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致命偏宠   作者: 漫西   内容简介   日久生情 宠文 世家护短●豪门 暗黑 爽文   黎家团宠的小千金黎俏,被退婚了。   黎家人揭竿而起,全城讨伐,誓要对方好看。   后来,黎俏偶遇退婚男的大哥。   有人说:他是南洋最神秘的男人,姓商,名郁,字少衍;   也有人说:他傲睨万物,且偏执成性,是南洋地下霸主,不可招惹。   绵绵细雨中,黎俏望着杀伐野性的男人,浅浅一笑:“你好,我是黎俏。”   做不成夫妻,那就做你长嫂。   几个月后,街头相遇,退婚男对黎俏冷嘲热讽:“你跟踪我?对我还没死心?”   身后一道凌厉的口吻夹着冽风传来,“对你大嫂客气点!”   自此,南洋这座城,风风雨雨中只剩最后一则传言——   偏执成性的南洋霸主,有一个心尖小祖宗,她姓黎,名俏,字祖宗!   标签   豪门 宠文 护短 日久生情 暗黑 第1章 退婚   南洋这座城,每逢五月,总是阴雨连绵。   傍晚,细雨初歇,潮湿的空气中氤氲着稀薄的白雾,就连酒店门前的野玫瑰都染了湿漉漉的颓意。   私宴厅外的后花园,黎俏斜倚着雨廊的墙壁,望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俊美男人,眼底流淌着一丝不耐。   “所以,你听明白了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更不可能娶你。不管我们之间的婚约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和我结婚的念头。”   说这话的人,名叫商陆,据说是个身价很高的名医。   黎俏对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两个人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娃娃亲。   非常俗套!   黎俏站得有些累,稍稍活动了一下脚腕,声音空灵地轻叹:“嗯,明白。”   “还有,你不要指望……呃?”商陆的话还在嘴边盘旋,俨然没料到黎俏会答应的如此痛快,顿时怔住了。   雨廊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的雨声拍打在芭蕉叶上,清脆又动听。   商陆被雨声惊回理智,定睛一看,眼前早已没了人。   他四下打量,前方拐角处也只剩下那一抹暗绿色的裙角。   ……   黎俏沿着雨廊漫步,穿过这条走廊,不远处是一片玻璃赏雨台。   右边的贵宾休息区,空无一人。   黎俏掖着裙摆落座,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心情却格外舒畅。   其实她和商陆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么多年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娃娃亲,也根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套路。   甚至在她看来,这亲事来历不明,否则家里人的态度不该那般讳莫如深。   如此,解除了也好,省得日后麻烦。   黎俏兀自思忖着,伴随着渐弱的雨声,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呼救。   “救、我——”   不是错觉!   那声音很微弱,几不可闻。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艰难哀求。   黎俏从高背沙发中直起身板,侧耳聆听了几秒,便起身朝着赏雨台附近的露天绿植园走去。   暮色渐浓,头顶是暗沉的天穹,毛毛细雨无声落下。   黎俏循着断断续续的求救声,绕过高矮不一的植被,尽头处她轻轻拨开一片芭蕉叶,眼前的景象却出乎意料。   碧色庭园深处,那座八角凉亭下,石桌前稳坐如山的男人赫然入目。   黎俏二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没见过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将黑色穿得如此英俊妥帖。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纤尘不染的皮鞋,卷起袖管的手臂撑着石桌,以及那领口微敞的弧度似乎都透着野性难驯。   这一方狭小的天地间,黎俏能够感觉到他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   “衍爷,我知错了,求你……救救我……”   呼救声再次响起,黎俏晃了晃神,视线游移,这才看见湿滑的青砖地上趴着一个面色极其痛苦的瘦弱中年人。   看到这一幕,她暗道不妙,心知自己似乎闯入了不该闯的地方。   这时,被称为衍爷的男人缓缓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抚平袖管上的褶皱,低沉磁性的嗓音也随之传来:“看来,你忘了南洋的规矩!” 第2章 姓商,名郁,字少衍   男人开口的瞬间,黎俏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看了看细雨蒙蒙的天际,搓了搓手臂,打算原路返回。   黎俏无意冒犯别人的领地,尤其是这般诡异的情境下,她也不愿给自己招惹麻烦。   刚转身的瞬间,一道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她背后由远及近,“大哥!大哥你在吗?”   这声音有些熟悉,竟是商陆!   黎俏蹙起眉头,有些进退两难。   这庭园深处前后只有一条小径,周围都是湿漉漉的植被,且高矮稀疏,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黎俏权衡利弊,最后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这时,凉亭下的男人面无异色地抬了抬指尖,对着身侧的保镖吩咐,“把他送去暗堂。”   “是,主子。”   “衍爷,不要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   中年男人求救的声音被保镖捏住下颚制止,转眼就消失在凉亭的拐角。   与此同时,商陆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抬眸就看到了小径路旁的黎俏。   他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甩了甩额前的碎发,一副‘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死心’的表情,冷笑嘲讽:“你果然不肯死心?!”   黎俏幽幽地回望着他,惋惜地问:“我听说……医者不自医,是吗?”   商陆压根没深想她这句话的含义,仍然讽刺又傲娇地昂着下巴,道:“对,有什么问题?”   黎俏满眼同情地看着商陆,一言难尽地扯了扯嘴角,这婚……退的可太对了!   “二爷,主子叫你们过去。”   这时候,凉亭下的保镖站在芭蕉叶的另一侧,隔着不远的距离突然开了口。   商陆瞥着黎俏,冷哼一声,率先向前踱步,嘴里还在念叨:“别以为你跑来找我大哥就能把这狗屁娃娃亲留住,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站在一旁单手撑着芭蕉叶的保镖,看了眼商陆,又转眸打量着黎俏,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艳。   刚才这女孩,应该是在讽刺二爷有病。   但他们家二爷,好像……没听出来,难搞哦!   黎俏自然捕捉到了保镖的眼神,她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踱步走了过去。   既然误闯被发现,她也没理由再躲闪。   而对面的男人如果是商陆的大哥,那么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所有南洋人口中最神秘的男人,南洋霸主:姓商,名郁,字少衍。   原来,是他!   ……   此时,凉亭四周的防雨檐有密集的水帘坠下,像是一道道天然的雨幕将商郁笼在其中,他身上矜冷强大的气场也给周遭平添了几许压迫感。   而随着黎俏的趋近,她隐隐嗅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不刻,商郁接过保镖递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匀称修长的手指,时而掀开眼帘打量着细雨中走来的黎俏。   女孩穿着一身暗绿色的束腰无袖长裙,肩头和领口布料被雨水洇湿,勾勒出她锁骨完美的弧度。   视线往上,是女孩波澜不惊的一双鹿眼,漆黑明澈,哪怕脚踩的青砖还洇着一滩被雨水冲淡的血迹,她却恍若未见,目光无畏无惧。 第3章 那张脸,有点好看   商郁收回视线,顺手将毛巾放在石桌上,音色低沉,“找我什么事?”   一旁的商陆大喇喇地坐在他的对面,张嘴就告状,“大哥,我要退婚,她却缠着我,怎么办?”   你是真不要脸!   黎俏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正要说话,一直被她捏在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黎俏说了句抱歉,抬手看到是二哥黎彦打来的。   她斟酌着要不要接听,目光无意识地看向了商郁,后者只是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睑,似是默许。   见状,黎俏便没有迟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俏俏啊,去哪了?有没有见到商陆?”电话里传来二哥黎彦语气轻快的询问。   黎俏举着电话看了眼鼻孔朝天的商陆,懒洋洋地弯唇,“见到了!”   “怎么样?有感觉吗?”   感觉可太多了……   这话,黎俏没有明说,前方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视野里一团白雾从商郁的薄唇中溢出,隔着袅袅的烟雾,他们的视线再次相撞。   “俏俏?”黎彦在电话里催促了一声,“这样吧,一会见完他你过来找我,我在私人展厅等你。”   挂了电话,黎俏平静地望着商陆,“我说过,我同意退婚。”   “你确定?”商陆狐疑,邪肆地扬着眉尾反问:“同意你还来找我,你想好了再编。”   黎俏怜悯似的叹了口气,“我是不是来找你的,你大哥应该知道。”   她无视商陆几欲跳脚的模样,视线游移到商郁的脸上,嗓尖莫名有些痒。   黎俏猜测,方才她误闯的时候,商少衍一定早就发现了她。   这位人尽皆知的南洋霸主,抛开他令人敬畏的势力,单单是这张脸,也足够举世瞩目了。   即便是俊美无俦的商陆,在他哥的面前都显得寡淡许多。   男人就那般脊背挺直地坐着,狭长的眸悠远深邃,立体的眉骨和清晰的轮廓,英俊冷贵,尤其是镌刻进骨子里的杀伐野性像是鲜衣怒马的沙场王侯。   黎俏看了半晌,垂下眸时眼底有一丝难辨的笑意。   那张脸,有点好看!   这时,商郁点了点烟灰,语气淡凉,“她确实不是来找你的。”   “找谁都不行!反正这个婚事我退定了。大哥,你之前同意了,现在可不能反悔啊。”商陆梗了梗脖子,满脸警惕地睨着黎俏,生怕她会突然扑过来似的。   至此,商郁看着黎俏,勾唇淡漠地应了声,“那就退了吧。”   一听这话,商陆又来劲了,“听到没,我大哥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黎俏本身的性子有点散漫,但并不是个没脾气的娃娃。   她低头看了眼脚下越来越淡的血迹,浅笑:“商陆先生你知道么,其实我的视力一向很好。”   话落,黎俏转身朝着小径折回。   在拨开芭蕉叶的一刹那,她再次回眸,望着商郁沉深似海的瞳,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黎俏。”   商郁的眼神,沉了。   雨歇,亭角飞檐不时滴答着雨露。   商陆望着黎俏离开的方向,不明所以地喃喃,“她视力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视力好,看不上你!”商郁凝着小径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沉声开口。 第4章 这个商陆,我黎家跟他没完   商陆:“???”   黎俏离开之后,商陆这才收敛了一身痞气,坐在男人的对面安静如鸡。   气氛凝滞了片刻,商郁双手撑着膝盖从石桌旁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商陆,沉声叮嘱:“退婚的事,你自己去黎家解释,就算有难言之隐,也要给人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商陆直了直腰板,恹恹地点头,“知道了……”   闻此,商郁驱动长腿打算离开庭园,但刚刚踏下一级台阶,他身形微顿,偏头瞥着商陆,嗓音清冽,“你碰过她了?”   商陆忙不迭地摇头,“碰什么啊,我刚才和她挨得近了些都感觉浑身难受,更别提碰了!”   他不能碰女人的毛病,从小就有,随着长大越来越严重,一碰女人就会吐,他能怎么办?   听到这个回答,商郁微眯的眸光中划过微妙的暗芒,绯色削薄的唇微微抿了抿,似满意,似了然。   “大哥,去黎家退婚的话……你跟我一起吗?”   这时,商陆望着大哥远走的背影,仰着脖子追问了一句。   回应他的,只有商郁的一句冷言:“自己解决。”   ……   一个小时后,南洋黎家。   坐落在华南路高端别墅区,别墅内外的装修风格精致独特,四周布满了园林绿植,宁静悠远的如同一座世外庄园。   美景当下,此时黎家客厅里却盘旋着令人压抑的窒闷。   南洋首富黎广明坐在单人沙发中,胸膛不停起伏着,虽年过半百,鬓角染白,但他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一双精明的眸中是岁月沉淀后的稳重,即便出离愤怒,也并不显得油腻。   “这个姓商的兔崽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黎广明咬牙切齿地怒骂了一句,目光落在那只青釉瓷杯上,手指有点痒,想摔碎以表愤怒。   黎俏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用意,她翘着腿窝在对面的沙发里,语气慢悠悠的提醒,“爸,退婚的是商陆,不是我买的那只茶杯。”   青釉瓷杯,她花了三百万从慈善晚会上拍回来的,摔了可惜。   黎广明眼里的火光弱了几分,看向对面的黎俏,拨了拨发丝,心疼地安抚,“俏俏啊,今天这事怪你二哥,让你受委屈了!”   一旁在窗前罚站的黎彦:“?”   “爸,这也怪我?”黎彦有些不高兴,却又不敢太放肆。   毕竟是他们家的宝妹受了委屈,他确实有责任。   天知道当他在酒店的私人展厅亲耳听到俏俏的转述,差点想找老三借枪直接把商陆崩了!   什么狗东西,敢对他家宝贝妹妹大放厥词!   这时,黎广明幽幽看着黎彦,眼底充斥着嫌弃,“怎么不怪你?我让你带着俏俏去和商陆见面,不是让你撒手不管的。   你说你是怎么当哥哥的?今天这事要是换成老大和老三,他们不可能会离开俏俏半步!”   黎彦吃瘪,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黎俏看着二哥被骂,轻叹一声,想替他解围:“爸,二哥没错,是我自己要……”   “俏俏,你别替他说话,他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看见名画就走不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放心,爸绝不让你白受委屈,我这就让你大哥三哥还有你妈立刻回来。这个商陆,我黎家跟他没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艺术巨商黎彦:“……”   如此,在家主黎广明的一通电话下,大哥黎君丢掉跨国会议连夜从国外赶回,三哥黎承鸽了合作方的订单从边境返回,而黎家主母段淑媛直接从巴黎秀场看台中途撤离。   他们黎家的宝贝被人欺负了,那还得了?! 第5章 攻气十足   夜里十点,黎家客厅的水晶灯熄灭,只剩下墙角的地灯氤氲着朦胧的昏黄。   黎俏回到三楼的卧室,拉开落地窗,一阵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夜色深沉,远处的夜幕像是拢了一层灰白的薄纱,静谧安凉。   黎俏凝神片刻,顺势倚着窗框,掏出手机打开了搜索页面。   搜索关键词:商郁   下一秒,空白的页面出现了一段文字:很抱歉,没有找到与“商郁”相关的网页。   黎俏眉梢轻扬,又继续搜索“商少衍”三个字,但结果亦然。   “唔,还挺神秘!”黎俏以指尖点了点唇瓣,目光落在屏幕上,眼底兴味正浓。   南洋霸主,到底有多霸道?又有多偏执?   这座城里关于他的传言太多,可她对商郁初见的印象,似乎和传言有些许偏差。   黎俏的拇指摩挲着页面,脑海里却萦绕着那个气场强大且矜贵冷傲的男人。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聊天框,黎俏看到微信消息,勾唇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便转身去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黎俏来到衣帽间,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打量开放式衣柜,逡巡数秒后,随手拎起了一套黑色休闲装。   今夜,她偏爱黑色!   ……   深夜十一点,一辆奔驰大G从黎家的停车场驶出,厚重的车身在潮湿的路面飞驰而过,直奔南洋娱乐城。   娱乐城,顾名思义,集各种项目为一体的娱乐场所。   临近零点,黎俏将车停在门口,把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径自上了三楼。   私人区域的台球厅内,黎俏推门就听到了球体撞击的清脆声响。   偌大的私厅里,只有一张台球案,两个陌生的男生正拿着球杆打球,一旁的沙发还坐着一个学生妹打扮的女生。   “哎哟,俏老板来了!”   见到黎俏,学生妹笑着打招呼,起身迎着她大步流星的走来,和学生妹的形象一点都不搭。   黎俏单手插兜,视线上下睃着她的白衬衫和格子裙,“你怎么了?”   学生妹名叫唐弋婷,是黎俏的发小闺蜜,性格大大咧咧,打小就讨厌穿裙子。   唐弋婷脖子一梗,没理会她的揶揄,反而绕着黎俏走了一圈,“你还说我怎么了?你呢,这是什么打扮?”   今晚偏爱黑色的黎俏,穿着一身黑色棉麻套装,里面搭配着白色的T恤和同色板鞋,一头秀发束成丸子头,腮边荡着几缕发丝,尤其是胸口还挂着一条黑金项链,整个人慵懒又英气。   黎俏扯了下嘴角,走到沙发前落座,昂头望着唐弋婷,“不好看?”   “好看,太好看,能把我掰弯!”唐弋婷说着就坐到了黎俏身边,并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喂,听说……你那个娃娃亲,解除了?”   黎俏挑了下眉梢,却没说话。   唐弋婷就见不得她这攻气十足的模样,捂着胸口缓了缓气,“别这么看着我,受不了!”   黎俏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沿着边框摩挲,“找我来,就为了这件事?”   “嗯……算是吧,所以到底因为什么?这娃娃亲说解除解除了?我还以为今年大学毕业之后,你俩就要结婚呢,我份子钱都攒好了!”   唐弋婷边说边朝着打台球的两个少年看了一眼,那是她的同班同学,都想追求黎俏。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没戏了,毕竟连商陆都看不上的俏老板,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两个奶油小生。   “没什么原因,不合适就解除了!”这时,黎俏回答的不急不缓,仿佛被退婚的人不是她。 第6章 你的审美,掉线了   闻声,唐弋婷扯了扯膝盖上的短裙,豪放地翘起二郎腿,斜睨着黎俏,试探道:“我听说你那个娃娃亲对象长得巨美,就这么解除了,你甘心吗?”   “巨美?”黎俏微微弯唇,眼前却再次浮现出商郁那张令人荡气回肠的脸颊,她微微垂眸,“你的审美,掉线了!”   “不可能!”唐弋婷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尔后将屏幕对准黎俏,一脸严肃地说:“麻烦你仔细看看,这张脸不够美吗?”   黎俏顺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手机页面赫然是一张商陆的正装照。   清汤寡水的,美吗?   黎俏的视线移动到唐弋婷的脸上,懒懒一笑,“哪儿来的照片?”   “我表哥给的,退亲的事也是他跟我说的。”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表哥你应该还记得吧?陆希恒,就那个长发及腰的美男子。”   长发及腰的美男子……   黎俏迷茫了两秒,“哦……”不记得了。   唐弋婷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表哥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毕竟,南洋首富黎家,不止有钱,还有颜。   那一家人站在一起,颜值能吊打半个娱乐圈!   更别提黎俏了,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蛋,又纯又欲,校花、系花、班花全是她。偏偏性子淡,为人冷,这么多年,愣是没有一个男生敢当面求爱的,怕被虐。   唐弋婷霜打得茄子似的,捧着手机特别惋惜地叹气,“这么美的男人,可惜了可惜了。”   黎俏瞥她一眼,摇着头站起了身,“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啊?我陪你……”唐弋婷刚要跟上,却见黎俏拿着手机对她摆了摆手,“不用,我去财务室。”   “好吧。”唐弋婷悻悻作罢。   南洋娱乐城,是黎家的产业,初创时就被宠女儿的黎广明赠予黎俏45%的股份,人家可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小老板。   ……   娱乐城的经过多年发展,基础设施已经非常完善,博彩厅,歌剧院、酒吧、艺术博物馆、饭店、展厅等,多不胜数。   即便过了深夜,这里依旧如同不夜城,人满为患。   黎俏漫步穿过长廊,乘坐电梯直接来到娱乐城地下一层的蓝夜酒吧。   夜色渐浓时,恰是放纵的开始。   酒吧分设两个区域,一边是色调唯美音乐悠扬的慢吧,另一边则是音乐鼓噪放浪形骸的迪吧。   黎俏轻车熟路地来到慢吧的吧台,流淌在空气中的小提琴曲,给这夜色添了些朦胧梦幻。   一杯Mojito被调酒师放在了她的面前,黎俏坐在高脚椅上,单腿踩着地面,昂了昂下巴,“多谢。”   “不用客气,你好久没来了!”   调酒师叫温时,今年二十四岁,比黎俏大两岁,家境普通,每天晚上在慢吧里兼职调酒,是在读研究生,算是勤工俭学的好学生典范。   黎俏和他算不上特别熟悉,但是每次来娱乐城酒吧,对方都会给她一杯Mojito。   此刻,温时打量着黎俏神色疏淡的眉眼,抿了抿唇,问道:“我听说你下个月就大学毕业了,还打算继续读书吗?”   黎俏端着酒杯浅抿一口,语气淡淡:“不一定。”   “其实我觉得……”   温时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右后方的包间门口,有人踹门怒吼:“商少衍,我大哥到底在哪儿?人是你带走的,这是法治社会,你别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商少衍? 第7章 黎小姐,衍爷有请   黎俏单腿点着地面,转着吧台椅看向了身后。   此时,那名咆哮男还在骂骂咧咧,一双眼睛赤红似血,整个人的状态略显癫狂。   被他踹开的那扇木门,衔接的门吸断裂,门板摇摇欲坠。   黎俏神色淡淡地游移视线,望着雅间的内室,透过半米的缝隙,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商郁坐在雅间的弧形沙发上,单手臂弯平放在沙发背,另一手夹着烟送到唇边吞吐。   姿态慵懒,野性不羁。   咆哮男的出现和怒吼,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白雾袅袅四散,朦胧了他立体英俊的五官,黎俏看得不真切,却更有种难耐的心痒。   “那个人,真的是商少衍?”   温时手里还拿着调酒摇水,和黎俏一同望着雅间的方向喃喃出声。   偌大的南洋,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商少衍的名字。   他的衍皇集团旗下,囊括了医药、科技、军工、银行、人工智能等多重产业。   集团的产业布局几乎支撑着整个南洋的经济发展。   这样的男人,的确担得起‘南洋霸主’的名号。   黎俏似乎没听到温时的话,她遥望着商郁手中的那根烟,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他的唇很薄,透着淡淡的粉色,抿烟的时候唇线依旧清晰,吐出烟雾时,会眯起深邃的眼眸,孤傲又盛气逼人。   黎俏看得认真,大概是目光太灼热,男人俯身掐烟头的时候,挑着眉梢微微侧首,两人的视线不期然撞在了一起。   灯红酒绿的迷离,优雅清幽的慢吧,四目相对的这一刻,某些不知名的情愫如同音符跃然眼前。   他看到她了!   黎俏坦荡地和他对视,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和躲闪。   商郁面色沉沉地收回视线,下一秒便放下交叠的双腿,起身走出了雅间。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一眼咆哮男,身高腿长的背影,转眼就消失在慢吧的出口。   这时,从雅间里面又走出来两名长相惹眼的男子,其中一人抬手拍了拍咆哮男的肩膀,慨叹道:“哥们儿,勇气可嘉!”   另一人也目光凉凉地看着咆哮男,语气嘲讽:“不是想知道你大哥的下落么?走吧,咱出去聊!”   一场闹剧似乎就此落幕。   无数人望着商郁离开的方向沉默着,张望着。   那个面容英俊到极致的男人,就是神秘的商少衍?   不到一分钟,咆哮男被带走,慢吧里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和谐。   黎俏扯了扯唇,转过身面对着吧台酒柜的方向,举杯抿了一口Mojito,酒精味道很淡,还带着青涩的酸,像极了刚才商郁给她的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时候,凌阔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片阴影兜头罩下,黎俏听到了一句话:“黎小姐,衍爷有请。”   黎俏还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懒洋洋地回眸,哦,是个保镖,她下午在碧色庭园见过。   不可否认,今晚保镖看着黎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跟在衍爷身边这么久,黎俏是他第一个主动要求见面的姑娘。 第8章 为什么不是我和你定亲?   黎俏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酒杯,朝着门口的方向昂了昂下巴,“带路吧。”   保镖:“请!”   ……   深夜一点,南洋娱乐城的停车场依旧豪车云集。   纵情寻欢的男男女女随处可见,这座不夜城,是写尽暧昧的温床。   黎俏跟着保镖来到娱乐城门外,夜幕当空,拓印着衍皇集团标志的豪华车队正停在大堂的台阶下方。   保镖带着她来到中间的一辆魅影附近,拉开后座车门,探手示意:“黎小姐,请上车。”   黎俏垂视着敞门的车厢,商郁就在里面,昏黄的顶灯倾泻在他的四周,像是镀了层金光耀眼夺目。   他交叠的双腿上放着一份文件,在黎俏的凝视下,时而翻看,时而勾画。   直到他翻开第三页,笔尖微顿,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开了口:“一个人来的?”   黎俏不疾不徐地应声,“嗯,一个人。”   正在私人台球厅打台球的唐弋婷:“?”   “上车吧,送你回家。”   黎俏单手插兜,另一手捻着领口的项链晃了晃,笑意浅浅:“可是我开车了!”   商郁没说话,却缓缓转头望着车外驻足的女孩。   他的瞳色很深,像是不可见底的深渊,看不到半点情绪。   可他的眉心却刻着倦色,哪怕神情冷淡,黎俏就是觉得他今夜似乎很累。   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黎俏咂了下舌尖,不再迟疑,倾身钻进了车厢,在男人沉深暗邃的视线里,她顺手拉上车门,张扬地挑着眉梢:“那就麻烦衍爷了,差点忘了刚刚我喝了酒。”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移开视线,低声道:“走吧。”   ……   从南洋娱乐城回黎家的前半段路,车厢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商郁在文件上书写的沙沙声。   黎俏坐在他身边,同样的姿势,同色的衣着,她兀自打量了一番,斜倚着车门挑起话头:“衍爷,我有个问题?”   男人的笔尖再次顿住,“问。”   真冷漠!   黎俏不甚在意地抿了抿唇,视线定格在男人侧脸的轮廓上,“我想知道我和商陆的亲事,究竟是怎么来的!”   商郁斜睨她一眼,目光平静,“你父亲没告诉你?”   “唔,说得不多,我只知道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这娃娃亲就定下来了。不过商陆比我大三岁,你说这娃娃亲是不是有点诡异?”   黎俏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嘴角的笑也流露出几分散漫的调侃意味。   商郁并没看她,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既然要解除,又何必在意来历。”   “嗯,有道理!”黎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睨着男人淡漠的脸颊,似好奇地徐徐道:“那为什么不是我和你定亲?”   前排司机,差点吓尿了!   小姑娘胆子很大啊,敢在衍爷面前造次!   由于司机没有扶稳方向盘,车身很轻微地抖了抖。   商郁眉目一凌,抬眼睇着后视镜,语含警告,“看路!”   “对不起,主子,下次不会了!”   黎俏瞄着商郁略显不悦的神色,又看了看司机胆战心惊的模样,她问了什么作死的问题吗?怎么能把司机吓成这样? 第9章 后天的时间空出来   车厢里因为黎俏的话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至于她的问题,商郁则以沉默作为回应。   黎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染了水光的眸夹着迷蒙瞥向了窗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贴在他身上的标签那么多,可黎俏觉得那些都不是他。   这时,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黎俏回过神,看到来电显示,这才想起被她丢在台球厅的唐弋婷。   她觑了商郁一眼,举着手机送到耳边,“怎么了?”   唐弋婷咋咋呼呼的声音顿时响彻在整个车厢:“你跑哪儿去了?财务室没有人啊,快点回来,大家还等着你喝酒呢,今晚不醉不归。”   伴随着她的质疑,黎俏隐约还听见了'咚咚’的踹门声。   怎么说呢?就很尴尬。   因为她把手机贴在脸侧时,不小心碰到了免提。   安静的车厢里,一阵死寂的凝滞后,黎俏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打错了。”   然后,挂断电话,顺手关机。   娱乐城财务室门口踹门的唐弋婷:“???”   这时,商郁合上手中的文件夹,顺手放在腿侧,漫不经心地开腔:“和朋友来的?”   黎俏将手机塞回到兜里,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不认识。”   商郁慵懒地靠着椅背,双腿交换姿势,阖眸之际,以余光轻瞥她一眼。   车厢里的光色很暖,黎俏捕捉到他的眼神,歪头一笑,满脸无辜。   ……   十几分钟后,车队停在了黎家别墅门外。   黎俏临下车之际,假寐的男人突然沙哑地说了话,“明早商陆会登门致歉,退亲的事,他有责任。”   “让他后天来吧!”黎俏停下推门的动作,看着商郁说道。   退亲这么大的事,全家人总要整整齐齐一致对外。   明早时间太赶,大哥三哥和妈不一定能赶回来。   闻言,男人缓缓掀开眼帘,那双深暗的眸微微泛红,透着不为人知的疲倦。   黎俏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拉开车门就钻了出去,关门前她单手插兜撑着门框,“谢谢衍爷送我回家,咱们……后天见。”   女孩甩上车门,脚步轻快地进了家门。   车厢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   司机偷瞄着后视镜,镜中的男人一直望着女孩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这车,他开还是不开?   直到几秒后,黎俏的身影融于夜色,司机也听到了一声低浅的叹息,“把后天的时间空出来。”   司机面色为难:“主子,老爷让您后天回帕玛……”   “空出来!”   “是!”   司机不敢多言,但他觉得主子突然改变行程,绝对和那女孩有关!   之前二爷要退亲的事,主子说过让他自己解决,现在又因为女孩的一句话打算亲自登门了?   豪华车队再次驶向公路,司机也适时说道:“刚刚秋少发了消息,说是去暗堂汇合。”   “嗯。”   ……   翌日,上午十点,黎俏坐在餐厅里安静地吃早餐。   二哥黎彦坐在她对面,拿着手机不时地划拉两下,“妈今天下午三点到家,大哥已经下飞机了,小三说要傍晚才能到。”   说罢,黎彦盯着对面的黎俏问道:“商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退亲?” 第10章 这水果挺贵的吧   黎俏咬了一口吐司,淡淡地回:“明天。”   黎彦煞有介事地点头,语气恶狠狠:“狗日的商陆,等大哥和小三回来,看我们怎么收拾他。”   ……   吃完早饭,黎俏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才发现昨晚关机忘了开。   当屏幕亮起的一刹那,黎俏感觉手机炸了。   二十几条微信留言全是唐弋婷发来的。   唐家小婷:我打错电话了?[疑惑]   唐家小婷:不可能!你的号码我倒背如流!   唐家小婷:黎小俏,你没人性,保安小哥说你跟一个特别牛逼的大人物走了。   唐家小婷: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唐家小婷:你为什么不说话……   唐家小婷:[心塞塞的.jpg]你居然关机了,心好痛,感觉要窒息了。   所有消息看下来,黎俏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几乎能够脑补出唐弋婷站在财务室门口,气鼓鼓地给她发消息的场景。   黎俏自知理亏,戳着屏幕回复了几个字:确实有事。   然后,她又登陆了香奈儿的官网,找到了最新发售的手袋,截图之后发给了唐弋婷,附言:明天送你。   唐家小婷秒回:谢谢老板,老板您继续忙。[期待的搓手手.jpg]   ……   当天下午,黎俏回娱乐城取了车,又去了趟香奈儿专柜。   将礼盒丢进了后备箱,她坐进驾驶室,指尖敲着方向盘,兀自思考着什么。   半晌,黎俏发动引擎,直接开车去了江景豪庭公寓。   这里,是她堂哥黎少权的住所。   车子驶近路口,黎俏瞥见路边贩卖水果的摊位,她停下车,顺手买了一串香蕉。   拜访堂哥,总不能空手去。   公寓是跃层设计,黎俏拎着香蕉在指纹密码锁上按下了指纹。   门开的刹那,一股刺鼻的烟味从室内扑面而来。   黎俏习以为常地推开门,迈着笔直纤细的长腿直奔二层书房。   此时,黎少权正坐在电脑前敲代码,黑眼圈浓重,头发半长不长,看起来有段日子没有修剪了。   明明是个清隽贵公子,偏偏把自己活成了邋遢的技术宅。   黎少权是黎俏二伯家的独子,出身富庶,二十六岁的年纪却依旧不务正业。   人生终极梦想就是成为红客联盟的教父,简称黑客的爸爸。   红客只是一个代号,曾经在南洋本土发生过一起黑客越洋大战,后来不少年轻人自发组成了红客联盟,一举干掉了这群企图动摇本土经济的非法黑客。   那一年,黎少权十八岁,自此就痴迷于加入正义的化身组织——红客联盟。   黎俏眯着眼走到电脑桌前,将手里的三根香蕉摆在黎少权的面前,空气中的烟味很大,她嫌弃地蹙了蹙眉,扭头看了眼落地窗,窗户竟是开着的。   再看看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怎么没抽死他?   这时,黎少权咬着烟嘴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嘀咕:“这水果……挺贵的吧!”   三根香蕉,好大的手笔。   黎俏顺势靠着电脑桌畔,环顾着四周发黄的壁纸,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礼轻情意重,帮我查个人。”   黎少权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捏着烟嘴吹出一口烟,拎起香蕉晃了晃:“我未来的红客教父就值三根香蕉?” 第11章 有钱,你就是爸爸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少权,从他手里拿过香蕉,兀自剥开一根送到了嘴边,不冷不热地开口:“这个月的生活费有着落了?”   黎少权神色一凝,掐了烟直接站起身,双手在裤缝上擦了擦,严肃地反问:“爸爸,您说,查谁?”   也不怪黎少权这么没骨气,自打他开始沉迷网络之后,黎俏的二伯怒其不争,直接断了他所有的生活来源。   大概有五六年的时间,黎少权的日常花销,全是黎俏在接济他。   有钱,你就是爸爸!   黎俏似笑非笑地瞥他,咬了一口香蕉,拿着手机直接给他转了五十万,“商郁。”   黎少权重新落座,看见手机上的入账短信,嬉皮笑脸地说了句谢谢爸爸。   然后就在电脑上熟练地打开了一个内置搜索框,又问:“哪个郁?”   “浓郁的郁。”   黎俏想着商郁身上浓郁的暗黑气质,抿了抿嘴角,连口中的香蕉似乎都变甜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黎少权面色古怪地抬起头,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没这人,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黎俏随手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形状完美的小鹿眼看向了窗外,幽幽道:“那你试试……商少衍。”   “哦!”   然而,黎少权打了两个字之后,手指突地顿住,惊疑地望着黎俏,声音发紧,“商少衍,是我知道的那个商、少、衍吗?”   “不然?”黎俏扬了下眉梢。   黎少权蹙起眉心,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位南洋的祖宗,惹到你了?”   接二连三的询问,黎俏的耐心几欲用尽,她眸子懒懒地睨着黎少权,“你是不是查不到?”   黎少权感觉自己的电脑技术受到了王之蔑视。   他轻哼出声,一言不发地继续敲击键盘,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书房中只能听到键盘的响声,以及黎少权嘴里发出的惊叹,“咦?唔?诶?啊?卧槽……”   黎俏听着他发出来的语气词,便猜测……大概是失败了。   就这?   还想进入红客联盟?洗厕所吗?   十分钟过去了,黎俏默默地转身,打算回家。   五十万买了个寂寞,亏了。   恰在此时,黎少权突然一声狼嚎,用力拍着桌面,对着黎俏大喊:“进去了进去了,快来看!”   黎俏步伐一顿,眸里瞬时覆满神采。   她踱回到黎少权的身边,这厮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念出了声,“商少衍,祖籍帕玛,今年二十七……卧槽,这是啥?”   黎俏顺着他惊诧的表情看去,电脑屏幕上的信息资料,已经被粉碎,几秒时间他被反攻了。   漆黑的页面上,徒留一个红色的硕大感叹号,以及一个英文字母:WARNING!   这样的结果,黎俏并不意外。   她盯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唇角微扬,笑得了然。   果然,他很神秘。   此时,黎少权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脑屏幕,戳了戳键盘,又按了按鼠标,毫无反应。   后来黎俏走出大门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黎少权在书房里的哀嚎:“爸爸,我的代码不见了——” 第12章 主母的败家能力   下午四点,黎俏回了黎家别墅。   刚进门,就听到一声清脆婉转的呼唤,“是我的俏宝回来了吗?”   黎俏的眼里划过笑意,朝着客厅的方向应声,“妈,是我。”   此时,段淑媛身穿玫红色的两件裙,秀发盘成发髻,从客厅里匆忙走了出来。   这位黎家主母,虽年过五旬,但多年来贵奢的生活为她保留了天然的美妇韵味。   那张白皙婉约的脸颊染了岁月的痕迹,却并不显得垂老,反而像四十出头的女人,精致又贵气。   段淑媛疾步来到黎俏的面前,直接搂着她按在怀里揉了揉,“宝贝,妈回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丸子头被揉得一团乱的黎俏:“……”   段淑媛和黎俏身高相仿,母女俩都将近一米七,而穿着高跟鞋的段淑媛,身材依旧纤浓有度,保养极佳。   黎俏挣扎着从段淑媛怀里抽身,见怪不怪地整理好自己的丸子头,“妈,刚回来怎么不去楼上休息休息?”   “妈不累,宝贝过来,这次去参加时装周,我给你买了几套衣服,快看看喜不喜欢!”   段淑媛牵着黎俏的手回到客厅,端坐在沙发上,拿过手机就开始显摆,“你看这套淡黄色的短裙,穿在你身上肯定是天上有地下无,还有这件……”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段淑媛的演讲时间。   直到黎广明和黎彦以及黎君从二楼的书房走下来,段淑媛还在滔滔不绝地给黎俏展示她的败家能力。   三套常装,两套礼服,七条牛仔裤,八件外衣,其中不乏限量发售的发夹,总消费一千两百万。   这些,全都是买给黎俏的。   段淑媛喝了口水润喉,顺势将手机塞给黎俏,“宝贝,喜欢吗?这些衣服到时候品牌方会直接送过来,这次回来的有点着急,还有四五场走秀没看完,下次妈再给你买。”   黎俏捧着发烫的手机,直接将屏幕熄灭,“喜欢,谢谢妈。”   这种日常,司空见惯。   此时,黎广明等人已经纷纷入座,大哥黎君身为南洋秘书处的高官,一身笔挺的西装气势威严。   这次为了黎俏被退婚的事,他直接推掉了国外的洽谈会议,最先赶回了黎家。   黎君仔细端详着黎俏,见她面色如常,依旧懒洋洋的姿态,不禁松了一口气。   尔后,他从西装内兜里掏了两下,拿出一个精致细长的小盒子,严肃又愧疚地说道:“俏俏,大哥出差忙,没给你买什么礼物,这只万宝龙白金钢笔,你拿着玩吧。”   黎俏接过小礼盒,拿出钢笔在手指上转了一圈,说了句谢谢大哥。   黎广明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下一秒就朝着黎彦的肩膀怒捶一拳,“你看看你大哥!”   被捶懵的黎彦:“……”   半晌,黎君理了理西装的袖口,一双深如鹰隼的眸闪过寒光,“爸妈,说正事吧。商陆突然提出退婚,他之前可有和你们打过招呼?”   久居高位,黎君的身上带有明显压迫力的积威,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正气。   黎广明还没说话,段淑媛原本染笑的脸颊瞬间一片阴沉,主母气质尽显:“他单方面提出退婚,从没和我们商量过,早知这样就不该安排俏俏和他单独见面,简直欺人太甚。” 第13章 我确实挺委屈   段淑媛话音落定,客厅里便蔓延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来自大哥黎君。   黎君眯了眯眸,沉深的目光凛着寒意,“这么说来,商陆是压根就没将我们黎家放在眼里!”   闻此,急于表现自己的黎彦立马狗腿地点头,“大哥说得没错,我看商陆就是欠收拾。”   黎君凉凉地睨他一眼,自顾自地补充道:“我查过商陆这些年的履历,背景很干净,至少在男女关系上还算一清二白。   这婚事已经有些年头了,他早不退晚不退,为什么偏偏在俏俏毕业前夕退掉?!”   段淑媛摩挲着圆润的指甲冷笑,“不是说他明天登门拜访吗?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事不算完。”   一家人为了给黎俏撑腰,坐在客厅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   这时,沉默良久的黎俏,换了个更加舒懒的姿势,窝在沙发里不疾不徐地说:“我同意退亲啊。”   黎广明等人瞬间侧目。   段淑媛心疼地抚着黎俏的头顶,“宝贝,是真心话嘛?”   客观来讲,商陆那个臭小子,不论是出身还是背景,和俏俏是绝顶的相配。   更何况,这婚事……   与此同时,黎广明也面露难色地附和:“俏俏啊,爸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   话到一半,他却欲言又止地收了声。   其实,黎俏对于这门娃娃亲,向来不感冒。   但此刻爸妈的态度,再次佐证了她的怀疑,娃娃亲的来历很有问题。   黎俏倚着沙发扶手,撑着半边脸,看着父母二人微妙变换的神色,淡淡地勾唇:“既然人家提出了退亲,那就退吧,我没意见。”   二哥黎彦含着愠怒反问:“就这么退掉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黎俏一脸无辜地对上黎彦的视线,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可能吧,但我确实挺委屈。”   这话一出口,黎家人顿时摩拳擦掌,打算给商陆无数个下马威。   商家小陆,咱走着瞧!   ……   两个小时后,傍晚来临,小三黎承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这位边境商人一身铁血冷伐的气息,肩头披着黑色风衣,踏进客厅的刹那,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浑浊血腥。   黎家三子,各怀本领。   若说老大黎君是为人正派的南洋高官,老二黎彦是满手铜臭的艺术巨商,那么老三黎承就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冷血商贾。   而在黎家,黎俏和三哥的关系最亲近。   此时,黎承昂首阔步地来到别墅三楼,站在黎俏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俏,是我,三哥。”   黎承的嗓音透着沙哑和疲惫,也愈显得低沉浑厚。   窗外,大片大片的雨后火烧云将天空点缀的如梦似幻,黎俏听到敲门声,顺手将电脑合上。   打开门,黎俏懒洋洋地看着黎承,熟稔地戏谑:“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黎承顺着房门缝隙走进卧室,拽过电脑椅大刀阔斧地坐下,风衣从肩头滑落,也露出了他别在后腰处的那柄手枪,“最近边境事多,这不是回来了,说说吧,商陆是怎么回事?!”   黎俏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有些烦闷地走到他身边,直接撑着电脑椅从他腰间抽出那柄枪,放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就那么回事吧,没什么好说的。” 第14章 你认识商少衍吗?   俨然,黎俏并不想过多讨论商陆退亲的事。   一场来历不明的娃娃亲,退掉也正中下怀。   此时,黎承窝在高背电脑椅中,翘起二郎腿,姿态优雅清绝,尤其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和黎俏如出一辙。   他微昂着下巴,轮廓刚毅的脸颊挂着宠溺的笑,“不想说?”   黎俏抬眼看他,顺势将手枪丢回到他的怀里,整个人往后仰身,双手撑在身后坐在了床角,神色疏淡:“嗯。”   大概只有在三哥黎承的面前,黎俏的某些真实情绪才会自然地流露出来。   黎承眯了眯暗冽的眸,眼底藏着狠戾,“那就不说了,在他那儿受的委屈,三哥给你讨回来。”   黎俏坐在床畔踢了踢脚尖,目光落在椅背后的黑色风衣上,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个人的黑色身影。   她眉心染了躁意,慢悠悠地问:“从边境赶回来累不累?”   “不累,想做什么?”黎承对黎俏向来是无底线纵容。   见此,黎俏那双总是漫不经心如同隔雾笼纱的眸里,霎时染了几分别样的灼热,“老规矩?”   “没问题,走着!”   黎承边说边站起身,宽厚的掌心顺势在黎俏的头顶狠揉了一下,随即兄妹俩直接去了停车场。   约莫过了五分钟,两辆法拉利超跑从黎家大门驶出。   车身流畅的线条划破了黄昏的暮霭,马达的轰鸣声仿佛能屏蔽掉世间所有的烦恼。   ……   傍晚七点,博栏射击馆。   黎俏戴着护目镜和护耳塞,站在独立射击台前,一身黑色的射击服衬得她肤白如雪,秀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清冷飒爽的气质如凛冬寒梅。   似乎只有站在射击场上,黎俏身上的散漫才会消失殆尽。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民用手枪,拿着枪柄掂了掂,不论重量还是手感都和三哥旗下制造的无法相提并论。   黎俏拿过弹夹,娴熟地组装完毕,下一秒端直手臂对准前方的枪靶连开三枪。   两枪十环,一枪八环。   对于这个成绩,黎俏略显不满地眯了眯眸。   她动了动手腕,再次朝着靶心连开数枪。   子弹飞出弹夹的巨大冲力,夹着划破空气的爆音,几乎不间断地响彻在私人射击馆内。   不到一个小时,黎俏打了一百发子弹,直到虎口发麻,她才面无表情地丢下手枪,单手扶着射击台,搓了搓脑门,声音又沉又哑:“不打了……”   黎承始终坐在她身后的休息椅上,修长的双腿平伸,交叠的脚腕时不时晃动一下。   听到黎俏开口,他看了一眼记录仪,舔了舔牙齿,似笑非笑:“你打了二十三个八环,这成绩放在边境,够你死一百次了。”   黎承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今晚这样的射击结果,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心不静。   此时,黎俏揉了揉小臂,转身看着黎承,眼底有轻微的血丝,“黎三,你认识商少衍吗?”   她开门见山地询问,小鹿眼里的光仿佛被阴霾笼罩,看不到一丝生气。   “商少衍?”黎承收回长腿,臂弯撑着膝盖微微倾身:“衍皇集团那个?”   黎俏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的能量水,猛灌了一口,挑眉回应:“对,认识吗?” 第15章 原来商陆有病   黎承探究地目光深深落在黎俏的脸上,数秒后隐晦地摇头,“不认识,商少衍在南洋以神秘著称,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多少人想拍他一张照片都难如登天,你问他做什么?”   黎俏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中,垂眸看着自己微肿的右手虎口,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随便问问。他既然是商陆的大哥,要不是退亲的话,以后应该也会成为我的大哥。”   话落,黎承古怪地瞥她一眼,“你缺大哥?家里三个哥哥还不够?”   得,吃味了!   黎俏幽幽望着黎承,抿着嘴角不吭声了。   兄妹俩坐在休息区沉默了片刻,黎承点了一根烟,吞吐之际,提醒道:“俏,别对商少衍好奇,他不是什么好人。”   黎俏睇着黎承那一身杀伐血性的戾气,默默地咽下了嘴边的话。   似乎所有人都不愿过多提及商少衍,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对他有了执念。   那张精致野性的容颜下,到底裹藏着什么样的灵魂?   ……   当晚,回了黎家后,黎俏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再出门。   夜里十点,她百无聊赖地刷着网页,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了微信消息。   唐家小婷:我有个秘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黎俏:那就别讲。   唐家小婷:……   唐家小婷:真的是个天大的秘密,事关你下辈子的幸福,你真不想知道吗?   唐家小婷:[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下语言.jpg]   黎俏看到这条消息,没有再回复,而是返回了衍皇集团的页面,继续看新闻。   三分钟后,微信连续弹出四五条消息。   唐家小婷:是关于商陆的。   唐家小婷: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退婚?   唐家小婷:我跟你讲,原来他有病!   唐家小婷:我偷听到我表哥打电话了。   唐家小婷:商陆有隐疾,他不能碰女人,据说一碰就会吐,哇哇的吐!!!   这些消息接二连三地蹦出来,结尾一句唐弋婷发了三个感叹号,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么的震惊。   黎俏看完所有内容,嘴角微扬,小鹿眼里浮现出恍然的微光。   原来,如此。   不能碰女人,还真算得上隐疾。   但,回想起商陆退亲时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的嚣张模样,还真看不出来有任何病症。   那么……   黎俏盯着微信屏幕上的消息,二话不说直接截图反手甩给了三哥黎承。   这场亲事要退掉,那就必须退得彻底。   明天,她很期待了。   当晚,有人安然浅眠,有人心惊胆战。   此时身在皇家公寓的商陆,一边和陆希恒喝酒,一边耸着肩膀,老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冒凉风。   是哪个孙子要算计他?   “你明天真的要亲自去黎家退婚?”长发美男子陆希恒醉眼朦胧地从桌下踹了商陆一脚,口齿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商陆小心眼的用皮鞋回踩他一脚,翻了个白眼,“不然呢,大哥让我自己登门道歉,我总不能不去吧。不过怎么回事,我这突然浑身难受,陆希恒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藏女人了?” 第16章 商陆被恶搞   陆希恒没搭理商陆,醉眼朦胧地端着酒杯再次一饮而下,不过几分钟的光景,他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至于商陆……几乎彻夜难眠。   ……   次日,清早九点。   商陆一个人开车来到黎家别墅附近,天色阴沉笼着薄雾,阳光被密不透风地遮在阴云之中。   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休闲裤,单手扶着方向盘,眼角猩红,神色倦怠地不停叹气。   前方几十米的距离,就是黎家的大门,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场景,商陆就无比烦躁。   这他妈叫什么事!   定娃娃亲的时候也没问过他的意见啊,现在却需要他自己出面退亲,天理呢!   商陆怨怼地望着那扇精工雕琢的铁艺大门,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这才推开车门阔步走了过去。   他上前按下门铃,伴随着一阵悠扬的门铃音乐,铁艺大门自行向两边滑开。   然后,商陆两手空空地站在大门正中央,望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别墅院内成群结队的女佣们,懵了。   啥家庭啊?全是女佣?   这时,为首的女佣端着一个托盘来到商陆面前,从上面捞起一条毛巾递给他,笑吟吟地说道:“商先生您好,欢迎来到黎家,请您先擦手。”   女佣看起来很年轻,甚至……过分妖娆妩媚。   商陆面无表情地站着,这不是黎家,这他妈是地狱。   稍顷,他回神后便浑身戒备地望着女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放下,我自己来。”   女佣很听话,将毛巾重新放在托盘上,却不露声色地朝着商陆又凑近了些许。   此时,商陆刻满不羁的眉宇间,已经隐现薄怒。   他警惕地眯着眸,声音也沉了:“离这么近做什么?这是你们黎家的待客之道?”   女佣笑靥如花地点头,“听说商先生是医生,平时经常出入医院,所以这只是例行消毒,还请您见谅。”   商陆没说话,却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游走的病毒,被人区别对待了。   沉默良久,商陆绷着脸,不情不愿地拎起毛巾,刚打算擦拭手指,面前的女佣身形一歪,直接朝他怀里扑了过来,嘴里还在惊呼:“哎哟,地好滑……”   商陆炸毛了。   “卧槽!呕——”   在商陆呕吐的那一瞬间,别墅院子里鸦雀无声。   所有‘女佣’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彻底忘了反应。   牛逼了,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一碰女人就会吐的选手?   至于那名佯装摔倒的女佣,在商陆弯腰干呕的时候,立马推开他,动作迅速地绕到了旁侧。   此刻,商陆就算再傻帽,也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   黎家人,故意的。   商陆每次碰完女人,都会吐到虚脱,而今早他什么都没吃,这会几乎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你们……让黎俏给我出来!”   商陆哑着嗓子低吼,眼底猩红染了水光。   刚才被女佣扑到了怀里,他身上现在已经开始泛痒起了红疹,胃里翻江倒海,连挪步都费劲。   院子里没人回应他,商陆脚步虚浮地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抬眼就看到黎家人从厅廊下鱼贯而出。   还算他们有良心!   商陆擦了擦眼眶,强壮镇定地挺直腰板,目视着为首的黎广明,刚要说话,就见对方抬手吆喝管家,“快去开门。” 第17章 商郁亲自来退亲   此时,商陆快吐得神志不清了。   他单手捂着胃,面露愠色,怒瞪着厅廊下的黎家人,还以为他们要赶自己出门。   怒斥的话还在嘴边发酵,身后的铁艺大门却再次向两边打开。   清风拂过眼前,门外那条绿荫夹道上,气派的豪华车队碾着路面映入眼帘。   此时,第一辆车缓停,司机下车后小跑到后侧,弯腰将车门打开,并单手遮住车顶,恭敬地开口:“主子,黎家到了。”   商郁来了!   就在商陆被刁难的前一刻,黎广明接到了商郁心腹流云的电话。   今天的退亲,南洋霸主亲自来了。   即便身为南洋的首富,这么多年来,黎广明和商郁也只见过一面。   还是在五年前。   如今,隔着斑驳的岁月,年过半百的黎广明依旧对商少衍有着赞赏和忌惮。   车厢后座,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率先迈出,紧接着商郁挺拔颀长的身躯不急不缓地倾身而出。   男人的唇线微抿,轮廓清晰的俊颜卷着一丝冷沉,凛冽的眸深邃暗幽,站在车身旁,让周遭的空气都裹满了寒意。   不知为何,黎俏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感到他似乎心情不好。   商郁依旧穿着纯黑色的衬衫,袖口翻卷到小臂,领口敞开了三颗扣子,严肃中又带着张扬的野性。   他的目光隔着道道人群,轻易地捕捉到黎承身畔的黎俏。   仅一秒,视线移开,他对着身边的司机示意一瞬,尔后对方便去后备箱取出了多个礼盒。   这时,强忍着干呕的商陆,步伐凌乱地来到商郁面前,又气又怒地告状,“大哥,他们……”   商郁没有任何表情,眸光锐利地侧头,一股强烈的威压袭来,登时让商陆倒吸一口冷气,咽下了所有的抱怨。   这时候,黎广明已经带着段淑媛来到门口迎接,时隔五年,眼前这位南洋地下霸主比过去更加内敛沉稳,但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矜贵却愈发迫人。   “黎先生,叨扰了。”   商郁望着黎广明,率先颔首开腔。   男人醇厚的嗓音像是美酒入喉,令人微醺迷醉。   “商先生哪里的话,不打扰不打扰,咱们里边请。”   黎广明对商郁的态度,可以说非常客气,甚至过于热情。   在这位手掌南洋经济命脉的衍皇集团大佬面前,黎家首富的地位,其实不值一提。   此刻,黎俏站在门厅的廊柱旁,望着商郁从身边路过,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袭来,有点惑人。   明明三哥也抽烟,黎少权亦然,但似乎只有他身上的味道,出奇的好闻。   黎俏别开脸无声的笑了,缀在队伍后面跟了进去。   至于商陆,则被丢在门前自顾自地干呕……无人问津。   ……   客厅里,气氛格外严肃。   黎俏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平日里空旷到可以跑步的大厅,眼下却因为商郁的存在而显得逼仄狭小。   这个男人双腿交叠坐在主位的双人沙发里,哪怕沉默不语,气场依旧强大到如同能够吞噬天地。   黎俏顾盼四周,每个沙发都坐了人,爸妈坐在一起,三个哥哥分别落座单人沙发,只剩下商郁的身边还有位置。   如此,她没有犹豫地走上前,挨着商郁坐下,顺便打了个招呼,“嗨,衍爷。” 第18章 这娃娃亲很重要吗?   黎俏浅笑着开口,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黎广明的视线穿梭在黎俏和商郁周围,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惹怒了这位大佬,连忙开腔转移话题:“商先生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黎家蓬荜生辉啊!”   全家人:“……”   您好歹是个首富,能不能冷静一点?   黎俏无奈地叹了口气,翘起美腿就倚在了沙发背上。   今天的她穿了一条灰色的牛仔裤,搭配简单的白色T恤,短袖的下摆掖在腰带里,随意又闲适。   尤其那双交叠的双腿,又细又长,并且和商郁的坐姿如出一辙。   此时,商郁朝着旁侧的司机看了一眼,音色醇浓地说道:“黎先生,关于商陆和令嫒退亲一事,我谨代表个人表示很抱歉。”   语气不急不缓,态度温和有礼。   司机也适时将手中的礼盒放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黎广明面色一滞,笑意微敛,“所以……这亲事当真要退?”   黎俏:“???”   商郁从佣人手里接过茶杯,修长的指尖拿着杯盖拨了拨茶叶,“商陆的病症相信各位已经有所耳闻,目前恐怕只能如此。”   “那请问商老先生知道要退亲吗?”此时黎广明眼底流露出一丝凝重,眉头紧蹙,不似作假。   黎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黎广明,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怀疑再次席上心头。   这时候,商郁呷了一口红茶,缓缓抬起双眸,和黎广明视线相对,“家父目前还不知晓,明日我会启程回帕玛,代为转达。”   黎广明和段淑媛隐晦地看着彼此,两人交换视线的刹那,黎俏突然轻笑一声,语出惊人,“如此甚好,那就麻烦衍爷了。”   话落,商郁微微侧眸,身边的女孩则挑起眉梢,笑得狡黠。   “俏俏!”   黎广明面露严肃地轻呼一声,虽然算不上怒斥,但他眸中已现不满。   见状,黎俏眯了眯眼,摩挲着自己的指甲,精致张扬的眉眼神色很淡,“爸,我说错了?”   其实,黎俏很轻易就从父母的表情里读出了某些讯息,这场娃娃亲他们根本就不想退掉。   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一刻,黎广明望着黎俏探究的眼神,深知自己泄露了太多的情绪。   他舒展表情,随即对商郁说道:“商先生,可否上楼详谈?”   商郁的拇指摩挲着青釉茶杯,目光落在女孩白如凝脂的脸蛋上,微一颔首,沉声应允,“也好。”   ……   稍顷,黎广明和商郁的身影就消失在二楼的旋梯口。   黎俏单手撑着脑门,漫不经心地睨向段淑媛,“妈,你们是不是不想我和商陆退亲?”   段淑媛拢了下耳边的发丝,言不由衷地反驳,“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大哥黎君左右看了看,缓了一口气,也问道:“可我也觉得刚才爸的态度有些奇怪!”   “妈,你和爸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商陆摆明了不想跟俏俏结婚,我看你和爸好像还是很坚持的样子,这娃娃亲有什么……典故?”黎彦也一脸茫然地追问道。   段淑媛闪了闪神,狠狠白了黎彦一眼,“能有什么典故?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   又来了!   每一次,黎俏或者是几位哥哥询问娃娃亲的来历时,爸妈总会用这样的口吻搪塞。   这时,黎承没什么耐心地直接打断了段淑媛的话,嗓音低冽:“妈,既然如此,那这亲事就直接退掉吧。   今天商少衍代替商陆出面,依我看他是打算护着他弟,看来我要想些别的法子替俏俏出气了。”   今天门外那场别开生面的迎接仪式,就是黎承的手笔,也是送给商陆的第一个‘见面礼’。   至于那名伪装佣人的妖娆女子,则是他手下第一干将:南盺。 第19章 你和我爸都聊了什么?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楼上的旋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寂的客厅里,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除了黎俏。   此时,阳光从阴翳的云团里挣扎着透出几缕微光,穿过玻璃落在了黎俏的脚边。   女孩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全程冷漠脸。   直到黎广明和商郁踱回到客厅,她的目光才轻微颤了颤,余光缓慢地瞥了过去。   商郁英挺地身形缓步在客厅中央,神色疏凉地说道:“留步,不用送了。”   黎广明讪讪一笑,“那……我就等着商老先生的答复了。”   男人没搭腔,却垂了下眼睑作为回应。   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但显然商郁和黎广明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段淑媛向前一步,作为主家夫人,担心怠慢商少衍,客套又拘谨地邀请道:“商先生这是打算走了?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留下来用个早茶?”   “不必,多谢。”   商郁回答的腔调格外深沉,虽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但沉暗的眸深不见底,令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须臾,他率先走向玄厅,司机在其身后亦步亦趋。   男人昂首阔步的姿态,铿锵凌厉的步伐,写尽了‘目空一切’这四个字。   黎家夫妇等人还沉浸在商郁莫名的威慑力中,黎俏已然站起身跟了出去。   “俏俏——”身后是黎承讶异的呼唤,但黎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玄厅附近。   别墅大院,黎俏不疾不徐地跟在商郁背后,而右手边的小花园附近,商陆正捂着胃蹲在一棵小枫树旁边惨白着俊脸,时不时干呕两下,凄惨又好笑。   “衍爷!”   黎俏空灵清脆地嗓音在商郁身后轻缓地响起,司机默默地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转身去了小花园。   闻声,商郁步伐一顿,挺拔傲岸的身姿荡飏着张扬野性的魅力,眸光深邃悠远地睨着黎俏,嗓音磁性稳重:“什么事?”   女孩疏懒地眨了眨眼,双手指尖塞在牛仔裤的裤袋里,瘦削的直角肩微微耸着,微风拨乱了她额前的发丝,音色也被吹的很淡:“我能不能问问,你和我爸都聊了什么?”   俨然,黎俏的心情很阴郁,浓密的睫毛低垂,盖住了眼中的波澜。   她从不怀疑爸妈对她的疼爱和维护,只是这一次,为何对她和商陆的亲事如此执着。   商郁看着眼前的黎俏,漆黑的眸透着慑人的微光,“去问你的父亲会更合适。”   “你不能告诉我?”黎俏蹙着眉,猛然抬头望着对方,幽暗的小鹿眼里看似平静却暗藏锋锐。   男人细细打量着女孩精细勾人的脸颊,喉结微微滚动,拒绝的很干脆,“抱歉,不能。”   话已至此,黎俏的心瞬间浮上了躁意,目光又黑又冷,语气也略显紧绷,“最后一个问题,这亲事到底能不能退?”   她的不耐和焦躁已经爬上了眉梢眼角,向来接人待物都漫不经心的黎俏,在商郁面前忘了伪装。   就在她以为商郁不会作答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一句话:“只要你想,就能退。” 第20章 我和他说点悄悄话   只要你想……   黎俏的心坎被蛰了一下,眼波里染了一丝不明显的惊愕。   这时,商郁浅浅地眯了下眸,黑衣黑裤的傲岸体魄微微前倾,如同靡靡之音的蛊惑,扬唇问道:“告诉我,你想吗?”   黎俏挑起眉梢,尽量忽视他那张俊脸带来的心悸,如实回答:“当然想,衍爷能帮我?”   商郁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纤瘦的肩头,削薄的唇轻轻扬起,“那就成全你。”   闻此,黎俏还欲追问的话突然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   三哥黎承不知何时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两个男人气质相近,身高相仿,黎承单手搭在黎俏的肩头,满满保护欲的姿态将她护在身侧。   尔后他看着商郁,暗含较量的语气说道:“衍爷所谓的成全,就是让你弟弟欺负我妹妹?”   黎承并不知道黎俏和商郁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那句‘成全你’他听得很真切。   虽然彼此没有打过照面,但黎承深知商少衍绝不是个容易发善心的人。   这些年他的事迹在南洋流传甚广,即便是手腕铁血的边境黎三也不敢与他硬碰硬。   黎承的维护让黎俏会心一笑,随即她也望着商郁,想知道他会如何回应。   这时候,商郁表情淡漠地看向小花园的角落,商陆正歪歪斜斜地靠在司机肩头,一脸病恹恹的憔悴模样。   转瞬,商郁收回目光,单手插在裤袋里,冷酷无情地说:“他做的事,后果自己承担。”   黎承狐疑地蹙了蹙眉,“当真?”   商郁淡凉地视线一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大、大哥,我怕不是捡来的吧……”   此时,商陆气若游丝地对着大哥的背影喃喃,说完又紧紧攀住了司机的臂膀,警惕地盯着黎承。   他听说过黎家黎三,边境火拼的一把好手!   今天要是大哥不管他,他会不会在黎家被女佣们五马分尸?   操啊!   大哥,救命!   商陆半拖着司机,脚步凌乱地往大门外匆匆走去,而黎俏则倚着三哥的肩膀,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当商陆马上走出黎家大门时,还没喘匀气息,黎承说话了,“商陆,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谁他妈跟你后会有期!   商陆想骂街,奈何实在没有力气,走出门外就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其中一辆车的后座。   一场本该退掉的亲事,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待门外的车队离开之后,黎承这才低头,盯着黎俏的发梢问道:“你和商少衍说什么了?”   黎俏的目光还流连在大门外,半晌回神,她仰头睨着黎承,笑意懒散,“没什么,悄悄话而已。”   “悄悄话?你和他?”黎承心有余悸地审视着黎俏,曲起指节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确定是悄悄话,不是遗嘱?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不要去招惹……”   黎俏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眨着水润的小鹿眼,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学校了。”   “黎小四,我话没说完呢——”回应黎承的只有黎俏在肩头随意挥手的动作。   狂傲铁血的边境大佬,此时被丢在原地苦恼不已。   这妹妹从小就主意正,天不怕地不怕,可她若是真的惹上了商少衍,怕是整个黎家……都保不了她。 第21章 金版沙漠之鹰   黎家车库,黎俏刚刚走到自己的大G附近,透过贴膜的车窗,隐约看到了副驾驶坐着一个人。   随着她的趋近,车窗降下,露出了南盺那张极具辨识度的妖媚脸颊,“宝贝,想我了吗?”   黎俏略她一眼,踩着踏板钻进驾驶室,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出声:“你跟黎三一起回来的?”   南盺甩了甩浓密的波浪长发,朝着黎俏探身,“没错,我这不是为了给我们家宝贝出口恶气吗?怎么样,刚才我的表现可还满意?”   此时,换下了佣人服的南盺,妖娆的身段愈显得风情万种,这样的女人能够成为黎三的得力手下,凭借的绝非是一张漂亮的皮囊。   若有人见过南盺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地穿行,就一定不敢再小觑她。   至于黎俏和她的关系,可以用过命之交来形容。   曾经在纷杂缭乱的边境丛林里,十九岁的黎俏救过南盺一命。   这时候,黎俏按下落窗键,手肘搭着车窗,侧目戏谑:“是你的技术退步了还是商陆禁不起折腾?你好像并没做什么……”   话音未落,南盺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是他太弱好嘛,根本没给我发挥的空间。”   说话间,她看到黎俏一身闲适的打扮,又随口问道:“你要出去?   黎俏扭头看着窗外,淡淡应声,“嗯,去一趟学校。”   南盺扯了扯唇,涂着红色美甲的手指拉开车门,下一秒又扭头提醒:“我暂时不回边境,有事随时和我说。还有,你的收纳盒里我放了最新款的礼物,不用谢哦!”   说罢,南盺倾身下车,穿着黑色裹身裙姿态妖娆地离开了车库。   黎俏转手打开座椅中间的收纳盒,里面赫然放着一把改良后的金版沙漠之鹰。   金色枪身泛着华丽的光泽,0.357的口径实属机械爱好者疯抢的珍藏版。   黎俏拿在手里摸着冰冷的枪身,又掂了掂重量,比射击馆的民用枪不知强悍多少倍。   她爱不释手地把玩了片刻,半晌重新放了回去。   黎俏爱枪,也爱各种精密机械,这也得益于黎三在边境的生意,所以她对各类机械枪支格外偏爱。   ……   上午十点半,黎俏驱车来到南洋医科大学。   临近毕业季,大学校园里已经很少能够看到大四的学生。   黎俏将奔驰大G停在路边停车位,下车后徒步走向医大正门。   南洋医科大学在国内的排名算不上顶尖,充其量只是个吊车尾的重点。   当年黎俏的高考成绩全市前一百,但由于家人舍不得她离开南洋,经过一场家庭会议,全家人一致决定让黎俏留在南洋,读医大。   当时黎广明的原话是:“学校是不是重点无所谓,反正出人头地这种事交给你三个哥哥就行了。俏俏你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多享受享受生活,读书这么辛苦,随便读一读吧,不重要。”   如此,黎俏的三个志愿,全部填的南洋医科大学,由于她的分数拔尖,最后选了医大顶尖的生物细胞工程专业。   南洋医科大学占地很广,教学区、生活区和运动区呈三角形规划布局。   踏进学术氛围浓郁的教学区,右手边的名人榜专栏里面还贴着黎俏做研究获奖的照片。 第22章 我爸不让我炫富   此时,黎俏绕过学校的明远湖,戴着墨镜步伐缓慢地朝着宿舍的方向踱去。   她的毕业论文还在宿舍的电脑里,而下周就要进入毕业答辩环节了。   “俏俏——”明远湖畔,有人喊她。   黎俏微微顿步,压着下颚透过墨镜的边框看到了唐弋婷。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娱乐城酒吧的调酒师,温时。   这时,唐弋婷朝她疾步走来,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昂着下巴傲娇地问:“老板,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哦,这是提醒她那只香奈儿的皮包。   黎俏漫不经心地对着校门外努嘴,“在后备箱,一会自己拿。”   “谢谢老板!”唐弋婷立马狗腿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说说吧,那天晚上你到底跟哪个大人物走了?”   温时也恰好来到了她们身边,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对着黎俏点了点头。   黎俏没有回答唐弋婷的问题,反而看着温时,语气淡淡:“你怎么来医大了?”   “我陪导师过来办事,正好遇见了小唐。”温时浅笑着回答。   以前唐弋婷经常和黎俏一起去娱乐城的慢吧,所以和温时也很熟。   唐弋婷不满黎俏转移话题,捏了她的手腕一下,小声嘀咕,“刚才小温跟我说,你那天晚上是和商少衍离开的?那个南洋大魔头?真的假的?”   黎俏扬了下眉梢,看着唐弋婷一脸期待的模样,明显是八卦之魂燃烧了。   她抬了下墨镜,不置可否地摇头。   唐弋婷脖子一梗,似是扫兴地拍了下大腿,“嗨,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认识商少衍,那你……”   话未落,黎俏面无表情地补充:“他不是大魔头。”   瞬间呆滞的唐弋婷:“!!!”   她没吭声,只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卧……槽?   黎俏傲然地扬了扬眉,“我去宿舍了,你们聊。”   “别,我也去,小温你自己玩吧。”唐弋婷丢下温时,屁颠屁颠地跟着黎俏就往宿舍走去。   温时站在原地,望着黎俏纤瘦清冷的背影,温润的眉眼划过一丝浅嘲。   ……   黎俏和唐弋婷并肩来到宿舍楼,刚走到楼下,就迎面撞见了舍友江忆。   江忆目光很不友善地打量着黎俏,普通的T恤,普通的牛仔裤,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名牌连衣裙,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你今天回来住?”   黎俏透过墨镜瞥了眼江忆,神色冷淡地启唇,“不回。”   其实,江忆对黎俏的敌意很深,根本原因就是自持貌美的江忆,入学时满怀信心认为自己会成为系花甚至是医大的一枝独秀,结果却被黎俏抢足了风头。   当年的系花大战她记得很清楚,全系百分之八十的男同学给黎俏投了票,江忆狼狈败北。   从那以后,江忆就视黎俏为眼中钉,时不时地言语挖苦,暗中陷害,持续了整整四年。   “哦,又出去‘打工’?”江忆玩味地冷笑一声。   就算长得再美又能如何,还不是个需要出卖身体赚学费的穷逼。   这时唐弋婷看不下去了,刚想开启一番唇枪舌战,就听见黎俏招呼她,“走了。”   唐弋婷不忿地跟在她身后,走进宿舍楼还在跺脚,“都快毕业了,你干嘛还惯着她?什么叫又出去打工,你就该把你爸的名字搬出来砸她脸上!”   对此,黎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爸不让我炫富。”   的确不让,因为七岁那年,她被绑架过。   所以南洋黎家小千金名唤黎俏这件事,知者甚少。 第23章 我去找工作   黎俏和唐弋婷回了趟四人间的宿舍,拿上电脑就离开了校园。   唐弋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过了马路,看到隔街的那辆奔驰大G,又不甘心地追问:“马上就毕业了,你真不打算给江忆一点教训?这几年她可没少在背后传你的闲话。”   黎俏臂弯夹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淡漠地扯唇,“没兴趣。”   同学之间的吵吵闹闹,她从没放在心上。   毕竟,不重要。   唐弋婷不禁低咒,嘴里咕哝:“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懒呢!”   没错,黎俏很懒。   不仅仅是性格,就连平时接人待物也透着一股子散漫。   并非刻意如此,简单来说就是被家里惯的。   在唐弋婷的记忆里,黎家人对黎俏的偏爱,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她曾经听说过,五岁以前的黎俏,出门不用带腿,因为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哥哥抱着。   想喝水,想吃饭,完全不用伸手,哥哥们抢着代劳。   所以,黎俏的成长历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全家独宠一人。   唐弋婷越想越觉得自己白活了二十二年,好歹她也是南洋五巨头唐家的千金,可是和黎俏相比,她觉得自己是臭水沟里捡来的。   稍顷,黎俏来到大G车旁,拉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一个香奈儿的纸袋。   唐弋婷嬉皮笑脸地抱到怀里,凑到纸袋前狠狠地闻了闻,是人民币的味道。   “先走了。”黎俏关上后备箱,转首对唐弋婷说。   唐弋婷抱着纸袋眨了眨眼,面色狐疑:“你去哪儿啊?这都快毕业了,你怎么比上课的时候还忙?”   黎俏朝着车头的方向走去,拉开车门之际,懒洋洋地回答:“我去找工作。”   唐弋婷:“???”   她不是被保送到科研所了吗?找毛的工作?   不等唐弋婷回神,霸道的车身已经驶离了原地。   ……   当然,黎俏并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开车在南洋的远郊兜了一圈,临近中午才回了黎家。   她单手拎着电脑走进玄关,还没在客厅露面,就听见了充满火药味的争执声。   “爸,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敢情咱们讨论半天,到头来你压根就不想给俏俏退掉亲事?”   说话的人,是二哥黎彦。   闻此,黎俏瞬间顿步,默不作声地靠在玄厅的大理石墙面上,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这时候,黎广明‘咚’的一声将茶杯磕在桌上,口吻严厉,“你懂个屁!这亲事就算要退,也需要商老先生首肯,他商陆有什么资格做主。”   “那商少衍也做不了主?”大哥黎君语气低沉,透着浓浓的不悦,“爸,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跟我们透露过亲事的来历。事到如今,俏俏被商陆如此怠慢,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实情?”   三哥黎承抽了口烟,“爸,今天商陆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如果你还执意要把俏俏嫁给商陆的话……”   黎三继续吞云吐雾,语气杀伐的补充:“我不介意召回所有边境的势力和商家人一较高下!这是我的态度,你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看着办的黎广明:“……” 第24章 黎三,你退休吧   此时,三个哥哥的维护,让黎俏心头滚烫。   女孩漂亮的眼底划过一丝微光,对于客厅里剑拔弩张的讨论不以为意。   没由来的,她笃定这门亲事能退掉。   因为不久前,商郁亲口对她承诺,只要她想,就能退。   所以,拭目以待。   黎俏没有在玄关停留太久,不想父亲和兄长为了她的事而大动干戈,仅仅数秒后,她翩然现身。   在黎俏出现的那一刻,客厅紧张的气氛瞬间偃旗息鼓。   黎广明目光微愕地望着黎俏,大概是心虚作祟,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朝着黎俏走去,边走边搓手,道:“乖女儿回来啦,出门累不累?怎么不多玩一会再回家。”   这一幕,让大哥黎君扶额叹息,二哥黎彦不屑地撇嘴,至于黎三则猛抽了一口烟,非常嫌弃。   这就是著名的南洋首富,一位标准的女儿奴。   偏偏在娃娃亲这件事上又诡异的固执己见。   何其矛盾!   这时,黎俏目光玩味地看着黎广明,又打量着三位哥哥,淡淡地说:“爸,既然退亲需要商老先生同意,那就等等吧,你们没必要为了这件事争吵。”   黎广明煞有介事地点头,欣慰地拍着黎俏的肩膀,“还是我女儿识大体!”   话落,他瞪着客厅里的三人,低喝道:“看见没有,你们三个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俏俏懂事。”   黎家三子一言难尽地沉默了:“……”   ……   午饭后,几位哥哥相继出了门。   黎俏孤身坐在三楼的阳台,玻璃茶几上还摆着一套手磨咖啡壶。   咖啡豆的香气在周围四散,为这个无聊的午后增添了几许惬意。   黎俏望着雾蒙蒙的天色,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随即就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宝贝,这么快就想我了?”南盺甜腻腻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含糖量非常高。   黎俏抿了抿唇,目光幽幽看着远方,“我要商少衍的手机号码。”   南盺呼吸滞了滞,口吻极其认真严肃地反问:“你要干什么?”   “不给?那我自己……”   “给给给,我给!”南盺连声回答,生怕这位小祖宗自己动手会累着,“这么简单的事,不劳您费心,我一会发给你。”   挂断电话前,黎俏又淡声叮嘱,“别告诉黎三。”   此时,正打算用另一个手机给黎三通风报信的南盺:“……”   不到五分钟,黎俏通过南盺拿到了商郁的手机号码,看着那一串数字,她的眼前再次浮现出男人傲睨万物的身影。   她当然可以查到商郁的电话,但若是亲自登陆边境的查询系统,势必会惊动黎三。   毕竟黎三说过,他的信息网囊括天下万物,一只蚂蚱都能给你查出行动轨迹。   所以,让南盺帮忙,是最好的选择。   黎俏看着电话号码出神片刻,尔后就直接发了条短信:只要我想,就能退?   信息秒回:啊?什么?   黎俏看着短信页面,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复:衍爷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   然后,对方敲了一行字过来:抱歉,我是衍爷的助手流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您是哪位,是否需要我代为转达?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短信,下一秒直接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   就这?   还囊括天下万物的信息网,能查到一只蚂蚱的行动轨迹?   黎三,你退休吧! 第25章 Baby Girl   与此同时,南洋国际机场。   衍皇旗下的私人飞机正在停机坪等待起飞指令。   机舱内,流云坐在舷窗边,刻板的俊脸神色古怪地看着手机屏幕。   不刻,他幽幽看向对面的男人,起身将手机递了过去,“主子,您看看这个。”   此时,商郁正靠着长沙发闭目养神。   西裤下修长的双腿在身前交叠,双手搭在沙发背上,姿态随性又舒适。   听到声音,商郁缓慢地抬了抬眼皮,眼尾的弧度轻扬,透着几分倦懒。   见状,流云点了下屏幕,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查过了,是……黎小姐发来的。”   商郁微眯着眼眸,接过流云递来的手机,音色微凉,“她为什么有你的号码?”   被灵魂拷问的流云:“?”   主子,您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去问黎小姐吗?   流云没吭声,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望着舷窗外的阴云开始思考人生。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彼时,商郁垂眸睇着手机屏幕,简单扫了扫对话内容,随后就将手机抛回到流云的腿上,“告诉她,我记得。”   流云闪了闪神,没敢多问,立马拿着手机给黎俏回消息。   这期间,商郁顺手从沙发边侧的小吧台拾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页面,直接将黎俏的手机号输入并保存。   昵称:BabyGirl   ……   黎俏阴郁难纾的心情,在收到流云回复的那条短信后,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隐隐觉得,就算是自诩边境大佬的黎三,在商郁面前恐怕也不够看的。   区区一个电话号码都查不到,还不如黎少权有用。   哦,差点忘了,边境的信息查询系统,就是黎少权和黎三一起搭建的。   黎俏兀自地沉思片刻,摇头叹息一声,起身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打开了学校带回的笔记本电脑。   这台电脑里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个文件夹,内容也都是学校的课业资料。   黎俏点开了论文,打算再复盘一遍。   但,伴随着咔嚓咔嚓两声,文件在她点开的那一瞬间,自动粉碎了。   将近万字的论文,她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写出来的。   黎俏的眼神凛着寒霜,看着被破坏的文件,安静地平复了几秒心情。   这台电脑,她只设置了简单的密码锁,平日就放在宿舍里,文件被损坏肯定不是偶然,大概是……人为。   黎俏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恼人地叹气,“麻烦。”   下一秒,她双手放在键盘上,简单操作了几下,内置记录弹窗就弹出了页面。   黎俏按了下回车,黑色页面上便飞快地显示出电脑过往的开机登陆记录。   三天前,夜里一点二十八,有人破解了她的电脑密码,并且使用粉碎工具把她电脑里的资料全部进行了点击即销毁的操作。   黎俏努力回想了一遍,三天前的晚上,她好像在娱乐城的慢吧浪呢。   损坏文件这么低级的手段,除了江忆,黎俏不做他想。   看来,还真如唐弋婷所说,她太惯着江忆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登陆记录,随即烦躁地敲着键盘,开始恢复电脑数据。 第26章 佛系随缘   黎俏不是黑客,但电脑技术依旧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毕竟,身边有黎少权这个红客联盟的脑残粉,在他的耳濡目染下,黎俏写代码的能力也非常强悍。   只不过,她懒得动手,懒得动脑,做事佛系随缘。   黎少权曾感慨过,要是黎俏肯静下心来钻研红客技术,假以时日红客联盟的人一定会邀请她入会。   不到十分钟,被粉碎的文件和数据全部被找回复原。   黎俏单手放在键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   粉碎她的论文,是想让她没办法正常毕业?   生物细胞工程专业的毕业论文要求极其严格,就算是成绩拔尖的黎俏,也足足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完成。   若换做其他事,她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原则问题,可容不得沙子。   黎俏靠在电脑椅上,指尖摩挲着键盘字母,微妙地弯了弯唇,关闭论文页面,登陆了摄像记忆功能。   好歹是黎少权给她配置的电脑,摄像头的记忆功能系统也是他专门开发的。   也许粉碎文件的人不曾料到,三天前的深夜,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部被电脑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   傍晚来临,暮色渐浓。   黎俏正窝在窗前的躺椅上看设计图,这时房门被人敲了两声,二哥黎彦不请自来。   “俏俏,干嘛呢?”   黎彦穿着一身格外正式的粉白色西装,碎发用发蜡固定在脑后,领口还带了个粉色的领结,又浪又骚。   黎俏侧目睨他一眼,“你要去选美?”   黎彦伸手理了理领结,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走啊,哥带你去散心。”   黎俏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的粉色领结,摇头拒绝:“不去。”   “不去不行!”黎彦板着脸来到她跟前,直接抽走了她的手机,“今晚在皇家酒店有一场艺术画展,你陪我去,顺便帮我选几幅画,赚的钱咱俩四六开,怎么样?”   黎俏喟叹出声,从躺椅上支起身子,懒洋洋地问,“我看起来很缺钱吗?”   “你不缺,但哥就想给你!快点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黎彦不容拒绝的口吻催促了一句,把手机还给她后,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   半个小时后,换了身黑色小礼服的黎俏跟着黎彦上了自家的欧陆车。   后座,黎彦拿着手机看着画展介绍,时不时地自言自语。   “今晚的画展谁举办的?”   黎俏指尖捏着一侧的裙摆,听到黎彦嘴里念叨了一句‘欧洲古典名画’,便出声询问。   这几年,欧洲古典名画已经很少在市面展出流通,大部分都被收藏家和博物馆收揽,今晚的画展居然还有欧古名画?   黎彦一边看手机一边解释道:“听说是衍皇集团的基金会主办。我看了电子版的介绍,有几幅画确实不错。”   闻声,黎俏的眸光中溢出一丝神采,原来是衍皇集团。   她默了默,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语气问道:“商少衍会去吗?”   黎彦心不在焉地回:“这种场合他应该不去吧,而且上午听爸说了一嘴,好像他今天启程回帕玛了。” 第27章 这姑娘,想追!   商郁回帕玛了?   黎俏的目光微微飘忽,忽然间对帕玛这个国家有了些许的向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才能造就出商郁那样野性难驯的恣意风格。   ……   半个小时的车程,皇家酒店已近在眼前。   黎俏一袭黑色小礼裙挽着黎彦的手踏上门前的红毯。   一黑一白的搭配在灯光乍起的昏黄中,格外引人注目。   今晚的画展在皇家酒店的艺术长廊举行,兄妹俩来到长廊,空旷寂静的气氛里充斥着浓郁的艺术文化气息。   名画的确有很多,据说还有《名画通鉴》里所记载的已失传许久的欧古真迹。   此时,黎彦站在艺术长廊里逡巡四周,随即微微俯首,搂着黎俏的肩膀耳语道:“宝贝,你看看那幅《收割者》值不值得入手?”   挂在长廊最显眼位置的古典油画,被时光雕刻了沧桑的痕迹,和画中所蕴含的底层社会人性相得益彰。   黎俏细致专注地看着《收割者》,这幅来自于十八世纪下半叶的乡村题材油画,整体风格着重农舍、草地、村落等元素,清新而真实。   半晌,黎俏微微点头,勾唇道:“是1882年法莱昂的作品,要是能把这幅画买下来,你转手最少翻一倍。”   闻此,黎彦赞赏地轻拍了下黎俏的头顶,“可以啊,连法莱昂的作品都记得,我甚是欣慰。”   黎俏面无表情地瞥他,冷酷地拍开了他的爪子:“拜你所赐!”   黎家三子平时没别的爱好,唯一的乐趣就是将他们自身的技能无条件无休止地传授给黎俏。   从小到大,没完没了,生怕他们后继无人似的。   比如黎二,在黎俏七岁生日的时候,将《世界名画通鉴》全集十本作为礼物送给了她,经过他的熏陶和强制教导,记忆力超强的黎俏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黎彦不以为意地再次勾住黎俏的肩膀,在各类名画前时而驻足,时而讨论。   这时,艺术长廊的后台监控室,一个长相妖娆邪魅地青年男人没骨头似的瘫在办公椅上。   他手执蜜蜡珠串轻轻拨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了黎俏的身上。   此人,名唤追风。   商郁的四大助手之一。   “风总,这女孩眼光很毒啊!”衍皇集团基金会负责人老刘,笑容可掬地指了指监控画面中的黎俏。   由于画展中不乏昂贵的名画,所以整个艺术长廊都被三百六十度的监控无死角覆盖。   黎俏对名画的点评,自然也全部收进了监控画面中。   追风晃了晃手串,邪笑:“的确不错,长得也够张扬。”   一听这话,负责人老刘立马心领神会地搓了搓手,“那……要不我帮风总您引荐一下?”   “你认识?”追风斜睨着老刘,挑眉的弧度邪肆不羁。   老刘憨憨一笑:“我不认识她,但是她身边的男人是黎彦。我和他有点交情,能说上话。”   追风没搭腔,可那双看着监控的双眸里,愈发炽热如火。   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又个性的姑娘,值得入手! 第28章 他是商郁的人   追风嘴角笑意渐浓,盯着黎彦搂着黎俏的那只手,冷嘲道:“你没听他刚才叫她宝贝?你说他们俩什么关系?”   “嗨,男人嘛,来这种地方,大部分都会带着女伴,八成是撑场面的。”   老刘自顾自地下了结论,见追风对黎俏一副遐想的模样,不再犹豫,直接起身道:“风总,别担心,黎彦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各种名画。您要是实在喜欢那姑娘,咱拿两幅画跟他交换,这事妥妥的。”   追风努力地想了想黎彦这号人物,半晌给了句评价:“他就是那个自诩南洋艺术巨商的黎彦?”   老刘一拍大腿:“对,就是他!说好听点叫艺术巨商,说白了就是个倒卖名画的中间商。”   追风了然地撇撇嘴,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黑花衬衫的领口,“走着吧。”   “来来,您这边请!”   ……   艺术长廊,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黎俏基本上把所有的名画都看了一遍。   除了那幅《收割者》,其他的画作基本上没有入手的必要。   她兴致缺缺地倚在长廊的拐角,拿着手机搜索帕玛的关键词。   这时,清晰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黎俏将屏幕熄灭,徐徐扭头,就见到两个男人朝着她走来。   不认识。   黎俏只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见状,追风下意识地扬了下眉梢,他这张脸……被人无视了?   要知道,过往他这张脸,只要出街就能吸引无数少男少女的追逐。   她,眼瞎?   老刘偷觑着追风的表情,闪了闪神,悄声对追风说道:“风总,您先跟她聊着,我去找黎彦。”   追风慢悠悠地应了声,待老刘走后,他信步来到黎俏的面前,学着她的姿势,非常骚包地以肩膀顶着墙面,“妞儿,有兴趣认识一下么?”   此时,黎俏和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懒散地倚着墙,单腿屈在身侧,并且还非常有默契地穿着同色的服装。   黎俏表情冷淡地拒绝,“没兴趣。”   追风喉结一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真有个性,更想追了。   “熟悉之后不就有兴趣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追风。”   追风?   这名字并不常见,黎俏瞥着追风一身邪性肆意的姿态,隐隐有些熟悉。   蓦地,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黎俏垂下眼睫,盖住眸底的玩味,“追风这个名字,让我想到了流云。”   “嗯?你认识流云?”   果然,他是商郁的人!   如出一辙的风格。   黎俏睫毛轻颤,舒懒地笑了,“不认识,有个朋友的网名叫追风流云。”   “这么巧!”追风完全没注意到黎俏眼里的狡黠,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朝她倾了倾身,“那你说,这是不是叫缘分!”   追风是个浪荡公子哥,天性放浪,最喜欢独树一帜的美人。   而黎俏那双朦胧清冷的小鹿眼,让他的心都颤了,有被电到!   这一刻,黎俏看着追风,微微一笑,“追风先生是衍皇集团的人?”   追风呼吸微滞,怔怔地望着黎俏的笑容,感觉浑身通了电,麻酥酥的,“对,在下不才,衍皇的首席执行官。” 第29章 一个二百五的名片   衍皇的首席执行官……   黎俏睇着追风挂满轻浮的眉梢眼角,口是心非地赞扬:“那您真优秀!”   “惭愧惭愧。”追风有些得意地摆了摆手,而那双落在黎俏身上的眸光愈发炽烈似火。   浮躁的社会,金钱和身份是男人的制胜法宝,追风也觉得自己太优秀了!   这时,黎俏缓缓调整了姿势,背靠着墙壁,视线落在手机上,状若无意地问道:“追风先生是首席执行官,那……衍爷呢?他在衍皇集团是什么角色?”   话落的刹那,黎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来自她身边的追风。   但仅仅维持了一秒,转瞬即逝。   追风目光沉深地看着黎俏,脸上调侃的神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警告和冷冽,“妹子,有好奇心是好事,但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了。”   身为四大助手,他们最忌讳旁人有意无意地打探衍爷的消息。   这是他们的禁忌。   此刻,黎俏斜睨着追风陡变的表情,迎着他的视线,懒洋洋地扯唇,“问问而已,不必这么紧张。我一个一穷二白的女学生,对衍皇集团有所好奇,很正常不是么?”   还是个女学生?   追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打量着黎俏,话锋一转:“你还在上学?”   “嗯,快毕业了,但还没找到实习工作。”黎俏故作怅然的表情回道。   闻此,追风挑着眉梢,往黎俏的面前凑了凑,笑得不怀好意:“想来衍皇实习吗?”   黎俏顺势抬起头,小鹿眼里流光溢彩,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我能去吗?”   “能,当然能!”   追风被黎俏那张炫目的漂亮脸蛋给击中了心脏。   他感觉自己飘了,不然怎么腿软呢。   这妞儿,笑起来真好看,生动又耀眼。   ……   十分钟后,黎俏回到长廊的中庭,前方的黎彦正和负责人老刘商讨著名画交易细节。   俨然,这位艺术巨商被老刘用名画给套路了,那幅《收割者》被黎彦以三千万美金的价格成功收入囊中。   回程的路上,黎彦还沉浸在喜得名画的愉悦心情中无法自拔。   随着窗外的路灯映入车厢,他余光一闪就注意到了黎俏的掌心里攥着一张卡片。   “你拿的什么?”黎彦好奇地拉过她的手腕,刚抽出来,就听见黎俏漫不经心地回应:“一个二百五的名片。”   黎彦拧了下眉梢,低头一看,这名字是挺二百五的,姓追?   “这人是……衍皇集团的执行官?”   黎彦惊了!   别说是执行官,就算是衍皇集团执行官的助理,也不是谁都能遇见的。   他家的宝妹在长廊里逛一逛,就遇见衍皇集团的执行官了?   这他妈是女娲创造的机遇吗?   “他给你名片做什么?”黎彦狐疑地瞅着黎俏的侧脸询问。   黎俏单手托着下巴,将视线从窗外的街景收回,看着那张名片,幽幽一笑,“他缺助理,而我正好缺实习经验。”   确切的说,她缺一份能够进入衍皇集团的机会。 第30章 黎二什么时候结婚了?   “你要去衍皇集团实习?”   黎彦大惊失色,连说话的嗓音都拔高了不少。   黎俏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喊什么……”   黎彦瞪着黎俏,又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下一秒直接揉碎,飞快地降下车窗,毫无素质地把碎片扬到了马路上,“不行,你想都别想,我不同意。”   “哦。”黎俏冷漠地应了一声,完全没将黎彦的反对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车子飞快驶过街头,车厢里则充斥着黎彦苦口婆心地劝说声。   将近半个小时,黎彦说的口干舌燥,等黎家大门缓缓打开之际,窗外灯光闪烁,黎彦定睛一看——这崽睡着了。   生无可恋的黎二:“……”   半晌,车停稳,黎俏也幽幽睁开了双眸。   在司机为她拉开车门的刹那,她侧目看着忧心忡忡的黎彦,耐着性子说道:“二哥,做个交易吧。”   黎彦警惕地眯了眯眸,“不行,不管什么交易,你去衍皇集团我就是不同意。”   “上个月,南盺在边境发现了一幅齐白石的《蛙声十里》,你如果不要,那我……”   “卧槽!我要!”   你看,鱼儿上钩了。   黎俏微微勾起唇,淡淡地出声:“画给你,实习的事替我保密。”   黎彦不吭声了,十分为难地抿着唇,做了一番自以为长久的思想斗争。   大约也就过了三秒钟吧,他拍了下大腿,重重叹息,“行吧。不过你答应二哥,保护好自己,也别让那个二百五知道你的身份。”   黎俏欣然应允,“一言为定。”   黎彦坐在车里望着黎俏走进厅廊的身影,转眼就开始兀自傻笑。   尼玛啊,《蛙声十里》,发财了发财了。   没错,首富黎家老二,自诩艺术巨商,同时也是个财迷。   ……   隔天,早上七点半,黎俏被手机的震动铃音吵醒了。   她没睡醒,眼眶微红,慢吞吞地摸索出手机,是唐弋婷打来的。   “说!”黎俏接通时嗓音又软又哑,还沁着烦躁的不耐。   唐弋婷是个急脾气,顾不得其他,咋咋呼呼地在电话里喊道:“你怎么还在睡?学校的论坛因为你都翻天了!”   黎俏抬手搭在额头上,半眯着眼,蹙眉问:“又怎么了?”   论坛因为她翻天,不是家常便饭吗?   “你昨晚上是不是去皇家酒店了?”唐弋婷边说边用平板滑动着论坛的页面,“我跟你说,你挽着一个男人进酒店的画面被人拍下来了,有人说你是小三,勾引了她老公,还点名道姓要你好看。   你快起来啊,现在论坛热度太高,学校教务处的官方账号都出来维护秩序了,你再不解释,很可能会因为品行不端而延期毕业的。”   南洋医大校花,疑似插足当小三,以黎俏在学校的出名程度,仅仅过了一夜的时间,就在医大校友论坛掀起了狂风巨浪。   毕竟,八卦是无聊众生的精神食粮。   数秒后,黎俏凛着困乏的双眸,慢条斯理地将被子盖在了脸上,语气幽凉:“让他们说!”   编故事能不能走心一点?   黎二什么时候结婚了? 第31章 这手段,真社会啊!   上午十点,漫咖啡。   黎俏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拿汤匙一下下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她神色倦懒,手背撑着下巴,眼里透着困乏。   这时,唐弋婷喝了口咖啡,恶狠狠地戳着手机屏幕,“你说,是不是江忆干的?我猜八成是她,肯定没跑!”   黎俏睨她一眼,目光移动到窗外,不疾不徐:“早晚会知道,不着急。”   “不是,这还不着急呢?”唐弋婷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桌子,举起手机对着她的脸,“祖宗,您仔细看看,帖子的跟帖数已经破千了,你真不怕因为品行不端延期毕业?”   黎俏昂了昂眉梢,语气懒散,“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唐弋婷好奇地探了探身,眼里燃起了兴奋的小火苗:“你这是……打算出手了?你终于不再惯着江忆了?我是不是要活久见了?!”   黎俏微微一笑,透着轻狂,“大概是吧。”   ……   午饭后,黎俏和唐弋婷分道扬镳。   学校论坛的八卦,目前已经被官方锁帖,但这并不影响吃瓜群众的八卦热忱。   黎俏坐在奔驰车里,单手扶着方向盘,低头看了看论坛页面。   无聊!   但凡有点头脑,也不至于被一篇八卦帖牵着鼻子走。   黎俏拿着手机斟酌了几秒,尔后找到黎少权的电话拨了过去。   良久,对方才接通。   “谁啊,这都几点了还打电话?”   黎少权困倦又不耐的嗓音传来,黎俏扫了眼车载时间,淡淡地说:“别睡了,起来干活。”   听筒里安静了三秒,伴随着扑通一声,黎少权的哀嚎声再次响起,“嗷,摔死我了!”   这位未来的红客联盟教父,从床上栽下来了。   他骂骂咧咧的咕哝了半天,端着床头柜上的隔夜茶猛灌了两口,“这次又查谁?”   “谁也不查,把医大的论坛黑了。”   黎俏漫不经心地发号施令,黎少权也没多问,一瘸一拐地往书房走,边走边说:“就这?简直大材小用,我好歹也是未来的红客教父,我……”   “嘟嘟嘟——”   黎少权话没说完,电话被挂了。   他举着手机挠了挠头,打着哈欠就认命地去干活了。   黑论坛这事,太简单了,分分钟搞定。   当学校的论坛宕机后,黎少权又给黎俏发了个微信:黑完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五分钟后——   黎俏:[文档]   黎俏:下周一撤掉服务器攻击,把这篇内容发到论坛置顶。   黎少权点开那篇文档内容,简单看了几眼,顿时瞌睡全无,“卧槽,这手段,真社会啊!”   下周一他记得好像是医大的论文答辩日吧?   他的金主爸爸,果然不能惹。   ……   傍晚,暮色浓稠。   黎俏驱车来到东郊高速和主干道交界处的东郊运动馆。   这里是集高尔夫、保龄球、飞镖、射击等各类休闲项目的高端运动场馆,且占地面积很广。   黎俏轻车熟路地来到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又给南盺打了个电话,“我到了。”   南盺在手机里笑吟吟地说道:“宝贝快来,我在保龄球二号厅。” 第32章 传言不可信   黎俏进入地下电梯,看了眼墙面上的场馆分部图,顺势按下了五层。   随着电梯向上攀升,黎俏背靠墙壁低着头,右腿微微弯曲叠着左腿,恣意懒散,偏偏骨子里又透着张扬的傲气。   这时,‘叮’的一声,电梯在三楼停了。   精雕花纹的电梯门携着清风朝两侧匀速打开,风拂面,吹动了她额前的发。   黎俏挑眉抬眼,两道挺阔惹眼的黑色身影豁然入目。   电梯门外,黑衬衫黑西裤的商郁站在最前端,领口不羁地微敞,露着显眼的锁骨线条。   同样黑衣的流云则落后半步。   暖黄色的轿厢灯光下,黎俏抬眸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进了商郁的黑瞳中。   他回来了?   彼此还没说话,流云单手撑着门侧,对着黎俏颔首,“黎小姐。”   黎俏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目光却始终凝聚在商郁的身上。   此时,男人阔步走来,夹着暮色的凉意,周身的气息也愈发清冽冷淡。   电梯门重新关上,黎俏适时打破沉默:“听说衍爷回帕玛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商郁站在黎俏的半米之外,透过反光的轿厢门,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女孩眼中淡淡的笑意。   今晚她穿了件褐色的夹克,紧身牛仔裤和马丁靴的搭配,将她那双腿衬托的又长又直。   商郁从反观镜中和黎俏对视,单手插兜,声音沉哑地回应:“刚回。”   黎俏往旁边侧了侧身,目光落在男人凸起的喉结上,“那……结果呢?”   轿厢里安静了几秒,随着电梯再次响起提示音,男人沙哑磁性的嗓音伴着开门声传来:“如你所愿。”   门开,流云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他保持着单手挡门的动作,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尽职尽责地充当一个工具人。   如你所愿,意味着退亲成功了?   这时,黎俏眼底的笑意加深,流露出几分少见的愉悦。   她双手顺势插在夹克兜里,倚着电梯,仰头提议:“那为了感谢衍爷的帮忙,请你吃个饭,有空赏脸么?”   “不必。”商郁微微侧首,拒绝的干脆利落。   眼看着女孩脸上泛起一丝微妙的遗憾,男人眯了下眸,绯薄精致的唇勾起蛊惑的弧度:“会打保龄球吗?”   黎俏从善如流地点头,“会一点。”   男人和她四目相对,若有所思地勾唇,随即踱步走出电梯,并唤她:“过来。”   黎俏望着商郁的背影,眨了眨朦胧的小鹿眼,低头笑了。   她越发觉得,传言根本不可信!   ……   黎俏和商郁并肩来到五层的保龄球私厅。   二号场馆在隔壁,黎俏并没着急过去,反正南盺是个保龄球骨灰级爱好者,你给她一个保龄球馆,她能自己玩到世界末日。   保龄球私厅,是独立划分且隐秘性非常强的区域。   场馆内灯火通明,流云推开门的刹那,跑道旁休息区的两个男人同时侧目,然后纷纷怔住了。   这两人,黎俏见过。   在娱乐城慢吧的那天晚上,他们和商郁同在一个雅间,也是他们两个带走了那名咆哮男。   此时,其中一人审视着黎俏,眼神在她和商郁之间不停穿梭,起身时眯了眯眸:“哟,商老大,这位是……” 第33章 你不认识欧白?   保龄球私厅内,商郁颀长昂藏的身影缓步停在休息区附近,单手拉开椅子,径自落座。   这时,坐在商郁对面的男人,长了一张过分明艳的脸颊。   他穿着休闲衬衫和休闲裤,单腿搭在膝盖上,晃了晃脚尖,“你来晚了。”   商郁半垂着脸颊翻卷衬衫的袖口,余光微扬,看了眼身边的椅子,对黎俏说道:“过来坐。”   黎俏也不含糊,脚尖勾了下椅子腿,直接落座。   一旁站在原地被忽略的男人,左右看了看,倾身向前,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商少衍,我刚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没看见我?”   闻声,黎俏的目光闪了闪,能够直呼商郁其名,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商郁抚平衬衫袖口的褶皱,掀着眼皮睐他,尔后对黎俏介绍:“秋桓,欧白。”   站着的男人叫秋桓?   原来是南洋机械控股实业的那位少东家。   黎俏记得这个名字,是大哥黎君的座上宾,南洋的缴税大户。   至于欧白,有些熟悉,但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黎俏依旧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态,靠着椅背稍稍仰头,语气不温不火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黎俏。”   秋桓不怀好意地扬了扬眉梢,随即隔着桌子朝黎俏探身,“原来是俏妹妹啊,幸会幸会,我是秋桓,你叫我秋哥就行。”   俏妹妹?   黎俏听到这个称呼,垂下眼睫露出一抹嫌弃。   这时候,长相明艳绝美的欧白瞬也不瞬地看着黎俏,审视了片刻,他陡地开口:“黎承是你什么人?”   黎俏转眸和欧白犀利的视线相对,电光火石间,隐约从他的桃花眼里读出了一丝愠怒。   他和黎三有过节?   黎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欧白,淡淡地回应,“他是我三哥,欧先生认识他?”   在话音落定的这一刻,欧白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   又怎么了?   欧白下意识扭头和秋桓面面相觑,尔后秋桓指着欧白,问黎俏:“妹子,你叫他欧先生?你不认识他?”   黎俏冷淡地反问:“我应该认识他?”   秋桓不说话了,欧白则磨了磨牙,端起桌上的咖啡故作冷静地干了。   黎俏不明所以,也懒得追问,漫不经心地看向身侧的商郁,却意外发现他绯色的唇边挂着一抹来不及收敛的浅笑。   印象里的男人,总是冷漠疏离又拒人千里之外。   偏生此刻他唇角漾出的弧度,像是云雾缝隙中泻出的阳光,夺目又温柔。   他在笑,她在看。   休息区附近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会,秋桓拿了两瓶矿泉水放在桌上,欧白则绷着脸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秋桓闪了闪神,“哎,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保龄球私厅,黎俏不自在地叠起双腿,瞅着商郁:“我不认识欧白,很奇怪吗?”   商郁唇角的笑纹加深,似是心情不错,破天荒地戏谑道:“你是第一个不认识欧白的女孩。”   欧白很出名?   黎俏沉思数秒,从兜里掏出手机,搜索了欧白的名字。   欧白:全民偶像,顶级流量,流行天王,街拍教父……总共十几个称号,黎俏懒得看了。   总结就是:挺浮夸的! 第34章 衍爷要请我吃饭?   黎俏一言难尽地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拿过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转移话题:“他和我三哥有什么矛盾?”   商郁睇着女孩,撑着膝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有空可以去问问你三哥。”   话落,黎俏仰头望着男人起身的动作,没再纠结欧白的问题,反问道:“要打球吗?”   “嗯,过来吧。”   ……   几分钟后,秋桓和欧白回到球场,一抬眼就看到黎俏四步助走灵活出球的完美姿势。   秋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撞了撞欧白的肩,“这妹子打得不错啊,十瓶九中。”   欧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透着一股傲娇劲儿,轻哼:“一般吧。”   普天之下,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这么理直气壮地说不认识自己。   他是谁?   全民顶级偶像,全国女人的梦中情人。   想和他结婚的女人拿着号码牌都排到了月球!   偏偏黎俏不认识他,而且……她竟然还是黎承那个边境土匪的妹妹。   简直丧心病狂!   秋桓凉凉地瞥了眼欧白,说风凉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肚鸡肠?”   闻声,欧白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上,眉宇间都写满了阴郁,点开社交网站,边看边生硬地咕哝,“是我不美吗?还是我不够潇洒?怎么还有人不认识我?”   秋桓:“……”   紧接着,他又听见欧白自言自语:“土匪的妹妹,果然也是土匪,一家人都没长眼睛!”   得,这位被粉丝宠坏的欧姓天王,又犯病了!   ……   接下来的十分钟,黎俏和商郁打了三局保龄球。   结果很意外,她险胜商郁。   此刻,两人回到球道旁的休息区,黎俏擦了擦手指,眼里坠了星辰般闪着熠色,“衍爷平时喜欢打保龄球?”   “不算喜欢,偶尔练练。”男人从兜里拿出烟盒,夹在指间翻转了一圈,抬了抬眼皮:“一会想吃什么?”   黎俏靠着桌面,单手撑着下巴,眼神一亮:“要请我吃饭吗?”   “嗯,你赢了的奖励。”商郁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深意,头顶明亮的光线映在他如雕如琢的脸上,惑人心弦。   黎俏嗓尖发痒,又喝了口水才压下心头的悸动,“我吃什么都行,不挑食,你安排吧。”   话落,她放下矿泉水,抿了下唇瓣,“我先去个洗手间。”   从保龄球私厅走出来的黎俏,缓了缓神,尔后不疾不徐地去了隔壁二号场馆。   其实她和商郁打球的时候,手机就已经响了好半天,都是南盺打来的。   此时,二号场馆里,南盺坐在沙发一角,腿上还放着一个保龄球,听到徐徐而来的脚步声,她斜眼一看,佯怒道:“宝贝,你别告诉我你在这里迷路了!”   她给黎俏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再这样下去,她都打算带上家伙去寻人了!   “唔,刚才有点事。”黎俏顺势坐在南盺身边,翘起腿的姿态慵懒随意。   南盺不疑有他,捧着球递到她面前,笑得妩媚又动人:“既然事办完了,陪我打几局?”   黎俏睨她一眼,以手肘将她的球顶了回去,“不了,事没办完,先走了。”   南盺:“???” 第35章 你应该打不过我三哥   隔壁,黎俏出门后,秋桓和欧白相继来到了商郁身边。   三个身份优越容貌出色的男人坐在一起,那场面相当夺目养眼。   此刻,秋桓大大咧咧地歪在椅子上,微昂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商郁:“她就是商陆要退亲的对象?”   商郁傲然的眉眼间噙着淡漠,视线低垂抿了口烟,“嗯,想说什么?”   秋桓嗓尖一哽,讪笑:“我能说什么?你都把她带到我们面前了,商老大,你别说你只是一时兴起。”   这时候,欧白吃惊地以骨节敲了敲桌面,“这么说来,她、她就是商陆的童养媳?”   虽然刚才黎俏自报了名字,但欧白根本没将她和商陆联想到一起。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番,黎承那瘪三好像真的只有一个妹妹。   秋桓舔了下后槽牙,鄙夷地瞅着欧白,“童养媳是这么用的吗?”   欧白丢给他一个白眼,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鼻端轻嗅,“少衍,你什么情况?你弟不要的人,你要做接盘侠?”   话虽难听,但欧白自认为他已经很客气了。   想当初,黎承那个土匪对他做的事,简直不是人。   欧白说完,球场里安静了很久很久。   商郁没有出声,但锐利的眸光中仿佛刮起了无形的飓风。   一股股的寒意顺着肌肤钻入四肢百骸,让欧白生生打了个寒颤。   秋桓撑着额头叹气,余光睨着懵逼的欧白,以脚尖踹了他一脚,“你脑子是不是喂狗了?”   商老大带过来的人,就算一文不值,也容不得别人胡乱点评。   偏偏欧白这人,样貌好,家世好,唯独……嘴碎,难怪当初边境黎三把他吊树上喂了一宿的蚊子,活他妈该!   商郁身上暗冽的气息涌动,偌大的球场里如同覆满了凛冬白雪。   欧白有点慌神,知道自己触了禁忌,心虚地瞄着商郁,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的确冲动了!   这个圈子里,人尽皆知,南洋商少衍不怒则已,怒必见血。   欧白正思量着要不要给自己手指划一刀以平息大佬的怒火,忽地商郁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欧白听见背后传来一句又凉又狂的话,“欧先生,接盘侠也不是这么用的。”   黎俏回来了。   而且很不巧,她听见了欧白的那句吐槽!   把商郁形容成接盘侠,他怎么敢?   欧白惊悚地回眸,看到黎俏,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瞬间卷起高傲,盛气凌人地说道:“你管我怎么用?”   黎俏慢悠悠地走回到商郁身畔,落座时翘起二郎腿,身子前倾撑着膝盖,凉凉地瞥着欧白,似笑非笑:“欧先生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不行么?”欧白惧怕商郁,却不代表他害怕黎俏。   尤其是她和黎三的兄妹关系,所以欧白恨屋及乌!   “行,当然行!”黎俏疏懒地攥了下手指,视线落在欧白的脸上,眼底泛着邪:“不过有意见还请保留。毕竟……我猜你应该打不过我三哥,而他……打不过我。” 第36章 我在非洲没有矿产   欧白的俊颜瞬间阴云密布,被当众威胁了?   但,他觉得黎俏在吹牛逼!   这时,不待欧白出言讽刺,商郁已然放下交叠的双腿,眼含警告地扫了眼欧白,尔后宽热的掌心落在了黎俏的头顶,轻拍两下,“该吃饭了。”   此时,刚过七点。   黎俏不爽的心思,因为商郁亲昵的动作,瞬间烟消云散。   那弯弯绕绕的情怀,像是春日里一朵蓬勃复苏的娇花,迎风招展还有点飘。   后来,黎俏心不在焉地跟着商郁离开球场,被地库里迎面而来的风吹醒了几分神智。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商郁拍她脑袋的动作,好像在拍一只宠物狗。   宠物狗黎俏:“……”   ……   七点半,水晶苑。   位于市中心的水晶苑食府,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皇家园林景区附近。   这里主打皇家顶级服务体验,能够在这里用餐的人,不是政客就是贵族,普通有钱人即便想进来,也根本拿不到用餐通行证。   黎俏跟着商郁从贵宾通道一路直达漪澜苑包厢,流云则尽职尽责地跟在他们身后充当工具人。   包厢里,古典真迹字画随处可见,黄花梨木的桌椅也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一张四角方桌前,黎俏和商郁坐在彼此的对面。   流云从穿着宫廷服饰的服务员手里接过竹简菜单,恭敬的递给了两人。   点餐期间,黎俏看着竹简上的文字,心思却落在了商郁的身上。   古香古色的房间里,他穿着黑衬衫端坐在畔,卷起的袖管露出了精壮的肌肉纹理,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狂野和不羁。   随着男人提起青釉吊耳茶壶,黎俏的视线也定在了他的手指上。   刚刚,就是那只手,拍了她的头。   啧,连手指都那么好看。   “不要看我,看菜单。”这时,商郁将茶杯送到了黎俏的对面,并用指尖点了下竹简。   黎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指尖学着他在竹简上敲了敲,“衍爷,采访一下,刚才欧白说你是接盘侠,你当时在想什么?”   商郁收回送茶的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袅袅的热气在他面前升腾飘散,模糊了他眼底的笑意,“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他的反问,让黎俏默了几秒,故意调侃:“难道不应该送他去非洲挖矿?”   商郁端着茶杯吹了吹,眉宇舒展,“我在非洲没有矿产。”   哦,说白了还是维护他的好兄弟呗?   黎俏悻悻地扯了下嘴角,重新看着菜单,却听见商郁夹着一丝笑意的醇厚嗓音传来,“想让他去挖矿?”   “确实有这想法。”黎俏托腮懒洋洋地点头。   商郁放下水杯,喉结滚了滚,看着黎俏那双朦胧的小鹿眼,玩味地挑眉,“恐怕不行,他在衍皇文娱还有三部戏约。”   那意思是……   黎俏心随意动,继续试探,“那戏约结束后就可以?”   这话说完,连工具人流云都忍不住投来视线。   这位黎小姐,好像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   他可以预见,接下来等待她的一定是主子的嘲讽和冷斥。   然后,流云听见他家大佬低沉的回应,“嗯,可以考虑。” 第37章 谁会喜欢一个智障?   这顿水晶苑的晚饭,黎俏和商郁大约吃了一个小时。   女孩用餐的举止很精细,细嚼慢咽,且……非常挑食。   明明菜品都是她自己选的,但是旁边的碗碟里还是堆着不少被刻意挑出来的配菜。   葱、姜、蒜、洋葱、海带、西蓝花、紫甘蓝……   一旁的流云都惊呆了。   不久前是谁说自己不挑食的?黎小姐你是不是对挑食有什么误解?   此时,一阵若有似无的烟味从对面飘过来,黎俏咬断水晶粉,稍一抬头就瞧见商郁臂弯搭着桌面侧身而坐,深邃的眸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黎俏抿了抿唇上的汤汁,也顺势放下了筷子,脱口问道:“我和商陆的亲事,确定能退掉吗?”   男人夹着烟送到唇边,吞吐烟雾之际,又用指尖点了点烟灰,“可以退。下周我父亲会过来亲自致歉。”   商老先生要来南洋?   黎俏红唇微张,连日来的忧虑也渐渐消散。   其实只要婚事能退,过程和起因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当晚九点半,衍皇集团的豪华车队再次停在了黎家大门外。   而黎俏的奔驰车也被商郁的手下从运动场开了回来。   门前,黎俏下车后,回眸看着魅影车半降的车窗,和男人目光交汇,她挥手说了句晚安便上了自己的车。   ……   稍顷,黎俏不疾不徐地进了门,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和管家打了个招呼,直接去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黎广明不在。   黎俏看着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褪下外套就勾过椅子坐下等他。   不到五分钟,黎广明哼着小曲推门而入。   看到黎俏,他吓了一跳,“哎哟呵,闺女,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俏半靠在椅背睨着他,“刚回。爸,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你说!”黎广明秒变严肃脸,坐到老板台前,手指交叉放在桌上,一副等着她开口的姿态。   黎俏挑了下眉梢,面无异色地抛出一句话,“据说商老先生同意退亲了,过两天他会来南洋亲自找你。”   ‘哐当’——   黎广明手肘一抖,打翻了那杯热腾腾的红茶。   “什么?他同意了?”黎广明顾不得被红茶洇湿的袖口,望着黎俏难以置信。   黎俏懒洋洋地点了下头,表情淡了许多,“嗯,商郁亲口说的。”   黎广明没吭声,良久才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行吧,既然如此,那就别勉强了,退吧。”   黎俏眯了下眸,眉心卷起烦躁,“爸,你既然不肯说定亲的来历,我也就不问了。坦白讲,就算商老先生不同意,这亲事我也一定会退。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闺女啊,你就这么……不喜欢商陆?”黎广明甩了甩衣袖,试探地朝着黎俏探身询问。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会喜欢一个智障?”   嗯,在理!   黎广明煞有介事地点头,他也觉得商陆挺没智商的。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商陆,那咱就把亲事退掉。我闺女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嘛!   女儿啊,你别多想,只要你不愿意,爸肯定不会强迫去做不喜欢的事。”   黎俏扯了扯唇,“谢谢爸。” 第38章 查到大佬的手机号码   黎俏拎着夹克回到三楼的卧室,挺烦躁地推开门,又抬腿将门踹上。   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娃娃亲的来龙去脉!   ……   夜里十点,洗完澡,黎俏擦着头发来到电脑桌前,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随即丢下毛巾,将电脑开机。   她先是登陆了外网模拟器,又输入了服务器端的账号和密码。   几秒后,页面出现了一则纯黑色的弹窗,黎俏的指尖顿了顿,从旁边捞过手机,找到了流云的手机号。   她将号码输入到页面里,紧接着敲了几段代码,按下回车后,屏幕稍微闪烁,很快页面就显示出了对方的通讯录名单。   简言之,黎俏难得勤快一回,亲自动手通过定位系统和手机号将流云的通讯录给复制了一份。   她动作很快,也很大胆,并且没有任何隐藏踪迹的行为。   流云的通讯录人数很少,还不到一百人。   黎俏没有下拉页面,目光直直地定格在通讯录第一位的昵称上。   啊·大佬主子   直觉,这是商郁的电话号码。   黎俏的指尖轻轻敲了下电脑边框,点开了昵称。   十一位的数字,后面十位全是连号。   的确符合大佬作风。   黎俏将号码输入到自己的手机里,刚保存完,她的电脑突然黑屏了。   “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黎俏风轻云淡地咕哝了一句,然后直接拨通了黎少权的电话,“我电脑的IP地址和运行踪迹你处理一下。”   黎少权吹出一口烟,见怪不怪地笑问:“你又干什么了?”   “复制了一份通讯录。”黎俏懒洋洋地回答。   黎少权咂了下舌尖,又喝了口水,“没被发现吧?”   “被发现了。”黎俏看了看不断闪烁的电脑屏幕,又补充,“哦,我用你的账号登陆的追踪器。”   黎少权差点没骂街。   但他暴躁的情绪还没发泄出来,手机猝然弹出了一条入账短信,三百万。   黎少权立马谄媚地笑了,“您放心,爸爸,这么点小事交给我处理。”   黎俏懒懒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就回身躺在床上,打开页面,开始搜索商郁的微信号。   ……   与此同时,夜幕浓稠,坐落在南洋山附近的南洋公馆,恢弘壮阔的山峦之间,公馆如同一盏明灯嵌在其中。   这是商郁的私人住处,包括整座南洋山的使用权,都在他的名下。   此时,公馆门外的私宅花园里,流云正坐在汉白玉精雕桌椅前,看着追风飞速敲击键盘的动作,忍不住催促:“你到底行不行啊?”   一听这话,追风不乐意了,手指顿在键盘上,斜睨着流云,对着电脑努努嘴,“要不你来!”   流云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我要是会追踪技术,还用你在这浪费时间?”   “那你就给爹闭嘴!”追风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再次操作电脑,嘴里还在嫌弃地嘀咕,“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废物?手机通讯录都能被人劫持,要不是我发现的快,你现在可以原地去世了。”   追风虽然浪荡,但他的电脑技术绝对称得上顶尖。   南洋商少衍座下四大助手,各怀本领,且都是万里挑一的选手。   这时,流云接连被追风讽刺,有点不耐烦地点了根烟,“少说废话,你到底能不能追踪到?实在不行我给望月打电话,让红客那边出手!” 第39章 Baby Girl发来短信   追风不悦地瞥着流云,手指保持着电脑上的操作,冷不防丢出一句威胁:“你再废话,我现在就去汇报给老大。”   流云默默地端正了姿态,顺便给自己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   另一边,公馆顶层的低奢卧室,以黑金淡灰为搭配的主色调,即便在暖灯的晕染下,依旧掩不住冷淡禁欲的风格。   宽敞安谧的卧室,三面观景落地窗将黑夜衬托的愈发浓稠如墨。   此时,面向南洋山的落地窗前,穿着灰色睡袍的商郁,靠在意大利定制躺椅上,睡袍的对襟领口半敞,右臂搭着额头,姿态慵懒又孤魅。   身侧的酒台还摆着半杯朗姆酒,淡淡的酒香飘散在四周,连空气中都荡飏着惬意。   “嗡——”   酒台上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划破了夜的宁静。   商郁撑开眼帘,深邃的瞳如子夜寒星,毫无困倦之色。   他拿过手机解锁,入目的便是一条短信提醒,来自:BabyGirl。   “衍爷,我是黎俏,我的手机号码,请惠存。”   男人拇指顿在手机屏幕上,电话又震动了一声。   BabyGirl:衍爷没有微信?   商郁眯了眯眸,下意识点击输入框,但刚打出一个字母,又退出了页面。   他有微信,只是不常用。   男人滑动着主屏,半晌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微信程序。   他进入微信设置页面,开启了手机号搜索功能,尔后返回短信,回复了一个非常简洁的字:有。   做完这些,商郁放下手机,并拿过桌上的朗姆酒,浅酌了一口。   昏黄的窗前,男人深邃英俊的五官被灯光笼了层朦胧的色彩,他直视着窗外的夜景,姿态放松闲适,唇角微勾的弧度透出一丝愉悦。   能力不错,居然能找到他的私人号码。   商郁晃了晃酒杯,半融化的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商郁应声后,追风和流云面如土色地推门而入。   追风抿了抿唇,口吻艰涩地汇报,“老大,出了点意外……”   商郁依旧靠着躺椅,双腿在身前交叠,被酒香浸润的嗓音愈发醇厚低沉,“什么意外?”   追风看了眼生无可恋的流云,一咬牙还是如实说道:“刚刚有人劫持了流云的通讯录,我追踪发现,对方也是个电脑高手,而且……很可能老大你的电话号码已经泄露了。”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流云通讯录里的其他号码都可以忽略不计,唯独老大的私人号码是重中之重。   万一有人起了歹念,把老大的号码公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整座南洋城,想要和神秘的商少衍攀关系并且拿到他私人号码的不计其数。   追风说完,流云就向前一步,一脸视死如归地表情认错,“主子,是我大意了,请责罚。”   流云表面很愧疚,但内心非常委屈。   他根本没料到手机通讯录还能被劫持,简直是天降大锅,老委屈了。   这时候,卧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商郁又抿了一口洋酒,“你追踪到了什么?” 第40章 小三是如何社会性死亡的   闻此,追风汗颜地垂下头,恨恨地说道:“还没查到具体位置,对方在国内和境外的多个跳转IP跟我兜圈子,我已经跟望月说了,红客那边会出手。”   商郁淡淡的语气出声,斜睨着桌上的手机,眼底流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用查了。”   追风眼皮一跳,不禁和流云面面相觑,“可是,老大,如果你的手机号泄露……”   商郁晃了下酒杯,语气不容置疑,“撤掉追踪。”   “是,老大。”   三秒后,流云和追风二脸懵逼地走出来,谁都没有说话,同手同脚地下楼,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思考了一宿的人生。   老大突然变得仁慈,这他妈到底是为什么?   ……   转眼,周一。   南洋医大的论文答辩日来临。   清早七点,黎俏来到车库打算出门,刚坐进车厢里,黎少权的电话也恰好打了进来。   “论坛的事搞定了。”   黎俏敲了敲方向盘,漫不经心地扬唇,“谢了。”   挂断电话,黎俏将手机丢在一旁,直接驱车前往医大校园。   由于今天是大四学生的毕业答辩日,校园里的学生明显多了不少。   这一次,黎俏抵达后,没有再将车子停在路边,而是直接开进了校园停车场。   刚下车,一辆玛莎拉蒂小跑就夹着引擎的轰鸣声停在了她的隔壁车位。   车窗降下,露出唐弋婷带着墨镜的笑脸,“哟,你今天怎么没把车停外面?”   黎俏转了下手中的车钥匙,叠起腿懒懒地靠着车门,“突然想炫个富。”   唐弋婷翻了个白眼,从副驾驶捞起自己的纸质资料倾身下车,“走吧,我答辩的教室在综合楼四零二,你呢?”   “三零七。”   唐弋婷亲昵地挽着黎俏的胳膊,边走边问:“那中午一起吃饭啊?正好小温也在。”   闻声,黎俏睨着她,淡淡地问:“他又来了?”   “嗯,早上给我发微信,说是又陪着他导师过来办事,要傍晚才能结束,你要是没事,中午一起呗。”   黎俏没应允,却也没拒绝。   两人从停车场一路朝着综合楼的方向走去,途中遇见不少低年级的学生,几乎每个人都对黎俏行注目礼。   上周论坛的帖子热度犹在,只不过后来论坛突然崩了,好几天都没有修复,也不知道瓜田里还有没有瓜。   这时,唐弋婷自然注意到其他学生不怀好意的打量,她拧了拧眉,摘下自己的墨镜递给黎俏,“你戴上,省得一群傻子觊觎你的美貌。”   黎俏弯唇,没有接,反而幽幽浅笑,“听说论坛崩了?”   “可不是嘛!”唐弋婷大嗓门地感慨了一句,尔后又暗搓搓地凑到黎俏耳边,问:“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黎俏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梢,“你现在登录看看。”   唐弋婷愣了愣,下一秒就掏出手机戳进了论坛,页面不仅恢复了,而且还多了一篇新置顶的帖子。   论:小三是如何社会性死亡的!   两大关键词,都是时下最热门的讨论话题。   唐弋婷好奇地点进帖子,飞快地看完图文并茂的小作文,原地惊呼:“卧槽,原来如此啊!” 第41章 何必见外   十分钟后,黎俏来到了综合楼的答辩现场。   三零七小教室,零星坐着几个同组答辩的学生,江忆也赫然在列。   黎俏的答辩顺序在第七位,正式答辩九点开始。   委员会的老师还没来,其他几个学生一看到黎俏,表情各异地闪了闪神。   江忆坐在前排第二桌,挑着眼尾一副高傲讥讽地神色瞥着她。   尤其是看到了黎俏手中拿着的论文材料,不禁轻蔑地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论文准备的怎么样,有信心通过吗?”   黎俏随手将论文放在桌上,以膝盖顶开椅子坐下,目视前方,语气冷淡,“这话你得问委员会。”   江忆被噎了一下,讪笑着拢了拢波浪长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闻声,黎俏幽幽转头,对上江忆闪烁的眸光,小鹿眼里划过一丝讽刺,“需要我感谢你么?”   江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美甲,装腔作势地说道:“感谢就不用了,好歹同宿舍这么多年,何必见外。”   黎俏没再理会她,但却深意十足地弯了弯唇。   ……   很快,答辩开始。   委员会的四名老师踩着时间来到了讲台的长排桌前,学生也按照顺序开始上台进行答辩。   由于生物细胞工程专业的论文需要有极高的知识储备和实操经验,所以委员会对论文的细节把控十分严谨。   更何况,南洋医大的生物细胞工程是全国顶尖的专业,同时也具有国家专项扶持的细胞基因实验室,这样的背景下,细胞工程专业的毕业论文难度可想而知。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第一位学生的答辩结束,讲台上的气氛很严肃。   委员会老师之间似乎产生了分歧,几番讨论后,并未当场给出通过与否的答案,反而让学生在台下稍等,并让第二名同学上台。   本次答辩,江忆的顺序在第三位。   她端坐在黎俏的身侧,偶尔睨她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时候,后面几个邻座的学生突然间开始低声交谈。   大概是太惊讶了,讨论声也不自禁地逐渐拔高。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原来是故意栽赃给黎俏的。”   “这可太恶心了,简直就是贼喊捉贼,我要是黎俏,一定告她诽谤和侵害名誉权!”   这样的讨论声越来越多,江忆蹙了蹙眉,狐疑地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很意外,那几个学生正看着她,而且眼神中写满了鄙夷不屑。   江忆:“?”   她的心里陡地升起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刚从兜里拿出手机,第二名学生已经答辩结束,该她上场了。   万不得已,江忆只好放弃了登陆论坛的念头,她想这几天论坛都崩了,应该不可能在答辩当天又突然恢复的。   偏偏来自同学的讨论声,随着她走上讲台时,愈演愈烈。   “安静。”委员会的助理老师面色严肃地警告了一句,教室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江忆敛了敛神,开始自我介绍。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偏偏在她准备讲述论文的时候,三零七教室的走廊外,一声尖锐刺耳地呼喊声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黎俏呢?你们那个不要脸的校花黎俏,是不是在这个教室里?” 第42章 有人闹事   有人闹事?!   综合楼三层的走廊里,不少做完答辩的学生也在争先恐后地张望着。   此刻,三零七的小教室门外,站着一名打扮时尚且面色愤怒的女子。   她头上戴着装饰小毡帽,黑发披在肩头,看年纪还不到三十岁。   “黎俏,你敢勾引我老公,难道还不敢见我吗?你们南洋医大交出来的好学生,可真是给你们学校长脸啊!”   女子叫嚣的言辞很难听,且笃定黎俏就是小三。   走廊里,闻讯赶来的老师和导员已经上前意图阻止,但三零七教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委员会的助理教师脸色很难看地扶着门框,蹙眉出声:“女士,这里是学校,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耽误了学生的答辩,你能负责吗?”   “那你们就让黎俏给我出来,不然我今天就闹定了!”女子不依不饶地伸腿顶着木门,推搡之际眼神还不停往教室里逡巡。   刹那间,她的目光隔空和黎俏相撞。   女子怒目一指,“你,就是你,黎俏,化成灰我都认得你那张脸!”   这时,站在讲台上的江忆,嘴角微妙地扬了扬,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论文材料,故作善解人意地说道:“老师,要不先解决问题吧,我的论文答辩可以晚些时候再继续。”   在座的老师都在南洋医大有着多年的教学经验,却从没遇见过答辩日有人来闹事的情形。   几个老师不约而同地望着黎俏,连带着眼神里也充斥着不满和失望。   黎俏的名字在细胞工程专业并不陌生,甚至还很出名。   除了长相惹眼,她的专业课程更是在全系名列前茅。   可惜啊,这样的好苗子,品德却不过关,上周的帖子在学校影响很大,若事情处理不好,只怕她被保送到科研所的名额都会被取消。   委员会的助理老师面露为难地望着黎俏,来不及开口,那名女子趁她不注意便用巧劲顶开了门,直接钻进了三零七教室。   “听说今天是你们论文答辩日,一个当小三的学生,身为老师你们难道还想让她顺利毕业?”   女子眉眼精明,且咄咄逼人。   这时,讲台上的江忆微微转身,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假意维护道:“你是不是搞错了,黎俏虽然家境困难,但我和她一个宿舍四年,我相信她的人品,她不可能会给别人当小三。”   江忆这番虚情假意的帮腔,实则是在内涵黎俏的出身。   女子也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哟,原来是个穷逼啊。难怪我老公的信用卡每个月都被刷出去好几万,看来你没少在他身上捞钱吧。”   此情此景,黎俏似乎成了众矢之的。   即便助理老师将教室的大门关上,但普通的木门根本起不到隔音的作用。   门外的学生已经越聚越多。   彼时,面对女子的嘲讽挑衅以及江忆的口蜜腹剑,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眉梢眼角挂满不耐的寒霜,幽叹:“说够了吗?”   女子完全没注意到黎俏眼底的冷冽,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课桌前,抬手就意图甩她巴掌,“你还有脸说话?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她站着,黎俏坐着,从姿势来讲,女子有着绝对的空间发挥优势。   瞧见这一幕,老师们惊呼着想上前帮忙,而江忆则站在原地,得意地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第43章 黎俏是我爸爸,更是你祖宗   当然,这个巴掌注定打不到黎俏。   女子出手的那一刻,黎俏已经不慌不忙地拾起桌上的论文材料,在对方掌心距离她脸颊几公分的位置时,厚厚的材料用力将她的手腕打了回去。   女子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子不经意地晃了晃,难掩愤怒地扶着桌子,呲目欲裂:“你还敢还手?”   黎俏依旧神色淡冷地坐在原位,而跑过来拉架的老师也纷纷站在她身边,一副保护的姿态,并告诫女子不能再动手。   这一幕,在黎俏看来挺讽刺的。   其实在上周那边爆料帖子发出来之后,校园里寻求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但大部分学生包括老师不意外地都被舆论风向牵着鼻子走。   外加今天正主来学校闹事,无形中似乎让人更坚信了黎俏第三者的身份。   倘若她没有提前准备,也许此刻就百口莫辩了。   黎俏抬手揉了揉眉心,从兜里拿出手机,戳开屏幕,顺手丢在了桌上,“鲁纹,是吧?骂人动手之前,先看看这个。”   没错,前来闹事的女子叫鲁纹。   她不屑一顾地冷哼着,轻蔑地瞥了一眼,刚想反口讽刺,却因看见手机上的内容猛然怔住了。   这时在教室的后方,同场答辩的学生终于小声嘀咕道:“老师,小三根本不是黎俏啊,明明是江忆。论坛的新帖子把对比照片都放出来了,根本就是江忆陷害黎俏的,她才是小三。”   这场闹剧,突然间发生了反转。   讲台上暗中得意的江忆,脸色陡变,她慌慌张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以最快地速度拿出手机登陆了论坛,看到内容后彻底慌了。   那篇《论:小三是如何社会性死亡的》帖子,高高挂在置顶首页。   发帖人:黎俏是我爸爸更是你祖宗   帖子内容几乎可以说是图文并茂。   连带着还将上周的爆料贴做了详细的打脸分析。   黎俏和男人走进皇家酒店只是去参加了艺术画展,并配了艺术长廊的监控截图。   而另一张对比图中,则是黑色长裙的江忆挽着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青年才俊相携进入酒店的身影,但他们只在画展上停留了几分钟,尔后就去了楼上的高级套房。   监控记录,酒店开房记录,都是未经加工的截图照片。   来学校闹事的鲁纹不是被请来的演员,她老公也是真的出轨了。   只是,出轨的对象不是黎俏,而是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江忆。   帖子的最下方,还有一封上周发出的匿名邮件的截图,是发给鲁纹私人邮箱的。   有人匿名向鲁纹报信,她老公出轨了南洋医大的校花,邮件里所挂着的图片,恰恰就是皇家酒店门前,黎俏挽着黎彦的背影图。   这张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角度很刁钻,既看不到清晰的脸廓,却又能让人朦胧之中相信眼见为实。   若说巧合,大概就是鲁纹的老公和黎彦身形相仿,当晚也去参加了画展,且穿得都是同色系的西装。   如此,就给了江忆可乘之机。   教室里,经过学生的提醒,几位负责答辩的老师也纷纷登陆了论坛。 第44章 江忆你要点脸吧!   老师们看完帖子的内容,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愧疚、难堪,还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愤怒。   舆论风向,也在此时开始大面积倾斜。   毕竟,上周的爆料贴只有几张模糊的背影图片,以及当事人言辞犀利的文字阐述。   但论坛恢复后的置顶帖,却详细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到底是什么人为了帮黎俏,不惜下血本,连皇家酒店内部私密的入住记录都能堂而皇之地截图公布,甚至还能将他们进出酒店的监控录像挂在页面里。   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鲁纹沉默了很久,随即动作僵硬地看向江忆,声音紧绷地质问:“所以,给我发匿名邮件说我老公出轨的人,就是你?”   江忆慌了神,站在课桌附近,忙不迭地摇头,“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人要陷害我,黎俏,是你对不对,是你要陷害我!”   “江忆你要点脸吧!”同组的学生看不下去了。   她滑了滑论坛页面,又朗声说道:“这帖子上都说的清清楚楚了,就是你把新注册的校内账号交给鲁纹……女士的,所以她才能登陆论坛发帖爆料。   这上面连IP地址和发送记录都有,你敢做还不敢当,分明是想祸水东引!”   “你胡说,我没有!”江忆扭头尖叫着否认,但任凭她嗓门再大,眼神里的仓皇还是泄露了她的心虚。   这一刻,自诩精明的鲁纹女士,嫉恨的神色僵在了脸上。   今天她故意来现场捣乱,就是想给小三一点颜色看看,让她身败名裂,也让她知难而退。   结果,她自己却被人当枪使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把敌军当成了友军?!   鲁纹望着江忆慌张的脸颊,愈发觉得其面目可憎。   她动作僵硬地迈开步子,然而才走了两步,稳如泰山地黎俏将手中的论文材料‘啪’的一声丢在了桌上,语气沉凉:“绕了这么大个圈来陷害我,江忆——辛苦你了。”   话落的刹那,黎俏瞥着脸色难看的鲁纹,冷狂地勾唇,“还打吗?”   “我……你……”   鲁纹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面对黎俏那双黑沉沉的小鹿眼,有一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方才盛怒,她一直都忽略了黎俏身上骇人的气息。   此刻仔细凝神才惊觉,眼前这个临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会有这种令人感到死亡威胁的眼神?   三零七教室内,气氛陷入了凝滞。   大概是反转来的太快,包括鲁纹在内,一时间都没能消化掉所有的信息。   “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凝固的静谧,教务处处长推门而来。   眼下,年过四旬的段元辉处长站在门口,浓眉下的狭长双眸透着不悦,他环顾四周,神色严肃地说道:“黎俏、江忆、还有这位女士,你们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其他人答辩继续。”   与此同时,人声鼎沸的走廊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句嗓音熟悉的骂街声:“江忆,WCNM!”   对方骂完就低下头躲在吵嚷的人群背后,只露出来一个头顶卡着墨镜的小脑袋。   很快,黎俏等人跟着段处长离开了综合楼。   答辩现场也终于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第45章 凋谢的玫瑰   但,由于答辩现场的闹剧,南洋医大校园里,论坛的新帖子又掀起了另一场讨论热潮。   俨然,江忆辛苦维持了四年的女神人设,在这一天彻底土崩瓦解。   教务处,段元辉带着其他三人走进办公室时,在场的教职工眼明心亮地鱼贯而出。   宽敞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墙上还挂着《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的字画。   黎俏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跟着段元辉,一副事不关己的冷然态度。   待办公室大门关严后,她迈着纤细修长的双腿,直接坐在了单人沙发中。   段元辉莫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尔后对慌乱拘谨的江忆和持续懵逼的鲁纹说道:“你们也坐吧。”   这时,江忆戒备地看了眼鲁纹,飞快地走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中入座。   鲁纹缓了缓神,顺势坐在门口附近的长沙发中,她伸手捋着头发,望着段元辉,“请问您是?”   段云辉单手插兜,靠着身后的桌角,“我是医大的教务处处长,今天的事我大概听说了一些,对于您扰乱学生答辩的行为,我们可能要给受影响的学生讨个说法。   至于您家庭中的变故,我们表示很痛心也很同情,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请您保持冷静。”   鲁纹到底只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面对言辞稳重表情严肃的段云辉,本能地收敛了嚣张的气焰,“处长,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好学生,勾引我老公的事,我也需要一个说法。”   段元辉微微颔首,态度不冷不热,“这个自然,若是在校期间学生的德行方面有失,校方也不会逃避责任。”   “那您说吧,这事儿怎么解决?”闻声,鲁纹挺直了腰板,目露凶光地看向了江忆。   要不是她的话,自己今天也不会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   段元辉微微转身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放在手里摩挲了两下,“不急,您先生应该快到了。”   鲁纹大惊,“你们通知我老公了?”   段元辉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黎俏,眼底再次划过一丝无奈。   的确有人通知了鲁纹的老公,但……不是学校。   此时此刻,黎俏在干嘛?   这位小祖宗正姿态闲散地叠着长腿,低头给商郁发微信呢。   自打上周她和商郁加了微信,就一直没有再联系过。   聊天框的页面还停留在添加好友之后,黎俏发出的微笑表情上。   彼时,黎俏简单的输入了几个字:不开心……   还没有点击发送按钮,她又觉得有点矫情,似乎还透着撒娇的味道。   黎俏蹙着眉心,飞快地删掉那行字,又输入:衍爷在做什么?   这句话,好像也不合适,有一种打探隐私的错觉。   最终,经过三分钟的删删改改,黎俏什么都没写,直接发了一朵[凋谢的玫瑰]表情。   微信发出,黎俏单手撑着额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机。   大约过了十几秒,手机震动声传来,聊天页面也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商郁:什么事? 第46章 要和谁打架?   黎俏看着那三个字和商郁特有的纯黑色头像,小鹿眼里泛起波澜,嘴角也不自禁地牵起。   她斟酌了几秒,还是没有打字,又发了两朵[凋谢的玫瑰]。   这回,聊天消息静止了。   足足过去了五分钟,商郁都没再回复。   黎俏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锁屏,扬手就丢在了旁边的茶桌上。   是她调戏过头了还是他公事繁忙不能回复了?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发酵,黎俏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越来越冷沉紧绷。   恰在此时,被丢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声。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侧目。   黎俏捞过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了一个字:衍   这是她给商郁的独特备注。   黎俏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接听时音色稍哑,“喂~”   她边接电话边起身,刚走到门口,鲁纹伸着脖子对她喊了一句,“哎,事情还没解决,你别走啊——”   黎俏从耳侧拿开手机,眯了眯眸,压低嗓音冷酷出声:“想打架?”   鲁纹眸光闪烁地闭了嘴,她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黎俏,毕竟刚才被她用论文材料打过的手腕,现在已经肿了。   这时,段元辉举着保温杯喝了口水,揉着眉心对黎俏说:“别胡说,接电话就快去快回。”   黎俏瞅着段元辉扯了下唇角,随即就拉开门扬长而去。   鲁纹:“??”   为什么她从段元辉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奈和……纵容?   啥师生情啊,这么融洽?   ……   走廊外,黎俏来到一处无人的窗边,她看了眼还在通话的手机,重新贴回到耳畔,不疾不徐地唤人:“衍爷还在吗?”   “嗯。”男人沉沉地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要和谁打架?”   显然,他听到了黎俏的那句话。   黎俏清了清嗓子,手指在窗户上轻轻滑动,“没谁,一个外人,你忙吗?”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隐隐还能听到沙沙声,尔后商郁醇浓性感的嗓音传来,“不忙。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黎俏抿唇,一想到男人此时很可能翘着腿慵懒地坐在老板椅中和她讲电话,她这嗓尖又开始泛痒了。   敛了敛心神,黎俏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笑意渐浓,自夸地戏谑:“受欺负是不能够的,毕竟我是能赢了衍爷的选手。”   “那就好。”   谈话至此,似乎没了话题。   黎俏忖了忖,悻然道:“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衍爷工作了。”   “你今天论文答辩?”男人陡地抛出了询问。   黎俏扬着眉梢,指尖开始在窗户上画圈圈,还是心形圈,“嗯,衍爷怎么知道?”   商郁没回答,又问:“几点结束?”   “还不一定。”   男人沉吟了片刻:“嗯,那先这样吧,好好答辩。”   挂了电话,黎俏慢悠悠地放下手机,小鹿眼里仿佛盛满了明媚的春光。   然后一转身,几步之外的段元辉正背手站在墙边望着她。   黎俏嘴角淡淡的浅笑还没收敛,段元辉则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走廊窗户上乱七八糟的圈圈痕迹,叹气地问道:“谁的电话?交男朋友了?”   黎俏将手机塞进兜里,漫不经心地反问:“小舅,你知道外公老当益壮的秘诀么?”   段元辉不禁失笑,走上前宠溺地拍了拍黎俏的脑袋,“你是想说我多管闲事?!” 第47章 没有下次   黎俏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没有,小舅日理万机,肯定不会管闲事的!”   段元辉哭笑不得地垂下手,打量着黎俏,“跟小舅说实话,论坛的帖子是不是你的手笔?”   “哦……”黎俏一本正经地回答:“黎少权干的。”   段元辉:“……”   他摇头轻叹,叮嘱道:“上周我在外地参加教研会,只能远程让教务处的同事进行锁帖,下次再出这种事,不要自己处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表情很淡,“没有下次。”   “行吧,那你先进去,她老公到门口了,我去接一下。”   ……   约莫过了五分钟,段元辉带着一名身材挺拔的男人回到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对方年过三十,长相不算英俊,胜在皮肤白皙,且眼中带水,迷离中泛着拈花惹草的风流。   “老公,你、你怎么来了?”   鲁纹一看到他立马站了起来,神情略显紧张。   男人名唤陈立洲,此时的脸色很难看,磨了磨牙,语气反感地质问:“看你做的好事,学校是你能随便撒泼的地方?”   鲁纹惨白着脸,没了先前的气焰,嗫嚅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出轨在先!”   “你先给我搞清楚状况,吃我的用我的,一个寄生虫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陈立洲丝毫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作为依附于陈家过活的鲁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顶着妻子头衔的寄生虫。   这时,坐在一旁的江忆暗爽不已,仿佛看到了不久的未来自己即将取而代之的胜利。   陈立洲指着鲁纹的鼻子又骂了两句,随后缓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江忆身上。   “这些事,都是你搞的?”   江忆面色一怔,装腔作势地摇头,“不是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唔!”   谁都没想到,陈立洲会对江忆动手。   他疾步上前直接以手背甩了她一个巴掌,厌恶至极地骂道:“你还真是贱,当初我包养你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   这才过了不到一年,你就敢背着我搞小动作,江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陈立洲直白地说出了两人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江忆捂着脸歪倒在沙发扶手上,惊慌的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当初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明明陈立洲也是知道的。   他自己亲口说过,对鲁纹早已厌倦,所以他们才策划了这场戏。   一来,她既能把第三者的脏水泼到黎俏身上,让她无法顺利毕业,这样科研所的保送名额就会顺延到她江忆的身上。   二来,又能让鲁纹因为不计后果的冲动而丢掉陈家少奶奶的头衔,她江忆再取而代之,一箭双雕不是嘛?!   可为什么陈立洲突然反水,一口咬定是她的错?   江忆恍恍惚惚地开始委屈落泪,而鲁纹虽然解气,却也不敢再轻易开口造次。   这时,段云辉略带不满地看着陈立洲,动手打女人太有失风度。   但他来不及开口告诫,陈立洲平静了几秒,步伐一转就朝着黎俏走去。 第48章 毕恭毕敬的道歉   江忆泪眼婆娑地捕捉到这一幕,又不安好心地哽咽道:“立洲,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是她陷害我的,你干嘛打我?”   陈立洲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江忆一眼,“你和我闭嘴,一会再跟你算账。”   下一秒,脸颊上挂着愠怒的陈立洲,突然在黎俏面前弯了弯腰,歉疚地开口:“黎小姐,今天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搅乱了您的答辩,实在对不起。”   鲁纹满脸惊愕,江忆也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种道歉的口吻,怎么透着一股子毕恭毕敬的卑微?   陈立洲疯了吧?   相比较她们二人的狐疑和惊讶,段元辉则老神在在地倚着桌角,时不时喝两口清茶。   此时,黎俏神色淡淡地用指甲敲着手机屏幕,昂着下巴睨着陈立洲,不冷不热地说:“道歉收下了,但我希望……没有下次!”   陈立洲垂下眼睑盖住了眼里的心虚,一脸虔诚地点头,“黎小姐您放心,我保证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黎俏睃了他几眼,尔后缓缓站起身,刚走了两步,又站定回眸,“对了,你帮着江忆在女生宿舍破解我电脑粉碎我论文的事,可能需要你和秘书长亲自去解释解释。”   闻此,陈立洲一瞬面如死灰,她居然知道?   黎俏说完,幽幽看了眼江忆,对着段元辉摆了摆手,“没我的事,先走了。”   段元辉放下保温杯,唤她,“等等,答辩的时间是给你重新安排还是你现在继续去答辩?”   黎俏拉开门,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重新安排吧,今天没心情。”   她走后,教务处的办公室里,诡异的寂静蔓延开来。   半晌,鲁纹仗着自己正宫的身份,来到陈立洲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公,秘书长是谁?”   她观察的很仔细,刚才黎俏说完秘书长三个字,陈立洲整个人都抖了抖。   陈立洲甩开她的手,看向段元辉时,眼神里晦暗不明,“段处长,这事您看怎么解决比较好?”   段元辉故做沉思地忖了忖,“这样吧,既然是你们的家事,校方也不好过多插手。但是你夫人来学校闹事的影响,可能需要一封道歉信才能控制舆论发酵。   至于江忆,她目前还是在校学生,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校方讨论后会将处罚结果公布在校园论坛里,陈先生有异议吗?”   “没,没有,一切听学校的安排就好。”   ……   另一边,黎俏离开教务处,径直来到走廊拐角给大哥黎君打了个电话。   “俏俏,事情解决了吗?”   黎俏背靠着墙面,单腿屈在身侧,“你跟陈立洲说了我的身份?”   其实在她调查江忆的时候,就意外得知陈立洲是南洋秘书处的工作人员。   很不巧,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秘书长黎君。   先前在三零七教室,鲁纹出现的那一刻,她便让南盺去联系了陈立洲。   只不过……她没料到南盺会将学校的事汇报给黎三,黎三在了解来龙去脉后又直接找了大哥黎君。 第49章 教务楼门前的豪华车队   在黎俏看来,简直小题大做!   这时,黎君在电话里冷声说道:“我不用说你的身份,他也知道该怎么做。老三已经把你学校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不用怕,这口气大哥帮你出。”   “行吧,谢大哥。”   挂断电话,黎俏弯唇笑了笑,这才不疾不徐地往楼外走去。   她没有害人心,可这不代表她是个善茬。   至于陈立洲和江忆的下场,大概要自作自受了。   ……   此时,时间已过十一点半,不少学生也纷纷走出教学楼打算觅食。   医大校园的建筑布局,本就呈现三角形分布。   教学楼和教务楼并列在东方,食堂及运动场馆在南侧。   是以,教务楼是通往食堂的必经之路。   当黎俏从大厅走出来,还没抬头,就听到楼前附近隐隐传来嘈杂声。   医大虽然学生众多,但除了校内举办活动,平时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黎俏双手插兜迈步走下台阶,兴致缺缺地朝着人群密集处扫了一眼,顿时怔住了。   教务楼门前的绿荫夹道旁,一排同色的魅影豪车惹眼地停在路边。   车身上衍皇集团的标志十分显眼,每辆车的附近还站着一名黑衣保镖。   不少学生在绿荫下成群结队地驻足打量,好奇和向往的神色充斥在每个人的眼神里。   这是权利、金钱和身份的象征。   车队最前方的保镖,是个熟面孔。   黎俏歪头眨了眨小鹿眼,低头继续下台阶。   商郁怎么来了?   走下十几级台阶,黎俏抬眸的一瞬,流云也适时来到了她的跟前,“黎小姐,您没事吧?”   这样的询问,让黎俏不自禁地挑起了眉梢,“我能有什么事?”   流云抿了抿唇,朝着后面的某辆车看了看,“今天答辩现场的事老大已经知道了,我们联系过医大的校长,您不用担心,校长会亲自出面帮您处理所有的问题。”   黎俏呼吸一凝,默了:“……”   她有必要担心吗?   这是不是叫杀鸡焉用宰牛刀?   一场小小的风波,把南洋霸主都给惊动了,何其荣幸!   黎俏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无声叹了口气,“他在车里?”   “嗯,您随我来。”   黎俏信步跟着流云走向了车队中间的位置,与此同时,陈立洲和鲁纹也并肩出现在了教务楼的门口。   衍皇集团的标志,在南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立洲看到那气派的车队,顿时像溺水一般呼吸困难。   衍皇的车队,那么车里的人,只可能是商少衍。   而黎俏不仅仅和秘书长关系匪浅,甚至还认识商少衍?   他大概是……要完了。   此时,鲁纹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安分守己地跟在陈立洲身边,两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随即便从教务楼的侧门匆匆离开了现场。   至于脚步虚浮脸颊红肿的江忆游魂一样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排惹眼又霸道的车队旁,黎俏徐步走到中间的位置,身侧的保镖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还细心地把手撑在了车顶。   随着门开,影影倬倬的缝隙之间,江忆瞧见了车里气场强大姿态尊贵的黑衣男人。   哪怕仅仅是轮廓模糊的侧脸,也足以让江忆心惊肉跳。   因为有的人,只消一眼,就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高不可攀。 第50章 约饭被拒绝   魅影车,黎俏倾身入座,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夹着男人身上的冽香窜入鼻端。   他一如往常,叠着腿坐在车里看文件,匀称的手指还勾着一支钻石笔,行云流水地签着字。   黎俏斜靠着皮椅,手肘搭在椅背顶端,不疾不徐地勾唇,“衍爷是为了我特意过来的?”   前排司机飞快地略了眼后视镜,这小姑娘几天不见,胆子好像更大了。   跟他们家主子说话的态度像老熟人似的。   她怕是没见过主子满手染血暴戾恣睢的模样吧。   此时,商郁停下笔,将手中的文件放置在小桌板上,捏了下眉心,“有没有和别人打架?”   这口吻,像是例行询问的家长。   黎俏坐正了身子,翘起腿,气定神闲地摇头,“当然没有,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闻声,商郁缓缓睨着她,女孩身上穿着叠领针织短袖和修身的蓝色牛仔裤,翘腿的坐姿不算优雅,却也透出了骨子里的轻狂。   他抿了抿唇,将身前的小桌板移开,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黎俏,“今天没有答辩?”   矿泉水微凉,黎俏捏在手里缩了缩指尖,点头道:“学校会给我重新安排答辩时间。”   “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你们校长。”男人云淡风轻地口吻,让黎俏不禁失笑,“这么点小事,应该不用麻烦校长出面吧。”   商郁看了眼黎俏,随即靠着椅背,舒展眉心阖眸道:“算不上麻烦,举手之劳。”   ……   不到五分钟,黎俏推门下了车。   她的表情很淡,眉心隐隐刻着扫兴。   因为刚才她对商郁发出共进午餐的邀请,结果被无情拒绝了。   原来……不是特意为她而来?   黎俏站在门外隔着车窗看了眼商郁,对他摆了摆手,径自转身离开。   自作多情的滋味,有点酸啊。   这时,车外静候的流云在身后喊她,黎俏顿步回身瞅着他,也没说话,表情特别冷酷。   流云望着黎俏面无表情的样子,隐隐有点懵逼,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传话工具人的本分,“黎小姐,老大在水晶苑给您定了午饭,您现在直接过去,时间刚刚好。”   黎俏冷淡地抿了下嘴角,望着车里挺阔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问:“哦,什么时候定的?”   这算什么?不想跟她吃饭?   “来时的路上就定了。”流云憨笑着回答,然后特别神助攻地补充了一句,“老大现在要赶去临市参加经济论坛会议,时间比较紧,不能再耽搁了。”   言外之意,老大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能陪您吃饭。   黎俏听懂了,眉梢眼角的冷色也渐渐消融,“这样啊,那麻烦你帮我谢谢衍爷。”   “好的,黎小姐。”   待流云招呼着一众保镖上了车,随着车队在眼前驶过,黎俏透过那扇半降的车窗,和男人的目光隔空交汇。   她眉眼弯弯,挥手和他道别。   有风,从眼前拂过,空气中也似乎卷起了甜甜的花香。   ……   不一会,黎俏来到停车场,抬眸就瞧见唐弋婷和温时站在不远处等她。 第51章 她不爱吃的配菜全都不见了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唐弋婷就一脸八卦地跳着脚挥手,“俏俏,你可算来了,快快快,给我讲讲你们在教务处的打脸细节。”   黎俏慢悠悠地走到停车位附近,对着温时点头示意后,直接拿出车钥匙,“走吧,水晶苑。”   唐弋婷燃烧的八卦之魂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   难道不应该先分享一下虐渣的喜悦吗?   黎俏自顾自地上了车,尔后发动引擎率先离开了停车场。   而经过温时的提醒,唐弋婷这才不甘不愿地爬到车里,赶忙开车跟上了那辆奔驰大G。   ……   半个小时后,水晶苑。   黎俏带着唐弋婷和温时走进大堂。   处处彰显著贵奢的皇家别院,让唐弋婷都下意识地攀住了黎俏的胳膊,“大佬,你居然有水晶苑的通行证?”   黎俏没搭理她,刚走了几步,穿着宫廷华服的工作人员就热情地迎了过来,“黎小姐,您好,欢迎再次光临,请三位随我来。”   一行三人跟着服务员来到了仪婉居包厢,等待上茶的期间,唐弋婷如坐针毡地扭了扭身子,凑到黎俏面前,暗搓搓地问:“祖宗,求解,你什么时候拿到这里的通行证的?”   据她所知,即便是南洋五巨头之一的唐家,也只有她亲爹才有资格来水晶苑用餐,她长这么大,也只闻其名不见其貌。   今天,居然活着进来了。   唐弋婷默默掏出手机,准备发个朋友圈、微博、绿洲、Ins、Facebook、Twitter炫耀一下!   而一路都沉默不语的温时,此刻也满含探究地望着黎俏。   对此,黎俏懒懒地掀开眼皮,给了一句莫名的回答,“我没有。”   “那你……我……”唐弋婷满脸震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会不会被赶出去?”   黎俏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应该不会。”   话落,唐弋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举起手机就在房间各处开始连拍。   温时坐在黎俏隔桌的位置,看了看仪婉居精奢的装潢风格,逡巡一圈后,视线落在了黎俏身上,“你经常来这里?”   “来过一次。”这时,服务员拿着青花瓷吊耳茶壶重新走进包厢,为他们斟好茶水后,礼貌地对黎俏说:“黎小姐,现在开始上菜吗?”   黎俏点头应声,服务员便恭敬地笑着退出了门。   等所有的菜品全部上齐之后,六菜三汤,每一道都是宫廷御膳的规格。   唐弋婷少见多怪地拿着手机不停拍照,温时则举止略显拘谨地喝着茶水。   唯有黎俏,看着那些菜汤,眼神颇有些复杂古怪。   因为她发现,所有的热菜和例汤,都没有了常见的配菜。   葱、姜、蒜、海带、紫甘蓝……等等等等。   那些她不吃的配菜,全都不见了。   黎俏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垂下眼睫之际,眸中泛起笑意。   她打开手机,来到微信页面,几乎没有犹豫,就给商郁发了条消息。   黎俏:衍爷点的菜,我很喜欢,谢谢。   消息页面在一分钟后收到了男人回复的一个字:嗯。   黎俏低着头,小鹿眼闪了闪,又打下一句话:现在赶去临市,那你中午怎么吃饭?   商郁:无碍,到了再吃。 第52章 出发去临市   这顿饭,黎俏吃得心不在焉。   哪怕水晶苑的食物再美味,也总觉得少了点滋味。   二十分钟后,她神色冷淡地放下筷子,拿着餐巾擦了擦嘴角,余光瞥到桌边的手机,捏在手里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唔?”唐弋婷含着一颗肉丸子,嘴角还挂着两根水晶粉,匆匆咬了两下,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她又要弃我而去了?”   这种日常化的被抛弃,唐弋婷都司空见惯了。   一旁的温时也放下碗筷,瞅着包厢的大门,似无心般喃喃问道:“她和商少衍很熟吗?”   唐弋婷闷头嗦了一口粉丝,含糊地摇头,“不知道!”   温时慢条斯理地拿着热毛巾擦手指,温润地勾唇,“我刚刚看到了结账单,消费明细被挂在了衍皇集团的账户下,还以为她和商少衍很熟。”   唐弋婷‘哦’了一声,顺势抬眸夹菜,余光飞快略向温时,“我都没注意,你观察的还挺仔细。”   话落,唐弋婷继续往嘴里塞东西,一副‘美食当前不能说话’的吃货样。   身为唐家人,从小在尔虞我诈的家族中艰难成长的唐弋婷,又怎么会听不出温时若有似无的打探。   ……   另一边,黎俏走出仪婉居,沿着雕梁画柱的长廊来到中庭的一处仿古日晷仪旁。   她凝着日晷仪,晷针在时刻盘上已经走到了午时过半的位置,这个时间商郁大概还在赶往临市的途中。   倘若他没有去医大停留,或许就不会因此而耽搁行程。   说到底,他是为她而临时改变了路线。   黎俏没什么表情地拿着手机查了查,这次的峰会是近半年来最重要的一次经济高峰论坛会议。   几乎不需要浪费时间就能在网页上找到相关的新闻报道。   今日下午一点,高峰论坛开幕式将在临市雁城的国家会议中心举办,三场平行主题会议也将一同召开。   那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时间吃饭。   从南洋赶去临市,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   黎俏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到日晷仪上,某种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应运而生。   听说最近雁城的园艺博览会开始了,她突然想去看看。   几分钟后,水晶苑的停车场,一辆车身霸道的奔驰大G从大门驶出。   途中,她给唐弋婷打电话通知了一声,随即就踩下油门,直奔着G3高速疾驰而去。   ……   傍晚,临市雁城。   由于高峰论坛首次在雁城举行,城市各条主干道都能看见峰会的宣传牌。   随着暮霭降临,整座城华灯初上,从国会中心的地下停车场也徐徐驶出了一排车队。   流云坐在副驾驶,翻着手中的峰会流程单,“老大,接下来在国宾馆还有一场峰会文艺汇演。”   男人臂弯搭着额头,阖眸的神色透着微倦,“推了。”   流云回眸看着他,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那我让酒店准备晚饭。”   这时,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一声嗡鸣。   流云从自己的衣兜掏出两个手机,分别看了看屏幕,才将商郁的手机递到身后,“老大,你有微信消息。” 第53章 想弥补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家老大的微信竟然重新启用了。   好像就是在认识黎小姐之后。   此时,商郁姿态慵懒地接过手机,没有丝毫意外,微信是黎俏发来的。   只有寥寥几字:衍爷,晚上去哪里吃饭?   小姑娘今天似乎特别关心他的用餐问题。   商郁揉着额角,拇指轻轻点击屏幕,发了两个字,“酒店。”   聊天框的消息到此戛然而止。   商郁退出聊天页面,刚要锁屏,却意外看到微信下面的〔发现〕图标,有一个突兀的红点。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进去,刷新出来的朋友圈第一条,就是黎俏刚刚发的。   什么都没写,只有一张郁金香花海的图片。   但让商郁停驻目光的则是照片下的地理位置:雁城,世界园艺博览会。   他眸光浅眯,随着窗外掠过的灯色,将他深邃的五官笼在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影之间。   若此时流云回眸,便能看见商郁绯色的薄唇边,隐约牵起了一丝笑意。   这一次,他直接退出微信,在通话页面拨通了BabyGirl的电话。   “在雁城?”   电话接通的刹那,黎俏听着男人沉哑磁性的嗓音,弯唇不疾不徐道:“嗯,听说世界园艺博览会开始了,正好过来散散心。”   这个理由,她觉得满分!   商郁单手举着手机,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回想到黎俏给他发的微信,眼里便透出了然,“还没吃饭?”   黎俏看了眼身前的二人位西餐桌,小鹿眼里精光四溢,“没吃,刚点完,等餐呢,衍爷有空一起吗?”   “位置。”   黎俏说:“雁城皇家酒店西餐厅。”   ……   约莫二十分钟,车队回到了商郁下榻的雁城皇家酒店。   流云为男人拉开车门的刹那,在他身边低语,“老大,黎小姐在西餐厅01桌。”   “嗯。”   商郁解下领口的领结,又顺势将西装外套递给流云,穿着墨色的衬衫和西裤,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酒店大堂。   流云则捧着西装外套站在原地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黎小姐能精准地找到老大下榻的酒店?   这场高峰论坛会议,参会人员都住在国宾馆。   只有他们家大佬单独下榻在私密性强并且安全系数更高的自家酒店。   黎小姐是怎么知道的?!什么路子啊,这么野!   酒店西餐厅,装修的格调优雅,动听的钢琴曲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黎俏坐在01号桌台,托腮望着水晶灯柱下缓步走来的商郁,体魄修长,气质出众,哪怕衬衫的小臂处泛起褶皱,也依旧不损他的尊贵和风华。   今晚的西餐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黎俏穿着香槟色的小礼服,淡妆点缀的脸蛋明艳动人,不似往日那般冷淡懒散,反而平添一抹温软的妩媚。   她笑:“感谢衍爷百忙中赏脸吃饭。”   这是在揶揄他中午拒绝一起共餐的事。   商郁微微侧身,拉开椅子入座,臂弯搭在桌上以指尖敲了敲桌面,音调很慢,又卷着一丝慵懒:“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午刚到。”黎俏掖了掖裙角,将柠檬水放到他面前,“我猜……你中午没吃饭。”   商郁眉眼笼了一层不明显的倦意,抬眸看着黎俏,目光深邃,噙着朦胧的微光:“想弥补我?” 第54章 女孩子长途开车不安全   黎俏端着水晶杯抿了一口,视线却透过杯沿打量着商郁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很快,她别开眼,在西餐厅里逡巡一圈,重新看向商郁,反问:“的确想弥补,衍爷给这个机会吗?”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眉梢眼角透着张扬,不复平日的懒散倦怠。   商郁的浓眉微微挑起,姿态惬意地靠在椅背中,长臂端起柠檬水对着黎俏示意,“给,你要,就给!”   黎俏轻轻笑了,从商郁口中说出这句话,莫名有一种被偏爱的错觉。   她适时对着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安排上菜。   两份顶级豪华牛排,搭配各类米其林三星的浓汤配餐,让人食指大动。   用餐期间,商郁举止优雅地切开牛排,五分熟的牛肉还泛着淡淡的生肉原色,他眸光满含深意地看着对面的黎俏,“打听过我的喜好?”   黎俏停下切肉的刀叉,目光坦荡地回望,“当然,好不容易请衍爷吃顿饭,总要投其所好不是!”   男人意味不明地勾唇,眼波里忽闪玩味。   ……   主餐后,服务员送来了甜点,致命布朗尼。   黎俏拿着叉子戳着蛋糕,黑色香甜的布朗尼和面前的男人一样,看起来都挺致命的。   “打算在雁城玩几天?”   这时,商郁打破沉默,深邃的黑眸映了灯光的暖色,少了几分冷漠。   黎俏若有所思地摇头:“也没什么好玩的,可能明后天就回去。”   商郁顺势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支细卷的褐色雪茄,“下一次的论文答辩安排在什么时候?”   “还没通知我。”黎俏的目光落在他匀称修长的手指上,又补充,“估计就是这周。”   商郁将细卷雪茄送到唇中,拿着打火机点燃之际,吐着薄雾说道:“那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回南洋吧,女孩子长途开车不安全。”   黎俏挑了下眉梢,略显诧异:“你也回吗?不继续参加论坛峰会了?”   “一周后的闭幕式露个面就行。”   吃完饭,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出西餐厅。   门外,流云尽忠职守地候着,看到两人的身影,连忙上前一步,在商郁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黎俏没听清流云说了什么,却明显感到商郁周身的气势陡变得凌厉杀伐,连眼神都变得邪肆漠冷。   下一秒,他眉心舒展,望着几步之外的黎俏,说道:“回房吧,早点休息。”   黎俏话不多问,懒洋洋地摆手道:“晚安!”   ……   翌日清早,不到八点,黎俏悠悠转醒。   几缕细碎的阳光冲破窗帘的缝隙跳跃在眼前,她阖眸深呼吸,随即在枕下摸出了手机。   屏幕上空空如也。   昨晚十一点半,她给商郁发了条微信,但到此刻依旧没有回音。   黎俏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眯了眯惺忪的眸子,余光瞥到地上的购物袋,她没再迟疑,换了身便装匆匆洗漱后就出了门。   走廊外,黎俏踱步而出,一抬眼就看到了几米外的隔壁房门口,站着两名身形威武的保镖。 第55章 这应该是个祖宗   保镖二人看到黎俏皆是一愣,支吾着唤道:“黎小姐……”   见鬼了!   黎小姐怎么会住在老大的隔壁?   “衍爷在吗?”黎俏徐步走来,来到VIP999的房门前望了一眼。   保镖之一闪了闪神,压下惊愕,点点头,“在。”   黎俏抿了抿嘴,低头斟酌着如何开口时,却意外地捕捉到门口米蓝色的地毯上,有一滴清晰鲜艳且未干透的血迹。   他受伤了?!   黎俏心下一紧,面无表情地朝着房门昂了昂下巴,“我能进去么?”   保镖面面相觑,经过了长达一秒钟的天人交战,然后动作非常自然地回身拧开了门把手,“黎小姐,请。”   自家老大对黎小姐的宽容程度,保镖队人尽皆知。   他们猜测,这应该是个祖宗,可能惹不起!   门开,豪华套房里瞬间飘出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黎俏绕过玄关,随意扫了眼墙上的抽象画,踩着厚厚的毛毯脚步清浅地走进了客厅。   血腥味渐浓。   客厅里,茶几上丢着好几块带血的纱布,流云光着膀子坐在沙发里,任由一个陌生男人为他擦拭着左臂血淋淋的伤口。   此时,商郁坐在单人沙发,似乎刚刚沐浴过,崭新的黑衬衫只系了下排的几颗扣子,碎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胸膛和锁骨还氤氲着潮气。   那双被西裤包裹的双腿在身前交叠,指尖燃着半支烟,听到脚步声,他侧眸,“睡醒了?”   黎俏‘嗯’了一声,看到他示意的眼神,便走上前入座,眸光则不受控制地打量着流云的伤势,刀伤,七公分,入肉一寸半。   这时,商郁睨着黎俏的侧脸,颇有兴味地扬着眼尾:“不害怕?”   黎俏从流云的伤势移开眸,云淡风轻地开口,“怕什么?”   她曾见过的惨烈,比这刀伤还严重得多。   大概是黎俏太冷静太从容,就连流云和一旁处理伤口的男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这位黎小姐的表现过于平静了。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对眼前血腥的场面,居然能面不改色?   恰在此时,那人拿着缝合针穿破流云的肌肉,还没继续下针,黎俏突然慢悠悠地开口:“他的伤口没有对齐,你这样的缝合方法,会让他的肌肉组织在皮下分层。”   陌生男人瞬间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着黎俏,“黎小姐懂缝合?”   黎俏不紧不慢地垂了下头,“会一点。”   对方忖了忖,旋即看着商郁,试探地问道:“老大,要不……让黎小姐帮个忙?”   此人是四大助手之一,望月。   然而望月并不是医生,为流云处理伤口也只是临危受命。   此时,商郁倾身点了点烟灰,看着黎俏淡然的表情,语气耐人寻味:“处理过刀伤?”   黎俏已站起身,走向流云的时候,微微一笑:“嗯,处理过。”而且很多。   最后一句,她没有直白地说出口。   流云望着气定神闲的黎俏,恭敬地颔首,“黎小姐,麻烦您了。”   “不麻烦!”黎俏动作娴熟地戴上手套,又做了简单的消毒,随后拿过望月手中的缝合针线及医用剪刀,就开始为流云缝合伤口。 第56章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到十分钟,黎俏将流云左臂的伤口缝合完毕,她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好了。”   转身前,黎俏又顿步回眸,“养伤的注意事项你知道吧?”   流云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的,黎小姐费心了。”   望月眼巴巴地看着黎俏,只觉得她身上的张扬不羁像极了老大曾经年少轻狂的模样。   许是望月凝神的视线太专注,以至于他忽略了自家老大逐渐开始沉郁的脸色。   流云虽然受了伤,但并不影响察言观色的本领,他右手拾起衬衫,随意地挂在肩头,对着商郁颔首,“老大,那我们先出去了。”   商郁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轮廓深邃的五官不怒自威,嗓音低醇地吩咐:“你先回南洋,养好伤再归队,日常事务让望月代你处理。”   “是,老大。”   随即两人离开了房间,直到走出玄关,望月才回过神。   站在走廊里,他一把扯下流云肩头的衬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缝合的伤口,“黎小姐是学医的?”   “之前调查过,好像是什么细胞工程。”流云说罢又看着望月,见他不停盯着自己的伤口,狐疑地踹了他一下:“你在看什么?”   望月抬起头,重新把衬衫搭在他肩上,拿出手机戳了几下,然后将屏幕对准流云,神色有些凝重:“看清楚,这专业是个不需要操刀缝合的学科,是以研究生物基因为主的细胞工程学。   而且……你看看你的伤口,根本不是常见的一针一结缝合手法,我记得你说过她还没毕业,可是她处理伤口的技巧太熟练了,你和老大都不觉得奇怪吗?”   此时,望月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   身为衍皇的首席信息官,对于一切不合常理的情况,他都能洞若观火。   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又是黎家最宝贝的小千金,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淡然的面对鲜血和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   经由望月的提醒,流云也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左臂。   半晌,他眯了眯眸,若有所思地开腔:“你觉得你都能发现的事,老大会察觉不到?”   望月不说话了,但心底对黎俏的怀疑却只增不减。   这么一个看起来无害的女孩,偏偏行为举止处处透着不寻常。   这时,流云朝着前方努努嘴,边走边说,“先别想了,反正目前为止我觉得黎小姐没有恶意。”   望月站在原地看着流云的背影,幽叹一声,跟上了他的步伐,“不是恶意的问题,我担心万一她想对老大不利……”   随着两人渐行渐远,他们的谈话声也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   另一边,流云二人走后,宽敞奢华的客厅里,黎俏坐在商郁的对面,眉目淡淡地开口,“衍爷的事情办完了吗?”   商郁慵懒地仰头靠着椅背,喉结锋利地滑动了两下。   他半阖着眼看向黎俏,似是心情不错地反问:“怎么,怕耽搁下午的回程?”   黎俏翘着腿俯身从桌上拿过矿泉水,语气有些懒散地应道:“你们看起来挺忙的,要是没忙完,我可以自己回去。” 第57章 不自量力   商郁睇着兀自喝水的黎俏,小姑娘表情淡淡,眼尾低垂,不经意间透着几分桀骜。   他薄唇微勾,低头理了理衬衫的袖管,“不至于,既然答应过你,再忙也要言出必行。”   黎俏陡地和他四目相对,小鹿眼里泛起了流光溢彩。   很快,商郁又问道:“以前学过伤口缝合?”   黎俏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含蓄一笑,“嗯,算是吧。”   显然,她有所保留。   商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给了句中肯的评价:“手法不错。”   黎俏闪了闪眸,蓦地想起帕玛的商氏一族听说是个传承已久的中医世家。   商陆是名医,那商郁……   不待黎俏多问,商郁放下交叠的长腿,缓缓站了起来,“走吧,去吃饭。”   ……   午后两点,黎俏和商郁乘车返回南洋,而她的那辆奔驰车则交给保镖队的人一同开回。   行车过半,窗外飘起了细密的小雨。   车队的行驶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   雨线逐渐密集,敲打在车窗上,震醒了黎俏。   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晃了晃肩膀,望着被雨水冲刷过的车窗,微微蹙起了眉头。   直觉不对劲。   黎俏坐直了身子,转头之际,恰好和商郁投来的视线相撞。   男人扬唇,慵懒的姿态一如既往的闲适惬意,“醒了?”   黎俏抿着嘴角,眯了眯眼,声音软哑:“外面怎么了?”   这时,前排的望月正扭头看着车窗外,直接冷嗤一声,“老大,还是昨晚那帮人,狗日的真不怕死!”   车速依旧不快不慢,挂满了雨滴的车窗虽然模糊,但依然能够辨别出几辆重型越野车正在两侧向他们逼近,似乎试图逼停车队。   商郁捏着眉心,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解决掉。”   望月冷冷一笑,随即就拿着车载对讲机和后方的车队开始下达命令。   黎俏平静的视线穿梭在窗内窗外,突然反问:“那帮人是什么人?”   望月从前排回头,觑着黎俏云淡风轻的模样,成心想吓唬她,于是恶劣地说道:“一群亡命之徒。怕吗?”   黎俏‘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挺怕的。”   “???”他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她的害怕?   黎俏没再理会望月,看了眼窗外,扭头对商郁问:“他们冲衍爷来的?”   男人哂了下嘴角,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香烟咬在唇中,目光却直视着黎俏,口吻玩味:“嗯,大概是想除掉我。”   闻此,黎俏了然地轻笑,直言不讳丢出五个字,“挺不自量力。”   “何以见得?”商郁浅扬眉峰,沉眸暗藏笑意。   面对此种危机四伏的场面,男人依旧随性地和黎俏在后座上闲谈,仿佛窗外那四辆重型越野车不存在似的。   黎俏清了清嗓子,尔后倚着中间的扶手箱,对着窗外昂了昂下巴,“改装越野车,只是看着强悍,但除了速度快,车身结构很脆,一撞就碎。”   说罢,她转眸看向商郁,狡黠笑道:“开这种车的人,可没资格除掉你。”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非常狂了! 第58章 你和商少衍有仇?   稍顷,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一阵浑厚的笑音。   商郁因为她的话笑了,薄唇边的笑纹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暗如墨玉的眼底也沉淀着少见的愉悦。   黎俏心头微悸,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嗓音发闷,“我说实话很好笑吗?”   此时,望月差点想给黎俏鼓掌,但碍于自己刚刚嘴贱故意吓唬了人家,只好悻悻地摸着鼻梁,没吭声。   这姑娘的性格,还挺带劲儿!   转眼,雨势渐小。   前面三辆车的车速也逐渐加快。   随着望月下达的指令,后面四辆车迅速超车来到了主车的两侧。   路面湿滑的高速上,保镖队车技娴熟地将几辆重型越野车强行阻隔在外。   对方明显不敢轻举妄动,而前面的三辆车趁势直接飞驰而过,甩开了越野车的追逐。   黎俏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扯了下嘴角,兴致全无。   这样的车技还想当亡命之徒?!   这时,商郁按下打火机点燃了烟,并将车窗降下了几公分,潮湿的空气夹着清风吹进车厢,还有几滴雨水飘落在他墨色的肩头。   黎俏保持着倦懒的姿势,余光瞅着商郁抽烟的动作,入目便是惹眼性感的喉结随着他吐烟而上下滑动着。   她指尖轻捻,突然想摸。   “老大,解决了。”此时,望月看了眼手机,很突兀地回头说了句话。   某些微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商郁和黎俏不约而同地斜睨着他,一个神色淡漠,一个面无表情。   望月:有被嫌弃到……   ……   一个小时后,车队安然驶入南洋主路。   临近五点,黎俏在自家门口下了车。   雨歇,路面泛着泥泞。   黎俏道别后从保镖手里接过自己的车钥匙,目送着车队缓缓离开。   七辆豪车的配置,经过高速路上遇见的小插曲,黎俏似乎明白了这样安排的意义。   黎俏伫在原地沉思片刻,刚欲上车,前方的林荫夹道飞速驶来一辆银灰色悍马。   车停,半降的车窗露出了黎三气质铁血的身影。   “昨晚去哪了?”他臂弯搭着车窗,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询问的语气很是不满。   黎俏扯着嘴角,晃了下手里的车钥匙,“雁城。”   黎三眯眸,似笑非笑,“跟商少衍一起去的?别想糊弄我,刚才我看见他的车队了。”   “哦……”黎俏慢吞吞地拉开了奔驰车门,“不是和他一起去的。”   黎三的脸色刚刚缓和,紧接着就听见他妹妹又补充道:“只是和他一起回来的。”   操,有区别?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黎家大院,车库里,下了车黎三甩上车门就踱到了黎俏面前,仗着身高优势,他单手掐腰,另一手撑着奔驰的车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离他远一点,你就是不听是吧?”   黎俏瞥着三哥的动作,敲了敲他的手臂,“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你说。”黎三的思路,瞬间被带偏了。   黎俏懒散地晃了下肩膀,顺势靠在他撑着车门的臂弯上,挑了下眉梢,“你和商少衍有仇?”   “没仇!”黎三回答干脆利落,“干嘛这么问?”   黎俏眼波一闪,又抛出一个问题,“没仇为什么不让我和他接触?” 第59章 当年往事   黎三呼吸微凝,哂笑:“这么说吧,我跟他没仇,但不代表别人不想让他死!”   这话,意味深长。   黎俏站直了身子,精致的眉眼蕴含着少见的认真,“他仇家很多?”   “多到他只要放松警惕,随时就能被人射成马蜂窝。”黎三半开玩笑的口吻,但深邃的眼窝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能称霸南洋这么久,你以为他靠的只是经商头脑?   俏俏,别小看商少衍,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这句话再次从边境黎三口中说出来,黎俏沉默了。   好人和坏人的界定是什么?   仅仅是人云亦云?   半晌,黎三揉了揉她的发丝,郑重地叮咛,“总之,记住三哥的话,远离商少衍,对你没坏处。”   “行吧……”黎俏嘴上答应的痛快,但心里却有自己的盘算。   她从没说过自己喜欢好人!   更何况,回想在边境的那些日子,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   ……   进了门,黎俏直接回了三楼的卧室。   刚把手机放在桌上,黎三又不请自来。   此时,他脱下了外套,只穿着单薄的衬衫,以脚尖顶着房门,倚着门框问道:“学校那边的事,大哥不让我插手,他说他帮你处理,有结果了吗?”   黎俏坐着电脑椅转了一下,挺不在意的,“没问。”   黎三咂了下舌尖,隔空以食指对着她点了点,“我早晚能被你气死。”   “总会有结果,着什么急。”黎俏睐着他,语气懒散,“你什么时候回边境?”   黎三挑了下眉梢,直言道:“不是说商陆他爹要过来吗?等处理完你的退婚,我就回。”言毕,他抿了抿薄唇,向前一步,试探,“你呢?毕业答辩之后,要跟我回去看看吗?”   黎俏懒散的眉眼突地凝滞,她垂下眸,看不清神色,语气却透着压抑,“不了。”   “俏俏,都过去三年了,辉仔的事……”   话音未落,黎俏像是被触碰了某些难言的心事,‘蹭’地站起身,朝着落地窗走去,“别说了。”   此时,黎三望着黎俏站在阳台的背影,阴沉的天色之中,显得单薄又倔强。   自打三年前辉仔在边境出事之后,她再也没回去过。   黎三重重叹了口气,想上前安慰,却也知道于事无补。   他神情晦涩地摇了摇头,叮嘱黎俏别多想,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黎俏低头捏着阳台的大理石栏杆,指尖微微收紧。   哪怕过去了三年,她把自己打破重塑,却依旧不敢想,也不敢忘。   她还有什么脸回边境去见大家?三哥不怪她,南盺不怪她,可她没办法不怪自己!   不可否认,黎三的心直口快,让黎俏再次陷入到回忆的泥沼中,连呼吸都是苦的。   她心事重重地望着沉沉的暮色,随即回到房间拿起了手机。   通讯录最下面的一栏,有一个特殊符号[卍]的备注。   黎俏踌躇半晌,还是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起,略显苍老的调侃声音传了过来,“小丫头,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老师?”   黎俏听着对方浸染着岁月沧桑的嗓音,心头沉甸甸的情绪莫名消散了少许,“老师给我传道授业解惑,学生哪敢忘!” 第60章 她是仲九公唯一的女学生   电话里的老者佯怒地哼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少说好听话,虽然我年纪大,但可不糊涂!   有的人啊,说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论文答辩,结果呢?她整整两个月没来了!”   闻言,黎俏弯唇,不疾不徐地说道:“那老师明天有空吗?学生去给您赔罪。”   “算你有良心!”老者又沉吟了几秒,“明天上午我要去一趟协会,你直接过来吧,正好你师哥也在。”   打完电话,黎俏站在细雨中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符号,先前浮躁的情绪和压抑的心事也稍稍得到了缓解。   每一次,似乎只有在老师面前,很多不好的情绪才能彻底沉淀下来。   ……   隔天,早上八点半,黎俏洗完澡,特意换了身全黑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半干的长发束成马尾,带着一身清冷出众的气质出了门。   黎俏直接驱车前往位于老城区的南洋殡仪文化协会。   二十分钟的路程,奔驰车停在了一片老式三层洋楼的街边。   老城的房子和街道都写着年代的沧桑感,狭窄幽长的弄堂,老时代的办事处旧址,墙皮脱落的住宅民房,每一处都透着淳朴的生活气息。   黎俏下了车,单手插兜穿过人行道,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协会大门。   一楼办事大厅的接待员看到她,连忙指着左手边的走廊,“您来啦,九公在一号接待室。”   “谢谢。”黎俏淡声道谢,轻车熟路地绕过大厅,直奔接待室。   这时,几个新来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很快就凑上前,好奇地问道:“刘哥,那漂亮妹子是谁啊?”   接待刘哥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们,“你们不认识?”   见众人纷纷懵逼地摇头,刘哥立马压低声音,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讲述道:“我跟你们说,她可是九公多年来唯一的女学生,而且还是咱们协会每年的经费赞助人。”   嘶——   九公的学生?   九公,姓仲,年过五旬,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相传他在家里排行老九,所以大家都尊称一声‘仲九公’。   整个殡仪文化界,无人不知仲九公。   因为他是当今南洋最具身价的金牌入殓师。   ……   一号接待室,黎俏坐在仲九公的身畔,她低着头,双手塞外卫衣兜里,细长的双腿在桌下平伸,整个人的状态死气沉沉的。   此时,头发染白面容慈祥的仲九公,端着老式茶缸喝了口水,睨她一眼,凉凉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嘴上说着要给我赔罪,结果进门之后跟哑巴似的。”   黎俏:“……”   她幽幽抬眸看了眼仲九公,尔后一张支票被放在了桌上,“下半年的协会经费。”   仲九公又喝了口水,看到支票上面的金额,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赔礼,不错不错,你有心了。”   黎俏仰头枕着椅背,目光沉寂地问:“老师,最近有活么?”   仲九公放下茶缸,仔细端详着黎俏,“又想起他了?你这丫头啊,每次想接活的时候,都是这个状态。” 第61章 她和你不一样   黎俏望着头顶发黄的天花板,眼睛微微发红,音色很低:“我昨晚梦见他了……”   “哎……”仲九公轻叹出声,没说多余的话,而是从兜里拿出一个记事本,看了看最近的排期,“周六有一场入殓仪式,在南洋山殡仪馆举行,你一起来吧。”   “谢谢老师。”黎俏的声音沙哑又沉闷。   突如其来的情绪积压,让她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入殓仪式,就是她自寻的赎罪方式。   因为,这是已故之人最后一程的体面,也是辉仔因她而死却没有得到过的体面。   ……   不多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敲响,一个眉清目秀的俊朗青年推门而入。   他乍一看到黎俏,顿时面露喜色,“小黎,你来了!”   黎俏从椅背上抬起头,神色淡淡地点头示意,“师哥。”   “墨齐啊,周六在南洋山的仪式,小黎跟咱们一起去。到时候你准备东西记得准备三份。”   闻声,墨齐神色怔然,看向黎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小黎也去?那……”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黎俏说着就站起身,对仲九公道别后,便离开了接待室。   墨齐站在原地望着她出门的背影,不乏担忧地说道:“老师,你真打算让小黎跟我们一起去?你之前不是说……”   这时,仲九公抬手打断了墨齐的话,目光悠远,“她和你不一样,你学习殡葬管理当入殓师是为了高薪就业,而她做这些仅仅是为了释放情绪,这次……就由她吧。”   墨齐抿着唇没吭声,表情却不似之前那般淡然。   ……   老城街头,黎俏走出协会,没有着急离开,她沿着一片灰瓦砖墙的人行道慢慢踱着步,神色疏冷。   忽地,身后有人唤她,“小黎——”   黎俏停下脚下,脸颊擦着卫衣的帽兜回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来人是墨齐。   他沿着墙边疾步走来,站定在黎俏面前时,缓了口气,说道:“刚才忘了把这个给你。”   黎俏低头一看,是个半掌大的小锦囊,通红似火,还用金线绣着‘平安’二字。   她没接,反问,“是什么?”   墨齐搔了搔头,温润的眉眼深处有明显的紧张:“我前段时间和老师去了趟佛院,当时顺手就求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你,一个给老师。”   黎俏抬眸看着他,依旧没接,语气平平,“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别啊,我特意为你和老师求的,我留着就不灵了。”墨齐说着又往前递了一下,似乎担心黎俏再次拒绝,便建议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要不……你请我喝杯奶茶,就当礼尚往来。你看,对面就是奶茶店。”   话说到这个份上,黎俏也不好再推脱。   她接过那只小锦囊,随手塞进衣兜里,两人并肩走向了街对面。   与此同时,就在奶茶店路边几米远的地方,一辆黑色商务车的厚重车窗缓缓降下一半。   那车窗的玻璃很厚,若细致观察,便会发现整辆车都是特殊定制的防弹商务车。   “主子,是黎小姐!”   开车的司机载过黎俏好几次,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62章 衍爷,我单身   刚刚营业的奶茶店,人不多,小小的店铺里还飘着奶茶的甜香。   墨齐坐在黎俏的对面,单手捧着奶茶杯,欲言又止。   此时,黎俏看着窗台上的多肉盆栽,微微侧首的动作勾勒出她完美的颈部线条。   墨齐凝着她,指尖蜷起,目光有些痴。   “你有话要跟我说?”开口的瞬间,黎俏幽幽看向了墨齐,态度不冷不热。   墨齐冷不防和她四目相对,慌张的别开眼喝了口奶茶,企图掩盖被抓包的窘迫。   气氛沉寂了几秒,墨齐整理好心情再次抬起头,“小黎,你为什么一定要做入殓师?”   黎俏看着墨齐,指甲在桌上轻轻划了两下,回答的言简意赅,“兴趣。”   “可是……”墨齐犹豫了片刻,又斟酌着说道:“你到底是个女孩子,难道不害怕吗?”   在他眼里,黎俏有钱有颜,用时下最流行的话来讲,那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而入殓师的工作,时至今日,依旧被不少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待。   她完全没必要承受那些异样的指点和目光。   这时,黎俏眉心舒展,再次看向了窗外时轻描淡写地说道:“师哥,有时候活人更让人害怕。”   墨齐瞬间哑口无言。   ……   不到五分钟,黎俏先行从奶茶店离开。   墨齐坐在桌前,望着那杯未曾动过的奶茶,眼里满是落寞。   他一紧张就忘了,小黎师妹似乎从来不喝奶茶。   店外,一阵清风穿过旧墙,吹乱了黎俏的鬓发。   她脚步微缓,抬眸看着摇曳的淡绿树梢,生机盎然,似乎提醒着夏天快到了。   那么还有一个多月,便是辉仔三周年的忌日了。   这时,身后的辅路行车道,有沉闷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黎俏站在香樟树下,余光轻晃,就瞧见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了身旁。   车窗只降下十公分左右,一双冷到极致的黑眸正透过缝隙凝着她。   黎俏扬了下眉梢,向前一步,后座的自动门也适时打开。   宽敞的车厢里,一身黑衣的商郁长腿交叠姿态慵懒地坐在单人位中,绯色的薄唇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可眼神却极冷。   黎俏和他目光交错,揣摩不透他这般凌厉冷狂的模样代表了什么。   就连那张如雕如琢的英俊脸颊都似乎覆满了寒霜,散发着浓烈的侵略性和距离感。   可他明明在笑。   黎俏凝神上前,敛着心头的狐疑,淡声开口:“衍爷来老城区办事?”   商郁靠着椅背,双臂搭着扶手,指尖轻轻捻动,暗邃的眸朝着黎俏身后的奶茶店眺了一眼,语气又沉又冷:“男朋友?”   年龄相仿的俊男美女,相约老城区的奶茶店,看起来的确是她这个年龄的少女该有的恋爱模样。   方才,她走,他追,然后两人相视浅笑,包括黎俏毫不犹豫地接下了青年递来的礼物,每一帧在商郁的眼中都格外刺目。   这就是她急于和商陆退婚的原因?   此时,黎俏疑惑转身,顺着商郁的视线看向身后,那半敞的窗口,还隐约映着墨齐隔窗张望的脸颊。   黎俏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懒懒地弯唇,原来如此。   她眉目舒展,再次望向商郁,那双小鹿眼璀璨的如同拨开云雾后的星辰,“不是男朋友。衍爷,我单身。” 第63章 开车注意安全   商郁敛去薄唇边疏冷的笑,墨凉的视线却一声不响地落在了黎俏的卫衣左兜上。   这时,黎俏的手还插在兜里,捕捉到男人的凝视,福至心灵地伸出手,一枚小锦囊皱巴巴地躺在她的掌心上,“刚有人送我一个平安符,据说能出入保平安,衍爷喜欢的话,我借花献佛。”   男人阴沉的神色渐退,停下了捻指的动作,在黎俏诧然的目光中,手臂探出车门,非常骄矜缓慢地拿走了那枚小锦囊,“嗯,收了。”   拿起的瞬间,他粗粝的指腹触到黎俏的掌心,有点痒,有点麻,像是一道电流渗入肌肤,密密麻麻的荡飏着神魂。   黎俏不禁低下头,牵起了嘴角,被阴霾笼罩了许久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有点可爱!   堂堂南洋霸主,原来也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吃味?   是吃味吧?   “来老城做什么?”商郁单手把玩着温热的锦囊,上面似乎还带着女孩手心里的温度。   黎俏拂开眼前的发丝,懒散地耸了耸肩,“办点事情,衍爷呢?”   商郁睨着她,眸里有说不出的高深,“一样。”   “那……衍爷继续忙,我先回家了。”黎俏伸出大拇指朝着街边比了两下。   商郁垂眸看着手上的小锦囊,薄唇微侧应声道:“回吧,开车注意安全。”   最后的‘安全’两个字,似乎被他加重的语气。   黎俏隐隐觉得,罪魁祸首是那个平安锦囊。   她无声喟叹,和商郁道别后,便走向了不远处的奔驰车。   而身后,在商务车的自动门重新关闭的瞬间,红色小锦囊不偏不倚地落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   当天下午,黎俏接到了小舅段元辉的电话,通知她明天去学校做论文答辩。   电话里,黎俏懒散地问,“江忆的处理结果有了吗?”   段元辉应声,随手翻开桌上的报告,说道:“她在校期间品行不端,又暗地里造谣生事,搞得学校乌烟瘴气的,校方决定开除学籍做劝退处理。”   这个结果,很严重了。   临近毕业的学生,却因为一场风月丑事,丢了本该拿到手的文凭,得不偿失。   黎俏冷淡且没什么同情心地‘哦’了声。   这时,段元辉喝口茶润喉,又说了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论文被抄袭了?”   黎俏正欲挂电话的动作一顿,“不知道。”   “如果仅仅是上述几个问题,我还不一定给她这么严重的处分。   昨天下午,学校的委员会在检查你们提交的论文提纲时,意外发现江忆和你的论文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之处。   尤其是生物科研所的文献出处以及实验记录的过程,几乎如出一辙。   你也知道,生物工程专业的论文涉及抄袭,这可比她闹出来的丑事还要严重。   所以就算不做劝退处理,她也没办法如期毕业。”   听到小舅的提醒,黎俏眼含兴味地挑了下眉梢,“那怎么界定的她抄袭我?”   段元辉似笑非笑地反问,“你当我不知道生物科研所那边的文献,全校学生只有你一个人有查阅的资格?”   “哦,小舅真厉害。”黎俏特别敷衍地赞美了一句,段元辉骂了声小混蛋,直接把电话挂了。 第64章 还想不想要实习机会了?   次日一早,黎俏去了学校参加论文答辩。   由于之前的答辩现场闹出了震惊校园的丑闻,这次学校特意为黎俏安排了一场单独答辩。   也许是担心再有人针对黎俏,教室门口还安派了两名教务处的老师严防死守。   这一次的答辩很顺利,不到半小时,黎俏的答辩结束,论文委员会当场给出了通过的结果。   生物工程专业近年来最具潜力的学生,提前被科研所保录,说不定以后就是南洋医大生物工程专业招生的活招牌。   论文委员会的老师面容和蔼地叮嘱黎俏,未来若是成了研究员可不要忘了学校尽心培养之类的场面话。   伴随着论文答辩结束,黎俏的大学生涯也就此告一段落。   等拿了毕业证离开校园,以后天高鸟飞,海阔鱼跃。   人生自是开启了更多无限的可能。   ……   黎俏走出综合楼,视线略过四周的操场和建筑,平淡的目光里终是掀起了一丝怅然。   未来,该如何?   “黎俏,我被开除,你满意了吗?”   江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背后,仅仅过去了两三天的时间,她看起来既憔悴又狼狈。   头戴鸭舌帽,下颌还挂着一只黑色口罩,曾经漂亮奢华的裙子也变得皱皱巴巴,没了当初在校园里被追捧的风光和自在。   那篇还高高挂在论坛首页的置顶帖子,的确预言了江忆的下场。   她如今,真切地尝到了社会性死亡的滋味。   闻声,黎俏盖住眼帘,徐徐转身时,语气淡凉,“我很满意,你呢?”   江忆呼吸一窒,愤恨和不甘爬上了眉梢眼角。   她紧绷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攥拳,哪怕心里再痛恨,还是要向现实低头,“黎俏,看在我们同寝四年的份上,你能不能让……”   “不能!”黎俏漫然地截断了她的话,眉眼疏狂。   江忆浑身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求……”   黎俏冷漠地扫她一眼,转身时,丢下一句冷语,“再废话,我就让你滚出南洋。”   这句话,硬生生阻住了江忆的步伐。   若是放在三天前,她绝对不相信黎俏有这个实力。   可是当她亲耳听见陈立洲被单位开除,并且连陈家小有所成的生意都在一夕间毁于一旦时,她彻底茫然了。   这个被她针对了四年的同学,到底有谁在给她撑腰?   ……   另一边,黎俏面无表情地回到车里,没有发动引擎,而是转身打开了收纳箱,从里面拿出了那只金版沙漠之鹰。   枪身泛着冰冷的色泽,她放在掌心轻轻抚摸,凉意入骨,也抚平了她心头的躁动。   江忆可怜吗?她不觉得!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   其实她还可以让江忆更惨,只是懒得再因她耗费精力。   半晌,黎俏将沙漠之鹰重新放回到收纳盒,刚启动车子,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拿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浪荡地吹了声口哨,“妹子,名片我都给你了,你怎么一直都没联系我?还想不想要实习机会了?” 第65章 去衍皇集团总部   哦,是追风那个二百五。   上次在皇家酒店的艺术展上见面后,她的确忘了和追风联系,毕竟……名片都被黎二撕碎扬了。   黎俏默了几秒,语气懒散地回道:“当然想要。”   追风得意地笑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刚刚上午十点,有空的话,来衍皇找我,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公司环境,要是不着急,说不定还能留你在这里吃个食堂餐。”   “好,一会见。”黎俏欣然同意。   ……   衍皇集团,坐落在南洋科技商务区,占地面积三十万平方米,园区内过半的产业都属衍皇所有。   十点半,黎俏开车抵达。   入目便是多栋百层大厦高耸入云,街道纵横,市面繁华,是CBD独有的象征。   黎俏将车泊在路边停车位,踏上大厦门前印着logo的地毯,第一次走进了衍皇集团。   她走得不急不缓,旋转门内恢弘气派的大堂人头攒动。   这里便是商郁的地盘,是他主宰的商业帝国,也是南洋人尽皆知的衍皇国际集团。   黎俏边走边看,很快就来到了前台接待处。   两名样貌出众的前台小姐同时起身,礼貌地询问她因何来访。   黎俏报出了追风的名字,前台小姐明显诧异了一下,“请问您和风总有预约吗?”   这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精致漂亮的长相极具攻击性。   难不成又是风总的桃花债?   这时,黎俏摇了摇头,没什么耐心地直接拨了追风的电话,“我到了。”   “妞儿,向左看!”   此时,大堂的左前方,电梯间附近,追风穿着一身骚气的藕粉色西装斜倚着墙壁,单腿屈在身侧,看见黎俏投来视线,立马举着电话对她招手。   怎么说呢,反正挺骚的。   也亏了追风有一张不输女人的妖娆面孔以及一身流里流气的痞劲儿,不然那视觉冲击力极强的藕粉色西装,可能就是个大型着装翻车现场。   黎俏捏着手机走过去,前台小姐也看到了追风,赶忙离开接待台,为黎俏刷开闸机通道。   转眼,黎俏来到追风跟前,敷衍地打招呼:“风总,久等了。”   “美人光临,再久我都乐意等。”   黎俏面无表情地沉默了:“……”   追风自以为潇洒地甩了甩大油头,伸手按下电梯,“是第一次来衍皇集团?”   “嗯。”黎俏看着那部贴着专用标识的电梯,点头:“第一次。”   等电梯期间,追风依旧没骨头似的倚着墙,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黎俏,这妞儿真他妈好看,想抱在怀里使劲稀罕稀罕!   他喉结不停地滑动着,眼神几乎黏在了黎俏身上。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   追风立马直起腰板,迈步边走边回头,“妞儿,过来,今天哥带你坐一次总裁专属电梯。”   下一秒,追风回眸轻瞥,陡地瞧见电梯里的三道身影,吓了一跳,“老大?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这时,黎俏还在电梯轿厢的几步之外,望月站在商郁的背后,歪头往外瞅了瞅,嘴里还在戏谑,“你个浪货,又要带哪个妞儿来坐总裁专属电梯?” 第66章 这人应该埋在哪儿?   “别胡说八道,什么叫又?”闻声,追风在轿厢门口瞪着望月,又看向商郁讪笑着后退一步,“老大,那你们先上去,我等下一趟。”   在商郁面前,追风不敢造次。   偏生,黎俏的身影此时已悄然出现在电梯门附近。   望月本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眸光随意轻瞥,登时目瞪口呆。   那位穿着一字领贴身短袖和低腰阔腿裤徐徐走过来的黎俏,就是追风嘴里的‘妞儿’?   他是不是想死?   这时候,黎俏缓步站在了追风身后,目光越过他的肩背望着电梯轿厢。   商郁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正中央,体魄颀长伟岸,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严肃中又不乏随意。   而那英俊深邃的五官轮廓落了头顶灯色的清辉,愈显得棱角分明贵气逼人,像极了欧古名画里走出来的优雅贵族。   好看是真好看!   与此同时,男人那双幽深的黑眸也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黎俏。   一字领的贴身短袖,露了雪白的肩。   低腰的水蓝阔腿裤,露了细软的腰。   追风嘴里的妞儿?很好!   电光火石间,优雅贵族口吻玩味地开腔了:“进来吧。”   追风一脸诧色地回身,犹犹豫豫:“老大,这……合适吗?”   平时老大从不让外人乘坐他的专属电梯,今天怎么善心大发了?   难道是……想帮他追妞儿?   这时,望月怜悯地看着追风,嘴里却催促道:“还不赶紧进来,废什么话!”   追风眨了眨眼,总觉得不太对劲,又诡异地找不到原因。   但以防电梯等太久,他只好回身对黎俏叮嘱:“来,跟着哥,别说话,别乱看。”   哥?   望月睨着追风那道骚粉色的身影,不禁开始思考,应该把他埋在哪呢?!   转眼,黎俏和追风一前一后步入电梯。   原本宽敞的空间,瞬间显得狭窄逼仄。   黎俏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左边,透过反光的镜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商郁。   后者,亦然。   视线交汇不过三秒,一个突兀的身影从右侧挪了过来,挡在黎俏的面前,低声道:“忘了哥跟你说的话了?别乱看。”   他们家主子是能随便看的吗?   这妹子是真不怕死啊!   此时此刻,站在商郁背后的流云和望月,幽幽看着彼此,神情肃穆,宛如参加追风的葬礼。   四大助手,以后可能要变成三缺一了吧。   ……   电梯攀升的很快,须臾就来到了一零一顶层。   门开,清风袭来,追风伸手挡住电梯门,“老大,您请。”   商郁目视前方跨步而出,伴随着他的脚步声,追风听见了两个字,“过来。”   他将黎俏挡在自己的背后,自以为是地对着望月和流云示意,“你们倒是走啊,没听见老大叫你们呢?”   没眼力见的东西,耽误他撩妹。   望月和流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杵在原地跟雕塑似的,谁也没动。   然后,追风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拍了一下,他不解地回眸,就见黎俏扯着嘴角,“风总,麻烦让一下。”   追风:“??” 第67章 衍爷,我是不是惹你了?   接下来,不待追风询问,流云和望月直接走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人就走出了电梯。   望月还煞有介事地口吻说道:“我听说南洋山脚下有一块风水宝地,把你葬在那儿也不算委屈吧!”   追风一边挣扎一边骂街地声音渐渐远去,黎俏弯唇挑了挑眉梢,这才信步走出了电梯。   ……   一零一顶层,将近两千平的面积,大片的落地玻璃墙将各个分区合理规划,而这里便是衍皇国际集团的权力中心。   此时,黎俏跟着商郁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近四百平的房间,宽敞又气派,主色调以黑金为主,而两侧的观景落地窗能俯瞰整个南洋城的全貌。   这座城中最高的大厦,是地标,也是南洋的特征。   黑色的大班台前,商郁解开西装纽扣,对着右手边的沙发昂了昂下颌,“坐。”   黎俏背着手走过去,落座后翘起双腿,“衍爷今天穿的这么正式,有活动吗?”   商郁沉暗的眸瞥她一眼,视线流连在她雪白的削肩上,语气很淡,“办公地点,自然要衣着得体。”   黎俏:“??”   不知为何,商郁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眼神里好像隐着一团火。   黎俏下意识地把短袖的一字领往肩膀上拽了拽,但是上面挡住了,腰线却露得更多了。   突然有点烦,这衣服怎么这么小?   这时候,商郁撑着椅子扶手坐下,右腿顺势搭在左腿上,翻开桌上的文件,沉声道:“和追风很熟?”   黎俏坐在沙发上,一会扯扯衣领子,一会拽拽短款下摆,心不在焉地回:“不熟。”   “不熟?”男人重复着,拧开钢笔时,幽幽看向了黎俏。   闻声,黎俏眨了眨小鹿眼,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啊,的确不熟。今天是第二次见面,风总知道我品学兼优,所以想挖我做他的助理。”   远在楼梯间被教训的追风猛地打了个喷嚏,谁他妈在背后念叨他呢?   商郁幽深地视线落在黎俏的脸上,薄唇微侧,“你缺工作?”   黎俏眉眼微亮,单手托着下巴靠在了沙发扶手上,笑意狡黠:“不缺工作,但我缺实习经验。衍爷,你……招实习生吗?”   她想进衍皇国际实习,是遇见商郁后的蓄谋。   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他。   就在黎俏觉得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候,她听见了男人无情地回绝,“不招。”   黎俏嘴角的笑僵住了:“……”   “哦。”她应了一声,重新坐正身子,扭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的玻璃墙。   好尴尬!好没脸!   这男人根本不是贵族,贵族绅士会这么拒绝人吗?   眼看着黎俏的脸蛋越来越沉,商郁唇边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董事会目前不缺实习生,不过……”   黎俏睨着他挑眉,“不过什么?”   闻声,男人惬意地靠着老板椅,眸光高深,噙着暗芒,“衍皇总部楼下的前台,可以给你实习岗位。”   黎俏没说话,小鹿眼定定地望进男人幽光凛凛的瞳中,忖了忖,直言不讳地问道:“衍爷,我是不是惹你了?”   让她去前台实习,这和异地追星有什么分别? 第68章 我为衍皇而来   就在黎俏话音落定的一刹那,她分明看到商郁的眼底泛起了凌厉的冷色。   虽然转瞬即逝,但印证了黎俏的猜测。   她当真惹到这位南洋霸主了。   商郁手执钢笔,在文件上签了字,下颌骨紧绷的线条透着不悦,口吻也不复之前的温和,“你觉得呢?”   直到这一刻,黎俏才发觉,她真的不了解商郁。   其实,他的一言一行,看似温文有礼,慵懒性感,但只怕张狂野性的霸道才是他真正的内核。   黎俏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三分钟,最后烦躁地叹了口气,“衍爷,给点提示呗?”   商郁没有看她,依旧保持着签字的姿势。   但双眸却阴沉暗冽的望不见底,某些情绪的隐忍使他下手失了分寸,钢笔的笔尖因过度用力在文件上声音清脆地劈了叉。   细微的动静吸引了黎俏的注意,她凝神看去,就见男人已经将笔帽拧紧,随意地丢在了桌上。   下一秒,商郁站起身,动作不急不缓地将西装外套脱下,并踱步走向黎俏。   他的面容冷峻,唇线也紧抿着,那双深幽的瞳里卷着涌动的暗流。   黎俏不经意地直起腰,呈现防备姿态,眼神紧凝着商郁,噙着疑惑。   很快,他来到沙发附近。   沁着高级冷香的西装被商郁撑开,随即盖在了她的身上,也遮住了那片雪白晃眼的肩头。   黎俏面露错愕,还没说话,下巴突然间被他宽厚的掌心钳住。   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贴着她的脸颊,拇指微微扣紧她的下颌,俯身,眯眸,声音沉凉刺骨:“想来衍皇实习,是因为追风?”   黎俏因为商郁的动作被迫仰头,他的力道不算大,可是手臂暴出了青筋,似在极力克制。   四目相对,她第一次清楚地从商郁杀伐锐利的神态中,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黎俏轻声叹息,纤浓的睫毛颤了颤,嚣张地挑着眉,“只有追风一个选项吗?”   女孩无所畏惧的张狂落在商郁眼中,他手中的力道不减,再次压下伟岸的身躯,单手撑住她身侧的沙发背,姿态居高临下,“除了他,还想有谁?”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黎俏只要稍微向前一厘米,鼻尖就能碰到他的唇。   他们彼此的呼吸缠绕,目光交汇,一个冷,一个狂。   黎俏动了动脖子,直勾勾地望进商郁的眼眸深处,隐隐发笑,“我以为衍爷知道!”   此景此景,若是被望月等人看见,必定会满目震惊。   因为黎俏是第一个在商郁气场全开的险境下,还能谈笑自如的人。   这时,商郁周身凌人的气息渐渐收敛,掌心松懈,拇指不经意地摩挲着黎俏的肌肤,默了片刻,音色恢复了磁性的浑厚:“确定?”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一道眼神,一个动作,彼此便心照不宣。   黎俏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掌松了劲儿,精细漂亮的眉眼轻轻扬起,借势将自己的下颌垫在商郁的掌中,她说:“我想来衍皇,自然是为了衍皇而来。”   两个衍皇,却饱含着不一样的深意。   她相信,他能懂。   这时,商郁的薄唇边慢慢泛起一道极浅的笑痕,眼里冷光尽退,手腕微抬,托着她的脸颊,“在衍皇工作,要穿职业装。” 第69章 你和他不会有工作接触   黎俏浅浅勾唇,“职业装我家里有好多,正好没机会穿。”   “想实习多久?”男人身上清冽的香萦绕在黎俏的四周,白皙的脸颊在他掌中愈发显得精致小巧。   黎俏敛了敛心神,给出答案,“三个月吧,九月份我要去科研所报到。”   商郁深深地凝着黎俏,尔后掌心翻转,轻捏了一下她的侧脸,“好,那就如你所愿。”   又是‘如你所愿’这四个字。   黎俏的心跳,终是紊乱了节奏。   当初她想退婚,他说如你所愿。   现在她想来衍皇,他依旧说如你所愿。   某些隐晦的情感发酵,原来并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   一段小插曲过后,商郁再次回到了大班台落座。   黎俏则盖着他的西装窝在沙发里,面色沉静地感受着心里小鹿乱撞的滋味。   两个人共处一室,却安静地体会着各自的心事。   西装外套的温度和味道,是他身上独有的冽香和烟草味。   黎俏轻轻拉起衣领,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弧形优美的小鹿眼,偷偷觑着工作中的男人。   数秒后,黎俏恶从胆边生,把玩着外套的袖扣,淡声戏谑:“衍爷,钢笔是不是坏了?”   她听力很好,视力也不错。   刚才那清脆的咔嚓声,肯定是钢笔的笔尖被戳坏了。   这时,商郁没有回答,抬起匀称的手指按下了内线电话,冷声吩咐道:“帕玛的人工智能合作项目,让追风立刻过去。”   “好的,衍爷。”   内线里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流云。   听到商郁这样的安排,黎俏被西装挡住的嘴角,逐渐上扬,“衍爷,追风这算不算躺枪了?”   闻声,男人抬手理了理衬衫袖管,以余光睨着她,似警告,似玩笑,“不想他再躺枪,以后就离他远点。”   黎俏抱着他的西装轻轻嗅了下,继续试探,“那工作接触呢?”   这时,商郁邪肆冷狂地扬唇,“你和他,不会有工作接触。”   临近中午十二点,流云敲门送来了两份工作餐。   明亮安静的办公室里,男人坐在大班台办公,女孩则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流云目不斜视地将工作餐放到茶几上,刚要出门,就听见一声低沉的询问:“他出发了?”   “是的,老大,已经到机场了。”流云颔首,心里为追风点了一排蜡烛。   就这样,追风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直接被丢到了帕玛,为期三个月。   一个小时后,追风这个二百五坐在衍皇的商务机上,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他妈到底是为什么?!   人工智能的合作项目,当初明明说过让落雨去处理,怎么就突然交给他了?   望月和流云也没告诉他具体原因,总之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外加各种迷之同情。   飞机上,追风摸着下巴思考人生,他突然忆起望月说的一句话:你在老大头上动土,是想死还是想死?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他动了哪片土啊?   追风翘着二郎腿晃了晃,端着啤酒灌了一口,大概是酒精上头,他猛地灵光一闪,想到了在电梯间里的一幕。   难道,当时老大是让那妞儿过去,不是叫望月和流云?   该不会……那妞儿是老大的人?   操,他人没了! 第70章 那是他的私人陵园   两天后,周六。   清早五点,昏暗的卧室里,闹钟急促地响起。   黎俏探出细白的手臂关掉闹钟,随即睁开了泛红的双眸。   窗外,雨声潺潺,雾蒙蒙的天色笼着满城潮湿。   五点二十,黎俏穿戴整齐,趁着家人都没起床之际,举着伞踏进了雨幕之中。   此时,位于华南路第二个红路灯的路口,一辆老式桑塔纳早已停在泥泞的街头等待。   不到十分钟,后视镜里出现了黎俏的身影。   她一身严穆的黑衣黑裤撑伞走来,拉开副驾驶的门,收伞躬身上车,并对着墨齐点了点头。   后座上,仲九公半阖着眼,听到动静掀开眼皮看了看,并说道:“走吧,直接过去。”   今天,南洋山殡仪馆有一场特殊的入殓仪式。   从华南路的富人区开车到南洋山,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雨天路面湿滑,所以墨齐开车的速度不快不慢,很稳。   副驾驶,黎俏手肘撑着门框,指尖抵在唇边,眉眼间露着不符合年龄的沉寂和清冷。   墨齐偶尔偷觑她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每一次入殓工作前夕,小黎师妹总是这般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又什么都不肯说。   ……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桑塔纳轿车抵达了南洋山附近。   地处城市外环的南洋山,在雨水的洗礼下愈显葱翠静谧,一条蜿蜒在林中小路,中途左转便是南洋山殡仪管理中心。   车停,黎俏等人按照惯例戴上了黑色口罩。   三人下车便有管理中心的职工前来迎接。   天空阴沉,黎俏和墨齐跟在仲九公的身后,走进了接待室。   这时,员工语气不乏尊敬地将一个记录册递给仲九公,并说道:“九公,这是去世人的资料,二十三岁,是……意外死亡。”   “家属呢?有什么特殊要求?”仲九公翻了翻记录册,目光沉静又安然。   闻此,员工讪笑,故作神秘地朝着身后紧闭的接待大门看了一眼,下意识压低嗓音,“听说没有家属,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仲九公蹙着眉,对于死者的死因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指尖敲了敲桌面,“没有家属的话,相关程序谁来签字?你们……”   “九公别急,虽然没有家属,但……这人来头可不小,给他办丧礼的是那位爷,仪式结束后是要送到南洋山陵园安葬的。”   工作人员煞有介事的口吻,说到‘那位爷‘的时候,还竖起大拇指对着南洋山的方向比划了两下。   仲九公顿时了然。   这时候,墨齐大概是耐不住好奇心的作祟,往仲九公的面前凑了凑,小声问道:“老师,南洋山陵园在什么地方?以前都没听说过啊。”   仲九公看了他一眼,“住在南洋公馆的那位知道吧?是他的私人陵园。”   墨齐愣了三秒,恍惚间倒吸一口了冷气,“商、商……”   他商了半天,也还是没敢说出徘徊在嘴边的名字。   难怪今天的南洋殡仪管理中心看起来比平时安静不少,这死去的年轻人,看样子的确来头不小。   此时,听到他们对话的黎俏,露在口罩外的双眸也不免泛起了惊讶。   意外死亡的年轻人,是商郁的人? 第71章 商郁踏雨而来   入殓工作,说来简单,可操作起来却有很多道必要的流程。   从为故人整理遗容到入棺环节,全程都需要入殓师从旁操作。   服务间里,黎俏和墨齐站在摆满工具的小推车附近做准备工作。   准备就绪后,三个人穿着白大褂站在一起,对着操作台上的故人鞠躬以示尊敬。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在操作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个环节。   然而,当墨齐准备做遗容美容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还是不禁发出惊呼:“这……死得也太惨了。”   这个因意外去世的年轻人,他身上横亘着多条纵横可怖的伤疤,由于血液凝固,伤口看起来异常狰狞,且都是砍伤。   死状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墨齐突然想起了黎俏说过的话:有时候活人更让人害怕。   这时,黎俏和九公正带着手套细心地缝合伤口,听到墨齐的呼声,两人同时抬眸,异口同声地警告:“安静!”   ……   约莫两个小时,整理遗容的环节完毕。   年过五旬的仲九公面露疲色,看着修饰后面色安详如同睡着的年轻人,吐出一口浊气,吩咐墨齐:“好了,通知他们送去灵堂做最后的道别吧。”   此时,已经临近上午九点,雨势未缓。   黎俏和仲九公等人洗漱后,就跟随工作人员来到了灵堂,还未入门,就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庄严肃穆的黑白灵堂内,此时密密麻麻地站着将近五十人。   所有人身着统一的黑色西装,胸口带着吊唁的白花,队伍整齐划一,各个表情肃穆。   透过影影倬倬的缝隙间,队伍最前方,有一道显眼又挺拔的身影赫然伫立。   仲九公带着墨齐和黎俏从侧面走进去,气势如虹的吊唁队伍,为这里增添了许多的压迫感。   随着他们的靠近,黎俏也看清了站在水晶棺前遗世独立的那道身影,是商郁。   今天,他的穿着比每一次都要正式庄重,衬衫领口的扣子也严丝合缝地系到了最上面。   黎俏站在角落里,一瞬不瞬地望着男人沉静严肃的脸颊。   原来那个年轻人,真是他的人。   瞻仰仪容的时间很长,因为来人众多,临近十点,才收棺结束并送上了灵车。   在出发前往南洋山陵园前,似乎连老天也感受到了浓浓的悲戚,雨势越下越大。   滂沱大雨中,数不清的黑色轿车挂着白绫,跟在灵车后方,缓缓向南洋山驶去。   ……   下葬时,以商郁为首的所有人全部站在雨中,看着工作人员下棺封土。   这位惨死的年轻人,最终在南洋公馆后山的陵园永远安睡。   雨中,黎俏戴着口罩站在人群最后方,望着这一幕,心里五味陈杂。   世人皆道,南洋商少衍冷血无情,杀伐野性,大概是从没见过他今天这般情义千斤的时刻。   因为他是商少衍,本可以不这么做。   不刻,前方的队伍突然有序地向两侧散开。   黑绸伞撑起的夹道中,商郁踏雨而来,伞下的俊颜依旧轮廓分明,傲然冷峻。   他来到仲九公面前,眸深如墨地颔首,“九公,有劳了。” 第72章 下楼   这时,仲九公摘下面上的黑色口罩,舒展眉心叹了口气:“衍爷客气了。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意外身故,着实有些可惜。不过,有你这样的老大为他操办身后事,也不枉他人间走一回。”   商郁喉结滚了滚,和仲九公对视一瞬,转首吩咐身后的流云,“送九公去别馆休息,雨停再送他们下山。”   “是。”   ……   十几分钟后,南洋山别院,三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口。   流云安排别院的佣人小心照顾,尔后就赶回了两公里外的南洋公馆。   入了门,黎俏才摘下口罩,跟着佣人来到客厅里暂作休息。   此刻,墨齐一脸惊叹地打量着奢华气派的客厅,说是金碧辉煌也不为过,而这仅仅是个临时休息的别院而已啊。   他暗暗咂舌,不禁感叹权钱的魅力,“老师,你和那位爷很熟吗?”   话音落定,坐在单人沙发里的黎俏,也缓缓抬起了头。   先前在陵园,他们都还带着口罩,自始至终黎俏都不曾和商郁说过话,所以也不清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   但从九公和商郁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熟识的。   这时,仲九公端着佣人送来的茶杯,吹了吹热气,口吻平静地说道:“之前帮他那些去世的手下做几次入殓,所以算是熟悉。”   “那每次你都要亲自到陵园送葬?”墨齐又追问了一句,毕竟入殓师的流程手册上,并不包含送葬环节。   而今天,在九公的带领下,他们才会一同过去。   闻声,仲九公抿了口热茶,染了皱纹的脸颊透着倦色,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显然,九公不想回答。   墨齐摸了摸鼻梁,瞥了眼黎俏,兀自喃喃,“我这不是好奇嘛!”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也别好奇。”   恰在此时,佣人已经整理好客房,并来邀请他们去房间休息。   全程,黎俏都一言不发,跟着佣人来到二楼的客房,入门后就坐在窗前的懒人椅中望着大雨开始发呆。   今天的送别会,让她对商郁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在传言里,他是南洋偏执成性,傲睨万物的神秘霸主。   可在她眼里,今天的他,分明是个重情重义的衍皇老大。   包括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大概都是因此而臣服的吧。   这时,一直被她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   黎俏拿到手里懒洋洋地扫了一眼,顿时心头微悸。   是一条微信,来自商郁。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下楼   黎俏心跳微乱,尔后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此时,客厅空无一人。   黎俏走下楼梯,穿过玄关,伸手推开别馆的棕色大门时,举着黑绸伞站在雨中的英俊男人映入眼帘。   他还是那身庄重的黑色西装,立在风雨中,夺目到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朦胧。   黎俏抿了抿唇,眼角沁着淡淡的疲色,一步步朝他走去。   伞下,光线微暗,她仰头望着商郁深邃的眸,莞尔道:“衍爷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73章 南洋公馆   商郁抬起手指,轻轻擦拭掉她眼角被伞沿溅到的雨水,嗓音沙哑地开口:“在灵堂。”   原来……那么早就认出她了,哪怕她当时还带着口罩。   黎俏垂下眼睑,唇角轻扬,目光恰好落在他举着伞的手指上,细声调侃,“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   “累吗?”这时,商郁揉了揉她的发,看着黎俏轻轻颤动的眼睫和充满倦色的脸颊,心念一动,掌心顺势就滑到了她的后脖颈,力道适中地捏了两下。   黎俏因他的举动浑身一僵,温热干燥的手掌贴在脖后轻揉,几乎将她所有的感官聚在一处,浓烈的悸动也从心脏开始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她敛着眉,压抑着过速的心跳,如实点头,“嗯,有点累。”   商郁扬起薄唇,宽厚的掌心顺势落在了她的肩头轻揽,并倾斜伞面,“走,带你去休息。”   ……   十分钟后,黎俏看着车外越来越近的南洋公馆,微灼的目光落在了商郁身上,“衍爷平时都住在这里?”   男人薄唇微侧,“嗯,清净。”   其实,她很早就听别人讨论过南洋公馆,据传公馆方圆十里附近,外人禁止入内,却没想到今天商郁竟然带她来了。   不多时,两人乘着地下车库的电梯进了门。   黎俏粗略地打量着公馆内的格局,冷淡的灰黑禁欲风格,装饰独特又透着精工细琢的考究。   他似乎对黑色,情有独钟。   客厅内,黎俏窝在沙发里,商郁则站在落地窗前,点了一支烟,回身,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当入殓师的?”   黎俏随手捞过一只皮质抱枕,扬了扬眉,“严格来说我还不是入殓师,顶多算老师的学生兼助手。”   商郁夹着烟踱到沙发附近,俯身弹了下烟灰,侧目睨她,“伤口缝合技术,是和九公学的?”   闻此,黎俏闪了闪神,眼含笑意,“算是吧,的确有老师的功劳。”   好巧不巧,话落的瞬间,流云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并且将黎俏的那番话听了个真切。   所以,他的伤口,是自称入殓师助手的黎小姐给他缝合的?   悄悄捂住了自己左臂的流云:“……”   这时,听到脚步声,黎俏和商郁同时转眸。   客厅里流动着一阵诡异的安静,随即流云清了清嗓子,颔首道:“老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商郁顺势落座,夹着烟送到唇边,看着黎俏道:“先去洗个澡,一会下来吃饭。”   黎俏应了声,便起身跟着流云离开了客厅。   途中,她不疾不徐地向前踱步,斟酌了片刻,问:“流云,下葬的那个年轻人,是怎么死的?”   流云脚步一顿,疑惑地看着黎俏,“老大没告诉黎小姐?”   黎俏漫不经心地摇头,“我没问他,你跟我说说吧。”   闻此,流云忖了忖,也没隐瞒,直言问道:“黎小姐还记得之前在碧色庭园里见过的男人吗?”   经过流云的提醒,黎俏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商郁的场景,她眯了眯眸,“跪在地上求饶的那个?”   “对,就是他害死青宇的!”提及此人,流云嗓音发紧,且充满了痛恨。 第74章 我这里没有女装   经过流云的解释,黎俏也大概知晓了来龙去脉。   去世的年轻人名唤青宇,是一名工程师。   不到二十岁就获得过高校人工智能比赛的全国金奖。   后来加入了衍皇旗下的智能团队,担任AI工程组的小组长。   而碧色庭园里的瘦弱男人意外染毒,便将青宇出卖给衍皇集团的对家,因为对方能够给他提供高纯度的药物缓解毒瘾。   最终,二十三岁的青宇因不肯泄露智能团队的核心技术,导致对家怒火攻心,生生将他折磨致死。   此刻,黎俏听完流云的阐述,不经意地想到了辉仔。   他们都是同样的年轻,同样的出色。   黎俏眼波微暗,口吻深沉,“听起来,碧色庭园里的男人,更该死。”   这时,流云眼里噙着杀伐,冷笑道:“他就算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是因为被送去了暗堂?”初见的那天,她亲耳从商郁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地方,于是便有此一问。   话落之际,流云表情微变,又走了几步便对着不远处的房门摊手道:“黎小姐,房间到了。”   黎俏没吭声,看了流云一眼,踱步上前推开了门。   所以,暗堂到底是哪里?   能让流云闻之色变,还真的挺神秘。   ……   半个小时后,黎俏围着浴巾从客房的沐浴间走出来。   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师哥墨齐打来的。   黎俏将毛巾随手丢在沙发上,回拨给墨齐。   “小黎,你去哪儿了?别馆佣人说你提前走了,还下着雨呢,是有啥要紧的事吗?”听筒里传来墨齐略显紧张的语气。   黎俏用手背擦掉下颚的水珠,淡淡地回:“确实有点事,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改天我再去看他。”   墨齐安静了几秒,讪讪地点头,“行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还有,老师让我告诉你,凡事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嗯,好,挂了。”   黎俏放下手机,视线落在对面的淡灰色墙壁上,扯了扯嘴角,继续擦头发。   待发丝半干,黎俏换上衣服就来到了楼下。   客厅里,商郁穿着简单舒适的灰色居家服,正叠腿坐在沙发里讲电话。   听到清浅的脚步声,他余光轻瞥,说了句“先这样”就放下了手机。   “怎么没换衣服?”商郁睇着黎俏依旧那身黑衣黑裤的打扮,问道。   黎俏眉目淡然地来到他对面,入座时,随性地翘起双腿,口吻不疾不徐:“衣服在管理中心,没带上山。”   闻声,商郁捻了捻指尖,俯身拿过手机,并捞起一旁的烟盒,目光凝着她,“平时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我让人送来。”   黎俏眼底泛起流光,刚想说太麻烦,就见男人将手里的细支雪茄点燃,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又补充道:“这里平时人少,没有女装。要是不嫌麻烦,也可以让流云陪你回管理中心取一趟。”   没有女装四个字,窜入黎俏的耳畔,她垂下眼睫,盖住眸中的波澜,浅笑:“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第75章 耽误我谈恋爱   这时,商郁高深的目光落在她淡笑的脸颊上,薄唇溢出白烟,烟雾缭绕中,姿态慵懒又随意。   抽完一支烟,男人起身带着黎俏去了地下一层的餐厅。   环境优雅舒适的餐厅,一张大理石暗纹方桌前,他们坐在彼此的对面。   黎俏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食物,四下看了看,“这些都是谁做的?”   从她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没看到佣人的身影。   以至于他这座公馆,虽然现代感十足,却依旧显得空旷且没有烟火气。   商郁端着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佣人,他们的工作间在地下三层。”   黎俏了然地点头,没再多问,两人便开始安静地用餐。   ……   饭后,黎俏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睨着对面英俊矜贵的男人,问道:“衍爷,你父亲什么时候来南洋?”   “就这几天。”商郁抬眸,薄唇边有淡淡的笑,“着急了?”   黎俏昂着下巴,略显烦躁:“嗯,着急。这亲事不退干净,我心里不踏实。”   商郁暗邃的眸眯了眯,笑意微敛,“是不喜欢商陆还是单纯不喜欢这亲事?”   “都不喜欢。”黎俏毫不掩饰自己对婚事的嫌弃,又冷又烦地小声咕哝一句,“耽误我谈恋爱!”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很淡,也不确定商郁有没有听到,但话题却就此终止了。   午后两点,窗外雨歇,商郁安排流云送黎俏下山。   雨后的南洋山空气清新,潮湿中又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舒爽。   黎俏在公馆门前上了车,随着车子驶远,有着山中明珠美誉的南洋公馆也在视野里渐渐缩小。   ……   回了黎家,黎俏进门就瞧见黎广明在客厅里不时地踱步。   段淑媛也坐在一畔唉声叹气,总之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黎俏手指塞在裤袋里,站在客厅入口,顺势靠着墙,“爸妈,发生什么事了?”   黎广明被吓了一跳,敛去眉心的忧虑,笑呵呵地望着黎俏,“闺女回来了,这下雨天的跑哪儿去了,连车也没开。”   “出去随便逛逛。”   说罢,黎俏看向段淑媛,咂了下舌尖,踱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入座,“妈,怎么一直叹气?”   段淑媛摇了摇头,顺势搂住黎俏的肩膀拍了拍,“宝贝啊,妈还不是心疼你!”   “我做什么让你心疼的事了?”黎俏诧异地反问,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今天很不对劲。   这时,黎广明站在沙发后,双手撑着椅背,幽幽说道:“我们刚刚接到了通知,三天后商老先生要来南洋。”   “退婚吗?”黎俏眯眸,淡淡地应声,“那挺好,赶紧把亲事退掉,也才不耽误商陆找下家。”   闻此,黎广明和段淑媛面面相觑,非常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就商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隐疾,他还有资格找下家吗?   一阵安静过后,黎俏便径自上了楼。   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扬起唇角,面露愉悦。   不久前她才问过商郁,没想到刚回家,商老先生来南洋的日子就定下来了。 第76章 唐弋婷的单口相声   黎俏上楼后,黎广明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闻此,段淑媛睃着他,挺了挺腰板,一家之母的姿态尽显,“不然你还想怎样?俏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你要是再强迫她跟商陆结婚,我就跟你离婚!”   “夫人,你这是哪儿的话?”惧内的黎广明连忙走到她跟前,搂着她肩膀柔声哄道:“我就是觉得亲事作废挺遗憾的,除此之外我肯定不会再强迫咱闺女了。   再说了,你不也觉得可惜么?不然干嘛一直唉声叹气?”   段淑媛冷冷地瞥他一眼,耸肩拍开黎广明的手,“我那是在思考该怎么给商老先生告状。他儿子欺负我女儿,我得好好想想怎么给俏俏出这口恶气。”   黎广明讪笑一声,弯身在桌上倒了杯果茶递给段淑媛,“告状就不必了吧?家里那三个崽子把商陆吓得都跑回帕玛了,短时间内我估计他也不敢回来。”   “这事我自有想法,你别管。”段淑媛瞪了瞪他,果茶也没喝,总之心情很不好,起身就招呼司机出了门。   女人舒缓情绪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花钱!   段淑媛打算做个美容,顺便去商场看看最近有没有上新,正好给她家宝贝淘点衣服回来。   ……   第二天,周日。   一大早还不到九点,黎俏就被电话震醒了。   昨晚她半夜两点睡的,枕边的手机嗡嗡个不停,她忍不住困倦的躁意,扬手就把手机丢到了地毯上。   世界清静了。   十点半,黎俏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靠着床头,懒散的没什么精神。   出神了半晌,她才回忆起清早好像电话响了。   黎俏冷淡地朝着地上瞥了瞥,掀开被子下床,捡起手机就看见有三通未接电话。   都是来自班长。   她揉了揉额角,没有回拨,而是先进了微信,找到被设置成免打扰的班级群,果然看到有156条未读消息。   黎俏随意看了几眼,心中了然。   今晚,在皇家酒店,有一场本专业的大学毕业告别宴。   黎俏默了默,她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同学聚会,正想给班长打电话回绝,唐弋婷的电话进来了。   “俏俏,我听说你们专业今晚上也举办告别宴?”   黎俏回身躺在床上,闷声回应:“嗯,皇家酒店。”   唐弋婷顿时惊喜地提议,“那一起去啊,我们专业也在皇家酒店,你们这场告别宴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嘛?   我跟你讲,我们班长刚才说……”   接下来的时间,唐弋婷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宛如单口相声,黎俏愣是没插进一个字。   她和唐弋婷同校不同专业,没想到告别宴倒是都在同一天举行。   黎俏听了一会,直接将手机按下免提键,起身拉开窗帘,顺便去洗漱。   直到她洗完脸回来,电话里的唐弋婷才顿了顿,“喂喂,俏俏你在听吗?”   “嗯,所以你们要穿礼服?”   黎俏淡声问了一句,唐弋婷立马点头,“是啊,你下午有没有空?陪我去趟造型室,老娘今天要穿最贵的礼服去艳压群芳,这大学生涯,总算是熬过去了。” 第77章 你见过绑架要户口本的吗?   黎俏和唐弋婷约好时间,两人就挂了电话。   尔后,黎俏忖了忖,便在微信群里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下午一点,天色灰蒙,唐弋婷开着粉色超跑来到了黎家门外。   过了半分钟,黎俏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看了眼粉嫩的车身颜色,一言难尽地沉默了。   唐弋婷就是标准的汉子性格少女的心。   坐进副驾驶,唐弋婷兴致勃勃地往她面前凑了凑,“哎,你们专业的告别宴走什么风格?”   黎俏系上安全带,瞥她一眼,“不知道,没看。”   微信群里好像发了告别宴的要求,但她没仔细看。   唐弋婷被噎住,边发动引擎,边嘀咕,“你都低调这么多年了,告别宴还不打算石破天惊一把?”   “不打算。”   唐弋婷打着方向盘,幽幽看着黎俏,不死心地继续说:“真没想法?我还想着今晚上咱俩双剑合璧呢!”   黎俏阖眸,冷淡脸。   ……   水韵高端造型室,黎俏和唐弋婷并肩走进去。   唐弋婷是这里的常客,平时家族举办各类宴会,她都会来这里挑选礼服做造型。   进了门,黎俏轻车熟路地来到休息区入座。   唐弋婷有自己专属的造型师,说了宴会的要求之后,两个人就往二楼的高定专区走去。   楼梯口,她还不忘回头对黎俏喊道:“俏俏,过来呀。”   此时,黎俏看着手机突然弹出来的消息,对着唐弋婷挥了挥,便继续看屏幕。   见状,唐弋婷也没多问,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手机消息,是黎少权发来的,可怜巴巴的四个字:爸爸,救命。   按照黎俏对他的了解,一般这种情况,八成是要钱。   黎俏直接打开手机银行准备转账,黎少权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她蹙了下眉,接听,开门见山:“要多少?”   “嗯?怎么是个女的?你是他什么人?”听筒里传来了一道陌生且嚣张的询问。   话音方落,黎少权就在那头大喊,“救我,他们绑架……”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陌生的男人低吼一句,还伴随着拳头砸肉的闷哼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了黎俏的耳中。   黎少权被绑架了?   她眸光倏地锐利微眯,俏脸一片森寒,“直说,要什么?”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还隐约夹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黎俏等的有些不耐烦时,对方也开口了,“老子要他的户口本,不管你是谁,现在就给老子送来,不然我撕票!”   下一秒,通话被掐断,黎俏动作缓慢地垂下手,看着手机屏幕,思考状。   你见过绑匪绑架要户口本的吗?   黎俏沉思片刻,转眼就打开手机的追踪软件,查询黎少权的手机定位。   江景豪庭。   这么说来,对方在黎少权的家里?   这事太诡异,黎俏一时想不通黎少权到底惹了什么人。   他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疯狂技术宅,会惹到谁?   黎俏没耽搁太久,给唐弋婷发了条微信,匆匆离开了水韵造型室。 第78章 网恋三个月   江景豪庭。   黎俏打车来到了黎少权的楼下,她站在公寓附近,先是逡巡着四周。   行人来来往往,公寓的保安在岗亭里打着瞌睡。   百无聊赖的周末午后,看起来一切如旧,并没有绑架事件现场应有的紧张和对峙。   稍顷,黎俏不紧不慢地走进公寓楼,乘着电梯来到黎少权的家门前,直接按了指纹开门。   依旧是浓烈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但明显比平时还要呛人。   黎俏绕过玄关,出现在跃层公寓的客厅时,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唔唔!“这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黎少权。   他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地板上,嘴上还封着透明胶带,乍一看到黎俏,就在地面边蠕动边哼唧。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乌烟瘴气的客厅,除了黎少权之外,还有另外四个人,三男一女。   为首的是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掉色的迷彩服,手里夹着卷烟嘬了一口,嚣张跋扈地问:“户口本带来了吗?”   黎俏沉默地瞥他一眼,信步来到黎少权的跟前蹲下,‘刺啦’一声就把他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特别无情。   “嗷……”黎少权感觉自己的嘴皮都被扯掉了,痛呼出声,嘴里还在叫唤,“你轻点啊!”   青年男人和其他的同伴都惊呆了。   这漂亮女孩是来送户口本的还是来撕票的?   怎么下手……比他们还狠?   这时,黎俏也没给黎少权松绑,慢悠悠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环胸,昂了昂下巴,“讲讲吧,怎么回事!”   黎少权心虚地闪了闪神,不敢看黎俏,埋着脸支吾,“就、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他们绑架……”   兄妹俩旁若无人地交流,仿佛其他人不存在似的。   青年男人感觉自己‘绑匪’的身份受到了侮辱,直接把卷烟丢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将黎少权给拎了起来,凶神恶煞地威胁:“你还敢废话?我就问你,要不要跟我妹结婚,不结的话,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黎少权被吓得够呛,由于还没松绑,只能用眼神不停地瞟着黎俏,“爸爸……救我啊!”   黎俏不理会他,反而看向了客厅里的另一个女孩。   从进门开始,这女孩就一直低着头坐在角落里,衣着朴素,甚至还有些旧,身材圆润,皮肤有点黑,而且看起来怯生生的。   黎俏从青年男人的口中听出了端倪,没什么耐心地蹙了蹙眉,睨着他,张狂地反问:“想逼婚?”   青年男人故作凶狠地瞪着黎俏,随手指着黎少权的鼻子,“逼婚又怎样?反正他必须娶我妹!”   这人,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   黎俏摸了摸脑门,轻叹一声,“理由?”   对方一把揪住黎少权的衣领子,似是不解气,还用力地晃了晃,“这厮跟我妹网恋三个月,现在见到真人就要分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可是我妹的初恋!”   黎俏幽幽望着黎少权,半晌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她冷淡地挑眉,“你?网恋?”   难怪整天在家里当技术宅,敢情那点放浪的情怀全用来网恋了?   黎少权别开脸,倔强地嗫嚅:“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他妹用100级美颜的照片欺骗我的感情。” 第79章 警局一日游   “你放屁,我妹明明这么漂亮,你是不是眼瞎?!”   男人抬手照着黎少权的后脑勺砸了一拳,恶狠狠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个妹控。   黎俏无奈地叹息,重新审视眼前的情况。   除了这男人和他妹妹,另外两个人始终站在茶几旁,明显不敢直视黎俏,目光挺虚的。   就这阵容,还想绑架逼婚?   黎俏烦躁地拧着眉,环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除了结婚,有其他条件么?”   青年男子松开黎少权,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黎俏,“你是他什么人?你能给他做主?”   “她是我祖宗,她能!”黎少权先声夺人喊出了黎俏的身份。   闻此,青年男人大义凛然地说:“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让他娶我妹就成。”   得,死循环。   黎俏一时沉默,黎少权彻底慌了,“你他妈别做梦了,你不看看你妹那张脸,娶她我宁愿出家!”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   坐在角落里的女孩满眼受伤地望着黎少权,手指也在膝盖上蜷起。   这一瞬,黎俏也终于看清了女孩的长相。   不难看,但是真的很圆润,脸颊肉多,五官略显拥挤。   但,胜在她有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睛,黑白分明。   黎俏蹙眉斜睨着黎少权,此时他满脸嫌弃,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青年男人骤然听到自己的妹妹被如此羞辱,肉眼可见的暴怒了。   他骂了句脏话,随即动作迅速地抬手,拳头破风而出,对准黎少权的脸就砸了过去。   力道很大,速度很快。   那拳头如果真的打到黎少权,估计颧骨一定会碎。   电光火石间,黎少权满脸骇色地后退,女孩也惊呼着站起身大喊不要,而黎俏出手了。   她迅捷地向前一步,推开黎少权的同时,当空截住了对方的拳头。   与此同时,黎俏的另一只手也捏住了男人的上臂,借力使力直接将他的攻势卸下,脚下一旋,以肩膀侧倾,直接给了对方一个过肩摔。   ‘嘭’的一声,一切静止。   男人孔武有力的身形,狼狈地砸在了地上,满脸懵的半天没回过神。   黎少权跳着脚高呼牛逼,要不是双手被反剪,他都想拍手叫好。   客厅里,死寂般的沉默过后,突然凌乱的脚步声从公寓门口传来。   “全都不许动,警察!”   黎俏:“……”   地上的青年男人也恍惚着回神,眼里忽闪紧张。   操,哪个龟孙报的警?   就这样,黎俏进门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   一行人被带上了警车,直接开启了警局一日游模式。   押解车里,黎俏冷若冰霜地看着黎少权,“你报的警?”   黎少权抓了抓头顶的头发,直摇头,“没有啊,我哪有脸报警……”   然后,一旁的圆润女孩颤巍巍地抬起头,一脸惶恐不安地说道:“对、对不起,是我报的警,我怕我哥伤了你……”   闻此,她哥生无可恋地把后脑勺磕在了车窗上。   这他妈是捡来的哥哥,亲生的网恋男友吧! 第80章 这案子不简单呐!   南洋警局。   一行六人交出了随身携带物品后,就被带进了多人审问室。   此时,走廊另一侧也并肩走来两个人。   其中穿着警服的男人大腹便便,发量稀少,眉眼间刻着精明,边走边对身边人谄媚地说:“秋少,这件事您放心,我们一定督促刑侦部门尽快把罪魁祸首抓捕归案。”   前天,南洋机械控股实业的工厂失窃,丢了一批精密机械零件。   整个南洋警局都为之震惊,作为南洋金字塔尖端的机械制造业,丢了精密制造零件可不是小事。   不仅如此,还把南洋秘书处都惊动了,两天时间连连施压,让警局务必尽快破案。   此刻,秋桓目视前方,没理会副局长的说辞,望着审问室的大门,颇有兴味地努了努嘴:“那些人犯了什么事?”   副局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略微不解。   恰好审问室的大门打开,走出一名审讯员,副局长立马招手,“小王,你现在办的什么案子?”   小王手里拿着记录本,闻声颠颠跑过来叫了声副局长,并解释,“是这样的,刚才有人给报警台发了报警短信,说是被绑架了。这不刚把那个绑架团伙抓回来,有男有女,正准备审问呢。”   副局长听着小王的阐述,也没多想,转首看着秋桓,试探道:“秋少,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秋桓看着副局长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讳莫如深。   他刚才看见的那个女孩,是商老大身边的黎俏吧?   绑架团伙?有意思了!   不多时,秋桓离开了警局,副局长则站在门口回想着他的表情,凭借多年察言观色的办案经验,他觉得……这绑架案不简单呐!   于是,副局长一拍大腿,对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小王吩咐:“去,把那个绑架团伙分开审问,一个一个的审,报警人也要审,要是有人不配合,先关三天再说!   对了,让信息部门尽快把他们资料全调出来,先拿给我看!”   ……   审问室,黎俏和黎少权等六个人站在墙边,四名警官坐在对面。   此时,经验丰富地审讯员面色古怪地看着手里的报警记录,敲了敲桌子,“谁是报警人?”   他办案多次,就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绑架案。   女孩怯怯地抬起头,声音微微发抖,“是、是我。”   警员瞥她一眼,“你和被绑架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我和她没关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女孩和黎少权。   警官指了指黎少权,警告道:“没问你,不要说话。”   一阵沉默过后,主审员又闹心巴拉的问道:“你和绑匪是兄妹?”   天知道这是什么奇葩的绑架案,妹妹报警自称被绑架,结果绑匪是她哥,偏偏被绑的人是另一个男的。   尤其是当警察全副武装抵达公寓的时候,不仅大门开着,就连所谓的绑匪也躺在一个漂亮女孩的脚边,场面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大义灭亲的电视剧呢。 第81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正当审讯员打算继续提问时,门开了,小王神色匆匆地走进来,在其中一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顿时,整个审问室的气氛都变得严肃起来。   三分钟后,所有人被带出去,并且分别安排在了不同的审讯室。   问题重来一遍:姓名、年龄、职业、在绑架现场干什么?   此时,黎俏斜倚在单人椅中,不冷不热地回答:“救人。”   “啪”的一声,审讯员拍了下桌子,“你一个小姑娘去绑架现场救人?你自己信吗?”   黎俏漫不经心地点头,言简意赅:“信。”   审讯员哑然,喝了口水掩饰尴尬,又严肃地说:“我告诉你,这里是警局,不是你能说谎的地方。看看你后面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眼前的警员看起来一身正气,但他们今天的办案手法,在黎俏看来却显得很不寻常。   她面露不耐,不想浪费时间,直言道:“能打个电话么?”   两名审讯员面面相觑,下一秒又言辞犀利地拒绝:“审问环节,不能打电话,你最好配合我们,绑架案非同小可,要是不从实招来,小心拘留。”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闻声就冷冷地掀开眼帘,“打电话或者拘我,你们选。”   审讯员:“?”   他们在警局审过无数犯案人员,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还如此嚣张跋扈的。   恰在此时,名唤小王的警员又来敲门了,他的身后还站着油腻的副局长。   两名审讯员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大概说了情况之后,副局不禁冷笑:“当我们警局是什么地方?不配合就直接关进去,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这……”审讯员很为难,“副局,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我们觉得……”   “怎么?我使唤不了你们了?局长不在,我就是老大。”副局长昂着下巴讽刺了一句,又提了提裤腰带,“要是不想干,趁早给我滚蛋!”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副局长。   审讯员各个面露土色,一声不敢吭。   这位副局在警局里作威作福很久了。   奈何人家上面有人,就算是局长,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就这样,因为副局长的施压,六个人暂停审问,全部被关进了留置室。   ……   此时,不到二十平的留置室里,有一排环墙椅。   黎俏叠着腿坐在墙边,目视着白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面,坐着那四个人,黎少权则蹲在墙角,不敢说话。   他觉得自己的死期快到了。   如果被三叔家里人知道黎俏因为他进了局子,自己很可能会被扒皮抽筋丢到南洋河里。   但他更害怕的是,如果黎三知道这件事的话,会不会直接开着武装坦克把警局给荡平了。   黎少权有点后悔,早知道他还不如跟网恋对象结婚呢!   丑是丑,但总好过没命吧,大不了以后离婚也行啊!   这时,沉默良久的女孩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黎俏缓慢移动着视线,嗓音淡凉如水,“你们怎么认识的?” 第82章 我们仨是一个工地的工友   女孩小心翼翼地觑着黎少权,见他根本不看自己,难过地垂下眸,喃喃道:“是微信……附近的人。”   还真是网恋的套路。   黎俏深深的凝着女孩,尔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她的哥哥,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家境应该不富裕。   而且,在警局上交随身携带物品时,他们拿出来的手机,也是很旧的杂牌机。   如果为了钱,事情倒是好办,但如果真的只想和黎少权有个结果,那么……   思及此,黎俏睨着蹲在墙角画圈圈的黎少权,眼含深意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这时,另外两个年纪稍长的男人有点慌了,视线一交汇,就对着女孩她哥喊道:“大兄弟,现在咋办啊?我们俩今天的水泥还没搬完呢,这误工费你可得给我们补上啊。”   大兄弟?   听到这个称呼,黎少权呆滞地抬起头,一字一顿:“你俩不是他大舅二舅吗?”   “拉倒吧,我们仨都是一个工地的工友,今天就、就是来撑场子的!”   瞬间双手抱头的黎少权:“……”CNM。   ……   另一边,秋桓离开警局不久,坐在车上眸光玩味地忖了忖,随即就给商郁打了个电话。   “商老大,忙着呢?”   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传了过来,“有事?”   秋桓姿态惬意地把脚腕搭在左腿膝盖上,望着窗外飞速略过的街景,笑意不减,“没事就不能找你?”   话落,商郁没出声,伴随着打火机的响动,似乎点了一支烟在缓慢吞吐。   秋桓悻悻地摸了下自己的浓眉,说了句没劲,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在南洋警局看见你家小姑娘了。”   “嗯,她去办事?”商郁吐着烟,音调平缓。   闻此,秋桓邪笑,咂了下舌尖,“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办案警员说,她好像涉嫌绑架,而且……”   “嘟——”   秋桓还挂在嘴边的话,生生被电话里的忙音给堵了回去。   他愣了愣,举着手机笑骂了一句,到底还是低估了商老大对那女孩的紧张程度啊。   ……   警局。   约莫过了一刻钟,留置室的大门开了,小王陪着副局长缓步走来。   站定时,副局长将资料直接摔在了桌上,“哪个是黎俏?”   留置室里的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环墙椅的左侧。   而黎少权也站起身,警惕地看着狐假虎威的副局长,“你们要干什么?”   副局长伸手朝着黎少权点了点,“给我闭嘴,没问你。”   下一秒,他掀开资料夹,坐在办公椅中,瞅了一眼样貌惹眼的女孩,愣了愣,眼底立刻浮现出惊艳的垂涎。   尔后,他清了清嗓子,颐指气使地要求:“黎俏是吧,本局要问话,你给我到前面来。”   话音落定,留置室里一片安静。   黎俏没动,依旧在环墙椅稳坐如山,那双漆黑的小鹿眼敛着锐光,瞥着他,“你哪位?”   近半年,她一直忙于学校的毕业,倒是没关注南洋警局的人事变动。   这人自称‘本局’,难道局长换人了? 第83章 流云来了   此时,小王站在副局长的背后,恭敬地介绍:“这位是我们南洋警局的张副局长。”   原来是副局长。   黎俏了然地垂下眼睫,绯红的唇边漾出一丝隐晦薄凉的笑。   副局长颇为满意地挺了挺胸脯,就在他以为黎俏会面露尊敬上前等候询问时,却见到女孩依旧是一副巍然不动的冷淡姿态。   他顿觉没面子,沉着脸猛拍桌,起身就往门外走,并吩咐小王:“你去把她给我带出来,我要亲自审。”   这时,小王一脸同情地上前打开栏杆门,叹息道:“副局要问话,你回答就好了,干嘛非要和他作对。”   身为警员,小王也有他的无奈之处。   黎俏不急不缓地起身,慵懒勾唇,“你们费局长今天是不是不在?”   说罢,黎俏往前走了两步,见他还怔在原地,不由对着门外努嘴,“带路吧。”   小王猛地回神,动作僵硬地往前踱步,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她怎么知道局长姓费?   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啊!   刚才从警局信息中心调出来的资料显示,这女孩除了姓名、性别和年龄记录在册,其余的所有信息全都呈现空白状态。   小王来警局不久,但这种情况倒是听其他的老警员提过一嘴。   信息部门记录的资料,倘若出现空白状态,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真的空白,要么就是……被更高级别的系统权限给隐藏了。   小王恍恍惚惚地带着黎俏走出留置室,余光瞥着她淡然的表情,总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前方审讯室,小王推门让黎俏先进去。   他本打算去个洗手间缓解一下紧张情绪,突然间就听到警局前面的大厅传来嘈杂的骚动。   还有人喊了一句:“局长,你不是公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   费志鸿,五十岁,南洋警局的局长。   一身刚正不阿的铁血做派,面目严肃,穿着便装从门外风尘仆仆地走进大厅。   他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体魄修长姿态高冷,且目光浮着凌厉。   此时,费志鸿环顾四周,问道:“老张在哪儿?”   “局长,副局在审讯室呢。”喊话的正是从走廊里颠颠跑过来的小王。   整个南洋警局,只要有局长坐镇,那就不会有人把张副局放在眼里。   小王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跑到费志鸿面前,语速飞快地将张副局带走黎俏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他还煞有介事地在费志鸿耳边低语,“局长,我觉得那个黎俏的空白信息很可能另有隐情,但张副局非要亲自审问,这……我们拦不住啊。”   这时候,一直站在费志鸿身边的高冷男人说话了,“费局长,黎小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她在哪里?”   此人,是流云。   费志鸿没有回应他,反而浓眉紧蹙,脸色阴沉地眯眸看着小王,“你说,他带走的人是谁?”   小王被吓得够呛,支支吾吾地回:“黎、黎俏啊。”   “让张乐山给我滚出来!” 第84章 俏俏啊,干爹来晚了   审讯室,张副局长就坐在黎俏的对面,装腔作势地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笑得不怀好意,“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脾气倒是不小,知不知道我是谁?”   黎俏低头摸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反问:“你是谁,重要吗?”   张副局顿时不悦,他办案多年,什么硬骨头没见过,眼前这个黄毛丫头要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他早就让人逼供了。   “呵,你胆子挺大啊,进了局子还不知悔改,就不怕本局……”   威胁的话还挂在嘴边,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张副局浑身一颤,看都没看就怒喝,“谁?不知道敲门吗?”   刚说完,门口两道逆光的身影已经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张副局凝神定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老费,你怎么……回来了?”   费志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资料夹,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在警局里作威作福?”   张副局讪讪笑道:“话可不能乱说啊。老费,我这么做可是有原因的……”   “张乐山,你他妈自求多福吧!”费志鸿拿着文件夹拍了拍他的肩膀,怜悯又讥讽地冷嘲。   随即,他神色缓和几分,这才俯身看着黎俏,语气歉疚:“俏俏啊,没事吧?干爹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流云:“?”   副局张乐山:“???”   黎俏懒散地抬眼,望着费志鸿,扯了扯唇,“是有点晚,我差点以为您老退休了。”   费志鸿撑着她的肩膀将人从审讯椅上拉起来,虚揽着她就往门外走。   门口,他又回头看向惶然的张副局,“张乐山,接下来就麻烦你跟这位衍皇的云总解释一下,为什么强行扣押我们家黎俏。”   张副局腿一软,堪堪扶住了审讯桌,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衍皇?云总?   风、月、云、雨那四位中的……云总吗?   张副局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仗着自己背后有靠山,欺软怕硬早就成了骨子里的习惯。   此时,他茫然地望着气势凛然的流云,慌乱之际就开始掏手机,打算找一根救命稻草。   “秋少啊,我可被你害死了!”   刚回到公司的秋桓看了看屏幕,蹙眉不解,“张副局?此话怎讲?”   然后,张副局就把自己之前所有的揣测和做法全盘托出,秋桓都听傻了。   他他妈什么时候让张乐山去针对黎俏了?   “秋少,你得管我,要不是为了帮你,我也不会惹上衍皇的云总啊。”   只能说这位张副局太愚蠢,明明心无城府又总想指点江山。   他就这么当着流云的面跟秋桓求救,不但给秋桓挖了座坟墓,连自己的乌纱帽也彻底难保了。   ……   几分钟后,黎俏姿态闲适地坐在局长办公室,睨了眼费志鸿,“今天的事,麻烦干爹帮我保密。”   费志鸿坐在办公桌前,眼神上下打量黎俏,确认她安然无恙,才追问:“保密没问题,但你跟干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黎俏说着就往门外张望了两眼,“流云怎么会跟你一起过来?” 第85章 衍爷,久等了   费志鸿无奈地搓了下脑门,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解释。   其实他今天的确要去临省公出,结果就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接到了流云的电话。   对方开口就砸了一句话:费局长,你们警局抓了我们的人。   费志鸿差点当场死亡,连忙从机场一路飙车赶回了警局。   此时,听完他的解释,黎俏微微低头,嘴角轻扬,“哦,这样啊……”   流云的出现足以证明是谁的手笔。   费志鸿心有余悸地喝了口桌上的凉茶,“对了,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五个人,如果按照绑架定罪的话……”   黎俏斟酌了几秒,便对着费志鸿摇头:“不存在绑架,只是一场误会。其他四个放走,黎少权……先关着吧。”   留置室正在等着黎俏爸爸回归的黎少权:“……”   费志鸿了然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黎俏站起身要走。   “你去哪儿?要不要晚上和干爹吃个饭,给你压压惊?”   黎俏拉开门,回眸一笑,“不了,我还有事。”   她走后,费志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忘了问俏俏,为什么会认识衍皇的云总了。   警局门外,流云正在一辆魅影车旁候着,看见黎俏走出来,立马拉开后座车门,“黎小姐,老大等您呢,请上车。”   ……   九尊私人会所,坐落在南洋警局不远处的城中别墅区内。   别墅区内景致怡人,安逸雅静,宛若闹市中的一处桃花源。   车子穿过内流河的窄桥,转眼就停在了一大片人工草坪前,流云下车道:“黎小姐,老大在前面。”   黎俏扭头眺望,但见草坪和内流河的交汇处,黑衣黑裤的男人双腿交叠坐在阳伞下,桌上还摆着特制的酒樽和果盘,颇有几分赏景的惬意。   她对流云点了点头,信步踏上了草坪。   时间刚过三点,天空疏云卷雾。   黎俏来到阳伞下,落座时歪头看着商郁,眉眼精致含笑:“衍爷,久等了。”   这时候,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酒樽,浅抿一口,薄唇轻扬,“不算久,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去?”   黎俏的视线凝着商郁的手指,不禁回想起那掌心干燥的触感,她舔了下嘴角,眼底流光浮动:“这么点小事,不值得你亲自出面。”   商郁沉邃的眸里划过笑意,英俊的轮廓略显柔和,“费志鸿是你干爹?”   “啊,对。”黎俏径自从果盘里拿过一块西瓜,轻描淡写地说:“七岁时被绑架过,当时是他带队把我救出来的,我爸觉得他是我的再生父母,所以就认了亲。”   黎俏说得轻松,但商郁的眼神却变得幽暗凌厉,“绑匪呢?”   “当场击毙。”黎俏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   闻此,商郁的眸中倏然掀起杀伐的戾气。   七岁的女孩,遭遇绑架,绑匪又被当场击毙,这就是黎家人对她的保护?   再看眼前的黎俏,依旧泰然自若,仿佛事不关己。   是当真无所畏惧,还是……心智已经强大到能够随意谈论少时的噩梦遭遇?   商郁举杯浅酌,目光高深地凝着黎俏,也许两者皆有,所以她才足够特别。   不多时,身后再次响起引擎的声音。   黎俏回眸,就见秋桓甩上车门步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开口第一句话,“衍爷,给个机会,听我解释行不行?”   听他的口吻,似乎要和商郁谈事。   黎俏瞥了眼满头大汗的秋桓,又望着商郁,“需要我回避吗?”   男人晃了下酒樽,神色冷峻,嗓音低沉:“不用,正好一起听听他是怎么让副局长在警局针对你的。”   秋桓瞬间腿软,想跪!   张乐山,你这个自作主张的大傻逼! 第86章 你该走了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内流河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几缕发丝也随风爬到了黎俏的脸上。   她幽幽看向秋桓,昂着精致的下颌,噙着危险又迷人的淡笑,“原来是秋少的手笔,理由呢?”   秋桓被黎俏那双黑如点漆的小鹿眼看的浑身不自在。   碍于他理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俏妹,这真的是个误会……”   黎俏收回视线,神色淡淡,“怎么证明?”   秋桓余光瞥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用皮鞋碾了碾草坪,弯腰赔笑道:“张乐山那个傻逼,我帮你把他解决了,你看怎么样?”   这时,黎俏探出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空酒樽,给自己倒了半杯白兰地,嗅了嗅,浅尝一口,才挑眉徐徐问道:“会不会太麻烦秋少?”   秋桓差点想跪下,就她那副俏脸冷淡目空一切的恣意,跟商少衍一个德行!   “不麻烦不麻烦,我应该做的。”   说罢,秋桓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刚要上前就坐,商郁凉薄地开金口了,“张乐山背后的人,一并揪出来。”   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明里暗里和警局的关系也就差一身制服和一条道德线。   张乐山敢在南洋警署里面作威作福,无非仰仗着背后的人势。   偏生这次他自作主张,动了南洋商少衍的人,所以即便你背后是天王老子,也得一块‘受罚’!   秋桓点头如捣蒜,坐下之后就劫后余生似的吐出一口长气。   黎俏没再理会秋桓,不声不响地继续喝着酒樽里的白兰地,口感柔和,味道还不错。   这时,一颗水晶葡萄不偏不倚地投进了她的酒樽里。   黎俏余光瞥去,就见商郁匀称的手指刚好将金属水果夹重新放到了果盘上。   特质的酒樽本就是类似古代那种圆形直壁且带有兽衔环耳的三足杯,而葡萄恰好卡在中间,很巧妙地挡住了酒液流出。   黎俏拿着酒樽晃了一下,白兰地醇香的味道在四周飘散,但却因为一颗葡萄,她喝不到酒了。   “白兰地后劲儿大,女孩子少喝点。”一道浑厚磁性的嗓音从身边幽幽传来,黎俏循声扬眉,恰好和商郁视线相撞。   黎俏放下酒樽,靠着太阳椅,眉梢轻扬,“衍爷,我酒量很好的。”   男人慵懒地弯起薄唇,睨着黎俏张扬的神色,“有多好?”   “唔,那得看情况!”黎俏要笑不笑地转着手里的酒樽,看了眼商郁,“想喝的时候千杯不醉,不想喝的时候一杯就倒,不过……我在外人面前从不喝酒。”   这一刻,秋桓像个可有可无的抱枕似的坐在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闲聊。   能不能看他一眼?   能不能拿他当个人?   秋桓轻咳一声,试图引起注意,“我说……”   话音未落,商郁眉心微凝,无情地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秋桓一口气吊在嗓子眼,跃跃欲试的想要掀桌子。   然后,他又看见黎俏略有几分嫌弃地扫他一眼,“秋少打算什么时候去处理张乐山?”   言外之意,你还不走? 第87章 这是哪位大佬的爆炸十连号?   秋桓气笑了,站起身顶开椅子就大步流星地往草坪另一边走去。   隐隐约约间,他听见商郁口吻纵容地说了一句话,“就算想喝酒,白兰地也不能喝太多。”   秋桓冷笑着越走越快,去他妈的好兄弟吧,都是见色忘义的狗男人。   ……   秋桓走后不久,黎俏顺势看向男人的腕表,“几点了?”   商郁回:“不到四点。”他打量着女孩懒淡的表情,“晚上有安排?”   黎俏点头,用指尖捏了下耳垂,不甚在意的扯唇:“嗯,大学生涯告别宴。”   “几点开始?让流云送你过去。”商郁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盒,夹了一支烟在指尖把玩,“聚会不要喝酒,明早八点记得去董事会报到。”   黎俏又瞄了眼桌上的酒樽,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衍爷忘了么,外人面前我从不喝酒。”   她没说谎,喝酒这件事,她的确分人。   刚才看着商郁抿杯浅酌,一时心头泛痒,才会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想尝尝他的酒,是不是和他一样,那么醇香醉人。   而这句话,似乎取悦了男人。   商郁侧眸看着黎俏,性感的喉结滑了两下,精致的轮廓愈发柔和,“在警局除了张乐山,还有没有被其他人刁难?”   黎俏摇头,说了句没有,顺手拿起一块果切,“其他警员都是奉命行事,怪不得他们。”   说完,她目光顿了顿,“衍爷,手机借我用一下。”   商郁从裤袋拿出手机解锁后就递给她,“你的手机呢?”   黎俏接过,边打开通讯录,边解释,“刚才从警局出来的着急,忘拿了。晚点再去拿,顺便接个人。”   手机通讯录,此时停留在最近通话的页面。   黎俏本能地想要点击右下角的拨号盘,但目光随意扫过,却倏地捕捉到一个突兀的名称。   BabyGirl   商郁的通话记录并不多,哪怕只是一眼,黎俏也看见了名称下面的手机号。   那是她的号码!   黎俏呼吸一凝,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几秒后,她一派镇定地点开拨号盘,手动输入了唐弋婷的电话。   等待接听时,黎俏举着手机,转开脸眺望着远处的内流河,嘴角一侧缓缓扬起,忍俊不禁。   很快,唐弋婷接起了电话,语气还透着小心翼翼,“喂~您好,哪位?”   黎俏敛去笑意,淡声说:“是我。”   “俏俏?”唐弋婷试探地喊了一声,听到黎俏的应答,瞬间惊呼,“卧槽,这是哪位大佬的爆炸十连号啊?”   黎俏垂眸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来九尊会所接我。”   “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设计室就为了自己去九尊会所放纵?黎小俏,你这样对吗?”   黎俏:“……”   她匆匆说了句赶紧过来,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此时,商郁慵懒地叠着腿,微敞开的领口总是透着野性和随意,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点燃,“怎么不让流云送你?”   黎俏将手机放在桌上,“唐弋婷晚上也要去参加告别宴,我和她一起比较方便。” 第88章 那对兄妹,无父无母   不到二十分钟,唐弋婷的粉色超跑就停在了草坪附近。   黎俏站起身,和商郁道别时,他沉声问道:“在哪参加告别宴?”   “皇家酒店。”   男人慵懒地垂了下眼帘,“嗯,去吧,今天喝了酒,不要开车。”   ……   上了车,唐弋婷还煞有介事地往窗外瞟了瞟,“俏啊,那个男人……”   黎俏单手系上安全带,弯唇:“嗯,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唐弋婷浑身一颤,僵硬地转过头,指了指放在腿上的手机,“那、那十连号的手机……”   “也是他的。”黎俏瞥她一眼,给出答案。   一瞬间,唐弋婷感觉自己的手机无限增值了!   她的通话记录里居然有南洋霸主的电话,这手机……还能用吗?   要不要回家找个佛龛供起来?   稍顷,唐弋婷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又问,“你的手机呢?没电了?”   “在警局,宴会结束再去拿。”话落,黎俏就闭目养神,俨然不打算多说。   两人一路回到水韵造型室,唐弋婷顶着半张素颜脸又跑回楼上继续化妆。   黎俏则跟店员借了台公用电脑,坐在休息区从容地敲起了键盘。   黎少权的事,并不算解决。   那对兄妹虽然被放了出来,但难保不会再找黎少权的麻烦。   将他暂时放在警局,也算是变相保护。   ……   半个小时后,唐弋婷穿着一条水银色的鱼尾裙下了楼。   唐家小千金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精心打扮过后,也不乏俏丽精致。   唐弋婷拢了拢肩头的发丝,来到黎俏身边坐下,好奇地往电脑屏幕上探了探头,“哎,这姑娘谁啊?还挺漂亮。”   电脑画面上,显示着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瓜子脸,葡萄眼,五官组合在一起,有一股轻灵之气。   黎俏的指腹摩挲着下颚,对着屏幕努了努嘴,“你觉得,这张照片开美颜了么?”   唐弋婷是个自拍达人,手机里的美颜软件比社交软件还多。   她看着像素很渣的照片,不假思索地摇头,“肯定没开,一看就是妈生脸。这种像素的照片要是开美颜的话,分分钟变成车祸现场。”   黎俏的眸中立时噙满了若有所思的深意。   所以,作为技术宅的黎少权,应该没可能分辨不出照片的真伪。   但是那个女孩现如今的长相,和照片几乎是判若两人。   因何如此?   这时候,唐弋婷撞了下黎俏的肩膀,看着照片疑惑地问:“这人谁啊?脸蛋这么好看,直接出道都够用了。”   “关明玉。”黎俏说了个名字,唐弋婷没听过,又瞅着照片感叹了两句,便催促她,“走吧,该去酒店了,今晚上老娘要艳压四方!”   黎俏嗯了一声,将照片和文件粉碎删除,又卸载了某些软件,重新启动后就将电脑还给了店员。   文件被粉碎前,唐弋婷看到了一些信息:那对兄妹,无父无母,哥哥叫关明辰,妹妹叫关明玉。   ……   五点钟,黎俏和打扮靓丽的唐弋婷来到了皇家酒店。   大概是两个院系共同聚会,所以酒店的门前还特意摆放了指引牌。   金融系的晚宴在东厅,生物工程系则在西厅。 第89章 送手机   很快,两人在酒店大堂分道扬镳。   黎俏沿着西厅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踱步,期间偶尔遇见几个面熟的同学,她皆是神色淡淡地点头示意。   这类的聚会晚宴,黎俏都没什么兴致。   她进了宴会厅,略略看去,大约摆了七八个宴会桌。   生物工程专业每年的招生指标都不到一百人,相比较隔壁近四十桌的金融系,这里显得有些冷清。   黎俏寻了个靠后的角落入座,百无聊赖地看着穿梭而过的男女,算不上衣着华贵,但也都十分隆重正式。   唯独她,一件短款朋克衫和牛仔裤,随性舒适又不乏洒脱的帅气。   “黎俏,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这时,宴会厅门口徐徐走进来两个穿着华丽连衣裙的女子。   她们手挽着手,看起来关系不错。   黎俏懒洋洋地往后仰了仰头,是同班同学,印象里她们和江忆关系不错。   她没说话,只是扯了下嘴角作为回应。   两个女子互看一眼,似笑非笑地走了。   就算是校花又能怎样?全系的女生在今晚都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今晚上看似是告别宴,说白了更是一场同窗联谊。   不然也不会安排隔壁金融系一起聚餐,听说还有不少富家子弟也来了。   ……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生物系的同学都差不多到齐了。   宴席桌上并没有摆名牌,所以大家都随意入座。   于是,整个西厅里就呈现出了诡异的一幕。   打扮漂亮的女同学大多坐在前排,而近一半的男同学,都坐在了后面。   尤其是黎俏所在的宴桌,明明只有十个席位,此时却拥挤地坐了十五个人,一女十四男。   这其中,甚至包括生物专业的系草和几个长相俊逸的篮球社成员。   场面逐渐失控,坐在前排的女同学各个脸色难看地盯着他们,愤愤不平。   “搞什么啊,怎么都围着黎俏转来转去的?”   “是呢,她不就长得好看点嘛,这群男生真肤浅。”   “你们可别忘了,人家前几天刚把江忆教训了一顿,再胡乱说话,说不定下一个社会性死亡的就是我们!”   一群女同学在前面指指点点,而男同学们则争先恐后地和黎俏套近乎。   “黎俏,这个果茶不错。”   “黎俏,你要吃蛋糕吗?我去帮你拿?”   “黎俏……”   总之,告别宴还没开始,现场已经很混乱,黎俏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往常在学校里,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唯一交好的就只有唐弋婷。   全系的男同学平时也都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旁观者多,但主动靠近者几乎没有。   今天怎么了?告别宴都冲着她疯狂输出?!   黎俏面无表情地逡巡着四周,下一秒直接站起身离开了宴厅。   走廊里,她神色紧绷,眼里噙着烦躁,正琢磨着提前离场,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也从走廊的另一侧传来。   黎俏没有抬头,直到看见锃亮的黑皮鞋停在眼前,以及一个没有开封的手机盒子。   那人说:“黎小姐,老大怕您参加宴会无聊,让我给您送一部新手机过来。” 第90章 脸疼   黎俏听着耳畔熟悉的嗓音,又看向那只手机盒,眉宇间的烦躁逐渐消失。   她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望着一脸正色的流云,缓缓接过盒子,心坎一片滚烫,“麻烦了,替我谢谢衍爷。”   流云抿了抿唇,举止得体地颔首,“好的黎小姐,备用的手机卡也在里面。”   说罢,流云打了声招呼就转身走了。   黎俏视线低垂,摸了摸手机盒子,没再迟疑,换了卡,直接开机。   她左腿搭着右腿,顺势靠着走廊的墙壁,点开拨号盘,并娴熟地输入了商郁的电话号码。   响了两声,电话接通。   黎俏看向窗外,小鹿眼里流光溢彩,隐着笑,“谢谢衍爷的手机。”   “不用谢,宴会还没开始?”商郁深沉磁性的嗓音从听筒传来,明明和平时一样,却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黎俏缓了口气,如实回答:“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商郁音色慵懒地‘嗯’了一声,顿了顿,说道:“好好玩,有事打电话。”   收了线,黎俏站在走廊久久驻足。   虽然心跳已经趋于平稳,但那种经久不衰的悸动仍旧在心头徘徊发酵。   ……   另一边,南洋公馆。   半地下的品酒廊,三面环墙的酒柜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名酒。   黑色大理石的吧台前,商郁和欧白并肩而坐,秋桓则站在里面充当调酒师。   商郁结束通话就将手机放在了一旁,端着调好的龙舌兰姿态随性地浅抿。   欧白和秋桓则四目相对,眼神里都充满了戏谑。   这时,秋桓的两指间夹着量酒杯,将一盎司的龙舌兰倒进调酒壶里,挑眉看向商郁,酸溜溜地说:“咱们认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给我送过手机?”   欧白也随声附和,“我也没有。”   这时,吧台欧式吊灯的昏黄光晕倾泻在男人的四周,暖了他周身的凌厉和野性。   商郁将酒杯里的龙舌兰一饮而尽,冷眸幽幽对上调侃的秋桓,“废话真多。”   调酒的秋桓:“……”   现在给他下毒还来得及吗?   一旁的欧白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用骨节敲着吧台,正了正脸色:“少衍,说实话,你和土匪黎三他妹到底是什么情况?”   话落,秋桓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商郁,“我也挺好奇的,你今天下午在九尊会所维护她的样子,我差点以为你俩已经暗度陈仓了。   平心而论,那姑娘除了出身好一点,其他方面未必配得上你。   别的不说,咱就说暗堂,你觉得凭她的能力,能得到暗堂的认可么?”   欧白同样视线灼灼地凝着商郁,并煞有介事地抿唇点了点头。   听完两人一番自以为是的分析,商郁面无异色地垂下了眼睑。   他沉默片刻,随即慵懒地靠着高脚椅背,隽秀的手指扶着酒杯底座,轻轻转了转,口吻疏狂:“她的能力如何,等你们俩得到暗堂的认可之后,再评价也不迟。”   秋桓:“……”   欧白:“……”   操,忘了这茬了,脸疼! 第91章 我需要吗?   另一边,黎俏重新回到宴厅,教务处的段元辉和系主任正站在台前进行宴会开始前的讲话。   小舅段元辉今晚衣着随性,蓝衬衫搭配黑西裤,袖管卷到小臂上方,刚过四旬的年纪,愈显出岁月沉淀后的稳重。   他手执话筒说到一半,捕捉到黎俏的身影,似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黎俏漫不经心地扯着嘴角,双手抄着朋克衫的外兜,从宴厅的角落里拖了把椅子,径自坐在了门口的墙边。   而后排宴席桌的男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禁陷入了思考。   他们要不要也拖着椅子去黎俏身边陪坐?   毕竟今晚……机会难得。   这时,段元辉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好了,咱们的告别宴正式开始。各位同学,可别说学校不给你们创造谈恋爱的机会。   隔壁东厅的金融系,今晚来了三百七十多人,大家稍候随意串场,相信你们脱单指日可待!”   “处长英明!”   “处长今晚好帅!”   “我爱医大,医大就是我爱情的摇篮!”   一瞬间,整个宴厅都因为段元辉的话而沸腾。   告别学生时代,学子们似乎也彻底解放了天性。   ……   不多时,黎俏无情地拒绝了第三位敬酒邀舞的男同学,从旁观察许久的段元辉也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她面前。   他同样拽过一把椅子,落座时,笑着戏谑,“刚刚的刘哲是你们生物系的系草吧?挺清秀的小伙子,你拒绝的这么干脆?”   黎俏关掉手机屏幕,转眸看着段元辉,不冷不热地开口:“小舅也说了,他只是清秀。”   段元辉不禁摇头失笑,打量着黎俏帅气的打扮,“看来你今晚真不是来找对象的?”   别的女同学都穿得非常华丽漂亮,只有他们家黎俏,一身朋克机车服就来了。   黎俏别开脸,面无表情:“我需要吗?”   段元辉沉默了:“……”   纵观黎段两家所有的小辈,黎俏的长相是最出挑最惹眼的,没有之一。   她确实不需要在这种场合里找对象,因为没人配得上。   转眼,时间临近七点,东西厅的同学也早就开始串场搭讪。   黎俏看了看时间,懒洋洋地站起身,“走了。”   段元辉放下交叠的双腿,单手搭着椅背,“这么快就回去?一会还有交谊舞会,不参加了?”   黎俏顿步,扭头,“不参加,无聊。”   “行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对了,下周六是你外公大寿,别忘了给他准备礼物。”段元辉边说边起身提醒,两人也并肩走出了宴会厅。   这可急坏了那些跃跃欲试的男同学。   段处长你明知道这是属于学子们的联谊晚会,结果你还整晚拉着黎俏聊天是想怎样啊?   还能不能给年轻人发挥空间了?   夜幕降临,光影阑珊。   黎俏孤身绕过酒店前方的人鱼喷泉,打算叫辆车直接去警局。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欧陆车从右侧的停车场驶出,恰好就停在了黎俏的脚边。   流云下车,单手扶着半开的车门:“黎小姐,是要去警局吗?” 第92章 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野指针   黎俏昂了昂下颌,懒洋洋地看着流云,“没错。”   流云立时绕到黎俏的身边为她打开后座车门,恭敬地颔首道:“黎小姐,请上车,我送您过去。”   夜色当空,黎俏轻瞥了一眼欧陆车的车身。   同款劳斯莱斯,却没有拓印衍皇集团的标志。   黎俏双手插兜耸了耸肩,笑着说麻烦了,转瞬就钻进了车厢。   这是谁的安排,根本毋庸多问。   因为下午时分,她亲口告诉过商郁,宴会结束后要去警局,偏偏她喝了酒,不宜开车。   是以,今晚流云出现后的所有举动,也让黎俏有种被重视的温情暖意。   ……   南洋警局,黎俏进门前,流云站在车旁低语,“黎小姐,我在门外等您。”   黎俏仰头看了看他,应允后就走进了警局大门。   时间刚刚七点半,大厅里只有几名值班的警员和辅警。   小王乍一看到黎俏,连忙毕恭毕敬地把她带到接待室,又倒了杯茶,“黎小姐,你稍等,我去把人带过来。”   黎俏捏着纸杯点头,接待室的灯光落在她的眼里,透着几分淡漠的清冷。   小王后退着关上门,长舒了一口气。   他就说这个黎俏不简单吧!   不仅能够让费局亲自接待,甚至还惊动了衍皇的云总亲自出面。   更可怕的是,往日嚣张跋扈的张副局,在黎俏离开警局不久后,突然被临时调查委员小组给带走了。   那场面,简直大快人心。   不到五分钟,丧丧的黎少权被小王带到了接待室,手里还拿着没啃完的半块馒头。   黎少权站在门口,看着姿态闲适的黎俏,嘴一瘪,想哭。   黎俏翘起双腿,双手插着兜,似笑非笑地对着椅子努努嘴,“长记性了吗?”   黎少权点头挪步,老委屈了,他把馒头丢进垃圾桶,抹了把脸,小声逼逼,“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野指针。”   看来确实挺委屈,都开始用C语言骂人了。   黎俏要笑不笑地睨着他,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椅子扶手,“关明玉兄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黎少权抓着脑门的头发揪了两下,往椅子上一瘫,“关明玉说……是真心喜欢我,但是同意分手,还、还跟我道歉了。”   闻此,黎俏的眼底光影浮动,看着黎少权颓废的神色,若有所思地问:“你身为技术员,看不出来那张照片没有美颜痕迹么?”   黎少权怔了怔,耷拉着脑袋,“我当然看出来了,但是关明玉那个长相怎么解释啊。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在线下和她面基的时候,心都碎了。”   “咚咚——”   这时,接待室的门被敲响,小王探头探脑地推开门,特有礼貌的说道:“二位,你们的随身物品我取出来了,这文件上需要签个字,方便吗?”   见黎俏点头,小王连忙走进门,双手将两人的随身物品呈上,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姐,费局让我跟您说一声,下次来警局办事的话,如果他不在,您就随时招呼我,我叫王川川。”   黎俏神色淡淡地点头,“好,谢谢。”   王川川连声说不用谢,捧着文件走出门后,感觉自己未来的仕途一片光明。 第93章 董事长特别助理   几分钟后,黎俏带着黎少权离开了警局。   两人上了流云的车,期间,黎俏瞅着窗外璀璨的夜景,默了默,淡声问:“关明玉也住在江景豪庭附近?”   关明玉说过和黎少权是通过附近的人相识。   黎少权蔫蔫地窝在后座,有气无力地说:“可能吧,我没仔细问。”光馋她那张脸了。   江景豪庭。   黎少权下车时还警惕地朝着四周不停张望,生怕那对兄妹又冲出来逼婚。   黎俏在后座降下车窗,瞅着黎少权目光微凉,“这几天自己注意点,不要随便出门。”   虽然关明玉同意分手,但她哥哥关明辰的妹控属性,未必会轻易罢休。   黎少权一副受训的表情站在车旁,又往周围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不会再来了吧?我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一场网恋,他差点没了半条命。   黎俏凉凉地瞥着他,升起车窗的同时,冷酷无情地丢出一句话:“你自找的。”   黎少权目送着欧陆车缓缓离开,委屈巴巴地捂着心脏,他的‘金主爸爸’好凉薄,好冷漠。   八点半,夜色浓稠,欧陆车停在了黎家别墅区,黎俏道谢后,便拖着一身疲惫进了家门。   她回到三楼的卧室,把外套随手丢在椅背上,径直走到阳台落座。   晚风轻轻拂过,吹乱了她耳鬓的碎发。   黎俏捏了下眉心,抬手解开丸子头,柔顺的发丝瞬间倾泻在肩头两侧。   她静默了几秒,便起身回房拿出了自己的电脑。   一番熟练的操作后,黎俏看着页面显示的消息,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端倪。   关明玉的确住在江景豪庭附近,只不过……是隔街一栋筒子楼的地下室。   ……   翌日,早上七点,阳光晴好,是雨季时节难见的好天气。   黎俏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女士休闲西装开车出了门,今天是她去衍皇集团报到的日子。   周一的街道总是拥堵不堪,抵达衍皇集团的时候,距离八点还有一刻钟。   黎俏来到大堂前台办理了登记,拿着临时员工卡就刷开闸机走进了电梯间。   上班早高峰,电梯间人满为患。   男男女女手里拿着早餐或公文包,目光一致地盯着电梯的攀升数字。   黎俏站在轿厢最里面,耳边不时传来大家讨论工作的交流声,工作氛围很浓郁。   五分钟后,黎俏才来到一零一顶层。   相比较楼下各个楼层的热闹喧哗,董事会所在的一零一显得格外安静庄严。   董事会的秘书前台此时正拿着化妆镜补妆,瞥见黎俏的身影,连忙站起身,询问过后,就带着黎俏去办理实习生入职手续。   办完手续,两人来到位于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的独人独位工作台。   秘书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耐心地解释,“你的实习岗位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日常所有的工作内容都是董事长给你直接分配,这是员工手册你先熟悉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哈。”   黎俏翻了翻实习手册,对着秘书勾唇,“好,谢谢。”   秘书随意摆摆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区。   她在衍皇工作半年了,第一次听说董事长特批了一个实习助理的名额。   而且,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重点是好看的要命!   她有危机感了!   秘书回到自己的接待工位,根本顾不上补妆,打开工作群就想和同事八卦一下。   然而,此时工作群里已经有两百多条未读消息,中心思想大概是:今天在电梯间里穿蓝色西装的姑娘,是哪个部门的新同事?   求姓名,求年龄,求照片,求联系方式,求求了…… 第94章 匿名拍卖人   上午九点,黎俏坐在独立工位,百无聊赖地托腮望着眼前的办公室。   员工手册她已经熟读了三遍,但商郁还是没来。   黎俏倦懒地盖住眼睑,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发条微信问问。   然而,拿起手机的刹那,一通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黎俏看着来电显示,起身往茶水间走去,“喂,大哥。”   平日里,黎君很少会给黎俏打电话。   除非……有事。   黎俏慢悠悠地来到茶水间,倚着琉璃台,听到电话里的询问,她温笑回应,“我最近在外面实习,晚上才回家。”   黎君微惊,揉了揉太阳穴,“怎么突然就跑出去实习了,是科研所那边给你安排的?”   “不是。”黎俏闪了闪神,不愿多说,直接转移话题:“大哥找我有事?”   黎君叹了口气,没再纠结黎俏为什么跑出去实习,反而语气沉重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记得你手里是不是有一款徕卡0系列的相机?”   黎俏稍加思索,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确实有一台,在收藏室,怎么了?”   话音落定,黎君的呼吸都急促了,“俏俏,能不能把你那台相机取出来给大哥用用?”   “能啊,大哥要干嘛?”黎俏随手端起琉璃台上的茶杯摩挲两下,“那个相机是上个世纪生产的,如果拍照的话,效果应该不如现在的单反。”   顶多有点收藏价值,因为全球只有25台。   去年她在维纳斯拍卖会上匿名拍下的,价格不到一千万。   此时,黎君顿了顿,略显为难地解释:“不是拍照用,前几天南洋机械控股实业丢了重要的开发零件,是一批复古照相机的精密轴承。   而且……那零件的所有图纸也全部被盗,所以可能需要你那台0系列的照相机作为参考,重新设计一下。”   闻此,黎俏挑了下眉梢,“是秋桓家的机械工厂?”   “对,你也知道机械控股实业一直是南洋的缴税大户,刚刚他正好来我这儿喝茶,就念叨了几句。   他丢的那批精密零件,设计了一年多才初具模型。   当初的设计理念就是来自0系列的复古照相机,这次零件丢失的案子好几天了也没有进展。   再这么拖下去,可能会影响机械实业今年的销售业绩。”   从而影响征税……   黎君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一大堆,黎俏只提了一个问题,“那当初给他们提供设计理念的0系列相机怎么不拿出来用?”   她倒不是舍不得那台极具收藏价值的复古相机。   只不过……不想轻易便宜了秋桓。   她在警局被刁难的事,秋桓可是始作俑者,她记仇。   这时,黎君靠在老板椅中,蹙眉道:“据他说当初是机械工程团队从别人手里借来的。   不过,很不巧,那台相机后来被送去了拍卖会,去年就成交了。   听说还是匿名成交的,你也知道拍卖会一向对客户隐私保护极好,现在他们想找人都找不到。”   匿名拍卖人黎俏:“……” 第95章 影响工作氛围的大飒蜜   敢情她手里的这台相机,可能就是当初机械工厂的灵感来源。   “大哥什么时候要?”黎俏默了默,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   黎君说了句尽快,黎俏便应声,“那中午午休的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行,那大哥等你。”   ……   几分钟后,黎俏从茶水间走出来,抬眼就撞上了前来接水的秘书。   黎俏点头示意,刚要和对方错身而过,又被叫住,“黎俏,内个……”   “什么?”黎俏顿步回眸,没什么表情。   秘书讪笑着指了指她的西装,八卦地问道:“你这身套装,在哪买的?能不能给个链接?”   天蓝色的休闲西装,穿在黎俏身上又美又飒。   短短一个小时,这位秘书已经被无数女同事私聊,让她帮忙求链接。   那西装的质地一看就非凡品,走路带风,气场堪称两米八。   这时,黎俏扯了下西装领口,淡淡地回道:“这个啊,我一会帮你问问。”   秘书道谢后,站在原地望着走廊那道步履从容的身影,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八厘米高跟鞋。   她穿高跟鞋都没有黎俏高,太伤了。   两分钟后,秘书端着水杯回到工位,看了眼电脑,发现黎俏已经给她甩了个链接。   秘书高高兴兴地点开聊天页面,看到金额,卒。   巴黎时装周AF品牌春夏定制新款,全球首发一百套,238800元。   秘书咬着嘴角数了三遍,脸色发白。   这他妈啥家庭出来的实习生啊?   一套衣服20多万,比她一整年的工资都高。   ……   九点半,黎俏正坐在电脑前发呆,斜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她微微侧首,就见到商郁颀长昂扬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区,身后的望月和流云则落后两步汇报着工作。   “老大,落雨已经上飞机了,应该下午就能回来。”   “嗯。”男人沉沉的嗓音应声,途径黎俏的工位时,深邃的眸落在她身上,“过来。”   黎俏撞上他幽深的视线,不知为何莫名感觉到一阵压力。   望月和流云适时站定,陡地瞧见黎俏那身天蓝色的西装,双双沉默了。   所以,今早在工作群里掀起一阵蓝色美女风的人,是黎俏大小姐?!   望月生无可恋地瞅着黎俏,搓了搓脑门,有点闹心。   早知道他就不嘴欠了!   这事还得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当时他们和老大一起乘车前往衍皇总部。   途中有点无聊,他就打开了工作群,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忍不住在车上分享趣事。   望月仔细回忆了一番,他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哟,公司今天有八卦啊。”   开车的流云特别捧场地搭话:“什么八卦?”   望月顺手翻了翻聊天记录,“据说今天来了个新妹子,穿蓝色西装,身高腿长,又纯又欲的。   搞得不少男员工都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人事部打听联系方式去了。   这不,群里的几个部门领导正在抱怨,说以后招人能不能别招这种影响工作氛围的大飒蜜。” 第96章 感受如何?   此时,望月站在原地,望着蓝色身影的大飒蜜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他他妈是真的想不到,黎俏来公司第一天,就能闹得满城风雨。   这是衍皇集团,南洋顶尖的天花板企业。   各路人才聚集的CBD核心区域,现在因为她的出现,全乱套了。   望月不停深呼吸,随后用手肘撞了撞流云,“诶,我刚才在车上,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他要是早知道那位大飒蜜是老大的黎俏,他就算憋死,也不敢说一个字。   这时,流云幽幽看了眼望月,“没有。”   望月刚松了口气,紧接着肩头一沉,流云怜悯地拍着他的肩膀补充:“你只是说,如果那位大飒蜜太影响工作气氛的话,就让人事部做劝退处理。站在公司角度来看,确实不算过分。”   话落,流云踱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望月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烧两个窟窿。   谁他妈让你站在公司角度看待问题了?   ……   董事长办公室,黎俏跟在商郁身后进门,阳光从环景落地窗倾泻在地毯上,一室温暖。   男人闲庭信步地走到大班台,逆光的身影伟岸修长,高级衬衫贴在他的肩头,隐隐还能看到肌理的完美弧线。   黎俏双手背在身后,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勾唇浅笑:“衍爷,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   商郁冷肃的眸睨着她的打扮,迈着长腿坐下,单手撑着椅子扶手,音色醇厚,“上班第一天,感受如何?”   想了想,黎俏挑着眉梢,“感受都很好。”   中规中矩的回答,她觉得没什么毛病。   但,商郁的脸色始终不见缓和,虽然看似淡漠随意,可从他薄唇微抿的弧度来看,似乎……又不那么随意。   这时,男人慢条斯理地翻卷着衬衫袖口,眼尾低垂,刻着几分不悦,“和同事的关系呢?”   同事的关系?   黎俏不经意地想到了一零一的前台秘书,“也挺好,都很热情。”   给她讲解员工手册,又带她熟悉办公环境,算是热情吧。   偏偏,话音落定的刹那,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掀起了一阵无形的压迫感。   来自商郁。   黎俏对危险的感知向来敏锐,她蹙了蹙眉,打量着男人幽暗沉邃的眸,哪怕他一言不发,依旧透着上位者的凛冽锐气。   气势上,黎俏弱了几分,因为她怀疑自己又惹他生气了。   但原因呢?   黎俏垂眸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衣着得体,套装西服,挺正式的。   她眸光闪了闪,稍稍向前迈步,“衍爷,我……”   话没说完,男人按下了内线,冷眸盯着她,对电话里吩咐,“把特别助理的工位搬进我的办公室,再去准备一张专属电梯卡。今天在工作群讨论与工作无关话题的员工,月底绩效酌情扣十分。”   黎俏一脸无辜地望着商郁,食指反手戳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衍爷,我的工位放在你的办公室里?”   那她还能安心实习工作吗? 第97章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至于在工作群里讨论话题的员工,黎俏倒是没在意。   她刚来,还是个实习生,也没被拉进公司的工作群,所以并不知道他们都讨论了什么。   此时,男人挂断内线电话,随意地靠在老板椅中,别有深意地开腔:“特别助理的工位,理应特别。”   行吧!   黎俏屈着手指擦了下鼻尖,若无其事地扭头看着窗外,嘴里小声嘀咕,“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一瞬,商郁阴翳的眸里渐渐染了笑,他右手臂弯搁在桌上,健硕的胸膛微微前倾,口吻似命令似商量,“明天开始,上班不要穿颜色艳丽的衣服,嗯?”   她大概不知道,那身蓝色西装穿在她身上,到底营造出了什么样的效果。   小姑娘本就长相精致,眉眼出众,泛着光泽的秀发高高束成马尾,再搭配这样一身干练飒爽的西装,特立独行又冷艳魅惑,整个衍皇集团也挑不出第二个。   难怪实习第一天,乱了一池春水。   黎俏从窗外收回视线,哦,又是衣服惹的祸。   她眸里闪着微光,懒懒地勾唇,“行,听老板的。”   不到十分钟,黎俏的办公桌就被搬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并且特意放在了大班台的左前方。   两人中间隔着沙发区和茶水台,一左一右,总之挺诡异的。   接下来的时间,商郁给了她三份文件,让她整理并翻译。   一上午,相安无事。   临近十二点,商郁接了电话就起身出了门。   黎俏看了看时间,将电脑锁屏,拿着车钥匙也离开了办公室。   ……   二十分钟后,一辆奔驰大G停在了雅墅园公寓楼下。   这里是南洋有名的高级公寓主宅,也是令人趋之若鹜的高端学区房。   黎俏下了车,直接去了三十七层。   一梯一户的设计,既保护住户的隐私,又能享受绝佳的居住环境。   可惜,这套公寓,黎俏从没住过,因为被她改造成了私人收藏室。   因为安保系统完善,并且距离华南路的别墅区不远,所以她将很多收藏物件都放在了雅墅园。   进了电梯,黎俏按下指纹锁,入门时顺手开了灯。   大平层的公寓楼,生活设施几乎没有,放眼望去全是一排排的收藏展柜。   就连公寓里的温度和湿度都是按照博物馆的规格进行设计控制的。   黎俏不疾不徐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来到了第三排的展柜旁。   她粗略看了看,戴上手套,直接从里面拿出徕卡0系列序列号122的照相机。   复古照相机的皮质机身带着历史的厚重感,虽有磨损却不影响它的收藏价值。   黎俏将照相机小心装箱,随即就离开了雅墅园。   ……   南洋秘书处,坐落在氛围严谨的行政区。   黎俏拎着小箱子来到行政大楼,刚踏上门前最后一级台阶,秋桓就从楼内搓着手迎面走来,“俏妹妹,您可算是来了!”   反正,那语气,那姿态,挺狗腿的。   一点也没有机械控股少东家的稳重和成熟。   黎俏表情淡淡地瞥着他,语气不冷不热:“秋少怎么在这儿?” 第98章 相机如有损坏,秋少记得赔钱   秋桓亦步亦趋地跟在黎俏身边,眼神不住地瞄着她手里的小箱子,“我这不是来迎接你嘛!”   黎俏没什么表情,依旧淡漠如水,“我何德何能让秋少亲自来迎接?”   得,这是还没消气呢。   秋桓单手掐腰,又看了眼装相机的箱子,眼波一闪,说道:“妹子,警局的事确实是我的责任,不过你放心,张乐山已经被带走调查了,哥向你保证,这辈子他都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   话落,秋桓又谄笑地往她跟前凑了凑,“所以你看,这事咱能翻篇了吗?”   黎俏挑着眉梢看向秋桓,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淡淡的表情让秋桓心里特别没底。   就在这时,大哥黎君神情严肃地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身为南洋秘书处的秘书长,他一身墨蓝色的西装搭配白色衬衫,外套的领口还别着徽章,庄重又不失优雅的风骨。   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他,纷纷颔首,“秘书长。”   每一声呼唤,都代表了他在南洋秘书处至高的权利和地位。   黎俏和秋桓听到声音便双双回眸。   黎君气度稳重地踱步而来,视线触及到黎俏,面色温儒:“俏俏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上楼?”   黎俏递出箱子,淡声回应,“刚刚到。”   黎君顺手接过箱子,和秋桓对视一瞬,又说道:“大哥替机械工厂谢谢你。既然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   “对,一起吃饭吧,我请。”   面对秋桓狗腿的邀约,黎俏无情拒绝,“不了,我临时出来的,该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又顿步,回眸的视线落在小箱子上,余光瞥了瞥秋桓:“相机如果有损坏,秋少记得赔钱。”   秋桓:“……”   ……   黎俏送完相机就驱车回了衍皇集团。   乘坐专属电梯回到一零一顶层,时间刚好下午一点。   前台秘书正拿着化妆镜涂口红,瞥见黎俏的身影,立马小声说:“刚刚云总找你。”   哦,流云。   黎俏点头说知道了,穿过幽静的走廊,直奔流云的办公室。   门前,她站定敲了敲,还没等到回应,右后方就传来了声音,“黎小姐。”   黎俏回眸,望着流云走来的身影,“前台说你找我?”   流云微一颔首,朝着隔壁的董事长办公室看了一眼,“是老大刚问我您去哪了。”   “哦,临时出去办点事,我去和他说。”黎俏回了一句,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此时,黎俏缓缓推开董办的大门,一阵若有似无的烟味随之传来。   大班台附近,商郁靠在老板椅中,面对着窗外的街景,指尖夹着烟轻轻吞吐。   黎俏随手关门,来到他的背后,还没开口,男人嗓音低沉的抛来询问:“去哪儿了?”   “给我大哥送点东西。”黎俏站在斜后方,睇着商郁轮廓分明的侧脸如实回答。   男人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薄唇抿了口烟,“吃过饭了?”   黎俏摇头,余光微晃,意外地捕捉到沙发茶几上摆着的精致饭盒。   那是……水晶苑的外卖? 第99章 听起来就很特别   黎俏稍加思索,眼里便噙满笑,“还没有,衍爷吃了吗?”   商郁没回答,只是缓慢地转眸看向她,冷眸深邃,无波无澜。   黎俏和男人四目相对,他精致的轮廓被窗外日光照得清晰而立体,但微抿的唇线和浓眉间的褶皱都写满了不愉。   自知理亏,黎俏心软地向前一步,双手撑着大班台,俯身笑着解释:“我出门的时候你没在,下次再出去的话,我提前和你说。”   商郁探手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倦懒地掀开眼帘,对着茶几的方向昂了昂下颌,略显无奈地口吻道:“去热饭吧。”   “好的,老板。”黎俏言笑晏晏地应了一句,转身就抱起餐盒出了门。   ……   茶水间,黎俏将水晶苑的精致饭盒一一放进微波炉,听着机器运作的声音,她也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随着和商郁愈发频繁的接触,如今也隐隐感觉到了他极其霸道的一面。   虽然还不明显,但已初现端倪。   典型特征就是对于某些人和事,有着强烈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讨厌吗?黎俏扪心自问。   几经思索,她垂眸失笑。   自然是不讨厌的,他的霸道和掌控,在她眼里,被自动美化成了在意和关心。   这份水晶苑的午餐就足够证明他的用意。   几分钟后,黎俏热好饭菜,重新拎着饭盒回到办公室。   她径自推门而入,却不料被一声略显刻薄的低语阻了步伐:“为什么不敲门?谁让你擅自进董事长办公室的?”   是个女声。   黎俏顺势眯了眯眸,不紧不慢地看向了左侧的休息区。   一个女人,黑衣黑裤马丁靴,眼尾噙着犀利,长相不算漂亮,大概因为高颧骨和短发的缘故,看起来少了女性的柔和,多了些男性的硬朗。   她和流云并肩站在茶几前,身高相仿,又高又瘦,个头最少一七八。   而商郁则坐在沙发里,双臂微微弯曲搭着沙发靠背,后仰的姿势俊魅又慵懒。   女人一声低喝后,流云撞了撞她的肩膀以示提醒。   男人闻声压下俊脸,眸光落在黎俏身上,浓眉舒展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黎俏面无表情地和那女人对视,走上前把饭盒放在桌上,下一秒直接入座,纤细的肩膀往沙发一靠,翘起二郎腿,昂首睨着女人。   这一幕,让对方的表情惊了惊。   商郁瞧着女孩冷淡的表情,微微勾唇,音色磁性地介绍:“落雨。”   黎俏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头,原来是四大助手之一的落雨。   “老大,她是……”这时,落雨敛着愕然,明目张胆地打量着黎俏。   流云目光闪了闪,率先小声对落雨解释,“这位是黎小姐,老大的特别助理。”   特别助理!   听起来就很特别!   落雨瞥着身侧的流云,语气透着狂,“追风是因为她……”   话未落,商郁目光一顿,挑着眉尾睨向落雨,眸深似海,“在帕玛呆久了,你也忘了规矩?”   落雨的脸色瞬间白了,匆匆低下头,态度恭毕:“抱歉,老大,我只是有点惊讶。” 第100章 有何指教?   黎俏冷冷地瞥着落雨,懒得揣摩她的心思,直接倾身打开餐盒,“吃饭吧。”   商郁放下交叠的长腿,从女孩手里接过筷子,三菜一汤的饭香味瞬间弥漫在办公室里。   他们旁若无人的用餐,流云和落雨则一声不吭地站在桌前候着。   黎俏挑食,即便是用来调味的葱花都要精细地挑出来。   “不爱吃蒜苔?”商郁睇着黎俏刻意避开了那道清炒蒜苔,不禁勾唇笑问。   黎俏抿了下筷子,点头,“不好吃。”   然后,落雨就看到商郁将那盘菜端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将孜然羊肉里的葱花挑拣干净,推给了黎俏。   落雨难以置信,也无法接受。   他是南洋商少衍,是地下暗堂的主子,是无数人崇拜的信仰。   怎能为了一个女人,纡尊降贵做这些事?   “老大,我来……”落雨冷不丁蹙眉开口,身子前倾,意图上前帮黎俏挑菜。   但话音犹在嘴畔,商郁手肘撑着膝盖,动作缓慢地抬起了头,口吻低冽:“安静。”   落雨呼吸一滞,堪堪垂下眸,心慌意乱。   这位黎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老大如此维护。   ……   一顿饭,二十分钟,黎俏吃的不急不缓。   大概是因为面前站着落雨和流云,她的胃口不佳,一碗米饭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商郁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牛肉,侧首睇着女孩微微不耐的神色,语气透着纵容。   黎俏点了点头,没吭声。   商郁也随即放下了碗筷,对着饮水机的方向以眼神示意,流云立马转身去倒水。   “黎小姐,请喝水。”   流云无比端正恭敬的态度,再次让落雨接受无能。   她冷眼旁观,心里有团火在剧烈的燃烧着。   衍皇的四大助手,只为商少衍服务。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还需要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卑躬屈膝?   这时,商郁摩挲着茶杯,看着喝水的黎俏,薄唇微侧,明明是询问,却分明透着陈述的语气:“上午给你的文件,翻译完了?”   黎俏双手捧着水杯小口抿着,闻声放下杯,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台拿起资料,折回来就递给商郁,“已经按照时间线整理好了,翻译的内容在最后面。”   商郁接到手里,转而递给了落雨,“看看。”   落雨不解,但还是打开文件快速地阅览了一番。   衍皇旗下医药公司的药用手册,三份文件,将近两百页。   内容完整,顺序明确,尤其是后面的翻译文件,很多医疗专业词汇都运用的恰到好处。   落雨用力捏着文件,“这些……都是你翻译整理的?”   话落,黎俏斜睨着她,嘴角轻扬,玩味一笑:“没错,有何指教?”   女孩说话的语气算不上温和,甚至还有些嚣张的挑衅。   落雨抿了抿唇,不得不垂下眼睑,“指教不敢,翻译的……很好。”   实事求是的讲,这份药用手册,就算是长期居住在国外的她,也未必能翻译的这么精准。 第101章 黎小姐不是花瓶   不多时,商郁眸光暗凉地摆摆手,落雨和流云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黎俏坐在沙发上,望着落雨的背影,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嘴角。   隔壁会议室,流云反手关上门,睨着落雨,无奈地蹙眉:“你怎么刚回来就触老大的霉头?”   落雨这半年一直在帕玛处理工作,这次要不是追风翻车被临时送出去,可能短时间内她还回不来。   流云自己也没想到,落雨竟然敢当着老大的面对黎俏不敬。   此时,落雨双手环胸背靠着墙壁,狭长的眼尾闪过冷光:“这不叫触霉头,老大的身份如果仅仅是衍皇集团董事长,那他身边就算有佳丽三千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事实是怎样的,你不会不知道。我承认,她长得够美够聪明,但有用吗?   帕玛那边有多少人还对老大的位置虎视眈眈,就算是本家里,那些堂主和叔伯都恨不得能抓住老大的弱点把他拉下马。   她一个花瓶,有资格让他这么维护吗?倘若有朝一日老大被群起攻之的时候,你确定那女孩不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番话掷地有声,流云默了默,忍不住出言反驳:“其实……这段日子接触下来,我觉得黎小姐并不是个花瓶,况且你也说了,她的文件翻译的很好。”   落雨顺了顺自己的短发,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文件翻译的好,我承认。但是随便一个专职翻译也能做得很好,你觉得这些就够吗?流云,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凭感觉做事了?”   流云一瞬抬眸和落雨视线交汇,语气晦涩地说道:“黎小姐到底如何,现在还说不好。但你刚才在里面的做法,确实欠妥。”   闻此,落雨用脚尖碾了碾地面的毛毯,信步走到落地窗边,屈起骨节在窗户上敲了两下:“所以,就算看不惯我也只能忍着吗?流云,我们四大忠卫的使命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辅佐,不是服侍。”   ……   隔壁,董事长办公室。   流云和落雨离开后,房间里寂静蔓延,还隐隐飘着饭菜的余香。   黎俏安静地坐了一会,就上前打开了新风系统。   她幽幽回身,睇着商郁优雅从容的坐姿,抿了抿唇,问道:“衍爷,落雨在集团是什么职位?”   四大助手,在衍皇集团的身份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方才落雨所有的表现,都让黎俏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那份翻译整理的资料,商郁看都没看,反而直接交给了落雨。   单凭这一点,黎俏揣测落雨的职位应该不低。   果不其然,商郁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此时,男人理了理衬衫,那张精致惑人的俊颜泛着惬意的随性,“副董。落雨主要负责集团旗下的医药公司和投资项目,各项能力截止到目前在四人里排第一。”   黎俏不经意地扬起眉梢,眼里透出几分兴致,“这样啊……”   倒是低估了落雨,没想到三男一女的组合,她居然是最强者。   “所以,要得到他们四人的认可,并不容易,你还需努力。”商郁说着就起身来到黎俏的跟前,干燥的掌心落在她的头顶轻拍了两下,音色夹着淡笑。 第102章 关明玉,你配吗?   转眼,下午四点。   黎俏和商郁还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各自忙碌着。   她偶尔侧首,目光深处凝着男人专注工作的身影。   突然,商郁午后说的那句话,不期然地席上脑海。   ——想得到他们的认可,你还需努力。   黎俏眸光微闪,视线落在了电脑屏幕的文件右上角。   那是衍皇集团的logo,也是他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   南洋商少衍,背后代表的财团势力并非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四大助手之所以能够与他比肩,必定是具有出众的能力和手腕。   而她,无论是哪方面,若是连四大助手都无法信服,又怎么和他未来风雨同行?   她懂商郁话中的深意,有些话无需挑明,自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思及此,黎俏垂下眼睑,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摩挲,眼底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   不到四点半,黎俏将邮箱里的邮件发出,并且做了详细的内容说明后,不紧不慢地合上了电脑。   她的工作时间是早八晚四,现在已经过了她的下班时间。   商郁刚刚被流云叫走,似乎去开董事会议了。   黎俏坐在桌前忖了忖,拿起一张便签写了一句话,走到大班台前,贴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些,黎俏拎起自己的背包就离开了公司。   ……   五点钟,黎俏开车来到了江景豪庭公寓附近的一片筒子楼住宅区。   这里和豪华公寓仅一街之隔,但生活水准却有着天壤之别。   筒子楼周围的环境略显嘈杂拥挤,旁边还有在建的工地不时传出扰民的施工响动。   黎俏将车停在街边,按照她调查的信息显示,关明玉和她哥就住在这里的一间地下室。   黎俏掏出手机看了看,刚要下车,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喧嚣的嘲讽声。   “你也不看看你那个长相,还好意思上台比赛演讲?就算你的演讲稿再华丽,有什么用?”   “就是,关明玉,我要是长成你这个样子,我肯定都没脸见人。”   “关明玉,我告诉你,演讲比赛你趁早自动退出,不然我要你好看。”   嗯,是个熟悉的名字呢。   黎俏缓缓降下车窗,透过缝隙恰好看见人行道上被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推搡讽刺的关明玉。   “班主任说过,那个演讲比赛大家都可以参加的……”关明玉怯怯地反驳了一句,手指抓着自己的外套,企图据理力争。   这时,为首的女孩猛地上前一步,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关明玉的肩膀,“就凭你也想跟我们媛姐争名次?关明玉,上台前你照过镜子吗?你觉得你自己配吗?”   哦,这好像是一场校园霸凌。   黎俏从她们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中听出了大概。   关明玉想参加演讲,但对方仗着人多,想逼她自动退赛。   至于原因,黎俏懒得深思,无非就是关明玉的演讲稿获胜几率大,或者……这群人单纯就想欺负她。   黎俏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可能是对方说话的口吻太跋扈,她忍不住就推开门下了车。   车门被甩上的声音,也瞬时惊动了那几个霸凌者。 第103章 就这还想霸凌?   筒子楼的地段,开奔驰大G的人可不常见,尤其还是个长相极具侵略性的年轻女孩。   黎俏单手插兜绕过车头,不紧不慢地往人行道踱步。   隔着不远的距离,身穿校服略显臃肿的关明玉一看到黎俏,就忍不住低下头,别开脸,眼眶也渐渐红了。   黎俏神色平静地来到她们面前,目光冷淡地看着关明玉,“被人这么欺负,都不知道反抗?”   关明玉那张过分圆润的脸颊瞬间涨红一片,眼神带着慌,“我、我没关系的,她们没有恶意,黎小姐你有事就快去忙,不用管我的。”   这是害怕连累她?   黎俏缓缓顿步,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关明玉。   她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拥挤的五官的确看不出任何灵动之气。   唯独那双眼睛,还隐约能看出照片中的轮廓。   黎俏幽叹,转眼看着那几名面露惊讶的女同学,“欺负她很有成就感?”   “你谁啊?”为首的姑娘再次扬声质问,一身故作的痞气,生生破坏了身为学生该有的朝气阳光。   不待黎俏开口,关明玉立马开口,“我不认识她,你们别激动……”   这群人,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很久了。   以媛姐为首的四个女孩,在校园里都没人敢惹,谁惹就打谁。   而且她们还有个自以为牛气实则很中二的名字,二中四娇娃。   黎俏懒得和她们多费唇舌,睨着关明玉挑了下眉头,“过来,上车。”   “凭什么跟你走?关明玉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答应退赛,咱们这事就没完了!”   几个小女孩看起来还是高中生的样子,偏偏说话特别不中听。   黎俏微微侧身,也没多说,直接拿着手机就戳了两下屏幕,“你好,我要报警。”   说着,她又斜睨着对方的校服,看到上面的校徽标志,继续说:“第二附属高中的学生,在建南路霸凌同窗……”   话未落,那几个高中生面露恐慌,连话都没说一句,互相拉扯了几下,转身撒腿就跑。   黎俏:“……”   就这,还想霸凌?   她刚才要是录个视频传到网上,估计她们的学籍都难保了。   黎俏冷笑着将手机塞回兜里,看着一脸茫然的关明玉招呼了一声,“还不过来?”   关明玉回过神,连忙小跑到黎俏面前,仰着头:“黎小姐,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没报警,下次再遇见这种事,自己学聪明点。”黎俏的语气不冷不热,但仔细听不难听出一丝烦躁。   这时,关明玉讪讪地低下头,眼神流露出几分为难,“我想过报警,但大家都是同学,我担心报警会影响她们未来的学业。”   愚昧。   黎俏看着关明玉怯生生的卑微模样,摇头喟叹,转身朝着奔驰车走去,“先上车,我有话问你。”   ……   车上,关明玉手脚并用地钻进了副驾驶,动作中还透着小心和拘谨。   她摘下书包抱在怀里,双腿并拢,偷觑着黎俏,“黎小姐,是不是我哥又……”   “没有。”黎俏斜倚着车门,单手撑着门窗,侧首睇着关明玉,“你今年二十岁?” 第104章 黎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   关明玉怔了怔,眼神闪躲着点头,“是的。”   “高三?”   闻声,关明玉低着头喏喏地回:“嗯,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   二十岁上高三,黎俏在查到关明玉这条信息时,也颇为惊讶。   此时,黎俏扶着方向盘敲了敲,睇着关明玉略显局促的神色,眼波微暗,“你是十一月的生日,还不到二十周岁的法定结婚年龄,况且你现在还是高三学生。   所以,坦白一点,当时你和你哥去找黎少权的麻烦,并不是真的想和他结婚,对吗?”   图钱,反而更有可能。   黎俏的这番分析,让关明玉瞬间呼吸急促地抬起头,她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你如果愿意说实话,那我们还可以继续谈下去。如果不能,你现在可以下车了。”   黎俏耐心不多,来找关明玉也无非是不想让黎少权再惹上麻烦。   但倘若她不愿意直说,那就只能想办法将这对兄妹……赶出南洋,以绝后患。   关明玉沉默了很久,似乎陷入了纠结的两难境地。   黎俏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就在她耐心告罄的前一刻,关明玉咬着嘴角,口吻艰涩地说道:“黎小姐,我知道我哥当时做得不对,但是他真的没有坏心。   我承认,我哥当时看到了黎少权的住处,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但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他知道我和黎少权网恋了几个月,也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   所以……我哥就动了把我托付给黎少权的念头,除此之外,我们从没想过在黎少权手里得到什么,真的。”   这番解释,情真意切,至少在黎俏看来,关明玉没有说谎。   她一瞬不瞬地凝着对方,“为什么他要把你托付给黎少权?”   关明玉眨了眨眼,手指渐渐蜷起,“因为他觉得,如果我和黎少权在一起,或许……就有钱治病了。”   “你得了什么病?”黎俏挑了下眉梢,不禁回忆起她曾经看过的那张照片,果然另有隐情?   关明玉抿唇,眼神不停地闪烁,最终却自卑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两年前我上高三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就开始高烧不退,然后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各种变化。   后来不得已我就办理了休学,当时我和我哥跑遍了县城的医院,医生怎么都查不出原因。   因为这场病,我哥才带我来了南洋,在更大的医院检查过后,医生猜测是我的染色体出了问题。   但是,因为钱不够,我们没办法再继续接受检查和治疗,只能一拖再拖。”   染色体出了问题?   黎俏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顿时产生了一丝兴趣,“你去哪个医院做的检查?”   “南洋医大附属医院。”   黎俏了然地眯了眯眸,如果真是染色体的问题,她倒是可以去查一下病例。   车厢里,关明玉忐忑地看向黎俏,“黎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然我也不会二十岁还在上高三。   现在的南洋二中,也是我哥求了他的包工头才把我送进去借读的。   这些你都可以去问他的包工头,他们都可以作证。” 第105章 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黎俏侧目看着关明玉急切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扬了下眉尾,“既然重新复读高三,为什么不好好学习,还要和黎少权网恋?”   关明玉抠着自己的指甲,良久才喃喃道:“因为我丑,因为我穷,因为我年纪大,所以整个班级没有同学愿意和我说话。   我把高三所有的知识都学了好多遍,我也想把自己的时间都占满,但是……即便如此,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孤单。   我哥每天在工地打工,他比我还辛苦,我不想把不开心的事告诉他,所以才想着找一个陌生的伙伴,只要能聊聊天听我倾诉就行。   黎少权是除了我哥之外,我微信里唯一的好友,是我不对,当时给他发了以前的照片,造成了误会。我哥又意外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黎小姐,事情闹到现在,我已经和我哥说了,一定不会再去找黎少权的麻烦,这一点请你放心,我可以保证的。”   关明玉的解释,语气急切且带着诚恳。   至少,黎俏从她的眼神里,没看出她有拜金的想法,倒是一片赤诚。   反而,莫名因为她那句‘因为丑、穷、年纪大,所以没朋友’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曾见到过校园霸凌的对象,大多带有这些特征。   黎俏从关明玉的脸上移开视线,望着街头为了谋生而谄媚吆喝的小商小贩,大概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活在别人无法想象的潦倒之中。   她默了片刻,音色淡淡地问:“你哥现在每个月能赚多少钱?”   “不到五千块。”关明玉低着头回答,眼眶又红了,“其实我哥也很优秀的,当初他是我们县里唯一一个会心算的学生,后来因为家里出事,他才辍学打工,就为了让我能完成学业,结果……我的身体也不争气。”   黎俏了解了情况,便从收纳盒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关明玉,“你哥在旁边的工地打工?”   “是的。”   黎俏深深看了关明玉一眼,便朝着窗外努努嘴,“回去吧,希望你今天跟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时,关明玉动作笨拙地拉开车门,下车前回头看着黎俏,“黎小姐,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再见。”   车门被关上,关明玉圆润的身影在视野里渐行渐远。   她的身高目测还不到一米六,但体重看起来最少超过了一百五十斤。   关明玉自称在南洋医大附属医院有过就诊,但黎俏倏地想到,她当时调查的信息,并没有任何就诊记录。   黎俏若有所思地眯起眸,尔后又朝着不远处的工地看了一眼,她没再停留,直接驱车去了隔街的江景豪宅。   ……   这两天,黎少权过得很不好。   因为害怕那对兄妹又突然找上门,他特意买了三个报警器放在大门后面,只要有人闯入,立马响铃的那种。   所以,当黎俏按下指纹推门而入的时候,三个报警器瞬间乍响,那声音……直冲云霄。   楼上,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黎少权顶着一个鸡窝头,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站在楼梯口警惕地大喊,“谁?”   黎俏:“……”   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第106章 我能做到,我发誓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少权,余光瞥着地面上的报警器,“还不关上?”   黎少权怔了两秒,“哦哦。”他扬手把棒球棍丢到沙发上,小跑上前将报警器重新复位。   世界安静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害怕还是成心乱折腾。   黎俏按了按额角,一言难尽地打量黎少权,“有毛病?至于放三个报警器?”   黎少权讪讪地关上门,耷拉着脑袋,烦闷地挠头,“我这不是害怕他们再来找我麻烦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黎俏嗅到房间里浓烈的烟味,不禁皱了皱眉,没有商郁抽的烟味道好闻,“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黎少权心虚地窝进沙发里,搂过抱枕埋着脸哼唧,“什么打算啊?”   “关明玉。”   闻此,黎少权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马直起腰板,严肃地板着脸,“她要干嘛?不会还要我负责吧?卧槽,我连她的手都没摸过,我……”   话没说完,黎俏抬起手,直接打断了他,略显不耐:“我是问你,真的决定和关明玉一刀两断?   你俩的聊天记录我看过,你是怎么对她嘘寒问暖又不断催促见面的,这些还需要我提醒你?”   虽然整件事关家兄妹有责任,但黎少权才是主动的一方,可谓是渣男本渣。   这时,黎少权立马信誓旦旦地举起三根手指,“一刀两断,永不联系,我能做到,我发誓!”   一切都是照片惹的祸,他决定以后再也不相信网恋了。   黎俏见他言之凿凿的模样,眼含深意地看了他半晌,没一会儿就离开了江景豪庭。   ……   与此同时,衍皇总部一零一。   不到六点半,董事会议结束,商郁带着三大助手回了办公室。   窗外残阳斜坠,霞光万丈。   商郁俯身坐在大班台前,其他三人则伫在原地。   望月面目沉静地上前道:“老大,红客那边最近要开始招新了,今年的名额只有三个,我挑选了几个不错的候选人,资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有空您过过目。”   此时,商郁没说话,映入霞光的眼底凝着老板台上的黄色便签,薄唇微微扬起,下颌紧绷的弧线也逐渐放松。   便签上的字迹清晰娟秀,一笔一划又透着张扬的锋利。   ——衍爷,下班了,明天见。   结尾的地方,还画了一个弯弯的笑脸。   商郁将便签捻起,头也不抬地对着望月‘嗯’了一声。   流云也上前汇报了几句工作,得到了回应便后退静立。   这时,商郁缓缓抬眸,将便签顺手放在视线可及的地方,深邃暗冽的眸瞥了眼落雨,“你留下。”   话落,流云和望月心领神会地转身出了门。   办公室里,商郁随性地靠着椅背,抿了抿唇,顺手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帕玛的工作,和追风交接完了?”   闻声,落雨颔首,一板一眼地回道:“交接的差不多了,有些他拿捏不准的,我们会远程沟通。”   “嗯。”商郁拉长尾音应了一声,顺势点了根烟,缭绕的烟雾让他的神色看起来略显模糊,“中午的事,有什么想说的?”   提及中午,落雨的眼神滞了滞,几乎没有犹豫,“老大,从目前来看,她配不上你。” 第107章 不需要   商郁抽烟的动作一顿,冷眸幽幽看向落雨,袅袅的香烟在他指尖升腾飘散,除此之外,周遭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理由。”   男人薄唇吐出两个字,表情淡漠,漆黑的瞳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   落雨抿了抿唇,狭长的双眸直视商郁,固执己见:“您的夫人,不该只是一个千金小姐。”   “呵,不该?”男人的唇中溢出笑音,但眸中却愈发沉暗森凉,“我给了你一下午的时间,你就查到了这些?”   落雨垂着眼睑,负手而立,斟酌着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她的确调查了黎俏的来历,从初见的惊讶到后来的了然,纵使黎俏比普通千金聪慧,但在她看来,依旧配不上南洋商少衍。   落雨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睛里是固执的认真,“当然不止这些,该查的,我都查到了。也包括她和二爷退婚并且有目的的接近老大你。”   商郁眯眸抽了口烟,微微挑着浓眉看向了窗外,“还有呢?”   “老大,入殓师、优秀毕业学员,这并不能代表她能力出众。即便她出身首富黎家,和你的财富也无法相提并论。   这次我从帕玛回来,本家已经对你的安排怨声载道。追风并不熟悉帕玛,你突然把他送过去,我问过原因了,就是因为她。”   商郁从窗外移回视线,眉眼低垂,盖住了眸底的玩味,“想说我昏庸?”   办公室里安静了三秒,落雨脱口而出,“不敢,但是确实……”有一点。   话未落,气氛已凝滞。   商郁掀开眼帘睇着落雨,两人视线相撞,不退不让。   不到一分钟,落雨败下阵来,眼神微慌地低下头,声线紧绷,“抱歉,属下逾越了。”   “既然认为她能力不行,明天开始,就由你负责随行保护。最近南洋有异动,我要你确保她安然无恙。”   落雨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满目震惊,“老大?”   怎么会这样?居然让她去保护黎俏?   商郁将烟头熄灭,英俊的轮廓挂着一丝邪冷的沉,“三年前的比试,四人之中你位列第一。三年后你能排第几,我们拭目以待。下去吧。”   落雨还想再据理力争,但眼前的男人已经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那道挺阔的背影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俨然是动了怒。   落雨冷汗涔涔地走出办公室,脸色一片煞白。   ……   第二天,黎俏开车出门,别墅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越野车堂而皇之地横在门口挡住了出行车道。   黎俏踩下刹车,隔着车窗与越野车里的人遥相对视。   落雨?   大清早的,她来做什么?   黎俏轻轻敲着方向盘,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坐在车里看着对方。   此时,越野车的车窗降下,露出落雨那张写满压抑的脸庞。   她没迟疑太久,很快下了车,来到黎俏的窗边敲了一下,语气很生硬:“老大让我以后负责你的出行安全。”   落雨的表情还算平静,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抗拒。   车窗半降,黎俏睨她一眼,随即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扯唇:“不需要。麻烦挪车,让个路。” 第108章 商老先生来了   半个小时后,两辆霸道的越野车一前一后驶入衍皇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黎俏熄车后就看向了隔壁的停车位。   虽然她直言拒绝了落雨的同行,但对方还是一路跟在她后面,且始终保持着适中的距离。   黎俏神色淡淡地撇嘴,下车后就走向了专用电梯。   于是,落雨瞧见她手里的专属电梯卡,免不了又是一阵惊讶。   黎俏是除了四大助手之外第一个拿到专属电梯卡的人。   因为,就连秋少和欧少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   抵达顶层一零一,时间还不到八点。   黎俏无视落雨一脸晦涩的神情,径自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商郁还没来。   窗外阴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黎俏望着阴翳的天空,拿上手机起身去了茶水间。   茶水间,秘书正在和落雨细声交谈,看到黎俏走进来,秘书朝她笑笑,抿唇不说话了。   黎俏将水杯放在咖啡机上,按下拿铁模式,等待期间便一直低头发微信。   身后的落雨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背影,尔后递给秘书一道眼神,两人便相继离开。   听到脚步声,黎俏懒散地挑眉回头,恰好捕捉到落雨临走前瞥来的目光,好像挺复杂的。   黎俏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看到微信上的消息,便举起手机给对方拨了语音通话。   “帮我查查近一年有没有关明玉的就诊记录。”   “嗯,尽快给我结果。”   匆匆几句黎俏就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尔后回了办公室。   ……   时间转眼,临近中午,商郁还没出现。   四百平的办公室里,空旷的只能听到空调的运作声。   黎俏百无聊赖地看了看手机页面,几分钟前给商郁发了微信,但是还没回复。   这时,她敛眉收回视线,手机恰如其分地响了。   来电人:衍   黎俏目光染笑,接听时淡声呼唤:“衍爷。”   电话那端很安静,没有一丝杂音。   男人磁性浑厚的嗓音隔着听筒窜入耳畔:“在公司?”   黎俏靠着椅背转了一下,懒洋洋地看向对面无人的大班台:“嗯,老板不在,也没人给我安排新工作,挺无聊的。”   商郁举着手机弯起薄唇,眸光略向车窗外,隐着笑:“听起来是老板的错。”   “那倒没有,衍爷事多,我理解。”黎俏从善如流地调侃了一句,眼波一转,又问:“对了,为什么安排落雨跟着我,是有特殊情况么?”   黎俏对落雨无感,也无所谓她拧巴的态度。   但商郁这样的安排,必定事出有因,她想知道缘由。   “她的事晚点再谈,先准备准备回黎家,老爷子已经到了。”   商老先生来了?!   黎俏眸光一亮,扬眉笑了:“好,这就回。”   ……   黎家别墅,大门外的林荫路旁,停着两排豪华车队,比平时商郁出行多了一倍。   此时,小雨纷纷,铁艺大门左右两侧,四名面孔陌生的保镖淋雨而立。   黎俏将车停在门口,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大厅。   怎么说呢,从入门开始,偌大的别墅宅院里,保镖随处可见。   即便是商郁的身边,也不曾见过这么多随行的保镖。 第109章 商纵海一锤定音   黎俏绕过玄关,站在客厅入口,立时就感觉到不同以往的严肃气氛。   此刻,客厅里格外安静。   黎家夫妇坐在侧边的双人沙发位,神色郑重,姿态明显拘谨。   而上首主位,落座着一名五旬左右的老者,帕玛商氏掌权人,商郁的父亲商纵海。   对方一袭灰色唐装不苟言笑地端坐其中,双鬓染白,面容轮廓和商郁有五分相似。   他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眉心有细细的川字纹,手里捻着一串黑佛珠,看似淡泊,周身却凝聚着上位者独有的积威和稳重。   商郁则双腿搭着坐在他身侧,慵懒随性的肆意和老者的端方形成鲜明对比。   黎俏出现的这一刻,商纵海那双精锐的眸也透过镜片打量着她。   “过来坐。”   这话,是商郁说的。   他开口的刹那,黎家夫妇这才恍然地转眸,看到黎俏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黎俏闲庭信步地走进客厅,寻了个单人沙发入座,不动声色地逡巡一圈,发现三个哥哥居然都不在,连佣人都没了踪影。   这时,商纵海扶了下镜框,“你就是黎俏?”   “初次见面,回来晚了,商老先生海涵。”   黎俏不慌不忙地朝着商纵海微微颔首,态度礼貌,举止得体。   闻声,商纵海颇为满意地抿唇,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眸顺势看向了黎广明,“广明啊,既然孩子回来了,那咱们就聊聊这婚事?”   黎广明挺了下胸膛,望着商纵海的眼里不乏敬畏,“没问题,这婚事……全凭商老先生您做主。”   黎俏微微低着头,眼底疑惑丛生。   父亲对商纵海的态度,是不是太过谦卑了?   而且,明明两人年纪相仿,可对彼此的称呼却大有不同。   这时,商纵海拨弄了两下佛珠,似遗憾的口吻说:“大概经过我都知道了,商陆这孩子从小就心性不定,后来又身染顽疾,桀骜不驯。现在看来,这婚事确实草率了。”   黎广明和段淑媛目光交汇,短暂的沉默后,黎广明试探:“那商老先生的意思是……”   商纵海喉结滚了滚,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了黎俏身上,沉吟数秒后,一锤定音:“那就退了吧。当年定亲的婚书你可还留着?”   还有婚书?   黎俏眯眸看向黎广明,就连段淑媛也明显充满诧异。   黎广明连声点头,“留着呢留着呢。”   “嗯,给我吧,既然婚事退了,这一纸婚书也该作废了。”   黎广明应声,起身就往二楼书房走去。   这期间,客厅再次陷入了沉寂。   黎俏孤身坐在一处,眸光隐晦地打量着商纵海。   听说帕玛商氏一族是传承的中医世家,但这位老先生身上似乎看不到悬壶济世的医者慈心。   即便他手里捻着佛珠,却也挡不住眼神流转中的冷漠和深沉。   黎俏从商纵海的身上收回视线,余光微晃,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商郁的冷眸。   两人隔空对视,男人墨黑的眸中夹着一丝不明显的笑。   恰在此时,商纵海从桌上端起青釉茶杯,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冷不防开口道:“小姑娘,之前去过帕玛么?” 第110章 回去看看   黎俏转眸望着商纵海,淡笑摇头,“没有去过。”   要不是认识了商郁,可能这辈子她也不会对帕玛有任何想法。   此时经由商纵海的提醒,倒是再次勾起了她的向往。   商纵海轻抿杯中的红茶,暗藏城府的双眸则透过杯沿看着黎俏,了然般地感慨了一句,“原来还没去过……”   不等黎俏说话,他摩挲着茶杯,垂下眼睑别有深意地叹息,“如有机会,你可以回去看看。”   这时,没人发现沉默不语的段淑媛,脸上刻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黎俏的注意力也始终放在商纵海的身上,听到他的话,一丝诧色从眼底飞快掠过。   ——你可以回去看看。   这句话,貌似有歧义。   为什么不是‘有空去看看’,反而是‘回去看看’。   她和帕玛之间,除了这莫名其妙的娃娃亲,难道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联系?   恰在此时,黎广明从楼上步履匆忙地折返。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红色的长方形锦盒,看起来颇具年代感,且保存的很好。   黎广明双手捏着锦盒,递给商纵海,“商老先生,这是当年的婚书。”   姿态,依旧恭敬谦卑。   商纵海接过锦盒,随意打量了几眼,便看着黎广明,“难得你保存的这么好,有心了。”   黎广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笑了笑,“商老先生哪里的话,都是应该做的。”   谈话至此,似乎这场莫名其妙的娃娃亲也彻底解除了。   但黎俏的心里却因为商纵海的话而泛起了波澜。   那纸婚书,写了什么?   帕玛于她而言,又到底有什么?   这时,商纵海看了看腕表,边起身边说:“走吧,我让人在水晶苑定了午宴,咱哥俩好些年没见,正巧趁着今天叙叙旧,婚事虽然退了,但咱们的交情可不能受到影响。”   ……   水晶苑,蓬莱居包厢。   酒过三巡,坐在上首的商纵海和黎广明仍然举杯畅谈,段淑媛坐在旁边,偶尔搭句话,显得心不在焉。   与此同时,后院内景阁,淅淅沥沥的小雨给天空蒙了层阴翳的薄雾。   黎俏斜倚着月洞门附近的长廊,单手插兜,兀自思忖着什么。   须臾,脚步声传来,避雨廊下,商郁那抹黑色荡飏的身影徐徐出现。   黎俏目不斜视地凝着他,两人视线相接,她无声弯唇,“感谢衍爷让我心愿得成。”   男人来到她面前,俯首看着她,几缕碎发荡在他的额前,恣意又野性:“一个人跑到这里,是在思考怎么感谢我?”   黎俏微仰头,撞进商郁深邃如墨的瞳里,抿着笑,“也不完全是,还有个问题,需要衍爷解惑,就是关于婚书,你之前看过吗?”   婚书,是这场退亲中出现的意外。   这么多年,她背负着婚事,却全然不知还有婚书的存在。   就算这亲事退了,可某些诡异的细节还是显得没那么简单。   不管是黎广明对待商纵海的态度,还是商纵海对她说的那句话。   这时,商郁笔挺的衬衫领口被清风浮动,喉结滑动,绯色的唇牵起淡淡的弧度,“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婚书一事。” 第111章 通行证   黎俏悻然地“哦”了一声,连商郁都不知道,或许……只有父亲才知晓内情。   “既然婚事退掉了,婚书自然作废。与其纠结婚书,不如说说,打算怎么感谢我?”商郁深邃的眸直视着黎俏,碎发微动,轻扬的尾音夹着丝丝雨声入耳,有种撩拨灵魂的温柔。   黎俏朝着廊外伸出手,防御檐坠下的雨线清脆地拍打在她的掌心上,却很难浇灭心头的滚烫。   她缓缓攥起手指,任由雨水从指缝溜走,压着微乱的心跳声,清了清嗓子,要笑不笑的问:“衍爷喜欢什么谢礼?不如给点提示?”   商郁睇着女孩精致白皙的脸颊,眼睫微垂,挺随意的姿态。   他勾起薄唇,转身看向雨廊外,负手而立,野性的魅力十足:“自己想。”   黎俏挑眉看着他,眼睛里染了朦胧的微光,“那……”   话未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打断了她的话。   黎俏笑意微敛,看着商郁接起电话,无声叹了口气。   不多时,男人将手机重新塞进兜里,侧目看着黎俏,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反而问道:“今早和落雨闹不愉快了?”   黎俏扯了下嘴角,顺势靠着廊柱,屈起右腿搭在左腿前,语气云淡风轻:“也没有不愉快吧,衍爷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让她负责我的出行?”   论身手,她真不觉得自己需要特别保护。   商郁从兜里摸出烟盒,目光很深邃悠远,“你可以当作……不时之需。”   “这样啊……”黎俏沉吟片刻,无谓地耸肩,“那行吧,只要她不干涉我的事,我没意见。”   商郁的手指夹着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微微俯身,肆意地扬唇:“没人能干涉你任何事。”   说罢,他抬起手,以骨节轻轻擦掉她额角迸溅的水珠,四目相对,又纵容地说:“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天塌了我给你顶着。”   ……   一根烟的时间,黎俏和商郁折回蓬莱居包厢。   古香古色的饭桌前,商纵海和黎广明还在推杯换盏,聊的火热。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黎广明的举止始终带着拘谨。   看到黎俏和商郁并肩归来,商纵海微眯的眸中也充满了锐利的审度。   午宴结束,一行人在水晶苑门前道别。   商纵海身后伴着一众保镖,面颊微醺,却丝毫不损稳重内敛的气度。   他在台阶前站定,目光落在了黎广明背后的黎俏身上,“小姑娘,你过来。”   黎俏信步上前唤了声:“商老先生。”   “别见外,叫我伯父就行。”商纵海紧凝着黎俏,犹豫几秒,便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听说,商陆之前对你口出不逊,这件事别放在心上,伯父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黎俏礼貌的颔首,“不会,您言重了。”   商纵海轻叹着点头,随即从唐装的外兜里拿出了一张鎏金嵌钻石的暗纹卡片,递上前,低声道:“这个你拿着,以后去了帕玛,记得找伯父。”   黎俏迟疑着没有接,余光若有似无地看向商郁,那张卡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这时,男人弯唇,垂了垂眼睑,嗓音浑厚地开腔:“帕玛通行证,拿着吧。” 第112章 稀金钻卡   半个小时后,黎俏没有去公司,而是跟随黎家夫妇回了别墅。   窗外雨势不减,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黎广明因为喝了酒,微醺之中透着倦色,仰靠着沙发,臂弯搭在脑门上,偶尔还打个酒嗝。   段淑媛的表情退去了先前的紧张,拿着毛巾时而为黎广明擦拭两下。   “爸妈,今天的事,没什么想说的吗?”   黎俏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正中间,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的二老,语气玩味。   黎广明从段淑媛的手里拿过毛巾抹了把脸,因醉酒而充血的眸子泛着一丝浑浊,他揉了揉额头,一拍大腿,“对,差点忘了告诉闺女,商老先生给你的那张通行证,你可要保留好,那是帕玛不限次数的永久通行证,全球持卡人不超过十个。”   黎俏:“……”   这是重点吗?   段淑媛也颇为惊讶地看着黎广明,“那张卡就是……稀金钻卡?”   黎广明煞有介事地抿唇,“嗯,我也是第一次见。”   此时,听着二老在她面前讨论钻卡的来历,黎俏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卡片。   长形的卡片质地特殊,触感像金属,偏偏重量极轻,卡片四周嵌了十几颗纯度极高的钻石,暗纹的纹路也十分奇特。   黎俏夹着卡片在指缝中绕了一圈,抬眸睇着眼睛发直的黎广明,“爸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以前去过帕玛?”   黎广明搓了搓脑门,叹着气点头,“那自然是去过的,不过都好些年了。”   “哦,以前没听你提起过。”黎俏神色淡淡地看着手里的卡片,稀金钻卡,听这名字就非比寻常。   黎广明和段淑媛视线交错,夫妻俩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隐晦神色。   默了默,黎广明撑着膝盖站起身,酒醉的身形不稳,晃了两下才说道:“闺女啊,既然婚事退了,你也别想太多。爸喝多了,得去睡一会。”   说罢,黎广明脚步拖沓地往楼上走去,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黎俏一眼,抿了抿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走后,客厅里就剩下黎俏和段淑媛面面相觑。   黎俏轻轻摩挲着钻卡,段淑媛则扬起一抹慈爱的笑,走上前坐在黎俏身畔,揉了揉她的丸子头,“宝贝,终于退亲了,开心吗?”   “嗯,开心。”话虽如此,但黎俏的眉梢眼角全然没有任何喜色。   段淑媛伸手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面前的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风韵依旧的脸庞始终挂着对黎俏的疼宠和关心。   黎俏晃了晃神,垂下眼睑,“确实有,不过……妈愿意告诉我么?”   “没什么不愿意的。”段淑媛拉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目光因陷入回忆而变得悠远绵长:“其实啊,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当年让你和商陆定亲,确实是因为我们黎家欠下一个人情。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不想你心里有负担。” 第113章 最近喜欢喝白兰地?   说到这里,段淑媛顿了顿,故意板起脸,嘀咕道:“但你爸确实过分了,有婚书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一会等他睡醒了,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仅此而已么?   段淑媛的解释看似合情合理,但不免有些避重就轻的嫌疑。   这时,铿锵的步伐从玄关外由远及近,伴随着管家的一声呼唤,黎三回来了。   三哥黎承身披黑色风衣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   他满身潮湿的雨露,四下看了看,目光盯着黎俏,开门见山:“退了吗?”   他不久前才接到管家的电话,得知商老先生亲自登门退婚,但他临时有事走不开,所以才回来晚了。   黎俏懒散地转眸,垂了下头,当做回应。   段淑媛瞥见黎承的身影,顿时没好气地瞪他,“还知道回来?你几天没回家了?”   “忙。”黎三言简意赅地回了个字,顺了顺额前碎发,姿势狂放地坐在了沙发扶手上,再次低头看着黎俏,“真退了?”   闻此,段淑媛不乐意了,隔着黎俏就探身往黎承大腿上猛拍一下,虎着脸:“别闹你妹妹,问一遍不够,你还想问几遍?”   黎承无奈地看着段淑媛,老话说的对,女人和小人不能招惹,即便对方是他亲妈。   胡搅蛮缠起来,简直让人百口莫辩。   稍顷,黎俏将手中的钻卡重新塞回兜里,不紧不慢地起身,对段淑媛说道:“妈,我和三哥出去走走。”   她心情不好,需要找个宣泄的出口。   段淑媛端详着黎俏又冷又沉的脸色,搂着她的肩膀安抚了几下,“行,去吧,听妈的话,别想太多,出去玩就开心点。老三,你给我照顾好俏俏。”   黎三抬手在额角示意了一下,随即拉起黎俏的手腕就出了门。   ……   下午四点,黎三开车带着黎俏去了南洋娱乐城。   七层,摩尔品酒阁。   雅致高端的定制品酒会所,格调典雅,光色迷离昏暗。   奢华气派的VIP包厢,黎俏单腿踩着凳腿,臂弯撑着桌面,睇着桌上的两瓶至尊路易十三,牵了牵嘴角,“婚退完了,你什么时候回边境?”   黎三坐在她手边,嘴角叼着烟,眯眸打开一瓶路易十三,含着烟模糊地说道:“明后天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白兰地了?”   刚才进了品酒阁,黎俏直接点了两瓶路易十三白兰地,印象里她平时喝鸡尾酒比较多。   “嗯,最近。”黎俏应了声,视线看着醇香的酒液流入杯中,眼底的冷色退了几分。   黎三将水晶杯推到她面前,又扔了俩冰块,两指掐着烟头点了下烟灰,“既然退婚了,你怎么还这个德行?退的不顺利?”   说着,黎三就目不转睛地打量黎俏。   她平时喜怒不显,大多时候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状态。   但今天的黎俏,情绪格外低沉,很不对劲。   这时,黎俏端过水晶杯,抿了一小口,干邑白兰地的浓香在味蕾绽放。   她又喝了几口,拿着酒杯晃了晃,沉吟半晌,便将商纵海对她说的那些话告诉了黎三。 第114章 南盺出事了   此时,黎三狠狠嘬了口烟,眯着眸吐出烟气,“商纵海让你回去看看?我怎么不记得你去过帕玛?那个地方我虽然不熟悉,但也听道上的朋友说过几句,那可不是个你想去就能去的国界。”   黎俏冷淡勾唇,掏出钻卡往桌上一丢,“连你都能听出不对劲了,爸妈却什么都不肯说。”   某些怀疑一旦在心里埋下种子,再经过时间发酵,很快便会生根发芽。   黎三拿起那张浮夸的卡片,随意看了看,“这什么玩意?”   “据说是帕玛通行证。”   黎三笑了一声,把卡片扔回桌上,叠起双腿,仰头饮了口白兰地,“既然有通行证,那以后就找个机会去看看,不过按你说的,爸妈对商纵海的态度,的确有点蹊跷。”   南洋首富黎广明,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老爷子对任何人低过头。   这时,黎俏靠着椅背,目光落在钻卡上,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有没有可能来自帕玛?是爸妈抱养的那种……”   话说完她就有点后悔,这个怀疑很无厘头,谁家能对抱养的孩子掏心掏肺的宠爱?   果不其然,三哥黎承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啼笑皆非的表情,“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话落,他挽起衬衫的袖管,斜睨着黎俏,“你出生的时候,全家都在医院陪产。大哥是第一个抱你的人,知道他当时说了啥么?”   黎俏面无表情地低头喝酒,企图掩饰尴尬,“嗯?”   “这黑猴子就是我妹妹?”黎三毫无心理压力地说出了黎俏的黑历史。   黑猴子黎俏:“……”   黎三,其实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   两杯酒过后,黎俏压抑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   头顶的暖光灯照在她身上,侧颜的线条愈发清晰漂亮,肌肤也染了光色的朦胧。   黎承烟瘾大,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抽了四五根烟。   周围算不上烟雾缭绕,但多少有些呛人。   黎俏微微仰头,望着天花板吊顶,姿态随意地将双手搭在颈后,安静的气氛中,她不禁想到了商郁。   今天午宴结束她就跟着父母回了家,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时,一声突兀的震动从桌上传来。   黎承划开屏幕,飞快地看了两眼,然后低咒:“操。”   黎俏双手撑着后脑,半垂着眼睑看他,“怎么了?”   “南盺出事了。”黎承边说边从椅背上捞起风衣,“你先回家,我……”   黎俏已然面色沉静地站起身,径自朝着门外走去,“一起。”   黎承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三两步追上她的步伐,耐着性子叮嘱,“俏,你去可以,但别冲动,记住这不是边境。”   他太了解俏俏,一旦她在意的人受了丁点伤害,她能一声不响的把天给你掀了。   不然也不会到了三年后的今天,边境还流传着她的事迹。   “墨迹。”黎俏扯唇丢出两个字,有点嫌弃。   黎三摸了摸鼻梁:“……”   南盺平时的活动范围大多在边境,那是他们自己的地盘,野惯了。   但来到南洋,法治社会,行为举止势必要受到拘束。   黎俏倒是不担心南盺的人身安全,唯独怕她做了什么法理不容的事。   ……   东郊运动场。   黎俏和黎承下了出租车,直接奔着保龄球二号场馆走去。   不难猜出,保龄球骨灰级爱好者,在这里惹事了。 第115章 你们是土匪吗?   微信上,南盺只发了个定位,外加三个字:“来帮忙。”   黎俏二人步调一致地来到二号馆。   此时门前有运动场的医护人员不断出入,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黎三拢了下肩头的风衣,姿态狂傲,气势铁血。   他身边的黎俏虽面色如常,但漆黑的小鹿眼里也写着生人勿近的疏冷。   兄妹俩乍一出现,门口看热闹的人纷纷闭了嘴,下意识就让开了夹道。   这俩人黑衣黑裤满身煞气,是来寻仇的吧?   二号馆内,场面不算混乱,但是……地面洒了几滴未干涸的血迹。   黎俏抬眸逡巡四周,只一眼就捕捉到最里面的球台附近,南盺穿着一身红色惹眼的紧身运动服,抱着个保龄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   既然南盺没事,那有事的就是别人。   因为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简易担架上,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黎俏和三哥对视一瞬,彼此眼中皆是了然。   大概是场馆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南盺微一扭头,顿时笑了,“你们来的挺快啊。”   身段妖娆,长相魅惑的女人,外加一身鲜艳似火的运动装,堪称行走的妖精。   黎俏闲庭信步地走到南盺面前,余光瞥了眼担架上的男人,花衬衫,紧身牛仔裤,打扮挺骚的。   “你打的?”黎俏问。   南盺单手托着保龄球,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轻描淡写地解释:“嗯,摸姐姐屁股,一时没忍住,用保龄球把他砸了。”   “唔,你们他妈都别走,等我大哥来了,弄、弄死你们。”这时,担架上的伤患捂着冒血的鼻梁口齿不清地大放厥词。   黎承面色冷酷地看着他,抬腿照着担架踹了一脚,“想死直说。”   南盺轻易不动手,除非对方惹了她。   简易担架被黎三踹得剧烈摇晃,躺在上面的男人哼哼唧唧地不说话了。   对方人多,保命要紧。   因为黎俏和黎承的出现,二号馆最里侧的地方,无人敢靠近。   主要是边境黎三身上的煞气太重,就算那张脸足够好看,但看起来也不好惹。   南盺环顾四周,单手将保龄球夹在腰间,对着担架努努嘴,笑得狡黠:“他刚才叫人了,球馆也报警了。他说他大哥挺牛逼,关系很硬,我想见识见识。警局那边,你们解决?”   她说着就看向了黎俏和黎三,南洋的警务关系,交给他们本地土著处理比较方便快捷。   至于动手,她以一敌十,不带怕的。   黎三轻蔑地看了眼担架,“那就一起见识见识他大哥有多牛逼。”   语气,极其护短。   黎俏懒懒地靠在置球台边,双手抄着裤兜,昂了昂下巴,“嗯,警局那边我来处理。”   三个人,一副各司其职的表现。   担架上的男人都惊呆了。   你们是土匪吗?   话到此处,气氛越来越紧张,围绕在二号馆附近的看客,已经有人开始拿手机偷拍。   与此同时,场馆门外再次传来骚动,一名穿着夹克衫的青年男人徐步走来。 第116章 合作关系   男人面容清俊,身高修长,不算特别俊美,胜在气质高华。   而他出现的刹那,立马有人窃窃私语。   “我见过他诶,前两天的《医学来敲门》我刚看过他的访谈,叫什么名字来着?”   “真的假的?他是医生?是花衬衫的大哥?”   “不能吧,这人看着挺斯文的,怎么会有那种弟弟?我可是亲眼看见花衬衫贱嗖嗖地往美女身边凑,可不要脸了。”   周遭的讨论声让男人垂下的眉眼间浮现不耐,他视线在场馆内睃了一圈,随意掠过某处,又猛然一顿。   那是黎俏的方向。   此时,入口处的喧嚣已经吸引了南盺等人的注意。   担架上的男人也撑着身子费劲地往后看,捕捉到不远处的身影,立马告状,“大哥,他们打我。”   现场:“……”   男人几不可察地皱起眉,无视花衬衫的叫唤,径自朝着黎俏走去。   黎三眯眸睇着对方,单手掀了肩头的风衣丢在球台边,一副要干架的姿态。   南盺也重新托起保龄球,毫无费力地在掌心上颠了掂,随时准备出手。   花衬衫捂着脸还在喊:“大哥,帮我揍他们。”   他撩妹无数,今天是第一次被打,幸好大哥来了,今儿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南洋傅家拳的厉害。   对方驱步靠近,黎俏幽幽抬手,抹了把脸,表情有点复杂。   “黎小姐。”   这时,男人来到他们附近,警惕地扫了眼黎三和南盺,然后对着黎俏唤道。   一瞬,现场特别安静。   黎三和南盺动作一滞,面露意外。   花衬衫也不动了,灵魂颤栗着发出无数个问号。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黎俏,神色各异。   黎俏看了眼担架,又挑眉望着对方,“他是你弟?”   傅律亭,南洋医大附属医院的肝胆外科医生,科研所荣誉研究员,南洋人禾医学实验室聘任实验员。   “同父异母。”傅律亭解释了一句,看都不看花衬衫,站在黎俏面前,蹙眉问:“你没受伤吧?”   黎俏淡淡地瞥着他,无声摇了摇头。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花衬衫口中特牛逼背景特硬的大哥,是傅律亭。   论医术,他确实厉害。至于背景……南洋拳馆世家,但在首富黎家面前根本排不上号。   所以,花衬衫这是仗着傅律亭和傅家拳馆的名声在外面作威作福?   “大、大哥,你们认识?”花衬衫都懵了,鼻青脸肿地躺在担架上望着傅律亭,眼泪在打转。   傅律亭理了理夹克衫,侧首睨着他,眼里噙着反感,“她是我老板兼合伙人。今天的事,你回去自己跟爸解释。”   花衬衫不敢说话了,眼神滴溜溜地乱转,感觉要完。   啥老板兼合伙人啊,这么年轻?   “宝贝,你是他老板?”南盺托着那颗保龄球迈着猫步走了过来,眼神打量着傅律亭,这顶多是个温润公子吧。   黎俏沉吟,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不算老板,医学方面有合作关系。”   傅律亭看着黎俏闪了闪神,没再接话。   尔后对着南盺颔首,“大概经过刚才我都听说了,抱歉,是他不懂事,挨打也活该,想怎么解决处理全凭你们做主。”   花衬衫:“???”大哥,咱俩虽然不同妈,但是同爸啊!   然后,不等花衬衫缓口气,处理纠纷的警员也来了。   仕途一片光明的小王,赫然在列。   而两名警员的身后,还有一位身量很高面容硬朗的黑衣女人气势凛凛地走了进来。 第117章 南洋是她家的?   落雨会出现在东郊运动场,出人意料。   她大步流星地越过两名警员,来到黎俏跟前,微微俯首,“没事吧?”   黎俏保持着倚靠球台的姿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没,你怎么来了?”   落雨后退一步,站在她的斜后方,语气无波无澜:“职责所在。”   黎俏看了她一眼,漠然地摇了摇头。   这人明明浑身都写满了抗拒,却还是做着心口不一的事。   自相矛盾!   这时,二号馆,因警员的出现,周围的讨论声收敛了不少。   小王和同事正在向场馆负责人了解情况,一闪神就看到了黎俏的身影。   妈耶!   这小祖宗怎么也在?   小王不禁晃神,让同事继续了解情况,自己则脚下一旋,奔着黎俏走去。   “黎小姐,又见面了,我是小王,您还记得吗?”   担架上的花衬衫生无可恋地看着场馆天花板,感觉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为什么连警员也对那个女孩如此客气?   南洋是她家的?   黎俏看着小王讪笑的脸颊,思忖了几秒,才想起来他是谁。   黎俏不温不火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傅律亭也适时转身,对着小王问道:“警官,今天这事是场误会,请问能撤案吗?”   “误会啊?”小王了然地用余光瞥着黎俏,尔后正了正脸色,“撤案可以,只要你们确定纠纷已经调解完毕,派个人跟我回警局做个笔录,签下结案书就行。”   有了小王从中调解,这场因南盺动手打人的事件也被定性为琐事误会引起的纠纷。   黎俏垂着眼睑捏了捏眉心,和小王招呼了一声就打算带人提前离开。   走廊外,傅律亭唤住黎俏,急匆匆地走来。   他视线隐晦地扫过黎承等人,欲言又止。   黎俏看出了他的犹豫,点了下头,“直说吧,没外人。”   这句话,让落雨微微闪神,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的背影,目光略复杂。   闻声,傅律亭也没再踌躇,直言不讳道:“我查过了,医院本部系统里确实没有关明玉的就诊信息。但我打听了一下,发现在生物基因库里,有一份实验档案,就是关明玉的。   我和那边科室的医生大致问了情况,关明玉的病历的确是他们调走的,但具体原因他们不肯说。”   原来如此。   但也至少证明,关明玉没有说谎。   “麻烦了。”黎俏对傅律亭道谢后,一行人便提前离开了运动场。   傅律亭杵在原地默了片刻,一转身就看到不成器的弟弟跟着警察走了出来。   他们要和警员回警署做结案处理。   这会,花衬衫也不嚣张了,默不作声地跟在傅律亭身后,鼻梁做了简单的包扎,走路一瘸一拐,有点滑稽。   途中,花衬衫在傅律亭身边小声嗫嚅,“大哥,她到底是谁啊?”   傅律亭瞥他一眼,低声警告:“她是谁不重要。但我告诉你,一百个南洋傅家拳馆,在她面前都不够看的。   别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就到处惹是生非,真以为傅家拳那么厉害?我练到七级段位的傅家拳,在她手里都过不了七招。”   花衬衫: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选手? 第118章 衍爷要约我?   正值黄昏朦胧时。   雨后的天空云雾渐散,斜坠的夕阳挣扎着露出余晖,人影被霞光照的斜长。   停车场附近。   “你确定跟她回去没问题?”黎承手里夹着烟,满眼审视地望着不远处的落雨。   这人从出现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全程都跟在他妹身后。   看气势应该是个练家子,黎承觉得她面熟,但印象不深,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黎俏站在斜阳下,目视远方的天空,慢悠悠地给了句回应,“嗯,没问题,你和南盺去忙吧,不用管我。”   退婚结束后,黎承和南盺不日就要返回边境。   还有些琐事要去处理,时间不多了。   黎承眯起冷眸,舔了下腮帮,“行吧,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   黎俏应了声,和南盺道别后,转身走向了落雨。   不多时,南盺的红色小超跑载着黎承率先驶出了运动场。   ……   越野车上,黎俏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先前喝的酒后劲儿上来,她有些昏昏欲睡。   落雨开着车,偶尔侧目看她一眼,捏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突地打破沉默,“你让人调查患者病历的事,不怕我告诉老大?”   闻声,黎俏懒散地掀了掀眼皮,扭着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语调很慢地说:“当时没让你回避,过后也就不怕你多嘴。”   落雨:“……”   似乎每次和黎俏的交锋,她总是讨不到便宜。   至此,落雨不再说话,绷着脸提高车速,朝着黎家别墅进发。   ……   隔天上午,黎俏在办公室里打印文件。   时间临近十点,董办的大门被人推开。   黎俏站在打印机前抬眸眺望,就见商郁臂弯挂着西服外套,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系在最上面,气定神闲地走进了办公室。   耳边,不期然响起他说的那句话:办公场所,衣着要得体。   黎俏看着他纹路平整的衬衫,领口系到喉结处,严肃中又透着一丝禁欲的性感。   她嗓尖滚了滚,收回视线,从打印机里拿出文件。   这时,商郁将西装随意搭在椅背上,入座便敲了下大班台,削薄的唇轻扬:“晚上有空么?”   黎俏回到工作台,嘴角一勾,“衍爷要约我?”   男人顺势抽出文件夹,好整以暇的睇着她,“秋桓要请你吃饭。”   哦,自作多情了!   黎俏幽幽对上商郁深沉且暗藏促狭的眸光,撇撇嘴,“他请我吃饭,干嘛不自己约我?”   “他没你电话。”男人看着文件,面色如常地说道。   远在机械工厂的秋桓要是听见这句话,可能要骂街了。   简直是胡扯,他为什么不敢亲自约黎俏,商少衍你心里没数么?   他要是真的单独约了黎俏,商老大还不得把他的机械工厂夷为平地?   临近下班,黎俏将手头的工作全部梳理完毕,正打算将电脑关机,冷不防就听见商郁开口:“和黎少权的关系如何?”   黎俏关机的动作一顿,看向老板台。   商郁也适时从电脑屏幕移开视线,扬着眉梢,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第119章 衍爷说的对   黎俏懒洋洋地回道:“还不错。”   商郁了然地抿了下薄唇,没再说话,反而在邮件的资料上给了个待定的回应。   那封邮件,是望月发的,题目是《红客招新候选人名单》。   ……   六点钟,黎俏和商郁来到秋桓定的主题饭庄。   一进门空气中就飘着浓浓的饭香味。   三层楼的主题饭庄,设计很别致,既有上个世纪的装潢特点,又不乏现代感的工匠手艺。   饭庄没有大堂,只有三十三个独立包厢。   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在前面,落雨和流云则目不斜视地落后两步跟随。   此时,前方巴蜀风格的包厢门前,白衬衫黑西裤的秋桓斜倚着推拉门,玩世不恭地抖了抖腿,“两位,真是让我好等啊。”   回应他的,是走廊里清晰的脚步声。   黎俏和商郁谁都没搭理他。   秋桓讪讪地撇嘴,眼神穿梭在两人之间。   男人俊野,女人轻狂,表情皆不可一世。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入了门,桌前的欧白已经站了起来。   他似乎刚参加完活动,穿着华贵的晚礼服衬衫,妆发精致,俊美异常。   黎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便移开了视线。   美貌再次被无视的欧白:“……”   众人纷纷入席后,黎俏简单观察四周。   几十平米的包厢不大不小,右侧摆着四人方桌,左边则是休息区和酒台,环境还算雅致。   这时,一杯柠檬水被秋桓递了过来,并说道:“妹子,这顿饭主要是为了感谢你借我的相机。”   黎俏转头,接过水杯淡淡地应声,“秋少客气了,举手之劳。”   然后,坐在黎俏身侧的男人,隽秀的指尖轻轻解开袖扣,半垂着眼睑,不温不火地问:“什么相机?”   秋桓手一抖,咽了下口水,看着黎俏,难以置信,“妹子,你没跟少衍说?”   黎俏将水杯放在桌上,一脸坦然无辜,“秋少借了我的东西,为什么不是你说?”   操!   这是他的断头饭吧!   一旁的欧白睨着黎俏,借机说风凉话:“我还以为你们俩已经无话不谈了呢,啧。”   黎俏幽幽看着欧白,这厮嘴碎的毛病又犯了是吧。   她拇指摩挲着桌沿,也没生气,似笑非笑,“不值一提的小事,自然不会像娱乐圈一样恨不得昭告天下。”   欧白被噎住,翻了个白眼,扭头开始生闷气。   今天他这么英俊,土匪的妹妹居然还能毫无负担地怼他,尼玛,意难平!   这时,秋桓双手搓了搓脸,组织好语言,就将黎俏借给他相机的事如实告知商郁。   大佬的威慑力太可怕了,请他女人吃饭,跟他妈玩命似的。   商郁了解了大概,动作优雅地翻卷着衣袖,慵懒地往椅背一靠,侧目看着黎俏,“借别人东西没问题,但如有损坏,记得要赔偿。”   借相机的秋桓:“……”   闻声,黎俏勾起红唇,映着暖光灯色的眉眼平添一抹明艳,她缓缓叠起双腿,悠然点头,“嗯,衍爷说的对。” 第120章 商少衍,你没人性   几样热菜上齐之后,秋桓端着啤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想起一件事,“妹子,你借我的那款相机是哪来的?”   黎俏夹了一只白灼虾放在餐盘里,闻声抬眸,挑着眉梢,不答反问:“怎么了?有问题?”   秋桓刚要说话,却意外被商郁的动作吸引了视线。   他看见了什么?   大佬竟然慢条斯理地夹走了黎俏碗里的白灼虾……   黎俏定定地看着秋桓,随后一低头,恰好看见那只虾被重新放到了菜盘里。   然后,商郁端起菜盘递给流云,嗓音磁性又低沉:“让后厨剥好壳再送来。”   流云捧着一盘白灼虾面无异色地出了门。   这种事,见怪不怪了,呵呵。   秋桓捂着脑门兀自发笑,欧白则看着自己筷子上的那只虾,表情走马灯似的特别精彩。   黎俏扭头看着商郁,嘴角隐隐牵起,还没说话,商郁就夹给她一条处理好的帝王蟹腿,“先吃这个,等会再吃虾。”   秋桓眼看着熟悉的蟹腿被送到黎俏碗里,要是没记错,那是他刚才费半天劲儿处理好的那条吧?   商少衍,你他妈没人性!   这时,黎俏吃着蟹腿,抬头瞅着秋桓,“秋少,你还没回答我。”   秋桓敛了敛神,压下拔刀的欲望,清了清嗓子,解释:“没怎么,就是很意外,你那款相机的序列号是122。”   “所以?”黎俏眯眸。   秋桓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望着那条蟹腿,“当初我的工程师就是借用了序列号122的相机才找到的灵感,据我了解……那款相机的所有编号都是独一无二的。”   话落,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定在了黎俏的脸上。   “哦。”   秋桓:“?”   就完了?   “妹子,说实话,维纳斯慈善拍卖会上,匿名拍下序列号122的人,就是你吧?”   秋桓难忍心头的好奇,还是直白地说出了他的怀疑。   这时,黎俏将吃完的蟹腿放在一旁,擦了擦嘴角,神色清淡地应声,“嗯,是我。”   得到了正面回应,秋桓还是不免心惊,连忙喝了口啤酒掩饰自己的失态。   进入维纳斯拍卖会的资格,身价两亿是初级门槛。   能够成为匿名拍卖人,意味着她最少是三年以上的老会员,而且身价十亿起跳。   即便出身首富,黎家真的有这么多钱供她挥霍?   动辄几十亿的资金流动,首富之家也未必扛得住吧?!   世人皆以为首富就是最有钱的人。   其实,所谓的富豪排行榜,名不副实,充其量只是给大众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正的富豪,财富是根本没办法用具体数字衡量的,也不屑上榜,比如……商少衍。   比如,秋家。   秋桓心想,难不成黎家还有外人所不知的资金储备?   ……   饭后,时间不到七点。   秋桓提议去宸园放松放松,商郁拿着毛巾擦手,侧目看着黎俏,嗓音浑厚:“想去么?”   黎俏看了眼时间,欣然点头,“我没意见。”   “嗯。”商郁站起身,从椅背上捞起西装外套,非常自然地递给了黎俏。   黎俏接到手里,理了理褶皱,顺势就挂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然而,离开包厢的前一秒,商郁稳健的步伐突地一顿。   他眸光幽深地看着那件外套,薄唇微侧,顿步从她手里拿过来,展开后,亲手披在了她的肩头,“走吧。” 第121章 偏爱   宸园。   如果说南洋娱乐城是人尽皆知的文娱中心,那么宸园就是私密小众的顶奢休闲场所。   大片紫藤花点缀的宸园,在灯效的映衬下,色彩斑斓,亮如白昼。   内景钓鱼室,黎俏和商郁入座,桌上摆着路易十三典藏版和各类精致的果盘。   秋桓和欧白则去了洗手间。   黎俏摆弄着手机,肩头还披着他的西装,独属于男人的清冽味道时不时地窜入鼻息,在这样的夜里,格外蛊惑人心。   “衍爷,老爷子还在南洋?”   商郁从内景区回眸,喉结滚动,睨着她,启唇:“还在,周六回帕玛。”   黎俏抿着嘴角,望着男人深邃立体的五官,幽幽弯唇,“那能不能麻烦衍爷再帮我给老爷子道个谢,我昨天才知道那张卡是稀金钻卡,似乎很稀有。”   “想道谢何不亲自跟他说?”商郁微微扬唇,俊魅的脸颊隐有笑意。   黎俏眸光闪烁,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眺望着远处,“老爷子刚回南洋,说不定很忙,我冒昧去打扰,合适吗?”   她的确有心想和商纵海再见一面,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这时,商郁双腿在身前平伸,脚腕相叠,姿态透着惬意和舒适,“别人或许不合适,但你,没问题。”   听到他的回答,黎俏缓缓转眸,今晚的月色很好,没有阴云密布,露出了雨季少见的漫天星辰。   黎俏觉得,大概是夜色太迷人,所以她才从商郁暗幽的眸中读出了显而易见的柔和。   更是一种被偏爱的纵容。   黎俏抿嘴浅笑,眼里有波澜,“老先生爱吃什么?不如我请他吃顿便饭,表达一下谢意。”   商郁深深地凝着她,唇边泛着淡淡的笑纹:“不用麻烦,在公馆吃饭也可以道谢。”   这时,一直在不远处静候的流云接到了一通电话。   听完里面的内容,他疾步来到钓鱼台,“老大,黎小姐,你们看看这个。”   说着,流云就将手机递了过来,商郁随意扫了几眼,笑容退去,目光逐渐变冷,覆满了阴翳。   黎俏不明所以,来不及看屏幕,秋桓和欧白也匆匆赶了回来。   “妹子,你上热点新闻了!”大老远的,秋桓就喊了一句。   欧白落后他几步,也在边走边看。   闻此,黎俏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登陆微博后,就看见了他们口中的热点新闻。   挺意外的。   发布者是个普通账号,内容是一段视频,正巧是昨天在东郊运动场二号馆发生的一幕。   原本视频的点击量并不多,但经过一天一夜的转发点赞,热度被一群自来水网友硬生生炒了起来。   视频标题:现在打架的选手都是这等颜值,打架我不配。   虽然视频中没有直接动手的镜头,可担架上躺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再加上黎三扎人的煞气,任谁都会相信打架的真实性。   黎俏对于视频没怎么在意,反正花点钱就能撤掉。   但她手滑,无意间碰到了评论的按钮。   可能……真正给这条视频增加曝光度的,应该是评论吧。   作业你要学会自己动手:右边穿灰色西服套装的小姐姐,三分钟内给我她的联系方式。   迅猛又努力:害,颜值能比得上我爱豆?(1秒后:已舔屏,已爬墙,欧白再见!)   别叫我臭流氓:好不好看无所谓,主要想和这样的女生谈恋爱。   三渣彩虹:小姐姐,你介意和女孩子谈恋爱吗? 第122章 不可说事件   黎俏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评论,吹嘘颜值的比较多,也有正义人士在评论区@南洋警署,请求调查事情真相。   当然,还有部分标新立异者,抗住了颜值的攻击,义正言辞地指出,这应该是一场恶性打架事件。   几秒后,黎俏关闭微博,打开通讯录,打算花钱找人将视频撤掉。   这时,旁边沉默的商郁将手机还给流云,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细支雪茄烟,声线冷沉地吩咐,“撤掉。”   流云令行禁止,接过手机就走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黎俏翻看通讯录的动作一顿,忖了忖,便退出页面,直接将屏幕熄灭。   既然商郁帮忙处理,她也乐得清闲。   欧白和秋桓已坐在他们的对面,俩人非常热衷于吃瓜,时而还探讨几句。   这时,秋桓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边看评论边笑:“欧白,你这娱乐圈神颜的地位岌岌可危啊,评论区已经有你的粉丝脱粉爬墙了。”   欧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肩,“不重要,我颜粉八千万,不差这一个两个。”   “一个两个?”秋桓瞬时点开第一条六千回复的热评,把手机对准他的脸,无情地嘲笑:“确定不重要?这层楼里好几千的粉丝都脱粉了,而且啊……”   秋桓故作神秘地看向黎俏,意味不明的调侃:“这群人还在组团请求我们俏妹子赶紧出道。”   欧白二话不说,推开秋桓的手机,直接登陆自己的微博,在相册里精挑细选了九张照片,发布了九宫格。   配文:如果爱,请深爱!   ……   不到五分钟,流云回来复命,“老大,已经处理好了。”   商郁夹着烟吞云吐雾,表情高深,对着流云摆摆手,视线一转就看向了黎俏。   女孩这会儿正拿着酒杯浅抿,紫藤花和灯光融合的色彩,落了她一身梦幻的淡紫色。   钓鱼台附近清风拂过,吹起了她腮边的发丝,露出线条优美的凝白雪颈,确实有颠倒众生的资本。   商郁的呼吸沉了沉,手指摩挲着烟嘴,别开眼看向了远处。   小姑娘年轻漂亮,气质清绝,不藏好,太容易被人觊觎。   而网上刚被炒热的话题,短短几分钟就消失不见。   有机灵的网友企图将视频再次发布一遍,但刚上传就被提醒违规,试了多次无果后,有人暗搓搓地发布了一个新话题:不可说事件之神颜背景。   ……   晚九点,黎俏回了家。   黎广明和段淑媛还没回来,听说是去参加晚宴了。   大哥和二哥都有自己独立的住处,往常也很少会回老宅。   黎俏脱下外套,走到客厅落地窗附近,望着夜色驻足凝神。   半晌,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有两条微信消息。   是黎少权发来的。   黎家少爷: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进入红客联盟的终面了。   黎家少爷:小俏,以后请叫我红客黎教父。[抽烟.jpg]   黎俏看着他的消息,有些意外地扬了下眉梢,这么巧?   今天下午商郁才问过她关于黎少权的事,短短几个小时,他就进了终面?   这几年,黎少权为了加入红客联盟没少下功夫。   浪费了家族的培养不说,整天都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如今……倒是有梦想成真的可能了。   红客联盟和商郁,会有什么联系么? 第123章 小姑娘,又见面了   黎俏还没回复黎少权的消息,手机再次响了。   傅律亭打来的。   黎俏缓慢接起,淡淡地开腔,“什么事?”   傅律亭似是习惯了黎俏的说话方式,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明天下午实验室有一场内部讨论会,关于最近研究成果的,你要不要过来听听?”   人禾实验室,她是出资人之一。   黎俏稍加思索,抬眸望着窗外浓郁的夜色,“几点开始?”   “两点,你要是过来的话,我们等你。”傅律亭的声音微微紧绷,不难听出紧张的期待。   黎俏默了默,“行,明天我抽空过去。”   “那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黎俏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通话记录,想到关明玉的病症,不禁陷入了沉思。   ……   隔天清晨,黎俏叫了司机送她去衍皇集团。   昨晚跟着商郁出去吃饭,所以她没开车,奔驰还在衍皇楼下停车场。   车刚驶出大门,司机突然猛踩刹车,惊动了打算补眠的黎俏。   “小姐,这……”   司机望着门外那辆黑色霸道的越野车,表情不太好,推开门就要下车。   黎俏望了望,拍了下前排椅背,“刘叔,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小姐?”刘叔惊讶地回眸,指了指窗外的越野车,“那是来接您的?”   黎俏‘嗯’了一声,揉着额角就下了车。   她倒是忘了,落雨会无时不刻地跟着她。   越野车上,黎俏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系上安全带,一言不发地继续阖眸补眠。   落雨也没吭声,沉默着开车驶出林荫小路。   中途,黎俏舒展眉心,朝窗外探了一眼,顿时蹙眉,绿荫环绕的盘山公路,这不是去衍皇的路。   落雨依旧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察觉到黎俏投来狐疑的目光,她抿了抿唇,解释道:“老大让我送你去公馆。”   昨晚商郁的确说可以在公馆吃饭向商纵海道谢,只是没想到清早就安排她过去。   ……   南洋公馆。   落雨将车停在公馆平台附近,本想开口提醒黎俏,却见她已经睁开眼兀自推开了车门。   还不到早上八点半,层峦列阵的南洋山静谧的仿佛还在沉睡。   山里的空气带着松香,草坪也沾满露水,入目葱翠,倒是有一种远离喧嚣尘世的恬静。   黎俏在车上睡得不安稳,这会忍不住揉了揉酸胀的脖颈。   “小姑娘,又见面了!”温儒的寒暄陡地从右后方传来,黎俏敛着心惊,徐徐回眸。   很奇怪,她的感官向来敏锐,居然没有听到商纵海的脚步声,甚至都没感觉到有人靠近。   此时,商纵海穿着白色的太极服,手持红穗太极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黎俏收敛懒散的姿态,信步来到商纵海面前,微微颔首,“伯父,早上好。”   商纵海反掌将太极剑收回,贴在右肩胛的位置,从随行的保镖手里拿过热毛巾,擦了下额头,“吃过早饭了吗?”   黎俏抬眸和商纵海对视,礼貌地点头:“吃过了,伯父还没吃?”   商纵海示意黎俏跟他进屋,边走边说道:“没有。这人啊,年纪大了,早上要是不活动活动,感觉吃饭都没什么滋味。” 第124章 衍爷真会开玩笑   两人并肩进了公馆,与上次的空旷冷清不同,大概是因为商纵海在这里落脚的缘故,整个公馆内也随处可见保镖穿行的身影。   黎俏不动声色地逡巡而过,很快就来到了客厅。   商纵海将太极剑放在黑金大理石茶几上,刚刚落座就有保镖送来了参茶。   “小姑娘,别太拘束,就当自己家,随便坐。”商纵海吹着参茶的热气,抬眼对黎俏说了一句。   黎俏从善如流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商纵海开口。   哪怕这位商家掌权人对她的态度格外宽容,黎俏也不敢掉以轻心。   上位者,总是会不动声色地掌控全局,尤其是商纵海这样的人物。   这时,商纵海喝了几口参茶,俯身放下茶杯之际,似无意地随口问道:“那天回家后,你父亲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黎俏目光平静地望着他,对答如流:“说了,他告诉我,您给我的那张卡,是稀金钻卡,非常稀有,全球持有人不超过十个。   所以今天过来,也是想专程向您道谢,那么贵重的钻卡,我受之有愧。”   一番话,黎俏说的滴水不漏。   商纵海扶了下镜框,反光的镜片恰好挡住了他眸中的深意,“小姑娘,你谦虚了。钻卡算不上什么稀有物,少衍他们都有。   假若没有退婚,等你来了帕玛,那张卡也是要给你的。”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黎俏总觉得还有弦外之音。   恰在此时,商郁来了。   男人的脚步声总是沉稳有力,随着他的出现,客厅里也隐隐浮动着他的味道,清冽,还夹着淡淡的乌木香。   商郁出现之际,商纵海便直接起身,拿起桌上的太极剑,道:“你陪小姑娘坐一会,我去换身衣裳。”   “嗯,你要的资料放在茶室了。”商郁提醒一句,商纵海应声便离开了客厅。   说罢,商郁单手插兜绕过茶几,偏头睨着黎俏,“陪老爷子练太极剑了?”   黎俏失笑摇头,“没,我到的时候,正好在平台遇见了伯父。”   “都聊了什么?”商郁坐在她的对面,随意翘起双腿,动作里总是透着慵懒的恣意。   黎俏也放松了姿态,仰头靠着沙发浅浅一笑,“没聊什么,还没开始聊,你就来了。”   闻此,商郁视线微灼,带着几分沉思的悠远,煞有介事地勾唇:“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黎俏幽幽瞥着他,捕捉到男人深眸中的调侃,不禁撇嘴,“衍爷真会开玩笑。”   男人不语,但低低的笑音却从他薄唇中溢出,柔和了俊颜深邃冷傲的轮廓。   不多时,商纵海去而复返。   他褪下太极服,换了身棉麻的休闲装,少了积威于内的威严,多了些长辈的温慈,“小姑娘,要是不嫌我啰嗦,陪我吃个早饭如何?”   黎俏刚欲起身,对面的商郁斜睨着他,低头点烟,并说道:“您老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再聊也不迟。”   商纵海一眯眸,“你不陪我吃饭就算了,连她你也要管?”   商郁夹着烟颔首,完全无惧商纵海故作的愠怒,“您慢用,我先带她出去走走。”   商纵海:“……”   待他们两人离开后,商纵海佯怒的神色渐退,反而高深莫测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 第125章 这个拥抱,目眩神迷   保镖心腹站在他跟前,默了默,探身低语道:“主子,看来您猜的没错,衍爷和黎小姐的关系,的确非比寻常。”   商纵海负手而立,镜片遮住了眼底的精光和玩味,“是福不是祸,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   公馆外,半山草坪。   商郁带着黎俏在草坪深处漫步,山峦蒙着一层薄雾,远远看去,天山相连。   黎俏背着手踱步,环顾四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商郁闲聊,“衍爷,听说商陆回帕玛了?”   “嗯,回去避难。”男人体魄修长,负手走在黎俏的身侧,颇有闲情逸致地打趣。   自打上次在黎家被恶搞之后,商陆就对黎家人避之不及。   恰好那段时间边境黎三又身在南洋,几次三番地故意找茬,商陆防不胜防,只好暂时回到帕玛保平安。   此时,黎俏抿唇一笑,仰眸睇着他,“商陆的病,是天生的?”   商郁踏着草坪的步伐缓了缓,低垂着视线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眸如深渊望不见底,“对他的事,这么感兴趣?”   黎俏轻易就看出了他眉心泛起的褶皱,忍俊不禁,“衍爷,我的专业是生物医学,他的病,值得研究。”   嗯,在她眼里,商陆就是个行走的实验小白鼠。   闻此,商郁眉心舒展,从黎俏脸上移开视线,望着远山低沉说道:“商陆刚出生的时候病症不明显,大概三岁开始,每次被家里的女佣碰过,他就会起疹哭闹,原因不明。”   “这样啊……”黎俏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颚。   商陆这种病听起来倒像是对女人过敏,但触碰之下会引发呕吐,也或许和肌肤传导系统有关。   黎俏思绪纷飞,越想越入迷,是以没注意到脚下沾满露水的草坪。   她本就穿了一双SF家的平底铆钉鞋,边走边想的后果就是鞋底踩在湿草上突然打滑,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踉跄地朝着草坪栽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一条强健有力的手臂迅速穿过她的腰线紧紧搂住,尔后臂膀收紧借力一带,直接将黎俏拉入了气息清冽的怀中。   黎俏红唇微张,惊呼声梗在了喉间。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反应力也似乎变得迟钝了。   此时此刻,苍山绿草之间,黎俏整个人伏在商郁的胸前,由于惯性使然,稳住身形的一瞬,她双手直接攀上了他的双肩。   腰后还绕着男人强劲的手臂,勒得有点紧,两人以一种近乎严丝合缝地亲密距离贴在了一起。   黎俏一动不动地屏住呼吸,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的眼前,是商郁线条锋利的喉结,视线再往下,是露出领口的两片锁骨。   古铜色的肌理泛着男人独有的荷尔蒙味道,紧贴的距离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这个拥抱,目眩神迷。   黎俏眼睫颤了颤,仰起头和男人四目相对。   这般距离下,她能从商郁黑沉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黎俏呼吸发紧,攀着他肩头的手指微微蜷起,心跳彻底乱了。   这时,贴在她后腰处的掌心微微松弛了几分,却没有放开,然后她听见男人微哑的磁性声音响在耳边:“走路不看路,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126章 她不能有半点损伤   黎俏失了智,望着他眼底深处,下意识地就喃喃出声:“你怎么不说是你家草坪太滑……”   商郁眯起冷眸,一寸寸压下俊颜,两人呼吸缠绕,距离近在咫尺。   默了几秒,他揶揄道:“听你的意思,那片草坪应该铲了?”   黎俏抿起嘴角,不吭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里的温度太低,所以才会让她感觉男人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烫,明明隔着衣料却灼得她浑身发热。   黎俏口干舌燥地滚了滚嗓子,刚想说话,商郁已经动作缓慢地抽回手放开了她。   意外的拥抱,时间不长不短,黎俏的心却难以平静。   她继续闷头向前走,不经意地用手背碰了下发热的脸颊,嘴角隐隐上扬。   刚刚那么近的距离她才发现,原来商郁的左眼角有一颗非常不明显的小痣,隐在睫毛和眼尾处,真是个性又好看。   然而,黎俏刚向前走了一步,手腕蓦地一紧,她微愣,回眸时,就见商郁垂着眼睑,表情似乎……有发怒的迹象。   嗯?   黎俏顺着他的视线往地面一看,才发觉自己的脚背和鞋面相接的地方,有一块破皮的小划痕。   可能是刚才打滑,被锋利的草叶划破了。   黎俏用鞋底蹭了蹭地面,不甚在意地口吻说道:“没事,小伤。”   如果不是商郁,她都没注意到。   偏偏,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   下一秒,不等黎俏再开口,他紧抿薄唇,转身拉着她就往公馆折回。   大步流星,速度很快。   黎俏愕然。   两人返回到公馆客厅,刚入座,流云就抱着医药箱送了过来。   商郁一言不发地接过药箱,打开后娴熟地拿出碘酒和消毒棉,一转身就看见黎俏朝他摊开手,“衍爷,我自己来。”   说实话,这点小伤,在她看来和蚊子叮了一口没什么区别。   但,商郁的做法,无形中透着重视和关怀,她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   这时,男人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拿着镊子,缓缓蹲在了沙发前,语气低冽:“放上来。”   黎俏咬了下嘴角,深呼吸之后,妥协了。   于是,不远处的流云和落雨,亲眼看到他们家杀伐决断的主子爷,单膝跪地,将黎俏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拿着镊子无比认真地为她擦拭伤口。   流云觉得,那小伤口顶多就是擦破了皮,不处理的话,估计……明天就能愈合。   也是在这一刻,落雨认清了一个事实,黎俏对南洋商少衍来说,独一无二,无人能及。   暗堂的堂主,南洋的地下霸主,当着手下的面,为了黎俏,折了腰,屈了膝。   几分钟后,商郁为黎俏处理完伤口,他甩手将镊子丢进医药箱里,幽幽抬眸望着黎俏,眼波深如寒潭,却用命令地口吻对流云说道:“半山草坪全部铲了,换新草。”   黎俏:“……”   就是这一天,黎俏知道了一件事,商郁重视她,重视到她身上不能有丁点损伤。   一旦有,他就会变得阴鸷暴戾,冷峻森寒。 第127章 被迫留宿   约莫过了几分钟,商纵海的心腹出现在客厅里,“衍爷,黎小姐,先生请你们去茶室。”   此时,黎俏正侧身坐在沙发里,看着自己贴了纱布的脚面思考人生。   商郁伫在落地窗前,已经连抽了三根烟。   心腹察觉到气氛不对,隐晦地看向流云和落雨。   流云递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然后就目视前方继续充当工具人。   落雨则微微低着头,表情晦涩,不知在想什么。   心腹:“……”   客厅里安静了片刻,商郁这才幽幽从窗前回过身,视线落在黎俏身上,嗓音沙哑,“走吧。”   ……   二层茶室,商郁和黎俏一前一后走进门。   茶室异于公馆的奢华气派风格,日式榻榻米设计,地面摆着茶台,墙上挂着字画,商纵海跪坐在蒲团上,他背后还有一整面墙的博古架,摆着各类手把件和文玩。   空气中茶香四溢,商纵海听到声音便从文件中抬起头,只消一眼就眯起了眸,“发生何事了?”   他目光定格在商郁的脸上,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近几年少衍已经很少会流露出这种神态了。   商郁薄唇紧抿,唇线绷直,一言不发地走到茶台前,入座时他侧首看向身后慢了两步的黎俏,喉结滚了滚,“过来坐。”   商纵海眼里噙着疑惑,余光一扫,就看到了黎俏脚背上的纱布,有些惊异:“怎么受伤了?”   说话间,商纵海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商郁,眼底波澜四起。   莫不是少衍犯了老毛病,把人家小姑娘给伤到了?   黎俏清了清嗓子,来到茶台前坐下,莞尔道:“刚才走路不小心划破了,没大事,伯父放心。”   商纵海若有似无地笑了,将手中的文件合上,叮嘱了一句:“你这小姑娘,可要保护好自己。不然,要是在公馆受了伤,我可没办法和你父亲交代。”   “伯父言重了,小伤而已,不值一提。”   话音方落,黎俏就清晰地感觉到从商郁身上飘出一股令人脊背发寒的冷意。   黎俏:“……”   她真没那么娇气。   黎俏摸着自己的脑门,垂着头无奈发笑。   这时,商纵海把品茶的飘逸杯推到他们面前,话锋一转,道:“先喝点茶,既然脚受伤了,今天就别回了。   南洋雨季潮湿,来回奔波,要是伤口处理不好,容易感染。   晚些时候我给你父亲打个电话,等明天伤好一点再回去,正好还能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   黎俏:“??”   她来不及婉拒,一旁的商郁已经端起飘逸杯,吹了吹热气,神色缓和,沉声道:“嗯,父亲说的在理。”   全程没机会开口的黎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背,又活动了一下脚趾,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擦破了皮,还是断了一条腿……   就这样,黎俏莫名其妙地被迫留宿在南洋公馆。   商纵海倒是言而有信,在茶室喝完茶就给黎广明打了通电话。   黎俏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反正后来他收到了爸妈的短信,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伤势严重,他们随时派救护车到公馆接她去住院。 第128章 商郁妥协   午饭后,黎俏躺在公馆二层的观景台看风景,身前的矮几上还摆着咖啡和水果。   商郁和商纵海似乎有事要谈,两人吃完饭就去了书房。   黎俏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商纵海单独聊天。   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便回头望着身后的落雨,“方便吗?陪我出趟门?”   现在刚过一点,赶去人禾实验室的话,应该来得及。   落雨稍稍向前一步,疑惑地问:“要去哪?”   黎俏放下腿,从躺椅上坐起身,“人禾实验室。”   话音方落,落雨拿出手机,直接拨了通电话,“老大,黎小姐要出门。”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挂了电话,落雨颔首,语气倒不似之前那么僵硬,“老大让你稍等。”   行吧。   黎俏抓了抓丸子头,叹了口气。   商郁来的很快,铿锵有力的步伐从观景台后面传来,黎俏顺势站起身,望着他那道黑色修长的身影,微微弯唇,“我就临时出去一趟,你干嘛还特意过来?”   “去实验室?”男人来到她面前,深眸锁着她的脸颊。   黎俏点了点头,“下午实验室有一场内部交流会,我想过去听听。”   顺便……再着手安排一下关明玉的事。   这时,商郁眸光下坠,落在了她的脚上,眉心微拧:“不能视频会议?”   黎俏抿着嘴角看着他,脚趾微微蜷缩,却没吭声。   大概是看出了黎俏的坚持,这一次商郁沉默片刻,意外妥协了。   他幽幽叹息,重新看向黎俏,抬手揉了下她的头顶,“几点结束?”   “两个小时左右吧。”   闻此,商郁抿唇点头,回眸睇着落雨,吩咐:“会议结束后送她回来,换药。”   换药?   黎俏眨了眨眼,低下头忍俊不禁。   真是个非常好的留宿借口。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不打算让她回家的意思呗!   ……   两点整,黎俏抵达人禾医学实验室。   落雨自她身后降下车窗,并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黎俏步伐顿了顿,回眸看着她,微微颔首,“好,谢谢。”   落雨目送黎俏纤细的背影走进医学实验室,眼神里充满晦涩复杂的暗芒。   她从没料到,黎俏对于老大来说,居然重要到这种地步。   他们四大助手从旁辅佐多年,即便是主子爷商纵海,也不能让商郁弯腰低头,偏偏……黎俏做到了。   人禾医学实验室,隶属于科研所挂靠机构。   严格来讲,仅仅是挂靠关系,没有管理权,因为实验室属私人所有。   三层楼的格局虽简单,但研究室里的器材却应有尽有。   黎俏来到三楼,走廊尽头是研讨室。   敞开的双扇大门,能看到不少年轻的实验研究员坐在U型桌前等待会议开始。   台前,傅律亭正在调整PPT,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惊喜侧目,“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黎俏神色淡淡地环顾四周,微微点头示意,“抱歉,来晚了。”   这时,U型桌最上首的位置,有一名鹤发红颜的老者,对着黎俏招了招手,“不晚不晚,俏俏,快过来,老师最近的研究又有新进展了。” 第129章 黎俏是江院士的得意门生   黎俏循声走过去,径自坐在了老者的身畔。   江翰德,科研所院士,南洋医大特聘教授,在基因工程领域有着非常卓越的成就。   而黎俏之所以能被科研所保录,也得益于江院士的推荐。   “俏俏,你看这个。”此时,江院士移动电脑屏幕,努了努嘴,示意黎俏。   页面上是一套繁琐的基因分子式,黎俏认真看了看,挑了下眉梢,“这是……重组DNA技术?”   “对!”江院士颇为得意地拍了下掌心,拿笔对着屏幕比划了两下,“你看,我把这个核酸内切限制酶和基因载体……”   作为科研狂人的江院士,按捺不住兴奋,滔滔不绝地和黎俏分享他的研究进展。   没办法,年近七旬的江院士,最欣赏的学生就是黎俏。   不但聪明,还有钱。   除了懒,没别的毛病。   这座人禾实验室,就是因为黎俏每年大量的注资,才能维持他们这群科研人员的定向研究。   重点是,完全义务出资,不求回报。   毕竟,国有研究院每年拨款的经费有限,专业领域的研究更是管理严格。   而人禾实验室,不但创造了实验条件,还能让他们得到属于自己的一间研究室,所以整个实验室的研究员,对黎俏都格外尊重和敬佩。   是以,即便江院士和黎俏的讨论耽误了交流会的时间,但也没人抱怨,反而各个都凝神静听。   五分钟过去了,江院士说的口干舌燥,他端着保温杯润了润喉,“所以啊,目前这个进展对我们来说很有优势,等过段时间你到科研所报到之后,这个后续研究就交给你了。”   黎俏搓了下脑门,点点头,“哦,行,九月份吧。”   江院士一怔,“九月份?你不是下个月就毕业了?”   “嗯……”黎俏沉吟着,抿了抿嘴角,解释道:“科研所那边同意我九月份去报到。”   “胡闹。”江院士一拍桌子,横眉冷对,“谁同意的?要不是你现在还没拿到毕业证,我巴不得你明天就去科研所开始上班。”   江院士面色不愉,研讨室里的众人瞬间安静如鸡。   大家都和江院士共事过,别看他平时和蔼可亲,但涉及到研究工作,那简直就是魔鬼本鬼。   这时,黎俏指尖轻轻敲了敲台面,不急不缓地说道:“老师,我最近在赚钱,咱们下半年的经费……”   不待她说完,江院士直接抬手拍了下黎俏的肩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辛苦了,那就九月份再去吧。”   众人:“……”   很快,交流会开始。   傅律亭在台前播放着PPT,并且将最近的主要研究项目和进展分享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一个半小时后,交流会结束,江院士招呼黎俏跟他去研究室,刚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U型桌对面的一个研究员,道:“连桢,你也过来。”   连桢?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黎俏站在江院士身后望着连桢,三十岁左右,姿态稳重,风度翩翩,颇有几分金相玉质的君子气质。 第130章 真特娘有钱   医学研究室,摆满了各类器皿的研究台前,江院士徐徐入座,“俏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连桢,专攻遗传基因肿瘤方向的研究。   这次他来咱们科研所交流学习,但那边条件有限,所以我就破格让他到咱们实验室来做研究。   你之前不是对基因肿瘤方向也挺感兴趣吗?以后有空你可以和连桢多交流交流心得。”   闻此,黎俏礼貌地对着连桢点头示意,“你好,连师兄,以后请多指教。”   对于科研人员,黎俏都会端正姿态,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连桢温雅地颔首,声音很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师妹别客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江院士为两人介绍过后,便摆手让连桢先出去。   待他走后,黎俏缓了口气,拽过一把滑轮椅,直接坐在了江院士的对面,“老师,你有话跟我说?”   江院士呵呵一笑,双手环胸,可傲娇了,“别人不知道你的背景,但老师我还是知道的。跟我说说吧,为什么要九月份才去科研所报到?”   哦,对,江院士是为数不多知道黎俏出身的人。   当年黎俏大三,得知江院士想要筹备独立的实验室供研究使用,但资金不够,她便自告奋勇提出注资帮忙,奈何他死活不同意。   毕竟,就算是他的国家津贴和各项研究奖励,也根本不够实验室一年的经费支出。   实验室有多烧钱,江院士比谁都清楚。   最后没办法,黎俏只能自爆身份。   当时江院士足足愣了好几分钟,后来也不纠结了,欣然同意黎俏帮忙出资创立实验室,而‘人禾’两个字,也是江院士从黎俏的名字中拆解下来的。   反正……他当年见过黎俏某张银行卡的余额,最少十个零。   真特娘有钱!   比他做一辈子研究赚的钱都多!   这时,黎俏靠着椅背,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特别乖巧,但说的话却挺气人,“老师,我想玩三个月再去工作。”   怒其不争的江院士:“……”   然而,不等老师发怒,黎俏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老师如果有项目需要我参与,我也可以随时加入研究。”   江院士愠色渐退,心里平衡了。   不愧是他最欣赏最器重的学生,虽然贪玩但是人家不耽误研究工作啊,多优秀!   “那行吧,如果你玩够了,想提前去科研所,记得跟我说一声。”   江院士又苦口婆心地絮叨了几句,黎俏耐着性子听着,等他说完,才转移话题,“老师,还有个事,是关于我最近接触到的一个比较特殊的案例。”   听到特殊案例四个字,江院士的眼神都亮了,“什么案例?说来听听。”   于是,黎俏将关明玉的大概情况转述出来,末了,她若有所思地分析道:“老师,你说她这种情况,会不会和染色体异变有关?”   江院士浓眉深锁,思量再三,说:“不一定,你从哪儿找的病例?”   黎俏忖了忖,“偶然认识一个人,她去了医大附属医院做了检查,当时有医生给出了染色体病变的怀疑。” 第131章 秦肆救了所有人   “成年人的染色体病变可不常见,除非有特殊原因,不过她这个情况倒是值得研究一下。”江院士兀自低喃着。   黎俏也没含糊,直接建议道:“老师如果方便的话,不如改天我带她过来给你看看?”   “行,这种病倒是挺稀奇,反正最近我都在实验室,你随时带过来,顺便可以给她做个基因测试。”   ……   黎俏和江院士道别后就离开了实验室。   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半,天空又飘起了小雨。   黎俏走出实验楼,一抬眼就看到落雨拿着黑绸伞站在台阶上等她。   “久等了。”   黎俏走上前客套地开口,落雨则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分而已。忙完了吗?刚刚老大打来电话,说你的脚……该换药了。”   “嗯,走吧。”   黎俏深知自己今天是肯定没办法回家了,连商纵海都给黎广明打了电话,她若一意孤行冒然返家,未免太失礼。   别人无所谓,但对于商家父子,她并不想唐突。   即便整件事都明显小题大做。   落雨撑着伞为黎俏拉开车门,两人上车后便再次返回南洋公馆。   临近傍晚六点,车子才驶入公馆平台,下雨的盘山公路泥泞湿滑,为了稳妥起见,所以落雨开得很慢。   进了客厅,黎俏抚了抚外套上的潮气,抬眼就见商郁夹烟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绿色的小药瓶看着说明书。   “开完会了?”商郁将说明书放在药箱上,掀开眼睑睇着她。   黎俏向他走去,并点了点头,入座时盯着他手里的药瓶,“这是什么?”   商郁顺势递给她,俯身熄灭香烟,“外伤药。”   还真拿她当病患了?   黎俏要笑不笑地接过绿色葫芦形状的小瓶子,看了看,“哪个药堂生产的?好像市面上没见过。”   绿色葫芦形状的药瓶,材质特殊,并不像普通外伤药。   “商氏药业。”商郁薄唇微扬,微微偏头看着黎俏,嗓音低缓,“实验阶段,目前还没投产。”   两人正说话之际,电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   商纵海和他的心腹一同现身,但他们的神情却透着紧绷和凝重。   商郁眯了眯眸,看向商纵海身边的心腹,恣意挑眉,等着对方开口。   心腹沉重地叹了口气,眼神满是忧色,“衍爷,刚刚得到消息,帕玛那边出事了。”   “说!”商郁的气势陡变,明明还是慵懒的姿态,可眉梢眼角却满是凌厉,就连眼底都泛起野性的锐利。   心腹看了眼落座的商纵海,踱步来到商郁面前,艰难地开口道:“是二爷。今天下午他和霍家陆家几位少爷在游艇上聚会,但不知什么原因游艇发生了爆炸,现在所有人都……生死未卜。”   游艇爆炸?   黎俏陡地抬眸,瞳孔微缩。   他们远在南洋,商陆却在帕玛出了事,就算现在赶回去,最少也要四个多小时的飞行距离,根本来不及。   这时,商纵海目光犀利地望着窗外,紧紧攥着手里的佛珠,口吻杀气腾腾,“敢伤我儿,我要他们全部陪葬。”   商郁也满身杀伐,目光覆满了阴沉凌厉。   突然,一声电话铃音响起,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心腹掏出手机连忙接听,是帕玛打来的。   然而,不到半分钟,他的表情从凝重变为惊讶,最后满是狂喜地对着商郁和商纵海说:“两位爷,二爷没事,毫发无伤,听说是一个叫秦肆的男人救了他们所有人。” 第132章 以后有机会再去帕玛   “秦肆?”   商纵海沉吟了须臾,深思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清明:“是不是宁远航之前带到商家老宅的那个年轻人?”   宁远航,帕玛酋长。   大约七八年前,宁远航的酋长府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个年迈的长者,还有一个病弱的年轻人。   这件事,商纵海有印象。   心腹连声点头,眼里依旧充斥着狂喜,“没错没错,就是他。”   闻此,商郁和商纵海交换视线,表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凌然。   商纵海捻着佛珠,感慨道:“没想到这个秦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危急关头倒是挺身而出了。”   说着,他又看向心腹,再三确认:“那个臭小子当真毫发无伤?”   心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颔首低语:“主子爷放心,刚刚的电话里,我听到二爷的声音了,他让我跟您问好。”   “哼,这个不长进的狗东西。”商纵海嘴上虽然怒骂着,但神色却舒朗许多,“既然他没事,那回程的航班还是按照原计划吧。   另外,你跟管家通知一声,暂时不要让商陆出门,派人盯着他,一切等我回去再议。”   话音方落,商郁微微垂眸,几缕碎发挡在了他的额心眼角处,“明天我跟你一起回。”   商纵海诧异地瞥他一眼,余光隐晦地看了看黎俏,“也好,那就明早启程。”   ……   不一会,商纵海跟着心腹去了茶室。   客厅,黎俏坐在商郁身边,手里还捏着那只绿色的葫芦瓶,“你和伯父明早几点的航班?”   “十点。”商郁侧眸看着她,捕捉到她的药瓶,沉声道:“上药吧。”   黎俏掌心一紧,攥着药瓶挑眉,“我自己来,手又没受伤……”   闻声,商郁唇边泛起笑纹,靠着沙发椅背仰了仰头,“嗯,记得用量不要太多,药效很强。”   实验阶段的药品,自然比市面流通的药效更好,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黎俏摩挲着冰凉的药瓶,随即侧身靠着沙发,望着男人立体俊朗的轮廓,“衍爷,这次回帕玛你要去多久?”   商郁舒展眉心,仰靠着椅背缓缓转过头,这样的距离再次让黎俏看到了他左眼尾的那颗痣,有点想摸。   “不一定,想去?”   黎俏眼神微亮,却又笑吟吟地摇头,“有点想,但这次不行。明天周六外公大寿,我不能缺席。”   不然她家那位老爷子能发动全家力量给她打无数个夺命连环call,直到她出现为止。   商郁了然地垂下眼睑,收回目光半阖着眸,语气慵懒:“那就以后有机会再去。”   ……   晚饭后,落雨带着黎俏去了二层的客房,很巧,隔壁就是茶室。   第一次留宿在南洋公馆,对黎俏来说颇有些新鲜。   房间是套房结构,格局简单,暗灰色的格调,搭配暖光灯,很符合商郁的审美。   黎俏关上门,粗略打量四周,房间南面是一大扇落地窗和外置观景阳台。   她推开窗,撑着阳台栏杆,望着漆黑的远山不禁叹了口气。 第133章 故意装傻   倏地,一阵沁人心脾的檀香味在周围暗暗涌动。   黎俏有些惊讶地转眸。   此时,相隔不到两米的隔壁阳台,商纵海坐在摇椅上,桌前燃着熏香,放着茗茶,正神情惬意地望着她,“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唉声叹气的?”   黎俏敛了敛神,朝着商纵海的方向微微转身,颔首:“没什么。打扰到伯父了?”   商纵海拿着桌上的茶杯嗅了嗅,又对着黎俏示意,“不打扰,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听到商纵海的邀请,黎俏盖住眼睑,挡住了眼底的微光,“好,这就来,您稍等。”   黎俏走出客房,绕过拐角就来到了茶室。   心腹带着她来到茶室外的阳台,尔后径自离开。   夜色浓稠如墨,黎俏坐在商纵海对面的软椅上,看着香炉袅袅飘散的白檀香,气味醇厚,经久不散。   黎俏安静了几秒,直到商纵海将一杯冒热气的红茶推到面前,才礼貌地点头,“多谢伯父。”   “不用客气。”商纵海摆了摆手,视线下滑再次看着她的脚面,“脚伤好些了吗?”   黎俏不禁失笑,往后缩了缩腿,“真的只是小伤,都没有出血,破了皮而已,伯父千万别挂心。”   闻此,商纵海讶然地扶了下镜框,“真没事?”   “嗯,没事。”   见黎俏的表情不似撒谎,商纵海默了默,摇头轻笑:“我还以为伤口很严重才会让少衍如此紧张。   下午你不在公馆,他还安排了流云开着直升机去临市的医药厂取了实验药。”   说罢,商纵海望着黎俏微惊的表情,意味不明地感慨:“我倒是很多年没见过少衍这么紧张一个人了。”   即便是他亲弟弟商陆,也得不到这样的重视。   此时此刻,黎俏敛眉喝茶,看似从容,但手指却紧紧捏着茶杯,眼睫微颤,稍稍泄露了她的心事。   而商纵海则若有所思地凝着她,一时间谁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半杯茶下肚,黎俏调整好情绪,再次看向商纵海时,眸光微闪,挑起了话头:“伯父平时都在帕玛定居?”   “嗯,南洋这气候我不习惯,还是帕玛更宜居一些。”商纵海神色悠远地望着夜色,举杯呷了口茶,就听见黎俏略显向往的语气说道:“一直听说帕玛景色宜人,神秘又富足,听伯父这么一说,我更想去看看了。”   话落,商纵海偏过头,不期然和黎俏的视线相撞。   小姑娘清凌凌的眼睛里毫无杂质,仿佛真的只是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商纵海不露声色地眯了眯眸,笑容很淡,“确实,这么多年帕玛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有空就回去看看吧。”   又是这样别有深意的提醒,黎俏从商纵海的脸上移开视线,故作单纯地点头,“伯父说的对,不过我先前并没去过,也就没办法见证那些变化,说起来有点遗憾。”   黎俏在故意装傻,意图打探商纵海的用意。   她指明自己没有去过帕玛,又何来‘回去看看’。 第134章 衍爷家果然高科技   偏偏……商纵海垂眸喝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黎俏。   稍顷,他将茶杯放在身前的矮几上,这才幽幽地开腔:“人生在世,都会有遗憾,但只要还活着,总有机会能弥补。”   这话,太高深了。   黎俏甚至能够料到,即便她开门见山地询问商纵海,他也一定不会坦诚相告。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多说。   就好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一步步引诱她走进他挖好的‘陷阱’。   半小时后,黎俏回了隔壁的客房。   关上门的刹那,她靠着门板,烦躁地不停深呼吸。   和城府极深的商纵海交锋,黎俏自认处于下风。   因为她手里没有制胜的筹码,每次隐晦地打探,都被商纵海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来。   黎俏揉了揉额角,蹙着眉心走到床边,踢掉拖鞋就仰面躺下,望着天花板思绪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天色破晓,晨光熹微。   不到七点,黎俏沐浴后从客房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小西装,内搭白色丝质吊带,蓝色牛仔铅笔裤,和昨天的打扮相同,可衣服却是崭新的。   门外,落雨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她的身影,就垂眸低语,“老大在餐厅等你。”   “嗯。”黎俏向前走了两步,身形一顿,侧目看着落雨,“这衣服,是你帮我准备的?”   今早她起床去浴室,就看到了这套一模一样的新装。   落雨的视线稍稍打脸她一瞬,摇了摇头,“不是……”   黎俏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心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来到半地下的餐厅,桌前只有商郁一个人。   男人穿着灰色丝质的居家服,碎发柔软地垂在额前,平添几分随意的优雅。   他看到黎俏,便朝着对面努嘴,“坐下吃饭。”   黎俏不急不缓地入座,看了看桌上的食物,“要不要等伯父一起?”   “不用,吃完先送你回家。”   哦,他们今天要启程回帕玛。   黎俏没再迟疑,端着牛奶喝了一小口,拿起筷子夹菜时,瞥着对面看手机的男人,佯装无意地问道:“衍爷昨晚睡得好吗?”   商郁滑动屏幕的拇指一顿,抬眸看着黎俏,浓眉微皱,“还不错。怎么?客房住的不舒服?”   “唔……”黎俏沉吟少许,咂了下舌尖,“那倒没有,挺舒服的,就是有点奇怪。”   “奇怪?”商郁放下手机,颇有兴致地问了一句,“说来听听?”   黎俏咬了口吐司,咀嚼两下就要笑不笑地说道:“昨晚,好像有人进我房间了。因为我睡着的时候,灯没关,窗帘没拉,但是今早醒来的时候,全都关上了。”   说完,黎俏就瞬也不瞬地望着男人。   餐厅里,安静的两秒,随即商郁再次拿起手机,睨着她,邪肆地扬起薄唇,眼里噙着笑:“客房有热成像和人体活动感应,热源十分钟没有活动迹象,会自动关灯关窗。”   “哦,这样啊……”黎俏面无异色地点了点头,夹起一小块荷包蛋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衍爷家里果然高科技,人体活动感应不但能自动关灯关窗,还能给我盖被擦药。”   寂静蔓延……   商郁眸光玩味地看着她,没说话。   黎俏则对着他昂了昂下颚,一脸狡黠。 第135章 那你自便   吃完饭,黎俏婉拒了商郁亲自送她回家的提议。   她上了落雨的车,对着窗外的那道身影挥手道别。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帕玛回来。   毕竟,商陆的游轮被炸,听起来就不像偶然事件。   随着公馆在视野里逐渐缩小,黎俏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但愿,早去早回吧。   ……   早九点,落雨将车停在了雅墅园的公寓楼下。   黎俏推门下车时,回头望着落雨,不冷不热地说:“你回吧,今天不用跟着我。”   她去给外公贺寿,那种场合落雨不合适同行。   谁知——   “这是我的工作。”落雨一板一眼地回答,口吻不生硬,却很呛人。   黎俏昂着眉梢,漫不经心地弯唇:“那你自便。”   话落,黎俏甩上车门就走进了公寓。   几天前小舅特意提醒她,别忘了给老爷子准备礼物,所以黎俏专程来雅墅园选礼物,挑了半天,凑齐了一套珍贵的文房四宝,这才关灯出了门。   不过,黎俏没走正门,而是叫了辆专车,从公寓后面的南门离开直接去了衍皇集团取车。   周六的早上交通状况良好,不到十五分钟,黎俏抵达公司楼下,拎着手箱就上了自己的奔驰大G。   ……   棕榈别舍,坐落在南洋河附近。   周围山水画廊,翠林绕岸,真真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黎俏将车停在门前路边,拎着手箱下车进门,绕过门内雕刻‘上善若水’的影壁,一抬眼就瞧见管家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走进大厅还不忘朝里面通报,“老爷子,俏俏来了。”   管家的声音落地,客厅里立马传来佯怒的训斥声:“让她走,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我没她这个不孝的外孙女!”   听到这声中气十足的抱怨,黎俏和管家相视一笑,徐徐走进客厅,便对着上首的老者微微弯腰,“外公息怒,我这不是来了嘛!”   段景明,段家前家主,七十六岁,慈眉善目,满头华发却依然精神矍铄。   此时,坐在客厅里的小舅段元辉不禁出言打趣,“爸,俏俏最近在忙毕业的事,来一次可不容易,你确定要赶她走?”   段景明正满眼欣慰地望着黎俏,听见这话,板着脸瞪他,“你闭嘴,怎么哪都有你!”   训完段元辉,老爷子又看向黎俏,也舍不得生气了,连忙招手,“俏俏啊,忙坏了吧?你看把孩子累的,都瘦了。”   黎俏忍俊不禁,走上前顺势将手箱递给段景明,“外公,这是给您的寿礼,祝您身体安康,岁岁平安。”   段景明接过手箱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注意力全在黎俏身上,拉着她的手腕稀罕的不行,“好好,你有心了。俏俏啊,毕业的事很麻烦吗?”   “还好,已经接近尾声了。”   其实这只是小舅给她找的借口而已,但段景明可不这么认为。   他眼看着黎俏那巴掌大的小脸都快瘦没了,忍不住又瞪向段元辉,“你怎么回事?我们家俏俏都要毕业了,你身为处长不知道给她行个方便?你这舅舅怎么当的?”   莫名躺枪的段元辉:“……” 第136章 大写的憨憨   又过了半个小时,段家人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段景明有四个孩子,二子二女。   除了段淑媛和段元辉,还有一个大舅段元泓,和大姨段淑华。   不一会,黎广明和段淑媛来了。   两人进门就开始寻找黎俏的身影,好不容易在别舍后院的吊椅上找到她,夫妻俩连忙走过去,拉着她就开始问东问西。   “宝贝,伤得严不严重,到底伤哪儿了?”   “俏俏啊,真不用去医院?”   黎俏被迫从吊椅上站起来,顺手指了指自己只剩下一道极浅擦痕的脚背,无奈地叹了口气。   段淑媛和黎广明不约而同地看着她脚上非常不明显的‘伤势’,双双沉默着,表情挺一言难尽的。   真是好大的伤口,都愈合了呢!   天知道,昨天就差那么一秒钟,他们夫妇就要坐救护车去南洋公馆接人了。   黎俏再三强调自己没事,夫妻俩也松了口气,“俏俏啊,那你自己呆会,我和你爸先去给你外公打个招呼。”   “嗯。”   送走了段淑媛和黎广明,黎俏再次懒洋洋地窝进了吊椅中。   今天的天气不算清朗,但无风无雨,温度很舒服。   黎俏半眯着眸,晃了下吊椅,悠哉悠哉地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转眼,临近中午,黎俏半梦半醒之际,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不耐地拧了拧眉,掀开眼帘的同时,不友好的嘲讽也随之飘来,“呵呵,大家都在前厅给爷爷祝寿,她倒好,跑这儿躲清静来了。”   哦,表姐段亦宣,比黎俏大两岁,大舅家的幺女。   她和黎俏从小就不对盘,争宠二十多年,但从来没赢过。   这时,段亦宣身边的青年蹙眉,“你别找茬,爷爷都说了,人家俏俏提前来的,早就给他祝过寿了。”   “段亦郎,你怎么回事,每次都帮着她说话,到底谁才是你亲妹妹?”   兄妹俩在吊椅后的廊下发生了争吵,段亦宣的嗓门也越来越高。   黎俏心烦地皱着眉,从吊椅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沿着小路往后院深处走去。   见状,段亦宣气不打一处来。   她和亲哥因为她吵架,结果当事人走了。   段亦宣怒目圆睁,指着黎俏的背影就喊道:“黎俏,你等等。”   “段亦宣,你能不能别闹了。”段亦郎反感地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今天是爷爷的大寿,你耍性子也该挑一挑场合。”   段亦宣刚要反驳,段亦郎却疾步追上了黎俏。   整个段家,所有人都宠黎俏,明明她只是个外姓孙女,可全家人就是偏心她。   也因此,段亦宣特别讨厌黎俏,从小就认为是她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关注和宠爱。   后院深处,黎俏斜倚着木棉树低头看手机,一双AJ运动鞋停在了她的面前,段亦郎口吻歉意地说道:“俏俏,别介意,亦宣就是那个德行,你别理她。”   黎俏抬眸看了眼长相颇有点奶油小生的段亦郎,懒散地垂了下头,“嗯。”   她当然不会介意,段亦宣每次找茬都会被血虐,偏偏不长记性。   在黎俏眼里,她那位表姐就是个大写的憨憨。 第137章 碾压黎俏   段亦郎站在黎俏面前,看着她淡然如水的神色,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他一直都知道,俏俏因为段亦宣的关系,和他们并不亲近,也有着强烈的距离感。   段亦郎想打破这样的现状,又明显力不从心。   不一会,黎俏发完微信,捏着手机朝着前院昂了昂下巴,“快吃饭了,走吧。”   段亦郎应声跟着她往回走,期间没话找话,“俏俏,这次你给爷爷准备了什么寿礼?”   “小玩意。”黎俏言简意赅。   段亦郎讪笑一声,心知她不愿多说,便没再追问。   ……   满堂苑,是别舍的餐厅,也是段景明自己取的名字,寓意儿孙满堂。   中午十二点,寿宴开餐,男女老少齐聚一堂。   大哥黎君和二哥黎彦也在场,两人一左一右挨着黎俏,开餐后就不断往她的碗里投喂食物。   年龄相近的小辈,只有黎俏、段亦郎和段亦宣三人。   大姨段淑华家的孩子,都在国外读书没有归家,小舅则是……黄金单身汉。   这时,段亦宣隔着几个座位满眼不屑地看着这一幕,捏紧手里的筷子,低声咕哝:“自己没手吗?吃饭还要别人帮忙夹菜!”   她身侧的段亦郎在桌下用膝盖撞了撞她,“吃你的饭,别找事。”   段亦郎识大体,不想饭桌上闹不愉快,可他不明白,越是这样,段亦宣就越是反感黎俏。   用餐过半,大家都举杯对段景明贺寿,轮到段亦宣时,她站起身,施施然地来到老爷子身畔,“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好,爷爷借你吉言。”   段景明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抿了口清酒,刚要放下杯子,段亦宣又说话了,“爷爷,今天我们给您准备的寿礼是不是还没看呢?”   说话间,她朝着黎俏扬眉挑衅,得意洋洋的姿态,确实挺像个憨憨。   其实段亦宣的长相很清纯,带着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但是和黎俏相比,瞬间寡淡很多。   这时,段景明笑容淡淡,余光扫向外堂客厅,“对,还没看,宣宣不说我都忘了。”   “那一会吃饭完我们陪爷爷拆礼物吧,我好期待呢。”   期待黎俏怎么被她打脸!   段亦宣笃定今年她的礼物一定是最讨爷爷欢喜的,碾压黎俏不在话下。   ……   下午一点半,聚餐结束。   一家人老老少少全部坐在外堂,管家搬来一张方桌,将各家送来的礼物陈列其上。   有礼盒,有保健品,也有包装精美的锦盒,以及外表极其普通的手箱。   大大小小的礼物,十几件。   “老爷子,要先拆哪个?”管家来到段景明的跟前,低声问了一句。   段景明随意摆摆手,看着段亦宣:“宣宣,你不是要帮爷爷拆礼物吗?不如你说,先拆哪个?”   段亦宣起身来到方桌前,略略看了一眼,视线流连在那只棕色的手箱上,讥讽一笑,便对段景明说道:“爷爷,礼盒大小不一,要不我们就从小到大依次拆开吧。”   “好,那就听你的。”   于是,段亦宣就自得意满地在桌前和管家一起拆礼物。   段景明的座位距离方桌很近,不需要特意伸头就能看见礼盒中的物品。 第138章 盘古砚   礼物拆到了一半,桌上还剩几个精美的锦盒,以及非常不起眼的手箱。   段亦宣眸光闪烁,转身看向黎俏,“要不要接下来先拆你的?”   她早就和管家打听过了,那个古旧的手箱就是黎俏的贺礼。   一看就特别不走心!   所以她打算利用黎俏,抛砖引玉。   这时,黎俏姿态散漫地窝在太师椅中,漫不经心地睨着段亦宣,“随你。”   小孩子博眼球的手段,她没心思陪她玩。   偏偏,段景明不干了,“哎,宣宣,这可不行,你自己说的要从小到大拆礼物,俏俏送的礼盒最大,理应最后拆她的。”   段亦宣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手箱,又因为段景明的话不得已收了回来,“爷爷,我就开个玩笑嘛。”   “好了好了,你快拆吧。”说着段景明就看向自己的儿女们,“今天你们四个好不容易凑齐了,一会都不准提前走,拆完礼物,陪我打打牌,咱们热闹热闹。”   段景明的老伴去世的早,平时家里只有管家和佣人陪着他,大寿期间盼来了儿女,自然不希望他们太早离开。   而段亦宣也不再耽搁,加快了拆礼物的速度。   不多时,礼物被拆得七七八八,段景明拿着其中一件仿古花瓶和古迹字画看了看,随手就交给管家,让他收好。   看得出,他兴致不高,不停摩挲着指尖,着急打麻将。   此刻,桌上就只剩下一个方形的锦盒以及普通的手箱。   段亦宣愈发得意,拿起方形锦盒,一边深呼吸一边打开了暗扣。   她捧起锦盒,洋洋自得地送到了段景明的面前,“爷爷,您看这个砚台……喜欢吗?”   闻声,段景明喝着茶展眉睐了一眼,蓦地他匆匆放下茶杯,眼神放光,“这、这是……盘古砚台?”   段亦宣自满地点头,故意朗声说道:“是的,爷爷。这是松鹤延年盘古砚,我特意从盘古山给您带回来的,而且这款砚台之前还在非遗文化交流会上展出过,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这一刻,似乎前面所有的礼物都成了陪衬。   段景明喜不自胜地捧起砚台,上乘的青斑石雕刻而成,古朴大方,色泽沉稳,精雕细琢的工艺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更何况,盘古砚本就是国内三大名砚之一。   段景明看了又看,眼睛都笑没了,“宣宣的礼物太有心了,爷爷非常喜欢。这盘古砚台果然不一样,雕刻的纹路栩栩如生,好,真好啊。”   堂内的众人也不禁交头接耳,大姨段淑华对着身侧的大舅段元泓赞美道:“宣宣越来越懂事了,咱们送了这么多礼物,都比不上她的一方砚台。”   段元泓与有荣焉,很是欣慰,“这孩子,也没告诉我啊。难怪她前阵子跑去了盘古山,原来是给老爷子求砚台去了。”   能制作松鹤延年盘古砚的传承家族,听说就定居在盘古山附近,可见她的用心。   此时,面对大家的赞美,段亦宣故作谦虚地垂下头,讨巧地说:“只要爷爷喜欢就好。”   而这样的场面下,黎家夫妇面色如常地旁观着,小舅段元辉也事不关己地喝着茶。   至于黎君和黎彦,则时不时地给黎俏续茶递水果,全家人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仿佛三大名砚的盘古砚台不值一提。   这时,段元泓转眸看向黎俏,“就剩下最后一个礼物了,是俏俏的吧?” 第139章 四大孤品   闻声,段亦宣就踱步回到方桌前,嫌弃地看了看最后一个其貌不扬的箱子,撇撇嘴‘咔嗒’一声就打开了按扣。   听到清脆的声响,还在欣赏盘古砚的段景明也投来视线。   段亦宣掀开手箱径自打量着里面的物件,尔后轻蔑地笑了笑,“俏俏表妹,你给爷爷送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啊?这砚台怎么都缺角了!”   她没想到,黎俏的贺礼中居然也有一方砚台,不过一看就很普通,好像还是别人用过的。   “宣宣,不要胡说!”大舅段元泓警告了一句,谨慎地看了看黎广明,生怕惹怒了首富妹夫。   就在段亦宣伸手打算拿出箱里的东西时,段景明突地大喝一声:“别动!”   段亦宣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箱打翻了。   黎俏瞥她一眼,不冷不热地提醒:“表姐,小心点,那里面的东西都是孤品。”   孤品?什么意思?   “宣宣,你起开,不要乱动!”这时候,段景明一把将盘古砚台丢给管家,疾步走到方桌前,挤开段亦宣,仔细观察着手箱里的东西,呼吸也逐渐急促。   激动的。   “俏、俏俏啊,你这砚台……”段景明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箱子里的文房四宝,想伸手摸一下,又缩了回来,怕碰坏了。   这时,黎俏单臂撑着扶手,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蛇果,“清干年间松花石雕灵芝纹砚。”   段亦宣得意的神色凝固了几分,清代的物件?   然后,她听见段景明声音发抖地喃喃:“那这宣纸……”   黎俏音调不急不缓地继续解释:“清干仿金粟山藏经纸。”   堂内一片寂静。   段亦宣手指用力抠着桌沿,表情持续僵硬。   现在清代的东西,都这么普遍了吗?   “俏俏,你可别告诉外公,这墨是清干的《御制龙纹墨》。”段景明激动的高血压都快犯了。   近几年文物界最具收藏价值的文房四宝,喜欢舞文弄墨的人,都知道这四件珍品几乎是一件难求。   结果,他家俏俏不但集齐了所有,居然还放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箱子里,特娘的暴殄天物啊!   听到老爷子略带颤音的询问,黎俏点头,淡声道:“嗯,正是,外公真有眼光。”   段景明捂着心口缓了口气,单手撑着桌面,指了指那套狼毫,“那这就是明万历竹刻花鸟纹毛笔了……”   “嗯。”黎俏应了声,随即有些苦恼地蹙了蹙眉:“本来想给外公凑一套清干的文房四宝,不过……我只找到这套明万历年的毛笔,外公先将就用吧。等以后找到更好的,再给您送来。”   段亦宣:“……”   明万历的毛笔将就用?   就算她不懂历史,但也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具有收藏价值的古物。   短短几秒钟,堂内的其他人全都围了过来,除了黎家四口。   大舅段元泓瞠目结舌地看着箱子里的文房四宝,想伸手摸摸,却被段景明一把拍开爪子,“别碰,碰坏了你赔不起!”   段元泓:“……”   良久,段亦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满脸不甘,昧着良心说风凉话,“清干和明万历的东西,这么轻易就能找到吗?该不会……是假的吧?”   一听这话,黎广明不乐意了,但作为姑父,他又不能和小辈较真,太有失身份。 第140章 闺女太懂事了   不等他发作,段亦宣又自以为是地说:“俏俏别误会,我这么说也是怕你被人骗了,要不……找人鉴定一下吧。如果是真品那自然是好的,万一是赝品,爷爷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这时,段老爷子不悦地瞥着段亦宣,“宣宣,怎么说话呢?!”   “呵!”就在众人讨论文房四宝是真是假的时候,黎彦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笑了一声,“表妹啊,没见识你就别说话了。那手箱上的标志不认识?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维纳斯拍卖会的东西出过赝品?”   就算是亲表妹又如何?   怀疑他家俏俏,那该怼也得怼。   这厢黎彦刚说完,黎君也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一脸严肃,“亦宣,如果你笃定这些是赝品的话,那我明天可以派人去约谈维纳斯拍卖会的负责人,前提是你拿出证据。”   段亦宣,一脸煞白,面如土色。   她可以针对黎俏,却不敢轻易和黎彦黎君交恶。   这两位表哥,一个是南洋高官,一个是艺术巨商,动动手指就能将段家覆灭。   有钱有权有地位,和黎俏不一样。   这时,段元泓脸色也不太好,瞪了段亦宣一眼,并侧身将她挡在身后,对黎君笑了笑,“小君,小彦,亦宣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别听她胡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一场小插曲过后,礼物也全都拆完了。   段亦宣恍恍惚惚地回到座位上,很久都回不过神。   为什么又是这样?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礼物,到头来还是比不上黎俏。   堂内,段景明还站在方桌前不停欣赏着文房四宝,其他人相继落座,谁都没有吭声。   段亦郎看了看身侧的妹妹,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说你何必呢?又自讨苦吃了吧。”   段亦宣紧咬唇瓣瞪着他,一时气不过,嗓音有些尖锐地冲他低吼:“咱家要是有那么多钱,我也能给爷爷送古董。”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段亦宣的身上。   段亦郎神色一紧,刚要训斥她,沉默许久的段淑媛绷着脸开腔,“宣宣,什么叫有钱就能送古董?给老爷子送贺礼,这是心意,能用金钱衡量吗?”   “二姑,我……”   段淑媛不满地从她脸上移开视线,完全不听她的解释。   段亦宣不敢再吭声,脸色煞白煞白的。   气氛,凝固。   ……   约莫过了几分钟,段景明小心翼翼地将手箱合上,视若珍宝地拎起来,生怕磕了碰了。   “好了,你们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小事争吵。”段景明回到上首落座,顺势将箱子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至于段亦宣之前送的那方砚台,他看都没看。   恰在此时,堂外有佣人疾步走来,对着管家耳语了几句,又匆匆离开。   段景明狐疑地看着这一幕,摩挲着手边的箱子,反问:“什么事?”   管家又惊又喜地望着黎俏,语无伦次地说:“老爷子,俏俏还有一件大礼给您,刚送来,就在门外。”   黎俏:“???”   她怎么不知道?   就连黎家夫妇也颇为惊讶地看着她,短短须臾,险些老泪纵横。   这闺女,太懂事了! 第141章 爱好相同,绝配!   不到五分钟,四五个佣人从门外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高大物件走进了内堂。   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落雨。   黎俏扶额;“……”   她大概知道东西是谁送的了!   “俏俏啊,这又是什么?”段景明望着佣人抬进来的物件,从外观来看,酷似屏风。   黎俏抿唇起身,徐步来到落雨的身侧,淡淡地望着她。   落雨颔首,不紧不慢地说道:“段老先生,这是黎小姐送您的千年老香樟木福禄寿屏风,听说南洋河附近夏天飞蚊较多,香樟木屏风恰好有驱蚊助眠的功效。”   段景明大喜过望,“千年香樟木?哎哟我的宝贝外孙女啊,这得花了多少钱!”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她也想知道……   这时,佣人将屏风落地,落雨上前一把将红布掀开,整扇镂空雕刻福禄寿的屏风赫然入目,色泽浓郁,雕工精细,空气中还隐隐飘荡着香樟木的味道。   段景明脑仁突突直跳,爱不释手地摸了半天,连忙招呼佣人送去后院卧房。   落雨完成任务后,点头示意,作势转身之际,对黎俏别有深意地低语:“我在正门外等你。”   黎俏看她一眼,淡淡颔首,什么也没说。   ……   半个小时后,段景明将黎俏送的两件宝贝特意放在自己的卧室里,然后就招呼儿女陪他打麻将。   至于其他人送的贺礼,则被管家搬去了……库房。   黎君和黎彦由于下午还有事,两人便提前走了。   黎俏再次来到后院的吊椅旁躲清静,顺便拿出手机,给商郁发微信。   黎俏:衍爷,香樟木屏风是你送的?   时间已过下午两点,他们应该抵达了帕玛。   消息发出不到三分钟,男人接连回了两条。   商郁:嗯。   商郁:心意。   黎俏看着消息内容,眸光微闪,敲了几个字:多谢衍爷,财大气粗。   商郁:小事。   黎俏唇边抿着笑,在手机里翻了翻,最后给他发了一朵[玫瑰]的表情。   这次,商郁没有再回复,但黎俏嘴角笑意渐浓。   有些话,她没有挑明。   因为,如果那屏风代表了商郁的心意,那落雨就不该以她的名义送给外公。   八成是担心自己昨晚住在南洋公馆,没有时间准备像样的礼物,才帮她送了豪礼。   ……   几分钟后,黎俏站起身,径自朝着门外走去。   别舍的路边,落雨正坐在越野车里抽烟。   看到黎俏走出来的身影,她夹着烟推开车门,“要走?”   黎俏微微摇头,顺势靠着车头,看了眼她手指上的香烟,问道:“那段屏风,不是买的吧?”   千年香樟木,有市无价!   落雨点了下烟灰,“嗯,是老大的私人收藏。”   原来他也有收藏的爱好。   黎俏了然地挑了下眉梢,“他喜欢屏风?”   落雨侧目看着黎俏,踌躇了几秒,还是如实说道:“不止,他收藏最多的是玉石,还有……枪。”   黎俏煞有介事地抿唇,垂下眸,眼波潋滟。   嗯,他们俩的爱好近乎相同,果然绝配呢!   其实,落雨这番话,也不乏刻意的试探。   她想看看,如果黎俏知道老大爱收藏手枪,会作何反应。   那是至黑至暗的东西,她会不会因此而惊讶或者害怕。   就算黎俏的三哥在边境身份不低,但她也不认为黎承会舍得让黎俏去接触人间丑陋的黑暗面。 第142章 不行吗?   别舍门外,落雨瞬也不瞬地盯着黎俏,企图能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些许端倪。   但,黎俏很快敛去眼底的波光,悠然地眺望远方,语出惊人:“他收藏的枪支都是什么类型?”   落雨:“??”   等了片刻,黎俏没等到她的回答,不禁侧目,挑眉:“不能说?”   这是能不能说的问题吗?   不待落雨做出反应,黎俏扯了下嘴角,“那算了。”   以后有机会,她自己去问商郁吧。   黎俏转身打算折回,落雨夹着烟的手指紧了紧,向前一步,问道:“你对枪很了解?”   黎家人真舍得让她去接触那些黑暗冰冷的武器?   “不行吗?”黎俏回眸看着她,不答反问。   此时,落雨刻板的表情终于有一丝龟裂,她唇角动了动,眼神充满了审视,却什么都没说。   黎俏目光淡淡地扯着下嘴角,径直走进了别舍。   ……   傍晚,七点。   晚饭结束后,众人相继离开了棕榈别舍。   段景明万般不舍地将人送到大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分别前,段亦宣站在自家的雷克萨斯代步车旁,望着黎俏上了奔驰大G,又嫉又恨。   她也有车,但只是一辆低配的英菲尼迪,根本比不上黎俏的顶配大G。   段亦郎坐在后座,降下车窗招呼她,“别看了,赶紧上车。”   段亦宣闷闷不乐地瞪了他一眼,钻进车门就小声嘀咕:“等我以后进了衍皇集团,我为给自己买奔驰。”   开车的段元泓看着后视镜,“宣宣,都是自家人,别这么攀比。”   副驾驶的段夫人却不悦地哼了哼,“你还好意思说,看看你这个大哥当的,在自己妹妹和妹夫面前,哪有兄长的威严?   老爷子也是的,我们家宣宣特意跑去盘古山给他带回来的砚台,结果还比不上黎俏送的哪些破玩意。   段元泓,你就是窝囊,放着首富妹夫不去巴结,你看咱们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就不能学学你弟段元辉?”   其实大舅段元泓家的条件已经算得上富人了,但人心永远不知足。   有了母亲的帮腔,段亦宣更来劲了,“就是啊,妈说的没错,小叔不止巴结姑父,还偏袒黎俏呢,听说她的毕业论文就是小叔给走后门通过的。”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段元泓反感地看着她们母女,“人家有钱是人家的,比什么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巴结不巴结。”   “你……”段夫人一时哑然,怒其不争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就回头看着段亦宣,“宣宣,别听你爸的,我听说你最近已经进了衍皇集团的最终面试,好好表现,等你以后飞黄腾达了,咱也买古董让黎家好好羡慕羡慕。”   “妈放心,我一定努力!”   ……   另一边,离开了别舍后,黎俏和黎家夫妇以及落雨的三辆车依次行驶在河岸公路上。   暮色渐晚,随着最后一缕微光沉入天边,两岸的路灯也准时亮起。   此时,黎俏单手开着车,左手臂搭在车门上,偶尔看一眼倒车镜,落雨的那辆越野车始终在视野范围内,和她保持着适中的距离。 第143章 落雨被围攻   夜风夹着河岸的湿气涌进车窗,吹乱了黎俏鬓角的碎发。   她随手拨到耳后,打算将窗户升起。   恰在此刻,对面行车道有三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速度最少超过80迈,也卷起了一阵呼啸的烈风。   黎俏蹙了蹙眉,升起车窗的刹那,就听到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她抬眸看着后视镜,意外发现那三辆黑车强行转弯调头,并且呈三角状将落雨的车夹在了中间。   河岸公路是双行道,此时车不多,且中间没有设置交通护栏。   落雨的车眨眼间被左右夹击,而挡在前面的黑色轿车,车身不停摇晃,企图逼停越野车。   一切发生的突然,即便黎俏降低了车速,但随着公路蜿蜒的走势,后方车辆的距离也渐渐被拉开。   黎俏眯起眸,手指轻轻扣了两下方向盘。   对方三辆轿车明显冲着落雨来的,似乎来者不善。   就在黎俏打算调头并线时,副驾驶上的手机响了。   是黎广明。   黎俏按下车载蓝牙电话,黎广明狐疑的声音传来,“俏俏啊,你们怎么没跟上来?”   “爸,我和朋友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们。”   于情于理,黎俏都打算回去看看。   黎广明应了一声,又提醒道:“刚才我看见对面车道有三辆车开得很快,肯定又是那些炸街的飙车党,你们千万离远点。”   黎俏说了句知道,就匆匆挂了电话。   这时,她从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落雨和那三辆车的影子了。   随即黎俏猛打方向盘,车轮高速摩擦着地面,在公路上蹭出一片黑色的车辙印。   调头之后,她轰了一脚油门就奔着原路返回。   短短百米的距离,转眼就到了。   此时,灯光昏沉的马路边,落雨的越野车已经被逼停,似乎和前方的轿车发生了追尾。   四辆车,堂而皇之地堵住了出行道,后面驶来的几辆车被迫停在不远处,喇叭声不绝于耳。   其中,就包括大舅段元泓家的雷克萨斯。   黎俏缓下车速,将车靠边停在马路对面。   她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隙,打量着外面的形势。   落雨已经下了车,正斜倚在车门旁,嘴角叼着烟,姿势有点狂。   与此同时,三辆轿车的车门打开,眨眼就窜下来将近七八个人。   各个黑衣黑裤,面色不善,看起来像是打手类的凶悍狂徒。   这时,落雨双手环胸,咬着烟嘴吐出一口白雾,狭长的眸微微眯起,挑衅地扬着眉:“是一起上,还是一对一?”   面对这样的场面,她似乎习以为常。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黑衣男人,身高最少有一米九,他来到落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身,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调说道:“雨总看来一点都不怕?”   落雨稍稍后退,直视对方阴翳的眸子,随后朝着他的脸吹了一口烟,“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怕的?”   男人摸了摸眉毛,不怒反笑,“手下败将?那雨总你猜猜,今天谁输谁赢?”   话落刹那,男人突然出手,虎虎生风的拳头直逼落雨的面门。 第144章 中了圈套   男人动身的瞬间,落雨警惕地后仰,堪堪躲开了对方的攻势。   紧接着,周围七八名打手一拥而上。   黎俏坐在车里,看着落雨被围攻,表情依旧淡薄如水。   从战况来看,落雨和八个男人,目前平手。   而且从她的攻势和敏锐程度来看,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应该也是个身经百战的选手。   黎俏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回来,身为商郁的四大助手,不至于解决不掉这几个混混。   然而,就在此时,为首的黑衣男人抓住了空当,突然侧身抬腿,照着落雨的小腹就踢了过来。   落雨虽然躲开,但还是被对方的鞋尖踢到了侧腰的位置。   八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不间断地对她发起攻击,落雨再强悍,也难免招架不住。   她后退了两步,吐掉嘴里的烟头,牙关紧咬,似在寻找突破口。   但,男人踢了她一脚之后,就微微抬手,其他人的攻击也瞬时停了下来。   他掸了掸衣领,开口嘲讽:“雨总,一段时间没见,你身手怎么退步了?”   “一段时间没见,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   面对落雨的反讽,对方并未生气,反而惬意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折叠匕首,在指尖上甩了甩,“雨总,逞口舌之能没意思。   不如,你看看这把刀,认识吗?我给你提个醒吧,当时我就是用它一下一下地划在了青宇身上,入肉见骨,怎么样,你想不想见识见识?”   提及青宇,落雨的脸色瞬间变了。   就连车内的黎俏都不禁眯起眸,殡仪馆那个死状惨烈青宇,是他们杀的?   这么说来,这些人就是衍皇的对家。   此时,落雨的反应全部落入对方在眼里,男人继续甩着匕首,冷笑,“啧,说起来真是可惜啊,那个优秀的年轻人,就为了保护你们的研究机密,把命都搭上了。   雨总,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值?要不……咱们做个交易?只要你说出我想知道的,我就放你走。   不然,商少衍的四大忠卫,今晚之后可能就要变成三个了。”   这人,确实话多。   落雨面无表情地啐了他一口:“你他妈做梦!”   这时,男人见落雨情绪激动,不禁再次语重心长地劝道:“雨总,别这么着急的拒绝我,你仔细考虑考虑,我有的是时间奉陪。   当然,你可千万别期望能有人来救你,这条路,今晚没人能进来。   更何况,商少衍今早离开了南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言外之意,商少衍不在,没人能救她。   落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的匕首,鼻翼翕动,眼里透着几分狠绝,“青宇,是你杀的?”   “是又怎么样?想找我算账?”男人嚣张地扬起眉峰,将匕首放在鼻端嗅了嗅,“你别说,这上面好像还有他的血腥味呢。”   “WCNM!”落雨怒吼一声,在打手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动作敏捷地朝着男人挥拳扑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黎俏蹙眉长叹一口气。   落雨要输了!   对方明显是故意刺激她,而落雨正中下怀。   果不其然,在黎俏推门下车的这一瞬间,怒火攻心的落雨攻势乱了。   她一招一式都玩命般攻击对方,但黑衣男人却见招拆招地躲开了所有的攻势。 第145章 擒贼先擒王   这边黎俏刚甩上车门,落雨却因为攻势凌乱,给了男人可趁之机。   对方甩着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插进了落雨的左肩,鲜血四溅。   尔后男人抬起手肘照着落雨的下颚狠狠一击,直接压着她的脖子将人按在了车机盖上。   喉咙本就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这种打人手段,酷似亡命之徒。   此时,落雨被男人的手肘压住喉咙,整个人仰躺在机盖上,但怒瞪的眼神依旧透着不服输。   “你说今天谁是手下败将?”男人青筋虬结的手臂再次往落雨的喉咙上按了按,眼看她说不出话来,笑容逐渐猖狂。   这种时刻,后方被堵住的车辆再也没人按喇叭了。   一个个都小心谨慎地往后倒车,生怕这种火拼的场面会波及到他们。   落雨被俘,又说不出话,只有那双嗜血的眸紧盯着黑衣男人。   大概是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男人磨了磨牙,抬起膝盖又对着落雨的小腹撞了一下,表情阴狠:“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   “就什么?”突地,一声特别懒洋洋的嗓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众人一惊,纷纷循声转头。   昏黄的路灯下,黎俏单手插兜不急不缓地走来,清凌凌的小鹿眼扫视着众人,无畏无惧,甚至还有点不可一世的轻蔑。   “你在跟我说话?”   男人转过身,钳制着落雨的手肘卸了几分力道,眼神极具侵略性地打量着黎俏。   是一个过分漂亮的女孩,身材纤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黎俏没理会他,目光放在落雨肩头,粗略判断了一下,那把匕首的位置没伤到要害。   嗯,死不了。   此刻,落雨听到了黎俏的声音,眼里掠过一丝紧张和厌烦。   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   这么突兀的跑回来,简直是添乱!   落雨挣扎了两下,忍着喉咙的剧痛,低吼:“滚——”   她已然自顾不暇,这种绝境黎俏万不能被牵扯进来。   黎俏冷漠脸,斜睨着她:“打架被扰乱心智的人,没资格说话!”   落雨:“……”   她哪来的自信敢站在这群亡命之徒的面前大言不惭?   男人听着她们俩的对话,有点反应迟钝。   眼前这个过分精致漂亮的小姑娘,什么来头?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黎俏抬手拢了拢发丝,不耐烦地问道:“还打吗?不打就滚!”   男人:“??”   “你……唔,操!”男人本来心下好笑地想讽刺几句,结果话还没说完,黎俏陡地一个转身回旋踢,直接踹他脸上了。   男人低咒一声,脑瓜子嗡嗡的。   这他妈出其不意的动手,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捂着脸撞在车身旁,落雨也因此重获自由。   她踉跄地来到黎俏跟前,直接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黎俏蹙眉,望着落雨的背影,伸手扒拉她,“让让,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落雨:“……”   “操,给老子一起上!”男人捏着自己的下颌揉了揉,一挥手,众人再次发起了攻击。   落雨有伤,心也乱了,但仍然强撑着一口气,想要帮黎俏挡下所有的攻击,但基本没什么效果。   隐隐地,她又听见了一句嘲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不懂?” 第146章 你们惹不起的人   话落的瞬间,落雨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然后她就亲眼看见黎俏轻盈地跳起身,单腿踩住男人的右膝,并顺势抬起另一腿,用膝盖狠狠地磕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有多狠?   那力道直接让男人嘴里喷出了血,好像是把舌头咬破了。   这一幕,让落雨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所有人已经停了手。   至于停手的原因——   黎俏正手握那把折叠匕首,轻飘飘地抵在了男人的喉咙处。   落雨一怔,动作僵硬地看向自己的肩膀,果然……匕首不见了。   操!   她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肩膀上抽出匕首的?   居然毫无所觉。   此时,黑衣男人嘴角还流着血,眼睛猩红,脆弱的脖子上贴着冰凉的匕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黎俏捏着匕首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瞬间隔破了他的皮肤,“还打吗?”   小姑娘这么漂亮,怎么动起手来跟他妈不要命似的。   男人喉结滚了滚,呼吸都放轻了,这是他第二次败给女人,第一次是落雨。   “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男人口齿不清,却还在口出威胁。   黎俏挑了挑眉梢,不冷不热地说:“活人或者死人,你自己选。”   男人:“??”   他没回答,似在思考黎俏这句话的用意。   其他打手都以黑衣男人马首是瞻,见他被俘,也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黎俏姿态从容地回眸看着落雨,“腿没断的话,去车上等我。”   “你……”   “别废话!”黎俏目光凌厉地低喝一声,落雨受伤了,她如果不走,只能是拖累。   见状,落雨犹豫再三,只能眼神紧盯着对方,一步步后退。   这时候,男人趁着黎俏分神,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刚想将她钳住,却蓦地胸口一紧,耳边传来轻飘飘的两个字,“别动。”   他呲目看着黎俏,视线僵硬地下坠,一柄金色晃眼的沙漠之鹰不偏不倚地抵在了他的心口处。   两人的距离很近,男人的外套也恰好遮住了枪口,外人根本看不见她到底拿了什么。   稍顷,黎俏缓缓将枪上膛,斜斜地扬起嘴角,向前探身道:“今晚,让我们走,或者……你们死。”   明晃晃的死亡威胁。   男人神色狰狞,面部肌肉疯狂抽动,“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南洋用枪?”   黎俏拿着枪口往他胸上顶了顶,浅笑:“可能……是你惹不起的人,要试试吗?”   谁敢试?   就算他们的动作再快,能快过沙漠之鹰?   还他妈是金款的沙漠之鹰,全球不超过一百支。   男人杀气腾腾地瞪着黎俏,口出狂言,“你会后悔的。”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黎俏神色轻松,尔后朝着旁边的打手努嘴,“让他们先走,你留下。”   男人呼吸一窒,“你要干什么?”   “照办!”黎俏耐心快没了,这人身为打手老大,早晚死于话多。   最后,即便男人满心不甘,但为了活命,不得不挥手让所有的手下撤离。   三辆轿车龟速驶离原地后,黎俏顺势收回了匕首,对着男人昂了昂下巴,“手机交出来。”   “你他妈……”话未落,男人就看到黎俏的食指有扣扳机的嫌疑,浑身一抖,只能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第147章 这个人,是黎俏吧?   黎俏接过对方的手机,顺手放在了外套兜里。   漆黑的夜色中,男人目光谨慎地盯着她的动作,生怕一个擦枪走火,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这时,黎俏用枪口顶他一下,示意后退。   男人照做,但眼神愈发凶狠,如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黎俏,“你一定会后悔的。”   废话,真多!   黎俏云淡风轻地瞥着他,且不慌不忙地将沙漠之鹰塞在了后腰处,转身之际,她手起刀落,那柄锋利的匕首瞬间扎进了男人的大腿处。   “唔……”   男人一声低呼,直接歪倒在越野车的车头。   他借力撑着身子,表情狰狞,恨不得将黎俏碎尸万段般狠戾。   那把匕首入肉三寸,血流如注,但并不致命。   黎俏挑着眉梢,走上前又将匕首拔了出来,嫌弃地甩了甩上面的血迹,笑得温和,“回见。”   男人:“?”   就完事了?   捅伤他的大腿,说走就走?   他还以为自己今晚在劫难逃了。   呵,果然是个没什么头脑的小姑娘,他以后一定要让她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黎俏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到车上,副驾驶的落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很陌生。   这时,黎俏将手里的匕首随意地丢进落雨怀中,也没看她,直接给南洋警署的局长干爹打了通电话。   全部安排妥当后,黎俏发动引擎,看着马路对面瘸着一条腿不停蹒跚前行的狼狈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她调转车头,缓缓行驶到男人的身边,降下车窗提醒道:“不想失血过多而死,我劝你还是站着别动。”   男人还在前行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左腿,黑色的布料已经全被鲜血洇湿,连地面的脚印都踏出了血痕。   见对方被骇住,黎俏轻笑着升起车窗,转眼就离开了河岸公路。   ……   此时,由于那三辆黑色轿车已经离开,路障解除,虽然只剩下落雨的那辆越野车被丢在原地,但并不影响车辆通行。   后方被堵住的车终于能够绕行驶过,大舅家的雷克萨斯内,段亦宣坐在后排,指着手机屏幕上不算清晰的视频画面,喃喃道:“这个人,是黎俏吧?”   大晚上的,河岸公路出行方向突然发生斗殴事件,他们这些被挡在后方出不去的车辆,基本上都看到了全过程。   那打斗场面,太吓人了,都动刀了。   这时,段元泓神色紧绷地捏着方向盘,对段亦宣要求道:“宣宣,不要胡说,快把视频删了。”   段亦宣没说话,却捧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如果打架的人真的是黎俏,那是不是可以……举报她扰乱公共治安?   ……   另一边,二十分钟后,黎俏开车抵达人禾实验室,她看了眼面色发白的落雨,“下车吧。”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但实验楼还有不少窗户都亮着灯。   黎俏带着落雨径直来到走廊倒数第二间研究室,她打开灯,对着右侧的研究台昂了昂下巴,“坐,等我一下。” 第148章 黎俏深藏不露   不到五分钟,黎俏从医用消毒柜里取出托盘和各类外伤用品。   她回到落雨身边,脚尖勾过滑轮椅入座,边戴医用手套边提醒:“衣服脱了。”   从始至终,黎俏都冷静的不像个二十二岁的姑娘。   落雨心里有很多疑问,她迟疑了几秒,忍着肩头的伤,缓缓将外套脱下。   黎俏拿着消毒棉擦拭掉她肩头的血迹,伤口大约两公分左右,确实没伤及要害。   这时,落雨看着她认真处理伤口的神态,嗓子滚了滚,有些沙哑地问道:“你为什么拿走他的手机?”   黎俏手执镊子,一心二用地回答,“以防他搬救兵。”   落雨忽略了这层要素,刚想继续追问,就听见黎俏又淡声补充:“另外,他的手机对你们来说应该有用。”   这番话,让落雨一时失语。   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打破了她对黎俏固有的认知以及偏见。   落雨瞬间想到流云曾对她说的那句话——   黎小姐不是花瓶!   现在看来的确不是,能面不改色地动刀动枪,简直是一朵食人花。   不多时,黎俏将落雨的伤口缝了三针,又拿过托盘上的实验药品敷在了纱布上。   待伤口包扎完毕,黎俏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然后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递给了落雨。   落雨接过那只黑色的厚重手机,摩挲了两下,目光很复杂:“你刚刚为什么要报警?”   方才在车上,她亲耳听到黎俏给南洋警署的费志鸿打了电话。   本来想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如果黎俏不报警的话,她就可以通知暗堂的人来接手这件事。   毕竟,对方害死了青宇,送到警局太便宜他了。   这时,黎俏收拾完托盘上的血迹,走到洗手池,不急不缓地说:“就算我不报警,你们今晚也带不走他。”   落雨动作缓慢地穿上外套,蹙着眉心反问,“何以见得?你是不是太小看衍皇的实力了?”   南洋这座城,衍皇的地位,说一不二。   黎俏洗完手折回到研究台,拿出纸巾擦了擦水珠,顺势倚着桌沿,“我从来不小看任何人。   你们想私下处理他,没有问题。但今晚的时机和场合都不对。   河岸公路的沿线监控覆盖很密集,同时出行方向还有七辆车被堵在了后面。   如果不报警,这些因素加起来就是隐患。   所以,我把那只手机留给你,当做……补偿。”   相比较落雨的激进,黎俏则考虑的更周全。   公路发生恶性打斗事件,若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社会关注。   只有让警署出面,才能控制事态发酵。   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后方车辆,到底有没有人录了视频。   一时间,落雨无言,只能看着手机,心里五味陈杂。   她甚至还记得几个小时前,在棕榈别舍门外,她企图用枪支来试探黎俏的胆量。   殊不知,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黎俏,根本就是深藏不露。   沉默了良久,落雨抿着唇,口吻艰涩地喃喃,“今晚,多谢。”   黎俏神色淡然地看着落雨,“不用谢,本来以为你能搞得定,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打算出手。”   落雨:扎心了。 第149章 老大,您看看这个   同一时间,帕玛商家老宅。   临近深夜十二点,古韵浓郁的老宅后院,二层的露天平台上围坐着一群年轻人。   桌上地上凌乱地摆着诸多空酒瓶,商陆懒散地趴在栏杆上,看着后院种植的中草药,微醺着呢喃:“要不是秦肆,我就再也看不见这些宝贝了。”   大难不死,才知道生命可贵。   此时,听到商陆的感慨,陆希恒伸手拢了下脑后的长发,仰起头望着浓墨的夜色,叹了口气,“是啊,我们的命是秦肆给的。”   “操,以后秦肆有任何事,我他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是霍茗说的。   兄弟几个都喝了很多酒,眉梢眼角还挂着属于年轻人的轻狂和张扬。   商陆歪歪斜斜地站起身,醉眼朦胧地四处打量,“我大哥和秦肆怎么还不回来?他俩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要不……你去看看?”陆希恒不怀好意地揶揄道。   闻声,商陆打了个哆嗦,眼神发飘,“那算了,还是等等吧。打扰我大哥谈事,他能扒了我一层皮。”   ……   后院,满是药香的内堂内,昏色的暖光灯下,商郁和秦肆端坐在药柜前,两人面前还摆着清酒。   商郁单手搭着桌沿,浓墨般的黑眸落在秦肆身上,姿态野性慵懒:“真的决定要走?”   对面的秦肆,穿着和商郁相同的黑衬衫,薄唇微抿,目光深邃,“嗯,时间差不多了。”   两个男人似乎都惜墨如金,短暂沉默后,商郁端着清酒浅酌,垂下的眸遮住了眼底的微光,“不打算告诉他们?”   秦肆也适时举杯,喉结微滚,音色醇厚,“早晚都要走,说了反而增加苦恼。救他们只是举手之劳,没想过要报答。”   闻此,商郁放下手中的酒杯,直视着秦肆淡漠疏冷的眉眼。   他指尖敲了敲方桌,恣意地弯唇,“既然执意要走,那我也不多留你。如果以后需要帮忙,你随时开口。”   秦肆冷眸微眯,思忖数秒,别有深意地看着商郁,“以后暂且不提,现在确实需要大哥帮个忙。”   商郁邪肆地扬起唇角,微微垂首把玩着袖扣,几缕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你说。”   “我回郦城之后,帮我抹掉所有的行踪。”   显然,秦肆不想让帕玛的兄弟们找到他。   商郁偏头看向他,表情耐人寻味,“打算放掉帕玛的一切?”   “算是吧,回了郦城,权当重头来过。”   秦肆没有过多解释,商郁也没有追问。   两人碰了碰杯,饮下杯中酒,商郁允了他的要求,“后会有期。”   “多谢。”   ……   几分钟后,秦肆率先离开了内堂,商郁孤坐在明灯下,泓遂的眸望着后院的露天平台若有所思。   稍顷,流云步履急切地从堂外走进来,顺势将手机递给商郁,道:“老大,落雨在南洋出事了,您……看看这个。”   帕玛和南洋有着四个小时的时差,此时国内晚八点,帕玛已然深夜。   商郁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公路监控。   随着一辆奔驰大G驶过画面,紧接着落雨那辆越野车就被三辆轿车夹击包围。 第150章 准备准备,回南洋   商郁看到这里,顺势将手机丢到桌上,英俊的轮廓淡然冷漠,“这点小事,不用汇报。”   身为四大助手,这般场面早该司空见惯才对。   这时,流云咽了咽口水,小步上前捧起手机,又提醒道:“老大,您……往后看。”   其实,这段视频是望月发来的。   流云乍一看到监控的时候,也觉得望月在小题大做。   可是,当他看完整段监控之后,差点当场跪下。   怎么一个牛逼了得啊。   商郁浓眉泛起褶皱,斜睨着流云,眼底冷光湛湛。   见状,流云清了清嗓子,指着手机画面,小心翼翼地说:“黎小姐,也在现场。”   果不其然,话音落定的刹那,安静的内堂里仿佛凛冬降临。   商郁眸光冷沉地对焦到屏幕上,薄唇紧抿,浑身透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监控画面不足五分钟,男人身上的气压却持续走低。   流云半弯着腰,没一会的功夫,脑门就冒出了冷汗。   完了,主子动怒了。   满堂肃杀沉寂的氛围,让流云呼吸困难。   不刻,视频播放结束。   流云的手心全是汗,他收回手机,音色沙哑地解释道:“老大,这是望月黑进了道路交通系统调出来的监控视频,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短短一分钟,流云将望月的话全部转述出来,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良久,商郁一寸寸掀开眼帘,眸深似海,“引爆游艇的人,找到了么?”   流云面色一怔,连忙整理思绪,点头道:“已经有眉目了,追风正在跟进。”   “让他彻查到底,有消息随时汇报。”商郁说着站起身,轻轻卷起下坠的衬衫袖口,神态倨傲凌人:“准备准备,回南洋。”   “是,老大。”   流云一刻不敢耽搁,出了门就开始联络航线。   而今晚在南洋发生的事,只怕……落雨会被严惩了。   她的职责是保护黎小姐,偏偏在危急关头,她成了被救的一方。   也不知她是轻敌还是太大意。   倘若那些人是冲着黎小姐来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   当晚,帕玛时间深夜两点。   商纵海满腹愁思地站在老宅门外,看着面前挺拔俊朗的商郁,“你何至于这么着急,那丫头不是没事吗?”   商郁指缝中夹着烟,深邃的眸卷着危险和锐利,“等她有事,那就迟了。”   商纵海无言以对,只能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看着远方的夜色重重叹息,“行吧,那你自己小心。还有,这次游艇爆炸,多半和你二叔那一脉脱不了干系。   还有其他几个药堂的堂主,最近都在煽风点火,反你的人越来越多,你切记要多加提防。   我知道你想保护黎俏那姑娘,但别忘了,有命才能更好的保护她,明白吗?”   “嗯。”商郁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朝着商纵海微微鞠躬,转身就踏上了归洋的车队。   这天夜里,商纵海目送着车队远走,捻了捻佛珠,望着夜幕喃喃自语:“老伙计,但愿这一次,我儿能保住你们家这最后一丝血脉。” 第151章 衍爷的笑,只是伪装   次日,上午十点。   黎俏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昨晚她给落雨包扎完伤口,两人就在人禾实验室的楼下分道扬镳。   回了家,她又忙到很晚,将近两点才睡觉。   黎俏的起床气很大,偏偏昨晚手机被放在了桌上,那震动声一下又一下地传入耳畔,令人不胜其扰。   过了半分钟,她面无表情地下了床,拿起手机就打算关机,却蓦地发现电话是流云打来的。   黎俏敛了敛神,接听时语气缓和了几分,“什么事?”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而流云刻意压低的嗓音也显得格外沉重,“黎小姐,您……能不能来一趟南洋公馆。”   听出了流云的不对劲,黎俏拨开额前的发丝,眯了眯眸,“出什么事了?”   “您先来吧,不然……我怕落雨扛不住了!”   黎俏揉了揉额角,“她怎么了?”   难道是手臂的伤势加重?   但黎俏对自己处理伤口的能力很有自信,不太可能会判断失误。   这时,流云再次压低嗓音,几乎以气音说道:“黎小姐,现在恐怕只有你能劝说老大了。”   商郁回来了?   黎俏没再追问细节,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随意套了件冲锋衣和牛仔裤就出了门。   不到十一点,黎俏赶到了南洋公馆。   下了车,她没有耽搁,轻车熟路地进门,刚走进大厅,就明显感觉气氛不对。   比平时更冷清,更肃穆,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响动。   黎俏站在门口张望,几秒后,流云的身影就出现在电梯附近。   他只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处掉了两颗扣子,发丝也略显凌乱,尤其是他手臂的布料上还沾了血迹。   黎俏的眸光瞬间沉了,来到流云面前,“衍爷回来了?”   流云朝着电梯伸手示意,情绪很紧绷,“嗯,已经回了。黎小姐,您这边请。”   不过半分钟的光景,黎俏跟随流云来到地下二层的训练室。   自始至终,流云什么都没说,表情也不见半点松懈。   近千平的训练室门口,黎俏徐步入内,她抬眸就瞧见脸色煞白的落雨正和一个保镖你来我往地打擂台,打的难舍难分。   此时,宽敞的擂台周围,还密密麻麻簇拥着将近二十名黑衣保镖。   各个表情严肃,气势如虹,又暗自摩拳擦掌。   黎俏不解,视线逡巡四周,转眼就发现擂台不远处,商郁领口微敞,双腿交叠,惬意地坐在懒人椅中。   男人薄唇轻扬,似乎心情不错,但只消一眼,黎俏就看出他的眼里藏着薄凉凛冽的阴沉。   笑,只是伪装罢了。   这时,黎俏信步上前,目光却紧凝着擂台,眼看着落雨筋疲力竭地将一个保镖踹下擂台,耳畔也瞬时传来男人慵懒磁性的声音,“下一个。”   黎俏了然,车轮战!   擂台下这群昂首挺立的保镖,就是落雨的对手。   别说她身上有伤,就算是正常人,一对一这么打下去,不死也残。   黎俏默叹一声,走上前挤开人群,清脆地喊了一声,“等一下。” 第152章 牵手   此时,训练场内,所有人都循声回望。   黎俏双手抄着冲锋衣的外兜,眉目清冷,很淡然地走到了擂台附近。   流云说得没错,如果她再晚来一个小时,以落雨目前的状态,未必能走出训练室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打了多久。   落雨身上的训练服不时地往下滴着汗水,如同水洗一般,左臂还挂着几道晕开的血痕,包括她的颧骨处和眉骨处,还分别有两处淤青,虚弱又狼狈。   黎俏抿唇收回视线,而落雨看到她,似乎松了口气,身形微晃,下一秒就筋疲力竭地单膝跪在了擂台上。   偌大的训练室没有人说话。   这时,黎俏转过身望着商郁,顺手拖了把懒人椅走到他身边坐下。   “衍爷。”黎俏侧目看着商郁,笑意浅浅地打了声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慵懒随意地扬起眉峰,余光却越过黎俏的肩头,看向了远处的流云。   流云一脸晦涩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黎俏顺势靠着懒人椅稍稍后仰,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商郁的目光。   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毫无杂质,隔着半米的距离,甚至能看到她眼底影影倬倬的光。   商郁双臂搭着扶手,偏头看着黎俏,“昨晚。来公馆做什么?”   “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黎俏单手握拳抵着下巴和男人四目相对,说完她又觉得不够诚恳,忖了忖,补充一句:“主要是想来见你!”   商郁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转手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勾唇:“真话?”   显然,霸主好像没那么容易糊弄。   黎俏滚了滚嗓子,在商郁蜇人的视线下,一本正经的点头,“嗯,真话。”   男人深深地打量着黎俏,唇边的笑淡了几分,轻捻指尖,眼神微凉地再次看向擂台,抬手示意:“既然没事,那就一起看吧,你们继续。”   “等等。”黎俏叹了口气,下意识就伸手压住了商郁微抬的手腕。   女孩纤细的手指有点凉,贴着男人温热的肌肤,如水划过,似能抚平心头的躁意。   商郁眼睑低垂,看着覆在手腕上的手指,浓眉渐渐收紧,看着她的衣着,语气不悦:“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男人手腕一转,轻轻攥住了黎俏微凉的指尖,干燥的温热瞬间袭来。   黎俏呼吸微凝,感受着指尖上的暖意,目光闪烁,不经意间轻轻勾起手指反握住商郁,淡声道:“那衍爷给我暖暖,正好有点冷。”   说罢,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扭开脸的那一刻,却唇角飞扬。   商郁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眸光暗了暗,掌心也逐渐收紧。   训练室内,寂静蔓延。   稍顷,黎俏敛了敛飘忽的心神,看着擂台,“落雨做错了什么,需要这么惩罚她?”   这样的车轮战形势,摆明了就是惩罚。   这时,商郁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黎俏的手背,目光薄凉地看向擂台,惜字如金:“失职。”   黎俏舒展眉心,在懒人椅中扭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尔后睨着商郁,“因为昨晚?” 第153章 什么才叫大场面?   商郁冷眸微眯,浓眉之间浮现一丝戾气,“她的职责是保护你,不是被保护。衍皇不需要废物。”   果然,他都知道了。   黎俏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有点移不开眼。   她默了几秒,幽幽望着神情晦涩的落雨,闪了闪眸,“衍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本末倒置了。”   商郁玩味地挑了下眉梢,“怎么讲?”   “你看啊……”黎俏缓缓翘起双腿,对着落雨昂了昂下巴,“你既然把落雨放在我身边保护我,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归我管?”   这话,充满了小心机。   商郁眼里兴味十足,唇边也噙着笑,神色纵容地看着她,“所以?”   黎俏余光觑他一眼,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敲了敲,“既然归我管,那惩罚的事,是不是也应该交给我?”   此时此刻,训练室里鸦雀无声。   包括不远处的流云,都暗暗吞咽着口水。   黎小姐胆子真大,明目张胆地质疑衍爷的做法,真……勇气可嘉。   话落半晌,商郁始终没有开口。   黎俏目光平静地转眸,拧了下眉头,“我说的……不对?”   她的确有意想帮落雨开脱,但不是同情。   说到底,落雨都是商郁的左膀右臂,总不能因为一次小失误,就真的把她给废了。   而且,多半还是因为自己。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商郁掀开眼帘和黎俏视线相撞,轻轻把玩她的手指,唇边有笑,“嗯,说的很对!”   等着上台挑战的保镖:“……”   低头沉默的流云:“……”   黎俏听到商郁的话,情绪松懈,半靠着懒人椅,舒眉展笑,“衍爷英明。”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多时,商郁放下交叠的双腿,牵着黎俏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踱步之际,他冷瞥着擂台的方向,低语:“散了吧。”   话落的瞬间,落雨膝盖一软,直接栽在了擂台上。   其实在黎俏来之前,她已经和七个人交过手。   老大的原话是:今天她若能扛过二十个保镖的车轮战,四大助手的位置还给她留着。否则……赢者上位。   要不是黎俏,落雨今天必定会被除名。   这就是南洋商少衍,碰了他的底线,你就会知道他的狠戾有多致命。   ……   训练室门外,黎俏不紧不慢地跟着商郁往电梯间踱步。   依然手牵手。   黎俏落后他一步,望着那道颀长昂藏的背影,视线下落到他的手上。   男人的手指很匀称,指腹和掌心有薄茧,不算粗糙,偶尔摩擦过她的肌肤,还能带起一阵颤栗的电流。   黎俏轻咳一声,嘴角抿着笑,“衍爷,你几点回来的?”   男人余光回眸,眼尾轻扬,“六点。”   一天一夜往返南洋和帕玛,难怪他的眼角透着几分困倦的疲惫。   黎俏有点心疼,微微顿步,往后扯了下他的手,眉心凝着严肃,“那帕玛的事也没处理完吧?衍爷,说实话,就昨晚那种小场面,我能应付……”   话未落,商郁顿步松开了她的手,尔后缓慢地转过身,擒住她的下巴,目光隐着危险:“对你来说,什么才叫大场面?”   一时嘴快的黎俏:“……” 第154章 有些话,要留给男人来说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也纠缠在一起。   黎俏缓了缓神,望进男人幽深的瞳中,直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索性,她眸光一闪,径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无辜地眨了眨眼:“衍爷,冷。”   刚才牵了左手,现在该右手了,不能顾此失彼。   商郁原本不悦的眉眼,在看到黎俏的动作时,冷峻的神色瞬间覆了层淡笑。   他看着黎俏,拇指按了按她的下颌,似无奈:“冷不知道多穿点?”   这是拒绝再牵手?   但,随着他的话音出口,黎俏的右手已经被包裹在男人宽热的掌心中。   黎俏垂眸笑了。   原来,仅仅是牵手,也能让人心跳加速。   进了电梯,黎俏站在商郁身边,透过反光的镜面墙看着彼此交握的掌心,思忖再三,“衍爷,你说……咱俩现在这是什么关系?”   “你认为是什么关系?”商郁不答反问,深邃的眸同样望着镜面中的黎俏。   有些话之前不说,是因为还不够确定彼此的心意。   但时间长了,心事这东西,即便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神中流淌出来。   黎俏很清楚一件事,她喜欢商郁,从一开始的见色起意,到现在的……蓄谋已久。   哪怕世人都说他冷血偏执,她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才独一无二。   想到这里,黎俏偏头看着身边的商郁,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认为,牵了手,就得负责。”   如果一段感情,必须有人迈出第一步,黎俏不介意先走。   电梯轿厢里,很安静,甚至听不到一点多余的声音。   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商郁,那张极致俊美的脸就在眼前,不论看多少次,都能荡飏她的神魂。   暧昧的朦胧期似乎就要被打破。   他们目光交汇,彼此眼底凝聚的微光都近乎一致。   然后,手被放开了。   黎俏:“???”   一瞬间的紧张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腹失望。   黎俏感受着手指上的余温,抿着嘴角自我安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她的肩膀蓦然一沉,抬头的刹那,整个人就被拉到了男人的面前。   此时,他们站在彼此的对面,商郁的右臂搂着她的肩头,另一手缓缓抬起她的下颚,压下俊脸,清冽的呼吸洒下,沙哑的嗓音带着笑:“乖女孩,有些话,要留给男人来说。”   黎俏被迫仰望着商郁,罕见地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见自己的称呼。   乖女孩。   黎俏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   鼻息中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以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   黎俏近距离地望着商郁,手指在身侧蜷起,故作镇定地点头:“嗯,那你说。”   男人搂着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尔后掌心抬起,落在了她的头顶,语气透着少见的温柔:“还不是时候。”   黎俏的表情僵住了,回神后,情绪不高的应声:“哦……”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强行拉开两人的距离。   随后靠着电梯墙壁,低着头反问道:“衍爷这是缓兵之计吗?” 第155章 我对你有的是耐心   下一秒,电梯的门开了。   但两人谁都没有动,随着微风拂进电梯,黎俏听到了一句话,“对你,我有的是耐心,不需要缓兵之计。”   深藏偏执的男人,一旦动了心,便是一场抵死的纠缠。   尤其是商郁这样的男人。   在某些不稳定的因素面前,他更习惯谋定而后动。   黎俏揣摩着他这句话的含义,尔后眼底泛起了狡黠,“听衍爷这意思……是让我等着?”   商郁抬手拨开她耳边的碎发,拇指擦着她的脸颊,俯身之际,野性恣意,而那双浓墨的黑瞳里也暗藏着掩不住的强势和霸道,“是我在等你。”   等你见过我不为人知满手鲜血的一面,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初心?   于他而言,这大概是一场无法言说的豪赌。   ……   几分钟后,黎俏抱着抱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兀自发呆。   为什么商郁说在等她?   等着她表白吗?   很快,黎俏就蹙着眉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刚才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有些话,要留给男人来说。   所以,她可不可以认为,商郁的这句话,也证明了心里有她?   思及此,黎俏直接将脸埋进抱枕,只露出一双小鹿眼,不停地闪烁。   明明彼此的关系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但他似乎还有顾虑。   到底是什么?   想了很久,黎俏都没有头绪。   恰在此时,流云突然出现在客厅里。   他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商郁的身影,连忙来到黎俏面前,俯首问道:“黎小姐,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黎俏懒洋洋地楼着抱枕,心不在焉地点头,“你说。”   “您能不能告诉我,昨晚在河岸公路,那些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落雨突然失控?”流云神情晦涩,蹙了蹙眉,又说:“落雨平时很少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其实他和望月仔细研究了那段监控视频。   落雨的攻击招式突然凌乱,看起来很不寻常。   但由于道路监控只记录了画面,他们无法分辨出落雨失控的原因。   四大助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若非迫不得已,流云也不会求助黎俏。   此时,听到他的询问,黎俏忖了忖,就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流云,末了她又客观地补充道:“落雨只是被对方言语激怒,这并不代表她能力不行。”   流云呼吸一窒,喃喃出声,“黎小姐说的对,如果是因为青宇,那确实……情有可原。”   “怎么说?”黎俏诧异地挑眉。   这里面还有隐情?   流云喉结滑动,缓了口气,语出惊人:“青宇是落雨亲自招入衍皇的,也是她亲手培养起来的。如果他没出意外的话,落雨本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黎俏蓦地看向流云,见他表情不似作假,不禁恍然。   难怪身经百战的落雨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失控暴走,原来还有这样的关系。   “不管怎样,黎小姐,今天还是谢谢您。”流云没再过多解释落雨和青宇的关系,后退一步对着黎俏恭敬地颔首。   黎俏淡然地摆摆手,“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第156章 人格障碍的一种病症   流云离开后,商郁也恰好从楼上回到了客厅。   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垂在眼前,眉眼泛着疲倦。   黎俏窝在他对面的沙发里,歪头打量,“衍爷,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此时,男人沉腰坐下,双腿交叠在身前,展开臂弯搭着椅背,微微仰头:“飞机上睡了。”   “那你要不要补个眠?我一会……”   话未落,男人就半眯着眼睇着黎俏,语气慵懒地发问:“不想陪我了?”   黎俏:“……”她是这个意思吗?   见她不说话,商郁缓缓阖上眸,语气淡了很多,“有事就走吧。”   好像闹情绪了呢!   黎俏伸手将抱枕丢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信步来到他身边落座,“衍爷,我好像没说我要走……”   就算刚才的确动了离开的念头,目的也只是想给他时间休息。   但是经过他挑眉的反问,黎俏突然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商郁薄唇微侧,轻扬眼尾睨着黎俏,“不忙?”   “不忙,特别闲。”黎俏从善如流地回答。   男人阴郁的神态渐渐舒朗,单手勾住黎俏脑后的碎发在指尖绕了绕,挑起了话题:“打架的身手是跟黎三学的?”   整个黎家,也就边境黎三的身手还不错。   黎俏撑着沙发扶手,望着商郁点头:“嗯,当年遭遇绑架之后,就跟着他学了点自保的功夫。”   小姑娘谦虚了。   从昨晚的监控视频来看,她的一招一式可不仅仅是自保那么简单。   商郁眸深似海地凝着她,数秒后,沉声问道:“以前在边境呆过?”   黎俏闪了闪神,一番沉默后,还是应了声,“嗯。”   她没多说,而商郁的眼神也蓦变得高深莫测。   他曾经调查过黎俏,但她所有的信息都没有任何边境生活的记录。   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黎俏昨晚在公路上所展示的格斗技巧,独属于边境一脉。   如果只是在边境短暂的停留,她不可能会学到那些招式的精髓。   不多时,商郁从黎俏的脸上移开视线,菲薄的唇角缓缓扬起,表情耐人寻味。   ……   时间转眼,下午四点,黎俏趁着商郁睡着,给他留了张字条,就驱车离开了公馆。   他明明已经累极,却始终不肯休息。   是一种近乎执拗的状态。   黎俏一边开车,一边思忖着。   稍顷,绕过一段山路,她将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就拨了通电话。   “你手里有没有偏执症患者的临床病例?”   南洋人尽皆知,商少衍偏执成性。   黎俏一直以为他只是行为方式有些固执偏颇,但今天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加上商郁过往的种种表现,某些方面似乎有着明显的病症体现。   这时,电话里的人简单翻了翻手中的病例,“轻度重度的都有,不过这种病现在不叫偏执症,严格来讲是归属于人格障碍的一种,你问这个做什么?遇见偏执狂了?”   黎俏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的山路,眯起眸淡声道:“给我一份典型症状的表现病例,尽快。” 第157章 她有这么好心?   当晚,黎俏坐在卧室的阳台外,翻看着手机上的典型病例报告。   偏执型人格障碍,长时间固执己见,无端猜疑偏执,过度敏感……   从整体报告内容来看,商郁的有些表现的确符合偏执型病症。   但,并不严重。   至少目前来看,达不到临床诊断的重症程度。   十几页的报告,看到最后,黎俏稍稍松了口气。   她放下手机眺望着浓黑的夜色,思绪沉沉。   ……   隔天,周一,傍晚下班。   黎俏离开公司,开车去了江景豪宅隔壁的筒子楼街区。   她将车停在路边,并给关明玉打了个电话。   不到五分钟,一道圆润的身影从筒子楼里小跑而出。   此时,关明玉的头发湿濡,发际线上还挂着几片没有洗净的泡沫,显然还没洗完澡,就匆匆跑了出去。   她来到黎俏面前,呼吸略急,小心翼翼地问道:“黎、黎小姐,您找我?”   此时,黎俏斜倚着车门,目光平静地打量她几眼,尔后递出了一张名片,“你自己抽时间过去一趟,找江翰德院士。”   关明玉双手接过白色的名片,认真看了看,“这是……”   “你的情况江院士知道,先过去做个检查,其他的等以后再说。”黎俏简单解释了一句,话落就转身打算上车。   关明玉急急地向前一步,支吾道:“黎小姐,请问这个检查……贵吗?”   她知道黎俏是好心,可穷人看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有时候很可能一项检查费用,就足以压垮一个家庭。   黎俏脚步一顿,回眸看着关明玉,“免费,你安排好时间,尽快过去。”   关明玉站在原地望着消失在街角的尾灯,垂头看着手里的名片,眼眶有点红。   “明玉,你杵在这儿干嘛?”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关切的询问。   是她哥,关明辰。   他似乎刚从工地里回来,身上的迷彩服布满了灰尘,头发也铺了层扬灰。   关明玉拿著名片递给关明辰,简单概括了情况,关明辰眉心一蹙,“人禾医学实验室?她有这么好心?”   头脑简单的关明辰,始终不相信黎俏会无私的帮助他们。   关明玉回想着过去的种种,挠了下发际线,“哥,不管黎小姐是什么想法,但我想去试试。反正只是做个检查,应该不会耽误太久。”   关明玉心思比较细腻。   医学实验室,听起来就是个比医院还要高端的地方。   关明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双炯炯的眸子还是满含狐疑,“那我跟你一起。”   ……   半小时后,南洋娱乐城。   黎俏停好车,就直接去了七楼的茶餐厅。   正值用餐高峰期,餐厅里的人很多。   唐弋婷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瞧见黎俏的身影,立马伸着脖子招手,“俏俏,这里!”   今晚,闺蜜俩约了一起吃晚饭。   黎俏入座,唐弋婷给她倒了杯水,傲娇地昂着下巴:“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唐弋婷之前约了她好几次,结果都被无情拒绝。   今天倒是稀奇了。   黎俏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淡淡地瞥着她,“闲。” 第158章 您这个笑话好好笑哦   唐弋婷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随即煞有介事地探身往前凑了凑,“俏啊,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跑去衍皇集团实习了?”   她也是前两天和俏俏发微信闲聊时得知的。   唐弋婷觉得,黎俏疯了。   这时,黎俏云淡风轻地点头,“嗯,有问题?”   “你觉得没问题嘛?”唐弋婷不答反问,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关于商郁的传言。   末了她一本正经地望着黎俏,小小声地说:“综上所述,那位大佬偏执成性,杀人不眨眼,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你咔嚓了,你这是羊入虎口,就问你怕不怕?”   唐弋婷说的口干舌燥,连忙端起水杯润了润喉。   然后,她听见黎俏不咸不淡地说:“不怕吧,反正我也杀人不眨眼。”   唐弋婷被噎住,呵了一声,“您这个笑话好好笑哦。”   黎俏:“……”她没开玩笑。   ……   吃完饭,唐弋婷起身勾着黎俏的臂弯:“还不到八点,要不要去蓝夜坐一会,我最近特意学了调酒,给你调一杯教父尝尝。”   她好不容易把黎俏约出来,自然不想轻易放她走。   这小祖宗每天太忙了,跟日理万机似的。   黎俏看了眼手机,“嗯,走吧。”   南洋娱乐城地下一层,蓝夜酒吧。   灯光绚丽的酒吧,轻音乐悠扬流淌。   唐弋婷挽着黎俏来到吧台前,对着里面的温时招呼,“嗨,小温。”   忙碌的温时抬起头,一束炫目的光效恰好落在黎俏的肩头,他晃了晃神,温润的眉眼中泛起笑意:“你们好久没来了!”   还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黎俏和温时点头示意,单腿踩着高脚凳入座,又看向唐弋婷,“不是要给我调酒?”   唐弋婷笑吟吟地搂着她肩膀,“宝贝,今晚上我就让你开开眼!”   话落,她钻进了调酒台,霸占了温时的位置,低头开始摆弄雪克壶和量杯。   温时好奇地问了一句:“要调什么酒?”   唐弋婷拿着冰块豪放地丢在了古典杯里,“教父。”   她最拿手的!   紧接着,唐弋婷就听见了黎俏慢悠悠的提醒:“教父鸡尾酒,基酒应该是苏格兰威士忌……”   唐弋婷怔了怔,目光闪烁地看着手里的金酒,有点尴尬,“金酒不可以吗?”   黎俏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没说话。   温时笑了笑,温声解释:“金酒更适合司令鸡尾酒。”   “哦!”于是,唐弋婷特别从容地往量杯中倒入了金酒:“没事,那就这样吧,反正我调什么她喝什么。”   黎俏:突然不想喝了!   ……   酒过半巡,黎俏懒洋洋地靠着吧台,有一下没一下地滑着手机屏幕。   桌上摆着的那杯鸡尾酒,她只喝了一口。   至于唐弋婷,则站在吧台里面,听着温时给她讲解调酒知识,偶尔蹦出来几个能气死人的问题。   比如:“我就想加六个冰块不可以嘛?”   再比如:“一定要用蛋清?我想用果汁行吗?”   黎俏觉得她是来砸场子的。   这时,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黎俏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对方颇为惊喜地扬起笑脸,“小黎,真的是你啊!” 第159章 仲九公手腕断了   来人是九公的徒弟,墨齐。   自打上次的入殓活动结束后,黎俏和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墨齐站在高脚椅旁,眉眼含笑,很开心的样子。   黎俏往他身后看了看,口吻淡淡地寒暄,“师哥自己来的?”   “没有,今天我们同学聚会,吃完饭大家就一起来酒吧坐坐。”墨齐说着就朝身后的某个包厢指了指。   透着半开的包厢门内,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七八个人,男男女女都有。   黎俏收回视线,手指摸着酒杯的底座晃了晃,“老师最近还好吗?”   “呃——”墨齐哑然,似乎没料到黎俏会突然询问老师的近况。   而他的表现,也瞬时引起了黎俏的注意。   她偏头看着反应奇怪的墨齐,轻轻扬起眉梢,表情淡了很多。   这些年黎俏跟着仲九公学习入殓文化,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在她的心里,九公的分量很重。   此刻,墨齐的反应落入黎俏眼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问题。   黎俏见他半天不言语,没什么耐心地站了起来,“不能说?我可以自己去看。”   “小黎,别……”墨齐紧张之余,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臂弯,“我说。”   黎俏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昂了昂下巴。   墨齐轻轻扯了下黎俏,两人来到安静的吧台拐角,站定时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老师前天一不小心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都挺好的。”   这番话,透着敷衍。   黎俏瞬也不瞬地看着墨齐,一字一顿:“受了什么伤?”   墨齐呼吸一凝,“就、就是……哎呀,小黎,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师受伤这件事,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   他看着黎俏,又自恼地垂下头,“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黎俏耐心没了。   那双清冷的小鹿眼瞥着墨齐,转身就走。   这时,墨齐急急地追上她,压低嗓音轻呼:“是老师的手腕……断了。”   黎俏的步伐瞬间顿住,眼底幽光一片。   仲九公是南洋的金牌入殓师,也是殡仪文化界的灵魂人物。   他靠的就是这门手艺活,那双手就是他身份的象征。   手腕断了,非同小可!   大概是看出了黎俏的疑惑,墨齐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天我去老师的丧仪店找他,进门就发现他坐在地上,整个手都肿了,手腕还很诡异地垂着。   老师说是他自己搬东西不小心弄断的,但我问了医生,医生说……老师手腕上有严重的淤青,像是暴力击打造成的。”   墨齐解释了来龙去脉,低着头很自责。   老师如果知道他把受伤的事告诉了小黎,会不会把他逐出师门啊。   毕竟,他千叮万嘱让自己一定不要说出去。   可是……面对小黎那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他……嘴不由己。   这时,黎俏低垂着眼睑,盖住了眸底汹涌的波澜。   酒吧的灯效时而扫过她的脸庞,几分迷离几分妖。   “老师住在哪个医院?”   墨齐恍惚地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黎俏,抿了抿嘴角,“医大附属医院。” 第160章 她有这么听话?   夜里九点,一辆黑色奔驰大G缓停在附属医院的停车场。   黎俏拎着果篮推门下车,医院大堂门前,傅律亭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张望。   看到黎俏的身影,他疾步走下台阶,“骨科住院部我已经打了招呼,不过探病的时间只能通融半个小时。”   黎俏朝着住院部的方向看了看,“够了。”   “走,我带你过去。”   傅律亭边走边说,余光落在黎俏身上,总觉得她今晚的状态不是很好。   虽然她平时也很淡漠,但甚少会出现这么冷峭的表情。   骨科住院部,高级VIP病房。   走廊外,黎俏透过门窗,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听收音机的仲九公。   右手腕虽打着固定石膏,但看起来还挺悠哉。   傅律亭站在她身后,小声说:“我在护士台等你,有事就随时叫我。”   “嗯,多谢。”   傅律亭深深看了眼病房号,转身去护士台,打算查一查这位病患的来历。   不多时,黎俏推门而入。   高级病房的设施很完善,除了仲九公半躺在床头听收音机,还有一名护工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听到门口的声响,仲九公哼着小曲睁开眼,本以为是护士查房,结果看到黎俏拎着果篮一脸肃穆的神情,顿时叹了口气,“墨齐这个臭小子,我要扣他工资。”   黎俏一声不吭地走到床前,将果篮放在柜子上,扯着椅子入座,又顺手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翻了翻抽屉,转首对一脸懵逼的护工说道:“有刀吗?”   护工连连点头,“有有。”他找到水果刀递给黎俏,转身就出门打水去了。   这姑娘,有点吓人。   这时,仲九公把收音机关掉,也不哼曲儿了,斜睨着黎俏拿着水果刀削苹果皮的动作,“这苹果跟你有仇?”   小丫头故意的吧?   好好的一个苹果,她一刀下去,皮是掉了,但果肉也没了一大半。   黎俏依旧耷拉着眼角削苹果,口吻不冷不热,“老师怎么受伤的?”   仲九公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故作怅然地说道:“这不是年纪大了么,随便搬点东西,就把手腕给伤了,医生说我骨质疏松缺钙。丫头,你下次别买水果了,多给我买点牛奶吧,我得补一补。”   “哦。”黎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仲九公,又把水果刀往柜子上一丢,“那老师能不能再给我表演一下,你是怎么搬东西把手腕搬骨折的?”   拿着苹果正打算咬一口的仲九公:“……”   病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仲九公左手拿着苹果,目光悠远地扭头看着窗外,沉吟片刻:“丫头,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别计较了。年纪大了,磕了碰了很正常。”   “好。那老师休息吧,我先走了。”黎俏径直站起身,落下一句话就往门外走去。   这回,仲九公傻眼了,“哎?丫头!”   她有这么听话?不能够吧!   仲九公又对着黎俏招呼了几句,但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他太了解黎俏,护短的厉害。   可是……她未必是那些人的对手。 第161章 别再靠近了,行吗?   护士台,黎俏绷着脸来到傅律亭的身边。   对方手里正拿着诊断报告,一瞧见她,就顺手递了过来,“软组织淤青挫伤,手腕断了,不过幸好没伤到血管。   我刚才给主治医师打了电话,他说老爷子的骨密度不错,不太可能是搬东西弄断的。”   黎俏拿着报告看了几眼,随手就放在了护士台上,“嗯,知道了。”   傅律亭见她情绪不高,也没多说。   两人走进电梯,傅律亭忖了忖,“最近我都在医院,暂时不去实验室,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随时跟我说。”   黎俏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点了点头。   ……   隔天,上午十点,黎俏坐在衍皇办公室里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放在一旁的手机也不时地传来消息,但她看都不看。   这时候,门开,商郁修长昂扬的身影踱步走了进来。   键盘声戛然而止。   黎俏切换了电脑页面,偏头看着他,抿唇浅笑。   商郁走向大班台的脚步缓了缓,深邃的冷眸睨着她,随即朝她走来。   黎俏眨了眨眼,不露声色地瞥了眼电脑屏幕,确定是工作页面,便直勾勾地望着男人,“怎么了?”   商郁来到她面前,薄唇微侧,俯身,勾起她的下巴,细致地打量着什么。   距离太近,黎俏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绯色的唇上。   唇线弧度近乎完美,颜色淡淡的,好看。   商郁捕捉到黎俏闪烁的目光,抬起指腹在她眼角按了按,嗓音很沉,“昨晚去哪儿了?”   女孩今天的状态,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充斥着血丝,眼尾也泛着淡红,没了平日的张扬和精致,有点蔫。   黎俏怔了一秒,眨着酸涩的眸,“娱乐城。”   “喝酒?”商郁沉声反问,漆黑如墨的眸中流露出不满,甚至还压下俊脸轻轻嗅了嗅。   黎俏:“……”   别再靠近了,行吗?   她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脑子不太清醒,美色当前,她容易……失控。   商郁看着黎俏渐渐恍惚的表情,默了默,唇角轻扬,“你在想什么?”   小姑娘那双眼睛都快黏在他脸上了,透着几分被诱惑的迷蒙。   黎俏就这么仰头看着商郁轻轻上扬的嘴角,咽了咽嗓子,喃喃:“想……”亲。   但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望月不合时宜地敲门而入,“老大,红客的面试……”   操,他死了!   商郁心情不错地放开黎俏,直起身拢了下衬衫领口,没理会望月,反而对着不远处的沙发示意,“去睡觉。”   黎俏瞥了眼沙发,摸着脑门恢复了一丝理智之后,转头望着商郁问道:“是红客……联盟?”   “嗯,知道红客?”商郁睇着她,眼里卷着笑。   何止,那可是黎少权的终极梦想。   黎俏缓了缓神便站起身,“当然知道。那红客联盟的面试,黎少权也会参加?”   她确实有点好奇,这些年的执念,黎少权究竟能不能成功。   这时,商郁凝着她困倦的神态,眯了眯眸,“想看他面试?” 第162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黎俏点头,“有点想,方便吗?”   她不太了解红客联盟,大部分关于红客的传说都是通过黎少权知道的。   这样一个神秘又充满正义的组织,居然真的和商郁有关系。   黎俏甚至有点怀疑,黎少权突然得到了终面的资格,会不会是他故意为之。   ……   几分钟后,黎俏跟着商郁和望月来到了位于八十八层的信息机房。   从踏出电梯开始,周遭的视线就变得昏暗。   整层楼似乎只能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这里没人办公,只有安保部的人严密监控着。   几人很快来到一间全黑的独立办公室,墙壁上的投影还播放着实时画面。   这时,望月将两瓶矿泉水放在他们面前,并对黎俏解释,“红客的面试不需要露脸,这些候选人只需要在线上和我们的技术人员进行操作对拼,成绩达到前三名即可录取。”   黎俏了然,顺手拿过矿泉水瓶,还没打开,就看到望月按了下遥控器,投影瞬间被切割成八个不同的操作页面。   看起来像是防火墙一类的攻击目标。   黎俏看着八个相同的显示画面,没有ID名称,所以暂时看不出哪个才是黎少权。   稍顷,望月看了看时间,在商郁耳边低语了几句,见男人微微垂头,他便给双方的技术人员下达了进攻和防御的指令。   候选人攻击防火墙,红客人员在对面进行防御。   对拼开始,投影中的黑色信息框不间断地跳跃着各种代码。   黎俏看得入神,论速度,几个候选人相差不大。   目前来看,难分伯仲。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坐在黎俏身旁的男人缓缓转过头,透过投影的光线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玩味地启唇:“看出了什么?”   黎俏捏了下手里的矿泉水瓶,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闪着流光,“右下角,第三个,黎少权。”   她很熟悉黎少权的操作指令和攻击手法,只需要几眼,就能分辨出来哪个是他。   商郁的眼底划过一丝赞赏,薄唇微侧,惬意地叠起双腿,递给望月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开口道:“我们第一次注意到黎少权,大概是半个月前。   当时他黑进了我们衍皇集团的信息库,企图盗取老大的信息,虽然很快被发现,不过已经很不容易了。”   话落,黎俏面无异色地拧开瓶盖喝水,余光一闪,就见商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原来,黎少权之所以会被红客注意到,完全是因为帮她调查商郁的信息。   啧,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时候,望月又说了一件事,“其实还有一次,之前流云私下找到我,说他的手机通讯录被人窃取了一份。   我后来悄悄追踪过对方的IP,发现就是黎少权的账号。   这小子的操作挺反常的,一般人很少会费力气去复制一份没什么用的通讯录,我估计他可能是找刺激。”   也正因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他给流云几人的手机设备都设置了反黑系统,权当一劳永逸。   黎俏听着望月的话,托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一刻,商郁则看着她,眸光高深,但笑不语。 第163章 再靠一会吧   二十分钟后,防火墙对拼结束。   两名候选人被淘汰,剩下的六个人继续接下来的操作。   黎俏窝在软椅中,表情变得倦怠。   房间的光线本就昏黑,再加上屏幕上不停跳动的各类代码,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终于,熬过了第一关结束,黎俏也成功地靠着椅背睡着了。   “老大,那咱们……”   望月没注意到黎俏,看着红客那边传来的对拼结果,黎少权进了第二轮。   但,话未落,他就看到商郁臂弯微抬,打断了他。   望月抿着嘴角没说话,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哦,祖宗睡了。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指了指屏幕,又指了指手中的遥控器,还没得到老大的回应,就听见一句逐客令,“出去吧。”   望月:“?”   他好歹是红客的负责人,对外宣称的红客教父,候选人对拼的重要关头,让他出去?   望月不死心,向前一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然后……   他们家老大幽幽挑着眼尾,黑如寒潭的眸扫来一记冷眼。   望月神色一凛,下意识并拢双腿,用大拇指朝着背后比划了一下,转身直挺挺地走了。   察言观色,他最在行。   没办法,望月只好去隔壁的会议室,重新连接了所有的同步设备,一个人坐在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捧着手机看对拼。   也挺好,很安静,就是手机屏幕太他妈小了,费眼睛!   ……   黎俏是两个小时以后醒的。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椅子不够舒服。   黎俏舒展眉心,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   入目便是前方黑色的投影墙壁,上面还有代码在飞快的闪烁。   不过切割画面已经从之前的八个变成了四个。   俨然,其余几个候选人都被淘汰了。   黎俏歪着头,看了几眼之后,感觉不太对劲。   她现在……是什么姿势?   黎俏保持着歪头的动作,视线一点点下坠,率先看到的是一双在昏暗中依旧锃亮的皮鞋。   再往上,是男人叠着脚腕平伸在前的长腿。   而她的脑袋,此时就枕着男人的肩膀,脑门紧贴着他颈间的肌肤,源源不断地男性气息瞬间侵袭而来。   黎俏惊讶过后也没动,眨着眼继续观察商郁的姿态。   他好像挺惬意的,臂弯搭在扶手上,手指交叉贴放在小腹前,呼吸平缓地望着投影,似乎没发现她睡醒了。   黎俏琢磨着,那就再靠一会吧。   然后,彼此贴合的肌肤传来摩擦的颤栗感,男人已然偏过头,下颚擦过她的鼻尖,垂首低语,“醒了?”   哎,被发现了。   黎俏屈起手指蹭了下鼻尖,慢吞吞地从他肩头直起身,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样的动作,也导致她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骤然滑落。   难怪鼻息全是他的味道。   黎俏重新拉起西装搂在怀里,对着墙面投影努努嘴,“还有多久结束?”   男人姿势不变,扭过头看着黎俏,眼里暗影重重,“十分钟左右,还想睡?”   黎俏懒散地摇头,“不睡了,饿……” 第164章 衍爷,腿麻了   闻声,商郁屈膝收回长腿,喉结滑动了两下,撑着扶手站起身,“走,去吃饭。”   黎俏仰头望着他修长的体魄,伸手扯着他的臂弯,“不是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吗?看完再去,我没那么饿……”   话没说完,男人手腕翻转,扣住她的小臂就将人轻轻拽了起来,“录取结果可以问望月。”   黎俏防不胜防,起身的刹那脚一软,肩头直接撞在了商郁的胸前。   得,歪着身子睡了俩小时,腿麻了。   黎俏手里还捧着他的西装,半个身子倚在他胸前,姿势算不上暧昧,但是……难免会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她低头活动了一下脚腕,抿唇蹙眉,无辜地看着商郁,“衍爷,腿麻了……”   言外之意,不是故意扑你。   商郁唇边泛起笑纹,健硕的小臂搂着黎俏的后腰,轻轻一勾,无形中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抱你走?”   黎俏心跳如鼓,故作镇定地摇头,“那倒不用,我缓一缓就行。”   “嗯,也好,慢慢缓。”话虽如此,但后腰的手却一直没收回,男人就这么恣意泰然地搂着她。   黎俏忍不住舔了下嘴角,呼吸放轻,眼里噙满了笑。   不多时,脚腕麻痹的感觉渐渐消退,黎俏动了动腿,仰起头就撞进了商郁浓墨的黑眸里,“衍爷,我好了。”   男人挑着眉梢,动作很轻柔地抚了下她的后脑,“嗯,走吧。”   ……   当天下午,红客联盟的对拼录取结果出来了,黎少权以第三名的成绩,垫底险胜。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黎俏正捧着手机看着黎少权的微信页面,烦躁地思考着要不要把他拉黑。   十分钟前她就知道黎少权被红客联盟录取了。   因为直到现在,哪怕过去了十分钟,黎少权还在不间断地给她发着表情包,外加十几通电话,但都被她挂了。   这厮可能要疯。   又过了五分钟,黎俏忍无可忍,把他的消息页面调成免打扰模式,起身去了茶水间。   算了,还是道一声恭喜吧。   她以后也不用再养儿子了。   茶水间里,黎俏拨了黎少权的电话。   接通的瞬间,一声呜咽传来,“呜——爸爸。”   他哭了,真哭了。   黎俏无奈地摸了下眉梢,“没出息。”   黎少权吸了吸鼻子,哽咽地直抽抽,“你不懂,这么多年我被骂了多少句废物,今天老子终于扬眉吐气了,呜——”   黎俏除了叹息,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她不擅长安抚人心,但黎少权过往的这些年,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抱着年少的英雄梦,磕磕绊绊地走了八年。   被无数人误解,唾骂,为的不过就是他的少年壮志。   黎俏斜倚着茶水台,听着电话里不停擤鼻涕的声音,嫌弃地撇嘴,“别哭了,恭喜梦想成真。”   “俏俏,我想回家……”黎少权哭够了,捧着电话委屈巴巴地呢喃。   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这条路,一个人跌跌撞撞太久了。   然而,心想事成的这天,他想家了。 第165章 落雨复职   黎俏尽可能耐着性子安抚了黎少权几句,挂了电话后,她望着茶水间窗外的街景,垂下眸眼里泛起了笑。   八年,也值了。   这时候,黎俏的手机又响了。   低头一看,是墨齐打来的。   黎俏忖了片刻,还是按了接听键,“师哥。”   手机那端,是九公中气十足的低吼:“师什么哥,你个小丫头,我从昨晚到现在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条微信,你就是不回,你想干什么?违抗师命你要造反吗?”   自打昨晚黎俏从医院走后,仲九公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他担心黎俏会去调查真相,更担心她会控制不住脾气,找那些人的麻烦。   南洋这座城,有太多别人看不见的黑暗,他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学生以身犯险,不值当!   黎俏举着手机听着仲九公的训斥,默了半秒,三个字结束了通话,“打错了。”   满腹牢骚的仲九公:“……”   学生大了,管不了了!   医院里,墨齐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站在床边一声不敢吭。   老师已经骂他半个小时了,看样子……短时间还结束不了。   果不其然,仲九公将他的手机往病床上一丢,指着墨齐就斥责,“你说你,挺大个人,撒谎都不会吗?   出差、旅游、见网友,哪个借口不能用?你非要跟她说实话。   现在好了,这丫头摆明了不听话,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气死我了。”   墨齐心虚地抬头看着仲九公,闪了闪神,“老师,您还见过网友呢?”这么紧跟潮流?   仲九公嗓尖一梗,怒拍床铺,“这是重点吗?”   墨齐忙不迭地摇头,“老师,您别生气,小黎她……”   “她什么她,都怪你,嘴上没个把门的!”   墨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不敢置喙,确实是他嘴不严,该骂。   ……   另一边,临近下班,流云突然来到董办。   他敲门而入时表情略显紧绷,“老大,帕玛那边有消息了。”   商郁从文件中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微荡,眼里冷冽交织,“说。”   流云看了眼黎俏,尔后垂首道:“追风的越洋视频在隔壁,老大请移步。”   倒不是为了回避黎俏,而是追风最近不敢直接和老大联系,所以越洋视频都会直接打到流云的办公室。   商郁合上文件起身,理了理袖口上的褶皱,踱步出了门。   不一会,黎俏下班,她照常给男人留了张便签,就离开了办公室。   停车场,黎俏走出电梯,刚拿出车钥匙,左手边的方向突地传来喇叭声。   她转眸,落雨恰好甩上车门走了过来。   “黎小姐。”   此时此刻,重伤后的落雨,站在黎俏面前,没了之前的跋扈和偏见,安安稳稳地垂下头,恭敬地唤她黎小姐。   黎俏的视线在她身上滑了一圈,“你怎么来了?”   那天在公馆,她伤的不轻。   而且现在看起来……也并没痊愈。   包括脸上的淤青也还泛着淡黄的色泽。   这时,落雨抿了抿唇,望着黎俏,正色地说道:“复职。”   黎俏轻叹,看着她脸上的伤痕,“不用那么着急……” 第166章 他和衍爷相比,谁的死忠党更多?   落雨目光沉静地望着黎俏,摇了摇头,“我没有着急,这点伤不算什么,黎小姐请放心。”   太客气了!   时至今日,落雨收敛了满身锋芒,对黎俏过于尊敬的口吻,让她很不适应,   黎俏顿了顿,手指摩挲着唇角,“那走吧,不过我要出去办点事。”   “您请,我来开车。”   黎俏不冷不热地看她一眼,好家伙,都开始用尊称了。   虽然和落雨接触时间不长,但黎俏很清楚她执拗的脾气。   黎俏也没纠正她,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落雨,边走边说,“城南丧仪店。”   那是九公自己开的店铺,售卖简单的丧仪用品。   不一会,落雨开着黎俏的奔驰,沿着导航线路,驶向了城南。   ……   将近一个小时,车子才驶入了城南老街区。   暮色将至,丧仪店的黑底白字招牌,显得有些阴森。   停好车,黎俏走上前,拉开卷帘门,顺手推开了店铺的双扇玻璃门。   这店铺,九公从来不上锁,用他的话说,一屋子纸扎人,谁偷谁有病!   黎俏走进店铺,顺手开灯,里面略显杂乱。   货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纸钱和供奉先人的用品,不一而足。   黎俏在前厅看了几眼,尔后径直走向了办公台后面的内室。   里面摆着一张床,还有老式的茶几和电视柜。   黎俏仰头望着屋顶,监控摄像头已经被打碎了,连着几根电线孤零零地垂在墙角。   期间,落雨始终跟在黎俏身后,看到监控损坏,不禁蹙眉。   这种损坏程度,明显刻意为之,绝非自然脱落。   不多时,黎俏打开电视柜下面的柜子,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落雨上前,神色不解。   黎俏顺手甩上柜门,站起身拍了拍手,“监控损坏,存放监控的电脑和硬盘也被带走了,倒是挺聪明。”   “什么人做的?”落雨自然知晓这是仲九公的店铺,有人针对九公?   黎俏斜睨着墙角损毁的监控,语气轻谩:“城南恶党,屠安良。”   落雨眸光一凛,“他对九公做了什么?”   “你知道他?”黎俏对屠安良所有的信息,还是经过昨晚的调查得知的。   这人的名号她没听过,但并不代表他不出名。   毕竟,黎俏对南洋的很多事都没怎么在意过。   落雨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表情冷酷地说:“屠安良在城南自我称霸很久了,因为这里是老城区,聚集了不少老字号的店铺,他仗着自己的势力,经常会过来以收取保护费的名义压榨这些商铺。   听说屠安良是上一代首富屠家人,但因为家道中落,他就跑出来自立门户了。   这人没别的优点,但对手下很大方,所以死忠党非常多。”   哦,前任南洋首富?   黎俏眉目一闪,顺势靠着电视柜,兴味十足地问道:“那他和衍爷相比,谁的死忠党更多?”   这时,落雨半眯着眼,缓缓笑了,“屠安良所有的死忠党加起来,都不敌衍爷一个分支势力的拥趸多。” 第167章 黎俏的状态很不对   黎俏和落雨并未在丧仪店停留太久,不到十分钟,俩人就出了门。   落雨顺手拉下卷帘门,转过身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低呼,“小黎,小黎。”   黎俏循声看去,是小跑而来的墨齐。   他喘着粗气,站定时还连连拍着胸脯,“小黎,总算找到你了。”   “什么事?”   黎俏姿态随意地靠在车门旁,睨着墨齐额头上的虚汗,淡漠地扯了下嘴角。   墨齐喘匀气息,目光隐晦地看了眼落雨,尔后上前一步,对黎俏低语道:“是老师让我来的,本来我没抱希望,没想到你真的在。”   说罢,他抹了把脸,将仲九公的话如数转达给黎俏,“小黎,老师说,这次的事他不希望你大费周章的去调查,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家事。”   家事?   什么样的家事会导致他手腕断了?   而且,印象中,九公多年孤身一人,从没提过他还有家人。   黎俏一瞬眯起眸,凝着墨齐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还有么?”   墨齐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又小声补充:“嗯,老师让你不要以身犯险,他说他在南洋这些年,除非是他愿意,不然没人能伤他。他知道你想帮他讨回公道,但很多事没有公道可言……”   墨齐的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他也不明白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老师说,只要如实告诉黎俏,她会明白的。   说到底,仲九公也有他的难言之隐。   这时,黎俏抓到了一句重点。   ——除非他愿意,不然没人能伤他。   也就是说,九公这次受伤,是他自愿的。   黎俏靠着车门沉默了很久,眉眼越来越疏冷。   墨齐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黎俏回过神,垂下眸压下眼底的冷躁,“我知道了。”   “那你还继续查吗?老师让我必须得到你的保证才允许我回去,不然他就要扣我半年的工资,说要饿死我。小黎,你行行好……”   墨齐语含祈求,虽然玩笑的意味居多,但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如果黎俏不答应,九公真的会扣他工资的。   别看九公为人随和,但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他比任何人都固执。   黎俏沉默良久,从墨齐的身上移开视线,转眸看向了遥远的天际,声音很飘忽:“嗯,好,你回吧。”   ……   墨齐走后,黎俏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了头。   落雨站在她的斜对面,黄昏的最后一点残阳落在她的侧脸和肩头。   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唇角紧抿的弧度,不难猜测出她心情很不好。   落雨不声不响地走到她身边,站了几秒,问道:“要上车吗?”   黎俏长叹一声,回身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没说话,望着窗外,浑身写着冷漠。   落雨发动车子离开了城南老街区,直到驶入主干道,她才僵硬地安慰了一句,“九公应该是不想你为他冒险。”   安慰人这种事,落雨没做过。   但黎俏现在的状态不好,她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九公这些年在南洋的确积累了不少人脉,刚才那个青年人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除非仲九公自愿,否则伤了他的人不可能会全身而退。 第168章 狭路相逢   这时,黎俏臂弯撑着车门,手指抵在唇边,那双黑沉沉的眸如同遮云蔽日,看不到半点星光,“调头,去不夜城。”   落雨一瞬捏紧了方向盘,看着神态漠冷的黎俏,没有多问,很快就在路口调头重新往老街的尽头驶去。   ……   七点半,雅典娜不夜城。   顾名思义,这里是纵情寻欢的夜场。   绚烂夺目的灯效以及震耳欲聋的音浪一层层掀开了夜色遮掩的迷离放纵。   二层半封闭的包间里,桌上摆着一瓶人头马、半打啤酒和果盘。   包厢正中间,黎俏坐在沙发上,右腿踩着身前的茶几,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画面,眼神暗凉。   自始至终,落雨都没有多话,安静地打开了两罐啤酒,自顾自地仰头对瓶吹。   不到半个小时,落雨喝了三瓶啤酒,黎俏也喝了半杯人头马。   两个人都不善言谈,以至于整个包厢里的气氛持续诡异地安静着,只有外面劲爆的音乐愈发清晰入耳。   时间临近八点,突然黎俏的眸子一眯,放下长腿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去哪?我陪……”落雨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黎俏在门口回眸,表情透着明显的拒绝,“不用,我去洗手间。”   接下来,她没给落雨再开口的机会,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雅典娜不夜城的一层,是开放式的舞池和DJ台。   鼎沸喧嚣的音乐一浪接着一浪,舞池周围纵情的男男女女振臂摇摆。   黎俏双手插兜站在二层的栏杆前,波光潋滟的眸子映着灯色,一瞬不瞬地看着从入口徐徐走进来的一群人。   六个人。一男一女,以及随行的四个保镖。   走在中间的男人,穿着蓝格衬衫和西裤,体魄很健硕,一脸络腮胡,浓眉虎目,身上的江湖气息很重,不似善类。   他单手勾着女人的纤腰,行走间举止轻挑地和女伴耳语打趣。   随着他们趋近楼梯口,二层栏杆前的黎俏也徐徐动身。   她不紧不慢地下楼,对方一行人缓缓上楼。   几秒后,狭路相逢。   黎俏站在楼梯正中间,不退不让,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保镖护在中间的男人。   城南,屠安良。   上楼的通道被阻,屠安良身前的两名保镖立马出声低喝:“让开。”   黎俏没动。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在良哥的地盘,还有人敢挡他们的去路?   而且还是个年纪不大容貌惹眼的姑娘。   这……   保镖稍加思索就回眸望着屠安良,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大多是为了良哥而来。   男人嘛,有钱有地位,自然会令女人趋之若鹜。   不过,今晚这个主动的女孩,相貌可以排第一了。   这时候,屠安良和身侧的女伴也被迫站在原地,微微仰头望着台阶之上的黎俏。   不夜城的光线不明朗,随着忽闪而过的灯柱,屠安良终于看清了黎俏的长相。   美,是真的美。   那倨傲轻狂的表情也是真的冷。   屠安良眯眸松开了女伴腰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眼底疑惑重重。 第169章 查不到她的信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女孩锐利的眼中,读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轻蔑。   屠安良不解,内心也渐渐泛起了防备。   在道上混久了,某些潜在的危险会引起下意识的警觉。   他虽风流,却从不会为了女人玩命。   这时,屠安良深深看了眼黎俏,对着保镖摆手,示意他们让开。   他一步步踏上台阶,影影倬倬的光线下缓步站定在黎俏面前。   屠安良刚要开口,身边的女伴不甘被冷落,踩着高跟鞋就追了过来,“良哥~你干嘛去?”   这一瞬,黎俏垂眸盖住眼睑,硬生生压下了动手的欲望。   因为,屠安良有一双和仲九公七分相似的虎目。   也因为,她答应了老师,不会再查下去。   黎俏淡漠地看了眼低声教训女伴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往台阶下走去。   越过挡路的保镖,与屠安良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幽幽侧目,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眼底是沉暗的凉。   “等等。”屠安良在黎俏身后低呼,总觉得这个女孩的出现并不寻常。   但,回应他的是一道冷漠疏离的背影。   四名手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问道:“良哥,要不要我们把人带回来?”   屠安良犀利的目光流连在黎俏身上,摇了摇头,“不用,先查查她是哪桌的客人。”   “是。”   ……   夜里八点一刻,黎俏和落雨从不夜城走了出来。   两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酒味,尤其是黎俏的眉眼间还挂着显而易见的躁怒。   她站在路边望着奔驰车,斜睨着落雨,语出惊人,“你开还是我开?”   虽然喝了酒,但她没醉,心情受到了影响,也没心思再守规矩。   落雨摇头,早就看出黎俏状态不对,更不敢轻易让她开车,“我叫了人,马上就到!”   不到三分钟,一辆黑色帕萨特停在了她们附近。   车上走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着落雨颔首,“雨总,车在哪儿?”   落雨朝着街边努嘴,顺手将车钥匙丢给他,很快便和黎俏钻进了后座。   与此同时,不夜城三楼的办公室,屠安良听着手下的汇报,虎目微眯,两指捏着雪茄,口吻不愉:“查不到是什么意思?”   手下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良哥,我们只查到她今晚在V2包厢,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就、就连她们开来的那辆奔驰车我们也查了。但是车辆登记在南洋娱乐城的名下,没有车主信息。”   南洋娱乐城!   屠安良陡地捏扁了雪茄烟的烟嘴,“那就去查查,她和南洋娱乐城有什么关系!”   娱乐城那是当今首富黎家的产业,莫非她是黎家人?!   这时,手下挠了挠头,直言不讳,“良哥,南洋娱乐城本身就有租车服务,那女孩看着那么年轻,说不定车是租来的!”   “让你查就查,废什么话!”   “是是,我这就去!”   手下点头哈腰地离开了办公室,屠安良坐在老板椅上,看着手里变形的雪茄烟,烦躁地丢在了地上。   这个女孩出现的太诡异,莫名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170章 单纯看他不爽   当晚,九点半。   车子缓缓停下,黎俏看到嵌在山中散发着暖黄光晕的公馆,目光滞了滞。   其实离开不夜城的途中,她就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不是华南路的黎家。   果不其然,来了南洋公馆。   黎俏看着夜如浓墨的南洋山,层叠的峰峦在星光月影中宛若一副写意的丹青。   而设计感十足的公馆门前,商郁那一抹黑色颀长的身影如同月夜画中人。   他负手而立,隔着昏黑的光,遥望黎俏。   视线相交的刹那,黎俏毫不迟疑地下了车,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她步履略急。   站定,仰望,心事从她的眼睛里倾泻而出。   商郁俯视着黎俏,宽厚的掌心落在她的头顶,抚了抚,语气暗藏一抹不悦:“昨夜就没好好休息,今晚还去喝酒?”   哦,他知道了?   她隐约明白为什么落雨会在今天突然复职了。   黎俏扯了下嘴角,垂着眼睑,音色很淡,“有点烦而已。”   商郁单手插兜,神色无奈地看着她沉寂的眉眼,转身道:“进来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乍亮的暖光灯让黎俏不适地眯了眯眸。   她寻了个单人沙发入座,顺手搂过抱枕就把脸埋在了里面。   今晚的黎俏和往常不同,大概是首次在商郁面前展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此时,商郁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浓眉,大刀阔斧地坐在她对面,俯身从茶几上拾起烟盒。   点燃,吸了一口,随意地靠着沙发叠起双腿,沉声开腔:“为什么突然调查屠安良?”   黎俏搂着抱枕的手臂一紧,抬起头眨了眨眼,“落雨告诉你的?”   她没想过要隐瞒商郁任何事,但并不喜欢身边人这种类似于告密的做法。   如果想说,她可以自己告诉他。   就在黎俏面露反感的时候,她听见男人沉缓的音调夹着笑,说道:“上午利用公司的电脑入侵不夜城的监控,真以为我不知道?”   被发现的黎俏:“……”   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很谨慎。   上午入侵了不夜城的监控之后,她很快就将视频源同步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并且将公司电脑里的记录粉碎删除。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他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黎俏搂紧怀里的抱枕,埋着脸不说话了。   这时,商郁抿着烟,淡淡的烟味四散,那双深幽的冷眸被挡在层层白雾之后,卷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沉郁,“和屠安良有过节?”   如果屠安良招惹了她,他不介意为黎俏颠覆整个城南,即便会打破各方势力的平衡也在所不惜。   这时,黎俏的脸压着抱枕边缘,语气挺狂,“没过节,单纯看他不爽!”   蓦地,一声磁性慵懒的笑声从男人的胸腔传来,低沉雄浑地流淌在耳畔,悦耳至极。   “是因为九公?”笑音过后,商郁继续吞云吐雾,望着恹恹的黎俏,直言出口。   不愧是南洋霸主商少衍,似乎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黎俏默了默,没有反驳,“嗯,算是吧。”   尔后,她抬眸打量着抽烟的男人,欲言又止。 第171章 黎俏有小情绪了   商郁放下交叠的长腿,俯身点着烟灰,对着黎俏垂了下眼睫,“过来。”   黎俏没有迟疑,丢开抱枕就挪步到他身边落座。   空气中漂浮着烟草味,裹挟着他身上清冽的乌木香,萦绕在四周,悄无声息地蛊惑着她的理智。   这时,男人以手背探了探桌上茶杯的温度,随即端起递给了她,“解酒茶,喝完去睡觉。”   口吻,不容拒绝。   黎俏接过茶杯,温度适中,捧在掌心里刚刚好。   喝了一小口,有甜甜的蜂蜜味。   今晚她没喝多,一杯人头马,不至于让她不省人事。   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思绪有点飘,阴郁了一整晚的心情,因为这杯解酒茶,有逐渐放晴的趋势。   有他在,好像情绪也没那么糟糕了。   黎俏捧着杯子继续喝解酒茶,而商郁掐了烟后,就侧目看着她,语出惊人,“屠安良,是九公的儿子。”   震惊的黎俏:“??”   的确是震惊!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调查了有关屠安良所有的一切,唯独……没有查到他和九公的关系。   黎俏并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因为商郁从不妄言。   “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你没有查到?”此时,男人示意她继续喝解酒茶,自己则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负手望着窗外的暮色,“仲九公,原名屠仲,是已破产的上一任南洋首富屠家人!”   信息量有点多,黎俏需要时间消化。   难怪没人知道仲九公的出身和姓名,原来他是屠家人。   这时,黎俏目光冷了几分,捧着杯子的手也逐渐用力,“如果他们是父子,那老师的手……”   商郁微微回身,隔空看着黎俏,抿了下薄唇,“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屠安良打断的。”   黎俏:“……”父子反目?!   “你查不到九公和屠安良的关系,是因为几年前就被望月抹去了这段历史。”   黎俏默了。   望月是红客联盟的负责人,信息屏蔽的技术,黎俏自认为比不上。   她的电脑操作水平,远达不到那么登峰造极的程度。   黎俏幽幽叹了口气,闹半天一切都是自寻烦恼,“难怪老师不让我调查,原来行凶者是他儿子。”   而仔细回想屠安良的长相,虽然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和九公确实有相似之处,尤其那双眼睛。   商郁看着黎俏有些颓的表情,他踱步折回,站在她面前轻抚她的头顶,“他并非怕你针对屠安良,而是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   闻此,黎俏眸光一颤,隐隐听出了不对劲。   她放下茶杯,仰头看着男人,从头顶拽下他的手腕,捏了一下:“衍爷?”   说着,黎俏慢悠悠地站起来,目光直直地撞进商郁的瞳中,危险地眯了眯:“不对吧!你这么了解我老师?   连他想什么你都知道?该不会……他偷偷找过你,所以你才让人把我带到公馆来的?”   就为了防止她和屠安良起冲突?她有那么冲动无脑吗?!   黎俏有小情绪了,撇开眼不看商郁,暗暗琢磨着要不要装作很有骨气的样子转身离开。 第172章 屠安良对你造不成威胁   下一秒,一阵若有似无的温热呼吸喷洒在额头。   黎俏回过神就看见商郁俯身而来,并用掌心扣住了她的后脑,防止她躲闪,“让你来公馆,是为了看着你好好睡觉。   至于九公,他的确找了我,但我回绝了,屠安良还没资格对你造成威胁。”   男人的嗓音磁性又沙哑,眼波里噙着笑意。   黎俏心头的弯弯绕绕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要笑不笑地抿着唇,“哦”了一声,有一丝小窃喜从心头浮荡开来。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她不是屠安良的对手,却只有商郁会直言不讳地说,对方没资格成为她的威胁。   这时,黎俏轻轻晃了晃头,稍稍后退,“我困了。”   更深露重,夜幕浓郁,最是蛊惑心灵的时刻。   尤其是美色当前,她还喝了酒。   黎俏始终谨记那句话:有些话,要留给男人来说。   所以,她愿意等!   ……   几分钟后,黎俏来到上次留宿过的客房。   房间里的一景一物还是熟悉的样子。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浴室,果然看到浴池旁边摆着崭新的衣物。   黎俏斜倚在门边,看着置物架,咬了下嘴角,有点开心。   洗完澡,黎俏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到卧室。   她拿起手机打算给九公发条消息,突地一条微信蹦了出来。   商郁:还不睡?   黎俏看着聊天页面,手指顺了顺潮湿的长发,给他回了一句:衍爷什么时候睡?   男人秒回:等你睡着。   黎俏很快回了个[晚安]的图片,便结束了聊天。   她拿着手机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小鹿眼里噙着笑,流光溢彩。   ……   次日,吃完早饭,黎俏坐着商郁的车去了公司。   她的奔驰车则由落雨开着,在车队后面随行。   上午十点,黎俏接到了江院士的电话。   电话中,江院士郑重其事地口吻说道:“俏俏啊,昨天傍晚,那个身患怪病的女孩来过了。”   黎俏拿着手机去了茶水间,“嗯,老师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江院士翻了翻手里的记录册,沉吟半晌,道:“看起来,确实是染色体异变引起的。我已经给她做了基因测试,昨晚连桢连夜将测试结果做出来了。   她的基因里目前没看到任何遗传病的特征,我和几个实验员深入讨论过,这个女孩身上的怪症,发病原因有两个方向,放射性辐射和化学制剂。”   听到江院士给出的讨论结果,黎俏的眼神逐渐变得深远绵长。   关明玉接触到放射性辐射的可能性并不大。   具有高强度辐射的地方,大多集中在医院CT室或者核电站等大型工厂。   而关明玉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并没有这类的特征存在。   那么极有可能,化学制剂。   此时,电话那一端,江院士没听到黎俏的回音,恰好有人来找他咨询问题。   江院士便匆匆说了一句,“俏俏,我这临时有点事,有空你还是过来一趟吧。这个小姑娘的情况,算不上棘手,但确实值得深入研究一下,先挂了啊。” 第173章 你怎么考虑的?   午休时间,黎俏和商郁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人禾实验室。   三楼,黎俏推开江院士的研究室大门。   此时正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簇拥着江院士,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各类研究报告。   黎俏也没打扰,余光一闪,就看到连桢坐在研究台前看着手机屏幕。   她忖了忖,踱步走过去,低声唤道:“连师兄。”   由于黎俏站在他的斜后方,视线一扫而过,无意间就看到了连桢手机上的照片。   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半身照,对方有一双弧形很漂亮的桃花眼,气质优雅大方。   连桢听到身后的呼唤,连忙将手机扣在了桌上。   他徐徐站起身,对黎俏温和一笑:“小黎师妹,是你啊。”   黎俏看了眼被他放在一旁的快餐盒,顺手拉过椅子入座,“师兄吃完饭了?”   “嗯,刚吃完。”连桢也顺势坐下,并且隐晦地将手机塞进了抽屉里,“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黎俏没有客气,简单陈述出她对关明玉病症的推测,连桢便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的可能性确实有,不过现在国内对于化学制剂的管控也很严格,有没有可能是她偶然间接触或者误食了化学用品?”   连桢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但黎俏却目光沉沉地摇了摇头,“未必是她自己接触,如果有她不该不记得。”   而且,她查过关明玉的资料,这些年都和关明辰生活在一起,如果是误食,关明辰不可能没有症状。   闻此,连桢面色一滞,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   连桢话没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黎俏则垂了下眼睫,“只是猜测而已。”   说白了,就是故意投毒。   一时间,气氛变得颇为凝重。   如果是投毒,那就比较麻烦。   因为国内也曾有过类似人体投毒事件引起过广泛的关注。   问题在于,如果真是投毒,又找不到投毒者,那就没办法快速分析出化学成分。   耽误的时间,也会更多。   这边,连桢和黎俏沉默着思忖对策,不到十分钟,江院士也挥退了那群前来咨询的研究员。   江院士拿着保温杯喝了口水,看到黎俏的身影,便连忙拿出了关明玉的检查档案,“俏俏,连桢,你们过来。”   接下来,三个人簇在一起讨论着检查结果和各种可能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黎俏也沉浸在学术研讨中,忘了时间。   直到下午三点半,有人来提醒江院士开会,黎俏顺势看了眼电脑屏幕,才发现午休时间早就过了。   她懒散地靠在椅背中,揉了揉酸胀的额角。   这时,江院士拾起桌上的文档,往门外走了两步,又站定看着黎俏,“俏俏,你出来一下。”   黎俏对连桢点头示意,尔后就跟着江院士来到了走廊。   研究室门外,江院士拍了拍手里的资料,打量着黎俏倦懒的眉眼,“大致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黎俏点头,“嗯。”   江院士眼底精光一闪,对着研究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呐,你也看到了,大家现在对那个小姑娘的情况都很感兴趣。   从实验研究的方向来看,确实值得耗费精力搏一把。   所以,你怎么考虑的?总不能给实验室提供一个病例就撒手不管了吧?” 第174章 选择   黎俏顺势抬眸,望着江院士,抿了抿唇,没说话。   见状,江院士扶了下镜框,语重心长地说道:“俏俏啊,你是医大这些年来少见的好苗子。   我不管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但是生物工程这个领域,我还是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   而且你的理论知识和实操经验积累了这么多年,如果轻易就放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当然了,老师还是尊重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觉得实验太枯燥乏味,没有外面花花绿绿的生活精彩,那……老师也不勉强你。”   黎俏:“……”   这番以退为进的劝导,着实让黎俏哭笑不得。   她从没想过要放掉自己的专业,即便她惰性强,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黎俏摸了摸脑门,轻叹一声,“老师,您是希望我加入到实验室一起做她的病理研究?”   江院士欣慰地点点头,“虽然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智商倒是没丢。   反正你暂时也不打算去科研所入职,不如先来实验室一起研究研究。   俏俏,我有种预感,这个小姑娘的病症如果能得到妥善治疗,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你仔细考虑考虑,如果确定要加入研究的话,那我会尽快成立实验项目小组。”   毕竟,成年人染色体异变的情况太罕见了。   若是能找到治疗异变染色体的方法,某种程度来讲也是开辟了先河。   这时,黎俏望着兴致勃勃的江院士,眸光微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老师,我……回去想想。”   江院士撇撇嘴,“行吧,我也不逼你,等过了这周,你给我个答复?”   黎俏颔首,“好。”   ……   下午四点,黎俏慢悠悠地回了衍皇集团。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归根结底,还是有些纠结。   一方面是自己的事业,另一方面是自己的幸福。   当初,来衍皇完全是为了商郁,对于那些公司层面的工作,黎俏本来就兴致缺缺。   首富黎家的产业多不胜数,她从小在黎广明的身边耳濡目染,商界的那些经营规则早就耳熟能详了。   只不过……她和商郁的关系,始终还差了点火候。   若是她现在结束实习,不能朝夕相对,某些潜在的变化会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黎俏低着头,思绪沉沉地推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   她下意识看向了大班台,没瞧见男人的身影,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啧,少衍,你这助理哪儿招的啊?进门先看老板台,看不见人还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看得我都羡慕了!”   这时,一声欠欠儿的调侃从左侧传来。   黎俏皱了下眉头,漫不经心地扭头看去。   哦,原来他在!   不远处的休息区,商郁正坐在秋桓的对面,端着茶杯向她投来一道深意十足的视线。   黎俏抿了抿嘴,顺手关上门,看都不看秋桓,径自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假装开始投入工作。   此情此景,秋桓也没生气,翘着二郎腿晃了下脚尖,揶揄道:“妹子,看见哥也不打声招呼,相机不要了?” 第175章 黎俏的纠结   原来是送照相机!   黎俏看了眼休息区的茶几,果然看到存放徕卡0系列相机的手箱摆在上面。   但她依旧没吭声,转眸看着电脑屏幕,心事重重地开始发呆。   是选择实验室,还是选择商郁呢?   唔,各有利弊,不好抉择。   这时,秋桓再次碰了壁,认真打量了黎俏几眼,然后放下腿,凑近商郁,问道:“她怎么了?情绪这么低落,大姨妈来了?”   商郁拇指摩挲着手中的瓷杯,深眸凝着黎俏恹恹的表情,浓眉微蹙,瞥了眼秋桓,“你该走了。”   秋桓:“??”   他回眸又看了看黎俏,眼波一闪,不怀好意地继续问道:“也不像!难道……你俩吵架了?”   吵死了!   黎俏本就心烦意乱,办公室里又不停传来秋桓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她眉梢眼角挂着不耐,‘啪’的一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起身就往外走。   秋桓吓了一跳,看着黎俏疾步往外走的背影,随着办公室的大门被甩上,他透过玻璃墙伸长脖子张望了两眼,煞有介事地嘀咕:“还真是大姨妈,去洗手间了。”   ……   十分钟后,黎俏去而复返。   安静的办公室里,已经没了秋桓的身影。   此时,商郁仍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偶尔翻看两眼。   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挑眉抬眸,眼底是深邃的黑,语气却很温和,“不舒服?”   黎俏顿步摇头,视线难免有些飘,刻意回避着他的眼神。   这样的反常,太明显。   商郁没再开口,目光深锁着黎俏,暗影重重的眸底,风起云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办公室里诡异地安静着。   黎俏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脑屏幕,偶尔偷觑一眼大班台,又很快别开眼。   不能看了,越看越舍不得。   黎俏过往的二十二年,几乎没遇到过这么纠结的时刻。   她性格懒散,大多佛系随缘。   在没遇见商郁之前,只有生物实验研究和各类课题是她的兴趣所在。   可是遇见商郁之后,她却愿意放弃实验的时间,跑来衍皇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   如今,率性而为的时间似乎该结束了。   她终将要回到实验室,去继续她的本职工作。   可是,还没等到他的那句话,也没能和他堂堂正正的牵手示人。   就这么离开衍皇,变数太多了。   黎俏的眉眼之间噙满了烦躁,无心工作,无心思考,数着时间等下班。   三秒……   两秒……   一秒……   下班时间到了,黎俏移动鼠标打算关机,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理一理头绪。   然后,大班台前的男人,深邃的眸凝着黎俏,指尖点了点桌面,嗓音醇浓:“你过来。”   黎俏关电脑的动作一顿,偏头望着商郁,忖了忖还是起身走了过去,“衍爷?”   男人姿态闲适地靠着老板椅,目光瞬也不瞬地打量着黎俏染了烦躁的眉眼,“有心事?”   闻声,黎俏下意识摇头,“没……”话说到一半,她又兀自闭了嘴。 第176章 你来搅乱了风云,如今却想全身而退?   商郁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耐性极好地对黎俏昂着下颌,“想说什么?”   她下午回来之后,整个人就没精打采的,蔫蔫的状态显得很不寻常。   这时,黎俏抿起嘴角,视线撞入商郁暗黑的瞳中,试探道:“衍爷,如果我说我想离开衍皇……”   话未落,男人唇边的笑纹淡了,原本温和的眸光也转瞬变得高深难测。   见状,黎俏无声喟叹,低下头随便找了句借口,“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言毕,她转身逃之夭夭。   其实黎俏还没做好选择,贸然试探,连她都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是心思敏感的商郁会作何想。   所以……暂且维持原状吧。   ……   暮色降临,天空阴云密布。   黎俏独自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头穿行。   后方,一辆越野车紧随其后,是落雨。   黎俏双手扶着方向盘,偶尔看一眼倒车镜。   随着晚高峰来临,车流越聚越多,黎俏的车速始终不紧不慢。   行至前方岔路口,她目测着车距,并暗暗盘算时间,随着交通信号灯变换的一刹那,她猛踩油门跟着前方车辆驶入了左转岔路。   而落雨的车由于被前方加塞的车辆所阻,被迫停在了左转道等待。   就这样,黎俏甩开落雨后,顺势将手机关机。   开着车直奔城郊。   ……   半个小时后,落雨回到衍皇集团复命。   她自责地站在办公室里,双手垂在身侧,手指蜷起,晦涩难挡:“抱歉,老大,我跟丢了黎小姐。”   此时,商郁坐在老板椅中,薄唇紧抿,指尖夹着烟,听到落雨的汇报,神色冷峻,一言不发。   办公室里,飘荡着呛人的烟味。   男人的神色被袅袅的烟雾遮挡,盖住眼帘的眼底戾气横生。   落雨谨慎地觑着商郁,心知是自己大意才会跟丢了人,不禁再次颔首道:“老大,抱歉,请责罚。”   但,沉寂的办公室里,她没等到男人的回应。   只有香烟,时而发出轻轻的燃烧声。   商郁从椅子中转身,幽幽看向了窗外浓墨的夜色,默了良久,才嗓音沙哑地吩咐:“出去。”   落雨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时就见商郁轮廓清晰的侧脸隐着邪冷的寒。   关门声响起,落雨走了。   再次恢复寂静的办公室,商郁缓缓阖上眸,鼻翼翕动,面色冷峻而隐忍。   等不急了吗?   还没见过他手染鲜血暴戾杀伐的一面,就已经不想再继续实习了?   你来搅乱了风云,如今却想全身而退?   商郁手指逐渐用力,直到那根燃烧的细支雪茄烟被他狠狠地攥入掌心,滚烫的热度烧破了他的肌肤,可男人依旧面不改色地死死攥着。   数秒后,他掀开眼帘,眸光一片凛冽阴鸷,按下内线的瞬间,南洋霸主重现:“找到黎俏,带她来暗堂。”   流云接到内线通知,一阵心惊肉跳,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老、老大?带去哪里?”   “给你一个小时!”商郁阴沉地口吻重复一句,随即缓慢地站起身,眼底波涛汹涌,黑如寒潭。 第177章 你的建议呢?   今晚,南洋阴翳的夜色似乎酝酿着一场骤雨。   云雾蒙蒙,伴随着滚滚而落的惊雷。   雨未下,整座城市已被潮气氤氲的模糊朦胧。   东郊汤溪园联排别墅区。   黎俏孤身坐在下沉式的庭园里,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偶尔呷一口。   这里,是她名下的私宅,一年也来不了几次。   但今晚,黎俏选择避开所有人,独自来此整理情绪。   一罐啤酒喝完,她仰头看了看天色,阴霾笼罩的夜晚愈显得黑黢骇人。   闷雷声更是令人倍感压抑。   黎俏眉眼浮躁,迫切地需要一个途径来纾解。   她捏扁手中的啤酒罐,起身去了半地下的拳房。   红色塑胶地板的拳房正中央,挂着两个沙袋。   黎俏拿着缠手带将手腕和手指上缠绕了几圈,然后稍稍活动了筋骨,转眼就开始疯狂出拳。   一招一式凌厉又洒脱,追击打,退步打,前手点打等,姿势丰富多变,爆发力极强。   整整半个小时,她几乎没有停顿。   半空中的沙袋随着她的节奏凌乱摇摇欲坠,似不堪重负。   “呼——”   随着最后一拳打出,黎俏单手握拳撑着沙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拳了,上一次……似乎还是三年前。   体魄上累到了极致,但黎俏的头脑却越来越清明。   舍不得商郁,是真的。   放不下研究,也是真的。   她在生物工程领域所获得成长,并非是几句话就能概括的。   之所以会如此惆怅,那是因为……一旦她加入到实验室的研究,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的日子没办法再恣意而为。   科学研究是严谨和繁琐的,更不存在朝九晚五的固定时间。   很可能一次小小的实验讨论,都会持续四五天。   夜以继日,那是常态。   黎俏阖眸吐息,情绪依旧不高。   她解开缠手带丢在角落里,洗了澡之后,就回到了客厅。   这座空旷而无人的别墅,寂静蔓延。   ……   时间来到八点,黎俏靠着沙发,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身前的投影画面里,是黎三那张刚毅铁血的面孔。   黎俏和黎三正在视频通话。   画面中,黎三坐在光线昏沉的帐篷中,夹着烟送到嘴边吞云吐雾,“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跑去东郊找思路?”   整个黎家,最了解黎俏的就是三哥黎承。   东郊汤溪园的联排别墅,是黎俏的私人领地。   这么多年,黎三也只去过一次,而且那个别墅里……秘密很多。   若不是遇到了问题,黎俏基本上不会去汤溪园。   这时,黎俏捻着一缕湿漉漉的发丝,精致的脸颊透着沐浴后的红润,她扯了下嘴角,“所以你的建议呢?”   黎三姿态狂傲地仰头吐出眼圈,尔后嗤笑一声,“我给建议之前,黎小四,你跟我说句实话,能让你倒追的男人,姓谁名谁?”   闻此,黎俏不吭声,懒懒散散地窝在沙发上,垂下眸一脸冷漠。   摆明了不说实话。   黎承见她这幅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第178章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黎三敛着浓眉,眯眸嘬了口烟,“不说是吧,你觉得我查不到?!”   黎俏睨了眼前方硕大的屏幕,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查不到。”   黎三:“……”   他冷笑着舔了下腮帮,看着黎俏无精打采的颓样,磨牙道:“他就那么好?能让你放下身份去倒追?你他妈可真有出息!”   没错,今晚黎俏在情绪纷乱的时刻,将她倒追一个男人的事情告诉了黎三。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很多事情早已有迹可循。   如果真是他想到的那个人,黎三觉得事态严重了。   听着他的挖苦,黎俏又有点心烦。   她俯身从茶几上拿起啤酒,仰头喝了半罐,“不说我挂了。”   黎三操了一声,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直言不讳,“我的建议,去实验室,回归你正常的生活。”   这番回答,其实和黎俏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正因为她做了决定,所以才会心烦意乱,有些情绪如鲠在喉,难以言说。   这时,黎俏嗓尖微滚,目光透着几分迷茫,“那他呢?如果我去做研究,以后见面的时间……”   话未落,黎承打断了她:“如果因为不能见面感情就淡了,那只能说明你俩没有真感情,明白吗?   他要是连最起码的安全感都不能给你,你他妈还追什么追?   尤其是那个人,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离他远点。”   说到最后,黎承的口吻逐渐变得严肃。   难怪从退婚开始,他就察觉到黎俏对商少衍似乎过于好奇了。   没想到,才短短时日,他的好妹妹都他妈开始主动倒追了!   狗日的商少衍,也不知道给他家黎俏下了什么迷魂药。   此刻,黎承的忧虑全都写在了脸上。   但他却没发现,黎俏原本苦闷的神色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整天的心神不宁,无外乎都是安全感在作祟。   她和商郁之间,还不曾建立过信任,也就谈不上安全感。   所以……若是能够在她去实验室之前找到一个平衡点,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黎俏如释重负地扬起了唇角,心境也豁然开朗。   这时,黎三见黎俏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听进了自己的劝导,不禁欣慰地点头道:“俏,好好去做你该做的事,他那个人不值……”   “挂了。”   黎承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完,黎俏直接切断了视频通话。   操!   远在边境的黎三,看着突然墨黑一片的电脑屏幕,血气上涌。   不多时,帐篷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南盺穿着一身黑色训练服走了进来,“大老远就听见你在骂人,谁又惹你了?”   黎承斜睨着南盺,烦躁地瞪她一眼,“废话那么多?贫民窑的事都解决了?”   南盺端起桌上的半杯凉茶就猛灌了几口,水珠顺着她的脖颈下滑,她用手背拭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要是我们家宝贝在就好了,把她的名号往外一抛,我看谁还敢嚣张。”   可惜啊,自打三年前黎俏离开之后,贫民窑……又不太平了。 第179章 衍爷有请   十几分钟后,黎俏将桌上的两罐啤酒全喝了。   她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望着浓墨阴翳的夜色,摩挲着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想通了很多事情,黎俏突然想给商郁打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   然而,电话还没拨通,汤溪园的门铃乍响。   黎俏动作一顿,眼里掠过一丝疑惑。   汤溪园别墅,是她自己的地盘。   除了黎三,连爸妈都不知道,谁会这个时间过来?   黎俏站在原地没动,耳边的门铃声却不依不饶地持续传来。   思忖几秒,她回到茶几前,拿过头绳将半干的长发束在脑后,目光清冷地走向了庭园外。   时间还不到八点半,门外站着神情肃穆的流云。   他额头有汗,眼神格外深邃,看到黎俏的刹那,便颔首道:“黎小姐,打扰了。”   “什么事?”黎俏敛去心底的惊疑,很淡然地问道。   如果是流云查到了她的住址,倒也不算太意外。   这时,流云抿了抿唇,喉结滚动,“黎小姐,衍爷有请。”   和每次不同的是,流云今晚称呼商郁为衍爷,而非老大或者主子。   黎俏不解,却没多问,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夜色,“现在吗?”   流云“嗯”了一声,并抬手对着不远处示意,“直升机就在附近,黎小姐随我来。”   黎俏:“……”   是有多着急,居然开着直升机来接她?   黎俏幽叹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等我几分钟,我换身衣服。”   流云睇着黎俏折回别墅的身影,眼底凝聚起浓重的忧色。   衍爷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寻找黎小姐,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黎小姐居然在汤溪园别墅还有一处落脚点。   尤其是她关了手机,而且还将奔驰车停在了东郊附近的运动场。   若非半个小时前查到了她手机的定位,只怕今晚……衍爷要彻底动怒了。   ……   五分钟后,黎俏换了身舒适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梳着清爽的马尾跟着流云来到了汤溪广场附近停靠的直升机旁。   汤溪广场周围拉着警戒线,直升机的暗色机身在路灯下闪着冷芒。   两旁站着四名保镖静候,这阵仗似乎不太对!   黎俏步伐缓了缓,侧目看着神色紧绷的流云,“今晚出什么事了?”   流云垂下眸,没有看黎俏,语焉不详:“您去了就知道。”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清楚接下来黎俏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直升机的螺旋桨启动,巨大的轰鸣声令人耳畔不适。   黎俏带上降噪耳机,冷静地坐在舷窗边陷入了沉思。   十五分钟后,飞机趋近南洋山。   但,并不是南洋公馆。   黎俏透过舷窗望着墨黑一片的山峰,隐约间好像看见了一处隐藏在峦脊中的山谷。   那片山谷从高空看去很开阔,但太过昏暗的视野让黎俏没办法分辨具体的方向。   只能透过层峦叠嶂的云峰,看到远在另一头的南洋公馆。   今晚,处处都透着诡异。   随着直升机降落,螺旋桨缓停之后,流云拉开舱门,率先跳了下去,“黎小姐,请。” 第180章 商郁失控了   黎俏坐在舱内,摘下耳机望着昏黑的山谷,拧眉便走出了机舱。   整座南洋山的使用权都在商郁的手里,所以……这里是做什么用的?   这么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山谷,昏黑无风,却空旷渗人。   前后不过三分钟,闷雷滚滚,细语密集坠下,顷刻间打湿了他们的肩头。   没人撑伞,黎俏也没出声。   突地,强光探照灯从山谷高处乍亮,也将这黑黢黢的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黎俏不适地眯了眯眼,定睛一看——   前方视野里,一张方桌,一把圆椅,商郁叠腿坐在其中,臂弯搭着桌沿,手里……有一把枪。   金色冰冷的机身闪着碎光,平白给这个黑夜增添了几分阴寒的气势。   那是……和她同款的沙漠之鹰。   而男人的身后,是面色严肃背手跨立的望月和落雨。   视线再往左,方桌几米外,两排保镖气势如虹巍然不动。   诡异的山谷,诡谲的一幕。   让黎俏颇为不解的是商郁此刻的表情。   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这般邪性又阴鸷的一面。   那把枪被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明明是极为普通的动作,却溢着杀气。   黎俏几不可察的拧了下眉心,踏过湿滑的草坪,刚走了两步,男人低冽缓慢的启唇,“站住。”   黎俏不动了,“衍爷?”   此时,雨落不停,黎俏发丝和肩头都被打湿。   商郁亦然,所有人亦然。   一阵夜风骤然呼啸而过,吹乱了雨线,也更加让山谷中弥漫着恐怖骇人的味道。   黎俏眨了眨眼,望着风吹来的地方,这才发现在商郁背后的不远处,有一扇嵌入到山体中的铁门正缓缓打开。   铁门内的通道深不见底,紧接着就有两个男人被四名保镖带了出来。   那处通道内,两排昏黄的照明灯映在两侧,看起来类似废旧的防空洞。   这时候,被带出来的两个男人,步履蹒跚地来到商郁面前。   其中一人瑟瑟发抖,浑身颤栗地跪在了地上,“衍爷,你饶我一命,我错了,真的……错了。”   黎俏闪了闪神,目光沉了。   她记得他,当初和商郁在皇家酒店初见时,同样跪在他面前求饶的那个男人。   也是……害死了青宇的凶手。   黎俏垂在身侧的指尖蜷起,被雨淋湿的眼睫模糊了她的视线。   雨越下越大了。   她站在商郁几米之外,望着他冷彻骨的眼神,心里的预感很不好。   这里是南洋,即便在他的地盘,也不能乱来。   黎俏紧抿唇角,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手里的枪,镇定之后,迈步向前。   可是,才走了一步,商郁幽幽看着她,动作十分缓慢地抬起臂弯,枪口不偏不倚地顶在了那个男人的额头上。   周围,死寂般的沉静,只有雨幕落地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男人,满脸恐惧,抖得愈发剧烈,大口大口喘着气,想出声求救,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开口。   商郁眼底戾气凝结,食指轻轻扣着扳机,睨着黎俏邪肆地勾唇:“怕吗?”   他失控了! 第181章 怕你让我等太久   大雨滂沱而下。   静谧的山谷中所有人巍然不动。   黎俏再次站定,扫了眼他手中的沙漠之鹰,不急不缓地摇头,“怕什么?”   雨势磅礴,将黎俏的话冲刷的淡不可闻。   她抬起手指擦了下眼角的雨水,这一次没再驻足,径直朝着商郁走去。   下一秒,一声枪响震慑了整个山谷。   “啊——”   商郁的枪口终是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从额头下坠到对方的肩膀,毫不留情地一枪洞穿了他的肩胛骨。   那男人痛苦嚎叫,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剧烈抽搐。   而始终站在旁边浑身颤栗的男人,随着趋近,黎俏也认出了他。   当日在南洋娱乐城,咆哮着让商少衍把他大哥交出来的那名咆哮男。   原来这对兄弟,一直在他手里。   那么这个地方,大概就是流云三缄其口的……暗堂。   黎俏迎着大雨,徐徐向商郁走来。   枪声没能阻止她的脚步,数秒后,她站定,垂视着男人微抬的臂弯,探出手攥住他的指尖,将那把沙漠之鹰瞬时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商郁额前的碎发已经全被打湿,软软地垂着,遮住了那双阴翳的眸。   然后,现场所有人,亲眼看着黎俏颠了掂手里的枪,勾唇一笑,反掌将枪口对准了地上的男人。   要杀人吗?其实,她也可以。   黎俏目不斜视,那双被雨水冲刷过的小鹿眼愈发清明透彻,直勾勾地看着商郁。   一站一立,眉眼皆轻狂。   这时,商郁喉结微滚,凝视了半晌,抬起臂弯捏住了黎俏的手腕。   他强行卸下了她举枪的姿势,重新夺回手枪,在黎俏平静的目光里,再次对着地上的男人连开三枪,血花四溅。   全都打在了双腿,他下半身注定废了。   但没人在乎地上的男人是死是活,因为不是他的话,青宇不会死。   而青宇的死状,比他还要惨烈百倍。   衍皇的人,义薄云天,但同样有仇报仇。   这时,商郁单手拿着枪,站起身来到黎俏面前。   他勾住了黎俏的脖颈,俯身,眼里杀气腾腾,还是那两个字:“怕吗?”   探照灯下,滂沱雨幕中,他们站在彼此面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四目相对。   黎俏被迫仰头望着商郁,男人扣着她后颈的力道很大,隐隐有些疼。   但她没动,眨了眨被雨水淋湿的眼睛,抬起右手贴在了他的心口处,含笑点头:“嗯,挺怕的。”   商郁的神色瞬息万变,那双眸也氤出了骇然的血色。   此刻,黎俏的掌心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潮湿的雨水顺着她的手臂往下坠,她眼睫轻颤,叹道:“我怕你让我等太久……”怕你不喜欢我。   也怕她这辈子第一次动情,不能善始善终。   而话落的瞬间,黎俏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躯轻颤了一下。   不明显,却连带着脖颈后的手掌更加密实地贴紧了她的肌肤。   黎俏确实不知道商郁今晚此番失控的原因,她缓缓抬起手,握住男人湿淋淋的臂弯,一下一下摩挲着,轻言细语地开了口—— 第182章 你这一生,我要了   “衍爷,为什么认为我会怕?怕你,还是你手里的枪?”   这句询问,让商郁的眸如同铺了一层灰,比黑夜还要浓稠。   他欺身向前,眼波深不见底,鸷冷地一字一顿:“你面前的男人,十二岁就杀过人,手里人命无数。他不是好人,和他在一起,是地狱穿行,一不留神就会死于非命。黎俏,你当真不怕吗?”   商郁的嗓音深沉而缓慢,每句话都卷着野性难驯的杀伐。   雨幕下,黎俏被雨水遮蔽了视线。   耳畔边,是男人一字一句的剖析。   她阖上眸,缓解眼睛的不适,转瞬再次睁开眼,眸光里的色彩依旧坚定如初。   黎俏说:“衍爷,我从没说过我喜欢好人,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   好坏的定义是什么?   人心都有一杆称,她喜欢的男人,就算是地狱使者,她也愿意为他入魔。   如果说从一开始黎俏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接近商郁,那么此时此刻,她可以肯定,自己对他动了情。   有多深又有多真,她不清楚。   但黎俏唯一知道的是,今晚看见的一切,依然无法撼动她的决心。   她喜欢商郁,见色起意也好,蓄谋已久也罢。   她黎俏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想求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此时,铺天盖地的大雨狂扫着山谷里的一切。   地面血迹混杂着泥土,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商郁扣着黎俏的手渐渐松了。   大雨倾盆,他发丝滴着水,肩头的布料贴合着肌理,压下俊脸,嗓音哑了:“真的不怕?你知不知道,这条路一旦走下去,你就没有机会回头了。”   他商郁要的女人,势必独一且唯一。   若给不了他坚定的承诺,就不该来扰了他的安宁。   黎俏满脸雨水,却遮不住眉梢眼角的精致风华。   她移动手心贴在了男人的肩头,手指微微收紧,眼里含着水润星光,语气略嚣张:“衍爷,我这个人就喜欢一条路走到黑,从来不回头。”   这个涤荡她灵魂的男人,这个让她百般心悦的男人,就算他脚踩着地狱,那也是她眼中天堂的倒影。   黎俏感情的迸发皆在这一瞬间,磅礴而炽烈,没有遮遮掩掩,没有造作扭捏。   她坦白了心事,表白了爱情,就等他给予回应或拒绝。   就算商郁再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他早已心悦黎俏。   这一刻,商郁深深地看着她,下一秒拥她入怀,很紧,恨不能将她刻进骨子里。   他喉结不断滚动,俯首之际,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动容的哑声呢喃:“乖女孩,这辈子别想逃了,你的一生,我要了。”   商少衍要她,且只要她。   闻声,黎俏在他怀里嫣然浅笑,尔后缓缓抬起头,和他目光交汇。   他浑身淋透,那双被雨水打湿的冷眸,却灼灼燃着火焰,抚着黎俏的脸颊,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们回家。”   商郁牵着她的手,在雨中走向了直升机。   一切的试探,一切的纠结,在她不避不让的神色中,尽数化为泡影。   原来,搅乱他风云的女孩,从未想过全身而退。 第183章 是她一直喜欢的南洋商少衍   远处的望月等人,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幕。   每个人的表情都噙着一丝庆幸。   终于,南洋霸主的身边,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昏黑。   黎小姐,就是那抹意外空降的颜色。   最终,商郁还是没有带黎俏走进那扇铁门后的世界。   至于中枪倒地的男人,在他们离开后,就被望月和流云拖了回去。   死不了,顶多失血过多。   黎俏在商郁开枪时隐晦地注意过对方受伤的位置。   他很刻意地避开了致命点,后来的三枪也都打在了对方的小腿骨上。   但那双腿,势必废了。   ……   回了公馆,洗过澡,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客厅。   黎俏头发半干,站在客厅入口,望着商郁的身影,眼里缀满了星光。   大雨初歇,窗户上的雨水蜿蜒下滑,留下一道道水痕。   灯影灼灼,他们相继入座。   茶几上已经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姜茶。   黎俏穿着白色的睡袍坐在商郁身边,交叠双腿,露出了皙白的脚踝。   她眸光清亮,打破沉默:“衍爷,为什么要在今晚让我看见这些?”   难道之前他所谓的‘还不是时候’,就是在等这一刻?   此时,商郁喉结微滚,侧目,以深邃的眸锁着她的脸颊,“既然想离开衍皇,总要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诚然,先前黎俏试探的那番话,让他的某些情绪不受控制地发酵,所以才会在暗堂门口失了控。   但,终究怕吓到她,开枪时还是选择避开了对方的要害。   闻声,黎俏闪了闪神,低下头嘴角荡着笑,一脸坦然:“有区别嘛?不管你是什么样,你都是你!”   是她一直喜欢的南洋商少衍。   所以,根本没区别。   望着黎俏坦荡的直白,商郁抿唇叹息,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嗓音卷着磁性,“这么说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黎俏瞥他一眼,煞有介事地挑着眉梢,“确实有点。”   未免对她太没有信心了!   男人低低缓缓的笑音从薄唇溢出,神情愉悦,“今晚有没有被吓到?”   “嗯,一开始不知道你让人带我去山谷要做什么,不过……”黎俏话说到一半,姿态闲适地靠在了沙发上,“你连续问了我两次怕不怕,我就大概猜到你的用意了。”   他啊,一直以来什么都不肯说,非要用实际行动来测试她的接受能力。   幸好,结果不算差。   商郁睇着她张扬的眉眼,手掌下坠,落在了她的肩头,轻轻一带,就将人拉进了怀里,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他口吻郑重,似承诺,似决心。   这时,黎俏歪头倚着他的肩膀,抓着睡袍的系带在手上缠绕,忖了忖,直言道:“衍爷,我确实不能在衍皇继续实习了。”   说出这个决定,她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商郁淡淡地应声,掌心抚着她的削肩,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因为实验室?”   显然,他什么都知道。   黎俏没有隐瞒,定定地点头,“实验室决定成立项目小组,关明玉的怪病是我引荐到实验室的,如果我不参加,确实说不过去。” 第184章 你是不是发烧了?   黎俏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也恰好在离开之前,她和商郁的关系有了进展。   或许,都是天意。   商郁默了几秒,撑着她的肩头拉开彼此的距离,俯身拿起桌上的姜茶递给她,抚着她的头顶,嗓音温和:“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吧。”   他的女孩不是金丝雀,南洋医大最优秀的毕业学员,不该为他停下她前行的使命。   黎俏捧着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气熏着她含笑的脸颊,落在男人的眼里,是赏心悦目的明艳。   肌肤如玉,美相入骨。   商郁的眼底燃着一簇火光,抚着她头顶的掌心顺势落在她的肩后。   此时,黎俏感觉到身侧那道灼人的视线,她舔了下嘴角的姜茶,转眸看去,入目便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呼吸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黎俏浓密的睫毛轻颤,下一秒……黑影落下,遮住了她眼里的光。   商郁单手捧起黎俏的脸颊,俯首攫住了她的唇。   他吻的很轻,很浅,没有深入,仅是唇瓣厮磨就足以让人神魂荡飏。   姜茶的味道在彼此的唇上晕染,很甜,微暖。   一个浅吻结束,商郁啄了下黎俏失神的眼角,诱哄似的拍着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喝完姜茶,早点休息。”   黎俏呼吸微乱,喝完剩下的半杯姜茶,红着耳尖逃离了客厅。   回到客房,黎俏抵着房门,感觉浑身都在发热,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反应不及。   只知道他欺身而来时,自己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黎俏低头摸了摸唇角,眼里有笑,好像还有他的味道。   客厅里,黎俏回房后,商郁便孤身站在落地窗前,负手望着浓墨的夜色,目光深邃暗涌。   这时,流云徐步走来,站定在男人背后,俯首道:“老大,人已经送回暗堂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嗯。”商郁应了声,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抽空联系一下人禾实验室的江翰德院士,以慈善基金会的名义向他们捐赠一批最新款基因测序医疗设备,供他们研究使用。”   流云颔首,“是,老大。”   ……   翌日,天空放晴,经过一夜骤雨的洗礼,南洋山空气清新,飘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松草香。   餐厅里,黎俏坐在商郁对面,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   男人举止优雅地切着吐司,抬眸看着黎俏,“什么时候去实验室?”   黎俏喝着牛奶,眉目淡然,沉吟几秒:“大概下周吧。”   “嗯,实验室有什么特殊需要,可以和流云说。”商郁将吐司送到唇边,又补充一句。   黎俏浅浅一笑,欣然接受。   不一会,黎俏率先放下刀叉,端着牛奶杯,打量着对面的商郁。   男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平整的衬衫袖口上卷至小臂,露出来的肌理能清晰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黎俏看了半分钟,蓦地眸光一闪,狐疑地眯起了眸。   男人的肌肤本就属于健康的小麦色,但此刻他的眼角和脸颊,隐隐泛着不明显的红润。   黎俏越看越觉得可疑,臂弯搭着桌沿,身体前倾,目光也愈发专注灼热。   她的眼神太强烈,下一瞬商郁深邃的眸落在了黎俏身上,薄唇含笑:“在看什么?”   黎俏边摇头边起身,踱步来到他身畔,靠着桌沿继续凝视着他。   商郁放下刀叉,目光温和地与她四目相对。   半晌,黎俏双手环胸缓缓探身,得出结论:“衍爷,你是不是发烧了?”   开口的刹那,黎俏的手背也不偏不倚地贴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她以手背试温,又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微拧,“有点热。”   这时,商郁从额头上拉下她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没事,不影响。”   连带着他的掌心,温度也略高。   听着商郁十分淡然的口吻,黎俏瞥他一眼,“家里有体温计么?”   这个男人性子淡,脾气冷,没想到对待自己的身体也这么淡薄。 第185章 每次淋雨都会发烧   这一瞬,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何商郁看到她身上有伤就无法镇定自若的原因了。   他见不得自己受伤,其实她也一样。   因为在意,所以才不想看见对方身上有任何损伤。   即便是发烧,也会令人担心紧张。   黎俏蜷起指尖,脸颊稍微绷紧,又探了下他光洁的额头,挑眉,“量个体温?”   商郁见她一脸坚持,勾唇站起身,揽着她的肩膀,往客厅走去:“好。”   几分钟后,黎俏看着额温枪上的温度显示,确实发烧了。   她将额温枪递给商郁看,表情很淡:“38度2。”   男人随意略了一眼,拿过额温枪放在茶几上。   尔后,温热的手掌捏着黎俏的小臂,轻轻一带,就将她拉到了身畔。   商郁睨着她悻然的眉眼,唇边隐着笑:“担心了?”   黎俏的肩膀抵着男人,睨着他,径自说道:“躺一会吧,等烧退了再去公司。”   她确实有点担心,昨晚的雨很大,而且回了公馆之后,那杯姜茶他似乎也没喝。   这时,商郁揽着她的肩头仰靠着沙发,臂弯搭着额头,余光慵懒地睐着她,沉吟数秒:“好,听女朋友的。”   这个称呼,让黎俏凝滞的神色瞬间一愕,匆匆看他一眼,偏过头就暗暗扬起了嘴角。   女朋友……这个称呼还不赖。   ……   三楼卧室。   这是黎俏第一次走进商郁的私人领域。   不同于楼下的高贵冷奢,他卧室里的装修风格,处处都透着一股黑到极致的沉闷压抑。   哪怕三面观景的落地窗有极好的采光条件,但依旧暖不了房间里的黑金格调。   他的卧室很大,也很空旷,家具不多,一张躺椅,一张工作台,一张大床,简单又实用,却单调的没有生活气息。   黎俏粗略看了看,把温水放在床头,又降下自动窗帘,便催促商郁去躺着。   男人在黎俏的凝视下,边走边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姿态随意地坐在床头,仰身撑着床铺,沉声提醒,“如果要出门,记得让落雨陪着。”   黎俏走到门口,稍稍顿步,回眸和商郁的目光隔空交汇,昂了昂下巴,“男朋友退烧之前,我应该不会出门。”   说罢,她抿着笑离开了房间。   ……   上午十一点,商郁从卧室下楼,两个小时的浅眠,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此刻,黎俏正坐在客厅里和落雨聊天,听到脚步声,循声看去,“好点了么?”   说着,她就拿起桌上的额温枪,起身迎着男人走去。   落雨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了客厅,将这一方天地让给了他们二人。   此时,黎俏站在商郁面前,看了看额温枪的测试结果:36.8度。   她舒展眉心,松了口气,“退烧了。”   商郁瞬也不瞬地凝着她,指尖在身侧捻了捻,遂臂弯搭着她的肩膀折回到沙发入座,沉声问道:“一直没出门?”   黎俏将额温枪收好放进医药箱,摇了摇头,转而望着商郁,“衍爷,你每次淋雨之后,都会发烧?”   这个消息,是她刚刚从落雨的口中得知的。 第186章 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落雨告诉你的?”商郁拢了拢衬衫的领口,偏头睇着黎俏,目光沉深。   闻此,黎俏不置可否,缓缓翘起腿,眉眼挂着一丝张扬,“不用管谁告诉我的,我这是知己知彼。”   商郁深深凝着她,薄唇泛起淡淡的笑纹,捏了下她的肩膀,音色带着一丝沙哑:“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黎俏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刚刚睡醒的男人,眉梢眼角还噙着一丝舒懒。   原本平整的黑衬衫染了些许褶皱,碎发挡在额角,泛着野性的不羁,却也多了些病愈后的柔软。   黎俏闪了闪神,强行移开视线,戏谑道:“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得列个清单,毕竟衍爷秘密好像不少呢。”   比如暗堂,比如帕玛,比如商氏家族……   这时,男人喉结滚动,笑声浑厚,揉着她的发梢,宠溺又纵容:“那我……拭目以待。”   午饭后,黎俏和商郁相携出了门。   走出公馆的大厅,商郁颀长挺阔的背影在门前顿步,眺望着远山,尔后缓缓回身,朝着落后一步的黎俏摊开了掌心。   确定了关系之后,牵手拥抱这样的小事,也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黎俏抿唇将自己的掌心递上前,任由他宽厚干燥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指尖。   两人一黑一白的身影,牵手上了车,连阳光都变得更加明媚耀眼。   ……   行车途中,黎俏半靠在商郁的身边,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一副赏景的淡薄神色。   偏偏,她的手机在兜里不时嗡嗡作响,硬生生破坏了车厢里安静的氛围。   “怎么不接电话?”这时,商郁玩味地视线落在黎俏身上,薄唇轻扬,透着几分高深。   黎俏‘啊’了一声,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卖房中介,不用理。”   卖房中介黎三:“……”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黎三的消息就没停过。   微信、短信、电话通话、视频通话、语音通话,各个联络途径持续不间断地‘骚扰’黎俏。   大致内容无非是劝说她离商少衍远点,他们不合适,感情不能强求之类的废话。   后来,黎俏不胜其烦,抵达衍皇集团时,直接给他发了一句话,终结了话题:他会是你未来妹夫。   远在边境的黎三,要暴走了。   ……   当天下午四点,落雨将黎俏的车从东郊运动场开了回来。   她拿着车钥匙送到董事长办公室,进门就发现黎俏和商郁坐在休息区,桌上摆着医用压箱,正在给他的掌心上药。   落雨闪了闪眸,飞快别开眼,放下钥匙就匆匆出了门。   此时,午后阳光晴好。   黎俏攥着商郁的手指,拿着碘伏棉签擦拭着他掌心上的伤口。   他的手掌正中央,有两处黄豆大小的伤痕,像是烫伤,且水泡破了,昨天又淋了雨,皮肉组织发白。   商郁则坐在黎俏身侧,眸光慵懒地看着她认真而专注的神情。   两人谁都没说话,日光洒在他们身上,透着温馨的祥和。   黎俏清理完创面,瞥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说:“衍爷,这是烟头烫的吧?”   虽然她不抽烟,但也曾在边境看到过身边人用烟头在胳膊上烫烟花的举动。   而商郁掌中的伤口,没有那么均匀,但形状类似。   这时,商郁舒展骨节,眉骨下的黑眸微灼,“看出来了?” 第187章 男朋友还挺听话   黎俏扯了扯嘴角,睨着他,“以前见过。”   说完,她又垂眸看着他的手心,有些不舒服地拧着眉,“这几天别沾水了,伤口有点发炎。”   要不是在公馆出门的时候和他牵手,黎俏也不会意外发现他掌心有伤。   “无碍,小伤。”商郁睇着被攥住的手指,勾唇回应了一句,遂屈起骨节,将她的手握住。   黎俏看着两人勾缠的指尖,眉眼的不愉散了几分,却还是强调:“那也注意点。”   “好。”男从善如流地应答,唇边挂着笑,柔和了他的轮廓。   闻此,黎俏和他四目相对,心满意足地挑了挑眉。   男朋友还挺听话。   ……   下了班,黎俏和商郁道别,并和落雨一同驱车前往医院。   九公的手腕断了,目前还没消肿,应医生的要求需要住院观察。   黎俏拎着牛奶来到病房,还没进门,就听到九公唉声叹气地嘀咕:“你说这小丫头,都好几天了也不接我的电话,我看她就是要造反。”   紧接着,墨齐的劝导声传来:“老师,小黎可能挺忙的,没看见你的电话吧。”   “胡扯,她就是故意的。”   听着九公中气十足的嗓音,黎俏慢吞吞地推门而入,“老师在说我么?”   仲九公嗓尖一梗,望着黎俏怔了怔,随即满脸怨念,“你还知道过来?”   黎俏把牛奶递给墨齐,坐在床前的软椅上,翘起腿,目光落在了九公的手腕上,“手怎么样了?”   “医生说只要消了肿就能出院了,不过骨头愈合最少需要两个月,老师接下来可能没办法接单了。”   这话,是墨齐说的。   九公嫌他多事,不悦地抿唇,“行了,说那么多干嘛?你去水房打点热水,我有话要和你师妹说。”   墨齐左右看了看,挠着头拎起水壶走了。   他感觉老师和小黎之间好像有很多秘密,每次他们说话的时候,就会支开他。   总是很神秘的样子。   墨齐离开后,九公脸上的愠色退了几分。   他半靠着床头,斜睨着神色淡然的黎俏,沉默稍顷,叹了口气,“丫头,你都知道了吧?”   虽然是疑问的口吻,但九公的眼里却写着了然。   黎俏望着他,不急不缓地点头。   见此,九公深吸了一口气,挑眉问道:“衍爷告诉你的?”   他很清楚,当时给衍爷打完电话,便知道身份的事肯定瞒不住了。   “嗯,只说了大概。”黎俏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自己的膝盖,“我能知道理由么?”   屠安良是他的儿子,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九公甘愿被打断手腕?   这时,九公怅然若失地扭头看向窗外,那双眼眸也变得浑浊了不少,“可能是我欠他的吧。”   此言一出,黎俏便知道老师不想多言。   如此,她并未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九公染白的双鬓,很久后才说道:“老师,只此一次,如果下次他还伤你,那我就……没办法坐视不理了。”   最终黎俏还是选择了妥协。 第188章 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从医院离开后,黎俏和落雨吃了个便饭就回了黎家。   刚进门,就看到黎广明和段淑媛坐在客厅里,两人一个喝着茶,一个抽着烟,听到脚步声就不约而同地投来视线。   气氛,有点微妙。   黎俏脚步微缓,喊了声爸妈,转身就打算上楼。   身后,黎广明却口吻严肃唤她:“闺女,你等等。”   黎俏站定,回眸望着二老,眸光微闪,还是走到他们对面入座,“爸妈找我有事?”   平素,黎家夫妇都各忙各的,对于黎俏的管教相对宽松,也甚少会出现这么严肃的时刻。   这时,黎广明嘬着雪茄,吐出烟雾时还咳嗽了一声,然后又俯身点了点烟灰,动作不断,就是半天不开口。   段淑媛姿态优雅地坐在他身畔,双手端着茶杯,时而抿一口,也不吭声。   黎俏坐了两三分钟,依然没人说话。   她懒懒散散地撑着扶手,托腮望着二老,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爸妈,有事吗?”   “有!”黎广明生怕她等不及,连忙点头,但面对黎俏无辜的表情,他一时又陷入了纠结。   索性,他对着段淑媛努嘴,把问题抛给她,“你妈有话跟你说。”   段淑媛举杯喝茶的动作停在半空,撞上黎俏挑眉的视线,立马扭头瞪着黎广明,朝他小腿踢了一脚,“明明是你有话要和俏俏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俏:“……”   接下来的时间,她旁观二老互相推脱的场面,眼里兴味十足。   眼看着他们争执不下,黎俏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游戏页面,事不关己地开始了单机游戏。   开心消消乐。   两关游戏结束后,黎俏关闭了页面,抬头看了看,自顾自地起身准备上楼。   见状,身后的黎家夫妇异口同声:“闺女,昨晚去哪儿了?”   哦,兴师问罪。   黎俏停下脚步,转身时还没开口解释,段淑媛就起身来到她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宝贝啊,爸妈没别的意思,主要是……你最近夜不归宿的次数有点多啊,都干嘛去了?跟爸妈说说呗。”   段淑媛边说边拉着她的手,又把人拽回到沙发附近。   这时,黎广明眯眸吐着烟圈,煞有介事地出声附和,“闺女,我们不是限制你的自由,但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终归是不安全。   你要是个男孩子,我问都不问,你看你二哥,好久没回来了吧,我管过他吗?   但你不一样,你还太年轻,没见过世道险恶,人心叵测。   这外面再好,能有家里安全吗?你说对不对?”   没见过世道险恶的黎俏:“……”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   黎俏摩挲着手机屏幕,视线在二老身上穿梭了两圈,“爸妈,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闻声,段淑媛和黎广明目光相交,下一秒黎广明清了清嗓子,端出严父的姿态,“闺女,你跟爸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巧了,还真是。   黎俏不露声色地低头笑了笑,再次看向黎广明时,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爸为什么这么问?” 第189章 以后不许夜不归宿   黎广明斟酌着用词,稍顷才蹙着眉头说:“闺女,你就说你有没有吧。   别想骗我和你妈,这几次你夜不归宿,我都让人查过了,你根本没去你那几套私宅落脚,也没去小唐家。   我和你妈倒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是如果真的有,你总得让我们知道知道吧。”   段淑媛也点头,“嗯,是这个道理。”   此时,黎俏望着二老你一言我一语的唱双簧,她没有思考太久,便坦然地承认道:“嗯,确实交了个男朋友……”   话音方落,黎广明和段淑媛瞬间坐直了。   “他是谁?哪的人?多大了?”这是黎广明问的。   紧接着,段淑媛也追问道:“他做什么的?出身怎么样?家里几口人?”   黎俏:“……”   面对二老的咄咄逼问,她隐隐有些无奈。   直觉,现在并不是公布恋情的恰当时机。   黎俏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四两拨千斤地说了一句:“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黎广明和段淑媛的脸色透着难言的晦涩,两人不停地交换视线。   完了!   宝贝女儿真谈恋爱了。   好在,段淑媛很快冷静下来,缓了口气,便揽着黎俏的肩膀试图劝解:“俏俏啊,交、交男朋友是好事,但是你还小,可千万别被人骗了。咱们女孩子,还是得矜持一点,要自尊自爱。”   听到这里,黎俏终于听出了他们话中暗藏的深意。   这是怕她……一时冲动,为爱鼓掌?   黎俏看着段淑媛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不禁扶额叹息,“妈,你想什么呢?不至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那么冲动的。”   昨晚上她和商郁发乎情止乎礼的,顶多就是牵个手拥抱小小亲了一下。   即便是确定了关系,她也仍然一个人睡在客房。   这二老,思想太超前了。   这时,听到黎俏的解释,黎广明和段淑媛瞬间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就好!”段淑媛心有余悸似的拍了拍胸脯,又搂着黎俏的肩膀慨叹道:“俏俏,听妈的话,以后可不许夜不归宿了啊。不然我和你爸怪担心的,晚上都睡不好觉。”   为人父母,对于子女的关心大多真情实意。   黎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失笑着点了点头,“嗯。”她尽量……   最近一段时间,她确实住在公馆好几晚。   这些年,虽然家里人很少管她,那也是因为她在爸妈眼皮底下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   大概最近次数多,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   得到了黎俏的保证,二老也没再追问细节,待她上了楼,黎广明满眼愁绪地摇了摇头,“闺女不肯说,看来……我得派人去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勾着她不让她回家的。”   段淑媛也神情懈怠地靠着沙发,手指撑着额头,困惑地喃喃:“这也太快了吧,没有一点征兆,怎么就找到男朋友了?”   “不行,这事我得跟老大商量一下,他是秘书长,人脉广,说不定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闻此,段淑媛也觉得是个办法,连忙催促他,“那你别等了,赶紧给老大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查查。” 第190章 巨婴黎少权   不刻,黎俏回到房间,看了眼窗外,徐步走到阳台,坐在藤椅上开始发呆。   暮色渐浓,黎俏眺望着星辰闪熠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爸妈刚才的状态,似乎很反常。   隐隐有些不对劲。   先前,爸妈一直都对她的婚事讳莫如深,即便偶尔流露出引人深思的举动,可又暂时找不出明显的破绽。   如今,退了亲,她就算交了男朋友,也是光明正大情理之中,可二老的反应又不像是替她高兴的样子。   黎俏眯着眸,眼底闪着流光,不断追溯着方才所有的画面。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黎俏从暮色中收回视线,眼底染了困惑的烦躁。   恰在此时,身前矮桌上的电话响了,屏幕上跳跃出的备注:黎少权。   黎俏敛眉压下沉思,不紧不慢地接通了电话。   手机另一端,黎少权满含怨怼的嗓音瞬间传来:“你怎么不理我?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你为什么不理我!”   这质问的语气,似乎还透着一点小委屈。   黎俏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想起来了。   那天黎少权通过红客面试之后,不间断地给她发消息,黎俏不胜其扰,把他的微信设置成免打扰了。   黎俏无奈地扯唇,没作解释,淡声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嘛?”黎少权这怨念又不乏欠揍的口吻,黎俏觉得他进入红客之后,可能是飘了。   她没什么耐性地蹙着眉,“没事挂了。”   话落,黎少权蹭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事有事,爸爸我有事。就是……这个周末你能不能陪我回趟家啊?”   他踌躇着,犹豫着,半晌才把一句话说完整。   这时,黎俏不假思索地拒绝,“没空。”   “啊?”黎少权泄气地低呼,又不死心地继续祈求,“真没空啊,不会耽误你太久的,顶多一个小时,行吗?”   黎俏沉默着没说话。   电话那头,黎少权也开始了他的演讲时间。   中心思想无非就是他这么久没回家,担心自己贸然回去,很有可能会被亲爹打断腿,丢出门外。   黎俏沉默着,没有回应。   二伯的脾气她也见识过,当年他觉得黎少权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可以说对他失望透顶。   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黎少权,可都没能挡住他要加入红客的决心。   后来,二伯彻底失望,扬言黎少权如果一意孤行,就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就这样,两人谁都不肯让步,僵持多年不下,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今天。   此时,黎少权迟迟没等到黎俏的答复,小心翼翼地追问道:“你在听吗?”   黎少权二十六岁的灵魂里,可能住了个六岁的娃娃。   黎俏抬手搓了搓脑门,总不能真看着他被二伯打断腿还不闻不问吧。   好歹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黎俏叹了口气,“哪天?几点?”   黎少权顿时眉飞色舞,“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你最好!等我定好时间给你发消息,你记得看微信啊!”   简直是个巨婴!   挂了电话,黎俏看了眼手机屏幕,莫可奈何地摇头叹了口气。 第191章 屠安良拦路   转眼,时间来到周五。   距离黎俏结束实习,就只剩下最后一天。   清早她来到办公室,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整座南洋城,眼波里暗色沉沉。   以后,大概很难再看到这里的景色了。   还不到早上九点,商郁也还没来。   黎俏踱回到工作台,打算将近期的工作内容重新整理一番。   不多时,落雨敲门走了进来,望着黎俏一板一眼地说:“衍爷在博栏高尔夫球场,让我们现在过去。”   黎俏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现在?”   大清早的,他去打高尔夫了?   落雨定定地点头,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我去停车场等你。”   话落,不等黎俏回答,她就率先出了门。   黎俏不解,思索了片刻,没再迟疑,关上电脑也出了门。   ……   不到十分钟,奔驰车驶出衍皇地下停车场。   黎俏姿态随性地靠着椅背,睨了眼开车的落雨,“他平时都喜欢早上打球?”   这是什么爱好?   落雨抿了下嘴角,扶着方向盘摇头,“基本上不会,刚刚是流云通知我们过去的。”   哦,难怪会让落雨传达消息。   黎俏了然地阖眸,打算趁着开车途中补补眠。   车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突然一个急刹车惊醒了黎俏,“黎小姐,小心。”   刹车的速度猝不及防,还伴随着落雨的惊呼。   落雨试图伸手挡住黎俏因刹车而前倾的姿势,但黎俏反应迅速,在车身剧烈颤抖的刹那就已经有所察觉。   于是,当车停稳,落雨眼神微慌地看向副驾驶,表情……有点精彩。   此刻,黎俏靠着椅背,右腿屈膝踩着副驾驶前面的收纳箱,目光直视着挡风玻璃外,幽幽闪着冽光。   窗外三辆车拦住了黎俏的奔驰,两辆面包车,一辆大众辉腾。   黎俏眯眸看了眼辉腾的车牌号,了然地垂下了眼睑。   她前天才答应老师,不会再管屠安良的事。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屠安良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此时,落雨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黎俏没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慌不忙地降下了车窗。   窗外,一名手下将辉腾的后座车门打开,屠安良穿着一身蓝色立领的运动装徐徐下车。   此时他们的车停在高速入口的岔路附近,周围车来车往,不少人都降下窗打量着这一幕。   屠安良无视落雨,抬手摩挲着络腮胡,视线定格在黎俏的车牌号上。   他眯着眼看向副驾驶,眼神里闪着不怀好意的暗芒。   屠安良一言不发地走向奔驰车,两步后,身前一条手臂挡住了他的去路。   落雨斜睨着屠安良,神情冷漠,气势大开,“站住。”   屠安良低头看了看她的胳膊,二话不说,后退了一步,对着手下努嘴。   一时间,两辆面包车上也冲出了将近十几个打手。   他们瞬间将落雨团团围住,一场大战似乎要拉开帷幕。   然而,咔哒一声响动,奔驰车副驾的门被推开,黎俏不疾不徐地倾身走了下来。 第192章 你来还是我来?   屠安良一看到黎俏,顿时兴味十足地咧嘴笑了,“美女,又见面了。”   一声美女,透着轻挑。   黎俏眉目清冷地甩上车门,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扫视着那群打手,淡漠地扯唇,“我们很熟么?”   屠安良轻笑着向前,站在黎俏几步之遥的地方,微微俯身,自以为是:“一回生,二回熟,自我介绍一下……”   话未落,黎俏凝眉打断他的发言,“抱歉,不感兴趣。”   屠安良的笑,僵在了嘴边,眼里也迸射出一道不悦的邪气。   不知好歹!   这时,落雨不动声色地回到黎俏身旁,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眼观六路。   屠安良看着她们,敛着笑,低头理了理袖口,“小美女,你是那个老东西的徒弟,对吧?”   老东西?   九公?   黎俏眼底氤出了冷意,屠安良能查到这些信息,黎俏并不意外。   毕竟殡仪协会那边,很多人都认识她,稍加打听就能知晓她和九公的关系。   黎俏没什么耐心地挑眉,“所以?”   屠安良再次向前,睇着黎俏完全没有任何惊惧的神色,愈发兴致勃勃。   “美女,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知道吗?   我听说你家里很有钱,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帮那老东西做事?   不如听良哥一句,别干什么入殓师了,来不夜城,良哥邀你入伙,收入咱们五五开,怎么样?”   屠安良脸上的络腮胡随着说话上下移动,看着就像个蠕动的狝猴桃。   当然,他这番话,也透露出一个信息。   他没查到黎俏的背景,只知晓她是九公的徒弟,而且很有钱。   甚至,连她叫什么都没查出来。   此时,任谁都看得出来,屠安良对黎俏别有用心。   落雨一脸厌恶地侧身,将黎俏半挡在身后,抬手摩挲了一下手指,斜睨着屠安良,冷声道:“屠安良,这么快你就不认识我了?”   她开口,对方暗藏不悦的视线这才重新看向落雨。   连黎俏也不禁侧目望着她。   熟人?   屠安良隐隐觉得落雨那张脸有些熟悉,但肯定不常见。   心忖很可能是曾经到不夜城寻欢过,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没什么诚意地笑了笑,还煞有介事地扶了下脑门,“呵,还真不认识了,要不……您给点提示?”   闻此,落雨也不生气,似笑非笑:“我也就两年没参加大会,你就不认识我了?”   屠安良面色一滞,神色明显变了变。   落雨口中的大会,让他蓦地想到了一件事。   但……不可能吧!   大会上见过的人,他一般都会记得。   这时,落雨小小地迈步向前,对上屠安良狐疑地双眸,凛冽一笑,“还有两个月,就是今年的大会了,希望到那时,你还能这么嚣张。”   屠安良眼底翻涌着什么,想再仔细观察落雨的容貌,却见对方已经转过身,不乏恭敬地对着黎俏说:“你先上车,我来处理。”   黎俏幽幽看了眼落雨,没说什么,刚转身,屠安良就厉声制止:“等等,我让你走了吗?”   他今天就是奔着这个姑娘来的。   就算那个面容硬朗的女人提及了大会,也不能成为阻碍他的理由。   黎俏顿步,睨了眼表情愤怒的落雨,不冷不热地问:“你来还是我来?” 第193章 让落雨护好她   黎俏今天不想动手打架,因为一会还要去见商郁。   但屠安良貌似不知死活,落雨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他却不依不饶。   至于那什么大会,黎俏懒得琢磨。   估计……也和商郁有关。   这时,落雨闪了闪神,轻蔑地嗤笑,“我来,这么点小事,不需要你动手。”   黎俏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转身往副驾驶折回,还不忘细声催促,“动作快点,他还等着呢。”   落雨笑着应声:“给我五分钟。”   看到这一幕,屠安良感觉有点诡异。   他今天带了不少人过来,就是为了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五分钟解决?吹牛逼呢吧!   身为城南地头蛇,屠安良早就习惯了左拥右簇的高高在上。   如今突然被两个女人无视,戾气顿时涌现眼底。   他后退,对着身边的打手一挥,“两个,都给我带回去。”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好了。   他倒要看看,老东西细心保护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车上,黎俏靠着车窗撑着额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落雨打架。   她暗暗掐算时间,有点不耐烦。   恰在此时,落雨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响了。   黎俏轻瞥一眼,发现来电人是流云。   她没接,等着电话自动挂断,便用自己的手机给流云拨了过去。   “黎小姐,您到了吗?”   接通电话的瞬间,流云就脱口问了一句。   黎俏扯唇看着窗外,“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按照落雨的身手,解决掉这群人需要五分钟。   但她们还没上高速,距离博栏高尔夫球场也还有一段距离。   这时,一阵哀嚎声从降下的车窗传了进来,也被手机那端的流云捕捉个正着。   他站在高尔夫球场外围,面色一凛,“黎小姐,出什么事了?”   “哦,没大事,偶遇了几个废物。”   废物屠安良:“……”   流云心知事情没那么简单,挂了电话,匆匆折回了高尔夫球场。   此时,绿荫带状的球场草坪上,一辆高尔夫球车停在中央,商郁和一个外国人坐在其上,周围四名保镖候着。   流云徐步上前,俯身在男人耳畔低语了几句,商郁挑眉掀开眼帘,目光有些阴沉。   男人对着身侧的外国佬勾唇道:“查理斯,我失陪一下。”   “你忙,你忙。”被称为查理斯的外国人语气很尊敬地颔首。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英伦风的马甲和西裤,胸口还挂着金框眼镜,颇有些英伦贵族绅士的风范。   此人,英帝国金融巨鳄,查理斯家族主理人。   高尔夫球场一角,商郁负手而立,听完流云的汇报,薄唇微抿,眸光凝着厉色:“让落雨护好她。你派人去查查,是谁——不知死活。”   流云目光闪烁,颔首后就转身打电话开始安排调查。   与此同时,一辆奔驰车缓缓驶入高速路口,而后方的岔路上,地上躺着一群人,或捂着肚子或捂着鼻子哀嚎不已。   屠安良的运动装上则印着两个脚印,头发凌乱,躲在车里大口喘息。   打不过,他竟然打不过那个女人! 第194章 南洋不需要吻手礼   该死!   屠安良看了眼被砸出蜘蛛网状的破裂车窗,表情不甘又愤恨。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不但一拳能把他的车窗砸碎,甚至还能以一敌十。   屠安良怎么都想不起来,也很难咽下这口气,眼看着奔驰车已经驶远,他磨了磨牙,一脸狰狞地推开车门,低吼:“都给我起来,去附属医院!”   老东西,居然背后还藏着这么厉害的帮手!   给我等着!   ……   正如黎俏所设想的那般,二十分钟后,她和落雨抵达了博栏高尔夫球场。   那天夜里的暴雨结束后,雨季也似乎结束了。   天朗气清,和风习习。   行走在绿意盎然阳光暖融的高尔夫球场,令人身心舒畅。   黎俏在流云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球场中央。   远远地她就看见商郁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阳伞下喝茶。   绿色的场地,雪白的阳伞,身着黑衬衫的男人,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微微垂眸的姿态,写尽了英俊夺目这四个字。   黎俏抿了抿嘴角,不疾不徐地走上前。   直到站定在商郁的身侧,她才抽空看向了对面的男人。   是个年长的外国人,眼窝深邃,湛蓝的眸也同样在打量着她。   “这位是……”   查理斯一瞬不瞬地凝着黎俏,似乎还带着点惊讶和难以置信。   他微昂的眉梢,以标准的英伦腔询问商郁。   嗯?   难以置信?   黎俏还没揣摩透他眼神中的含义,手指一热,商郁已经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入座,并为双方介绍,“我的女朋友,黎俏。这位是查理斯。”   堂堂正正公开亮相的女朋友身份。   黎俏心头滚烫,勾了下商郁的手指,便对着查理斯颔首,以纯正的美音回应:“你好,查里斯先生。”   此刻,查理斯仿佛还没回神,炯炯的蓝色眸子望着黎俏,恍惚喃喃:“太像了,太像了……”   话没说完,查理斯就恍然地眨了眨眼,面对黎俏的问好,连忙起身,左手搁在腹前,对她探出右手,意图行绅士吻手礼。   黎俏出于礼貌也瞬时站了起来,还没伸手,商郁已经缓缓放下茶杯,眸光幽深地望着查理斯,“在南洋,不需要吻手礼。”   话落,查理斯侧目,视线在他和黎俏身上逡巡而过,随即了然地收回手,对着黎俏点头示意:“幸会,黎小姐。”   看得出来,他对商郁的话,很顺从。   黎俏重新入座后,不经意地看着商郁,摊在膝上的手随即被他握住,并用力捏了一下,似乎在宣示主权。   两人这番小动作,查理斯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偶尔看向黎俏,带着浓浓的深意和审视。   不多时,查理斯借故去了洗手间。   阳伞下,黎俏的手被男人的五指撑开,贴放在他的膝盖上。   轻轻摩挲两下,就听见他冷声询问:“来时的路上,遇见屠安良了?”   黎俏点头,淡声道:“他查到了我和老师的关系。”   “动手了?”商郁夹着烟转眸,目光细致地打量着黎俏。 第195章 他的掌中宝,心头肉   黎俏挑了下眉梢,对着远方站定的落雨努了努嘴,“我没动手,落雨解决的。”   闻声,商郁抿着烟,绷直的唇线松懈了几分,目光温和地落在膝盖上,“这种事,以后都交给她就行,你的手不适合打架。”   这双做研究的手,细如葱白,十指纤纤,应该捧在手里护着。   说罢,男人的手指穿过黎俏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指尖,一下下摩挲。   默了几秒,商郁侧目投来视线,神色傲然地眯起眸,“帮你处理掉屠安良?”   这话,是疑问,又夹杂着南洋商少衍独有的霸道。   黎俏回握着他的手,笑吟吟地摇头,“不用。”   莫名的,她很喜欢商郁这样的询问方式。   他虽霸道,却给了足够的尊重。   若她需要,他便出手,而并非专横独裁的将她护在羽翼下。   此刻,黎俏笑意缓缓,和男人四目相对的时刻,鬼使神差地往前凑了凑,眉眼疏狂,笑得张扬:“这么点小事,我能解决。”   距离拉近,黎俏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乌木香。   商郁微微偏头,睇着她张扬的眉眼,扬起薄唇,眼里有欣赏和纵容,“那就随你,但记得不能受伤,嗯?”   黎俏垂下纤长的眼睫,抿着笑,“嗯,放心。”   ……   远处,流云和落雨望着阳伞下的一幕,从他们的角度看去,两人脸颊贴近,似乎在接吻。   流云抿了抿唇,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落雨单手插兜瞥他一眼,“怎么了?”   平白无故的,怎么娘们唧唧的唉声叹气?   此时,流云目光睃着高尔夫球场的另一侧,蹙眉昂了昂下颚,“你说,查理斯先生和黎小姐,谁在老大心里的分量重?”   “??”   落雨顺着流云的视线看去,就见查理斯正背着手往阳伞的方向踱步。   她拧了下眉梢,望着流云,宛如看智障一般的眼神:“这有可比性?”   查理斯只是老大的一个普通合作伙伴,黎小姐是谁?   他的掌中宝,心头肉!   如今,落雨比谁都清楚黎俏在商郁心中的地位。   这时,流云面露难色地斟酌了一番,尔后就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我当时以为,我汇报给老大,他会立马赶去现场支援,没想到……他只是让我通知你,保护好黎小姐。”   在流云看来,自己女朋友在街头遇袭,大多数的男人都会不顾一切地赶去现场。   况且,他们这两天刚刚确定关系,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刻。   偏偏他们家老大,剑走偏锋,完全独树一帜。   流云有点想不明白,不可能是不在意,那就只能是……查理斯的地位比较重要。   这时候,落雨一言难尽地审视着流云,很久才憋出一句话,“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果然事出有因。”   “这和我找不到女朋友有什么关系?”流云一瞬沉下脸,瞪着落雨,暗忖:她是不是想打架?   落雨看着流云刻板不悦的脸色,有种不可救药的惋惜感:“就你这种直男属性,单身一辈子不亏!” 第196章 说你直男癌你还不服气   闻声,流云暗暗摩拳擦掌,想动手了!   他怎么就直男癌了?直男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时,落雨听着耳畔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无奈又同情地瞥着他,“真不懂?”   流云背手跨立,死死盯着落雨,闷声应道:“嗯。”   落雨硬朗的轮廓噙满疑惑,总觉得流云最近智商掉线了。   她敛了敛神,目视着不远处的阳伞,脸廓柔和了许多,“我问你,如果今天的事,换做是你女朋友,你会怎么做?”   “不管我在做什么,我都会赶去现场!”流云的直男属性,可以说很明显了。   在他看来,保护女朋友,天经地义。   闻声,落雨不置可否地撇着嘴角,“大部分男人都是你这种想法?”   流云非常自信地点头,“那必然的。”   行吧。   落雨揉了揉自己的短发,看向远处端坐在商郁身边的黎俏,“你觉得,凭黎小姐的身手,还需要别人保护?且不论当时我在现场,就算我不在,她把那群人打趴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这不一样!”流云还是纠结,顺着落雨的眸光看向商郁,忍不住蹙眉,“就算黎小姐身手再好,可身为男朋友,也应该去现场看看吧。”   说到底,可能还是没那么在乎?   这时,落雨烦了。   跟这个直男二愣子根本说不通。   她嫌弃地瞥他一眼,想找个地方抽根烟,但转身走了两步,她又回眸怼了一句:“说你是直男癌你他妈还不服气,你怎么就不想想,老大去现场干嘛?看黎小姐动手打架,然后给她加油助威吗?”   脑海中突然有了画面的流云:“……”   ……   临近中午,黎俏和商郁陪同查理斯坐在高尔夫球场的茶餐厅用餐。   英伦男人的礼仪举止总是透着良好的教养和绅士风度。   此时,黎俏坐在商郁的身边,吃着甜点,顺便听着他们二人谈论国际金融局势,心中难免惊讶。   从查理斯的言谈中,她能猜测出对方的身份在英帝国那边应该不低。   甚至……一个金融杠杆就能撬动整个金融格局的变化。   但是从他和商郁的对话来看,又不乏俯首称臣的谦卑。   黎俏余光看向身侧饮酒的男人,英俊不凡,矜贵傲然,一口流利深沉的英伦腔甚至和土生土长的查理斯不分伯仲。   而今天他带着自己来见查理斯的举动,也显得不同寻常。   说是介绍也好,引荐也罢,但是……查理斯的反应太古怪了。   即便是相识了几个小时,他那双眼睛还是偶尔会瞟向自己,充斥着满满的探究。   不多时,商郁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膝盖上的餐巾,折叠两下便放在了桌上,在黎俏耳边低声道:“你和查理斯聊一下,我很快回来。”   按照待客之道,今天她和商郁是主,查理斯是客。   黎俏欣然允了商郁的话,目送着他出门,随后淡淡地看向查理斯,没话找话:“查理斯先生,南洋的西餐还合口味吗?” 第197章 加个联系方式   查理斯湛蓝的眸光深邃而专注地望着黎俏,他拿着餐巾擦拭着嘴角,笑容和煦地颔首,“不错,我很喜欢。”   “那就好,喜欢您就多吃点。”黎俏不擅交际,做事向来随心,此时身为东道主,除了说些客套话,也不知还能和他聊什么。   聊金融话题?未免有刻意搭话的嫌疑。   他们这类混迹金融领域的人,各个都是人精。   黎俏懒得费脑力,索性端起果汁杯,对查理斯举杯示意。   就差说一句‘世界和平’来促进友好交流了……   查理斯抿了口白葡萄酒,随即晃了晃举杯,若有似无地试探道:“黎小姐对股市感兴趣吗?”   没想到,金融巨鳄率先抛出了话题。   黎俏稍加思索,便淡淡地点头,语气谦和:“略有了解。”   查理斯一副惋惜的神态摇头轻叹,眸光锁着黎俏的脸颊,感慨道:“曾经我有位女性朋友,股票在她手里被玩的出神入化。说起来,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也离不开她的点拨和教导。   不过很可惜,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要是现在她还活着,你们两个见面说不定还会一见如故。毕竟,你们长得太像了,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我险些以为她又活过来了。”   外国人说话,向来直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一刻,黎俏也终于明白,为何查理斯从看见她开始,就流露出那么多的情绪。   黎俏眸里深意十足,手指摩挲着果汁杯,故作惋惜地颔首,“那确实太可惜了,听查理斯先生的讲述,我都忍不住想见见了。不知……您有没有她的照片,可否给我看一看?”   闻声,查理斯遗憾地摊手摇头,“现在没有,不过等我回国之后,我可以找找。”   “那能否麻烦查理斯先生,如果找到照片,发给我一张,让我瞻仰瞻仰?”黎俏的话滴水不漏,似乎真的只是对素未谋面的股神感兴趣。   查理斯泰然地点头,“当然可以,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话音未落,商郁回来了。   正打算拿手机加查理斯联系方式的黎俏:“……”   商郁眸光高深地回到桌前,凝眸弯唇,睇着查理斯,一锤定音,“联系方式就不用加了,你有我的电话,有事可以打给我。”   查理斯讪笑一声,将手机揣进了裤兜,连声说了好几句“ok”。   ……   饭后,黎俏和商郁站在原地目送着查理斯上车离开,待对方的车队远走,她轻轻撞了下男人的肩膀,“衍爷,查理斯来南洋做什么?”   商郁垂眸,目光深远地勾唇,“借钱。”   黎俏了然地看着他,“找你借三百亿美金?”   这句话,是她在饭桌上听来的。   原本惊讶于金融巨鳄的身份居然还需要借贷,不过现在看来,她没听错。   “嗯,查理斯家族最近的运作出了点问题,流动资产被套,需要大量资金涌入维稳。”商郁解释的口吻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第198章 还挺神秘   黎俏和他并肩往博栏会所走去,忖了忖,又说道:“刚才查理斯跟我说,我和一个已故的女股神长得很像,不知道到底有多像,能让他看见我就那么惊讶。”   言毕,黎俏就斜睨着商郁,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面部表情。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今天这场见面,有种刻意安排的错觉。   此时,商郁缓步顿在了黎俏的身畔,墨黑如潭的眸深不见底,唇瓣轻扬,“不必当真,在外国人眼里,亚洲面孔大多相似。”   是这样吗?   黎俏半信半疑地抿起嘴角,不置可否。   讲道理,其实商郁完全可以不把她介绍给查理斯认识。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公布她女朋友的身份?   但查理斯不是南洋人,知道与否,也无关紧要不是嘛?   黎俏心里不停暗忖着,突地肩头一沉,男人强健的臂弯搭了上来,轻搂,俯首,耳语道:“想和他添加联系方式,是为了打听女股神的事?”   “嗯。”黎俏猝不及防地被他温热的气息洒在了耳畔周围,又痒又麻。   她定了定神,懒洋洋地靠在商郁的肩侧,昂首凝着他,眼波促狭:“他只是要给我发女股神的照片,而已。”   商郁侧首看着她,舒展眉心,煞有介事地压了下唇角,“发给我也一样。”   黎俏襟了下鼻尖,调侃道:“就怕你把人家吓得不敢发照片了。”   “不会,三百亿美金和一张照片,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这句话,黎俏没深想,权当一句玩笑。   不刻,二人回到了博栏会所。   今天这里似乎被清场了。   偌大的会所,除了偶尔路过的服务人员,压根就没见过其他客人。   会所二层的贵宾休息厅,黎俏懒散地窝在沙发椅中,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一会可能要回公司了。   商郁不知道去哪儿了,只说让她稍等,便离开了休息厅。   黎俏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屏幕,流云和落雨也不知所踪。   唔……无聊呢。   转眼,十五分钟,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思考着要不要给他发个微信问问,正想着,身后传来落雨的声音,“黎小姐,可以过去了。”   黎俏回眸看着她,懒得多问,起身朝着前方努努嘴,“走吧。”   也不知道去哪儿,反正挺神秘的。   不多时,黎俏被落雨带到了博栏射击馆区域。   她淡淡的眸光中逐渐蓄满神采,隐隐有了些小期待。   距离上一次射击,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   对于偏爱枪支和精密器械的黎俏来说,射击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前方尽头的一间私人射击室,流云正站在门口静候,看到黎俏的身影,便颔首拉开了门,“黎小姐,请。”   黎俏淡声道谢,满怀着好奇心走进射击室。   站定,抬眸,当她瞧见眼前的一幕,顿时笑弯了眉眼。   不大的私人射击室内,一张长桌摆在射击台的后方,上面陈列着八只银色手箱,每个箱子里都是一把罕见且稀有的手枪。   真枪,并非是射击馆提供的训练枪。   而商郁则站在长桌前,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姿态随性地睨着她,“过来看看。” 第199章 进入实验室,还有时间玩射击?   黎俏闲庭信步地走过去,站在一排手箱面前,眼里俱是璀璨的星光。   巴西PT、法国Mle、柯尔特、伯莱塔、沙漠之鹰……等等。   每一个手箱里的枪,都是早已停产却为人所熟知的名枪。   即便是拍卖会,也都是一支难求。   但商郁,一下就拿出了八支,还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射击馆内。   黎俏挑眉看了眼商郁,随即从手箱里拿出那支普通版的沙漠之鹰。   虽然也是0.375口径,但是和金色沙漠之鹰没法比。   此时,商郁睨着黎俏拿枪以及抽弹夹的动作,眼底笑意十足。   果然他的女孩,是个用枪的老手。   那晚在南洋山谷,虽然大雨密集,他满怀盛怒,但也注意到了黎俏握枪的熟练姿势。   “衍爷,带这么多枪干嘛?”   黎俏握着沙漠之鹰,颇为不解地挑了下眉梢。   射击馆有安全的民用枪,这类真枪是不能随便使用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让人带来的。   这时,男人不急不缓地抽了口烟,随手拿起柯尔特,垂眸含笑:“下周进入实验室,还有时间玩射击?”   黎俏一怔,不说话了。   别说玩射击,可能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做研究,不是儿戏。   商郁见她一脸悻然地摸着枪身,随手丢下柯尔特,拍了拍她的肩头,朝着射击靶的方向昂首,“去吧,箱底有子弹,想打多少就打多少。”   这么纵容的口吻,让黎俏指尖蜷缩,心坎里盈满了说不出的滋味。   大概只有她的男朋友会带着罕见的真枪,让她在射击馆随便玩。   黎俏确实很久没有使用过真枪了。   触手抚摸和振臂开枪终究是不同的。   但不管过多久,这类冰冷又充满着死亡气息的武器,依旧是她的偏爱。   黎俏拿着普通版的沙漠之鹰翻转了两下,尔后幽幽抬眸望着商郁,稍顷她情难自禁地走到他面前,踮脚在他的侧脸上浅啄一下,“谢谢衍爷。”   男人的眸光沉了,望着黎俏走向射击台的身影,薄唇微侧,顺势倚着长桌,看着她缓缓抬起手,对着枪靶连开了三枪。   真枪的爆破力和安全枪有着天壤之别。   包括后坐力以及爆破音,都带着震撼人心的效果。   但黎俏没有戴护目镜,也没有戴耳塞,开腔之后嗅着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眉梢眼角都跳跃着轻狂和张扬。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贫瘠的原始森林,暴乱的边境部落,野草混合着血腥气扑鼻而来。   气势汹涌的边境七子,开着车,拿着枪,与那群企图破边境的雇佣兵一较高下。   那是一段血色弥漫的日子,却也是黎俏最难以忘怀的自在。   画面一帧一帧从眼前跳过,不知想到了什么,黎俏睁开眼,呼吸乱了。   她握枪的手微抖,眼底渐渐漫上血色,目光透露着隐忍。   忽地,一道温暖的体魄从身侧贴了过来。   宽热的掌心覆在她拿枪的手上,瞬间驱散了指尖的颤栗。   耳畔,是低沉的磁性嗓音:“开枪还敢走神?” 第200章 商郁离开南洋   黎俏一动不动地垂下眼睫,缓着气,松了松握枪的力道。   “沙漠之鹰的后坐力太大,可以试试柯尔特。”   男人低缓的声线像是大提琴音,浑厚又带着惑人的低哑。   黎俏脑海中的画面如潮水退去,刻意压制下,很快恢复如常。   一个多小时,黎俏在开枪,商郁就在旁边陪着。   用真枪打靶,很上瘾。   直到打出了五十发子弹,黎俏才停手,虎口发麻,臂弯酸痛,但又绝对的畅快。   ……   天色,近黄昏,霞光万丈。   黎俏和商郁坐在露天休息区,她揉了揉胳膊,意兴阑珊地扯唇:“衍爷,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实习,这是给我的离职奖励?”   她爱枪,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所以趁着她加入忙碌的研究之前,让她尽兴的玩个够。   男人抽着烟,眺望着远处的高尔夫球场,“算是吧,明天我要出门,大概一周后回来。”   说着他收回目光望着黎俏,“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交代给落雨。实验室方面如果需要医疗支援,直接和流云说。”   “哦。”黎俏了然地点头,但又觉得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儿。   她靠着U型藤椅,狐疑地眯了眯眸,“你不是一周后就回来么。”   交代的这么详细,听起来像是要离开很久的样子。   商郁叠着腿,在烟灰缸里磕了下烟灰,撩开眼睑睇着她,弯唇道:“权当有备无患。”   ……   第二天周六,商郁离开了南洋。   上午十点,黎俏吃过早饭就开车出了门。   原本她打算去找一趟关明玉,结果车子刚驶出林荫小路,墨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中,他惊慌失措地说道:“小黎,老师不见了,他有没有去找你啊?”   九公不见了?   黎俏将车停在路边,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慢慢说,怎么不见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黎俏就想到了屠安良。   昨天上午才逼停了她的车,后来又被落雨教训了一番,如果他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倒是说得通。   到底还是低估了屠安良的狼子野心。   九公是他父亲,他当真下得去手?   这时,墨齐在电话里焦急地解释了缘由。   原来,墨齐昨天临时有事,并没去医院,今早去探望,就发现九公不见了。   墨齐跑去问护士站的护士,结果对方却反问他,“为什么还不把病人送回来。”   因为病人申请当晚离院的免责书上,签了墨齐的名字。   但字迹,不是他的,也不是九公的。   墨齐一时六神无主,只能给黎俏打电话求助。   此时,黎俏听完墨齐的解释,不急不躁地说道:“你不用急,我去找老师。”   不等墨齐回答,黎俏就挂了电话。   ……   与此同时,南洋某老旧小区,三零二房间。   和黎俏想的一样,九公的确被屠安良带走了。   此时,屠安良穿着皮鞋踩着茶几,两指捏着烟,瞥着沙发上面色发白的仲九公,讽刺道:“老东西,你要不想断掉另一只手,就趁早跟我说说,你那女徒弟和她的打手,到底什么来头!” 第201章 我不会告诉你的   屠安良的语气夹杂玩味,又不难听出一丝威胁。   仲九公右臂打着石膏,面色虽然苍白,但口吻却非常平静:“你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父子俩的对话,完全没有父慈子孝的温情。   屠安良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弹了一下,厌恶地嗤笑,下一瞬就将烟头砸在了仲九公的肩膀上。   随着烟花四溅,九公肩膀的病服和沙发座套都烫出了几个小窟窿。   这时候,仲九公看着沙发座套,有些吃力地伸出左手,拂了拂上面的烟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么气急败坏也没用。   我不告诉你她的身份,是为你好。别以为自己有了点小能耐就可以在南洋呼风唤雨。   你也不想想,在南洋城里,查不到信息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相比较屠安良的怒不可遏,仲九公显得非常淡然随和。   哪怕对方把烟头丢在他身上,他也没有任何愠色,反而愈发淡定地与屠安良沟通。   屠安良似笑非笑地瞪着仲九公,迈步向前直接用皮鞋踩在了沙发上,单手揪住仲九公的衣领,“屠仲,你他妈成心跟我作对是吧?”   仲九公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目光噙着怜悯,默了很久,“阿良,你这些年……”   话音还挂在嘴边,屠安良的手下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良哥良哥,不好了,不夜城那边出事了。”   闻声,屠安良斜睨他,散漫地问:“又怎么了?”   手下谨慎地觑了眼仲九公,匆匆走到屠安良身边,和他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操,回不夜城,快!”   屠安良表情骤变,没时间再追问黎俏和落雨的事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三零二。   不夜城起火了,而且火势很突然。   据说是线路老化,电线表皮失去了绝缘属性,短路后意外失火。   不到三分钟,屠安良带着一众手下匆忙驱车离开。   不夜城白天无人,只有每天晚上六点才开门营业。   而且那是城南最大的销金窟,也是他敛财的根据地,若火势得不到控制,定会损失惨重。   另一边,屠安良带人离开后,仲九公孤坐在沙发上,望着虚掩的房门,重重叹了口气。   他似乎瞬间老了好几岁,目光浑浊,耷拉着肩膀,显出几分老态龙钟的疲惫。   这时,吱呀一声,虚掩的房门被人缓缓打开。   仲九公抬眸,怔住了,“丫头?你怎么来了?”   门口,黎俏单腿抵着房门,双手插兜倚着门框,清冷的小鹿眼在九公身上扫视一番,对着背外扭头,“老师,走吧。”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解释,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仲九公作势起身,忽然想到了什么,腰腹一沉,又不动了,“丫头,你走吧,快走,不用管我……”   “老师,需要我让人来抬你么?”黎俏的语气很淡,稀松平常的调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冷静的吓人。   仲九公望着黎俏,眼睛逐渐红了,低头抹了把脸,嗓音哽咽:“你这孩子……” 第202章 调虎离山   仲九公的犹豫,黎俏全都看在眼里。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抿了抿唇,“他是您儿子,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今天如果我不来,老师的左手应该也保不住了,对吧。”   “都是我当年造的孽,家门不幸啊。”仲九公沉默了很久,终于自嘲般喃喃了一句。   对于他们父子间的隐情,黎俏不想多问。   她稍稍后退了一步,顶开大门,对着楼梯努嘴,“走吧,既然这次他是冲我来的,老师就别掺和了。”   仲九公一时哑然,很多话梗在喉间,难以启齿,除了红着眼苦笑,就只能摇头哀叹。   黎俏扶着步履蹒跚的仲九公下楼,也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硬朗的身子骨,却这般孱弱。   楼下,一辆SUV停在单元门的门口,傅律亭看到两人的身影,连忙下车帮忙搀扶,“老爷子受伤了?”   仲九公摇头不语,黎俏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扶着他上了后座,甩上车门的瞬间,黎俏压低嗓音道:“这几天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医院那边先做转院处理。”   傅律亭不假思索地点头,“放心吧,傅家拳馆别的没有,打手最多,让老爷子住在那儿,安全方面肯定没问题。”   黎俏微微点头,傅律亭也没再耽搁,上了车就驶离了小区。   ……   同一时间,屠安良在折返途中突然神色一厉,抬腿踹了下驾驶座椅,低喝:“停车。”   “良哥,怎么了?”手下不明所以,却还是强行变道停在了路口。   屠安良望着窗外,眼底戾气丛生,“那老东西谁在看着?”   车上的几名手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支吾道:“没、没人,我们都打算跟着去不夜城……”   “操!”屠安良低咒,“调虎离山!”   他大意了,听到不夜城起火的消息,一时慌了神。   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夜城每年都会定期做检修,怎么可能存在线路老化的问题。   屠安良面色狰狞,磨了磨牙,“不夜城那边让老二他们盯着,有情况随时汇报。调头,回小区。”   “是,良哥。”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屠安良回到了小区民宅。   他带着三个手下大步流星地上了楼,三零二的大门,四敞大开。   屠安良心道不妙,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往里面瞅了瞅,一怔,便笑了。   大门正对着的客厅沙发上,黎俏在低头看手机。   听到屠安良的笑声,她头不抬眼不睁地打了声招呼,“进来坐。”   屠安良:“……”明目张胆地喧宾夺主!   勇气可嘉。   屠安良对着走廊地面啐了一口,孤身进门,还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了。   客厅里,屠安良顺手解开了POLO衫的领扣。   他隐晦地打量着房间,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向黎俏。   屠安良边走边问:“美女,老东西呢?”   黎俏依旧在看手机,无视屠安良的趋近,漫不经心地开口:“难怪屠家会没落,养育出你这种东西,不破产都难。” 第203章 弄不死她,不算完   屠安良步伐一缓,眼里顿时凝聚出狂风骤雨,面颊肌肉抽动了两下,“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这时,黎俏发完消息,不紧不慢地将屏幕熄灭,抬眸望着屠安良,态度轻慢,“知道你是谁很难吗?”   如此轻蔑的口吻,仿佛屠安良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他在城南身份尊贵,不可一世,良哥的名号就是他身份的象征。   此时,被黎俏说的一文不值,屠安良眼里盛满了被鄙视的愤怒。   他豁然上前,单腿踩上茶几,胳膊撑着膝盖,俯身威胁道:“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跟我说话?知不知道上一个藐视我的人,已经……”   话未落,黎俏没什么耐心地站起身,淡声道:“废话就别说了。九公我带走了,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你断他一条手腕也该够了,以后别再打他的主意。”   屠安良眯了眯眸,看着黎俏那张明艳张扬的脸颊,放声大笑:“小美女,吹牛逼都不脸红吗?你在威胁我?   我想动他就动他,想杀他就杀他,你管得着吗?你管得了吗?   更何况,今天就你一个人吧,你觉得你还走得出这间屋子吗?”   话落,屠安良的眼底掠过一丝邪光。   他从茶几上放下腿,跨步逼近黎俏。   虽说好男不和女斗,但是男人惩治女人的办法有太多了。   经过几次的接触,屠安良对黎俏早就居心不良。   从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心怀不轨,不论她有多神秘,屠安良认为,只要收入胯下,还怕她不听话?   他越想越兴奋,逼近黎俏的同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企图抓住她。   黎俏面无异色地睐了一眼,稍稍闪身就避开了屠安良。   随即,她叹了口气,惋惜地摇头浅笑:“你今天不该回来。”   屠安良又扯了扯运动衫的领口,脸上的络腮胡都漾出了兴奋的弧度,“小美女,你别急,我他妈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该不该回来。”   话音落地,屠安良再次出手,这次他不再收敛,一脚踏上茶几,对着黎俏就挥出了拳头。   不听话的女人,只有把她打到求饶才能泄愤。   屠安良的拳风很快,而且用了七成的力道,行走江湖多年,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这拳头打下来的。   这个女人,他今天要了!   弄不死她,不算完!   屠安良对自己的身手太自信,拳头照着黎俏的太阳穴挥去,按照他的预期,一拳就能撂倒。   眼看着拳风袭向黎俏的面门,他嘴角也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可是转瞬,形势突变。   他完全没看到黎俏是怎么躲开的,只觉得攥拳的手被人从身侧捏住,而且手法很诡异地按住了他的脉搏,眨眼就卸了一半的力道。   屠安良作势往身后扯臂,同时抬腿朝着黎俏的小腹踹了过去。   结果,对方直接踩住了他的膝盖,硬生生将他出腿的姿势给压了回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屠安良愈发兴奋,还想继续出招,却目光一顿,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此时,黎俏一手捏着他的手腕,一手抓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小姑娘的掌心有点凉,还软乎乎的,让屠安良有些心猿意马。 第204章 这是什么骚气的称呼?   见此,屠安良停下了动作,以指尖抠了抠黎俏的手,邪笑道:“小美人,突然拉我的手,你是想求饶……啊!!!”   两根手指,齐根折断。   屠安良甚至没有任何准备,手指就被黎俏反方向掰断了。   十指连心的疼,就算是他这样的硬匪,也根本挨不住。   屠安良大脑一片空白,脑门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捂着手连连后退。   再看黎俏,正嫌弃地从茶几上拿起纸抽,不断地擦拭着掌心。   屠安良这辈子嚣张惯了,从没被人这么惩治过。   他眼底充血,捂着手跌坐在沙发上,瞪着黎俏的目光恨不得刮了她,“我操……你……”   就连骂人的话,屠安良也没办法完整的说出口,因为太疼了。   此时,黎俏站在原地,擦完手将纸巾轻飘飘地丢进垃圾桶。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屠安良,徐徐走过去,抬起细长的右腿踩在了他的胸口上,用力,居高临下:“记住我的话,别再打九公的主意。”   屠安良被她踩着胸口,狼狈地仰面靠着沙发,胸腔因为受到挤压,出气多进气少。   这种被踩在脚下的耻辱,让屠安良抓狂,可是手指齐根折断的疼,几乎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黎俏狠狠碾了碾他的胸口,收回腿重新站好,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   她转身往门外走,推门之际,又回眸看着狰狞的屠安良,“我是黎俏。”   话落,黎俏云淡风轻地走了。   门外的三名手下不明所以,在她离开后才冲进了房间。   此时,屠安良脸色煞白,捂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面对手下不知所措的怔愣,他猛地踹翻了茶几,怒吼:“去给我查,黎俏到底是谁——”   这笔账,没完!   ……   半个小时后,黎俏坐在咖啡厅,偶尔喝一口咖啡,落雨则坐在她对面低声说着什么。   此时,黎俏姿态懒散地捧着手机,正和商郁发微信呢。   这次他出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个星期后才回来,好久。   这时,落雨说道:“不夜城的火势不严重,我只是让人烧了他们一个空调外挂机,消防车来了之后,不到三分钟就扑灭了。”   黎俏戳着屏幕,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显然,心思都在屏幕上。   与此同时,商郁坐在帕玛八星酒店的商务厅,听着人工智能产业大会的革新和布局,偶尔给黎俏回一条消息。   他身畔两侧,分别坐着流云和追风。   许久未见的追风,端坐在商郁的右手边,虽然面朝前方,但余光却不怕死地落在了商郁的手机页面上。   微信备注:BabyGirl   这是什么骚气的称呼?!   追风余光上移,瞥着男人倨傲矜冷的脸颊,很难适应这样的反差。   所以,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个BabyGirl究竟是不是他之前想追的妞儿。   追风继续用余光偷窥着商郁的屏幕,然后看见了这样一段对话。   BabyGirl:衍爷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商郁:乖,周末回。   BabyGirl:[凋谢][凋谢]   看到这里,追风觉得自己酸的牙都倒了。   时代不一样了,他们家老大都会发微信哄女孩子了,而自己都单身俩月了。   追风心里很不是滋味,收回目光掏出手机,翻了翻微信好友,也想找个姑娘聊聊天。   然后,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会后整理一份会议纪要给我。” 第205章 追风又作死了   追风:“??”   转眸一看,发现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所以,您自己跟女朋友聊天没听会议内容,反而让他做会议纪要?   商郁没听到追风的回应,微微转首,神色冷峻地眯眸,“有问题?”   追风呼吸一滞,比女人还妖娆的脸庞立马噙满笑,狗腿地说道:“当然没问题,老大您放心,我一定事无巨细。”   说罢,追风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抱起电脑就开始做笔记。   旁边的流云递给他一道同情的眼神。   怎么说呢。   追风又自己作死了。   他可能没注意到,刚才现场直播的镜头突然给头排的大佬们切了一个画面,追风端坐在商郁身边不意外地入镜了。   然后,刚才的直播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见了追风斜楞着眼睛偷觑商郁手机的一幕……   流云扶额叹息,总觉得距离四大助手三缺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流云和追风跟在商郁背后走出商务厅。   刚来到宴客区,流云便接到一通电话,听完对方的汇报,疾步来到商郁身后。   “老大,刚刚得到消息,城南屠安良突然联络了城北和城西两方势力,说要调查……黎小姐。”   闻此,商郁端过香槟杯,幽幽睇着流云,“理由?”   流云握拳抵着嘴角咳嗽了一声,“据、据说,黎小姐今天上午把他的手指掰断了。”   何其强悍的黎小姐啊!   商郁眯起冷眸,英俊的轮廓染了霜寒。   流云打量着他的神色,向前一步,建议道:“老大,要不要警告一下屠安良?他如果联动另外两方势力针对黎小姐,只怕……”   “不必。”商郁垂眸看着香槟杯,晃了晃,浅抿一口,“南洋大会之前,别动他。给他找些事做,短时间内让他走不出城南。”   “是。”   ……   上午十一点,黎俏和落雨在咖啡店分开,径自驱车来了筒子楼附近。   临街的小饭馆,还不到用餐高峰期,店面里寥寥几人。   坐在窗口的关明玉不时张望着,看到黎俏下车走来,连忙站起身迎接她。   “黎小姐。”   关明玉脸颊本就肉多,此时笑着打招呼,显得五官更加拥挤。   黎俏走到小桌旁,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关明玉将一瓶可乐推到她面前,有些拘谨地解释,“他们店里没有奶茶,所以我给你点了可乐……”   黎俏道谢,抬眸看着关明玉,开门见山,“关于你身体的情况,实验室那边已经做了基因测试,目前考虑会成立项目小组,有针对性地开始研究你的病症。”   闻此,关明玉眉眼一亮,“真的吗?”   黎俏淡淡点头,手指微抬,“你先别高兴,我今天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实验室一旦启动了研究,除非测不出结果,否则项目就会一直深入。   这个过程里,可能需要你的配合,包括提供你的血液或者毛发进行不定期的检测,也包括……某些针对性药物的人体试验。   所以你考虑清楚,是否要和实验室那边签署志愿者协议,以志愿者的身份配合实验室的各项研究。” 第206章 会有生命危险吗?   黎俏的一番话,直截了当。   实验室想要找到关明玉的病因,势必要投入大量的时间来研究测试。   而她本身也将成为各种实验测试的唯一对象。   所以,志愿者的身份,是最合理的。   这时候,关明玉听完黎俏的解释,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些实验……都是免费的吗?”   黎俏点头,“嗯,免费。”   关明玉明显松了一口气,旋即又问:“会有生命危险吗?”   她的社会经验不多,却也明白无功不受禄。   黎俏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直言不讳,“这一点,我无法保证。   你的病情成因目前还在探索阶段,这个过程需要反复的研究和筛选。包括所使用的各类试验药物,也不排除会出现不良反应的症状。   而一旦签署了志愿者协议,也就意味着试验里发生的任何状况,都属于你自愿承担行为。   所以,仔细考虑清楚,是否要配合实验室进行医疗研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强求。”   黎俏泰然冷静地分析出实验中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病理实验本就繁琐庞杂,研究结果更不可能一蹴而就,关明玉心有踌躇,无可厚非。   话落,黎俏见她陷入了纠结,眸光若有似无地瞥向了饭馆的斜对角。   她扯了扯唇,目光坦荡而淡凉,“科学实验是严谨的,项目小组将由江翰德院士带队开展工作,如果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关明辰你不如直接来问我,拿手机偷拍这档子事,还是省省吧。”   关明玉的脸色瞬间白了。   而坐在饭馆斜对角,背对着她们的男人,也明显肩膀一颤。   那人,关明辰。   黎俏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穿梭而过,顺势靠在了木椅背上,似笑非笑。   这时,关明玉起身,疾步走到斜对角的方桌前,扯着对方肩头的布料,催促道:“哥,别录了,你快过来。”   头脑简单的关明辰烦躁地搓了搓脑门,左手还保持着从右侧腋下偷拍的姿势,不尴不尬地叹了口气。   那些电影里面都是用这个手法偷拍的,怎么到他这儿就被发现了?   稍顷,兄妹俩坐在了黎俏的对面。   关明辰一张黝黑的硬汉面孔,此时也臊红了耳根。   三人面对面沉默了片刻,黎俏没什么耐心地昂了昂下巴,“有什么想问的?”   关明辰抬眸,发现黎俏正看着自己,他没什么学问,思忖良久,憋出一句话,“你们是不是拿我妹当实验小白鼠?”   关明玉用臂弯撞了他一下,“哥,你别胡说八道。”   黎俏睇着关明辰,不置可否,“她是实验室的研究对象,你要是这么理解,也没错。”   关明辰:“……”   这时,关明玉抠着自己的指甲,定定地望着黎俏,犹豫数秒,便下定了决心,“黎小姐,我愿意签署志愿者协议。”   “明玉!”关明辰低喝一声,“他们摆明了拿你当小白鼠做研究,这事咱不能干。我以前看过新闻,人体试验可是违法的。” 第207章 举报信   违法?   市面上所有售卖的医疗药物,哪一个不是经过人体试验后才量产的?   黎俏幽幽看向关明辰,目光微凉,她敲了敲桌面,缓缓起身,语气淡漠,“既然如此,那算了。”   这种事情上,黎俏懒得多费唇舌。   要不是关明玉的怪病引起了她和实验室的兴趣,大概她也不会在这对兄妹身上浪费时间。   黎俏起身就走,桌上的那瓶可乐,她动都没动。   关明玉焦急地想唤住她,但冲动地关明辰已经追了出去。   “黎小姐,你等等。”   饭馆外,黎俏顿步站定,却没有回头。   关明辰疾步走到她面前,面对黎俏淡漠的目光,他攥拳抿着嘴角,“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别的目的,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身在社会最底层,关明辰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   他从不相信有人会无私提供帮助,即便有,也一定与利益相关。   而黎俏不冷不热地看着他,言简意赅地给出回答:“不算帮,只是各取所需。”   他们没钱却想治病,而实验室恰好愿意研究,仅此而已。   关明辰眼神微晃,滚动着喉结,有些匪夷所思,“我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真的值得国家院士出面进行研究?”   “染色体异变。”黎俏淡声给出了答案,无视关明辰恍惚的神色,转身离开前,她留下一句话,“如果愿意加入,那就明天下午来实验室找我。”   关明辰遥望着黎俏远走的背影,眼里顿时噙满了复杂。   ……   时间,下午两点。   身在南洋警署办公室的黎俏,接到了段淑媛的电话,外公段景明午后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到了附属医院。   此时,费志鸿看着黎俏起身欲走的身影,不禁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了?”   黎俏微微蹙眉,“外公住院了,我过去看看。”   费志鸿自然认识段景明,看了看手边的举报档案,不禁建议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很久没见老爷子了。”   “别了。”黎俏摇头婉拒,目光落在他的办公桌上,“这会医院人多,说不定举报的人,也在现场。”   费志鸿目光一凝,“你知道是谁举报的?”   这时,黎俏徐徐拉开门,站定回眸,望着费志鸿不乏担忧的神色勾唇一笑,“大概知道。”   说罢黎俏就走了。   前天,警局意见箱里莫名收到了一份匿名举报资料,附带一只U盘,里面记录了河岸公路当晚,黎俏动手打人的一幕。   举报信上言辞诚恳地希望警局展开调查,并表示视频已经做了公证,绝对保真。   费志鸿觉得举报人肯定是故意针对黎俏。   对方可能不知道,河岸公路当晚发生的所有事,早就在警署做过出警记录备案。   包括那个被黎俏打伤的不法分子,现在还在看守所关押呢。   ……   附属医院,黎俏来到病房附近,抬眼就看见走廊站着不少人。   基本上段家人都来了。   段淑媛一看到黎俏,连忙伸手招呼她,“俏俏,快过来。”   黎俏往病房里看了看,发现几名医生正在病床前会诊,段景明躺在病床上,看起来神态很憔悴,她眉心微凝,“外公怎么样?” 第208章 你还没有俏俏稳重   段淑媛顺着黎俏的目光看向病房,幽叹道:“刚刚做了检查,高血压180,伴随轻微脑梗塞,幸好管家发现的及时,不然……”   闻声,小舅段元辉上前拍了拍段淑媛的肩膀,“二姐也别太担心,等医生会诊结果出来,我们再看看情况。”   段淑媛叹息着点头,顺势拉住黎俏的手,力道有些紧。   这时,站在人群后方的段亦宣偷偷打量着黎俏,见她面色冷淡,忍不住嘀咕,“也没看出她有多担心爷爷,装得挺着急的样子,来了之后不还是在这儿傻站着?”   段亦宣虽然声音很低,但走廊上大家都心情沉重,默默地望着病房等待检查结果。   是以,她的这番话,就显得突兀且刺耳。   大舅段元泓眸色一厉,旋身瞪着段亦宣喝斥,“明知道你爷爷生病了,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段亦宣心虚地闪了闪神,瞧见黎俏依旧不为所动的冷淡模样,压不住心里的邪火,又讽刺道:“爸,我哪有胡说八道,你们之前不是吹嘘她在附属医院有人脉么。   结果呢,今天大周六的,还不是你给副院长打电话让他派医生来会诊的!”   段元泓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刚想继续训斥,段夫人立马从旁边走出来,挡在段亦宣的身前,“老段,你差不多得了啊,宣宣又没说错什么,你当真这么多人的面骂她,多伤孩子的自尊。”   这一家三口间的口舌之争,让现场的气氛更凝滞了。   自始至终,黎俏都没说一句话,全程漠视到底。   段淑媛虽脸色不愉,但也没心情和他们浪费唇舌。   唯独,小舅段元辉。   他面色严厉地看向段亦宣和段夫人,一副处长训人的口吻说道:“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思计较这点小事?宣宣你多大了,身为俏俏的表姐,你还没她稳重。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不管谁叫来的医生,都是为你爷爷好,现在是攀比的时候吗?”   再说了,他要是没记错,给副院长打电话的人,明明是黎家老大黎君。   跟段元泓有个屁的关系?!   这一家子爱慕虚荣的货,看见就烦。   不多时,病房里会诊的医生相继走了出来。   段淑媛连忙上前,“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看了看手中的病历,对段淑媛点了点头,“段夫人,老爷子目前血压太高,我们会先给他进行降压治疗。   还有,刚刚拍的脑部CT显示,老爷子的血管过于狭窄,我们建议植入支架,否则未来很可能会发生更严重的脑梗塞症状。”   段淑媛表情有点慌,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脑梗塞听起来就很吓人,“那他今天晕倒是脑梗还是高血压导致的?会不会有后遗症?”   医生见她接连抛出几个问题,再次翻了翻病历,耐心解答道:“今天的情况是高血压导致的,情况比较常见,您不用太担心。   接下来等降压治疗后,还需要你们家属商量决定是否要植入支架。” 第209章 像个抄电表的   约莫二十分钟,段景明逐渐苏醒。   段家人此时围坐在病房里,三令五申地让他听从医嘱,千万别拿身体开玩笑。   老爷子不吭声,只幽幽看了段亦宣一眼,紧抿着嘴角望着天花板兀自生闷气。   而走廊外,黎俏背靠着墙壁正在接电话。   是江院士打来的,问她考虑的怎么样。   黎俏给了肯定的回答,江院士笑呵呵地说了句“孺子可教”就结束了通话。   一转身,病房门开,黎俏和段亦宣迎面相撞。   段亦宣手里拎着皮包,看样子打算离开。   她撞上黎俏的肩膀,惊呼着小小地后退了一步,定睛时便出言讽刺,“大家都在病房里照顾爷爷,你倒是跑这儿躲清静来了。”   段亦宣打从心底里就瞧不上黎俏,没有外人在场,她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此时,黎俏把玩手机,略略抬眸对上段亦宣轻蔑的眼神,挑了下眉梢,带着几分了然,散漫地说:“南洋警署的举报信,你干的吧。”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段亦宣措手不及。   她没有丝毫心理准备,难掩震惊地看着黎俏,但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故作不解,“什么举报信?你在说什么?”   眼睛骗不了人,那双眼里刻意压制的慌乱到底还是出卖了段亦宣。   黎俏从容冷淡地瞥她一眼,懒得和她争辩,推开门走进病房时,幽幽道:“你还真是……愚不可及。”   段亦宣站在门外,神色惶然。   那是匿名举报信,就算是警署也不可能会查到,黎俏怎么会知道?   段亦宣冷静分析过后,侥幸地认为,黎俏在诈她。   ……   隔天清早,段景明的血压已经得到良好的控制,段家人再次前往医院,商讨后续的治疗方案。   黎俏没有跟随,于上午十点,抵达了江景豪庭。   今天周日,是黎少权冒死回家的日子。   由于害怕被亲爹打断腿,央求黎俏陪同。   公寓楼下,黎少权穿着新买的黑色西装,里面搭配着白衬衫,还扎了领带,手里像模像样地拎着个公文包,连头发也特意打理过,精神了不少。   黎俏将车停在他身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上车,半晌没说话。   黎少权系好安全带,扭头就撞上了她的眼神,伸手理了理领带,自以为是地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可太帅了,和抄电表的一模一样。   黎俏瞥着他,什么都没说就发动了引擎。   途中,黎少权如坐针毡,随着离家越来越近,他也愈发惴惴不安。   转眼,二伯黎广茂家的别墅近在眼前。   黎少权再次整理着西装,抱紧手中的公文包,眼里透着紧张和期待。   车停,别墅外的篱笆门前,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是黎广茂夫妇。   看到黎俏的车抵达,黎广茂步履沉稳地走上前,年过五旬的面孔威严赫赫,沧桑却不显老态。   黎少权是二伯家的独子,这些年他不归家,此时坐在车里突然看到父亲双鬓的白发,嘴一瘪,想哭。   黎俏推门下车,来到黎广茂面前,笑了笑,“二伯,二娘。”   黎广茂喉结微滚,往奔驰车里探了一眼,遂看着黎俏,点了点头,“俏俏啊,辛苦你了。” 第210章 送黎少权回家   这时,黎少权也慢吞吞地下了车。   刚甩上车门,就听见黎俏对黎广茂说:“二伯不用客气,人带回来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二娘黎夫人连忙上前挽留,“俏俏不进去呆会吗?我还给你熬了燕窝粥。”   黎俏笑着婉拒,“确实有事,下次有空我再来。”   见状,黎广茂也并未坚持,欣慰地揉了揉黎俏的头顶,“行,有事就去忙吧,回家给你爸带好。”   黎少权懵了!   说好的陪他回家,不是送他回家啊!   你难道不应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就这么把他丢在家门口,他亲爹会打死他的?   黎俏和黎广茂夫妇道了别,转身打算上车。   而黎少权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拉住黎俏的臂弯,焦急地咕哝:“卧槽,俏俏你别走啊,我爸打死我怎么办?”   大概所有的孩子在做错事面对家长时,都希望身边能有个人帮忙说好话。   此刻的黎少权就是这种心态。   然而,不等黎俏回答,黎广茂直接上前踢了他一脚,厉声怒喝,“兔崽子,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黎少权被踹的一个趔趄,不停往黎俏身后躲,“爸,爸,别打别打,我错了,真错了。”   这会儿,二娘黎夫人言笑晏晏地走上前,扒拉开黎少权,对黎俏说道:“俏俏,有事快去忙吧,二娘就不留你了。”   黎俏浅笑点头,挥挥手上车走了。   黎少权望着奔驰车屁股,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黎少权,跟我进屋!”黎广茂怒声低喝,转身就往别墅折回。   黎夫人站在原地看着黎少权,眼里虽暗藏心疼和想念,但表情却极为严肃,“你还看什么看?赶紧跟我进屋。俏俏来之前给我们打过电话了,放心,我和你爸今天不打你。”   黎少权闪了闪神,心里感慨他的金主爸爸还是爱他的。   当然,黎少权可能没听懂黎夫人的话外音,人家说的是“今天不打你”,没说明天、后天、大后天……   虽然一顿暴揍在所难免,但黎少权还是如愿回了家。   ……   另一边,黎俏从二伯家离开,便去了人禾实验室。   下午三点,关明玉和关明辰兄妹也不意外地出现了。   经过慎重的考虑,关明玉决定以志愿者的身份配合试验研究。   办公室里,江院士看着关明玉很慈祥地笑了笑,“小姑娘你不用害怕,咱们实验室是挂靠在科研所名下的,一切研究都是经过国家允许的行为。   至于你的情况,咱们明天就启动研究小组,争取尽快让你痊愈。”   关明玉坐在江院士面前,双手略显拘谨地放在膝盖上,感激地道谢,“谢谢您,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尽管开口。”   江院士扶了下镜框,“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连桢,你带她去再去采两管血样,毛发组织也收集一些。”   连桢应声,带着关明玉就去了隔壁的采血室。   而此时,办公室外的走廊拐角,关明辰站在黎俏面前,郑重其事地口吻颔首道:“黎小姐,之前对您多有误会,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第211章 楼下有一辆商务车   黎俏穿着白大褂,神色淡淡地应声,“嗯,没事。”   关明辰默了默,又说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身手不错,力气大,您以后要是有用得到的地方,随时招呼我。”   话刚说完,关明辰挠了挠头,有点汗颜。   因为他想起那次‘绑架’黎少权的时候,自诩身手不错的他,被黎俏一个过肩摔给打趴了。   此时,黎俏放在大褂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她掏出手机,漫不经心地问道:“之前听关明玉说,你会心算?”   关明辰‘啊’了一声,讪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   “365乘365等于多少?”黎俏打断他的话,直接抛出了问题。   三秒,关明辰直接回答:“133225。”   黎俏看手机的目光一顿,颇有兴致地抬眸看向关明辰。   这样的心算速度,很快了。   黎俏眯眸望着关明辰,他看起来没什么头脑,偏偏会心算。   而关明玉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身上却患有离奇的怪病。   这对兄妹,有点意思。   ……   转眼,过了三天。   黎俏从周日开始,就正式加入了人禾实验室的研究。   由于项目刚刚启动,准备工作很庞杂。   这天,晚九点,黎俏还坐在研究室看着手中的染色体对比图,目光专注又认真。   江院士和连桢则坐在实验台通过设备监测关明玉的血样分析。   项目小组成员共七人,其他几个研究员也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这时,黎俏放下对比图,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起身接了杯水,径直走到窗边望着夜色沉思。   关明玉的染色体已经明显畸变成了环状,能够导致染色体畸变的常见化学制剂都做了化验分析,需要等着测试结果出来,才能继续下一步的深入研究。   思及此,黎俏轻叹,小口喝着水,余光在楼下的霓虹夜色一扫而过,却蓦地顿住了。   她所在的研究室,恰是临街的方向。   此刻,华灯暗影中,有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   实验室所处的位置在城西,并非商务区,周围大多是图书馆或实验综合楼,这个时间甚少会出现商务车。   而让黎俏注目的原因,是那辆车的驾驶室里,透过斑驳的灯光,隐隐有个熟悉的面孔。   似乎……是流云。   黎俏又凝神看了几眼,牵起嘴角,将水杯放在窗台上,脱下身上的实验大褂,对江院士说:“老师,我出去一趟。”   江院士沉浸在研究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过了两秒,他反应过来,急忙对着黎俏喊道:“俏俏,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别回来了。   听我的,你现在回家,去跟你爸妈说一声,明天开始搬到实验室的宿舍来住,别天天这么两头跑了,我看着你都累。”   实验室有独立宿舍,由于工作时间的不稳定性,大多数的研究员都会在研究期间住在宿舍,一来节省时间,二来免去途中奔波。   此时,黎俏站定在研究室的门口,看着江院士,忖了忖,便允了他的提议。 第212章 偷亲   夜幕浓稠,柳梢挂满了星光月影。   黎俏单手插兜,推开实验楼的双扇门,夜风浮来淡淡的清凉。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眺望着前方的商务车。   霓虹灯下,商务车的自动门缓缓打开,昏黄的车厢中,商郁靠着座椅,薄唇轻扬,隔着暮色偏头望着她。   黎俏不急不缓地踱步,眼睑微垂,盖住了雀跃的笑意。   见她走来,男人迈出长腿倾身下车,修长的身影站在树荫下,面容深邃,矜贵不凡。   此时,黎俏抿着笑来到商郁面前,仰头望着他,小鹿眼里落满了霓虹。   但来不及开口,男人已经微微俯身,拥她入怀,掌心在她背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忙完了?”   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黎俏在他怀里轻轻点头,“你怎么来了?不是周末才回来么?”   还以为要多等两天才能看见他。   “不希望我提前回?”商郁双手撑着她的臂膀拉开距离,薄唇漾着戏谑的弧度。   黎俏瞥他,咕哝道:“我巴不得你没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俩五天没见,多少个秋了?   商郁暗邃的眸凝着黎俏,短短几天,他的女孩瘦了,也憔悴了。   影影倬倬的路灯下,小姑娘眼角泛红,眼底充斥着血丝,俨然没了往日的神采。   男人有些心疼地扣住她的后脑在怀里揉了揉,再次拉开距离看着她,心念一动,压下俊脸在她唇上亲了亲,厮磨浅问:“累不累?”   黎俏被迫仰头,感受着唇瓣微凉的触感,心跳加速,滚了滚嗓子,“有点。”   “走,回家睡觉。”商郁将人搂在身侧,带着她上了车。   大概是做了一天实验,头脑本就昏沉,黎俏压根忘了黎家夫妇告诫她不准夜不归宿的家规了。   上了车,她窝在男人的颈侧,手指被他牢牢握着,这般安静温馨的气氛里,不刻就睡着了。   商务车驶入主路,飞快地朝着南洋公馆进发。   期间,流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可能是太安静了,他忍不住扫了一眼后视镜。   结果就瞧见他们家野性杀伐的衍皇老大,左手搂着黎小姐,右手捧着她的脸蛋,偶尔低头亲她一下。   额头、鼻尖、眼角、脸颊,反正露在外面的地方,他都亲了,手都没放过。   这一刻,流云突然觉得他家老大挺禽兽的。   人家睡着了,你这是干啥呢?!   然后,前方突然有车变道加塞,流云扶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后座顿时传来一句沉冷的警告,“看路,好好开车。”   流云立马挺了挺胸膛,压低嗓音:“是,老大。”   ……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南洋公馆。   黎俏靠在商郁的怀里似乎睡得很熟,向来警惕的女孩,好像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流云按下自动门的开关,率先下了车。   几秒后,商郁抱着黎俏走出车门。   男人宽阔的臂膀毫不费力地将女孩打横抱起,步履稳健地走进了公馆。   从室外到室内,灯光乍亮。   商郁站在门厅入口脚步微缓,低头看着怀里睫毛微颤的黎俏,浑厚的嗓音夹着笑:“还想装睡到什么时候?” 第213章 她的冷静呢?   哦,被发现了。   黎俏抿了下嘴角,在男人怀里懒洋洋地掀开了眼帘。   此时她被商郁公主抱着,纤细的脚腕惬意地叠在一起,两手环住他的肩膀,挑眉一笑,“衍爷怎么发现的?”   商郁缓步站定,深邃的眸映着灯影,滑动着喉结,俯首在她耳边沙哑地说:“亲你的时候。”   小姑娘一开始确实睡着了,但后来他难掩心痒亲了两下,女孩那双浓密的睫毛就开始不停的抖动。   往后的一路大概都在装睡。   黎俏听到他耳畔的低语,温热的呼吸洒在敏感的耳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扬眉睨着男人,目光渐渐停驻在他的唇上:“衍爷,不能怪我装睡,谁让你……亲了我一路。”   她倒是想睡觉,但是密密麻麻的浅吻时不时地落在脸上。   这时候,商郁听着她的控诉,捕捉到她落定在自己唇上的目光,唇角不经意地扬起,双臂也逐渐收紧,“所以呢?”   “所以……”黎俏堪堪移开视线看向男人的双眸,然后指尖在他肩头蜷缩又张开,缓缓从他后颈越过衬衫再移动到他的侧脸,捧住,“我得亲回来,不能吃亏。”   话落,她主动向前,柔软的唇瓣贴在了男人的薄唇上。   黎俏浅浅啄弄,没什么经验的她。   这就如同春风又起的野火,瞬间燎了原。   黎俏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动,竟引起了商郁这么大的反应。   男人蓦地收紧臂弯,将她更密实地抱在怀里,转瞬掌握了所有的主动,长驱直入地攻城掠地。   标准的法式深吻。   这个深夜,这座被称为山中明珠的南洋公馆门前,背影颀长的男人站在大厅正中间,公主抱着一个女孩,两人吻得深入而热烈。   门前偶尔路过的保镖都惊呆了。   巡逻路上都他妈能被狗粮胡乱地拍了一脸,啥特么玩意儿!   ……   一吻毕,黎俏嘴角红肿,目光迷离地趴在商郁肩膀上小口啜着气。   耳畔的男人呼吸微重,睨着她红润的脸颊,以骨骼分明的下颚蹭了蹭,调整好呼吸便抱着她回了客厅。   反正,小小的一段路,彼此间的温度仍然有攀升的趋势。   数秒后,黎俏从男人怀里下地,故作镇定地走到沙发入座,可能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时,一片黑影从头顶落下,黎俏顿时屏住呼吸,靠着沙发视线飘忽地抬起头。   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隐隐蛊惑着黎俏的理智。   那个吻,再次席上脑海。   黎俏下意识舔着微凉的嘴角,还没说话,商郁单手撑着沙发椅背,俯身以温热的拇指在她的唇边擦了擦,“晚上还没吃饭?”   “嗯,亲忘了。”黎俏思绪混沌,盯着男人的唇,莫名其妙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完两三秒,眼看着男人漆黑深邃眼底凝聚出越来越多的笑意,黎俏才懊恼地抓了下脑门,“不是……我的意思是,忙忘了。”   她的冷静呢?她的自持呢?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呢? 第214章 舒服了?   不到二十分钟,黎俏便和商郁坐在楼下的餐厅吃晚饭。   暖色的灯光倾泻在餐桌上,黎俏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咀嚼着食物。   期间,她抬头看了一眼,蓦地撞上了商郁深邃的目光。   男人没有动筷,只是侧身坐着,手里夹着烟,不时抿一口。   黎俏咽下食物,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望着对面,“衍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六点。”商郁扭头朝着旁边吐出烟雾并回道。   黎俏了然地重新拿起碗筷,但夹菜的手突然一顿,看着商郁闪了闪神,“那你回来之后,就去实验室等我了?”   按照时间来算,从南洋机场到实验室最少也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而且他今天坐着商务车,并不是衍皇的车队,显然是从机场回来的。   这时,商郁眯眸将细支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隔着淡淡的薄雾,不答反问,“屠安良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黎俏扯着嘴角,深深看他一眼,也没再纠结先前的问题,摇头道:“估计没时间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想找我麻烦也得等他养好伤。”   对于商郁的询问,黎俏丝毫不觉意外。   堂堂南洋地下霸主,想知道她的动向易如反掌。   再说,黎俏也没想隐瞒他。   商郁见她谈及此事口吻平淡,浓墨般的眼里笑意渐深。   ……   饭后,时间临近深夜十一点。   黎俏懒懒散散地窝在客厅沙发里,微垂的眼睫透着一丝疲倦。   这时,商郁从客厅外走进来,身后跟着流云,“黎小姐,请喝茶。”   大麦茶被流云递过来,黎俏道谢接过,浅抿一口就放在了茶几上。   她有点困,偏偏又不想睡觉。   进入实验室后,能和商郁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尤其他今天很可能在楼下等了自己两三个小时。   想到这里,黎俏心有不忍,更坚定了和他再呆一会的想法。   “老大,如果时间没问题的话,那就暂定本周六考核。”   流云和商郁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事情,黎俏没多听,顺手掏出手机打算玩一把游戏精神精神。   入座的商郁交叠双腿,目光落在对面的黎俏身上,淡淡地应声,“可以。”   流云颔首,离开了客厅。   他走后,黎俏也关闭了游戏页面,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抬起头和男人四目相对。   商郁见她神态困倦,浓眉微蹙,“困了?”   “嗯,有点。”黎俏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往后仰了仰头,半阖着眸问道:“你周六有事?”   这周六,她有半天假期,如果他有事要忙,那自己还不如继续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   男人勾唇,对她挑了挑眉梢,“过来坐。”   黎俏散漫地起身,挪步到商郁身侧,刚坐下他的掌心就覆在了脖颈后,力道适中地揉了揉,“四大助手的排名,每三年调整一次,周六是他们考核的日子。”   男人解释的话飘然入耳,黎俏迷糊地应了声,却没继续追问。   此时,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后颈,商郁略显干燥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度,轻揉脖颈的手法也格外舒适。   黎俏眉头舒展,缓缓眯起眼,如同一只被顺了毛的慵懒布偶猫。   商郁看着女孩眯眼享受的惬意姿态,掌心一顿,顺势把人勾进了怀里,在她的耳尖啄了一下,“舒服了?”   一瞬间,黎俏耳根发烫,眼波温软,扭头对上男人的目光,强行转移话题:“流云他们考核的内容都是什么?”   “周六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商郁的手揽住了她的削肩。   黎俏眸光一亮,噙着几分兴致,连带着疲倦的眉眼都变得生动起来,“好,正巧我周六休息。”   商郁望着她明媚精致的脸颊,幽深的瞳孔微缩,抿唇别开目光俯身从桌上捞起烟盒,“明早几点去实验室?”   黎俏沉吟,“八点左右吧。”   实验室的工作并不轻松,八点过去其实都有点晚了。   看来她确实要考虑一下江院士的提议,趁早搬去宿舍住。   这时,商郁垂眸点烟,英俊的脸廓周围散着朦胧的烟雾,朝着楼梯的方向昂首,“嗯,去睡吧,明早让流云送你去实验室。”   黎俏确实犯困,起身打了个哈欠,迈着懒散的步子挥了挥手,“衍爷,晚安。”   ……   第二天,清早。   天光破晓,南洋山的上空还氤氲着薄雾。   黎俏从公馆离开的时候,余光一瞟看到了几天不见的落雨,穿着训练服在平台的运动场做锻炼。   流云见她顿步,声音稳重地解释道:“周六要考核,所以这段时间落雨每天都在加紧训练。”   四大助手的考核不仅包括脑力,同时还有各项体能以及武力,可以说文韬武略几个方面皆需要进行重新测试。   黎俏淡淡地收回视线,了然地点头。   听说之前落雨的排名位列第一,不知这次的考核,她还能不能拔得头筹。   上了商务车,黎俏徐徐走到后座,随着车子行驶到盘山公路上,她才拿出手机,面色无奈地翻看着消息。   昨晚手机被她落在了沙发上,今早拿起一看,二十多通未接电话,都是爸妈打来的。   夜不归宿这件事,她可能……没办法遵守了。   黎俏叹息,不多时便给黎广明回拨了电话。   手机刚接通,黎广明紧绷的声线就传了过来,“闺女,昨晚去哪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没事吧?”   黎俏望着窗外的林中景色,表情淡淡地胡诌,“没事,昨晚在宿舍。”   开车的流云:“?”   南洋公馆……真是好大一个宿舍。   这时,黎广明沉默了两秒,口吻依旧半信半疑,“真的?”   “嗯。最近实验工作很多,近期我可能都要住在宿舍,爸要是不信,我一会让江院士跟你说。”   闻此,黎广明的语调明显松弛了不少,很快就笑呵呵地说道:“不用不用,爸就是问问,那你们好好做研究,实验室工作那么辛苦,下午爸让人给你们送点水果,别累着自己啊。”   挂断电话,黎俏面无表情地垂下眸,眼底暗影倬倬。   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有点烦。 第215章 少衍,你能不能管管她?   当天下午,黎俏坐在实验台检测化学试剂所引起的染色体变化规律图。   没一会,连桢手里拿着数据报告,扯过椅子入座,“师妹,你看看这个。”   黎俏从检测设备中抬起头,顺着连桢的视线看去,是化验分析的结果出炉了,“非金属元素,砷?”   连桢神色郑重地点头,“前天做的十二份化验分析,结果都出来了。根据现有的情况来看,关明玉染色体异变的情况,很可能和砷元素有关。   你看这里,根据分析的结果……”   短短几分钟,连桢便将他的猜测和看法如实说了出来。   黎俏翻看着手里的分析报告,眯了眯眸,“砷一般都会与化合物运用在农药或者除草剂方面,如果真的是这种元素引起病变,倒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说?”连桢喝水的动作一顿,惊异地挑眉。   黎俏思忖数秒,放下报告,“关明玉之前生活在农村,接触到农药或者除草剂的可能性确实有。”   话落,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都清楚,未必是农药类的化学药剂导致的病变,反而有可能是砷元素中毒。   不多时,连桢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没发出声音,他大褂外兜的手机响了。   黎俏别开眼,继续拿着报告翻看,她莫名觉得关明玉的病症很可能另有隐情。   ……   傍晚,黎俏还在忙碌。   南洋警署的费志鸿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语气有些焦急,“俏俏,在哪儿呢?”   黎俏举着手机来到走廊,斜倚着墙角,音调很淡,“在实验室,怎么了?”   费志鸿缓了缓神,手指还在敲击着鼠标,“做实验呢?是不是没看新闻?河岸公路那段视频,被人发到网上了。   你之前说知道谁是举报人,能不能告诉干爹?这件事牵连挺大的,发布消息的网友说南洋警署不作为,还把举报信的内容也一并发上去了。   现在网友都在警署的官博下面询问进展,有点控制不住了。”   身为局长,费志鸿必须要出面把这件事处理妥当。   尤其是上升到网络层面,千千万万的网友盯着他们。   一旦处理不及,警署的形象受损,他这个局长也脱不了干系。   听完费志鸿的解释,黎俏平淡的眉眼间顿时浮现寒霜。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眸色暗沉,“视频是什么时候发的?”   费志鸿滑动着社交网站页面,找了半天才找到原博主,“下午三点半。这个举报人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   现在经过对方这么一闹,警署就必须公开那晚河岸公路的相关细节。   目前这案子还在调查,且不说容易打草惊蛇,但这简直就是成心添乱。”   那名被黎俏打伤的男人,他们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对方背后似乎牵连着某个大型财团。   而且,此人过往还有贩毒的经历,警署内部讨论决定,要暗中进行深入调查,偏偏节外生枝。   此时,黎俏神色沉冷地抬起头,缓缓看向霞光万丈的窗外,抿了抿唇,“干爹,等我消息。”   举报信是段亦宣投到警署意见箱的,那么视频……大抵也是她的手笔。   好表姐,果然愚不可及。   几分钟后,黎俏和江院士请了假,驱车直接去了名媛画室。   六点,汉江南路。   黎俏将车停在名媛画室门前,她坐在车里睨着画室的大门,不到三分钟,段亦宣走了出来。   她站在门口四下张望,随着一声开门的响动,段亦宣撞上了黎俏淡凉的目光。   她撇撇嘴,不以为意:“找我什么事啊?”   ……   与此同时,身在衍皇集团的商郁,接到了欧白的电话。   他似乎在片场,电话里略显喧嚣,走了几步之后,才对着听筒抱怨道:“我他妈在娱乐圈这么久,就没遇见过哪个素人能引起这么多经纪人关注的。”   商郁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屈起长腿交叠,嗓音慵懒,“怎么讲?”   欧白冷笑一声,狠狠瞪了自己的经纪人一眼,“还不是你家小姑娘惹出来的乱子。   少衍,你能不能管管她?一个圈外人,隔三差五上热搜,这像话吗?   我经纪人那个大傻逼,从下午开始什么都不干了,满天下打听你家小姑娘的消息。   我看他那意思,八成是想找到她然后签下来。你说,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欧白很愤怒,要不是为了在片场维持形象,他都想把咖啡泼经纪人脸上了。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种预感,要是经纪人真把黎俏签下来,很可能自己娱乐圈神颜的地位要不保了。   操!   他好几千万的颜粉,上次就因为黎俏,掉粉好几万。   此时,商郁听着欧白在电话里跳脚的抱怨,眸光中划过一道暗芒,“嗯,挂了。”   欧白:“??”   那你他妈挂电话之前能不能给个准信儿,你管还是不管啊?   ……   另一边,名媛画室门前,黎俏下车后就随意地靠在了车身旁。   她对段亦宣昂了昂下巴,态度恣意又轻慢,“发完举报信不够,还要发微博?”   这回,段亦宣似乎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她拿着湿纸巾擦拭着手上的颜料,随即一脸困惑地抬头,“什么微博?黎俏,周末那天在医院你说话就莫名其妙的,怎么今天还是这个德行?”   黎俏邪邪地扬起唇角,垂眸盖住眼底的冷光,想迈步,但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拿出一看,顺势接听,一双清冷的眸子却瞬也不瞬地盯着段亦宣。   听筒中,是商郁磁性温厚的嗓音,“看新闻了?”   黎俏撇撇嘴角,扫视着段亦宣,“嗯,已经让人撤了。”   话落,段亦宣很微妙地闪了闪神,指尖微蜷,想拿手机看一眼,却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画室的画板上。   这时,商郁轻轻吹出一口气,似乎在抽烟,语调也低沉了几度,“知道谁做的?”   “知道。”黎俏挑眉,语气是惯有的嚣张,“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人。”   “嗯,处理干净点,下次再上热搜,我可能要考虑把你藏起来了。”商郁的口吻听起来一如往常,但暗含的不悦和霸道不禁让黎俏无奈失笑。   一段打架的视频也能让网友自我高.潮,她实属无辜躺枪。   其实,来找段亦宣之前,黎俏看了微博,而网上发布的公路视频,她之前在南洋警署也早就看过了。 第216章 惩治段亦宣   至于,又冲上热搜的原因,是因为有人认出了黎俏,指明她就是之前在保龄球馆里的神颜女孩。   就这样,仅仅一个小时,#不可说事件之神颜背景#的话题再次登顶热门。   此刻,黎俏靠着车门单手插兜,扬眉对电话那头的商郁调侃:“要不……我以后出门带个口罩?”   电话里默了一秒,男人敛着淡笑,声线醇厚,“嗯,也是个办法。”   黎俏抬手摸了摸眉毛,甚至能想象到商郁此刻慵懒随性的表情。   没再多聊,两人很快结束了通话。   黎俏放好手机,重新看向段亦宣,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愚不可及,你还真是不侮辱这四个字。”   “黎俏,你说话给我客气点,我是你表姐,我……”   段亦宣冷着脸,那双手环胸的姿势,颇有几分教训人的意味。   黎俏不耐烦地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俯身,黑白分明的眸子紧锁着段亦宣,“你猜,如果你不是我表姐,你现在还能站着和我说话吗?”   这种亲属关系就让人很无奈了。   好歹她也是大舅的女儿,外公的大孙女,总不能一枪崩了吧。   这时,段亦宣被黎俏的眼神骇住,她下意识后退,警惕地拉开了距离。   河岸公路那天晚上,她在自家车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黎俏动手打人的一幕。   不止她,他们一家四口都看见了。   一个女孩子马路上打打杀杀,像个女流氓。   当然,段亦宣不傻,明知道黎俏是打架的好手,更不可能和她硬碰硬。   索性,她自以为是地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安全距离,一双丹凤眼刻满了对黎俏的反感,讽刺道:“嗤,你说这话是想干嘛?动手打我吗?   黎俏,你别忘了爷爷还在住院,如果你敢动我,我一定会跟他告状。   不如你也猜猜,他会不会被你气得血压再次升高?”   段亦宣确实有点小聪明,倒是知道用外公来压制黎俏。   但也仅此而已了。   此刻,黎俏眼里染了躁,抵着身后的车门,语气不咸不淡,“既然知道外公在住院,还不安静点?他是怎么被气到晕倒的,还需要我提醒你?”   “你、你什么意思?”段亦宣的眼神又乱了。   黎俏缓缓展眉,一步步逼近段亦宣,“把我送给外公的藏经纸撕了,又把龙纹墨倒进了下水道,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段亦宣神色慌张,梗着脖子反驳,“你胡说八道。”   “砚台你毁不掉,毛笔你又掰不断,所以就趁着外公不在,偷偷摸摸毁了另外两件孤品。段亦宣,这种幼稚的行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黎俏继续向前迈步,明明云淡风轻的口吻,却让段亦宣眸光闪烁脊背发寒,不停地后退。   说了这么多,黎俏的耐心也用光了。   在段亦宣后背撞到墙壁时,黎俏抬手拍了拍她的脸,“表姐,今天我不动你,不是动不了,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但凡有点头脑,你就别再招我,毕竟我打架的视频你看见过,如果某一天我不高兴了,随便给你几刀,你扛得住吗?   也别用外公的身份压我,如果我和你真的起冲突了,你觉得他会帮你还是帮我?自知之明这个东西,我希望你以后能有。”   段亦宣被吓到了。   尤其是黎俏拍她脸的动作,明明没用劲儿,可她却觉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轻蔑、冷漠、不可一世。   她有种被黎俏踩在脚下的屈辱感。   段亦宣呼吸急促,双眸因愤怒和惊惧渐渐染了血丝。   她太痛恨黎俏,以至于不惜以卵击石。   于是,段亦宣做了这辈子做错误的决定,她蓦地推开黎俏的肩膀,扬臂就照着她的脸扇了过去,尖锐地喊道:“黎俏,我他妈是不是给你脸了——”   黎俏默叹一声,还是学不乖。   别说段亦宣比黎俏矮,就算是孔武有力的壮汉,在她面前也不够看的。   那条当空挥来的手臂被黎俏轻飘飘地截住,稍一用力段亦宣就发出一声惨叫。   随即,黎俏甩开她的手,段亦宣身形惯性一晃,脑门险些撞在墙上。   下一秒,一只手按住了段亦宣的后脑,硬生生让她的脸颊和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黎俏始终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动作,她按住段亦宣,俯身,向前,似笑非笑,“表姐,还打么?”   段亦宣惊慌失措,双手撑着墙面想要直起身,可脑后的那只手仿佛有千斤重,不管她如何挣扎,都脱离不了控制。   她是段家的小公主,就算没有黎俏漂亮,但也向来自视甚高。   此刻,站在名媛画室门前,被她表妹按着脸贴在墙上,不论是自尊还是颜面,都被践踏的彻底。   “黎俏,你敢打我,我跟你没完。”段亦宣被压着脸口齿不清地大放厥词,但自尊心受挫,她还是气得想哭。   这时,黎俏淡声叹息,手指穿过她后脑的发丝,微微收紧,“段亦宣,针对我没问题,想干什么我都奉陪。   但别这么愚蠢,拿着一条视频就敢在网上兴风作浪,想给南洋警署施压,你觉得你配吗?”   俨然,段亦宣的一系列举动,全都在黎俏的掌控之中。   她的目的,她的算盘,黎俏一清二楚。   段亦宣恍惚了,大家都是普通人,为什么黎俏总是能占得先机?   又凭什么她能随便狂言妄语,却又让人坚信不疑?   不多时,黎俏抓着她的发丝用力按了按,“原本我不想追究,不过你不乖,所以……”   黎俏顿了顿,眼里盛满了邪气,“龙纹墨十万,藏经纸十二万,还有今天撤掉新闻的八十万。给你打个折,总共一百万,三天后还给我。”   “黎俏,你……”段亦宣不甘又惶然地倒吸一口冷气,余光死命瞪着黎俏,“你做梦。”   然后,她听见黎俏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警告,“不想给?那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封掉你们家的账户,拿回这笔钱。”   段亦宣彻底慌了,她知道黎俏有这个能力,因为她有个宠妹无底线的秘书长大哥。   千算万算,她都没料到,黎俏这么不是人,居然张嘴跟她要钱。 第217章 股神自传   黎俏无视段亦宣失神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松开她,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奔驰车。   段亦宣稳住身形,目光恍惚地地站在画室墙边,胆战心惊地思考着,她要从哪里弄到一百万给黎俏?   就算她家的家境不错,那也没到随意挥霍的地步。   此时,黎俏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之际,她降下车窗,臂弯搭在窗上瞥着段亦宣,“表姐,这是最后一次。”   往常她对段亦宣没怎么在意过,因为她那些争宠的小把戏都无伤大雅。   但这一次,她妄图利用网友对南洋警署施压,波及到了干爹,黎俏不得不给她小惩大诫一番。   段亦宣怔愣地杵在原地,满心都是一百万,根本没听清黎俏说什么。   她无比后悔,却为时已晚。   ……   离开名媛画室后,黎俏没有回实验室,反而独自来到了雅墅园公寓。   随着日薄西山,暮色降临,她坐在挂满霞光的窗前,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不一会,手机响了,黎俏垂眸,不疾不徐地接听,“怎么样?”   一道沉稳恭敬的中年男声从听筒传来,“小姐,近期拍卖会的清单我都查过了,暂时没有合适的古墨和宣纸,仿品居多,增值空间都不大。”   闻此,黎俏微微蹙眉,只能暂时搁置下给外公寻找上等古墨和宣纸的念头,又随意地问了一句:“其他拍品呢?”   对方沉吟了数秒,才说道:“最近拍品大多是艺术珠宝,小姐可能不感兴趣。不过……倒是有一本《股神自传》的关注度很高,也有点奇怪。”   股神自传?   黎俏听到股神这两个字,莫名产生了兴趣,她眯了眯眸,“怎么讲?”   “是这样的,小姐。大约几个月前,这本《股神自传》就开始流传在各个拍卖会场。   说它奇怪是因为它在三场不同的拍卖会上相继流拍了,原因据说是起拍价过高。   您也知道,流拍的拍品要么重新评估,要么酌情降低保留价。   但这本自传流拍后居然进了维纳斯的顶级名录,价格不降反涨,起拍价从之前的三千万直接抬高至五千万。   现在不少人都在打听自传的送拍人到底是谁。”   黎俏听完对方的解释,眼底忽闪玩味。   维纳斯身为十大顶级拍卖会之首,能被其收录的拍品必定千金难求。   而一本没有市场流拍三次的自传,竟然被维纳斯收进了名录,的确很离奇。   黎俏若有所思地垂下眸,思忖半晌,问道:“那本自传的拍卖介绍有么?”   “有,就四个字,股神自传……”中年男人讪笑着给出回答。   黎俏目光一顿,“没了?”   男人怕黎俏不信,郑重地解释道:“小姐,确实什么都没有,自传人、年代、生平、来历、出处……这些应有的介绍全都是空白。   三次流拍其实也很正常,这拍卖会上的竞拍人各个都是人精,您说谁会花高价买一本来历不明的自传呢。”   黎俏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缓缓勾起了嘴角,兴味十足,“自传什么时候在维纳斯上拍?”   随即,听筒里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几秒后,对方答道:“下周五,在维纳斯大厅有一场文艺复兴艺术品拍卖,《股神自传》也是在那天正式上拍。”   “嗯,给我一张邀请函。”黎俏淡声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有些好奇了。   股神自传,不知和查理斯口中的那位女股神,有没有什么关联。   黎俏又静坐沉思了几分钟,尔后便离开公寓去了南洋警署。   ……   局长办公室里,费志鸿还在加班。   黎俏进门时,他就笑着合上了手里的档案,“俏俏啊,还是你办事利索。”   相比之前在电话里的紧迫感,此时的费志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翘着二郎腿,姿态也很惬意。   黎俏走到沙发边入座,单手撑着额头,“抱歉干爹,给你添麻烦了。”   费志鸿笑呵呵地起身接了杯温水,徐步来到她面前,不以为意地撇嘴,“你这话就跟干爹见外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现在网上的新闻都撤掉了,只要避免事态发酵,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得轻松,但黎俏心知没那么容易。   她接过水杯道谢,看着落座在身畔的费志鸿,“那干爹打算怎么处理?视频虽然撤掉,但事关南洋警署的名誉,如果什么都不做,难免让人觉得警署有包庇的嫌疑。”   黎俏这番分析一针见血,费志鸿笑意微敛,凝眉道:“你说的对,其实刚才我也和专案组商讨过,这件事肯定要给大众一个交代。   所以我考虑先发一则警情通报,披露一点细节,总不能让人对警署诟病,那我这个局长就太失职了。”   闻此,黎俏喝了口水,目光冷沉地看向对面的墙壁,默了默,说道:“警情通报的文案里,干爹最好让人再加一句敬告。”   费志鸿不解:“什么敬告?”   “感谢举报网友的监督,但警署办理重案要案有严格的办案流程,网络不是断案之地,还请保持理智,切勿偏听偏信煽动大众情绪。”   黎俏音色清脆地念出了一段文字,费志鸿眼里的疑惑更甚,“加这句话做什么?写进去会不会让人觉得警署在逃避责任?”   “不会。”黎俏口吻淡然,捏着纸杯的手指稍稍用力,“她发布视频煽动网友在前,警署如果绝口不提,反而让人觉得是被迫才通报警情。   只有加上这句话,才会让大众明白,这个案件属于重案要案的范畴,不能随便公之于众。”   闻此,费志鸿恍然大悟,眯眸拍了下大腿,对黎俏催促道:“把这句话给干爹发个微信,今晚我就让人连夜制作警情通报文案。”   黎俏应声,拿出手机将这句话完整地敲下来。   刚按完发送键,还略显激动的费志鸿就若有所思地闪了闪眸,逐渐冷静了下来,“俏俏,你说这句话要是发上去,会不会引起网友大面积攻击这个举报人?”   煽动网友情绪针对治安机关,导致警署不得不公布重案要案的细节。   网友都是火眼金睛,只要有点脑子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第218章 在想你   费志鸿为人坦荡磊落,虽然讨厌举报人这样的行径,但考虑的还是比较周全。   这时,黎俏一脸从容地看着费志鸿,笑意微凉:“我要的就是网友攻击她。”   既然喜欢利用网络搞事情,那就让段亦宣自己也尝尝,被人.肉被群起攻之的真正感受。   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对与错,大抵都是你来我往的较量。   费志鸿默默地看着黎俏,精锐地目光微闪,无声给黎俏竖起了大拇指。   当晚,八点,南洋警署便发布了警情通报的微博文案。   通篇措辞严谨,条理清晰,并且将视频中女孩帮助警方抓获重要嫌犯的细节也做了简单的披露。   而文案的最后面,则单独加了一条敬告,内容就是黎俏说的那番话。   不到十分钟,这条警情通报的点赞人数超过五千,留言近千条。   与此同时,黎俏斜倚在实验台的桌角,粗略地翻了翻官博下面的热门评论。   除了几个杠精言论,其余基本上都在怀疑举报人是不是另有目的。   而随着更多针对性的留言被顶上热评,网友们彻底愤怒了,纷纷发布了举报人微博的传送门,漫天的谩骂和诋毁如龙卷风刮来。   举报人的微博一夜沦陷,不到两个小时,个人信息也被网友曝光。   段亦宣,二十四岁,毕业于南洋艺术院校美术专业,常用微博传送门,新注册微博传送门,家庭住址、手机号等无一幸免。   黎俏似笑非笑地退出了微博,尔后又登录网银给某个营销号公司转账二十万。   这场网络暴力,才是她送给段亦宣真正的警告。   ……   隔天,周五。   黎俏白天都泡在研究室里做研究和各种化学制剂测试。   偶尔闲下来,她便拿着手机给商郁发几条联络感情的微信消息。   比如现在,大家刚吃完午饭,同组的研究员都在午休。   黎俏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独自去了实验楼的绿植园。   梧桐树下,她坐在长椅一侧,双腿向前平伸叠起脚腕,垂眸给商郁发了个微信表情。   黎俏:[宝宝干嘛呢.jpg]   这个微信表情,是她跟连桢要的。   一个粉色卡通猫咪从门帘后露出脸,头顶飘来五个字,宝宝干嘛呢~   黎俏盯着发出去的表情包看了三秒,随即面无表情地撤回了。   称呼……好像不太合适,还是稳重一点吧。   黎俏翻了翻空荡荡的表情包,无奈地撇嘴,最后敲下了五个字:衍爷,干嘛呢?   一秒后,男人回了消息。   商郁:撤回了什么?   黎俏咬住嘴角,敲键盘:打错字了。   此刻,身在衍皇集团的商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手机,薄唇勾着若有似无的浅笑,给黎俏发了一句询问:打错了什么?   黎俏:“……”怎么突然刨根问底了?   就在黎俏想着如何蒙混过关时,商郁的消息又来了:叫我宝宝,是打错字了?   黎俏愣了愣,眼里顿时浮现笑意,原来他看见了。   她赶忙回复消息:也没有,我这不是怕衍爷不适应嘛!   与此同时,站在商郁背后的流云,还在一本正经地汇报着工作,“老大,双方的合作案已经敲定了,目前……”   话未落,商郁缓缓抬起臂弯,被对着流云吩咐:“嗯,出去吧。”   流云:“?”   他手捧着文件夹,有点不知所措,还没汇报完,他出去干嘛?   这时,商郁单手抄进裤兜,深邃的眸凝着手机,给黎俏发了四个字:再发一遍。   梧桐树下的黎俏,捻了捻指尖,重新甩出表情包:[宝宝干嘛呢.jpg]   商郁:在想你。   黎俏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   夜里,十点。   夜如浓墨,星辰皎洁。   当天的研究工作告一段落,黎俏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楼后的员工宿舍。   她和连桢并肩踱着步,俩人偶尔交流几句,但大多都和实验相关。   实验楼和宿舍几百米的距离,途中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连桢顿步,“要不要吃点东西?”   黎俏顺势看去,神色淡淡地摇头,“不了,你去吧。”   头灯昏黄的路灯落在黎俏的脸上,映出一片疲惫的颓色。   连桢没强求,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那你先回去,我一会给你带点简餐。最近的实验这么多,你晚上又没怎么吃东西,长期下去身体会熬不住的。”   黎俏动了动唇,想婉拒,但连桢已经迈步走向了便利店。   过了几秒,黎俏还是转身跟上了连桢的步伐,“连师兄,一起吧。”   虽然有点累,但总不能真让连桢把饭菜给她送回宿舍。   黎俏自认为没那么矫情,更何况他平日里的在实验项目上也没少帮助她。   便利店内,两人对窗而坐,不到五分钟,收银员送来了两份快餐牛肉面和一杯果汁。   黎俏其实没什么胃口,戳着面条吃了几口,就望着月色开始发呆。   “小黎,你和江院士是怎么认识的?”   大概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连桢喝了口牛肉汤,扭头开腔打破了沉默。   黎俏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眨了眨眼,语调懒懒地说:“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实验比赛。当时老师是评委,就认识了。”   闻此,连桢不禁浅笑感慨道:“那你很幸运,大学就能认识他。我这次能来江院士身边学习深造,足足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得到他的同意。”   “哦……”黎俏不善言谈,又不想太冷场,闪了闪眸,没话找话,“你不是南洋人?”   连桢微垂的眼角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我是郦城人,这几年为了工作,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黎俏垂着眼睑,没什么兴致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两个人都不善与人交际,又过了几分钟,连桢吃完牛肉面,就看着黎俏问道:“你吃完了吗?”   “嗯,走吧。”   黎俏率先从高脚凳起身,慢悠悠地往门外走去。   途中,彼此都没说话,回了宿舍楼,黎俏和连桢道别。   宿舍楼男寝在一层,女寝在二楼。   黎俏缓慢地上楼,绕过拐角,双手插兜闷头往前走。 第219章 我嘴角好像破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的宿舍楼异常安静。   可能是周五的缘故,很多研究员都回了家。   黎俏懒得深想,不疾不徐地往自己的宿舍踱步。   她的宿舍在二楼尽头,头灯的感应灯随着她走过一盏一盏地亮起。   直到——   尽头的窗前,灯光下那一抹黑色傲岸的身影入目,黎俏才恍惚地停下了脚步。   视野里,商郁双手插兜伫在窗前,望着窗外浓墨的夜幕,棱角分明的侧颜轮廓略显紧绷,即便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有投来视线。   黎俏舒展眉心,加快脚步走向他,眼里噙着明亮的神采,“衍爷,你怎么来了?”   几步,她来到他身畔。   宿舍门前乍亮的感应灯像是某种催化剂,随着商郁缓慢地偏过头来,黎俏才注意到他紧抿的薄唇和深不见底的黑眸,似乎都写满了冰冷。   黎俏的心,骤然漏了一拍。   他生气了!   几乎是潜意识里的认知,黎俏只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男人面色冷沉,眼里噙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喉结一滚,手掌擒住了黎俏的下颚。   他挑眉,俯身,语气没有一点温度:“我来的,不是时候?”   黎俏一阵茫然过后,隐隐有了猜测。   她没有挣扎,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微凉的手指勾住了商郁的手腕,扬起浅笑,“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先进屋说呗。”   宝宝生气了,得哄。   她大概能猜出商郁动怒的原因,心里有点懊悔,早知道就不和连桢去吃饭了。   这时,男人钳着她下颚的手卸了几分力道,深呼吸过后,他滚着喉结松开了黎俏,转身,迈步,音色紧绷到极致,“不必了。”   他要走?   在商郁错身而过的刹那,黎俏飞快地拉住他的手腕,有些无奈,又有些小窃喜。   他这是吃醋了?   “衍爷,我挺累的,你想知道什么,让我进屋坐下跟你说,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黎俏轻轻扬起了尾音,像是春风化雨般的小调呢喃,带着笑,卷着俏。   商郁的身形果然停下了。   黎俏垂眸弯唇,拉着他的手腕走到宿舍门前,输入了密码锁便推门而入。   她拉着男人进门,开灯后,回手关门的刹那,整个人防不胜防地被扑在了门板上。   黎俏抵着门,仰头之际,薄凉的唇霸道地覆了上来。   和公馆那晚不同,今夜的商郁隐隐又有失控的迹象。   他吻的很凶,一点也不温柔,压着黎俏,擒着她的下巴,极尽可能的在她唇中索取。   如大风过境,狂扫战场。   没有缱绻,没有柔情,是独属于南洋商少衍的霸道和强势。   黎俏被迫仰头受着,却也没有推拒。   几秒后,她调整呼吸,尽可能地迎合。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乖顺,商郁的动作渐渐有所收敛,也让黎俏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个吻结束后,黎俏靠着门板,伏在他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   再多几秒,她都怀疑自己要窒息了。   这番猛烈的深吻,像是要把她吞了一样。   此刻,黎俏的眉梢眼角退去了疲惫,又红又烫,明媚中泛着一丝娇软。   她双手撑着商郁肌理结实的胸膛,抿了抿酸麻的唇瓣,挑眉喘息地望着他,“衍爷,我……”   “他是谁?嗯?”这时,男人单手撑着门板,并挑起了她的下颚,高深的眸中燃着一簇火,语气低冽,“舍不得他一个人去吃饭?和他坐在窗前说说笑笑?你是不是没想到今晚我会过来?”   商郁是真的生气了。   尤其是他眼底迸射出的冽光和杀气,让黎俏一阵心惊。   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和连桢真的有什么,很可能商郁会直接杀了他。   黎俏抿着嘴角,望着商郁杀伐阴翳的双眸,双手穿过他的腰线搂住,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躯体,她收紧了臂弯将自己贴近他,言笑晏晏:“衍爷,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商郁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虎口钳着黎俏的下颚微微抬起,压下俊脸,一字一顿,“回答我的问题。”   黎俏目光坦荡地与他四目相对,叹息一声,轻言细语地说:“他叫连桢,是实验室的研究员。今晚我们只是一起回宿舍,途中他说要帮我买饭送回来,我不想平白欠人情,所以才跟着他进了便利店。”   解释这番话的同时,黎俏也仔细回忆了方才所有的画面。   她和连桢边走边聊,然后站在便利店门前望着他的背影踌躇,最后又跟着他走了进去。   放在旁人眼里,这一切或许稀松平常,可是商郁不同。   他内心暗藏偏执,又极度敏感,在等她归来的宿舍门前亲眼看到这一幕,可想而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此刻,听完黎俏的解释,商郁阴鸷的神色没有半点缓和。   他喉结不停地滑动,眼里如同蒙了一层冷雾,森冷又深邃,“喜欢他?”   黎俏郑重地摇头,“怎么可能。”   “为什么要他帮你买饭?”商郁眯着眸,眼含凌厉,“是黎家养不起你,还是我养不起你?”   黎俏:“……”   看看,都气成什么样了?   她要笑不笑地扯着嘴角,瞥他一眼,从男人后腰收回右手,指尖缓缓爬上了他胸前的衬衫拽了拽,“衍爷,主次颠倒了。   是他要帮我买饭,不是我让他买。而且,这只是同事间的正常相处,就类似……我和落雨一样。”   商郁抿唇不语,但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见状,黎俏踮起脚尖,往他的面前凑了凑,再接再厉:“他也是老师的学生,而且我们两个是同一小组的成员,就只是正常交流而已。况且人家有女朋友,你冤枉我了。”   她之前见过连桢的手机相册里,有一个漂亮女孩照片,对方的桃花眼极具辨识度。   黎俏下意识地认为,那女孩应该就是连桢的女朋友。   此时,商郁听完她的话,瞳孔骤然一缩,呼吸凝滞,猛地盖住眼帘挡住了眸底的阴翳。   良久后,他似乎调整好了情绪,睁开眼,却回避着黎俏的目光,伸出臂弯握住门把手,声线沙哑的不像话,“既然累了,早点休息。”   冷静下来的男人,很清楚自己今晚失态又失控了。   有些情绪的迸发就在一瞬间,毁天灭地又不讲道理。   哪怕他极力隐忍克制,但看到黎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仍旧控制不住几欲发狂的暴戾。   担心伤了黎俏,更怕看到她嫌恶的眼神,只能暂时离开。   这时,门把上的手被微凉的指尖按住,耳边一句轻飘飘的撒娇传了过来,“男朋友,我嘴角好像破了……” 第220章 她赌对了   黎俏软软的声调飘入商郁的耳畔,所有失控的情绪和暴戾的因子瞬间偃旗息鼓。   理智回笼,男人的手松开了门把,紧紧抿着薄唇重新看向黎俏。   女孩的眉梢挂着一抹明艳,眸光流盼,忽闪着几分无辜。   视线向下,便是格外红肿的唇,在商郁的凝视中,那粉嫩的舌尖还时不时舔一舔嘴角。   男人的目光沉了,手掌有些僵硬地捧起黎俏的脸颊,拇指轻柔地碰了碰她的唇角,嗓音哑的不像话:“我看看。”   黎俏要笑不笑地瞥着他,顺势仰起了头。   左边嘴角确实因为他激烈的亲吻而破了皮,不严重,只有轻微的痛感。   但失控后的商郁想离开,黎俏也只能试着用这样的方法留下他。   显然,她赌对了。   黎俏不禁神游天外,暗暗猜测商郁会不会给她嘴角也贴上纱布的时候,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男人已经俯身而来,再次吻住了她。   不似先前的暴烈,也不再那么冲动,温柔缱绻地摩擦着她的唇,并探出舌尖舔舐着她嘴角的伤口。   黎俏:“……”   不疼了,开始麻了。   商郁心疼地捧着她的脸吻得小心翼翼,不带一丝情欲。   半晌才将黎俏纳入怀中,下颚抵着她的头顶,宽厚的肩膀紧紧拥着她,两人近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他的语气低沉沙哑,噙着不易察觉的自责,“宿舍有药箱么?”   黎俏:“……”   果然……不出所料!   她伏在男人胸口,哭笑不得。   不会真的要在她嘴上贴纱布吧?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男朋友接吻把嘴皮子给亲破了?   黎俏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稍稍后仰着身子和他对视,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   “我让流云去买。”商郁的视线又落到她的唇上,嫣红湿润,娇艳欲滴,却因为一道极小的伤口破坏了这样的美感。   黎俏抬手抹了把脸,以肩膀顶着他,忍俊不禁:“不用,已经不疼了,别折腾流云,你陪我进去坐会吧。”   进门到现在,总算是安抚好了他的情绪,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如释重负般的疲惫。   这时,男人的黑眸中闪着波澜,垂着眼睑默了默,妥协道:“好。”   ……   宿舍里,黎俏拉着商郁走进客厅,房间格局类似酒店标间的构造。   正中央摆着一张双人床,墙面做了嵌入式的桌柜,旁边落地窗附近摆着两张圆椅和玻璃茶台。   整体设施很简洁,但原木色的装修风格又不乏温馨的舒适。   此时,两人相继入座,彼此的倒影被灯光投射在窗户上,一个淡然,一个沉默。   黎俏偏头看着窗上的倒影,把桌上的矿泉水推到他面前,打破沉寂:“衍爷,你今晚什么时候过来的?”   “九点。”商郁深幽暗涌的眸,一瞬不瞬地凝着黎俏。   即便再若无其事,但目光依旧不受控制地多次看向她的嘴角。   那般红肿,非常碍眼。   黎俏注意到商郁的眼神,不动声色地侧头,将带伤的嘴角扭到他看不见的另一侧,“突然过来也没说一声,你一直在走廊里等我?”   她和连桢大约十点钟才从实验室离开。   中途又去了便利店吃饭,来来回回耽搁了不少时间。   早知道商郁会过来,她说什么也要提前回来找他。   此时,男人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摩挲着两下,抬眸看着黎俏,低沉的口吻理所当然,“明天不是想看他们四人的考核?”   黎俏一怔,这才想起明天周六,四大助手考核的事,“你……特意过来接我的?”   商郁深暗的眸敛着微光,手指夹着烟却没有点燃,沉声道:“如果太累,今晚先休息,明早再回去也来得及。”   他似乎恢复了慵懒的常态,所有失控的情绪全部敛入眼底深处,似乎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矜贵野性的南洋霸主。   黎俏望着他,手指微微蜷缩,心坎一片滚烫。   随即,她垂下眼睑敛着笑,“累倒是不累,还不到十一点,不如现在回去吧。”   他明明那么忙,还惦记着自己明天想看四大助手考核的事。   她又怎么能仗着偏爱就恃宠生娇肆意任性?   黎俏说着就站了起来,越过玻璃茶台对着男人伸出了手。   她站,他坐。   商郁浓墨般的眸子深深锁着黎俏的身影,缓缓伸手拉住了她的掌心,下一秒稍加用力便将人拽到了跟前。   男人强健的臂弯顺势一勾,这样的举动让黎俏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和拥抱不同,这般亲密的距离,让她身体微微绷直。   黎俏不得不搂住商郁的肩膀稳住身形,睇着他浅笑,“不走吗?”   商郁没说话,却收紧臂弯,下一秒就埋在黎俏的脖颈之间,炽热的呼吸洒在了她肌肤上,酥麻又灼人。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黎俏也明显感觉后腰的手臂勒得她越来越紧。   直到——   他贴着她的脸,啄了啄,尔后手掌落在黎俏的后脑,穿过发丝轻轻抚摸。   大概是还没有彻底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商郁的嗓音发紧,抱着她又沉淀了半晌,才开口,“走吧,回家。”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商郁牵着她的手,走在灯光乍亮的宿舍楼中。   自始至终,黎俏都十分淡然从容。   面对男人偏执的一面,没有抱怨,没有嫌弃,哪怕嘴角破了,也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他。   商郁想,这辈子再不会有任何女人,能够像黎俏这样,带给他如此深刻的悸动。   也正因如此,才会在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时,生出了毁天灭地的愤怒。   所以,黎俏,这条命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背叛我。   ……   深夜十二点半,衍皇车队回了南洋公馆。   黎俏窝在男人肩头,睡得很沉。   商郁动作轻缓地抱她下车,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挂满疲惫的脸色,抿着唇将她送回了客房。   黎俏被放在舒适的大床上,蹙了蹙眉,悠悠转醒。   她眼角困倦地掀开了一条缝,咕哝道:“几点了?”   “还早,睡吧。”商郁倚着床畔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见黎俏迷迷糊糊地梦呓着什么,他眸深如墨,为她盖上薄被便出了门。 第221章 追风原地爆炸   第二天,周六,不到八点。   黎俏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出客房。   彻夜好眠,她眼角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黎俏轻车熟路地下楼,打算去客厅找商郁。   刚来到一层大厅,就隐隐听到斜后方传来一段五音不全的rap。   “画画的贝贝,画画的贝贝,奔驰的小野马和带刺的玫瑰——”   黎俏一言难尽地回眸,蓦地瞧见了边走边唱无比自嗨的追风。   哦,这是为了考核临时回来的?!   黎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她在想,如果他们的考核项目有唱歌这个选项,追风势必垫底。   就没听过谁能把说唱歌曲唱跑调的……   这时,追风也捕捉到前方那一抹隐隐有些熟悉的纤瘦背影。   他目光一闪,加快脚步,嘴里还喊了一声,“那妞儿,你等一下。”   黎俏:“……”   恰在此时,流云、落雨、望月三人并肩从门外走进来。   大厅中回荡着追风的那句骚话,几人不约而同地投去视线。   只一眼,三人对视一瞬,默默地开始为他祈福。   这厮还需要考核吗?直接下葬吧。   此刻,黎俏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落雨等人也相继来到她身后,三人异口同声地颔首道:“黎小姐。”   黎俏淡淡应声,看着他们弯唇道:“好好考。”   被无视的追风:“??”   他三步并着两步来到几人身后,顺着他们的肩头打量黎俏,臂弯撞了下望月的胳膊,谨慎地问道:“那位是……”   望月瞥他一眼,没理会,走了。   追风扭头,看着落雨和流云,敢张开嘴,话都没说出来,那俩人也跟着黎俏走了。   操啊!   追风被丢在原地,一张妖娆的脸颊写满了困惑。   为了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测,他定了定神,单手插兜挺胸抬头地走进了客厅。   一抬眼,原地爆炸了。   前方视野中,铺满了细碎阳光的沙发附近,他们家老大勾着那妞儿的肩膀,正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不远处站着望月等人,各个面色坦然,见怪不怪,   追风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直到黎俏那张明艳的脸颊映入眼帘,他才猛地倒吸一大口凉气。   竟然真是他心心念念想抱在怀里稀罕的妞儿。   果然和老大有一腿!   这时,商郁和黎俏耳语过后,余光微晃就睨向追风,深沉的口吻透着不悦:“你在看什么?”   男人背后洒下大片明亮的阳光,偏偏那道慵懒的眼神扎在追风的身上,平白让他抖了抖。   追风抿着嘴,一脸幽怨地低下头,“没、没什么,老大您息怒。”   他妈的,何其操蛋的人生啊,他居然被自家老大挖墙脚了!   ……   十点整,考核正式开始。   楼下近千平的训练室内,摆着各种考核所需的设备。   四大助手穿着黑色训练服,负手跨立站在正中央。   近五十名保镖伫在周围,现场旁观。   黎俏坐在懒人椅中,看着手里的十项考核清单,暗暗咂舌。   四大助手的存在的确不是普通助理那么简单。   这清单上的项目,从身手到体能,再从头脑和格局全部都列有详细的考核规范。   包括排名的依据也清清楚楚地写明其上。   第一轮比试,金融模拟。   “开始吧。”商郁一声令下,四人纷纷走到了电脑前落座。   他们神情严肃,翻看着手边的考核内容,很快就投入其中。   这项考核检验四人对于未来金融市场的分析能力以及实际的操盘能力。   衍皇旗下产业无数,他们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保镖,更是衍皇对外的名片和代表。   此时,黎俏和商郁面前,同样摆着一台高配置的电脑。   上面分割成四个画面,是四大助手的虚拟操盘过程。   四人手里都持有相等的虚拟资金,对于交易中的买入走势和后市预测,都需要有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对股市走向的应变能力。   黎俏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随着时间流逝,半个小时后,她眯了眯眸,侧耳对商郁低语,“三年前的金融模拟第一名是落雨?”   “嗯,十项考核,她七项第一。”商郁目光温厚地看着黎俏,给出了答案。   黎俏视线玩味地看着电脑屏幕,三秒后,淡声道:“今年,恐怕要易主了。”   闻此,商郁睨着黎俏,微微勾起薄唇,目光深邃:“看出了什么?”   黎俏对着前方努了努嘴,嗓音压低,指了指追风的曲线图,“目前看来,追风对金融局势的掌控是最精准的。   他应该是看出了这只蓝筹股改变不了弱势格局,而且又很谨慎地没有投资往年的涨幅明星,他很稳,资金池的货币流动也控制的最好。”   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商郁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   他姿态慵懒地叠起双腿,侧首对黎俏说道:“过去三年,追风在本部担任CEO职位,主要负责股东会议和证券监管。”   黎俏和他对视,笑了笑,“难怪……”   虽然追风看起来像个不着调的花花公子,但对于金融市场的掌控能力确实强悍。   此刻,随着他们二人细声的交流,电脑上的金融模拟也给出了最终的结果。   第一名,追风。尔后分别是流云、落雨、望月。   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唯独落雨怔怔地坐在电脑前,似乎……有些失落。   这时,黎俏拿过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余光瞥着商郁,“你之前把追风送到帕玛,其实是有意想调回落雨吧?”   “看出来了?”商郁音色醇厚地应声,目光流连在对面的四助手身上,“他们四个身兼数职,若长时间固定在某一个领域,其他技能必定会被弱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适当的轮职替换,对他们有利无害。”   这便是衍皇培养出四大助手最根本的原因。   如此,黎俏也再次了解到了商郁不为人知的一面。   虽霸道,虽偏执,但在培养手下方面,也确实有他独到的手段。   ……   时间转瞬即逝,四人的考核也已经进行到了第四项。   目前来看,几人的表现都中规中矩,各有优异。   临近晌午,考核中场休息。   黎俏和商郁来到公馆外的露天平台,阳光晴好,万里无云。   两人坐在阳伞下,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黎俏端着桌上的热茶呷了一口,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男人身上。 第222章 女股神的照片   此时,商郁垂眸看着手机,头顶的阳伞在他脸颊上落下一片暗影,连带着眼睑下淡淡的青黑色也逐渐明显。   黎俏闪了闪神,欲言又止。   他的神色一看便知昨晚没有休息好。   大概是宿舍发生的事,仍旧让他耿耿于怀。   这男人啊,内心深处骄傲和敏感共存。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倒也不必追根究底。   黎俏思忖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放下杯子,别开眼看向了远处。   不多时,落雨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她一个人站在半山草坪附近,夹着手里的烟,不断地吞云吐雾。   落雨抽烟的速度很快,一根结束又点了一根,似乎有些心烦意乱。   就连那张线条硬朗的脸廓,也愈发紧绷。   黎俏又凝神片刻,这期间落雨抽烟的速度不减,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状态。   恰在此时,耳边传来商郁磁性的嗓音,“落雨这几年过于顺利,这次考核的打击,难免让她有挫败感。”   闻声,黎俏收回视线,手指轻轻点着茶杯,眼里有促狭:“这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商郁把手机放在桌上,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不完全是,是她自己骄傲自负,才会取得这样的成绩,怨不得人。”   上午结束的四项考核,落雨综合排名第三,这样的成绩确实令人意外。   黎俏看着商郁高深的目光,弯唇戏谑,“落雨要是听见你这样的评价,估计会把那一盒烟都抽了。”   商郁幽深地眸划过一丝笑意,随即向前俯身,匀称的手指将手机推到了黎俏面前,“看看这个。”   黎俏不解,刚拿起电话,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补充:“女股神的照片,查理斯找到了。”   一瞬,黎俏心跳加速。   她之前对查理斯的客套话并未放在心上,好歹也是英帝国的金融巨鳄,日理万机,未必会记得她的小请求。   不曾想,查理斯言而有信,竟然真的发了照片。   黎俏抬眸望着商郁,见他目光温和地垂了下眼睫,便带着莫名的情绪看向了手机。   屏幕上,是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   一位梳着盘发的女人坐在老式钢琴前,手指还保持着敲琴键的动作,脸颊却扭头看着镜头的方向,扬眉浅笑。   那弹钢琴的姿态明明高贵典雅,偏偏挑着眉梢淡笑的神情却透着张扬与随意。   黎俏仔细观察着照片,也许是年代久远,画面中的很多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   唯一值得注目的,便是黎俏和对方眉目间的轮廓略有重叠,但也仅此而已。   若说相似,大抵是眉眼神情都散着不羁和轻狂。   若说迥异,她们的脸廓和五官也确实各具特色。   黎俏看了半晌,尔后举起手机放在腮边,对着商郁挑了挑眉,“衍爷,像吗?”   男人不知何时点了一根烟,抿着唇吐出薄雾,夹着烟的手对她隔空点了点,语气慵懒:“不像。你,独一无二。”   黎俏垂眸,忍俊不禁。   她放下手机又看了看,重新递给商郁,道:“照片能发我一份么?”   商郁接过手机,顺势就将照片转发。   黎俏盯着微信中的照片渐渐陷入了沉思。   她和这位女股神,会不会有什么渊源?   ……   傍晚,六点半。   四大助手的考核临近尾声。   黎俏一直坐在不远处旁观,她略略看了眼电脑上的计分器,不禁叹息。   落雨,综合排名第三。   若非望月在擒拿格斗术的比赛中意外失误,落雨的排名怕是要垫底了。   从三年前的综合排名第一,到今年的倒数第二,这样的落差不知落雨会作何感受。   “在担心她?”这时,身畔沉默的商郁突然开腔,睨着黎俏,口吻似玩味似调侃。   黎俏心知他说的是谁,挑眉淡笑:“担心倒不至于,我反而觉得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下一次的考核,她又能惊艳全场了。”   落雨这样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失败太久的。   闻声,商郁幽幽睇着黎俏,慵懒地勾起薄唇,落下几个字,“那就三年后……拭目以待。”   一场三年之约,就这么被他言辞笃定地说了出来。   仿佛从不担心三年后他们是否还在彼此身边。   黎俏不免心怀悸动,眸光潋滟地望着男人的侧脸,抿唇说了句好。   ……   月夜皎洁,公馆四周亮起了昏黄朦胧的灯辉。   半山草坪附近,有一个背影大刀阔斧地坐在台阶上,腿侧放着烟和打火机,阵阵白雾从她的口中飘出,地上也积了七八个烟头。   身后,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落雨夹着烟,往后一仰,手肘半倚着上一级的台阶,嗓音很哑,“别吵我,让我自己呆会。”   黎俏神色淡淡地走到她身后,单手插兜,口吻平淡:“要不要再给你拿一包烟?”   落雨目光凝滞,回过头看到黎俏的身影,连忙站起身,颔首:“黎小姐,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是流云他们,所以说话也没了顾忌。   黎俏视线下坠,看着一地的烟头,扯了下唇角,“我不来的话,你打算一直抽?”   落雨低着头,把夹烟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又用脚尖踢开地面的烟头,语气颇为晦涩地说道:“让黎小姐看笑话了。”   “这不算笑话。”黎俏睇着落雨沉寂的神色,微微勾唇,朝着前方努嘴,“陪我走走?”   落雨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点头,“好,您请。”   夜幕浓稠,台阶附近的地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着,落雨则稍稍落后半步,偶尔抬眸打量着她的背影。   “你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是接受不了今天的考核结果?”不多时,黎俏淡声询问。   落雨垂着眼睑,默了默,口吻自嘲:“就算接受不了,也没办法改变,确实是我技不如人。”   黎俏微微侧头看她一眼,“你想过原因吗?”   “什么原因?”落雨不解地滚了滚嗓子,声音发涩。   黎俏挑了下眉梢,目视着远方沉浸在黑暗中的山峦,缓步站定,“你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争强好胜,太想赢了。” 第223章 巅峰即低谷   黎俏的直言不讳,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落雨的心坎上。   她顿住步伐,借着灯色看向黎俏,“我……”   落雨想借口反驳,可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借口永远是借口,内心深处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确实好胜想赢。   黎俏回身睨着落雨一副难言的表情,继续单刀直入:“因为你在意输赢,所以考核的过程里才失了水准。   今天整场考核下来,你多次分神去关注其他几人的进度。这么心浮气躁,注定会失败。”   落雨震愕的眼底流露出一丝难堪,她倔强地撇开眼,语气有点僵硬,“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黎小姐不用帮我开脱……”   到底还是不想承认自己被胜负欲蒙蔽了理智,落雨表现出几分顽固不化的执拗。   这时,黎俏深深凝着落雨,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你输得这么惨,居然还认不清现实……”   落雨怔住了,这话太扎心。   黎俏似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回走。   就当聊了个寂寞吧。   身后,落雨目光闪烁,双手紧绷在身侧,猛然吸气对着黎俏的背影问道:“黎小姐,如果换做是你,还能这么坦然面对吗?”   黎俏缓下步伐,幽幽回望着她,“为什么不能?巅峰即低谷,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话落,黎俏转身走了。   落雨则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几分钟后,黎俏折回到露天平台。   灯火阑珊处,是商郁伟岸修长的身影。   他单手抄着裤袋,举着手机似乎正在打电话,随着黎俏的趋近,男人十分自然地对她摊开了掌心。   黎俏不急不缓地上前,牵住他的手,两人在平台缓行漫步。   耳畔,商郁对着手机说道:“我暂时不回,有什么事先交代给追风。”   挂了电话,黎俏扭头瞅着他,“帕玛那边有事?”   “嗯,小事。”商郁勾着她的手指沉沉应声,尔后瞥了眼半山草坪的方向,“和她聊的如何?”   黎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撇了撇嘴:“还可以。”   商郁不期然地垂眸,薄唇微侧,耐人寻味地反问:“确定?”   黎俏:“……”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扬着下巴和男人目光交汇,数秒后,叹了口气,如实回答:“不好不坏吧,就是有点固执。”   从巅峰坠入谷底,打击确实不小。   这时,商郁视线轻缓地看向了远处的草坪,眸深似海,音色略显薄凉:“你今晚在她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黎俏目光一怔,旋即望着男人噙着不悦眸子,隐隐发笑,“衍爷,落雨的醋……你也吃?”   商郁捏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眯了眯眸,卷着一丝危险,俯身,“不可以?”   “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黎俏无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从善如流地笑着回应。   ……   过了半个小时,时间来到夜里十点。   黎俏在公馆门前和商郁道别,“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男人伫在她跟前,肩头落满了水晶灯的清晖。   他抬手揉着黎俏的发,“下次休息是哪天?”   “周三。”黎俏思忖后,又颇为遗憾地耸肩道:“不过,周三要去医院,外公手术。”   话落,商郁默了几秒,尔后对着商务车昂了昂下巴,“知道了,回吧。”   黎俏挥了挥手,转身的瞬间稍显迟疑,弄名想给他一个道别吻。   谁知一扭头,男人修长的身影已经迈下一级台阶,以绝对强悍的力道勾住她的细腰,揽着她的后颈,俯首印下了深吻。   心有灵犀,大抵如此吧。   黎俏仰头回应着,眉梢眼角泛起生动明艳的笑。   吻毕,商郁抵着她的额头,炽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唇角,浑厚又温柔地提醒:“有事打电话。”   黎俏睫毛微颤,抬眸撞进他的泓眸中,踮着脚亲了下男人的鼻尖,“你也是。”   “嗯,上车吧。”商郁边说边用拇指擦拭着她唇边的水光,眼神隐晦地看了看她之前受伤的嘴角,伤口淡不可见,眼底暗藏的紧张也随之退了几分。   黎俏道了句晚安,在男人的目送中转身上了车。   ……   两天后,周二。   关明玉和关明辰兄妹如约来了人禾实验室。   会议室中,黎俏和连桢坐在他们对面,桌上还摆着近期的研究报告。   关明玉面色略显紧张地望了望黎俏,小心翼翼地问道:“黎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黎俏微微摇头,并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没什么问题,研究还在继续,叫你过来是有点事想和你确认一下。”   听到这番解答,兄妹俩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关明辰安抚似的拍了下关明玉的肩膀,声音洪亮地来了一句彩虹屁:“都说了让你别紧张,黎小姐这么厉害,肯定能治好你的。”   黎俏神色淡然地瞥他一眼,视线重新落在资料上,“抱歉,我们无法保证。”   关明辰:“……”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这时,连桢温润地笑了笑,语气和煦地缓解了尴尬,“关先生,我们确实不能做出保证,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关明辰挠了挠头,讪笑着应声,“知道知道,麻烦你们了。”   这时候,黎俏抬眸看向关明玉,直截了当地开口:“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之前生活在乡下?”   关明玉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的,在岑县的赵家村。”   黎俏没听过,见连桢也是一脸莫名的摇头,她又问道:“家里除了你们,还有别人么?”   “没了。”关明玉抿唇摇头,“十几年前家里起了火,爸妈都在那场大火里去世了,就剩下我和我哥两个人。”   说到这里,关明玉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伤怀。   黎俏蹙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其他亲戚呢?”   关明玉依旧摇头,“也没有,爸妈不是赵家村的人,据说当年只是临时去了那边落脚,没有任何亲戚。”   听完她的解释,黎俏和连桢目光交汇,眼里深意十足。   不多时,关明辰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试探地往桌前靠了靠,“黎小姐,赵家村有什么问题吗?” 第224章 宝宝   黎俏并未隐瞒,沉默片刻,便说出了猜测,“我们经过检测发现,有一种化学元素会导致染色体病变,和你妹妹的情况很类似。   不如你们两个仔细想想,之前生活在乡下,有没有碰过农药或者杀虫剂一类的东西。   如果确定有的话,把细节说出来,这样我们的研究方向也会清晰很多。”   虽然猜测是砷元素导致的病变,但化学元素种类繁多,究竟是单一元素,亦或其他混合物引起的反应,目前不能一概而论。   这时,关明玉和关明辰面面相觑,俩人的表情都一脸茫然。   不待关明辰说话,关明玉就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没有碰过这些东西,我学过化学,知道农药属于化学药剂。   而且……我们不是赵家村的人,也没有分配到土地和宅基地,我和我哥这些年都是住在村头的农舍,家里也没有这些东西。”   关明玉头脑清晰,脸色发白地把所有过往全盘托出。   连桢见她神情紧张,示意她喝口水,温和地反问:“那你在学校有没有做过化学实验?”   关明玉端着水杯,苦笑了一声:“我目前还在上高三,学校里的化学实验课并不多,就算有也都是老师陪同操作,我自己没有上手做过实验。”   她在学校被孤立也没朋友,就算是同班同学一起上实验课,也没人愿意和她同组,顶多是个旁观者。   此刻,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沉寂。   黎俏手指撑着额头,看了看研究报告,眸光略显高深。   连桢也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还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不过关小姐也不用太担心,实验室的药品研发团队已经在针对你身体的变化研究相关的控制药物了,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关明玉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心里惊惧又不安。   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体内居然有化学元素,她和哥哥的生活轨迹简单,就算想接触也根本没有门路。   不一会,兄妹俩打算离开。   他们刚站起身,黎俏抬起头,目光平淡地望着关明玉,“高考好好发挥。”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高考的日子了。   关明玉肩膀一颤,连忙点头,“我会的,谢谢黎小姐,谢谢连大哥。”   她说着就给二人鞠了一躬,虽样貌变丑,身材臃肿,但她仍然满怀良知和感恩。   兄妹俩离开后,黎俏长舒了一口气,合上报告,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地喃喃:“砷属于有毒元素,微量就能要人命,如果关明玉真的是砷中毒,她不可能会活到现在。”   连桢也蹙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黎俏眯眸沉思着,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不是砷中毒,应该是砷化合物产生的病变。   连师兄,我们的检测方向可能错了。砷的确会引起染色体病变,但绝对不是这一种元素。”   话落,连桢的目光也亮了,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对,小黎你说的没错。我们一直在纠结砷这种物质,但是忽略了砷化合物可能会引起的生理病变。   这样,我现在就去把砷化合物常见和不常见的全部列出来,咱们立刻开始分项做检测。”   两人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便再次投入到实验当中。   ……   深夜十一点,黎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宿舍。   她仰面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思考着实验工作。   今晚,好像少了点什么。   黎俏分神想了想,这才注意到手机没在身边。   仔细回忆一番,便想起电话放在了白大褂的兜里,忘了带回来。   黎俏从床上坐起来,揉着太阳穴,面无表情地盯着墙面,三秒后无奈地起身,回实验室取手机。   早知道就该把商郁送给她的那部备用手机也带到宿舍来。   信息时代,身边没有手机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浑身别扭。   回了实验室,黎俏从白大褂里翻找出手机,打开屏幕一看,十几条微信和两通未接电话。   电话是陌生号码打来的,黎俏没在意,回到微信页面,第一时间看向了置顶。   商郁:要按时吃饭。   消息是下午六点发来的,那时候她和连桢还泡在研究台盯着测试结果。   黎俏用脚尖顶开椅子坐下,想了想便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   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她压下想和商郁聊天的念头,关闭聊天框后,又继续看其他的微信。   除了唐弋婷的日常打屁消息,还有两条段亦宣发来的。   黎俏瞬时眯眸,勾唇点开了她的页面。   貌似三天的还款时间已经到了,但她的账户并没收到钱。   段亦宣的两条微信,一条是问她有没有空,另一条则是提醒她接电话。   哦,陌生号码是她打来的?   黎俏不以为意地撇嘴,删除了段亦宣的微信页面,手机恰好响了。   备注:宝宝。   黎俏看到这两个字,先是一愣,随即眼里盛满了潋滟的星光。   这几天太忙,她险些忘了自己把商郁的备注改成了[宝宝]。   原因来自那天的表情包事件。   黎俏清了清嗓子,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接起了电话,“宝……咳,衍爷,还没睡?”   忙了一天,头脑不太清醒,宝宝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黎俏摸了摸鼻尖,又咳嗽了好几声企图掩饰尴尬。   电话那端,男人先是沉默,随即浑厚的嗓音卷着笑,问道:“刚刚叫我什么?”   黎俏耳尖发烫,眨了眨眼,装傻,“衍爷啊。”   宝宝这俩字,似乎很难叫出口,因为……太腻了。   这时,商郁晃着手中的酒杯,发出冰块撞击的清脆声,没再为难黎俏,话锋一转,问道:“有没有按时吃饭?”   黎俏暗暗松了一口气,仰头枕着椅背,懒散地应他,“晚上八点多吃的。”   “太晚了。”商郁抿着口白兰地,声音愈发如酒醇浓,“实验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黎俏长叹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声音软了几分,“你怎么还没睡?” 第225章 等你多久都可以   “没等到女朋友的消息,男朋友睡不踏实。”商郁如是说。   黎俏嘴角上扬,融了灯色的小鹿眼里流光闪熠,“那我要说抱歉么?”   “不需要。”男人的口吻理所当然又满含纵容,“等你多久都可以。”   稍顷,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黎俏嘴角敛着笑,抬起臂弯搭在了额头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真好。   每天都有一个人在等着你的消息,关心你的生活。   这种被需要和被呵护的感觉,让黎俏浅浅扬唇,心情格外舒畅。   然后,工作台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黎俏敛去笑意淡淡地回眸,就瞧见连桢倚着研究室门口的消毒柜,单手握拳抵在唇边,眼神里还透着几分戏谑。   “抱歉,不是有意偷听,刚才进来看到你在打电话,所以就没打扰。”   黎俏:“……”形象没了。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轻叹道:“连师兄怎么也回来了?”   “我想拿一份报告,打算回去再做一遍分子结构分析。你呢?”连桢边说边走到工作台,翻找出两份报告文件,便转身望着她。   见状,黎俏扬了扬手机,“回来拿着个。”   连桢了然,对着门口扭头,“要回去吗?”   “嗯,走吧。”   ……   隔天,一大早,黎俏从实验楼驱车前往附属医院。   外公段景明的脑部支架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进行。   不到九点钟,黎俏就来了病房。   推门而入,就见全家老少基本上都来了。   此刻,所有人正围在床前,听着老爷子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各个神色无奈。   “老大家的,要记住我的话,你们是大哥大嫂,平日里要多照顾其他兄弟姊妹,知道吗?”   段景明生无可恋般靠着病床,指着段元泓和他夫人,耐着性子叮咛着。   话落,又对着段淑华开始唠叨。   黎俏没有上前,斜倚在门边听着老爷子煞有介事的交代,看着自己的脚尖,眼底掠过戾色。   若不是段亦宣毁了外公的宝贝,他也不会被气到住院。   思及此,黎俏幽幽抬眸,环顾着病房四周,透过人群间隙,很快就捕捉到了段亦宣的身影。   此时,她头戴鸭舌帽,下巴上还挂着黑色口罩,穿着一身男士的运动装,整个人透着拘谨和憔悴。   想来那场网络暴力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就连大舅段元泓和其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段亦郎稍微强点,但一家四口的穿着打扮都和平时有很大的差异。   大概是想……掩人耳目?   就在黎俏目光淡漠地打量着段亦宣时,病床上的段景明踌躇了几秒,又开口,“宣宣,你过来。”   段亦宣绕过床尾,脚步拖沓地走到老爷子跟前,喏喏地喊了声,“爷爷。”   “宣宣啊,你知道爷爷要说什么吗?”段景明略显浑浊的眸子定在段亦宣的脸上,表情也退去了几分和蔼。   段亦宣点点头,又故作懵懂地摇头,“爷爷,您想说什么?”   段景明被气笑了,“你不知道?毁了我的龙纹墨,又撕碎了几万一张的藏经宣纸,你当真不知道?”   一瞬间,病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紧接着就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爸,您可别胡说啊,我们家宣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段夫人第一个出言反驳,上前搂住段亦宣的肩膀,满脸不计后果的维护。   闻声,段景明哼了哼,指着她怒其不争,“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   我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得听天由命,你还在这给我添乱?   这种事我会乱说?别舍里早就安装了家庭监控你们是不是不知道?   宣宣溜进我书房,毁了俏俏送我的那些宝贝,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你这个当妈的还要帮她狡辩?”   段亦宣,面如死灰。   难怪黎俏会知道她做的那些事,难怪啊。   别舍里居然有家庭监控!   此时,段景明的训斥让段夫人涨红了老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亦宣更是惨白着脸,慌乱地往段夫人身后闪躲。   见此,段景明摇头叹息,“宣宣啊,爷爷不是要教训你,事情既然做了,你就要勇敢承担。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的人,做事不能太随心所欲。   我一会就要进手术室了,要是还有幸能出来,爷爷希望能看见你当面给悄悄道个歉,好不好?”   段亦宣咬着嘴不吭声,只有肩膀不停的瑟缩,泄露了她心里的害怕。   很多事,没办法直接开口。   甚至连那场噩梦般的网络暴力,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受着。   不仅如此,爸妈还有哥哥也都因为她而遭到了牵连。   画室不能去,家门不敢出,这几天她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电话号码被泄露,每天有无数谩骂的短信和骚扰电话,手机都没办法正常使用了。   后悔吗?真的后悔,悔不当初。   此时,段景明还没等到段亦宣的回答,门外的护士已经来提醒老爷子去备皮室做术前准备工作。   病床前的段家人纷纷让路,一转身才发现黎俏就站在门边。   老爷子也看见了她,顿时佯怒地板着脸,“臭丫头,来了怎么不过来和外公打招呼?”   黎俏扯着嘴角,走到段景明的身边,搀扶着他的胳膊,淡淡地说:“外公有什么话,可以等手术完事再跟我说。”   段景明动作一顿,唉声叹气地说道:“你啊,就会说好听话。外公要往脑袋里放东西,就算现在技术再好,也总有个万一。这要是下不来手术台,以后可就看不见你了。”   黎俏扶着他,语气笃定又自信,“不会有万一。”   “真、真的?”别看段景明之前絮絮叨叨一大堆,不过都是为了掩饰心里对手术的恐慌罢了。   越是年纪大,越是对生命有一种执念。   若能健康,谁不愿意长命百岁?!   这时,黎俏从容淡定地望着段景明,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的口吻浅笑点头,“真的。所以外公不用担心,我在手术室门外等你。”   段景明抿着唇,呼吸重了许多,“好,好,那你等外公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226章 衍爷,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午后,不到一点,手术室外的指示灯熄灭。   医生走出来,表示老爷子的植入支架手术很成功,但因为上了年纪,所以要送到监护病房监控二十四小时后,才能和家属见面。   段家人纷纷移步到监护病房区域,透过窗户望着里面的段景明。   由于手术的位置是从大腿股沟动脉建立的通道,老爷子没怎么遭罪,精神松懈下来,此时已经陷入了沉睡。   段淑媛看了看监护室里的段景明,随即和其他兄弟姐妹商量了一番,便点头道:“那咱们都回吧,医生说爸最起码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出来,现在干等着也没用,明天再来。”   虽然段淑媛在段家排行老三,许是因为首富夫人的名头,所以她的话很有分量。   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楼外停车场,段淑媛拉着黎俏细心地叮咛了几句,随后接了通电话,就率先离开了医院。   黎俏目送着车子远走,转身也钻进了自己的奔驰。   车内,她单手扶着方向盘敲了敲,思忖数秒,便发动引擎驶向了南洋CBD商务区。   现在下午两点,还有半天假期,该去陪陪男朋友了。   ……   衍皇总部,顶层一零一,   黎俏拎着两杯冰美式咖啡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办公区。   前台助理看到她的身影,先是一愣,然后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消失已久的大飒蜜回来了诶!   黎俏勾唇示意,刚走到气氛严肃的走廊拐角,前方两道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望月和流云。   此时他们背对着黎俏,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她什么意思?大老远从帕玛过来,就为了和老大叙旧?”   望月的口吻夹杂明显的嫌恶和轻蔑。   流云则蹙眉抿唇,目光中噙着冷肃,嗤笑道:“依我看,居心叵测还差不多。”   黎俏倒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他们讨论的声音一点也不收敛,任谁站在附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望月一脸焦虑地揉了揉脑门,“这事不简单,幸好最近黎小姐不在,算是躲过一劫吧。”   黎俏:“??”   她不经意地挑起眉梢,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兴味,“此话怎讲?”   望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犯愁地叹气:“那逼心狠手辣,要是遇见黎小姐……”   话没说完,望月的腿窝被流云踹了一脚。   他身形趔趄,来不及多说,猛地瞧见流云闪烁的视线,扭头一看,顿时想给自己一嘴巴。   让你欠!   “黎小姐,您怎么来了?”流云踱步到黎俏面前,毕恭毕敬地颔首问道。   黎俏瞥了眼董事长办公室紧闭的大门,不冷不热地反问,“不能来?”   “能,当然能。”流云暗暗瞪了眼望月,随即对着会议室的方向伸出手,“要不您先到会议室稍等片刻,老大他在……见客。”   黎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作势转身,下一秒又顿了顿,“他在见谁?”   是什么样心狠手辣的人,能让望月他们如临大敌?   这时,流云和望月面面相觑,两人的犹豫黎俏都看在眼里。   她眸光眯了眯,没再追问,径直走进了隔壁的会议室。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流云和望月各自去忙碌了,黎俏一个人翘腿坐在会议室里,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墙壁,眼底压着不耐。   又过了十分钟,她不想等了。   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半小时前发给商郁的微信消息,他始终没有回复。   黎俏面色微凝,进入通讯录,直接拨出了电话。   半分钟,电话自动挂断,商郁没接。   黎俏看着桌上冰块已经融化的美式咖啡,眼睑垂着,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也渐渐乱了。   她阖眸缓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个问题,然后截图返回微信,甩给了商郁。   黎俏:[图片]   图片上,有这样一行文字:男朋友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他是不是想分手?   整段话没有加标点符号,可见搜索人的心情是何等的烦躁。   消息发出不到三秒,电话响了。   黎俏:“!!”   她看着屏幕上的备注,堪堪压下眼里的邪火,接听,顺势按下免提,满身低气压,“我要是不发图片,你是不是还不打算理我?”   手机那端安静一秒,伴随着男人吐出烟雾的声音,仿佛还有脚步声。   直到——   黎俏耳朵一动,隔壁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似乎被打开,而听筒里也适时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等着急了?”   她没说话,而是眯眸拿起手机,起身上前直接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走廊外,商郁单手插兜举着电话,听到背后的声响以余光瞥了一眼,目光瞬间沉了。   黎俏来不及仔细看,男人已阔步走来,勾着她的肩膀折回会议室。   商郁关上门,低眸看着俏脸微寒的女孩,他敛去眼底的幽光,缓缓勾起薄唇,吻了吻她的额头,“什么时候来的?”   黎俏仰头,表情寡淡到没有一丝波动,她往旁边躲了躲,扯着嘴角淡声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明显赌气的话,商郁自然听得出来。   他瞳孔微缩,俊颜退去几分温情,变得高深莫测,“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黎俏突然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那么简单。   她抿唇,挑眉,目光漆黑,“衍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商郁垂眸,视线落在黎俏紧抿的唇上,好半晌才向前一步勾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黎俏紧绷的神色依旧没有缓和,别开脸看着落地窗,一副洗耳恭听的冷淡模样,“那说吧。”   这可能是黎俏第一次和商郁闹小情绪,其实无伤大雅,但商郁偏生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可爱。   这时,商郁抬手挑起黎俏的下颚,长叹一口气,压下俊脸,在她耳畔提醒:“隔壁是商家旁支的人,如果做好了准备,那就和我一起过去见见。”   黎俏闪了闪神,所以望月口中心狠手辣的人,是商家旁支一脉? 第227章 在南洋,还轮不到你撒野   几分钟后,黎俏坐在了宽敞明亮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休息区对角沙发,此时坐着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妖娆女人,长发及腰,身穿一字露肩裙,端端正正地并着双腿,透着良好的教养和优雅的姿态。   有多妖娆?   就算是边境火玫瑰南盺放在她面前,怕是也要逊色几分。   风情万种,明艳魅惑,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黎俏端着茶杯抿了口清茶,顶着对面那道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处之泰然,视若无睹。   “少衍,这位是?”女人开口了,说话的嗓音甜而不腻,绵言细语的音调很容易令人对她放松警惕。   所以,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美艳女子?   黎俏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眼里俱是盎然的兴味。   不刻,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中的商郁,绷着唇线抿了口烟,俯身点烟灰,嗓音沉稳,“女朋友。”   他没介绍她的名字,看向对面女人的表情,透着矜冷和疏离。   这时,对方拢了下长发,视线噙着暧昧,在黎俏和商郁之间穿梭而过,垂下眼,指尖挡在唇边轻笑,“原来你真的交女朋友了,我还以为是谣传。”   说完,她重新抬眸望着黎俏,一双杏眼精光四溢,撑着沙发站起身,走了几步,伸出手,“你好,我是商芙。”   黎俏睐了眼对方的手掌,看起来细皮嫩肉,但指腹和掌心有着明显的薄茧。   她挑了下眉梢,举止随意地站起身,和商芙握手,“你好,黎俏。”   两人手掌扣紧的刹那,一股强悍的力道瞬间捏紧了黎俏的手背。   商芙妖娆的眉眼始终挂着亲和温雅的笑,但手臂却持续用力,一双精锐的眸瞬也不瞬地凝着黎俏。   然后,黎俏微微撇嘴,张扬地昂了昂下巴,“商大姐这么用力是想干什么?”   商芙:“?”   商大姐?   她商芙艳绝帕玛,多年来享誉美称,还从没听人喊过这样土味十足的称呼。   商芙依旧没有松手,笑容也越来越明艳,“黎妹妹到底还是年纪小,心性太不成熟,交际场合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见面就来下马威,还诋毁她心性不成熟?   行吧。   黎俏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批评’,随即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商芙的眼里,手掌缓缓收紧,“商大姐教训的对,以后,我改。”   话落的刹那,商芙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对方的手指突然施力,转眼就把她的手牢牢握住,力道比她还大,神态却言笑晏晏。   两人这番暗中的较量,还未分出胜负,一旁慵懒抽烟的男人,低沉的嗓音沁着警告,拉长尾音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商芙——”   一瞬间,商芙卸下了所有的力道。   她垂下臂弯,再次回到沙发入座,双腿并拢,手掌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望着商郁,故作打趣地说道:“你看你,我就是和你的小女朋友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商郁一寸寸掀开眼帘,空气中飘荡着薄雾,冷眸中浮光暗影,“在南洋,还轮不到你撒野。”   商芙嘴角的笑稍显凝固,歪头和商郁对视,音调压低几分,故作天真地反问:“是吗?那南洋之外呢?”   商郁压了下薄唇,墨色的眸森冷且漠然,但男人还没开口,一道懒洋洋的讽刺从旁边传来。   黎俏说:“你可以试试。”   此刻,商芙斜睨着黎俏,数秒后低头笑出了声,“不错,你这个小妹妹,我很欣赏,希望你以后……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这番话别有深意,或者说更像是挑衅。   黎俏呷了口茶,漫不经心地点头,“嗯,但愿商大姐也是。”   商芙面无异色地甩了甩发丝,尔后缓慢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眼黎俏,对商郁说道:“行了,那我也不呆了。本来想着和你一起吃个晚饭,不过有外人在场,还是算了吧。”   话落,她拎起手边的名贵皮包,绕过沙发走了两步,回头,眯了眯眸,“少衍,你不送送我?”   商郁偏头看着黎俏,勾唇挑了下眉梢,“陪女朋友,没空。”   黎俏和他四目相对,旁若无人地闲聊道:“晚上吃什么?”   “听你的。”商郁掐了烟,摊开掌心,示意她过来。   黎俏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他跟前,递上自己的手指,煞有介事地说:“给我吹吹,你姐刚才捏疼我了。”   商芙被冷落在原地,瞬间沉下脸,落在黎俏身上的目光浮现一丝阴霾。   她轻声笑了笑,转身走向办公室大门。   无知的少女,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来了。   先前在办公室,她多次侧面打探,商少衍都四两拨千斤地回避了她的问题。   那时她就发现,对方有意要保护他身边的女人。   没成想,年少轻狂的小姑娘,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更意外的是,商少衍对她果真如传言所说,格外呵护在意。   思及此,商芙低头看了看自己泛青的手背,眼里顿时噙满了期待。   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手劲儿,有意思了。   ……   商芙走后,商郁眼底杀气弥漫,拉过黎俏的手仔细看了看,嗓音紧绷到沙哑,“很疼?”   黎俏望着他,勾唇轻笑,“没有,她应该比我疼。”   刚才她最少用了七分力道,别说商芙是个女人,她的七分手劲,就算是黎三也要掂量掂量。   商郁回以沉默,却不断揉搓着她的手背。   这个商芙出现的突兀,黎俏心有疑惑,默了几秒,直言问道:“她为什么突然来南洋?”   商郁眸底暗藏汹涌,拇指摩挲着黎俏的手,目光悠远,坦言道:“大概是……为你而来。”   帕玛商氏一族,眼线遍布南洋,黎俏的存在许是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时,黎俏睨着商郁深沉的脸颊,要笑不笑地戳了戳他的手指,“那我还真是荣幸。”   商芙若是因她而来,那么必定知晓了她和商郁的关系。   这个让望月等人颇为忌惮的女人,她倒是想见识见识,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第228章 锁骨形状真好看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商郁临时被流云叫走,据说有一场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需要他出席。   黎俏一个人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目光瞥着以前的工作台,稍顷,她眯了眯眸,起身信步走了过去。   办公桌还摆着她实习期用过的那台电脑。   黎俏入座,开机,映入眼帘的画面依旧是她喜欢的星辰宇宙图片。   她不经意地弯唇,往商郁的大班台看了一眼,笑意渐深。   这时,手边的电话响了。   黎俏拿起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接听,“宗叔。”   宗叔是维纳斯拍卖行安排给黎俏的私人拍卖管家,平时负责她在维纳斯的各项拍卖事宜。   听筒里,宗叔不乏恭敬地说道:“小姐,拍卖会的邀请函已经快递到雅墅园了,后天周五晚八点在维纳斯大厅准时开始。”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黎俏微微凝神,那本三次流拍的《股神自传》,她有点期待它在维纳斯拍卖会上的表现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黎俏一直坐在电脑前忙碌,手机偶尔传来消息,她抽空扫一眼,但也没怎么仔细看。   随着她的手指轻轻敲下回车,商芙的个人信息也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商芙,二十九岁,出身帕玛商氏,选美皇后,顶级金融分析师,国际会内部成员……   黎俏手指摩挲着下巴,表情似笑非笑。   从名头来看,商芙确实有点资本。   不过,她居然是国际会的成员。   黎俏的视线饶有兴趣地盯着‘国际会’三个字,看了几秒,电脑屏幕突然一闪,商芙所有的个人资料全部被反攻粉碎。   瞧见这一幕,黎俏不以为意地退出了攻击系统,然后给黎少权发了条微信,让他屏蔽后续的反追踪麻烦。   远在家里罚跪的黎少权跛着腿骂骂咧咧地钻进了他爹的书房。   没办法,金主爸爸惹出来的乱子他必须得处理。   因为这位爸爸每次在网上暴露痕迹,用的都是他的账号,黎少权欲哭无泪。   ……   临近傍晚,商郁开完会折回办公室。   他进门就看向休息区,没见到黎俏的身影,沉眸一闪,就发现女孩趴在办公桌上,似乎睡着了。   男人薄唇微侧,闲庭信步地走到她跟前,单手插兜,俯身看着她的脸颊。   许是连日来的实验工作太繁重,女孩浓密的睫毛下,覆盖着淡淡的阴影。   眉眼间的张扬,在沉睡中少了平日的生动,多了些安然的恬静。   几秒后,黎俏眼睫轻颤,来自上方凝视的目光引起了她的警觉。   她睁开眼,目光卷着一丝迷离,抬头就撞上了商郁深邃含笑的目光。   “唔……”黎俏懒洋洋地从桌上爬起来,身子一歪,脑门就磕在了男人的怀里,“开完会了?”   商郁宽厚的掌心揽住她的肩头,低头看着怀里乱蹭的小脑袋,嗓音磁性且温柔,“久等了。”   刚睡醒的黎俏,神智还不太清醒。   尤其是窗外连绵的黄昏霞光,映在办公室里,柔和了黑白风的装修格调,更令人昏昏欲睡。   黎俏埋在他的怀里,脑门蹭了蹭,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乌木香,很踏实的感觉。   缓了缓神,她仰起头,望着商郁俯首的俊脸,淡笑,“衍爷,我饿了。”   “想吃什么?”此时,男人稍稍后退一步,单手撑着她的椅子扶手,弯下腰和黎俏平视。   两人的脸颊近在咫尺,黎俏眨了眨眼,视线游移之际,意外落在了商郁的衬衫领口上。   他弯腰的动作,导致衣领敞开,麦色的胸膛和线条性感的锁骨不期然地映入眼帘。   黎俏发现,商郁锁骨的形状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她一不留神就摸了上去。   莫名想试试,弧线流畅的锁骨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然后,手就被攥住了,“你在干什么?嗯?”   男人眯着眸,声音低哑的开腔,尾音轻扬的语调让黎俏眼皮跳了跳。   她恢复了一丝理智,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指,冷静抬眸:“你这儿有片烟灰。”   这时,商郁唇边漾出一抹极淡的笑纹,默了一秒,偏过头在她耳边低语,“确定?我怎么记得,下午开会到现在,我还没抽过烟。”   黎俏:“……”就挺尴尬。   商郁抿着笑,见她神态微恼,薄唇间溢出了浑厚的笑音,顺势拉起她的手腕,“走吧,带你去吃饭。”   ……   夜如浓墨,当晚八点,衍皇的车队以及一辆奔驰停在了实验室楼下。   此时,黎俏被男人搂在怀里,啄了啄她的唇,叮咛道:“早点休息,有事打电话。”   “好,晚安。”黎俏蹭了下商郁的侧脸,淡笑着推门下车。   她从流云手里接过自己的车钥匙,并站在原地目送车队驶远,抿了抿唇,转身打算上车。   但刚迈了一步,黎俏目光微晃,视线定格在路边的车身,嘴角缓慢扬起,“出来吧。”   此时,安静的辅路旁,一道清浅的脚步声从黎俏的斜后方传来。   她漫不经心地转身,挑眉定睛,却顿时眯起了眸,“怎么是你?”   ……   另一边,衍皇的车队驶向南洋公馆的途中,流云坐在副驾驶,斟酌再三,不禁回眸说道:“老大,下午的时候,我们接到消息,商芙在南洋的落脚点是雅墅园。”   男人慵懒地仰靠着椅背,闻声掀开眼皮,睇着流云挑了下眉梢,示意他继续说。   流云心领神会,表情略显郑重,“黎小姐在雅墅园也有一处公寓,您说,商芙会不会……”   后面的话,流云没有说完,但车厢里却凝聚起慑人的寒意。   商芙这个女人,倒不至于一手遮天,但她太善于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搞事情。   就那张魅惑的脸和妖娆的身段,曾经在帕玛有无数男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说她心狠手辣,并不是危言耸听。   因为前段时间商陆的游艇爆炸,调查结果显示和她有关。   商郁浅浅地阖眸,一阵寂静过后,他面容冷峻地吩咐道:“去和江院士打个招呼,在实验室安排一些人手,暗中护着她。”   “是,老大。”流云精神一振,非常痛快地应了声。   他就知道老大对黎小姐不会放任不管。   虽然他们都相信黎小姐能力出众,可是面对商芙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不得不防。 第229章 你在撒谎   实验室楼下,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走来的人,蹙了蹙眉,目光深沉。   先前下车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   本以为是刚刚打过照面的商芙,结果对方竟是娱乐城的调酒师,温时。   黎俏转念一想,商芙若真的出现在这里,倒是令人失望了。   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不会这么快的暴露实力。   此刻,温时徐步走到黎俏的面前,那双温润的眉眼被路灯照得愈发清润似水。   他穿着白色衬衫搭配黑西裤,短发偏分,眉目干净,颇具几分校园少年的清秀俊朗。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温时开口道歉,在黎俏的凝视下,表情明显划过一丝懊恼。   黎俏端看着他,几秒后移开视线,口吻疏离地问:“找我有事?”   印象中,她和温时的关系并没熟稔到可以随意寒暄聊天的地步。   他的出现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候,温时睇着黎俏冷淡的模样,垂下眼睑,目光中噙着一抹自嘲,“抱歉,我没有你的电话,所以和小唐打听了你的消息。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当面和你道个别,娱乐城的工作我已经辞掉了,过几天就会暂时离开南洋。   这段时间你一直没去娱乐城,好歹认识一场,所以今晚我才贸然过来,希望你别介意。”   温时的解释滴水不漏,甚至口吻还带着点感伤。   黎俏平波不惊地看着温时,目光微妙一闪,半转过身望着街头的方向,音色淡淡地问:“哦,那你研究生的课程呢?”   “我和学校申请了休学,等处理完老家的事情,再回来继续读书。”温时有问必答。   见此,黎俏并未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那就……有缘再见。”   温时不露声色地蹙了下眉头,察觉到黎俏并不想和他继续交谈,有些话硬生生梗在了喉间。   随着一阵夜风轻轻拂面,黎俏舒展眉心,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先走了。”   温时欲言又止,最终以沉默作为回应。   黎俏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再见,不紧不慢地上了奔驰车。   当车子驶入实验楼后院的停车场时,黎俏透过后视镜望向还站在原地的温时。   她嘴角露出冷笑,眸中俱是耐人寻味的高深。   温时,你在撒谎。   唐弋婷的确知道她最近在实验室做研究,但却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地址以及名称。   可温时,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座没有任何标识牌的实验楼。   又如此巧合地等在她归来的路上。   这也就意味着,温时清楚她今天所有的动向。   这个不起眼的娱乐城调酒师,似乎……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黎俏将车驶入停车位,望着浓稠的夜色,若有所思。   ……   第二天,午后。   烈日微灼,初夏绽放。   黎俏趁着午休时间离开实验室,打算前往医院去探望外公段景明。   据说上午十点钟左右,老爷子术后状态良好,已经从监护室转入了高级病房修养。   到了医院,黎俏在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个果篮,停好车,不紧不慢地来到病房附近。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一声啜泣从虚掩的房门里传来。   “爸,您也别生气,这事确实是宣宣不对,我也骂过她了。   不是说俏俏要过来嘛,一会让宣宣当面给她道个歉,大事化小,您看怎么样?”   说这番话的,是大舅段元泓。   黎俏其实并不讨厌大舅,他为人敦厚稳重,只是因为惧内,所以才显得有些窝囊。   至于病房里的哭泣声,是来自段亦宣的。   黎俏有点烦,外公大病未愈,病房也不是处理问题的场合,重点是她没那么大度能和段亦宣冰释前嫌。   黎俏站在门口忖了忖,把果篮放在门口窗台上,转身去了楼下后花园,散步。   ……   约莫二十分钟,管家打来电话,说大舅一家已经走了。   此刻,黎俏正仰面靠着长椅晒太阳,接到电话,她眉目疏倦地起身,拖着慵懒的步子回了病房。   段景明听到开门声,立马扭头,看到黎俏就乐了,“悄悄来了,快快快,过来吃水果,刚切好的。”   老爷子手术成功后也没了心理负担,半靠在床头神采奕奕地招呼黎俏吃水果。   黎俏拖着椅子坐下,视线在他的脸上扫过,“外公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着呢。”段景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做完手术,脑袋都清醒了不少,以前总觉得糊里糊涂的,说起来还是现在的医术发达啊。”   黎俏看着外公恢复了神采的模样,不禁弯唇浅笑,“昨天手术前,外公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她一直记得老爷子当时的表情,郑重其事的,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要交代给自己。   段景明神色恍然,连声道:“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俏俏啊,你过来点,外公跟你说……”   黎俏见他煞有介事的神态,倒是没多想,俯身靠近床头,听着外公在她耳边的细声交代,转瞬……哭笑不得。   “外公,不……”   不待黎俏说完,段景明就板着脸,佯怒:“不什么不!你必须要,这是外公给你的,好好接着就行。”   黎俏垂眸叹息。   原来,老爷子最近一直担心自己下不来手术台,于是在手术前夕,私下联系了律师,把他名下的财产全部做了分配公证。   段景明告诉黎俏,他名下总资产的70%,将全部无偿赠予她。   而剩下的30%,平分给其他的小辈。   且不论这样做是否合适,但段景明对黎俏的偏爱在财产分配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时,段景明又拉着黎俏的手,苦口婆心地叮嘱:“俏俏,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虽然手术成功了,但人啊,总有去世的一天。   财产赠予明细我都已经交给律师做了公证,你也别跟外公见外,这是你应得的,知道吗?”   黎俏抿唇和外公视线交汇,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以及满含殷切的目光,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道谢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嗯,谢谢外公。” 第230章 奇奇怪怪的保安   黎俏在医院陪了段景明半个小时,直到接了一通实验室的电话才匆匆离开。   而她走后,门外的拐角,大姨段淑华缓步走了出来。   段淑华满脸复杂地望着虚掩的病房门,目光闪烁不迭。   老爷子竟然偷偷找律师公证分配的财产,而这件事他没有跟大家说,反而先告诉了黎俏。   难道在他眼里,这群亲生的子女,还不如一个外孙女重要?   ……   回了实验室,黎俏和连桢碰头,两人坐在检测仪器前,翻看着新出炉的报告。   这时,江院士穿着白大褂,面色疲惫地走来,站在黎俏二人身后,撑着他们的椅背,说道:“俏俏,有空吗?咱俩……商量个事?”   黎俏放下报告,点头起身,“好。”   不一会,两人进了江院士的办公室,黎俏顺手关门,江院士点了下桌面,示意她坐下。   黎俏入座,江院士抬了抬眼皮,迂回地问道:“俏俏啊,你看你在实验室工作有两个星期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黎俏双手塞在白大褂兜里,微拢在腹前,淡声给了句回应。   江院士瞥她一眼,又假意翻了翻桌上的报告,挑眉,“难道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话里有话?   黎俏眸光闪了闪,要笑不笑地‘哦’了一声,“老师,您直说吧,要什么?”   江院士:“……”   他尴尬地摸了下眉毛,叹道:“倒也不是要什么,你难道不觉得咱们实验室的安保措施太差了吗?”   经过江院士的提醒,黎俏认真地想了想,看着他满脸期冀的神态,没好意思说实话,委婉地垂下眸,“嗯……可能吧。”   其实实验室平时基本没有外人过来,私人实验室并不对外开放。   即便楼宇临街,但创立以来白天黑夜都有研究员,也没发生过不安全事件。   这时,江院士目光一亮,顺着黎俏的话往下说,“你看,你也觉得需要加强安保对吧。   咱们实验室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各项研究也都趋于成熟。   而且这么多实验药物和器材摆在明面上,我担心要是没有保护措施,万一丢了重要的东西,那就得不偿失了。”   黎俏没想太多,顺势点头,“那我明天找个安保服务公司,让他们……”   “不用不用。”不等她说完,江院士就急忙抬手截过了话头,“我有个朋友,最近刚开了一家安保公司。   你要是也没问题的话,我打算卖他个人情,把实验楼的安保措施交给他们负责。”   这么巧?   黎俏歪头看着江院士一本正经的神色,扬眉笑了笑,“我没意见,老师决定就好。”   江院士长舒一口气,微凝的表情也逐渐舒缓下来。   随后,不到两个小时,泡在研究室里的黎俏和连桢就听见走廊外面传来嘈杂凌乱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瞬,相继起身走到玻璃窗附近张望。   此时,走廊里一群穿着搬家公司服装的人,正在往各个研究室搬运着最新款的医疗设备。   江院士则笑眯眯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指挥一边搓手,途径而过恰好看到黎俏和连桢,他立马招手道:“你们俩快过来,认识这个设备吗?”   黎俏和连桢来到江院士的身旁,看着那些新型医疗仪器,诧异地挑了下眉梢,“YH-IIA基因测序设备?”   这是年初刚刚获得国际专利的顶尖仪器。   而且……产量不多,当初一经问世就吸引了各大医院的关注和疯抢。   江院士颇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没错,我给咱们实验室争取了三台,都是刚从国外运回来的。以后你们用这个设备进行基因组测序,时间能缩短一半。”   见状,连桢也面露惊喜地往研究室里看了看,“真的是YH-IIA?您从哪儿争取来了?听说这个设备一台的造价就超过了八百万,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江院士扶了下镜框,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有个朋友送的。快,赶紧进去看看,这设备我还没见过,说明书你们可别弄丢了啊,晚一点咱们好好研究研究。”   此时,黎俏斜倚着研究室旁边的玻璃墙壁,望着眉飞色舞的江院士,撇了下嘴角,老师今天的朋友,貌似有点多呢。   ……   当晚,黎俏结束研究,和连桢并肩下楼时,意外发现实验室的楼外多了个岗亭。   包括楼内的大堂入口处也放了一张保安席位。   两人的脚步顿了顿,连桢诧异地环顾四周,“怎么突然安排了保安?”   黎俏没言语,眯眸打量着坐在门口的保安,眼里浮现玩味。   你见过坐姿端正挺拔,双手贴着膝盖,体型魁梧且气势如虹的看门保安吗?   不止如此,就连门外的岗亭里,那人也是背手跨立挺胸抬头一副气势凛凛的模样。   黎俏略了几眼,垂下眸眼底染了笑。   她和连桢徐步走出门,幽幽瞥了眼门口的人,走出实验楼之际,模棱两可地说道:“大概是为了保护基因测序设备吧。”   连桢恍然大悟,倒也觉得很正常,毕竟一台造价就将近千万,他们足足有三台。   只有黎俏,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就心下了然,他们不是保安,而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再结合今天老师的反常,以及那些新晋的医疗设备,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回了宿舍,刚过夜里十点。   黎俏洗完澡,换了身轻便舒服的睡衣,躺在床上就想给商郁发微信。   她捞过手机,意外发现有三通唐弋婷的未接电话。   黎俏拽下头上的毛巾,给她回拨的同时,按下了免提。   “哎哟喂,你总算回我电话了,再不和我联系,我就要报警了。”   唐弋婷叽叽喳喳的声音立时从听筒里传来。   黎俏盘腿坐在床上,边擦头发边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有台球撞击的声音。   唐弋婷拿开手机喊了句‘小点声’,然后又对着电话说:“俏俏,小温辞职了,你知道吗?”   “嗯。”提及温时,黎俏神色淡了,“你在娱乐城?”   “对啊,我刚才去蓝夜找他,结果酒吧经理说他前几天就辞职了。”唐弋婷的语气透着点扫兴,她本想找温时继续学调酒的,看来也没机会了。 第231章 衍爷,你今晚动手了?   这时,黎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稍加思索,便问道:“他走之前,有没有找你?”   唐弋婷哼了一声,挺不高兴的,“找什么呀,我要不是去蓝夜问了一圈,还不知道他辞职了呢。   而且他的手机也变成空号了,这什么人啊,好歹认识一场,说走就走,差评!”   嗯,如她所料,昨晚温时说的那番话,全程都在撒谎。   黎俏拿起手机下地,丢下毛巾,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口吻带着几分轻嘲:“那你知不知道,温时并不是研究生?”   电脑屏幕上,一个加密文档被黎俏打开。   上面显示着温时寥寥数字的个人资料,内容少到不正常。   电话那端,唐弋婷倒吸一口冷气,声音也瞬间稳重了许多,“什么意思?他不是研究生,那他是干嘛的?之前不是说他家境普通在蓝夜里勤工俭学吗?”   黎俏滑动着鼠标,音调微凉,“不仅如此,有可能连温时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唐弋婷骂了句脏话,起身走出私人台球室,靠着墙壁神色紧绷,“俏俏,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和你说。”   “嗯,和他有关?”黎俏看着屏幕,手指顿了顿。   唐弋婷兀自点头,三言两语就说了个大概,末了,又语气沉重地嘀咕,“之前我还以为他喜欢你,才会似有似无地跟我打听你和商大佬的事。   可是现在看来,肯定没这么简单。不过你放心,他问过我好几次,但我都挡回去了,什么都没和他说。”   唐弋婷出身豪门,从小受到家族的培养,以及耳濡目染下,她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更何况涉及到黎俏和那位大佬的事,她也不敢说啊!   此刻,黎俏眸光高深地挑起眉尾,默了默,“嗯,知道了。”   随即,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黎俏再次凝神看着温时的资料。   这是昨晚调查出来的,结果不算太意外,反而情理之中。   温时突兀地出现在实验楼下,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南洋,不管怎么说,整件事都透着蹊跷。   就在黎俏眯着眼思忖之际,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商芙的身影。   时间确实有点巧合。   商芙出现,温时消失……   黎俏蹙了蹙眉,但愿是她想多了。   ……   十几分钟后,黎俏将温时的资料重新做了标记,尔后就回到床上,捧着手机给商郁发了条微信。   黎俏:[宝宝干嘛呢.jpg]   这个图片,已经成了她的固定开场白。   已经快深夜十一点了,不知道他睡没睡。   果然,消息如石沉大海。   黎俏等了几分钟,没见他回复,扯了扯唇,挥手关了床头灯,打算睡觉。   万籁俱寂,夜窗上映着月色的皎洁。   黎俏半梦半醒中,感觉枕下的手机小小地震动了一下。   她伸手摸索,眯眼看着屏幕,果然是男人回复的消息。   商郁:睡了?   黎俏翻了个身,揉了揉眼角,敲了几个字:还没有。   紧接着,秒回的消息,让黎俏愣了愣。   随后她翻身下床,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卫衣和牛仔裤套在身上,径直出了门。   而被她丢在床上的手机微信页面,男人发来了两个字:下楼。   ……   星月争辉,初夏的夜晚偶有几声夏虫脆鸣。   黎俏抄着卫衣外兜走出宿舍楼,柔顺的发丝垂在胸前两侧,一阵清风拂过,荡在她眼角眉梢处。   楼前,一盏路灯下,伫着一道人影,落了清辉的身躯,似这月色里最浓墨重彩的一幕。   黎俏的嘴角浅勾上扬,闲庭信步地向他走去。   许是错觉,今晚的商郁比任何时候都要英挺俊逸。   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西装,胸前口袋还露出酒红色的方巾一角。   这般正式的打扮,像是刚从宴会一类的场合归来。   黎俏在他面前站定,借着灯色仰望着稳重成熟的男人,心跳有点紊乱。   他今晚,真好看。   碎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五官轮廓被路灯柔和了棱角。   相比之下,黎俏觉得自己的穿着过于随意了。   她伸手拨开眼角飘荡的发丝,小鹿眼缀满了星光,清脆地发声,“你刚忙完?”   商郁低沉地应了声,下一秒走上前,拥她入怀,“怎么还没睡?”   黎俏伏在男人胸口,刚想回答,却猛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他身上,有血的味道。   即便有乌木香和烟味的遮挡,也逃不过黎俏灵敏的嗅觉。   她不露声色地蹙了下眉头,在他怀里隐晦地移动,寻找着血腥气的来源,“本来打算睡,不过你的消息发过来,把我吵醒了。”   话落,商郁撑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睇着女孩嘴边的发丝,以食指轻轻拂开,“听起来是男朋友的错。”   黎俏瞥他一眼,要笑不笑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找到了!   浓烈的血腥味,来自他的掌心。   黎俏无辜地眨眼,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语气懒散地回:“我可没这么说。”   这样看似撒娇的动作,也让黎俏更加确定,他的手今晚染过血。   黎俏垂下视线,目光飞快地掠过他的手指,匀称干净,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莫非是他受了伤?   如是想着,黎俏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坠了坠。   刚想找个方式试探一番,商郁已然微微探身,幽暗的眸锁着她的脸颊,“闻了半天,你闻到了什么?”   黎俏目光一顿,既然被发现意图,也没再遮掩,大大方方地拉着他的手腕嗅了嗅,“衍爷,你今晚动手了?”   她说的很委婉,但相信他一定听得懂。   此时,商郁深邃的瞳中划过一道笑意,从黎俏的手中抽回掌心,顺势拿出酒红色的方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小惩大诫而已。”   他这样说,黎俏便没细问。   曾经在山谷里见过他开枪的一幕,这个男人做事向来有分寸,她也没必要多嘴多舌。   这时,黎俏的视线在商郁的身上扫视一圈,黑色西装虽笔挺高贵,但也因此让她无法分辨出是否有血迹。   她有点恼,抿了抿唇,反问:“那你呢?有没有受伤?”   ------题外话------   凌晨4000字,明天下午四点前,还有两千字~   周末来了,0点准时更新还会远嘛…… 第232章 维纳斯的邀请函?   商郁瞬也不瞬地睨着黎俏,见小姑娘一双眼睛都黏在他身上,不追问动手的缘由,反而关心他是否受伤。   男人喉结不住地滑动着,有些情难自控地搂住黎俏的肩,伟岸的体魄欺身向前,直接将人压在了旁边的灯柱上。   他吻得有点凶,两道身影在灯光下重叠在一起,气氛炽烈又浓郁。   远处的流云、望月、落雨三人,各个滚了滚嗓子,别开视线,纷纷掏出烟盒,点烟抽了口寂寞。   初夏的夜,真他妈热啊。   不久,商郁放开了黎俏,俯视着她红肿的双唇,沉眸一片滚烫。   黎俏被吻得有点缺氧,她缓了口气,手指爬上他胸前的西装领口,扯了一下,音调软哑,“还有力气亲我,看来是没受伤。”   难怪今晚的商郁,似乎有些不同。   他喝了酒,唇中有浓烈的酒香。   方才那个吻,让她有一种要被吞入腹中的错觉。   这时,商郁以拇指揩了下唇角,手臂一拢,将黎俏拉入怀中深处,在她耳侧哑声说道:“这种事,受伤也不影响。”   黎俏抿着唇挑眉:“……”这话怎么接?   下一秒,耳垂被突然被他含在了嘴里,轻吮,黎俏微微瑟缩,然后一声撩动心弦的醇厚笑音窜入了耳膜深处。   商郁仰身拉开了安全距离,精致深邃的眉目间敛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他用指腹擦掉了黎俏唇边的水渍,睇着女孩泛红的耳尖,揉了揉她的发,“回去吧,早点睡。”   黎俏目光闪烁着和他对视,压下心头那点旖旎又陌生的情愫,正了正脸色,“确定没事?”   商郁挑起她的下巴,俯身直视着她,“放心,除了你,没人能伤我。”   行吧。   这男人今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虽然还是那么高贵矜冷,可是行为举止又透着几分不受控制的狂野。   会和他今晚手染鲜血有关吗?   ……   黎俏在商郁的凝视下逐步回了宿舍楼。   二层走廊,随着她的走过,感应灯依次亮起。   楼下的男人,负手伫在原地,望着她途经的窗口,眼里退去温情,渐渐变得凛冽一片。   直到黎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商郁这才盖住眼帘,转身,迈步。   随即他站在流云等人的面前,深沉地吩咐,“派一队的人手,常驻实验室附近,护好她。”   流云三人毕恭毕敬地颔首,“是,老大。”   今晚……确实出事了。   原本他们陪同老大在皇家酒店应酬。   但突然收到了线报,有人要对黎小姐下手。   所以,中途赶来实验楼的路上,提前将那几个人秘密处理掉了。   让流云等人心惊的是,已经很久没有动怒的老大,今晚不但亲自动了手,而且场面也非常惨烈。   回程的途中,望月和落雨坐在后方的车厢,望着前方飞快行驶的车队,神色略显凝重。   望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矿泉水,丢给落雨一瓶,口吻低沉地说道:“今晚那些人,会不会是商芙派来的?”   落雨接住他丢来的水瓶,用力捏了一下,“不是,商芙这次来南洋,没有带太多人。   我之前在帕玛和她的手下交过手,今晚那些人,身手一般,不像是帕玛训练出来的。”   望月喝水的动作一顿,侧目看着落雨,“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商芙,难道南洋城里还有人敢针对黎小姐?   这时,落雨抿着唇,眯眸看向了窗外,幽声提醒:“你别忘了,还有两个月就是南洋大会。   东西南北各方势力,最近都在蠢蠢欲动。老大和黎小姐的关系,若有心调查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今晚那些人,只怕……动黎小姐是假,以此来试探老大才是真。”   话落,车厢里一片沉寂的凝滞。   南洋城的地下霸主,这么多年孑然一身,突然有了软肋和逆鳞,各方势力的试探未来只怕会层出不穷了。   ……   维纳斯拍卖会前夕。   傍晚时分,黎俏驱车前往雅墅园公寓。   停好车,她来到公寓门前,用指纹解锁了门旁的私人信箱,打开就看到一封维纳斯管家宗叔寄给她的邀请函。   厚重的金色信封,拓印着古典女神维纳斯的完美雕像。   黎俏颠了掂,锁上信箱,转身进了电梯。   回到大堂,黎俏低头向前踱步,突地眼前一暗,一双火红色的高跟鞋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妹妹,这么巧?”   商芙甜腻的嗓音从身前传来,黎俏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幽幽抬起头,弯唇一笑,“原来是商大姐。”   又是这个难听俗气的称呼。   商芙甩了下肩头的长发,笑意淡了许多,目光若有似无地环顾大堂,惊讶地反问,“原来你也住这里?”   黎俏单手捏着维纳斯的邀请函,耸肩,“不可以吗?”   雅墅园算得上高端公寓,但并非顶奢。   商芙这种身份,初来乍到却选择在这里落脚,怕是司马昭之心吧。   这时,商芙视线一闪,意外看到了那张邀请函上,她眯了眯眸:“那是……维纳斯的邀请函?”   黎俏‘啊’了一声,含糊其辞:“是吧。”   “少衍给你的?”商芙仔细打量着,随即脸色明显僵了。   维纳斯邀请函的含金量极高,分为金银铜三个颜色,代表了顶级、中级和初级入门的三种会员级别。   黎俏手中的那张信函分明是金色款,顶级会员的入场标志。   商芙难以置信,望着黎俏的目光中也多了些审视。   她突然记起,大约两年前,维纳斯拍卖行当众宣布,有两位神秘成员升级为最高级别的至尊会员。   商芙一直怀疑商少衍是至尊之一,此时看到黎俏手里的金色函,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无误。   因为只有至尊会员才能向普通人发出金款邀请函。   商芙自以为是地思忖着,直觉这张函一定是少衍给黎俏的。   她压根不认为黎俏能通过自己的能力跻身维纳斯的顶级行列。   毕竟区区南洋首富,在动辄百亿千亿的拍卖场面前,太不值一提了。   这时,黎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邀请函,撇撇嘴,盖住了眼底的玩味,“我需要他给我吗?” 第233章 我的底线,五亿   ——我需要他给我吗?   商芙咀嚼着黎俏的这句话,妖娆的眉眼间泛起一丝讥讽。   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果然虚伪又贪慕虚荣。   此时,黎俏半垂着头,商芙看不到她的表情,忖了忖,便双手环胸讥诮地问道:“既然不是少衍给你的,难不成是你自己争取的?   那要不你给讲讲,顶级会员在维纳斯的待遇是什么样的?”   商芙笃定,黎俏说不出来。   连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仅仅是维纳斯的中级会员。   黎俏,她有什么资格位列顶级?   这时候,黎俏拿着邀请函在手里转了转,幽幽抬眸看着神态倨傲又不屑的商芙,不咸不淡地反问,“为什么要给你讲?好奇的话,自己加入顶级会员不就知道了。”   商芙失笑,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她挑眉继续反讽,“所以,你根本说不出来,对吗?”   黎俏不想再浪费唇舌,拿着邀请函对着商芙懒洋洋地挥手,“随你怎么想,我还有事,回见,商大姐。”   商芙手指蜷缩,转身望着黎俏慵懒踱步的身影,妖艳的眉眼间划过厉色。   她倒要看看,今晚黎俏要怎么挥霍商少衍的钱。   ……   七点半,暮霭沉沉。   位于南洋城国会中心的维纳斯拍卖大厅,在夜色中显得金碧恢弘。   维纳斯的人物雕像矗在建筑顶端,一束束的金色射灯交替闪过,为夜色中的维纳斯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高贵。   不多时,火红色最新款的玛莎拉蒂从VIP通道驶入了地下车库。   编号312的停车位附近,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名身穿英伦西装的中年男人。   车门开,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倾身而出。   对方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白皙的脸颊也被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弧形完美的小鹿眼。   正是黎俏。   中年男人信步上前,躬身行礼,“小姐。”   黎俏甩上车门,将手中的邀请函递出,“宗叔,麻烦了。”   宗叔双手接过邀请函,举止郑重地朝着不远处的电梯示意,“您客气了,这边请。”   五分钟后,黎俏摘下口罩坐在了顶级会员专属的独立休息室。   前方硕大的屏幕上,是拍卖现场的同步转播画面。   黎俏坐在沙发正中间,身前的鱼白大理石陈列着今晚的拍品名录以及介绍。   她随手翻了翻,很快就在名录最后一页找到了《赌神自传》的图片。   那是一本棕色皮质的小手札,看起来也就巴掌大小,毫无特色可言。   流拍三次,也不足为奇。   这时,宗叔端着果盘和花茶放在了桌上,瞧见名录的页面,便下意识地问道:“小姐,除了这本自传,其他的拍品有相中的吗?”   黎俏的指尖敲着桌角,往前看了看其他的介绍,“我的资金池里还有多少钱?”   宗叔连忙从怀里拿出维纳斯的特质手机,点开屏幕就递给了黎俏,“目前还有七个亿。”   “嗯,先暂定这本自传,我的底线,五亿。”   黎俏指着自传的介绍,语气平静而淡然。   闻此,宗叔闪了闪神,蹙眉建议:“小姐,会不会太高了?这本自传来历不明,虽然进入了维纳斯,但也未必会有人竞拍,五亿是不是过高了?”   维纳斯拍卖行对客户的隐私具有超高的保密措施。   进入了顶级会员行列的竞拍人,全场都不需要露面,且匿名竞拍。   只需将底线价格告知维纳斯的管家,而拍卖现场的细节通过屏幕直播观看即可。   宗叔作为黎俏的代拍管家,依据他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这本自传,连五千万都不值。   这时,黎俏拿过桌上的花茶送到嘴边吹了吹,她浅抿一口,眸子里精光四溢,“能进入维纳斯的东西,宗叔觉得还会没人拍吗?而且,它还是今晚最后一个压台出场。”   “这……”宗叔哑然,又猛地回想起这段时间诸多竞拍人对自传的讨论,或许……真的不一定。   黎俏挑眉看向他,一锤定音,“底线价格先按照五亿吧,如果中途有变,我随时告诉你。”   “好好,那我先去准备了。”   宗叔离开前,特意和黎俏测试了对讲耳麦,确认信号正常,这才后退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近百平的休息室内,黎俏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对面的屏幕。   稍顷,她从桌上拿过遥控器,将直播画面切换到维纳斯大厅的入口处。   会员制的拍卖行,身份越是尊贵,能享受的特权就越多。   比如黎俏身为顶级会员,就能通过转播画面看到所有中低级会员走红毯的景象。   此刻,维纳斯大厅入口,长长的红毯上陆陆续续走来诸多的竞拍人。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鬓影衣香。   宛如参加豪门盛宴,其中不乏南洋城的政商名流,场面空前盛大。   黎俏看了一会,蓦地在人群中发现几道熟悉的身影。   哦,商芙来了。   刚刚获得影帝殊荣的欧白也来了。   黎俏有些诧异地挑眉,欧白居然要走正门,难道他还不是顶级会员?   这时,黎俏的目光落在了商芙的身上,一袭香槟色惹眼的鱼尾裙,身段窈窕,姿态高贵,孤身行走在红毯上吸引了不少男人瞩目的视线。   她似乎很享受,偶尔撩拨一下长发,魅惑又妖娆。   黎俏微微扬起嘴角,笑意高深。   ……   八点整,拍卖会正式开始。   业内著名的拍卖师张墉站在台前,讲述了一大段渲染气氛的开场白。   维纳斯上下两层的拍卖会场,此时座无虚席。   黎俏对其他的拍品并不感兴趣,按照名录的顺序,《赌神自传》是最后出场的拍品。   她窝进沙发,拿过一块果切放在嘴里,兴致不高地看着直播。   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黎俏扫了一眼,接听并按下了免提,“什么事。”   电话是傅律亭打来的。   最近他一直在附属医院忙碌,倒是没怎么去实验室。   听筒那端,傅律亭的声音略显低沉,似是刻意压低了语调,“明天周末,你有空吗?”   “怎么了?”黎俏手指摩挲着茶杯,淡声询问了一句。 第234章 给他买袖扣   傅律亭犹豫了几秒,往自家后院的厢房看了看,“是九公,最近我感觉他的状态不是很好,那天回来之后,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明天正好周末,实验室如果不忙,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黎俏目光沉了沉,不假思索地应允:“好,我明天过去。”   上次从屠安良手里救下九公,她直接让傅律亭带去了傅家拳馆照顾并保护,自己确实因各种繁忙琐事没有抽空去探望。   思及此,黎俏垂下眸,眼底不禁掠过一丝自责。   傅律亭大概是听出了黎俏骤然紧绷的语气,又下意识地安抚道:“你不用太担心,我只是觉得老爷子每天心事重重的,所以想让你来看看他。   傅家这边的人和老爷子都不太熟悉,他平时也不爱言语,我担心他闷出病来,才想着跟你说一声。”   “嗯,知道了,我明天过去。”   挂了电话,黎俏瞬间觉得拍卖会也索然无味起来。   当日送九公去傅家拳馆,本意是让拳馆保护他,防止屠安良再动歪心思。   现在看来,或许九公心里还是放不下过往,才会一直精神恍惚吧。   黎俏翘腿靠在椅背上,脸颊一片肃冷。   该死的屠安良。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已经成交。   是一对龙凤造型的血玉,成交价八千万。   黎俏敛了敛神,耐着性子继续观看拍卖会的现场。   今晚总共二十件拍品,股神自传是最后压台出场。   维纳斯拍卖行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往常的压台拍品都是价值千金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这次,把来历不明的自传放在了最后,倒是用心良苦。   估计这本自传在今晚要被人疯抢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它上了维纳斯并且成了压台拍品。   稍顷,就在黎俏沉思之际,台上的第二件拍卖品已经展出,起拍价一千万。   是一对欧古皇室流传下来的金丝雀钻袖扣,复古且时尚。   黎俏听着拍卖师的讲解,又看了看手中的名录。   曾经一位欧古皇室御用设计师打造的顶级袖扣,也是他在世时留下的最后一件作品。   袖扣距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却保存完好,崭新如初。   黎俏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金丝雀钻的袖扣和黑色高贵的衬衫,好像很搭呢。   毕竟,黑金永恒嘛!   黎俏顺势带上耳麦,对宗叔说道:“宗叔,袖扣拍下来。”   “好的,小姐。”   随着宗叔应答,黎俏也随即用遥控器将画面屏幕一分为二。   一边是台下,一边是台上。   她需要评估和她争夺拍品的对手,是否值得与之一较高下,或者直接碾压。   这厢,拍卖师张墉话音方落,宗叔还没举牌,一道清脆甜腻的嗓音就响彻在安静的大厅里。   “两千万。”   黎俏登时挑眉,看着画面里那抹香槟色的身影,饶有兴致地笑弯了眉眼。   商芙也要这枚袖扣?   黎俏扶了扶耳麦,颇有闲情逸致地叮嘱道:“宗叔,袖扣我要了,和她争。”   说这话的同时,她打开手机,再次往维纳斯的个人资金池里转入二十亿。   宗叔也收到了资金池到账的消息,随即不免同情地看向了举牌的商芙。   在维纳斯拍卖会,但凡小姐指定入手的拍品,就没有人争得过她。   当然,除了至尊。   不过小姐加入拍卖会三年,还没撞上过至尊。   于是,宗叔举牌:“三千万。”   又有其他人跟着叫价,但递增幅度都在一千万左右。   三分钟过后,袖扣的价格马上破亿。   商芙坐在拍卖现场第一排的位置,志在必得地昂起下巴,举牌:“一亿。”   场下,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其实维纳斯的竞拍人,大多有品鉴的能力。   那枚袖扣根本没什么入手的价值,即便是皇室流传下来的,但也只是一对鸡肋的袖扣。   摆在家里没有观赏价值,戴在手上……   他们就算家境再富裕,但谁会带着上亿的袖扣满大街招摇?   钱多也不是这么耍的啊!   如此,在商芙叫价之后,拍卖会现场就陷入了沉寂。   不多时,商芙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坐在她不远处的宗叔非常淡定地再次举牌:“一亿一千万。”   商芙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分,继续加价:“一亿两千万。”   宗叔没动静了。   拍卖师四下观望,视线隐晦地扫过宗叔,然后举起了小锤子,“一亿两千万一次。”   全场安静。   “一亿两千万二次。”   拍卖师定了定神,准备落槌,“一亿……”   这时,宗叔得到了耳麦中的指示,慢条斯理地举起了号码牌,“两亿。”   拍卖师的小锤子差点飞了:“……”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宗叔的身上,想看看谁这么二百五,倍数叫价。   但,只一眼,他们就不免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原来是维纳斯的代拍管家。   那他背后的人,就是顶级会员了,人家不露面的。   此时,商芙神色紧绷,妖娆魅惑的表情不复存在,脸颊刻满了不悦的僵硬。   两亿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这价格已远高于这枚袖扣的价值,再加价无疑是浪费钱。   商芙心下犹豫,倾身朝着另一边的宗叔投去视线,又捕捉到他手里的号码牌,看那动作,似是准备随时再加价。   几秒后,商芙作罢。   一枚物非所值的袖扣而已,大不了她以后再寻个更好的送给少衍。   商芙没再举牌,而金丝雀钻袖扣也随着拍卖师落槌而正式成交。   两亿买一对袖扣,真他妈有钱。   ……   与此同时,维纳斯顶层的奢华贵宾室里,秋桓双腿平伸,没什么形象地摊在沙发软椅中。   他望着袖扣的成交价,不免咂舌,“维纳斯顶级会员都这么有钱了?一对袖扣砸了两亿,吃饱了撑的吧。”   秋桓说着就看向了叠腿坐在斜对角沙发的商郁,不怀好意地戏谑:“少衍,你说……商芙要拍下来那对袖扣,是想送给谁?”   此时,商郁倚着沙发,臂弯搭在扶手上,手指夹着烟送到唇边,睨了眼秋桓,淡漠地回:“你可以去问她。”   秋桓:“……”   他讪笑一声,从边桌拿过酒杯,晃了晃里面的贵腐甜白葡萄酒,嗅着香气,挑眉道:“我听说……你们维纳斯至尊级别都有权限查看所有会员的基本信息?”   ------题外话------   压台:最后一个出场。   压轴:倒数第二个出场。 第235章 至尊稀金卡   商郁吐出一口烟雾,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闻此,秋桓来劲了,他屈膝收回长腿,右臂撑着膝盖,朝着男人探身,提议道:“那你要不要查一查,看看是谁砸了两亿买袖扣。   我他妈简直太好奇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土大款这么彪悍。”   维纳斯拍卖会场向来不缺奇闻,但这次两亿砸袖扣,真的太少见了。   你哪怕拍个青花瓷抱回家,也比袖扣的增值空间大啊。   这时,商郁掸了下烟灰,瞥着一脸求知欲的秋桓,言简意赅,“想查自己去查。”   秋桓冷笑撇嘴,重新仰躺在沙发上,嘴里还在嘀咕:“我要是有权限,早去查了。”   整个维纳斯拍卖行,就两位至尊成员。   除了商郁,另一个至今没露过面,是男是女更无从得知。   秋桓觉得有点浪费资源。   听闻至尊成员的权限在维纳斯高到离谱,甚至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至尊相中的拍品,其他会员最好别争,趁早让路。   因为争不过!   人家至尊级别的金钱,已经不能用亿来衡量了,得用兆甚至是京来计算。   就算你败光家底想要争取一件珍品,对于至尊来讲,可能也只是九牛一毛。   秋桓越想越觉得可惜,那么高的至尊权限,少衍一次没用过,简直暴殄天物。   他默了几秒,又凑到商郁跟前,商量道:“要不……你让人给我查查,对方是男是女。   我猜八成是个女的,这么贵的袖扣,我身为男人都不感兴趣,所以……咱看看?”   话音方落,商郁抬起夹烟的手,浓眉微拢,“安静。”   内心暴躁想骂街的秋桓:“……”   ……   转眼,时间来到九点半,前面十九件拍品都已经完美成交。   总成交价已超五十亿。   此时,最后一件拍品《股神自传》终于压台出场。   原本略显嘈杂的拍卖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向拍卖师,目光流连在拍品介绍的大屏幕上。   这本自传三次流拍,如今出现在维纳斯,早就引起无数竞拍人的好奇和关注。   甚至早有人准备好充足的资金,打算将这本自传收入囊中。   因为它足够稀奇。   这时候,拍卖师的表情一言难尽,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本没有来历的自传。   会场安静了几秒,拍卖师一咬牙,省略了所有多余的赘述,直接进入主题,“最后一件孤本《股神自传》,起拍价五千万,现在开始。”   随着拍卖师话音坠地,这场拍卖会的气氛也随之被推向了高潮。   无数人争相举牌,叫价声音此起彼伏。   宗叔坐在头排往后面看了看,心中不免感叹,小姐说的果然没错,这本自传进入了维纳斯,竟然真的遭到了疯抢。   三次流拍,仿佛不存在似的。   不到五分钟,随着举牌人数越来越多,这本自传的价格已经飙升至三亿。   宗叔还没举过牌,一直等待着耳机中的指示。   又过了几分钟,价格还在攀升,但抬价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在座的都只是中低级的会员,资金池的可用余额顶多几个亿,完全扛不住这一本压台自传的递增速度。   眼看着举牌人数逐渐回落到个位数,加价金额也越来越小。   有人喊:“四亿三千万。”   现场沉寂了片刻,立马有人追价:“四亿三千五百万。”   这个价格喊出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老戴,自传到手之后,记得给我们瞻仰瞻仰啊。”   “就是就是,让我们好好看看,这本自传到底是什么来头。”   被称为老戴的中年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抿唇点了点头,“嗯,可以。”   众人见他如此反应,不禁低语调侃,“老戴就是人傻钱多,四亿多买本破自传,还沾沾自喜呢。”   “也不能这么说,那自传能进入维纳斯,说不定大有来头。”   “嗨,就算大有来头又能怎么样,这价格也太高了。”   “说真的,你们难道没发现,到现在为止,顶级会员都没出价嘛?连他们都不争的自传,说明压根没价值,咱们还在这里自嗨什么。”   有了这句提醒,周围人顿觉很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   维纳斯拍卖会上,但凡顶级会员或者至尊出手的东西,那绝对是好物件。   但如果他们连叫价环节都放弃了,那足以说明拍品没价值。   于是,无法再加价的竞拍者,顿时心安理得地开始看戏。   而叫价四亿三千五百万的老戴,脑门冒汗了。   恰在此时,拍卖师还在重复着第二次的拍卖价格,宗叔缓缓举牌,“五亿。”   现场,有人倒吸冷气,张望着宗叔的方向,一看到他不少人都笑了。   哦,又是那个两亿砸了一对袖扣的顶级会员。   有钱有钱!   但也因为顶级会员叫了价,这本自传的风评又变了。   然而,却再没有人举牌出价。   就算那本自传里有黄金屋,也没人会去争抢了。   面对顶级会员,很可能抢不过,所以算了吧。   宗叔老神在在地拿着牌子拍了拍大腿,看来今天晚上小姐又能如愿以偿了。   此刻,拍卖师都恍惚了,看着宗叔的眼神变得无比恭敬,这本自传终于不再流拍了。   他举起小锤子,语速很快地重复:“五亿一次。”   “五亿两次。”   “等等——”   突地,拍卖大厅紧闭的双扇木门被人从外推开。   所有人循声看去,就见维纳斯的拍卖总监手中端着托盘,一步步走到了拍卖师的面前。   托盘上面,摆着一张维纳斯黑色的至尊稀金卡。   拍卖师愣住了,全场都愣住了。   至尊已经半年多没有出手了,这次竟然为了一本自传重出江湖了?   维纳斯的总监毕恭毕敬地将卡片从托盘上拾起,递给了拍卖师。   “这……”拍卖师丢下小锤子,呼吸急促地将至尊卡捧在掌心,缓了缓神,语气激动又高昂地对着台下所有竞拍者问道:“各位,至尊出价,还有人要加价吗?”   谁敢?   有毛病吗?   至尊稀金卡被维纳斯的总监送出来,那就意味着《股神自传》非至尊莫属。   因为不管你出价多少,至尊卡都会倍数加价。   你出十亿,至尊二十亿,以此类推,直到你加不起为止。   此时,原本怡然自得的宗叔都满脸震惊,他连忙对耳麦那端的黎俏小声提醒:“小姐,坏了,至尊出手了。”   ------题外话------   完整的6000字,晚安。   另外,我能要个月票吗? 第236章 黎俏输了   至尊出手了。   黎俏的表情瞬间冷沉,叩击着桌面的手指也蓦地顿住。   三年,她第一次和维纳斯的至尊相遇。   宗叔紧张地望着拍卖师,同时也心焦地等着黎俏的吩咐。   说实话,至尊出手,小姐的胜算几乎为零。   除非对方退出,否则……   这时候,宗叔压低嗓音,对着耳麦建议道:“小姐,放弃吧,至尊卡一出,就算您把资金池注满,也根本赢不了。”   顶级会员的资金池,封顶金额三百亿。   可这些钱在至尊的面前,顶多就是两三个回合的倍数加价而已。   黎俏没有回应宗叔,而是在思考她手里的闲钱能和至尊来往几次。   此情此景,这本《股神自传》对全场的吸引力,已然被推上了巅峰。   许久未出手的至尊都出来竞拍,足以证明它的价值。   但是至尊一出,无人敢争。   连其他的顶级会员,也早就安静如鸡。   短短须臾的天人交战,黎俏眯起眸,手指渐渐蜷缩,冷声给宗叔报了价格,“三十亿。”   宗叔愣了,眉眼间划过一道无奈,却没有犹豫地举起了号码牌,“三十亿……”   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姐对这本流拍的自传居然有这么大的执念。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宗叔的身上。   一片哗然。   五亿到三十亿,六倍加价,摆明和至尊杠上了。   就连始终旁观的商芙都不免啼笑皆非。   她笃定至尊就是商少衍,这般情景,不知深浅的顶级会员竟想和他抢东西。   这人的头脑,似乎不太灵光。   此刻,会场的竞拍人再次移动视线看向了维纳斯总监。   顶级会员六倍加价,按照规则,至尊也必须要六倍跟价。   应该不至于吧。   一本破自传,一百八十亿?至尊真舍得出手?   然后,维纳斯总监听到了耳麦中的吩咐,一瞬就满是同情地看向了宗叔,清了清嗓子,道:“至尊跟价,三百亿。”   操!   十倍加价。   至尊,真他妈名副其实!   这一刻,在维纳斯的拍卖现场,金钱彻底沦为了数字。   无数人对至尊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又不禁顶礼膜拜。   三百亿抛出来,意味着那位顶级会员也要跟十倍的加价。   三千亿?注定输了。   这时候,宗叔已经大汗淋漓,他捂着耳麦,如释重负地说道:“小姐,放弃吧,已经结束了,这价格超出你资金池的总额度了。”   维纳斯的会员系统有着严格的规范,会员的级别划分也以此为依据。   因为这既是资金池,同时也是维纳斯给的无责任消费额度。   假如你没有灵活的现金流,那么资金池的额度可以任君使用,只要三天内补齐款项即可。   顶级会员,资金池额度最高三百亿,也意味着黎俏在单场拍卖会的登顶成交额同样如此。   而至尊会员,资金池无限额,这便是至尊权限的倚仗。   眼下,黎俏抿唇没有出声,但她知道自己今晚输了。   不是输给了至尊。   而是输给了会员权限。   确实,这本自传对她来说并没那么重要,但是难得和至尊撞车,却因等级制度被迫收手。   这种感觉,如鲠在喉般难受。   黎俏目光阴凉,眼底染了躁,非常不爽,手指紧紧捏着茶杯,骨节泛白。   现场安静了几秒,宗叔没听到黎俏的回应,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终,三次流拍的《股神自传》在维纳斯拍卖会上,以三百亿的价格成交。   同时也变成了拍卖界口口相传的奇闻。   维纳斯这变废为宝的能力,确实世间罕见。   ……   拍卖会结束后,黎俏坐在休息室里浑身冒火,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大屏幕,暴躁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   不多时,宗叔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箱从门外走进来。   休息室里蔓延着令人心惊的窒迫感。   宗叔小心翼翼地将手箱放在桌上,劝解道:“小姐,您也别太生气,这事……很正常。   之前咱们没遇见过至尊,但就算今晚撞上了,也虽败犹荣啊。   我在维纳斯这么久,还真没见过顶级会员给至尊挖坑的。   您想想,三百亿买一本破自传,估计至尊心里也恼火。”   这番话,宗叔完全是为了安抚黎俏。   其实谁都知道,对于至尊来讲,就算三百亿买瓶可乐,人家也不会有任何情绪。   因为那是金钱带来的底气和从容。   这时,黎俏深深吸了一口气,阖眸之际,语调极低的说:“我没有给他挖坑。”   她是真的打算和至尊一较高下。   闻声,宗叔怔了怔,竟无言以对。   半分钟后,黎俏理好情绪,目光落在手箱上,定神说道:“宗叔,今晚的至尊,你见过么?”   宗叔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至尊的身份在维纳斯是高级机密,我的职级不够,连贵宾楼层都进不去,更别说见他了。”   黎俏垂下眸,遮住了眼底的烦躁。   她顺势拎起桌上的手箱,又戴上口罩,叹息着离开了休息室。   宗叔护送她来到VIP停车场,凝着那辆驶远的红色跑车,不禁摇了摇头。   这是小姐第一次在维纳斯拍卖场败北,可想而知是何等心情。   ……   没一会,黎俏开车从地下通道驶出,刚行驶到车库和辅路相连的转弯处,就被前方路边的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   换做平时,她大概会减速让行。   但此刻的黎俏,心情极度压抑,冷着脸按喇叭,引擎的轰鸣声也传出了巨大的噪音。   这时,路边晃悠的人影听到喇叭声,非但没有闪躲,反而继续闲庭信步地横穿路面。   车身越来越近,在人车相撞的前一秒,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划破了夜色的宁静。   玛莎拉蒂的车头,与街边男子的腿窝不足半米距离。   对方手里夹着烟头,轻蔑地回眸看了看车身,下一秒,侧身冷笑着抬腿,一脚踩在了玛莎拉蒂的车标上。   而他转过脸颊的这一刻,黎俏也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秋桓!   此时,秋桓单腿踩着引擎盖,手肘压着膝盖,邪肆一笑,对着玛莎拉蒂的驾驶室昂着下巴,“超速赶去投胎?”   他看不清驾驶室里的人,但隐约能辨别出似乎是个女的。   戴了口罩,扎着丸子头,大半夜的见不得人?   车窗缓缓降下,秋桓眯了眯眸,再次用鞋跟碾了碾引擎盖,“朋友,你知道如果撞了我,是什么后果么?” 第237章 商少衍家的小姑娘   车厢里,一片安静。   黎俏那双幽暗的小鹿眼瞬也不瞬地看着秋桓,目光缓缓下落到前机盖上。   踩她的车标,很好!   黎俏舒了口气,解开安全带,推开剪刀车门,倾身走了出来。   这时,后方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地下通道的出口徐徐驶来。   但秋桓没留意,维持着踩机盖的动作,望着黎俏邪气地扬唇。   不过……那道身影好像有些熟悉,尤其是极具辨识度的小鹿眼,越看越眼熟?   黎俏面戴口罩,不紧不慢地来到秋桓面前,平静地看着那条腿,眨眼间,猛地屈膝顶在了他的腿窝上。   秋桓被撞开,一个趔趄就收了腿,猝不及防之下连手里的烟都掉了,“我操……”   “秋少横穿马路,是故意找死么?”黎俏的语气格外低沉,仔细听不难听出一丝愠怒。   秋桓懵了,“黎、黎俏?”   他站稳身形,听出了黎俏的声音,又看了看那双眼睛,操啊,怎么是少衍家的小姑娘。   秋桓用余光扫了眼玛莎拉蒂前机盖上的脚印,心虚地摸了摸眉毛,“不是,妹子,你怎么突然换车了?”   他明明记得黎俏平时经常开的是奔驰大G。   什么时候换成了最新款的玛莎拉蒂?   他还以为是谁在路上装逼飙车呢!   黎俏眉眼淡漠地瞥着秋桓,刚摘下脸上的口罩,身后那辆黑色厚重的商务车也停在了他们的附近。   自动门打开,暖光灯下赫然映着商郁的身影。   黎俏面无表情地转身,乍一对上男人挑眉的俊颜,立马垂下眸,挡住了眼底的戾气。   “站在这里做什么?”商郁睨了眼红色的玛莎拉蒂,又看着目光闪烁的秋桓,高深的眸微眯。   恰在此时,欧白的身影从不远处的维纳斯大厅正门走了过来。   他也戴着口罩,步履匆匆,看到前方辅路上并排停着的黑红两辆车,不解地加快了脚步。   黎俏没吭声,眉眼沉沉地看着秋桓。   见状,他强装镇定,讪笑道:“没什么,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秋桓不敢说实话,但也有种自己撞了邪的错觉。   他只是提前离开贵宾室出来见个人,见完面本打算在通道口等商郁出来。   结果好死不死地碰上了黎俏。   啥他妈运气啊!   此刻,商郁睇着他牵强的笑意,收回目光便对黎俏弯唇:“上来。”   男人话落之际,前排副驾驶的落雨便心领神会地推门下车。   她走到黎俏跟前,低语道:“黎小姐,您上车吧,跑车我来开。”   黎俏微一点头当做回应,绷着脸钻进了商务车。   没一会,欧白和秋桓也相继躬身进了车厢,两人很识趣地坐在了最后排,顺便和抱着手箱的望月打了声招呼。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辅路,而某处射灯下,一抹香槟色的身影缓缓现身。   她望着商务车远走的方向,了然地勾起嘴角,商少衍今晚果然也在维纳斯。   看来,她的怀疑……没有错。   ……   行车途中,车厢里的气氛近乎凝固,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来,黎俏的情绪不对,浑身卷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小姑娘俏脸寒霜地坐在窗边,随着路灯的光晕照亮脸颊,那眉梢眼角俱是沉凉的冷漠。   秋桓翘腿坐在后排,心里打鼓,他怀疑黎俏是在跟他生气。   完了!   他可能把少衍的小心肝给惹毛了。   欧白一头雾水,用脚尖踢了踢秋桓,对着黎俏的方向努嘴,“什么情况?”   秋桓一言难尽地抹了把脸,摇着头什么都不肯说。   他在思考,明天给那位祖宗送一辆新车能不能弥补今晚的过失。   欧白没什么耐心地翻了个白眼,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这时,黎俏微凉的手背蓦然一热,男人宽厚的手掌正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住,声线沉稳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黎俏抬了抬眼皮,对上男人噙着柔光的眸,默了默,嘴角一抿,随手掀开两人之间的扶手挡板,身子前倾直接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把整张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有气无力地要求:“抱紧点。”   其他人:“……”   这他妈是真的不拿他们当人啊。   欧白掀开眼睑瞅了瞅,嫌弃地扭开脸,继续装睡。   秋桓则单手撑着脑门,故作镇定地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车行刚发来的最新款跑车介绍。   坐在旁边充当工具人的望月,则默默地抱紧了怀里的小手箱。   至于开车的流云一脸镇定,明显习以为常了。   此刻,商郁目光含笑,依言收紧了臂弯,将黎俏紧紧箍在怀里,垂首亲了亲她的侧脸,耐性极佳地问道:“谁惹你了?嗯?”   秋桓抖了抖腿,想跪。   要不……他自己招了吧?   就在他打算坦白从宽的时候,无比安静的车厢里,黎俏带着浓浓的小情绪,闷声磨牙:“维纳斯里的一个傻逼。”   秋桓这心,上不去下不来的。   听听,这是真生气了。   都把他比喻成傻逼了。   商郁听到她的话,眉心隆起,臂弯用力箍了她一下,沉声道:“乖,不说脏话。今晚去了维纳斯?”   “嗯。”黎俏在他脖颈中蹭了蹭,重重叹了口气,恢复了几分理智后,捏着他的手指,问道:“你怎么也来这边了?”   说话之际,流云恰好将车停在九尊会所的草坪入口附近,回头提醒:“老大,会所到了。”   转眼,一行人下车。   草坪周围氤氲着地灯的朦胧光幕,前方内流河的交界处,摆着圆桌和几把藤椅,水天一色,风景独好。   几人陆续入座,黎俏靠在藤椅中,一副兴致不高不想搭理人的颓废模样。   这时,会所管家送来了香槟和各种小吃,秋桓接过酒杯的刹那,特别狗腿地送到了黎俏面前,“妹子,喝点酒,压压惊。”   顺便也让他心里踏实踏实。   黎俏懒懒地睐他一眼,扯唇接过香槟杯,在几人的凝视下,直接一饮而尽。   秋桓啪啪鼓掌,“妹子,牛逼牛逼,好酒量。”   欧白看傻子似的看着秋桓,用膝盖撞了他一下,“你吃泻药了?发什么疯呢?”   没看见少衍的脸色都沉下来了? 第238章 我就是那个抢你东西的……   秋桓回给欧白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正想着再拍几句马屁,黎俏已然自顾自地伸手去拿商郁面前的酒杯了。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高脚杯,手腕就被男人按住了。   商郁偏头看着黎俏冷躁的眉眼,勾着薄唇,嗓音浑厚地开腔:“说说看,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秋桓瞬间正襟危坐,紧张地不停滑动喉结。   如果一辆跑车解决不了问题,他愿意送两辆。   只要……别告状。   这时,黎俏收回手,垂头看着地面,言简意赅,“东西被人抢了。”   “什么东西?很重要么?妹子你说,是谁抢的,哥帮你教训那傻逼。”秋桓第一时间表明态度,气势汹汹的模样,恨不得立马就去找人算账。   黎俏抿了抿嘴角,淡声丢出四个字,“一本自传。”   秋桓撸着袖子,继续大放厥词:“什么自传,哥去给你……”   话未落,他却突然闭了嘴。   宽阔安静的草坪深处,此时除了内流河潺潺流淌的声音,静谧的能听到风声。   秋桓莫名感觉后脑勺发凉,滚了滚喉结,小声试探:“妹子啊,自传具体是什么名字?”   欧白也捏紧了手中的高脚杯,目不转睛地盯着黎俏。   “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响动惊了在场的几人。   商郁薄唇咬着烟卷垂眸点烟,唇线抿着,口吻耐人寻味:“嗯,说来听听,什么自传。”   黎俏睨着他点烟的动作,语气淡淡,“是一本《股神自传》。”   秋桓眨了眨眼,哦,真的是同一本呢。   那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是不是扬言要去教训那傻逼?   操,他人没了。   至于欧白,此时正单手扶额,忍俊不禁。   大概是他们的表现太诡异,黎俏下意识地蹙眉,沉着脸反问,“有什么问题?”   一本《股神自传》而已,他们这都是什么表情?   这时,逐渐冷静下来的秋桓,心知自己不是黎俏口中的‘傻逼’,顿时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要笑不笑地往桌前探身,“妹子,这么说来,你今晚也在维纳斯拍卖现场?”   欧白也缓了缓神,定睛看着黎俏,“你坐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其实他今晚本应该跟着商郁一同去贵宾室看直播。   但由于他刚刚获得影帝殊荣,为了给媒体增加一些路透素材,经纪人让他务必在维纳斯拍卖大厅现身。   也因此,他只能整晚坐在大厅现场观看拍卖,但确实没注意到黎俏的身影。   面对他们二人的询问,黎俏沉默了数秒,余光瞥着商郁高深的表情,也没想隐瞒,直接公布答案,“我没在现场。”   “那你……”秋桓目光闪了闪,和欧白四目相对,有些难以置信,“该不会是在会员休息室?”   维纳斯的私人休息室,只有顶级会员才能进去。   真的假的?   黎俏看着秋桓大惊小怪的神色,张扬地挑眉,“嗯,不行么?”   秋桓被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才多大,又有多少资金储备,年纪轻轻就进入了维纳斯顶级行列?   秋桓敛了敛神,蓦地想到当初他借来的那款徕卡相机。   那时他就怀疑过黎俏是维纳斯三年以上的老会员,但也完全没料到她居然位列了顶级。   少衍家的小姑娘,有点东西啊!   然后,相对冷静的欧白,瞬也不瞬地睨着黎俏淡然的脸颊,清了清嗓子,“所以,你就是和至尊争夺《股神自传》的那位顶级会员?”   提起这个,黎俏淡然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嗯。”   秋桓抿着唇,想说一句:那个抢你东西的傻逼就在你身边。   但这话要是说出口,恐怕秋家就要亡了。   于是,秋桓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地招呼远方的流云,“把拍卖会的手箱拿过来。”   黎俏蹙眉眯眸,某个诡异的想法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来不及深想,一转头就看到了维纳斯专属的手箱被流云送了过来。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商郁,叠腿抽着烟,斜睨了一眼黎俏,看着手箱昂了昂下颌,“送你的。”   黎俏瞳孔缩了缩,猛地蜷起了指尖。   她凝神,压着微乱的心跳,不紧不慢地拧开了手箱的暗扣。   期间,又瞥了商郁一眼,遂手臂一掀,被打开的手箱里,赫然躺着那本《股神自传》。   黎俏:“!!!”   一旁的秋桓和欧白,顿时失笑出声。   秋桓抹了把脸,笑得不能自已,“所以,整场拍卖会最大的竞拍看点,居然是你们俩贡献出来的?”   此刻,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手箱里的棕色皮质小手札,大脑放空了。   然后耳边一道沉凉的嗓音夹着烟草味幽幽飘了过来,“我就是那个抢你东西的……”傻逼。   黎俏:“……”   “哈哈哈哈!”秋桓和欧白瞬间放声大笑。   怎么说呢,这种场面,真没见过。   黎俏盯着手箱看了半分钟,尔后在秋桓喋喋不休的打趣声中,她‘啪’的一声盖上手箱,腿窝顶开椅子,起身就走。   秋桓二人的笑陡地僵在了嘴边,怔了怔,看向商郁:“这……怎么走了?”   男人抽烟的动作顿住,眉眼间的神色也瞬然阴沉。   是因为他拍下了这本《股神自传》,所以生气了?   难道她不清楚,他是为了谁?   “少衍,去哄哄吧。”秋桓收敛了笑意,望着黎俏走向玛莎拉蒂的身影,不禁对面色冷沉的商郁建议。   欧白也煞有介事地附和,“拍卖现场能感觉到她特别想要这本自传,结果你用至尊特权截胡,人家生气也在所难免。”   与此同时,黎俏来到跑车副驾驶,拉开剪刀车门,俯身从里面拿出了另一个维纳斯的同款手箱。   她隔空望了望草坪深处,抿唇沉淀了情绪,拎着手箱再次折返。   看到这一幕,秋桓用脚尖踢了下桌腿,提醒商郁,“诶,人回来了,不过她手里拿的什么?”   刚说完,秋桓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画面,无声沉默了。   争夺《股神自传》和拍下袖扣的是同一个代拍管家,也就意味着——   两亿砸袖扣的土大款,原来是她。   秋桓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牛逼了!   须臾,黎俏折回,将手箱往商郁面前的桌上一丢,闷声说:“送你的。” 第239章 三百亿买了个什么玩意?   月色当空,草坪深处格外宁静。   黎俏丢下手箱就重新坐在了商郁身边,她翘起双腿,半垂着眸,余光却偷偷觑着男人。   这时,秋桓左右看了看,视线定在了那只手箱上。   他无比好奇两亿的袖扣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是,在商郁探身掐烟头之际,秋桓幽幽朝着箱子伸出手,企图先睹为快。   “手拿开。”突地,一道深沉的嗓音砸在了秋桓的耳畔。   他手掌一颤,望着对面的商郁,悻悻地撇嘴,缩回了手,“少衍,两亿的袖扣,你不打开看看。”   男人睨他一眼,吐出最后一口薄烟,眸里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了黎俏,低低缓缓的开腔:“怎么不说话?”   黎俏眸光闪了闪,一本正经地答非所问:“那个袖扣,挺好看的。”   秋桓、欧白:“……”   闻声,商郁薄唇扬起愉悦的弧度,探手拉住黎俏的手腕,边起身边说:“走吧,回家看。”   秋桓:“??”   欧白凉凉地瞥着他们的身影,哼笑:“少衍,你应该还记得我俩今晚都没开车的事吧?”   他要是走了,自己和秋桓怎么回家?   打车?太掉价了。   叫人来?时间太久了。   这时,黎俏顺着商郁的动作站了起来,睨着欧白,不冷不热地开口:“我的车,明天帮我送回黎家。”   言外之意,跑车给你们开。   欧白看着黎俏眉眼张扬的姿态,想都不想就拒绝:“不需要,我……操,秋桓你踹我干什么?”   秋桓一脚差点没把欧白的藤椅踹翻。   他瞪了欧白一眼,掐腰起身挡在他面前,对黎俏笑得特别友好,“没问题妹子,放心,明天我亲自给你送回去。”送两辆。   黎俏点了点头,转身和商郁并肩走向了商务车。   流云和望月则福至心灵地捧走了两个小手箱。   秋桓眼巴巴地行注目礼,到底还是没有眼福啊。   ……   回程途中,黎俏坐在商郁身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黎俏偏头看着霓虹街景,微抿的唇角弧度上扬。   不消片刻,她心痒难耐,微闪的视线从窗外移动到了商郁的身上。   谁知,刚转过头,就撞进了男人瞳深如墨的眸中。   黎俏的嘴角持续上扬,捕捉到商郁唇边也露出了笑纹,某些情愫在滚烫发酵。   须臾,黎俏促狭地调侃:“原来至尊就是衍爷啊。”   早知道是他,她也不会整晚都这么烦躁了。   商郁揉着她的头顶,夹着低沉浑厚的笑音将人拉进了怀里。   他垂眸,看着黎俏明媚的脸颊,俯首对她耳语:“不是一直对股神感兴趣,那本自传借花献佛。”   黎俏的心泛起密密麻麻的悸动,抿着笑嘀咕:“说得倒是好听,但最后竞拍的时候,你加价十倍,是不是故意堵我后路?”   “嗯。”商郁浓眉舒展,睇着黎俏瞥来的眼神,笑意渐深,“生气了?”   黎俏侧过身,面对窗外仰靠着他的肩头,拉过肩头的那只手掌,轻轻捏了捏,“确实挺生气,你说……怎么办?”   生气是假,但憋屈是真。   她因为那本《股神自传》闷了一肚子火,到头来和她在拍卖会作对的是自己人。   简直是啼笑皆非的一场乌龙。   这时候,商郁缓缓叠起双腿,由着黎俏姿态懒散地倚着他,微微俯身,勾唇道:“回家给你赔罪。”   黎俏回眸望着他,眼尾一挑,压了压嘴角,“那行吧。”   ……   夜里十点半,南洋公馆。   黎俏坐在客厅沙发上,小口小口吃着慕斯蛋糕。   商郁则斜倚着沙发扶手,深邃的眸映着明亮的灯色,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不一会,流云拎着两个手箱送了进来。   黎俏目光一凝,放下餐盘就挪到商郁的跟前坐下。   两个手箱一模一样,她顺势打开其中之一,里面恰好是棕色小札。   黎俏伸手摸了摸皮质的封面,挑着眉尾望着商郁,“三百亿,你觉得值吗?”   商郁眸光略过小札,深沉的语气理所当然,“送你,值。”   行吧。   黎俏摇头笑了笑,不经意想起了他之前借给查理斯三百亿美金的事。   果然,您财大气粗。   这时候,随着黎俏拿出了那本《股神自传》捧在掌心翻看,商郁也适时打开了袖扣的手箱。   一对金丝雀钻的袖扣在水晶灯下闪着璀璨熠熠的光芒。   男人拿出一枚放在指尖端详,冷金色的钻石看起来美轮美奂,格外夺目。   他轮廓分明的棱角渐渐变得柔和,侧目看向黎俏,却见她面无表情地捧着小札,不知在想什么,“怎么?”   商郁放下袖扣,黎俏也慢慢扭过头,她举起小札内页,不乏失望地扯唇,“三百亿,亏了。”   男人转眸看了眼翻开的书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极其难懂的抽象文字。   在黎俏眼里,即使她仔细分辨,也根本认不出一个字。   三次流拍,找到原因了。   这大概就是一本鬼画符的废纸吧。   “不亏。”此刻,商郁从她手中接过小札,眸光高深地眯了眯,“这是帕玛本土的起源文字。”   黎俏眼眸一亮,往他身前探了探,“衍爷认识?”   商郁温和的目光看着她,随即抿唇摇头,“这种文字帕玛已经弃用很久了。我之前在商氏流传下来的古医书中,倒是见过类似的文字籍。”   帕玛……   黎俏定定地看着满是鬼画符的小札记,眯眸沉思,“那你在帕玛有听说过股神这号人物么?”   “怀疑对方来自帕玛?”商郁把自传重新递给黎俏,目光微沉,   黎俏不紧不慢地点头,“既然是你们本土的起源文字,外来人应该不会写。”   毕竟连商郁都不认识,那书写这本自传的人,只可能来自帕玛。   不多时,沉默了片刻的商郁缓缓倚着靠背,睨向那本自传,伸手抚着黎俏的发丝,“我让人去查,不急。”   黎俏垂着眉眼,叹息一声,扬手就把自传丢回了手箱。   来路不明的自传,以及古老起源的文字……   三百亿,到底买了个什么玩意儿? 第240章 送拍人,商纵海   稍顷,黎俏忖了忖,后仰着靠在了商郁身侧,侧目睇着他,“衍爷,现在帕玛还有人认识这种文字么?”   “有。”商郁敛眉,眼底略过一丝玩味,“想找人翻译?”   黎俏和他四目相对,顿了几秒,应声:“能翻译出来当然最好,但前提是……翻译的人必须信得过。”   交谈至此,黎俏敏锐地发觉到商郁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她凝着眉心,从后颈拉下他的手掌,“你怎么这个表情?我说的有问题?”   男人慵懒地勾起唇,伸手拾起一枚袖扣,递给黎俏时,浑厚磁性的口吻隐一丝笑意,“没问题,你商伯父……应该信得过。”   黎俏怔了两秒,惊讶又意外地挑高了眉梢:“伯父认识这种文字?”   商纵海认识?好巧!   这时,商郁将上卷的袖口从臂弯处抚平,一边示意黎俏给他戴袖扣,一边沉声解释,“嗯,他曾为了研究商氏的古医书,特意学过。”   黎俏接过袖扣转了转,余光睨了眼商郁,低头给他试戴,又不乏深意地说道:“直接把自传拿给伯父让他帮忙翻译,是不是不太礼貌?”   她心想,商纵海那般城府的人,当初正面交谈都经常含糊其辞。   真把自传交给他,黎俏觉得……就算翻译出来,可真实性也有待考证。   不是不相信商纵海,是拿捏不准他的城府。   闻此,商郁垂视着衬衫上的袖扣,眼尾轻扬,“所以?”   黎俏想了想,开门见山:“除了伯父,还有别人吗?”   “信不过他?”商郁理了理衬衫,嘴角掀起淡淡的弧度。   黎俏摇头,瞥着他,摇了摇头,模棱两可地说道:“那倒不是,伯父那么忙,我不好意思麻烦。”   商郁眼波深深地看着她,薄唇微侧,敛眉,“这种小事算不上麻烦,我来解决,嗯?”   见他如此说,黎俏也没再推拒。   不一会,她把两枚袖扣都戴在了商郁的袖口上,仔细看了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好看!”   黑金永恒,尤其是搭配在纯黑色的衬衫上,愈发凸显出男人华贵矜冷的气质。   “明天周末,什么安排?”这时,商郁轻轻摩挲着袖扣的钻面,抬了抬眼皮问道。   黎俏看着手箱里的札记,淡声道:“上午去一趟傅家拳馆看看九公,下午要回实验室。最近项目有了点眉目,所以会比较忙。”   今晚为了参加维纳斯的拍卖会,她是特意请假出来的。   明天还要回去处理积压的工作。   话落,商郁抬起手背,蹭了蹭她微凉的脸颊,“那睡吧,明早送你去傅家拳馆。”   黎俏抿唇看着他,眨了眨眼,很应景地打了个哈欠,“晚安。”   ……   黎俏上楼后,商郁孤身坐在客厅里,冷眸睇着手箱里的自传,眸光暗沉。   不多时,流云出现在客厅,伫在男人的跟前,汇报道:“老大,刚刚得到消息,维纳斯的账户已经将《股神自传》的拍卖收益款项汇出去了,接收人的账号……”   流云明显迟疑了几秒,见商郁投来视线,才晦涩地说:“对方账号没有做任何隐藏,是……家主的。”   商氏现任家主:商纵海。   商郁深邃的瞳孔一缩,意味不明地眯起眸,声音极冷:“确定?”   流云抿着唇颔首,“非常确定,我利用至尊权限和维纳斯确认过,那本自传的送拍人,是家主身边的心腹。”   一瞬间,客厅里寂静蔓延。   流云杵在原地,偷偷打量着商郁的神态,“老大,这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话还在嘴边,男人舒展浓眉,抬起臂弯打断了他的话,“下去吧。”   “是。”   商郁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转眸望着窗外的夜色,表情高深难测。   ……   第二天,不到清早八点,黎俏下楼准备离开公馆。   刚走到大厅,一抬头就看到前方的门廊下,商郁挺拔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她惊了惊,逐步走到他身边,打了声招呼,“衍爷,要出门吗?”   商郁侧眸睨着黎俏,见她眼尾泛红,似乎还没睡饱,便嗓音磁性地应声:“嗯,不是要去傅家拳馆?”   黎俏歪头,挑了下眉,“你送我去?”   往常她离开公馆,大多是流云开车护送。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要亲自送她。   然后,黎俏听见男人低沉的语气含笑,“给女朋友赔罪。”   哦,为了维纳斯竞拍的事。   说罢,商郁顺势牵起她的手,两人迈下台阶,朝着前方的车队走去。   行车途中,黎俏略显困倦地窝在后座,随着车子偶尔降速转弯,她惯性使然直接歪着身子靠在了商郁的肩膀上。   “睡会,到了叫你。”男人抬起手臂绕过她的头顶,搂着她纤瘦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拢了拢。   黎俏往他脖颈中埋了埋,鼻端萦绕着清冽安心的乌木香,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此刻,商郁单手搂着黎俏,仰头靠着椅背,耳边不禁回荡起清早和父亲的那通电话。   ——少衍,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我无可奉告。   ——如果你想知道细节,那就找个机会,把黎俏带来帕玛。   简短的两句话过后,商纵海就结束了通话。   他似乎早就料到一切,或者说……步步为营地筹划了所有。   商郁深沉的目光凝着黎俏,不经意地收紧了臂弯。   ……   八点半,城西傅家拳馆。   黎俏在车速缓下来的时候就提前醒了。   她并没来过傅家拳馆,对这里的了解也仅限于傅律亭的阐述。   据说,傅家拳馆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发展,算是南洋武术界排名前三的武术会馆。   黎俏下车前,回身看着商郁,抿了抿嘴角,“伯父那边如果有消息,记得告诉我。”   既然商伯父精通帕玛起源文字,黎俏便那本自传留在了公馆。   但愿,结果别让她失望。   商郁压了下俊脸,俯身勾着黎俏的腰,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口,“嗯,去吧。”   两人四目相对,黎俏笑了笑,倾身下了车。   待她走后,商郁缓缓阖眸,对着前排的流云吩咐,“留一辆车,一会让落雨送她回实验室。” 第241章 你能不能放他一马?   另一边,黎俏来到傅家拳馆门前,掏出手机打算给傅律亭发个消息。   刚低下头,前方便传来脚步声,以及傅律亭熟悉的嗓音,“你来了。”   黎俏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望着他,“嗯,老师在哪儿?”   傅律亭穿着黑色的运动服,脸上还挂着汗,他随手擦了擦,对着拳馆后院一指,“老爷子在我以前住的厢房,那边学员止步,平时比较安静。走吧,我带你过去。”   黎俏应声道谢,将手机塞进兜里,便跟着傅律亭去了后院。   傅家拳馆的面积很大,前前后后有多个练习场。   随着他们穿过武术操场,周围的练武木桩和各类器材也多不胜数。   此时,不少学员都在练习场刻苦练功,瞧见傅律亭,便纷纷停下来喊了一声:“大少爷”。   傅律亭摆摆手,让他们继续。   而黎俏神色淡淡地跟在他身旁,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训练场,兴致缺缺。   ……   后院,西厢房。   黎俏站在雅致的西厢拱门附近,略略看着四周的环境,中空天井的设计保留着原始的古韵风貌。   四周环形的厢房也透着岁月静谧的安然,确实很适合养病。   这时,傅律亭朝着前方的雕花木门示意了一下,“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多谢。”   黎俏颔首,随即信步上前,来到仲九公所在的门前,她抬手敲了敲,木门却自动开了。   一股淡淡的药味从房间里飘了出来,黎俏没迟疑,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此时,仲九公正坐在木桌前,左手拿着笔,举止生疏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听到脚步声,他没抬头,声音略显无奈地叹气,“傅家小子,你一天来我这八百遍,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   黎俏单腿屈膝,斜倚着门框,听到九公的口吻,不禁扬眉,“看来……这傅家小子似乎把老师烦的够呛。”   陡地听见黎俏的声音,仲九公笔尖一顿,颇为惊喜地抬起头,立马笑弯了眼,“哎哟,你个小丫头,还知道来看我?”   黎俏见九公笑呵呵的神态,眉宇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身形一晃就朝着他走去,“让老师久等了。”   不一会,两人坐在彼此对面,黎俏仔细打量着九公,虽然看起来有些颓废,但还算精神。   黎俏思忖着,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老师,在这里感觉如何?”   仲九公左手端着茶杯抿了抿,透过杯沿睇着她,“还不错,安静又省心,除了傅家小子天天来烦我,都挺好的。”   门外不远处的傅家小子:“……”   闻言,黎俏淡淡一笑,“当日没和您商量就私自把您送到这儿了,如果住的不舒服,随时和我说,我可以再……”   “丫头。”话音犹在,仲九公却放下茶杯率先接话,“你不用为我操心,这里挺不错的。   我猜你今天突然过来,肯定是傅家小子跟你说了什么吧?”   黎俏展了展眉,一脸坦然地出卖了傅律亭,“嗯,确实。”   “呵,这个臭小子,整天就瞎琢磨,他老觉得我心事重重,其实压根没有,我这是在设计图稿。”   九公边说边将桌角的草稿推到了黎俏面前,努了努嘴,“最近闲来无事,我就琢磨着把我那个丧仪店给重新翻修一下。正好你看看,我这图纸画得怎么样?”   黎俏接过图稿看了两眼,又抬眸瞥着一脸期待的九公,沉默几秒,说了句善意的谎言,“嗯,挺好。”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图稿上歪歪扭扭的曲线是房屋结构图纸。   这时候,仲九公颇为自豪地昂着下巴,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他的设计理念和翻修理由。   黎俏安静地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仲九公。   几分钟后,九公说的口干舌燥,灌了半杯水,眉眼逐渐沉寂下来,“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   大概所有年迈的长辈都不愿意向小辈展露出内心深处真正的情绪。   黎俏早就发现,九公在强颜欢笑。   如此,她也没拆穿。   时间缓缓流逝,黎俏陪着九公聊了半个小时,叮嘱他安心养病就打算离开。   行至房门口,坐在桌前的仲九公突然唤住了黎俏,“丫头……”   他面带犹豫,隔空望着她,敛着眉喃喃道:“阿良年轻气盛,做事冲动,如果有一天他真惹到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放他一马?”   当日他被傅律亭接走之后,一直没过问屠安良和黎俏之间的矛盾是怎么处理的。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徒弟,若有可能他并不希望他们结怨。   此时,黎俏神色平静地看着仲九公,脑海中划过了这三年来他们师徒相处的每一帧画面。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睑,点头,“好。”   只要屠安良安分守己,她可以既往不咎。   因为老师,值得她让步。   这一刻,得到了黎俏的首肯,仲九公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不停地眨着眼,心头备受触动,“丫头,我替他谢谢你了。”   “老师,好好养病。”   仲九公心中的大石落了地,也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行,我听你的。”   黎俏深深看了眼仲九公,便转身出了门。   其实所有的恍惚和心神不宁,大抵都是在担心屠安良罢了。   就不知道那位城南地头蛇,能不能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   ……   上午十点,黎俏回到了实验室。   她换上白大褂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一直到傍晚都没有歇一口气。   这时,连桢端着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温润地说道:“你歇会吧,这些分子式的排列复杂多变,需要慢慢来。”   黎俏头不抬眼不睁地‘嗯’了一声,但手里的动作压根没停。   连桢摇头失笑,拉过椅子入座,“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昨晚你不在,我们和药物研发那边临时开了个交流会。   他们最近的实验药物有了进展,似乎找到了一种替代药,能够暂时抑制住关明玉继续发胖的症状。” 第242章 你找死不要紧,别连累她   黎俏蓦地抬眸,对上连桢含笑的视线,略显惊讶:“这么快?”   正常来讲,药物研发是个非常漫长的实验过程。   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研发部门就找到了替代药?   闻声,连桢敛了敛笑,正色地点头,“嗯,听说是江院士和某个慈善基金会达成了合作。   对方在医疗实验技术方面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经验,包括医疗设备也都是国际上最前沿的专利仪器。   尤其是药物研发这一块,对方赠予了大量的《药物临床文献》,所以大大减少了研发部门的制备阶段。”   这番解释,让黎俏陷入了沉默。   慈善基金会什么时候会给私人实验室做慈善赞助了?   即便是打着合作的口号,似乎也有些牵强。   “那家慈善基金会叫什么名字?”黎俏若有所思地问道。   连桢抿着嘴角,思忖道:“江院士没说,有什么问题吗?”   黎俏摇了摇头,沉思着看向了手里的报告。   江院士最近的秘密,似乎有点多呢。   ……   晚八点,还在忙碌的黎俏,意外接到了黎家管家的电话。   “小姐,有一位姓秋的先生,刚刚送了两辆车过来,他说……您知道这事?”管家狐疑的口吻似乎并不太相信那位流里流气的秋先生。   黎俏闻声怔了怔,“两辆车?”   不是应该只有她的小玛莎么?怎么又多了一辆?   管家举着手机往车库的方向看了看,十分肯定地回道:“小姐,的确是两辆,除了您那辆玛莎拉蒂,还有一台新款的紫色星光兰博基尼。”   黎俏无辜地眨了眨眼,这年头借车给别人开,还有这样的待遇?   借一还二?   黎俏想了想,交代管家先将车存放好,便率先结束了通话。   紫色星光兰博基尼,刚刚上市不久,售价超过了三千万。   秋桓平白大手笔送豪车,是什么意思?   他们似乎并没有熟悉到互相送礼的地步。   何况,她又不是买不起。   黎俏打开了微信页面,踌躇片刻,给商郁发了条消息:衍爷,秋少的电话给一下?   她懒得找人去查秋桓的手机号码,问商郁无疑是最快。   然后,男人很快回复了一个简简单单又透着不满的‘?’。   黎俏挑眉一笑,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将事情大概转述了一遍。   等了片刻,就在她以为商郁去翻查秋桓的手机号时,聊天页面蹦出了三个字:收着吧。   黎俏:“……”   无奈,黎俏搓了下脑门,决定曲线救国。   她返回短信页面,找到流云的手机号,给他发了条言简意赅的短信:秋桓手机号,谢谢。   一秒,流云回复了一串号码,非常之迅速。   黎俏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嘴角上扬,笑得狡黠。   看来以后找流云办事,好像更方便快捷。   黎俏没再耽搁,存好了秋桓的手机号,就直接拨了过去。   与此同时,东郊保龄球馆,欧白穿着POLO衫正在球道附近扔球,秋桓和商郁坐在休息区,低声聊着什么。   “所以,我怀疑商芙是想拉拢其他几方势力……”   秋桓难得收敛了玩笑的神态,一脸郑重地揣测着商芙来南洋的意图。   坐在他对面的商郁,手臂搁在桌上,指尖燃着细支雪茄,微微敛眉垂眸,唇角微扬的弧度透着几分野性桀骜,“想多了。”   秋桓话音一顿,往前倾身,试探:“这么说,你知道她来南洋的目的?”   商郁夹着烟送到薄唇吞吐,淡漠的口吻倨傲又不以为然,“她的目的还影响不了大局。”   这时,欧白已然从球道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阴沉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秋桓回头一瞅,乐了,“你这技术都退步成这样了?”   十个球瓶击倒了两个,跟手残没什么区别。   欧白不理会秋桓的打趣,一脸冷漠地坐下,兀自生闷气。   “嗡嗡——”   恰好,一阵嗡鸣声吸引了秋桓的注意。   是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秋桓蹙了蹙眉,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凝神静气,平淡地接听,“哪位?”   “我是黎俏。”女孩清脆又透着懒散的语调从听筒传出,也很诡异地飘进了另外两人的耳畔。   秋桓捏紧手机,闪神看向商郁,一见他沉下的眉眼,就知道他肯定也听见了。   “啊,妹子,有什么事么?”秋桓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睨了睨商郁。   电话里,他还没等到黎俏的回答,男人用匀称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眸深邃地看了眼他的手机。   秋桓:“……”   懂了,这是让他开免提。   秋桓似笑非笑地将手机丢到桌上,顺便按下了免提键。   紧接着,黎俏淡声询问的那句话,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秋少,为什么突然送我跑车?”   秋桓怔住了,当着少衍的面,这他妈怎么解释?   商郁抿了口烟,昂着眉梢,也是一派玩味地看向他。   大概是没听到秋桓的回答,黎俏没什么耐性,直言不讳:“是因为昨天你拦路踩我车的事?”   拦路,踩车。   商郁危险地眯起眸,深暗的眼底也掀起了一丝波澜。   秋桓有口难言,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任谁听了都会认为他是故意拦路找茬。   他生无可恋地顺了顺头顶的发丝,含糊地应声,“嗯,算是吧。”   黎俏‘哦’了一声,挂断电话之前,不冷不热地说:“如果是道歉的话,诚意我收下了。车你找人开走,兰博基尼星光款我有三台。”   电话挂断,秋桓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沉默好半天,才一言难尽地抬起头,望着商郁,“最新款星光兰博基尼全球也才发售了一千台,她怎么就有三台了?早中晚换着开?”   商郁薄唇轻勾,垂眸嘬了口烟,嗓音夹着一丝危险,“你昨天踩她车了?”   秋桓眼波闪了闪,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不是跟你说了,一点小误会而已。”   “什么误会需要你拦路踩车?”商郁目光沉了沉,夹着烟点了点灰,“你找死不要紧,别连累她。”   秋桓:“??”CNM,你到底是谁的好兄弟? 第243章 连生病也要瞒着我?   转眼,又三天。   黎俏连日来都泡在实验室里,除了必要的活动,基本没离开过。   他们的实验项目有了很大的进展,几种常见和不常见的砷化合物都进行了详细的排列检测。   其中,有两种会引起的病变反应,和关明玉的症状颇为类似。   这天午后,黎俏仰头枕着椅背闭目养神,半梦半醒中,大褂兜里的手机似乎在震动。   她掏出手机,缓慢地掀开眼角,是黎父打开的电话。   黎俏舒了口气,滑动接听,“爸。”   黎广明温和的嗓音传来,“闺女啊,还在实验室呢?”   “嗯,在,爸找我有事?”黎俏揉了揉额角,脸上也泛着明显的疲倦。   闻声,黎广明先是心疼地唠叨了几句,尔后才清了清嗓子,步入正题,“闺女,这周末你安排一下时间,跟爸出趟门吧。”   “去哪儿?”黎俏有些头晕,今早醒来也感觉浑身沉甸甸的,这会更是没什么精神,懒懒地问了一句。   黎广明也没卖关子,解释道:“周末是南洋五巨头的内部峰会,你小时候还跟着参加过一次,还有印象吗?   今年爸想带着你一起过去,你意下如何?”   哦,五巨头的内部峰会。   说白了就是一场以金钱利益为名的内部商业交流会。   毕竟是南洋金字塔端的五大家族,互相牵制,互相成就。   且各个旗下产业无数,经济市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影响到每个家族的收益变化。   所以五巨头每年都会在特定的时间齐聚一堂,大概就是关上门讨论明年的赚钱方向。   黎俏半阖着眼,下意识婉拒,“爸,我不去了,实验室这边很忙,没时间。”   紧接着,黎广明开始长篇大论的劝说:“啧,再忙也不差一个周末。   闺女,这些年你几乎没在五巨头成员的面前出现过。   好歹也是咱家唯一的小千金,现在这天下太平的,你也该出去露个面了。”   当年一直把黎俏藏在家族背后,无非是惊惧于她七岁时的那场绑架。   如今事情过去了十五年。   黎家地位越来越稳固,黎家三子也各有所成,凭借家族在南洋的权势,保护好黎俏自然不在话下。   电话那端,黎广明似乎很坚持,不由分说地叮嘱:“闺女,爸先去开会了,你准备准备,记得跟实验室请假。”   黎俏看了看挂断的手机屏幕,垂下眼睑,重重叹了口气。   南洋五巨头的内部峰会,她有什么参加的必要吗?   黎俏懒得深思,把手机仍在桌上,靠着椅背打算再睡一会。   结果,这一睡就到了两点半。   黎俏再次睁开眼,是被连桢叫醒的,她倦懒地撑着眼皮,只觉得天旋地转。   连桢面露担忧地俯身,看着黎俏略显苍白的脸色,询问道:“小黎,你是不是不舒服?”   黎俏没精打采的垂着脸颊,头脑也特别昏沉。   “需不需要去医院?你脸色不太好,最近这么忙,说不定是累病了。”   连桢蹙着眉头,想伸手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但碍于男女别有,便招呼了附近的女研究员。   女同事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摸着黎俏的脑门,又用手背摸了摸自己,摇头,“没发烧啊。”   黎俏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缓口气就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不用去医院,就是有点头疼,我先回宿舍睡一会,晚点再过来。”   连桢立马阻止她,“你别过来了,先好好休息,实验进展我盯着,有什么变化我随时跟你说。”   黎俏确实不舒服,倒是没再逞能推拒。   她走后,连桢便暂时揽下了她手头的部分工作。   ……   黎俏回了宿舍,关房门的间隙,她腿窝一软,直接把脑门抵在了门板上。   头痛欲裂,眼眶酸涩,典型缺觉的表现。   黎俏扶着门框缓了缓,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前,直接倒头蒙上了被子。   窗帘没有拉上,她却渐渐睡得香沉。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黎俏每天为了早起,晚上睡觉都不会拉窗帘。   因为清早炽烈的晨阳,能够第一时间唤醒她。   这一觉,黎俏昏昏沉沉地睡了五个小时。   夜里八点,昏暗的房间只能看到楼下幽幽亮起的路灯光晕。   黎俏敲了敲脑门,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她坐起身,抱着膝盖望着夜窗发呆。   最近每天晚上她都是后半夜两三点才回宿舍,早上不到七点又去了实验室。   如此往复,外加白天还要应付各种繁琐的化学公式,确实身心疲惫。   窗外的夜晚格外宁静,黎俏安静地坐了一会,便伸手在枕下摸手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天都黑了,她一整个下午都在睡觉,倒是忘了和商郁联系。   但手机还没摸到,宿舍的房门突然传来异响。   黎俏蹙着眉心扭过头,黑黢黢的房间视线不佳,她单手掀开被角,还没动身,伴随着“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黎俏顿时浑身戒备,眯眼望着门口逆光的几道身影。   夜闯实验楼宿舍,胆子不小。   下一瞬,宿舍的灯被打开,乍亮的光线让黎俏不适地眯了眯眼,视野中那道卷着凌厉的身影也徐徐入目。   黎俏愣了,难得表情有点呆。   此时,商郁阔步走进房间,走廊外还站着流云三人。   明晃晃的光线下,男人的眼底暗影涌动,脸颊刻满了浓浓的阴翳。   黎俏就这么坐在床上,染了血丝的小鹿眼,还泛着几分惺忪。   商郁顿步,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表情严肃又阴沉。   小姑娘可能是刚睡醒,头顶的丸子头歪了,发丝凌乱地铺在两腮边。   而她还保持着单手抱膝的动作,曾经明媚精致的脸蛋也挂满了病态的憔悴,没了张扬和洒脱,看的商郁心口发闷。   这时候,黎俏堪堪回神,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男人冷声的质问隔空砸了过来,“如果我不来,是不是连生病也要瞒着我?”   黎俏张着嘴角,舔了舔干涩的唇,“不是……”   话音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一片喑哑。   得,彻底坐实了她生病的事。 第244章 实验室和我,选一个   黎俏心虚地望着商郁,咳了两声,伸手拍了拍床铺,示意他坐,“衍爷怎么来了?”   男人挺拔地身姿伫在原地,无形中让房间都显得逼仄窒闷起来。   更别提他凛凛的气势,以及微寒的双眸,任谁看了都会明白,他现在极度不悦。   商郁无视她拍床的举动,紧抿着薄唇,喉结滚动着盖住了眼帘。   气氛凝滞了少许,黎俏瞥着他,默默地掀开被子,打算下地。   但,男人却适时上前,走到床边侧身坐下,粗粝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眸色很深,连嗓音都格外低沉,“为什么不接电话?”   黎俏眨眨眼,扭着腰开始在枕头下摸手机,嘴里还振振有词,“我睡着了,没听到电话响……”   话说完,枕头下面也被她翻了个遍。   手机没找到!   黎俏捏着枕头,想了几秒,眸光闪烁地喟叹道:“手机落在了……实验室。”   下午她头疼的不行,隐约记得接完父亲的电话,就把手机丢桌上了。   后来迷迷糊糊的回宿舍,好像忘了拿。   黎俏偷觑了一眼商郁,抿了抿嘴角,“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此刻,男人侧首看着她,幽深的眸里满是复杂。   他的唇线渐渐绷直,语气沙哑凛冽,“实验室和我,选一个。”   黎俏蓦地抬眸,撞进男人浓墨的眼底,没反应过来,“什么?”   “选!”商郁单字出口,暗沉的眸直视黎俏,幽光暗冽,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这是一道难题,黎俏陷入了沉默。   她确实不太清楚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但从商郁进门后的表现来看,这位爷怕是……动怒了。   黎俏很清楚,他不是怪自己不接电话,应该是怒她生病却没告诉他。   她觉得……挺冤枉。   黎俏的下巴再次被捏住,不得不和商郁对视,试图挽回一下局面,“衍爷,我……”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眉峰隆起,重复道:“给我答案。”   黎俏长长叹了口气,敛去多余的表情,扭头缓缓将下巴从他的指尖收了回来。   这个举动,似乎诠释了她的选择。   商郁的瞳孔紧缩,喉结也猛地滚了滚。   然后,黎俏伸手拨开腮边的发丝,余光突地被某个光芒蛰了一下。   定睛一看,那枚她送的冷金色袖扣,正服帖地被他戴在了衣袖上。   黎俏的心顿时软成一片,她瞥着商郁,单手抹了把脸,不急不缓地说:“你,我选你……”   反正从遇见商郁开始,她所有的底线和原则都会为他无条件打破。   这道选择题的答案,永远也只有一个。   许是黎俏的回答取悦了商郁,他紧绷的俊颜逐渐缓和了线条,抿着唇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摸了摸黎俏的脸颊,随即起身弯腰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干嘛?”黎俏下意识地搂住他肩膀,斜睨着男人淡声问道。   商郁抱着她便踱步往门外走,垂眸看她一眼,音色沉沉,“回家养病。”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连嘴唇都干涩的起了皮,他看着十分碍眼。   黎俏扯着嘴角闷在他肩头,也不说话,由他抱着自己离开了宿舍。   身后的流云顺势关上了被踹坏的房门,黎俏扫了一眼挂在门板上摇摇欲坠的密码锁,面无表情地开口,“谁踹坏的,谁给我修好。”   不会敲门吗?非要用踹的!   望月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点头应声,“好的,黎小姐。”   他后悔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流云去踹门。   走出宿舍楼,黎俏虎着脸窝在商郁怀里,也不吭声,小表情特别高冷。   随着他们趋近前方的实验楼,黎俏刚想说话,男人已经偏头对身后的流云吩咐,“去拿手机。”   “是。”流云脚下一转,匆匆往实验楼走去。   黎俏半靠在男人肩头,露出一双小鹿眼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   只见,流云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实验楼,非但没有被门口的保安阻拦,对方在看到他时,反而还特别礼貌地弯了弯腰。   果然,实验楼附近所谓的保安,都是衍皇培养出来的保镖。   黎俏撇撇嘴收回视线,抬眼看着商郁棱角分明的下颚,慢吞吞地咕哝:“光拿手机不够,我还有不少东西都在实验室,你让流云一起收拾了吧。”   反正,她既然做出的选择,后果自己受着呗。   话落,男人的步伐明显顿了顿,他薄唇微侧,垂眸看着黎俏,眼神中噙着几分无奈。   商郁默了很久,才抿唇叹息,“给你请了三天假,总要养好了病,再让你回来继续拼命。”   黎俏心尖一颤,先前的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回过神,忍俊不禁,又有点恼地用额头撞了下他的脸颊,“你怎么不早说!”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妥协了。   商郁睨着她重新覆满神采的脸颊,心下无奈,只能箍紧她,低声警告:“身体没恢复之前,别想回来。”   ……   当晚,黎俏毫无意外地被商郁带回了南洋公馆。   全程没走路,抱着上车,抱着下车,因为她没穿鞋。   回到公馆客厅,男人拿着棉拖放在地上,回首对流云道:“让医生过来。”   真拿她当病人了。   黎俏屈膝坐在沙发上,从手机屏幕上抬了抬头,也没拒绝。   一整个下午,她收到了很多消息。   有商郁的,也有其他人的。   这会她还在一个一个回复着消息。   不一会,黎俏将手机锁屏,抬眸看向沉腰落座的男人,企图找个话题缓解气氛,“衍爷,南洋五巨头的内部会,你以前参加过么?”   商郁还没应声,公馆的私人医生已经拎着药箱颠颠走进了客厅。   对方看起来三十出头,长相周正,举止也彬彬有礼。   他徐徐走到沙发前,对着商郁颔首,“衍爷。”   “嗯,给她检查。”男人朝着黎俏偏了下头,尔后就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窗口,无声点了支香烟。   黎俏望着他黑色的背影,几乎要和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看起来有些萧索。   她扯了下唇角,思忖着该怎么哄他,但思路还没理清楚,家庭医生就开始了他的检查。   步骤很简单,没有西医的常见手法,反而是……中医号脉。   没一会,黎俏手腕一松,那名家庭医生已经缩回手站了起来。   然后,对方走到商郁的身后,一板一眼地汇报:“衍爷,这位小姐应该是长时间熬夜,睡眠不足导致了气血两亏。   问题倒不大,我建议食补气血,再修养半个月左右,应该能康复。”   黎俏:“……”   康复?   修养半个月?   她就是缺觉而已,你怎么不说修养半年?   ------题外话------   6000字,安。 第245章 黎广明给黎俏铺路   当然,不管家庭医生怎么说,黎俏还是在三天后的周五傍晚回了黎家。   因为明天要和父亲出席五巨头的内部聚会。   过去几天,她一直呆在南洋公馆,每天的膳食都有专人负责,连作息时间也被控制的很严格。   这般悉心照料下,她已然退去了病态的倦容,眉眼精致如初。   半小时后,黎俏翘腿坐在书房,一边吹着茶杯上的热气,一边听着父亲的唠叨,眉眼间噙着淡淡的无奈。   “所以,闺女啊,多参加一些五巨头的应酬,对你有利无害。”   黎广明摩挲着手里的珠串,望着黎俏,目光中满是温和。   此时,黎俏呷了口茶,抬眼看着黎广明,扯着嘴角敷衍,“嗯,爸说的有道理。”   “对吧。”黎广明甚至欣慰地点了点头,“咱们黎家的小千金被藏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大家见识见识了。   闺女,你别嫌爸啰嗦,这次带你去参加聚会,我也是想给你开拓一些人脉。   南洋这地界,人脉广,做事顺,不管以后能不能用得到,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黎俏垂眸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爸,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拓展人脉?”   她一不用在南洋做生意,二不用出去抛头露面,认识那些人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黎广明神色怔忪,望着黎俏淡然的眉眼,“你是觉得爸多此一举?”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好奇。”黎俏说着就将茶杯再次送到了嘴边,目光一瞬不瞬地透着杯沿凝着黎广明。   稍顷,父女俩沉默了片刻,黎广明拿起一旁的雪茄盒,摊在掌心中看了看,“好奇是好事。   爸这么跟你说吧,这些年把你藏在家里,外界甚少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如今,绑架案也过去了那么久,所以我想重新让你出去亮亮相。   最起码也要让人知道,我黎家不仅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更出色的女儿。   俏俏,五大家在南洋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你能和他们建立友谊,那么未来不管做什么事,都算是你有力的筹码,明白吗?”   这番话,黎广明说的语重心长。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想给黎俏铺路的意愿非常强烈。   黎俏自然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为何突然间要给她铺路?   带着这个疑惑,黎俏和黎广明结束交谈之后,就回了房间。   她坐在夜色浓郁的阳台上,望着漆黑的夜幕,思绪翻飞。   没一会,黎俏拿着手机,指尖飞快地操作了一番,南洋五巨头家族成员信息很快就展现在眼前。   ……   次日周六,上午十点。   三辆车从黎家门外驶出,朝着东郊进发。   本次五巨头的聚会持续两天,地点选择了人烟稀少的汤溪山附近。   听闻整个汤溪山提前进入了戒备状态,联排别墅附近的汤溪广场更是停了好几架直升机。   车上,黎俏和久未见面的二哥黎彦同坐后排。   随着驶入高速,黎俏侧目看着打瞌睡的黎彦,“你最近干嘛去了?”   她和二哥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这位艺术巨商整天东奔西走,指不定又在哪里看见了名贵字画,天南地北的跑去倒卖了。   此刻,黎彦穿着粉色的休闲衫,单腿屈膝踩着前排座椅中间的收纳盒,捏着眉心嘀咕,“去了趟国外,要不是今天的聚会,我暂时还回不来。”   他昨天半夜落地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大早上又被拎上了车。   闻此,黎俏淡淡地撇嘴,扭头看着窗外,“给我讲讲聚会的事。”   “讲没问题,但咱爸为什么今年非要带着你?”黎彦狐疑地挺起腰板,睨着黎俏淡然的神色,“早知道你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黎彦疑惑地絮叨了半天,掀开眼皮一看,撞上了黎俏稍显不耐的小鹿眼。   他立马坐直了身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流程。   黎彦讲了一路,黎俏就安静地听着。   很快,车子驶入汤溪山附近,周围马路上略显空旷,行至汤溪广场,愈显得气氛森严。   南洋五巨头,代表着金钱、利益、权势。   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能引起南洋不小的震动。   安保措施自然极为严苛。   黎俏睇着窗外的联排别墅,眯了眯眼,“大哥不参加?”   黎三身在边境,对于南洋家族的事鲜少参与。   如果五巨头家族成员会悉数出席,那大哥怎么不在?   这时,黎彦舒展着肩膀,轻笑道:“自从大哥当上南洋秘书长之后,就再也没出席过。   毕竟身份摆在那儿,要是贸然参与金融家族的内部聚会,被他官场上的死对头发现,一准给他扣个假公济私的帽子,得不偿失。”   说话的间隙,汤溪山已经近在眼前。   壮阔的山峦叠翠之中,伫着一幢华丽堪比古堡的庄园。   这里,便是五巨头长期用来商议大事的根据地。   黎俏和黎彦下车,两人的打扮都十分随意舒适,没有华丽的服装和精致的妆发,倒像是来参观旅游的。   庄园门前,此时已经并排停靠了不少的豪车。   黎广明夫妇相继下车,两人对着黎俏招手,“俏俏,过来。”   黎彦单手插着运动裤的裤袋,跟着黎俏刚往前走了一步,段淑媛就吩咐他,“老二,你去跟庄园管事说一声,把俏俏今晚的房间安排在我们隔壁。”   按照往年的习惯,五大家主的房间都在顶层的套房。   而各家族的小辈则在下一层的客房。   黎彦前行的脚步一顿,摸了摸鼻梁,认命地去给他妹妹安排房间。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到段淑媛跟前,目光掠过前方的庄园,喷泉草坪附近,此时站着不少人。   各个都光鲜亮丽,男俊女美。   服务人员也训练有素地穿梭其中,场面倒是和普通的宴会没什么两样。   庄园周围倒是安排了多名保镖把守,安全系数非常高。   这时,段淑媛睨着黎俏,担心她紧张,便拉着她安抚道:“宝贝,不用紧张,今天来的都是本家的人,算是利益共同体,基本上没外人。   另外……咱们这几家里,青年才俊也有不少,有空你可以和他们多交流交流。”   最后一句话,可以说很突兀了。 第246章 你该不会是来相亲的吧?   黎俏:“?”   她和青年才俊有什么好交流的?   段淑媛话音方落,黎广明就隐晦地用手臂撞了她一下,“别说那么多了,先进去打个招呼。”   随后,一家三口走向了庄园正门。   恰好,前方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绣纹的唐装,乍一看到黎广明就笑呵呵地说道:“老黎,你来晚了啊。”   这人黎俏认识,唐弋婷的父亲,唐家现任家主唐南礼。   “你这话说的,不是刚开始吗?怎么就晚了。”黎广明和唐南礼朗声打趣,彼此之间的默契和熟稔毋庸置疑。   南洋五巨头,皆以首富黎家为首,其中黎唐两家,交情最笃。   这时,唐南礼余光一闪,意外看到了黎俏。   他展眉定了定神,眼里浮现出惊讶,“俏俏?”   “唐叔叔,好久不见。”黎俏礼貌地颔首与唐南礼问好。   唐南礼惊讶过后便觑着黎广明,了然地笑道:“老黎,你终于舍得把俏俏带出来了?这些年,其他几家可没少打听她的事。”   五家族都知道黎家还有个小千金,但见者甚少。   毕竟,黎俏应该是五大家族中,唯一一个多年没露过面的小辈。   因为神秘,往往更令人好奇。   突地,一声清脆的惊呼从唐南礼身后传来,“俏俏!”   众人循声回眸,就见唐弋婷穿着裙子朝他们跑来。   见状,唐南礼骤然低喝,“你给我好好走路,穿个裙子你跑什么跑。”   面对亲爹的训斥,唐弋婷瞬间缓下步伐,飞快地挪着脚步来到黎俏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对黎广明夫妇唤道:“伯父伯母好。”   说完,她又晃了晃黎俏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呼,“我的妈呀,你居然出来抛头露面参加聚会了?”   这个用词,很贴切了。   黎俏幽幽看着唐弋婷,抿着嘴角对她眨了眨眼。   不一会,黎广明夫妇和唐南礼去了庄园的茶亭,黎俏则跟着唐弋婷在周围散步。   “不是,你今年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跑来参加聚会?”唐弋婷带着黎俏来到旁边的玫瑰园,两人坐在秋千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黎俏看着前方红似火的玫瑰花海,兴致缺缺地垂眸,“见世面。”   唐弋婷满脸问号,您还用见世面?   蓦地,唐弋婷想起之前听说的一件事,她神秘兮兮地拉着秋千架,往黎俏的面前凑了凑,“我说……你该不会是来相亲的吧?”   “我需要?”黎俏扬眉反问,一脸莫名其妙地睨着唐弋婷。   见状,唐弋婷认真思索一番,如实回答,“我知道你不需要,但别人不知道啊。   俏俏,我跟你讲,咱这个聚会之前,我可听说了一件事。”   黎俏默了默,饶有兴致地从秋千架旁边摘了一朵玫瑰放在指尖捻玩,“什么事?”   唐弋婷睇着她,随后小声说:“这次的聚会,我先前听景家老二跟我说过一嘴,好像五大家近来的关系有点紧张。   所以那几个老家伙可能动了相亲联姻的念头,可能想以此来缓和关系,促进和睦。   毕竟咱几家的小辈年龄都差不多,这一次更是全员出动,能来的都来了。”   说完,唐弋婷煞有介事地望着黎俏,那眼神好像在说:连你都来了,相亲联姻的事没跑。   “相亲?”黎俏玩味地捻着玫瑰花,葱白的指尖缓缓揪下来一片花瓣,“啧,难怪……”   她就说父亲所谓铺路的说法未免显得牵强。   再结合母亲的那句“多和青年才俊交流”,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唐弋婷见黎俏眉眼沉沉,怕她多想,又连忙解释,“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但是今年确实和往年有所不同。   我们五大家的小辈基本上都认识,你想想,如果是联姻的话,能联的早就联了,何必等到今天。可只有你……是唯一一个陌生面孔。”   也是五大家里最神秘的首富千金。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黎俏再迟钝也能想明白让她来的目的。   况且,她本就心有疑虑,经过唐弋婷的阐述,也愈发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五巨头之间,联姻确实是个铺路稳固关系的好办法。   只可惜,她并不需要。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庄园大门缓缓关闭。   所有五巨头的家族成员悉数到齐,这场每年一度的内部聚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临近中午,散落在各处的小辈纷纷向后院的露天餐厅走去。   唐弋婷勾着黎俏的臂弯,边走边向她介绍,“你看,就那个穿着水蓝色西装的人,跟我关系最好,景家老二景瑞安,等一会找个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相比低调的黎俏,唐弋婷每年都会参加聚会,和五大家的成员也比较熟悉。   黎俏淡淡扫了眼景瑞安,长什么样子倒是没记住,但那身西装确实挺吸睛。   像一支行走的蓝色妖姬。   “还有那个,季家大少爷,旁边的是权家小少……”   唐弋婷兴致勃勃地给黎俏介绍各家的成员,振振有词地嘀咕:“咱这五家,最帅的男人就属季家大少,最美的女人就是你了!   俏俏你可小心点,刚才权家和景家的姑娘好像在背后讨论你。   那几个小贱货,平时凑在一块就知道互相攀比,你记得别理她们。”   话落,唐弋婷没听见黎俏的回应,扭头一看,这位首富千金拿着手机边走边玩消消乐呢。   自说自话的唐弋婷:“……”   庄园露天餐厅。   一排的白色帐篷下,铺着桌巾的长形餐桌足以容纳三十人就餐。   帐篷外的四周摆着自助餐台,多名服务人员穿梭忙碌,场面安静且有序。   此时,随着黎俏出现在餐厅附近,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连而过。   窃窃私语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就是黎叔叔家的黎俏?”   “应该是吧,这么多年可真低调啊。”   “低调?我看怎么有点寒酸,参加这种场合,居然穿休闲装,好歹也穿个小礼裙才合适吧。”   几个二十多岁的豪门千金凑在一起,对着黎俏品头论足。 第247章 他在边境见过她   另一边,几位青年才俊也同样在打量黎俏。   这时,有人撞了下正在自助餐台拿香槟的景瑞安,低语道:“瑞安,快看美女。”   景瑞安年约二十五,长相清隽斯文,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流转间透着精明和疏离。   对于美女这样的字眼,他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致。   他背对着黎俏的方向,端着香槟杯抿了一口,声线温润地调侃,“有多美?”   身旁的男人是权家少爷,听到景瑞安的话,嗤笑道:“肯定美得过你女神。”   一听这话,旁边的几个少爷纷纷投来讥诮的目光。   和景瑞安熟悉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他有个心心念念的女神。   但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见过。   偏偏景瑞安非要把对方形容的天上有地下无,搞得大家都心痒难耐,又见不到真人。   时间一长,大家就猜测景瑞安很可能得了妄想症。   “瑞安,别想你的女神了,今儿这位我觉得可以入手。好歹是黎叔家的千金,要是能把她拿下,那未来太可期了。”   随着几人的调侃戏谑,景瑞安举杯抿着香槟扭头,不甚在意地朝着黎俏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瞬间便惊愕地愣住了。   有多惊讶?   连嘴巴都忘了合上,香槟酒顺着他的下巴流淌而出,洒了胸前满身。   见状,其他几个青年笑得不怀好意,“瑞安,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女神还漂亮?”   五巨头家族,向来不缺美女。   权钱世家,几代传承下来的优良基因,造就了小辈们姣好的面容和身段。   但黎俏不一样,没有华衣美服的点缀,简简单单的黑色休闲装,偏生在一众光鲜亮丽的千金里脱颖而出。   此刻,景瑞安这样的反应,令身边的朋友不胜唏嘘。   黎家千金一出,果然够轰动,连景家二少这棵铁树都要开花了。   这时候,景瑞安完全忘了反应,呆滞地望着黎俏,直到胸前的衬衫被香槟洇湿,他才堪堪回过神。   下一秒,他恍恍惚惚地将香槟杯丢到桌上,步履急切地朝着黎俏走去。   是她!   三年多了,终于找到她了。   与此同时,唐弋婷正拉着黎俏在自助餐台选餐,余光一扫就见一道蓝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她狐疑地扭过头,看到景瑞安,笑了,“小安子,过来过来,我给你介绍……”   唐弋婷话没说完,就瞅见景瑞安走到黎俏的跟前,顶着胸前狼狈的香槟酒渍,呼吸急促神色紧张地开口道:“你、你好。”   黎俏端着餐盘,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你好。”   说罢,她就收回了视线,而景瑞安却双手紧绷在身侧,喉结滑动不停,“我、你……我能不能……”   “小安子你干嘛?”唐弋婷见景瑞安一副毛头小子的德行,白了他一眼,顺便上前挡住了黎俏。   唐弋婷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一面。   由于景瑞安冲动的行为,周围也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地看热闹了。   他们想看的不是景瑞安出丑,而是想知道黎俏的反应。   会议前,五大家意图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没人知道黎家千金会到场。   而黎俏的出现,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相亲联姻大概是因她而起。   眼下,黎俏被唐弋婷挡在了身后,景瑞安只能从她的肩头看到黎俏噙满淡漠的脸颊。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还是那么孤高,清冷,举止漫不经心,又令人不敢靠近亵渎。   景瑞安额头冒出了虚汗,他永远都忘不了边境那年,就是她将自己从发动暴乱的悍匪手中救出来的。   他们当时有七个人,男男女女,恣意嚣张,是边境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最潇洒的一群人。   可惜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贫民窑里的人,对她疯狂崇拜。   那七人的队伍,以她马首是瞻。   似乎她就是那里的主宰,桀骜轻狂,张扬于世。   他曾无数次往返边境和南洋两地,却再也找不到那一抹潇洒肆意的身影。   是以,景瑞安做梦都没想到,曾经活跃在边境的人,居然会出现在五巨头的家族聚会上。   与此同时,露天餐厅的入口处,徐徐走来了五巨头的家主。   五个中年男人,身边都伴着家族的主母。   黎广明和段淑媛走在最中间的位置,身侧两旁分别是唐家唐南礼以及景家家主,队伍再往外则是权家和季家。   从排位来看,黎家妥妥的首富C位。   五巨头出现后,将近十余名小辈全部来到跟前,整齐划一地颔首唤人。   和风朗日下,黎俏懒散地站在人群后方,似乎没什么存在感。   景瑞安想和她搭话,却碍于长辈在前,只能暂且作罢。   随着黎广明说了几句客套话,小辈们纷纷让行,五巨头和夫人相继入座,聚会也正式开餐。   一张长形的餐桌,几乎座无虚席。   黎广明端起酒杯,视线略过在场的众人,温和地说道:“又一年聚会的日子,大家千万别拘束。   你们这些孩子大多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里外都算是一家人。   正好,今天把我们黎家的宝贝女儿黎俏也带来了,大家都见过认识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也顺势齐聚在神色平淡的黎俏身上。   这时候,黎广明意外发现老二黎彦不在场,他示意大家举杯的同时,侧首问段淑媛,“老二呢?”   段淑媛一脸雍容地望着前方,语气却无比嫌弃,“在跟庄园管事套近乎,想要三楼走廊里的那张壁画。”   黎广明:“……”这个该死的中间商。   每年黎彦来参加聚会,都会顺走几幅画。   就因为他,庄园别墅墙上的壁画,每隔一年都要换批新的,因为旧的全让他拿走倒卖了。   开餐后,桌前的氛围很祥和。   各家成员的餐桌礼仪很得体,充分发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不多时,用餐过半,坐在黎广明对面的唐南礼放下刀叉,擦了下嘴角,“今年,那位还是不会过来吧?”   五巨头的座位相互紧邻,听到唐南礼的询问,一旁的景家家主景恒升哂笑道:“多少年了,年年都发请柬,人家什么时候来过?说到底就是看不上咱五巨头在南洋的地位。”   这话,有些难听了。   黎广明蹙了蹙眉,放下刀叉刚要说话,庄园的管事就一脸惊慌地从前院跑了过来,“各位家主,快别吃了,你们怎么没说今天衍皇那位也会出席啊。”   ——   q企鹅群:八七四五零一九八一   微薄:漫西hx   ------题外话------   6000字。   q群:874501981   微薄:漫西hx 第248章 大佬来了   衍皇那位来了?   刹那间,餐桌前的五位家主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在座的其他家族成员们,也是一脸惊诧地面面相觑。   衍皇那位……商少衍?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那位爷每年都会收到请柬,却从来都不出席。   今年居然来了!   此时,以黎广明为首的五巨头纷纷下桌,跟着管事疾步走向了庄园大门。   每个人行走途中都下意识地整理仪表,生怕怠慢了贵客。   “真的是商、商少衍吗?”   “是他,肯定是他,除了商少衍还有谁能让咱爸他们这么大阵仗的去迎接?”   “我好激动啊,商少衍居然来了。夕汐,你快看看,我的妆花没花。哦对,再把你的唇釉借我用用。”   一群心存幻想的千金小姐,连饭也不吃了,各个掏出化妆镜开始补妆。   在场的家族小辈成员,共十五人,男七女八。   除了闷头吃饭的黎俏和唐弋婷,其他几个姑娘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并非卖弄风骚,而是出于对南洋商少衍这个男人的崇拜。   一个身份地位都凌驾在五巨头之上的男人,足以令人痴迷追崇。   这时候,唐弋婷咬着汤匙,歪头看了眼低头吃寿司的黎俏,小小声在她耳边问道:“喂,你听到没有?大佬来了。”   “嗯。”黎俏依旧敛眉吃着东西,但仔细看便能发现她眉眼间的冷淡退去了不少。   唐弋婷睨着黎俏从容的举止,好奇地又追问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佬也会出席?”   凭他们的关系,俏俏提前知道好像也无可厚非。   闻声,黎俏抿了抿嘴角,摇头,“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之前在公馆修养,商郁也根本没提过这事。   唐弋婷将信将疑地睨她一眼,总觉得这话不可信。   两人又窃窃私语了几句,露天餐厅的附近,五巨头去而复返。   但现场的形势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此刻,以黎广明为首的五巨头,簇拥着气场鲜明体魄伟岸的身影缓缓走来。   最中间的男人,一身英俊笔挺的墨色西装,胸前的口袋露出一小块冷金色的方巾,行走间露出衣袖的那枚袖扣,和方巾颜色相互辉映。   今天的商郁,满身贵气的领袖姿态,走在南洋五巨头的身边,愈显得尊贵夺目。   明明在场的都是人中龙凤,偏偏他的出现夺走了所有的焦点。   长桌前,五大家的成员悉数起身,各个凝着商郁行注目礼。   黎俏出于礼貌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她没看商郁,一直低着头,而后者深邃的视线也仅在黎俏身上停留了半秒便移开。   “衍爷,您请。”   黎广明客套的语气邀请商郁上座,管事和服务生已经将餐盘全部换新。   商郁入座上首,修长的手指缓缓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深邃凛冽的眸环顾四周,声线磁性又浑厚,“让各位久等了。”   黎广明招呼其他人坐下,尔后口吻略显拘谨地笑道:“您言重了,我们也刚刚开始。”   景家主景恒升打量着姿态凌人的商郁,年期轻轻却野性狂妄,偏生让人不敢小觑。   他眼波一闪,颇有些谄媚地举起酒杯,“不久不久,只要您能过来,就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商郁略略扫了眼景恒升,手指摩挲着水晶杯,薄唇微勾:“往年比较忙,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参加诸位的聚会。今天恰好路过汤溪山,正巧顺道来看看,希望没打扰各位。”   这时,权家主不甘人后,在商郁说完这句话,立马急急地搭腔,“不打扰不打扰,您千万别这么客气。”   南洋五巨头在商郁面前,算不上卑躬屈膝,却各个小心谨慎地应付着。   接下来,五人轮番给商郁敬酒,推杯换盏之际,也不乏讨好的意味。   而流云和落雨并肩跨立神情肃穆地站在商郁身后,也平白给众人心头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不多时,随着男人间的寒暄交流,桌上的千金们,好几个都含羞带怯地偷觑着商郁。   那张棱角分明的冷峻轮廓,英俊的令人看一眼就恨不得芳心暗许。   至于其他的公子少爷,面对商郁的强大气场,则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但仍旧有心存侥幸的少爷,视线隐晦地打量黎俏。   以景瑞安为最。   ……   不到半小时,用餐结束,安静的长桌前却没人离场,各个稳坐如山。   商郁单手拢了拢西装衣袖,慵懒地抬眸看向众人,“都不用拘束,你们随意。”   话音落定,五巨头目光交汇,黎广明顺势对小辈们挥了挥手,“行了,既然吃完饭了,你们自由活动吧。我们下午要开会,就不管你们了。”   说完,现场一片安静。   但几秒后,景瑞安带头站了起来。   有一就有二,紧接着其他人也陆续离场。   此时,黎俏叠腿靠着椅背,眼睑微抬,睐了眼磨磨蹭蹭不愿离开的几位千金小姐。   她扯了扯唇,也打算离场。   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跟商郁走得太近。   然而,黎俏刚要起身,前方落座的男人手指交叉摊在桌上,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望着她骤然开口道:“黎小姐,有空么?”   黎小姐!   这是黎俏第一次从商郁的口中听到这般称呼。   商郁主动搭腔,引得其他女子或失望或审视地看向黎俏,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还没离席的公子哥也诧异地扭头,对于黎俏的好奇只增不减。   连南洋商少衍都主动和她说话,这姑娘的吸引力这么大吗?   同时,包括黎广明和段淑媛在内的几位家主也一脸诧然。   这时候,黎俏缓下起身的动作,和商郁四目相对,微微一笑:“有空,衍爷有何吩咐?”   商郁互相交叉的手指晃了晃,沉沉的嗓音仿佛还带着美酒的醇香,“一直听说汤溪山风景不错,想邀请黎小姐带我参观参观,如何?”   “衍、衍爷,其实黎俏她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根本不熟悉,不如……”景家千金景月安不待黎俏开口,就嗓音甜腻地先声夺人。 第249章   与此同时,景月安身边的几个女子也煞有介事地点头,黎俏也是初来乍到,她有什么资格带着衍爷参观?   偏偏,景月安的话还没说完,商郁轻扬的嘴角便微微下坠,浓眉蹙起斜睨着她,语气低冽又轻慢,“我在问黎小姐。”   景月安被商郁的眼神骇住,白着脸,难堪地咬住了嘴角。   果然,一点也不绅士……   景恒升更是神色一慌,生怕自己的小女儿惹怒了商郁,连忙使眼色让她闭嘴。   这时,段淑媛在桌下隐晦地踹了黎广明一脚,后者回过神,故作镇定地对商郁说道:“俏俏确实对这里不熟悉,要是您想逛逛,不如我安排……”   话未落,商郁面露不悦地抿起了薄唇,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黎小姐?”   他在等黎俏的回应。   黎广明闭了嘴,眼神看向黎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见状,黎俏嘴角挂着一丝不明显的浅笑,端端看了景月安两眼,手指撑着桌沿站了起来,轻描淡写地回道:“这么小的庄园,就算不熟悉也能做好向导。衍爷,请。”   景月安:“?”   这将近好几十亩的占地面积,在她嘴里居然成了小庄园?   不多时,商郁慢条斯理地起身,对着黎广明等人点头示意后,绕过桌角步履沉稳地走向她,嗓音醇厚地抿唇,“辛苦。”   黎俏望着男人趋近的身影,眼底隐着笑,垂眸附和,“衍爷客气了。”   然后,桌边的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离开。   隐约间,还能听见两人特别自然从容的交谈声——   商郁声线磁性地问:“以前见过更大的庄园?”   黎俏双手插兜,步子散漫,目视前方点头:“嗯,见过,一座占地百亩的山中公馆。”   商郁似乎很满意,压了压薄唇,口吻高深含笑:“听起来,似乎不错。”   黎俏瞥着他,不急不缓地应声,“衍爷若是喜欢,有空带你去参观。”   两人渐行渐远,交谈声也随风飘散。   可是,众人却满脸狐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觉。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南洋商少衍对黎俏格外宽厚偏爱?   甚至让人产生了他在刻意接近黎俏的错觉。   怎么会呢?   他可是南洋商少衍,野性杀伐,暴戾偏执,竟然也会对黎俏产生兴趣?   错觉,一定是错觉,黎广明如是想。   ……   另一边,庄园前方的玫瑰花海。   此刻,黎俏坐在秋千架上,身后站着商郁。   流云和落雨则杵在十几米外把守,任何人禁止靠近。   一阵清爽的山风拂过,带起阵阵扑鼻的玫瑰香。   黎俏双手拉着秋千绳,脚尖在地面上时而蹭一下,余光扫到男人的身影,撇嘴,“你怎么没说也要来参加聚会?”   商郁温厚的掌心落在她头顶揉了揉,深邃的眼底有笑意掠过,“本没打算来,恰好路过。”   她不信。   黎俏抓着绳子往后面仰身,恰好就抵在男人的腰腹处,扬唇戏谑:“汤溪山和南洋山一东一西,衍爷路过的真巧妙啊。”   商郁垂眸看着她的小脑袋,明亮的日光下,女孩纤浓的睫毛轻轻颤动,白到发光的脸蛋在大片花海的映衬下,精致的不像话。   他喉结微滚,俯下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黎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庄园?”   黎俏仰了仰头,顺势下了秋千,环顾四周,恰好瞧见花海深处有个歇脚的休息亭,她随手一指,“那走吧,先带衍爷去参观玫瑰花。”   途中,商郁单手插兜,另一手则牵着黎俏,随着深入花海,周围的玫瑰香愈发浓烈扑鼻。   “喜欢玫瑰?”商郁睇着黎俏从小径旁摘下的玫瑰花,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黎俏将玫瑰花送到鼻端嗅了嗅,又襟了下鼻尖,摇头,“一般般,太俗气。”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休息亭,周围被红彤彤的玫瑰海环绕,风景浪漫又唯美。   亭内摆着布艺沙发和矮几,黎俏拉着商郁入座,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衍爷,黎小姐给您选的这个参观地点,可还满意?”   商郁臂弯搭着椅背,侧身看着黎俏满脸享受的模样,指尖捻了捻,顺势爬上了她的脸颊,“很满意。”   闻声,黎俏挑着眉尾掀开眼角,刚转过头,脸颊就被捧住,随即男人身上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花海深处,两抹黑色的身影在布艺沙发上相拥热吻。   商郁吮着她的唇,撬开牙齿,将舌尖喂给她。   黎俏堪堪回应着,手指蜷缩着揪紧了他肩头的布料。   也许是两人太投入,也或许是布艺沙发太柔软,黎俏腰一颤,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男人也就那么顺势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姿势,前所未有!   鼻息中灌满了他身上的乌木香,浓烈到盖过了所有的花香。   黎俏脸红了,男人挺拔的体魄压着她,过于亲昵贴近,有些动情的迹象也表露无疑。   人比花娇。   一吻结束后,黎俏微微喘息,嘴唇红肿,眉梢眼角也挂满了艳丽。   商郁依旧压着她,埋首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啄吻。   男人的唇微凉,每一下都让黎俏瑟缩,浑身都被一股陌生的情愫所笼罩。   他在平复呼吸,她亦然。   不一会,商郁的吻一路从她纤细的脖颈处绵延到脸颊,他半撑着身子,俯视着那张明媚娇艳的脸颊。   这个动作也让男人额前垂下了几缕碎发,愈显得野性狂浪。   “在想什么?”商郁居高临下地看着黎俏,眼底深处有炽烈的火光。   他拇指摩挲着她腮边的肌肤,喉结滚动的频率早就乱了节奏。   黎俏缓了缓,抿着凉凉的嘴唇,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起来,我快喘不过气了。”   商郁薄唇上扬,浑厚的笑声随即从他喉间溢出。   他拉着黎俏的手腕将人拽起来,以掌心轻轻擦拭她的红唇,尔后仰头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中,长舒了一口气。   黎俏咽了咽嗓子,也小口小口的啜着气,半天缓不过神来。 第250章 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这时,不远处的流云正朝着休息亭走来。   他走的慢极了,三步一停,五步一顿,偶尔还伸长脖子往亭里张望几眼。   流云都服了!   怎么总是让他撞破这对鸳鸯共情的时刻?   他也不想来打扰,但是庄园管事刚过来通报,说是下午的内部会议要开始了,五位家主都在庄园大厅等着衍爷去参会。   好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流云看到他们家老大和黎小姐都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满腹牢骚也退去了一半。   刚才明明看见两人躺下了,可能大概也许……眼花了吧。   几秒后,流云站在休息亭外,朗声道:“老大,会议要开始了。”   商郁仰头枕着沙发的靠背,半阖着眸舒展筋骨,嗓音微哑的应声:“嗯。”   黎俏坐在沙发另一侧,红着脸,目光有点飘。   商郁起身,拢了拢笔挺的西装外套,看着黎俏那张艳红似火的脸颊,抬起她的下颚俯身又吮了她一下,沉哑的声线洒在她耳畔:“我去开会,你乖一点。”   黎俏下意识点头,脑海中却在想,她什么时候不乖了?   这话有歧义。   没一会,商郁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黎俏整个人脱力般窝在沙发里,随着微风拂来,浑身酥麻的感觉才减轻些许。   ……   下午两点半,黎俏慢悠悠地晃出玫瑰园。   虽然休整了很久,但她嘴唇依旧带着红肿未消的艳色。   唐弋婷大老远就看见了她,也顾不得和景瑞安追问细节,提着裙摆就跑向黎俏,“俏俏,你干嘛去了?”   人家大佬都进去开会半个小时了。   而黎俏出现的同时,周围其他的男男女女也纷纷注视着她。   他们都在猜测,她和南洋商少衍走进花海之后,到底都干了什么?   此刻,黎俏无视周遭的打量,屈起骨节无意识地擦过嘴角,淡声道:“散步。”   唐弋婷往她身后看了看,也没当回事,勾着她的臂弯就促狭着打趣,“俏俏,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和景老二认识的?”   “谁?”黎俏茫然地眯了眯眸,稍加思索才想起来,哦,那支蓝色妖姬景瑞安,“我认识他?”   唐弋婷一脸郑重地点头,“对啊,快说,你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黎俏:“?”   她幽幽挑了下眉梢,语气特别平静:“没有,不认识。”   南洋城里,她见过的人不少,但熟识的人却少之又少。   更别提景瑞安那张没什么辨识度的大众脸,她即便以前见过,也未必能记不住。   这时,唐弋婷敛去玩闹的神色,仔细观察黎俏的表情,小心试探,“真不认识啊?”   她了解俏俏,说一不二,且从来不说谎。   见她这般表现,唐弋婷一脸扫兴地叹了口气,“嗨,我还以为能有什么八卦消息呢,结果……完全是景老二在自嗨,那估计他是认错人了吧。”   黎俏对于别人的事向来不在意,她撇撇唇,目光落在前方的古堡建筑上,“他们已经进去开会了?”   唐弋婷挽着她,边走边朝着前方伸手,“嗯,就那排弧形格栅窗的会议室,都在里面呢。”   黎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尔后就打算找个地方呆一会。   与此同时,古堡一层会议厅。   棕色圆弧形的会议桌前,商郁身在上首,其余五位家主则分坐两边。   他们每人面前都摆着特质的电脑,前方投屏荧幕播放着市场金融走势图。   黎广明手里拿着激光笔,在屏幕上晃了晃,“这是我们评估的行业聚焦,根据分析,今年上半年的整体投资走势大概是快消和低风险的领域……”   这番简明扼要的讲解,众人听到很仔细。   此时,商郁靠着老板椅,手指滑动着电脑触摸板,轮廓深邃的五官神色很淡,令人无法揣测他真实的想法。   衍皇的产业格局无比盛大,横跨各个领域,不管是新兴还是传统行业都有涉及,近乎大半的本土经济命脉全都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所以,各位家主心知肚明,只要盯紧衍皇集团的发展动向,再谋定出手,必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不多时,黎广明结束了他的财年分析,端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喉,“各位对于这份报告有什么看法吗?”   话落,会议室无人开腔。   剩余四位家主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商郁。   每个人的眼神中也不乏期待。   若是今天商郁能够给出一些建议或者方向,未来一年或者几年,五巨头背后的金融市场绝对能稳赚不赔。   见此情景,黎广明也投去视线,可这般严肃的场合下,商郁却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淡淡隆起的眉心也泛着一丝不悦。   黎广明和其他几人交换视线,随即也隐晦地扭头,打算看看到底有什么。   午后的阳光浓烈而温暖,照射在玻璃上微微有些刺目。   黎广明蹙眉眯眸,仔细定神后才看清了窗外的一幕。   此时此刻,一窗之隔,他宝贝女儿黎俏跟景家老二正站在古堡前的喷泉池边,低声聊着什么。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但景瑞安似乎很紧张,双手握拳绷在身侧,一双眸子炯炯地盯着黎俏。   说话间,他甚至还不自禁地往黎俏面前倾身,迫切又急促的表现。   黎广明此时也满腹疑虑,他闺女和景瑞安在聊什么?   而坐在他身侧的景家主景恒升,不免欣慰地拍了拍老大哥的肩膀,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笑道:“老黎,你看他俩有戏吗?”   景瑞安是景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小辈。   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按照家族继承人的方向在努力培养。   如今看来,颇见长效啊。   若是景瑞安能和黎俏持续发展,那景家的未来必是一片光明。   黎广明看了眼景恒升,抿着唇没作答。   虽然这场聚会他确实有意让黎俏多认识些青年才俊,可是亲眼看到宝贝闺女和景瑞安站在一起,又那么碍眼不般配。   没错,景家出色的景瑞安,在黎广明眼里,怎么看都配不上黎俏!   景恒升还在暗自窃喜,其他人也各怀心事地凝望着。   可房间里的气氛,不知何时突然变了。   明明外面阳光晴好,偏偏室内却压抑沉闷,浓浓的窒息感萦绕在四周,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   喷泉池边,黎俏神色淡淡地看着景瑞安,听完他结结巴巴的叙述,眸中闪过了然,“你的意思是,在边境见过我?”   景瑞安头上有汗,太过激动的情绪导致他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没错。当初救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魂牵梦绕三年多的姑娘,就在眼前,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   q企鹅群:八七四五零一九八一   ------题外话------   6000字。周末加个更吧。 第251章 女朋友被人纠缠了   黎俏目光平静淡冷,睇着景瑞安欣喜若狂的表情,语调微懒,“你认错人了。”   边境的事,她从没打算拿到人前来说。   三年前那次暴乱,景瑞安居然是被救的群众之一,确实令人出乎意料。   话落,黎俏错开一步,便打算离开喷泉池。   偏偏景瑞安不肯死心,他情急之下企图伸手拉住黎俏的臂弯,语气急切的呼唤,“黎小姐……”   但,景瑞安的指尖还没碰到黎俏的衣袖,就被她动作灵活地躲开了拉扯。   黎俏微微蹙眉,望着景瑞安,神色略显不耐。   施救者从没想过挟恩求报,偏偏被救者总想感恩戴德。   麻烦。   景瑞安对黎俏有着长达三年的执念,哪怕她冷漠以对,也根本无法浇灭他内心的狂喜和亢奋。   他胸膛起伏的频率有些快,双手攥拳,灼灼地看着黎俏淡漠却精致的脸颊,完全不懂收敛地问道:“黎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我……我找了你很久,做梦都希望能再遇见你。”也喜欢你很久了。   最后一句话,景瑞安没敢直言出口,害怕唐突了恩人。   这时,黎俏瞥他一眼,凉凉地开口:“不用。”   有什么好感谢的,当年救人只是顺便,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那群搅乱了边境风云的悍匪。   说罢黎俏转身就走。   闻此,景瑞安大喜过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黎小姐,你承认你就是边境的K……”   话未落,黎俏幽幽扭头看着他,眼神里的躁意翻涌,“你没完了?”   见黎俏隐有动怒的迹象,景瑞安晃了晃神,连忙压低嗓音道:“黎小姐,你放心,边境的事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所以,能不能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   面对景瑞安这般纠缠不休,黎俏的耐心已然告罄,她一字一顿,“不、能。”   “那……那能不能把你的电话给我?我……”景瑞安还在喋喋不休。   此刻,黎俏有点压不住火了。   但凡知道他这么难缠,当年还不如不救他。   “黎小姐。”恰在此时,流云沉稳的声线自两人身后传来。   黎俏面无表情地回眸,一脸冷漠。   流云肝颤了一下,加快步伐来到了两人跟前,并且很隐晦地挡住了景瑞安,“黎小姐,老大有请。”   闻声,黎俏眉眼间的躁意收敛了几分,顺势看向前方的会议厅格栅窗,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黎俏没言语,淡淡地点头,朝着身前昂下巴,示意流云带路。   景瑞安神情恍惚,捕捉到流云那满含警告的眼神,不由得心下一紧,愣住了。   黎俏和流云走后,景瑞安杵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肩头被人重重拍了拍,他才茫然地转过头。   “瑞安,怎么样?我看你俩纠缠了一路,搞没搞定?”   此时,权家少爷不怀好意地打趣,身后还站着相貌出众的季家大少。   景瑞安不喜欢他的用词,皱眉摇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而不远处的草坪附近,几个千金小姐也看到了这一幕,各个面带讥讽地说风凉话,“这个黎俏胃口还真是大,先是勾搭了衍爷,现在又对景老二欲拒还迎。难怪黎叔把她藏这么久,看来是尽心‘栽培’过吧。”   这番酸溜溜的话,很不中听。   “俏俏有没有受到过栽培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家教都让狗吃了?”   这话,是唐弋婷隔空砸来的讽刺,她身边则站着面色阴沉的黎彦。   他不过就是去挑了几幅画而已,怎么一回来就听见这么多人议论他妹妹?   黎彦虽然穿着一身休闲装,但冷着脸的神态也同样让人发憷。   此刻,他单手插兜,和唐弋婷徐步走来,途经那群千金小姐的身边,冷瞥一眼,连击质问:“我妹妹的身份,还需要对男人欲拒还迎?你们眼瞎?看不见是景瑞安纠缠她?   什么叫栽培?你们这么了解,要不要给我讲讲?”   这位靠倒卖名画立足于南洋的艺术巨商,口才绝不是盖的。   几位千金被黎彦一顿数落,各个面如土色的不敢吭声。   五巨头家族都知道,黎家的几个哥哥对唯一的妹妹那是无底线的纵容宠爱。   确实是她们背后说闲话,面对黎彦的挖苦更是不敢再轻易触他霉头。   唐弋婷虎着一张脸,轻蔑地嗤了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要是衍爷,我也选择俏俏,谁会选一堆逼逼赖赖的三姑六婆!”   千金们想反驳唐弋婷,又碍于黎彦在场,也只能有口难言了。   ……   另一边,黎俏跟着流云走进古堡别墅,迈上台阶的刹那,她看了眼周围站岗的保镖,低头捻着指尖问道:“开完会了?”   流云稍稍慢下脚步,颔首道:“还没有,临时休息茶歇。”   会议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么快就安排了茶歇?   黎俏懒懒地点了点头,很快就和流云来到了茶室。   甘冽四溢的茶香从门缝溢出,黎俏徐步走进去,抬眸就看到了伫在明窗前的男人。   二十多平米的茶室,只有他一个人。   流云顺手关门,黎俏回眸看了一眼,扯着唇走向窗口,“怎么突然中场休息了?”   商郁单手抄着裤袋背对着她,往窗台的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含着烟的音色略显沙哑,“女朋友被人纠缠,男朋友总不能坐视不理。”   黎俏步伐一顿,眨了眨眼,顿时失笑:“你看见了?”   难怪会议中途停止,流云又在景瑞安紧追不舍之际恰好出现,原来都是他的手笔。   此时,商郁眯了眯眸,偏头睨着黎俏走来的身影,高深地弯唇,“他想做什么?”   黎俏双手环胸倚着窗台,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可能是想……感谢救命之恩吧。”   商郁深邃的眸底惊现玩味,侧身随意地交叠长腿,睇着黎俏,“什么时候救过他?”   “三年前,边境。”黎俏烦闷地摸了摸眉梢,视线落在他手中忽明忽灭的烟头上,“当时人很多,场面又乱又杂,就是顺手施救而已,我也没想到他当真了。”   商郁看着女孩略显焦躁的眉眼,食指抬起她弧形完美的下巴,唇边带笑:“需要男朋友帮你解决么?” 第252章 我们是互相勾搭   闻声,黎俏淡淡地摇头,借势将脸颊的重量都放在了他的掌心中,“那倒不用,他小题大做,这点事不用你出手。”   景瑞安没有恶意,大概就是多年来沉浸在自己被救的恩情里无法自拔吧。   ……   十分钟后,黎俏走出茶室。   走廊外的流云和落雨一左一右地静立,看到她出来,两人纷纷颔首,“黎小姐。”   黎俏敛眉应声,迈着慵懒的步子和他们错身而过。   流云望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地抿了下嘴角。   黎小姐的嘴唇,好像肿了。   这边,黎俏纤细的身影不紧不慢地晃出了古堡别墅,身后一道暗影浮来,她扭头,就瞧见落雨正跟在她两米之外。   “黎小姐,我陪您。”   落雨的面孔被阳光柔和了硬朗的线条,口吻微缓,满含恭敬。   黎俏扬了扬眉,并未拒绝。   这样的安排八成也是商郁授意的,有落雨在她身边,那些富家公子就算想靠近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抗不抗揍。   如此,一整个下午,黎俏难得清闲地在庄园周围逛了一圈。   平平无奇,除了那片玫瑰花海,还真没什么值得流连的美景。   和南洋公馆相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   四个小时后,傍晚来临。   天色渐晚,汤溪山的上空笼罩着一层疏薄的暮色。   庄园私宴厅,服务人员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开餐事宜。   不到七点,内部碰头会议结束。   五位家主跟在商郁身后徐步来到私宴厅,虽然长时间的开会让他们面色皆有疲态,但每个人的眼里却凝聚着兴奋和激动。   大抵是因为商少衍特意为他们打开了绿色通道,将未来一年的产业部署都做了非常详尽的指点。   因此,五巨头只要按照他给出的规划路线稳步发展,家族产业必定蒸蒸日上。   而几位当家的主母,也适时敲着肩膀从二楼的棋牌室并肩下楼。   打了一下午牌,都挺累的。   ……   晚宴开餐,众人的座位依旧按照中午的次序排列入座。   华贵的餐盘和精美的食物摆在面前,引人食指大动。   此刻,黎彦正坐在黎俏的身边剥虾,偶尔抬眸看一眼对面的几位千金,眼神中不免流露出暗冽的冷光。   “她们惹你了?”黎俏意外捕捉到黎彦的神色,漫不经心地询问了一句。   黎彦将剥好的虾放在黎俏餐盘里,拿着餐巾擦了擦手,哼了声,“没有,单纯看她们不爽。”   黎俏:“……”   这话听着很耳熟,她以前好像也说过。   黎俏慢条斯理地吃着虾,对此不以为意。   这时,坐在她身畔的唐弋婷,闻声就凑过来告状,“俏俏,她们在背后议论你来着,我和二哥把她们教训了一顿。”   黎俏抿唇咀嚼着食物,稍顷,点了点头,“哦,说我什么了?”   “小唐!”黎彦对着唐弋婷低呼一声,蹙着眉似乎不想她多说。   那些难听的话,容易脏了他妹妹的耳朵。   然后,唐弋婷对着黎彦比了个OK的手势,下一秒就滔滔不绝地把事情经过陈述了一遍。   黎彦:“……”她这是什么脑回路?   此刻,黎俏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景月安,语调懒懒地说:“虽然没什么脑子,但第一句话她倒是没说错。”   唐弋婷还在回忆她第一句话说了什么。   而黎彦直接打翻了手里的酒杯,杯盘清脆的撞击声顿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服务员立刻过来为他整理,黎彦则故作冷静地对着大家歉意颔首,“抱歉,手滑。”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待服务员更换完新的餐盘和桌巾,场面也恢复了先前的融洽,黎彦这才压低声音,问黎俏:“什么叫第一句话没说错?你给我解释解释。”   唐弋婷的第一句话是:景月安说你勾搭了衍爷……   黎俏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二哥,“解释什么?”   黎彦倒吸一口冷气,歪着身子咕哝,“你不会真勾搭他了吧?”   他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说要去衍皇集团实习。   当时他死都不同意,后来……好像被一幅《蛙声十里》给策反了。   但是最近听爸妈说,俏俏明明在实验室做研究,又怎么会有时间去勾搭商少衍。   就在黎彦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黎俏戳着一块虾肉送到嘴里,吃完才慢悠悠地说:“确切的讲,我们是互相勾搭。”   黎彦呼吸都停了。   你跟一个大魔头互相勾搭还挺自豪?   蓦地,黎彦坐直了身子,隔着餐桌看向了最上首的商郁。   所以,这位在南洋呼风唤雨的男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染指了他家妹妹?   狗日的商少衍。   大概是黎彦晦涩又愤怒的眼神太强烈,商郁抿了口红酒,暗幽凛冽的眸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身上。   黎彦被他蜇人的目光骇了骇,连忙端酒对着商郁举杯示意,嘴里还煞有介事地叨叨:“祝世界和平。”   出息。   黎俏扶额,挺无奈的。   ……   夜里九点,晚宴结束。   黎俏还没走出私宴厅,就直接被黎彦拉着走出了古堡别墅。   后院内景湖边,几道昏黄的地灯耀着朦胧的光。   黎彦脸色凝重地望着黎俏,极其郑重地问道:“俏俏,刚才在私宴厅里……”   “嗯,真的。”黎俏无比坦然地承认了她和商郁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二哥记得保密。”   黎三前阵子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黎二这道关也要过了。   下一步就是攻略大哥。   最后,是爸妈。   黎俏兀自思忖,不由自主地抿唇点头,嗯,循序渐进,不冒失,完美。   这时,黎彦难以置信地看着黎俏,脚跟狠狠碾着地面,“你没开玩笑?俏俏,你跟二哥说实话,他是不是强迫你了?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二哥给你做主。”   就算他不能做主,黎三也可以,反正他有枪!   这时,黎俏抬着眼皮看他,拧眉淡声道:“你想多了。”   黎彦摆明了不信,向前一步,双手撑着黎俏的肩膀,痛心疾首地三连问:“妹啊,这不是我想多了。那我来问你,你了解商少衍吗?你清楚他的为人吗?你听没听过他在南洋的种种事迹?” 第253章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闻此,黎俏无奈地扯唇,挑了下眉梢,反问:“所以?”   黎彦立马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这太危险了。”   “哦。”黎俏抬腿踢了一下湖边的石子,望着湖面上泛起的涟漪,幽幽一笑:“但他会是你未来妹夫。”   黎彦:“??”   “不是,俏俏……”黎彦还想再劝说几句,但黎俏已经后退转身,步伐懒散地沿着原路返回。   “晚安。”黎俏背对着他挥手,声音听起来带着点笑。   黎彦傻愣愣地杵在原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这他妈还能睡觉吗?   不行,他得给黎三打个电话。   整个黎家,唯一能和商少衍抗衡的人,只有黎三。   黎彦从兜里摸出手机,匆匆拨了电话。   接通后,他语气急切地将事情阐述了一遍,连气都没喘匀。   然后,手机那端,就听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随即传来黎三沉冷的口吻,“嗯,我知道,挂了。”   嗯?   就、就完了?   黎三你他妈能不能走点心?   其实,这会远在边境的黎三也很烦躁。   他前阵子就知道俏俏和商少衍在一起的事了。   奈何……最近边境突发动荡,事情多到走不开。   他心有余可力不足。   黎三冷脸望着夜幕,攥了攥拳头,该死的商少衍,这事没完。   ……   与此同时,黎俏从后院内景湖折回到别墅,管事的便吩咐服务员带她回房休息。   三楼共有八个套房,环境典雅且安静舒适。   黎俏的房间被安排在黎家夫妇的隔壁,走进房门,一股淡淡的清香氤氲在每个角落。   绕过玄关,客厅前方是弧形落地窗,隐约还能看到窗外的露天阳台。   黎俏走上前,推开窗的刹那,一阵沁凉的夜风扑面,温度比白天要低不少。   她拢了拢衣领,弯腰撑着栏杆,目光悠远地眺望着夜色中的汤溪山。   这时,一阵清浅的交谈声从隔壁传来。   黎俏扭头看向右边,发现是隔壁阳台的落地窗半敞着,谈话声是从客厅里飘出来的。   她挑眉又往左边的阳台看了看,那边是爸妈的房间,右边这间是谁的?   正想着,黎俏陡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商芙。   夜色的古堡周围很安静,黎俏几乎不用仔细分辨就很快认出了谈话的二人是流云和落雨。   此时,伴随着丝丝缕缕飘荡而出的薄烟,谈话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商芙没那么大的胆子在南洋动手脚,这是老大的地盘,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是流云说的,口吻很平淡,却又夹杂着显见的自信。   这时,落雨吹了口气,似乎是在吐烟,“话是这么说,但难保她不会搞小动作。最近几天她频繁出现在城南,你觉得她是去逛街的?”   安静了一会,流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怀疑她和城南屠安良勾结?”   “说不好。”落雨嘬了口烟,默了默,“黎小姐和屠安良发生过不愉快,这件事我们没有做任何处理和隐藏,商芙在南洋虽然没什么势力,但肯为她卖命的人多不胜数……”   话说到此处,落雨突然闭了嘴,紧接着两人便异口同声地唤道:“老大。”   ------题外话------   明天有加更,下午四点来看吧。 第254章 拿人手短   商郁回来了。   黎俏听到流云和落雨的呼唤,弯了弯唇,随后便踱步回了房间。   如果商芙真的选择和屠安良联手,那倒是要令人失望了。   这位外传心狠手辣的商大姐,似乎并没有期待中的那么聪慧过人呢。   ……   一夜好梦。   第二天午后,这场五家族的内部聚会也临近了尾声。   这会,黎俏和黎彦从别墅走出来,刚路过门廊,就瞧见不远处的草坪附近,商郁和黎广明并肩走来。   黎俏脚步顿了顿,和商郁隔空对视。   而黎彦则暗暗瞪了商郁一眼,又不敢表现的太直白,只能翻着眼皮望天。   不多时,在黎广明的目送下,商郁转身朝着庄园门外走去。   见到这一幕,黎彦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看着迎面走来的黎广明问道:“爸,他走了?”   “嗯,说是有事,所以先回去了。”黎广明温声回答,沉稳的脸颊上却噙着盖不住的笑意。   黎彦盯着商郁的背影,狠狠剜了几眼,扭过头就撞上了黎俏凉凉的眼神,他攥拳抵着唇边咳了一声,“那……咱也走吧。”   黎广明看了看庄园大门的方向,顺势拍着黎俏的肩膀,面色和蔼:“闺女,你和老二先上车,我去和那几个老伙计打声招呼,去去就来。”   说罢,黎广明就步伐轻快地进了别墅,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格外飞扬。   不刻,兄妹俩先行上车,庄园大门附近依次停着其他几家的车队。   关上车门,黎彦觑着前排的司机,朝着窗外努努嘴,“刘叔,你下去抽根烟,我和俏俏谈点事。”   “诶,好嘞,二少。”   司机刘叔下车后,黎彦侧身看着黎俏,口吻郑重:“俏俏,你和他的关系,除了我和老三,还有别人知道吗?”   此刻黎俏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和什么人发着微信。   她斜斜地瞥了黎彦一眼,摇头,“没有。”   剩余知道这件事的,大部分都是商郁的心腹。   闻声,黎彦舒了口气,单腿屈膝贴在皮椅上,叮嘱:“我不管你俩是真是假,但你听哥一句话,这事千万别告诉外人知道。”   黎俏按屏幕的动作停了停,见黎彦煞有介事的模样,蹙了蹙眉,“我有什么必要告诉外人?”   “啧,话虽如此,但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会怀疑?你不了解商少衍,根本不知道和他在一起代表了什么。”   “哦。”黎俏不甚在意地应声,随即低头继续发微信。   黎彦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有点烦躁地搓了搓脑门,“俏俏,二哥不是在吓唬你。   别的不说,就另外那四个老家伙,昨天多次私下打听你和商少衍的关系,唐叔也来问过我。   你想想,要是被他们知道你俩不一般,那在他们眼里你会成为他们以后接近商少衍的跳板。   说白了,利用你、接近你、针对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后患无穷。”   商少衍是什么好人吗?   他令人趋之若鹜的同时,也必会有人和他针锋相对。   黎俏的存在,就是这些人利用的筹码。   闻此,黎俏扯着嘴角,默默地发完微信,仰头靠着椅背缓缓阖眸,有点狂地丢出一句话,“拿我当跳板,他们未必有资格。”   黎彦说的口干舌燥,结果被黎俏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行吧,反正有黎家护着,暂时也不会有人敢怎么样。   ……   当天下午四点,黎家两辆车驶回了黎家别墅,黎俏则让司机直接送她回了实验室。   别墅下车时,黎广明一路哼着小曲儿进门,看的黎彦一愣一愣的。   他压着心头的躁动,跟在黎广明身后,问道:“爸,你在庄园和商少衍都聊什么了?”   黎彦怀疑他爹是不是把俏俏给卖了?   闻声,黎广明眉目一簇,摆手,“你个二手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   二手贩子黎彦:“?”   他不解地看向了段淑媛,后者则笑吟吟地解释道:“他啊,利益为先呗。听说那位单独和你爸谈了一笔生意,要和黎家建立医药合作工厂,利润分配四六开,你说你爸能不高兴吗?”   黎彦目瞪口呆,完了。   他爹拿人手短了!   黎彦还想追问几句,但段淑媛已经开始打电话订机票了,听说国外时装周又要开始了。   ……   时间飞逝,转眼周三。   黎俏从五巨头的聚会结束后,就再次深入到实验室的研究当中。   这天傍晚五点,黎俏驱车从实验室出来,打算去医院探望外公。   最近几天,实验室的研究进展有明显放缓的趋势。   她也难得忙里偷闲。   但车子刚开出两个路口,车载收音机里便传出路况播报。   “各位车主,根据最新消息报道,南洋山附近山体发生轻微地壳活动,为防止发生意外,请大家尽量绕行……”   黎俏的车速缓了缓,看着前方路口的提示灯,打开转向就把车停在了辅路。   她忖了忖,便给商郁打个了电话。   半晌,无人接听。   黎俏蹙眉,手指敲着方向盘,又打了一遍,结果亦然。   在开会还是在应酬?   黎俏手指摩挲着屏幕,随即翻出流云的电话,打过去却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音。   给落雨打了一遍,不在服务区。   黎俏:“……”   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那就不是偶然了。   黎俏沉心静气,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找到了衍皇集团一零一前台助理的微信,她给对方发了条消息,很快前台回复了:今天董事长他们都没来。[嘘]   嗯,那就有问题了。   黎俏回了句谢谢,发动引擎直接打算去南洋公馆看看。   她手法娴熟地打着方向盘,绕过辅路转角,刚踩下油门,后面一辆奔驰轿车似乎想要变道,闪躲不及就这么直接和黎俏的大G追尾了。   一切都挺巧合。   黎俏蓦地踩刹车,眯眸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目光微沉。   此时,后方轿车的司机已经匆匆下来,俯身观察两车追尾的情况。   黎俏降下车窗,从倒车镜里看着那名司机回身对轿车后座低语着什么。   那后座,似乎坐着一个女人。   ------题外话------   0点见。 第255章 当她傻吗?   由于追尾的速度不快,两辆车相撞的地方只有奔驰轿车的保险杠凹了进去。   半分钟后,司机来到黎俏的窗外,面色平静地说道:“这位小姐,是我并线追尾,负主要责任,您想怎么解决?要不要先报警?”   “不用。”黎俏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徐徐升起车窗打算离开。   但司机不依不饶,连忙伸手挡了下窗户,讪笑道:“小姐,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交通事故,不如让交警来处理一下,或者我去帮您修车。”   黎俏目视前方,单手扶着方向盘,缓缓侧目透过十公分的车窗缝隙睇着对方,“如果我不呢?”   “这……”司机哑然。   这场追尾本就透着蹊跷。   她加速,对方在右后方突然变道,一般情况下,稍微有点技术的司机都不可能会刮蹭到前车。   这个中年司机穿着专属制服,从他追尾后的反应来看,不像是新手。   偏偏,他犯了新手都不会犯的错误,目的性太明显。   黎俏没有理会,将车窗升起后,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这场事故她会查的,但不是现在。   奔驰大G离开后,司机在原地愣了愣,连忙回到后座,俯身道:“夫人,她……”   后座贴了膜的车窗一点点下降,露出了一张风韵犹存的脸颊。   对方年约五旬出头,穿着一身旗袍姿态雍容地端坐在座椅中,手里拿着杂志轻轻翻了翻,“确定是她吗?”   “是的。我刚才特意看了,和商芙小姐给的照片,是同一个人。”司机毕恭毕敬地回答。   闻此,妇人不急不缓地将杂志合上,抬手摸了摸珍珠耳坠,“小芙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这么点事还要让我亲自跑一趟。   也是枉费我送她入国际会的苦心了,她现在人在哪里?”   司机拿着手机看了看,俯首道:“小姐的定位坐标显示,应该去了南洋山。”   “哼,妇人之仁!”美妇冷嘲了一句,尔后将杂志丢在身旁,幽幽撩开眼睫,“给云凌发个消息,只要今晚别让商少衍活着走出南洋山,我会再给他双倍佣金。”   司机面色大震,支吾道:“可是……那商芙小姐……”   美妇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淡漠地说道:“想给商少衍陪葬,那就随她吧。”   ……   另一边,黎俏飞快地赶往南洋山,途中放在仪表盘上的电话响了。   她没打算接,随意扫了眼,却发现是秋桓打来的。   黎俏眸光微闪,带上蓝牙耳机,顺势接听,“秋少。”   电话那头,秋桓吊儿郎当的声音笑问了一句,“妹子,在实验室呢?”   车厢里很安静,黎俏挑眉,不答反问,“有事?”   “啊,没事。我就是转告你一声,少衍回帕玛了,大概四五天之后回来。妹子,不用谢。”   她压根没想道谢。   黎俏看了眼车载时间,目光绵长地望着前方,脚下猛踩油门,拉长语调地回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黎俏继续加速赶往了南洋山。   处处透着不寻常,当她傻吗?   此刻,秋桓站在南洋公馆附近木质结构的了望塔上,紧紧捏着手机,扭头看着望月,神色冷凝地问道:“那边什么情况了?”   望月手里还拿着望远镜,一脸冷肃地抿唇道:“目前收到消息,对方派了二十名国际会的一级佣兵。”   “操,一级,二十名?”秋桓忍不住爆粗,表情越来越凝重。   二十名一级佣兵,这他妈是想要少衍的命。   望月咬牙看着西坠的斜阳,眼神暗冽,“不仅如此,那断盘山公路被爆破的山体堵死。   现在老大身边只有流云和落雨,其他六辆车被巨石隔开,周围林中还有埋伏的狙击手。”   秋桓听得一阵火大,握拳猛地垂了下木质栏杆,“暗堂呢?出没出手?”   望月摇头,“信号屏蔽之前,老大下了命令,让我驻守公馆等待通知。   暗堂那边……你知道的,除了老大,谁都请不动,所以现在暗堂什么动静,我也不知道。”   ……   过了十五分钟,黎俏车速飞快地驶入了南洋山地段。   天色渐暗,夕阳余晖散着最后一丝余晖。   这段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看起来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   约莫开了五分钟,黎俏望着前方被堵死的公路,缓缓踩下了刹车。   整段双行道的路面,被无数大石头堵得严严实实,右侧是陡峭的山坡,堪比悬崖,左侧是高耸断层的山体。   此刻,那片路障前方,停靠着几辆车,几个人站在路边对着那些石头指指点点。   黎俏臂弯搭着方向盘,身体微微前倾,打量了几眼,很快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想到商芙居然在这里?   事出反常!   黎俏兀自思量,眯了眯眸,从收纳箱里拿出了金款沙漠之鹰,随手塞在后腰处,拢了拢黑色休闲西装的外套,推门下了车。   随着趋近,黎俏这才发现那些堵路的山石单块面积就很巨大,短时间内想要人为搬开,根本不可能。   黎俏仔细观察岩石的破裂面,凹凸不平,伴着无数碎石散落在地面,越发靠近,隐隐还能嗅到残留的火药味道。   显然,这不是自然的山体断层现象。   这时候,商芙余光微晃,猛地看到了黎俏的身影。   她敛了敛神,冷艳的脸颊浮现轻蔑,环胸问道:“黎妹妹,你来做什么?”   黎俏置若罔闻,徐步站在断裂的岩石附近,逡巡着四周。   商芙见她不说话,不禁冷下了脸,转身和其他几个同伴继续低声交谈。   那几个跟着商芙的男人,各个对她唯命是从。   在商芙说话期间,他们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黎俏判断完地形,转身欲走。   见状,商芙瞥着她,轻声唤道:“你等等。”   黎俏缓缓顿步,语气格外低沉:“说。”   面对黎俏这般冷漠的态度,商芙的脸色沉了沉,踱步来到她跟前,“你也是为了少衍来的吧?”   “商大姐有话直说。”黎俏不置可否,对商芙始终冷淡疏离。 第256章 黎俏进山营救衍爷   商芙轻嗤一声,目光审视地在她身上睃了一圈,“你该不会以为你来了就能帮助少衍吧?   前面的路被堵死,他已经被困在里面了。   这次对他下手的可是国际会的人,哦,抱歉,你可能没听说过国际会。”   说到这里,商芙颇有些优越感地捂着嘴角笑了笑,见黎俏不为所动,又补充:“你不知道也不要紧,识相的话,就听姐姐一句劝,趁早回去。   不然一会动起手来,说不定还要少衍分心保护你,他的命可比你值钱多了。”   闻声,黎俏面无表情地斜睨着她,原来如此。   果然商郁出事了。   商芙见黎俏没什么反应,不禁眯了眯眸,“你不走?”   黎俏轻叹一声,没什么情绪的眼底浓沉似海,“说完了就让开。”   话落,黎俏脚下一旋,径自朝着高耸的林中山脉走去。   商芙望着她的背影,冷声警告:“黎俏,你别不知好歹,要不是看在少衍的面上,你以为我会管你?”   黎俏穿着休闲板鞋,迈步深入了丛林,“商大姐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你……”   商芙被她气得够呛,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折回了路障的车旁。   这时,她身边的同伴各个面色诡异,望着黎俏进山的身影,还略显同情。   “你们在看什么?”商芙不悦地低喝一声,看了看腕表,神色愈发焦急。   有人指着黎俏,嘀咕了一句:“商小姐,她……进山了。”   “我当然知道,别管她了,赶紧给我问问,直升机什么时候到?”   商芙迫切地想要去营救商郁,只要今晚能保他一命,这么大的人情她以后就可以挟恩图报。   那么未来的帕玛商氏……   商芙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同行的几人有人开腔,“良哥说直升机已经起飞了,大概二十分钟能抵达这里。”   “嗯。”商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幸好在南洋还有屠安良这条人脉。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商芙又想起了他们刚才古怪的表现,于是斜倚着车门,歪头问了一句,“你们刚才说她进山了,有什么问题吗?”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半晌才低声道:“南洋山据说都是未开采过的原始山脉,跟原始森林差不多。她这么贸然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一听这话,商芙愣了愣,随即掩着唇低低缓缓的笑了,“这样啊,那真是太不幸了。”   黎俏,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果然是年轻气盛,死了也活该。   ……   与此同时,黎俏不急不缓地爬上了高耸的山坡,周围密林覆盖,随着深入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陡峭的山峰随着地势走高,青墨色笼罩在头顶,林中的气氛也逐渐阴森。   黎俏闲庭信步地踩着枯枝落叶,在丛林中如履平地。   约莫过了十分钟,山中的光线愈发昏沉,风声穿林而过,卷起悲鸣般的呼啸。   黎俏蓦地脚步一顿,一阵咝咝声从斜后方传入耳畔,她不动声色地挑眉回眸,就见右后的树干上盘着一只黑色黄花的蛇。   哦,玉斑锦蛇。   眼看着那条蛇吐着信子游曳扑来,黎俏不耐地撇嘴,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蛇七寸,拇指用力的同时,臂弯一抖,蛇脊椎断了。   黎俏嫌恶地扬手把软塌塌的蛇身丢到草地里,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往前走。   恰在此时,头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黎俏抬起头,是一架墨绿色的直升机从上空盘旋而过。   黎俏眯眸,兀自摇了摇头,且不论前方是什么形势,直接开直升机过去,对方如果有连击枪,分分钟给你打成筛子。   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钟,两声非常隐晦的枪响从林中传出。   是消音枪的声音。   黎俏缓缓站定,侧耳听了听,眼底冷光乍现。   枪声,右前方,两点钟方向。   黎俏判断着双方的距离,尔后如一只灵猫般在丛林里飞快地蹿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那架飞过去的直升机,又狼狈地沿着原路飞回,机身舱门还有两个明显的弹孔。   这时,林中下坡的草地上,趴伏着一个人。   对方身上盖着植被,瞄准镜对准下面的公路,听到头顶的直升机飞走,便对着耳麦说道:“云少,直升机走了,呃……”   那位云少也不知说了什么,没听到狙击手的回复,也没在意。   此时,黎俏正单膝跪在狙击手的后背上,拉下他的耳麦,拇指和食指掐着对方的喉咙,俯身在他耳边淡淡地开腔,“林中几个埋伏?”   狙击手都没反应过来,骤然听见是个小姑娘的声音,眯了眯眸,“你找死吗?”   黎俏闻声淡笑,捏着他的脖子往上一抬,幽幽地说:“按照你们国际会的习惯,大多会安排三个埋伏点,对吧?”   狙击手懵了。   下一秒连询问的话都没说出来,脖子被黎俏一拧,直接疼晕了。   死不了,就是颈椎断了而已。   黎俏摩挲了一下指尖,摘下对方的耳麦带上,顺势拿起地上的红外狙击枪,静静地听着耳麦里的动静。   ……   另一边,盘山公路中间路段。   多处山体塌方的巨石泥土将百米内的公路阻隔了三四段。   此时,正中间,一辆衍皇的豪车停在路边,前后路段皆被堵死,车身周围还有石块撞出的痕迹。   而后座车窗上有多个弹,但防弹玻璃的材质非常结实,看得出弹孔打了多次,依旧无法破窗。   公路四周分散着二十名孔武有力的雇佣兵,而车头的方向,有一名男子,单腿踩着车机盖,手里拿着枪,笑吟吟地和车内的几人对视。   今夜,就是商少衍的死期。   此刻的车厢内,流云和落雨坐在前排,商郁则在后排姿态慵懒地闭目养神。   落雨无视车头的男人,探身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咂了下舌尖,“商芙是脑残吧?这种时候跑出来丢人现眼?”   闻声,流云冷笑,“大概是了,动用直升机这种蠢办法,也就她能想的出来。” 第257章 小狙们都解决了   刚说完,落雨就看了看车载卫星电话,眸光一眯,回眸道:“老大,山中狙击手的位置已经暴露,望月派人去处理了。”   男人抬了抬眼皮,深邃幽暗的视线看向了前方。   云凌,国际会佣兵二首领。   商郁和对方视线交汇,邪肆地扬唇,仿佛对外面的佣兵毫不在意。   恰在此时,男人放在后座上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一看,顿时瞳孔紧缩。   是一条微信。   黎俏:男朋友,小狙们都解决了。[玫瑰]   商郁看到这条消息的刹那,黑黢黢的眸底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声音紧绷低哑,“开门。”   流云怔住了,惊愕地回眸,“老大,时间还没到。”   “开门!”男人冷声重复了一句,视线却紧紧盯着左侧的高耸山脉。   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陡峭的山路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暗影往下缓慢移动。   落雨和流云也看到了,两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操!   该不会是黎小姐吧?   现在这形势,不是她能正面抗衡的!   那些人是国际会的佣兵,并非普通的保镖打手。   此情此景,表情邪肆的云凌,也是目光一颤。   他陡地从机盖上放下腿,举枪就要瞄准林中的身影,佣兵也听到了动静,同时转眸凝望,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震慑山谷,伴随着云凌的低吼声,很快归于平静。   此时,豪车后座的车门不知何时打开了,身躯挺拔的商郁单手勾着金色沙漠之鹰,精准地洞穿了云凌的手腕。   而所有的佣兵听到声音,立马训练有素地涌了过来。   “呼,商少衍,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云凌捂着带血的手腕,面色狰狞地看着他。   流云和落雨也纷纷下车,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男人的身边,双双举枪对准了云凌。   商郁深冷的眸底卷着血色的杀意,俊颜覆满阴鸷,睇着云凌如同看一个死人。   他盖住眼帘,什么都没说,转瞬就走向了路边的山脚。   云凌咬牙,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手腕朝着前方一挥,杀气腾腾地下令:“动手。”   话音落地,二十名佣兵全部逼近了商郁。   其中,有几个佣兵手里还拿着枪,只要同时开枪,他必死无疑。   可是男人却对这一切恍若未见,颀长的黑色身影依旧在阔步向前,佣兵在他周围随之移动。   这时,两道声音几乎异口同声地传了出来。   一道是个清脆的女声:“云凌,我劝你别找死。”   另一道是来自流云:“看看你们的背后。”   云凌始料未及。   就在他盯着商郁的身影,打算下杀令时,他的脑袋上突然多了一把枪。   不只是他,所有佣兵的脑袋上,都多了一把枪。   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甚至一点预兆都没有。   形势瞬间逆转,令人猝不及防。   此时,商郁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山峰附近,黎俏的身影也恰好从茂密的林中钻了出来。   虽然光线不佳,但路灯下仍旧能看出她身上沾了不少草屑,头顶还有一片树叶晃晃悠悠。   黎俏背着一个冲锋枪,手里还拿着沙漠之鹰,从山坡上滑下来的瞬间,直接扑进了商郁的怀里,“好累……”   这山坡太抖了,比边境的丛林地势还要陡峭许多。   商郁拥着她,力道很大,呼吸略显急促,几乎是从齿缝中逼出了几个字,“穿山过来的?”   “啊……”黎俏从他怀里抬头,抿嘴一笑,“锻炼身体。”   说话间,她特别隐晦地抱了他一下,努力嗅着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嗯,没有血腥味。   商郁抬手摘下她背后的冲锋枪,顺势丢在地上,臂弯紧紧箍着她的腰肢,俯身,叹息,“就不怕闯进来是送死?”   黎俏撇了下嘴角,歪头看了眼云凌,“就他?能力不行。”   这莫名的自信,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商郁滚动着喉结,摘掉黎俏头上的树叶,捏着她的下颚狠狠在她唇上吮了一口。   下一秒阖眸吐息,搂着她缓缓转身。   此时此刻,这段被前后堵死的公路,形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二十一个身穿黑色训练服的男人,各个持枪顶着佣兵和云凌的脑袋。   黎俏站在商郁的身边,略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瞥着云凌摇头叹气。   这一刻,云凌发觉自己很可能上当了,他的手腕还在持续地淌血,呲目欲裂地看着黎俏,“你是谁?”   方才就是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不大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号?   黎俏摸着手里的沙漠之鹰,睐着云凌,表情淡了许多,“你哥知道你今天这么丢人吗?”   云凌一怔,“你认识……”   “废话真多。”黎俏冷冷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仰头看着身侧的男人,对着前方努嘴道:“衍爷,这怎么回事?”   这些穿着黑色训练服的人,都哪来的?   她刚才在半山腰明明没看到这些人。   之所以给商郁发微信,就是告诉他,山上的三名狙击手都已经处理完了。   她还以为他始终不下车,是忌惮于山林隐藏的埋伏。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商郁垂眸看着身侧的女孩,弯唇之际,落雨正好瞥见后座的手机屏幕亮了,“老大,电话。”   落雨将手机拿出来,走上前递给商郁。   这一幕,让黎俏稍稍蹙了下眉头,她看着落雨,旁若无人地问道:“你们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既然商郁的电话能通,但流云和落雨的怎么就无法接通呢?   闻声,落雨颔首解释道:“这片区域做了信号屏蔽,老大手机里面有防屏蔽芯片,所以只有他的手机能通。”   “哦……”黎俏漫不经心地应声,挑了下眉梢,顿觉奇怪。   不对吧?既然做了信号屏蔽,她的手机为什么也能用?   但还没等黎俏继续询问,就听身畔的男人对着手机讲了一句,“解除屏蔽。”   待他收起手机,单手搂紧黎俏,一寸忖掀开眼帘,邪冷地看着云凌。   “商少衍,你他妈耍我?”   云凌很愤怒,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事情脱离了掌控。   但问题出在哪里,他还没想明白。   如果右侧悬崖的下方早就埋伏了前来救援的人,为什么一开始他不出手,反而要在这里耗了将近一个小时?   此时,若有似无的手机震动声从云凌的兜里传来。   商郁眸光高深,单手捏着枪,怀里搂着黎俏,玩味地挑起眉梢,“接。”   云凌喉结滚动,忍着手腕的疼从兜里掏出手机,目光死死盯着商郁,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那一端,爆炸声四起,有人怒声大喊,“云少,我们的佣兵总部被人偷袭了,损失惨重……”   ------题外话------   6000字 第258章 剿了老巢   佣兵总部被偷袭了!   云凌听到电话里不间断传来的爆炸声以及各种哀嚎嘶吼,整个人都傻了。   就连黎俏也不禁诧异地看了眼商郁。   一出手就直接剿了对方老巢,不愧是霸主。   这一刻,云凌眼里闪过难以遏制的暴怒,像是困兽一般,双目染了赤红,“商少衍,我他妈杀了你……”   佣兵总部是他和大哥多年来的心血,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难怪啊!   难怪商少衍和他僵持了一个多小时,他是故意拖延时间。   此刻,哪怕额角还顶着一把枪,云凌也不计后果的想要和商郁同归于尽。   电光火石间,他举起手中的枪,那速度快的仿佛能卷起一阵风。   “砰——”的一声枪响,再次震响了安静的盘山公路。   云凌拿枪的手软绵绵地垂在了身侧,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他怒瞪的视野里,是黎俏斜倚在商郁的怀里,单臂举着金色沙漠之鹰的身影。   她比他的速度更快,枪法也比他更精准。   云凌的两只手腕全部被射穿,就算还想报仇,也再没有机会。   这时,商郁垂下眼睑,薄唇微微扬起,似是心情不错,睨着黎俏在她额头吻了吻,声线低沉地问道:“认识他?”   黎俏眸光一闪,收回枪摩挲了两下,实话实说,“认识他哥。”   云厉,国际会佣兵首领。   如果云厉知道他的老巢被她男朋友给颠了,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黎俏抿唇盖住眼睑,无奈地喟叹了一声。   不多时,两架直升机从山峦的另一头盘旋而来。   由于公路被堵,路面又停着一辆车,直升机无法下降,只能从近空抛下软梯。   商郁牵着黎俏走向软梯之际,顿步朝着云凌身边的男人吩咐:“现场处理干净,一会到公馆报到。”   “是,堂主。”   一旁的流云和落雨以及其他黑衣人也不乏恭敬地颔首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堂主……   黎俏听到了对方的称呼,所以他们是暗堂的人?   ……   十分钟后,直升机落地公馆平台。   望月和秋桓早早下了了望塔,站在平台附近候着。   当商郁和黎俏并肩走下飞机时,秋桓打招呼的手当场僵在了半空。   发生了什么?   黎俏怎么也来了?   他撞了撞望月的肩膀,朝着前方昂头,“那人是……黎俏吧?”   望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监控画面,一言不发地紧抿唇角,抬眸看向黎俏的眼神,充满了尊敬和崇拜。   她不是黎俏,她是令人敬畏手段狠戾的大飒蜜啊。   十分钟前,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简直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那手法,咔嚓咔擦的拧断人家脖子,跟他妈掰苹果似的……   于是,望月特别认真地开始思考,曾经他有没有对黎小姐不敬过?   另一边,黎俏慢吞吞地走在商郁身边,从直升机平台到公馆百来米的距离,她走的越来越慢。   商郁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目光冷冷一眯,定在了她的脚上。   完,要被发现了!   黎俏轻咳一声,捏紧他的手掌,浅浅笑道,“山坡太陡了,我有点……”腿软。   是真的腿软。   南洋山陡峭险峻,斜坡上持续行走导致双腿受力不均,这会儿肌肉难免酸疼又麻痹。   但是黎俏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商郁俯身就将她抱了起来。   平台四周开着强光探照灯,了望塔的射灯也摇曳而过。   这般明亮的光线下,商郁稍稍偏头,就看到了她微微上卷的裤腿沾满了草屑,露出的细白脚踝上,布满了被林中杂草树枝割破的伤痕。   有些伤口还挂着血丝,入目皆刺眼。   这伤,是为他受的。   男人的俊颜,阴沉如墨,唇线绷直,浑身裹挟的戾气让望月都不敢靠近。   商郁危险的眯起冷眸,一寸寸看向了黎俏。   而此刻的小姑娘,早就把脸埋在他肩头的位置,假装无事发生。   望月和秋桓两脸懵逼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不敢吭声。   进了门,俩人分工明确。   一个去倒水,一个去找药箱。   沙发前,黎俏端端正正地坐着,双腿并拢,时不时地往旁边藏一下。   这时,秋桓端着两杯水放在茶几上,视线在商郁和黎俏身上来回打量,“喂,你们俩……”   “老大,药箱。”   秋桓话没说完,望月已经捧着药箱疾步走了进来。   商郁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打开药箱,拿出处理伤口的各类工具,蹲在黎俏的面前,并单膝跪地。   秋桓下巴掉了。   他死死盯着商郁那条跪在地上的大长腿,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有生之年系列!   望月面无异色地杵在旁边,表情特别自然。   客厅明晃晃的水晶灯下,男人卷起微微褶皱的衣袖,朝着黎俏的脚踝伸出了手。   “我自己来。”黎俏见他想帮自己脱鞋,连忙俯身制止。   但很快,她的脚腕被商郁轻轻捏住,唇角下压,低声警告:“别动。”   黎俏不动了。   那双黑色相间的板鞋被脱下,泛起毛边的裤腿也被翻了上去。   黎俏脚腕上的伤口大多是擦伤,并不严重。   但是凌乱不一的外伤看起来还是有些刺眼,尤其破坏了肌肤白腻的美感。   他匀称的手指紧紧捏着棉签,咔嚓一声,棉签应声而断。   望月和秋桓也下意识地跟着抖了下肩膀。   完了,大佬生气了。   就在他们以为商郁要发怒的时候,他却低垂着眼睑,托起黎俏的脚腕,重新拿了一根碘酒棉签,为她一点点擦拭着伤口。   此时,没人说话,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商郁的身上。   那么野性杀伐的一个男人,却屈膝跪在地上给黎俏处理伤口。   这场面,秋桓以前真没见过。   以至于他都忘了坐下,就那么站在望月身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约莫过了十分钟,门厅外传来一阵清晰有力的脚步声。   除了商郁,其他几人循声看去——   “堂主,公路……”对方站定,声线稳重地开腔,但刚说几个字,直接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们暗堂尊贵的堂主,正单膝跪在那个精致漂亮的女孩面前,手里拿着绿色葫芦药瓶,动作虔诚又轻柔地给她的脚踝擦药。   嗯?合适吗? 第259章 这是一个少女该说的话吗?   男子脊背挺直,阖眸深吸一口气,眼底盘踞着难以置信地诧然。   此时,商郁放下药瓶,转手拿起纱布,没听到接下来的汇报,他嗓音沉凉地开口道:“继续。”   男子强行敛去吃惊的神色,抿了抿嘴角,颔首:“公路那边已经处理完了,路障清理干净最少需要三天,我已经调配了五架直升机用于近期出行。”   “嗯。”商郁淡漠地应声,似乎情绪不高。   直到处理完黎俏的伤口,男人抬眸,深邃的眼底暗藏波涛,嗓音沉凉地介绍,“暗堂暗卫队长,左轩。”   黎俏和他视线相撞,随即就看向那名面容古板的男人,果然是暗堂的人,“你好。”   左轩不惊不喜地望着黎俏,微一颔首,“黎小姐。”   哦,也认识她。   这是黎俏第一次遇见暗堂的人,或许是出于对他们的好奇,所以她多看了几眼。   左轩身上暗冽凌厉气息和四大助手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古板严肃的面孔,看起来也十分冷漠。   许是黎俏凝视左轩太久,蓦地她下巴一紧,男人粗粝的指腹已经强行将她的脸颊转了回来,声音沙哑又夹杂不悦:“看什么?”   黎俏抿着笑,俯身从茶几上抽出纸巾塞在了商郁的掌心里,“没什么。擦擦手吧,全是药味儿。”   商郁微微施力在她下巴上捏了捏,擦着指尖,顺势坐在了黎俏的身畔。   这会儿,秋桓终于回过神,迈着腿走到沙发跟前入座,目光望着黎俏,“妹子,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在实验室吗?”   “咔哒”一声,打火机响了,商郁正垂眸点烟,虽然情绪收敛,但轮廓仍旧透着一丝冷峻。   秋桓嗓尖发痒,隔着茶几摊手道:“给我一根,我得压压惊。”   商郁顺手丢出烟盒,仰头吐出一阵薄雾。   黎俏看着男人昂首的动作,凸显出锋喉结锋利的线条,还挺好看。   “妹子,看这里,我问你话呢。”秋桓也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之际,对着黎俏挥了挥手。   他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闻声,黎俏瞥他一眼,仰身窝进沙发,看着自己的脚腕,不冷不热地回:“哦,我路过。”   秋桓压根不信,哼笑了两声,当他傻吗?   客厅里气氛沉寂了片刻。   左轩忽地想起一件事,扭头看着望月,冷声问道:“山里的狙击手,你派人处理的?”   望月无辜地眨了眨眼,余光偷觑着黎俏的方向,撇了撇嘴角,“不是,是黎小姐帮忙的。”   左轩目光一暗,顺着望月的动作看过去,眉梢有些意外地扬了一下。   “噗——”手指夹着烟,正在喝水的秋桓被吓得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   茶几上洒了一片狼藉的水渍,商郁抿着烟,蹙眉睐了他一眼。   望月则低下头,默默地不说话了。   他当时看见了无人机拍回来的画面时,也同样震惊的怀疑人生。   这时,秋桓拿着纸巾擦嘴角,可能是太惊讶了,手里的半支烟也不假思索地丢进了水杯里,“望月,你刚才说什么?”   黎俏看了他一眼,随即和左轩视线相对,略有不解。   见状,左轩觑了眼商郁,斟酌几秒,便一板一眼地问道:“黎小姐动手之后,有没有检查他们的气息?”   不久前他带人去处理山中的狙击手,结果却发现三个人都没死。   所以他才会询问望月。   一般来讲,暗堂的人或者风雨云月四人出手,定会一击毙命。   留活口这种事,他们一般不会做。   这时,黎俏挠了下头顶,云淡风轻地回道:“没,我只是扭断了他们的颈骨,应该死不了。”   再怎么说也是国际会佣兵团的人,她下手留余地了。   闻此,左轩了然地颔首,后退一步便不再说话。   只有秋桓,生无可恋地看着黎俏,愈发觉得陌生。   ——我只是扭断了他们的颈骨,死不了。   这是一个正常少女应该说的话吗?   那一脸轻描淡写的姿态,就跟闲话家常似的。   秋桓恍恍惚惚的,也忘了之前自己都干了什么,拿起身前的水杯就猛灌了一口。   然后茶杯里那根被泡软的烟头,直接被他咽了下去。   懵逼的秋桓:“……”   ……   不久,左轩离开,流云和落雨也适时回到了公馆。   两人并肩走进客厅,第一时间就双双望着黎俏,见她裤腿上卷,还包扎着纱布,异口同声地问道:“黎小姐,您没事吧?”   黎俏淡然地摇头,“没事。”   随即,流云抿唇敛了敛神,走到商郁面前,“老大,盘山公路外围已经布好了警戒线,新闻电台媒体最近几天会持续播报山体有危险的通知。”   “封锁今晚所有的消息。”商郁低头摩挲着指尖,音色沉沉地吩咐道。   “是,老大。”   不刻,流云和落雨没久留,给望月使了个眼色,三人便离开了客厅。   至于秋桓,依旧没缓过神,抱着抱枕思考人生呢。   门厅外,流云等人来到吸烟区,纷纷点了根烟缓解情绪。   这时,流云重重地拍了下望月的肩膀,力道特别大,“兄弟,今晚多亏你了。”   望月:“?”   落雨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煞有介事地抿唇,“嗯,辛苦了。”   望月:“??”   他干啥了?   今晚所有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除了站在了望塔上屏蔽了信号,外加安排两架直升机去救援,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这惊心动魄的一晚上,也没给他发挥的空间啊!   望月左看右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不是,你俩说啥呢?”   流云见他疑惑不解,嘬着烟捶他胸口,“还装!要不是你提前处理了狙击手,恐怕老大和黎小姐就有危险了。哥们,多亏了你啊!”   其实,盘山公路附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只不过因为黎小姐贸然出现,老大临时下车,才导致他们计划提前。   不得不说,当时的场面还是挺令人后怕的。   这回,望月抓到了重点,匪夷所思地蹙眉,“谁跟你们说狙击手是我处理的?” 第260章 她能力比你强   流云和落雨双双一怔,落雨眯起眸,反问:“你当时不是给我发消息说……”   话音未落,望月便摆摆手,“那是因为黎小姐突然出手,我才找到了他们的狙击点位。”   闻此,流云二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   “对,意思就是,狙击手是黎小姐处理的。我他妈就给你们派了两架飞机,啥也没干。”   望月盯着两人,生怕他们不信似的,又连忙掏出手机,把之前无人机拍下来的画面播放出来,“你们看看这个,除了老大,黎小姐是我见过第二个下手这么利索的人。”   五分钟后,流云怀疑人生了,“黎小姐的身手,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   望月刚想说话,一旁的落雨也喃喃出声,“这么说来,她不仅替我们处理了狙击手,同时……还认识国际会的云凌?”   我操?   这回,轮到望月目瞪口呆了,他错过了什么?   ……   与此同时,公馆客厅。   黎俏没什么精神地倚着沙发,双腿屈在身侧,撑着额头的姿势懒懒散散的。   “困了?”灯光下,商郁拿过桌上的温水递给黎俏,手指擦过她微凉的脸颊,目光隐着疼惜。   黎俏捧着水杯喝了几口,眨着泛红的眼角,点了点头。   不止困,还有点累。   就算她身体素质再强悍,在陡峭的林中上下穿行了半个小时,双腿酸疼难免体力不支。   这时,商郁展眉叹息,拿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收腿站起身,当着秋桓的面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边走边说:“先回去睡觉,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被无视的秋桓:“?”   黎俏靠着他的肩膀,闻声就咽下了嘴边的话。   她一直强撑着精神,确实有事想和他商量,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吧。   客房里,商郁弯身将黎俏放在床上,强劲的臂弯撑在她身侧,俯首,捏着她的下颚,眯眸道:“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嗯?”   闻声,黎俏眯起酸涩困乏的双眸,伸手拨开嘴角的发丝,懒懒地应声,“唔,行吧。”   危险吗?其实也还好。   这时,男人清晰捕捉看到她眼底闪过的促狭,眸光一沉,掌心便穿过她的颈后,压下俊脸就是一记深吻。   很深,很用力,竭尽所能的索取。   黎俏被他吻得发晕,却还是阖眸尽力回应。   也不知吻了多久,后来黎俏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暖黄的灯光下,商郁拇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在安静的深夜,坐在床畔看了她许久许久。   ……   翌日,上午九点。   黎俏坐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喋喋不休的秋桓,眉心渐渐收紧。   他是话痨吗?   昨晚,秋桓同样下榻在公馆,也因此听说了更多公路现场的细节。   此时此刻,他双手撑着膝盖,目光灼灼地看着黎俏,“妹子,你跟哥说实话,你是怎么认识云凌的?   那可是国际会的佣兵二头目,国际会你知不知道?   他们手下佣兵无数,全世界烧杀抢掠什么都干过,你怎么认识他的?”   黎俏垂了垂眼,不想搭理他。   这会儿商郁没在,整个客厅基本上就是秋桓一个人的表演现场。   “妹子,说说呗,哥发誓,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黎俏长叹一声,从兜里拿出手机,低头给商郁发微信,不等她开口,一旁静候的流云已然听不下去了。   秋少已经叨叨十分钟了,吵得人耳膜疼。   流云见黎俏眉眼间泛着不耐,便上前一步,“秋少,黎小姐并不认识云凌,她认识……”   “不认识?”流云话没说完,秋桓就打断了他,左右看了看,“那昨晚望月怎么跟我吹牛逼,说妹子认识他。”   哦,原来嘴欠的是望月。   闻此,流云摇头,耐心地解释:“不是云凌,黎小姐认识的是云厉。”   秋桓没走心地点了点头,“哦,云……”   他瞬间不吭声了。   云厉那他妈是佣兵团的老大!!!   ……   半小时后,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出公馆。   前方不远处的停机坪,已经泊着一架直升机。   机舱门打开,左轩带着云凌走了下来。   此刻,云凌的双手手腕都缠着纱布,脸颊透着病态的苍白,也没了昨晚的张扬和得意。   商郁负手站在黎俏身侧,高深的眸眯了眯,转首道:“去吧。”   黎俏睨他一眼,点点头,便走向了停机坪。   没一会,秋桓和左轩双双来到了商郁的身边。   秋桓正了正脸色,朝着停机坪努嘴,“那人就是云凌?你让妹子一个人过去,不怕出事?”   “她能力比你强。”商郁语调慵懒地说了一句,堵得秋桓哑口无言。   另一边,黎俏孤身来到云凌面前,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阳伞,对他说:“那边谈吧。”   云凌站在原地没动,即便头顶阳光刺目,他身上也满是森寒阴冷的气息,“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黎俏不紧不慢地往前踱步,看都不看云凌,隔空抛出一句话,“如果不想活了,那你就别过来。”   要不是看在云厉的面上,她真懒得管闲事。   暗堂那边的情况黎俏不了解,但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被送进暗堂的人,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   可云凌到底是云厉的弟弟,她不能坐视不理。   眼下,云凌死死盯着黎俏的背影,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枪伤未愈,即便他想攥拳表示愤怒也根本力不从心。   云凌犹豫了将近半分钟,最终还是秉持着活下去的信念,脚步拖沓地走向了阳伞。   见他走来,黎俏会心一笑,对着椅子抬了抬下颚,“坐下说吧。”   云凌单腿踢开椅子,坐在桌前,缓慢地将双手放在桌上,嗓音无比沙哑,“你到底是谁?”   黎俏叠起修长的双腿,一派从容地打量着云凌,弯唇道:“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说不定可以放你走。”   云凌咬牙冷嘲,目光阴沉地瞪着黎俏,“你既然认识我哥,难道你也是国际会的人?”   ------题外话------   6000字。 第261章 你是核心成员?   此时,面对云凌的询问,黎俏并未正面回答。   她轻敲着膝盖,随即将手机了过去,“不用管我是谁,你先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而点亮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商芙的照片。   云凌扫了一眼,眯眸冷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凭我能决定你的去留。”黎俏勾起嘴角,口吻耐人寻味:“也凭我暂时能保住你们在边境的佣兵分部。”   云凌神色大变,摊在桌上的手指也跟着颤了颤,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边境的佣兵分部,整个国际会,只有他和他哥知道。   即便是其他的核心成员,他们也没有透露过半句。   眼前这个明眸善睐,看起来带着几分冷情仙气的姑娘,怎么对佣兵团的事这么清楚?   云凌敛着眉,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这时,黎俏俯身贴近桌沿,用骨节敲了敲手机屏幕,“云凌,你想好再回答。如果说假话,那我不介意把你们分部的位置泄露出去。”   “你敢!”云凌急了,受伤的双手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   黎俏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靠着椅背,朝着手机昂了昂头,“所以,照片上的人,认不认识?”   云凌牙关紧咬,怒极攻心却又无计可施。   尤其是黎俏云淡风轻的威胁,偏生让人不敢置喙。   云凌用手肘撑着桌角,默了默,平复呼吸后,便低头仔细辨认照片,稍顷他蹙眉摇头,“看着面生,她是国际会的人?”   黎俏压了压唇,淡声道:“嗯,内部成员。”   云凌又看了看商芙的照片:“我没有印象,应该不是八大组的核心成员。”   国际会下设八大组织,每组虽各司其职,但各组的核心成员基本都打过照面。   “确定?”黎俏眯起的眸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云凌迟疑了片刻,闪了闪神:“这我没法确定,如果想知道她在会内具体的身份信息,我需要登陆……”   话没说完,云凌兀自沉默了。   他眼里泛起一丝戒备,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毕竟国际会的内部程序系统,只有八大组的核心成员才知道。   然而,就在云凌犹豫之际,对面的黎俏已经伸手拿回手机,切换主屏页面时,幽幽抬眸,“要登陆ICC系统?”   云凌:“!!!”   “你知道?!”他呼吸骤然急促,瞪大双眸,震惊到无以复加。   黎俏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模样,没什么表情地点开ICC系统,重新将手机推到云凌对面,努嘴,“查吧。”   云凌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的确是国际会内部核心成员才拥有的系统,“你、你是核心成员?”   ICC系统只有国际会八大组的核心成员才有,重点是能够使用这个系统的人数,不超过一百个。   可是……他从没见过这个姑娘。   说话间,云凌颤抖着手指,飞快地点进了用户中心,结果发现没有登陆信息。   瞧见这一幕,黎俏撇了下嘴角,“登你的账号吧。”   云凌满腹狐疑,表情几经转换,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一边动作迟缓地登陆账号,一边偷觑着黎俏,“你是哪个组的?既然你有系统,怎么不用自己的账号查她信息?”   黎俏不耐地摸了下眉梢,嫌弃地瞥他,“废话那么多?”   云凌:“……”   不到一分钟,在黎俏的提醒下,云凌输入了商芙的名字,系统里很快就显示出她在国际会内部的地位和身份。   云凌将屏幕转给黎俏,低语道:“果然只是普通成员,入会不到一年,目前为止也没有被八大组标记过。”   黎俏看着商芙的基本信息,没吭声。   见状,云凌眯了眯眸,试探:“你应该知道她没被标记过是什么意思吧?”   黎俏略略看了几眼,心不在焉地说道:“八大组看不上她。”   果然,核心成员才知道的机密,她全都知道。   不多时,黎俏看完商芙的信息,顿觉索然无味地熄了屏幕。   她的入会信息只有一句介绍:金融领域投资能力出众。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连八大组都没有标记过的成员,说明她在国际会……可有可无。   这时,黎俏把手机揣进外套兜里,展眉看向云凌,提醒道:“你这次的行动暴露了。”   “嗯?不可能!”云凌几乎不假思索地反驳,看着黎俏的眼神也充斥着一丝被低估的恼意。   黎俏瞥着他,漫不经心地挑眉,“你哪来的自信?如果行动没暴露,商芙怎么知道的?”   其实,从昨晚在公路遇见商芙,事情就透着不寻常。   商芙身为国际会的内部成员,不可能不知道会内规矩。   可偏偏在盘山公路入口,她主动跟自己透露了国际会的动向。   重点是,按照商芙在会内的地位,根本没可能知道佣兵团的行动。   那是谁告诉她的?   这时,云凌不说话了,怔怔地望着黎俏,没了反应。   黎俏睨着他呆滞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你笃定行动不会暴露,是出于对佣兵团的信任。   但你忽略了一点,雇主未必不会走露风声。”   云凌抿了抿干涩的嘴角,声线紧绷的像是拉满的弓,“你的意思是,佣兵团被人利用了?”   闻此,黎俏一言难尽地看着云凌,这什么脑子?   她长叹一声,影影绰绰的眼底有流光闪过,“你好好想想,谁敢轻易利用国际会的佣兵团?   但凡你们昨晚成功,雇主的佣金早就打给你们了,谈什么利用。问题,出在商芙身上。”   “操!”云凌低咒一声,或许是太过愤怒,他猛地攥拳捶了下桌子,却忘了手腕的枪伤,一阵剧痛传来,他的脸瞬间白了。   黎俏看着云凌愤怒的表现,该说的都说了,她也起身顶开椅子打算离开。   “等一下。”云凌见她要走,连忙制止,“你刚才说能决定我的去留,是打算……放了我?”   他在行动之前,多方打探过南洋商少衍的消息。   南洋商少衍,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落到他的手里,大多有去无回。 第262章 还轮不到她通风报信   这时,黎俏神色淡淡地睨着云凌,“不然?”   云凌闻声就惊愕地站了起来,腿窝直接把藤椅顶翻了,“真的?为、为什么帮我?你不怕我报复吗?”   他的手腕中枪,一左一右,拜她和商少衍所赐。   然后,云凌就听到了一句十分扎心的话:“你昨晚带了二十个一级佣兵都失败了,还好意思报复?”   说完黎俏就走了。   云凌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望着黎俏远走的身影,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件事。   国际会,有两个身份成谜的人。   一个是创立国际会的会主,还有一个是佣兵团的隐藏人物K。   没人知道K是谁,云凌还记得几年前他哥亲口说过,如果不是K发生了意外,佣兵团的二首领永远也轮不到自己。   所以……她会不会是两者之一?   大概是黎俏太让云凌震惊,以至于他忽略了一件事。   ICC系统,他登陆了账号,却忘了退出。   ……   半小时后,左轩带着云凌再次上了直升机。   黎俏站在客厅落地窗前,低头看着手机页面,嘴角牵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雇主:商**   佣金:两亿   目标:商少衍   备注:行动成功,佣金翻二倍。   雇主名称的最后两个字,受限于保密规则,所以并未显示出来。   但这个姓氏,熟悉的很。   这时,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黎俏徐徐转身,蓦地撞进了男人清冽温暖的胸膛。   她仰头,和商郁四目相对,尔后又朝他背后看了看,“秋桓走了?”   “嗯。”商郁搭着她的肩膀一同立在窗前,望着直升机飞走的方向,浓眉轻扬,“和他聊了什么?”   黎俏顺势将手机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男人垂眸,拿过手机的刹那,眸色高深地看了她一眼,“ICC系统?”   “你也知道?”黎俏诧异地挑眉,眼里精光四溢。   商郁应声,并滑动了几下屏幕,“以前见过,哪来的?”   闻声,黎俏对着窗外努嘴,“云凌给我的。”说罢,她扭头睇着男人,“你看看雇主的信息,也姓商,我猜……”   话未落,商郁已经把手机还给了黎俏,深邃的眼里隐着笑,“找云凌谈判就是为了帮我查雇主信息?”   黎俏瞥他一眼,“也不完全是。”   更重要的是,要让云凌出面……把商芙踢出国际会。   她不是自视甚高吗?那就好好尝尝从神坛跌落的滋味。   商郁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揉着她的头顶,嗓音磁性温柔地说:“不用这么麻烦,下次可以直接问我。”   “嗯?你知道是谁?”   见状,商郁牵着她的手踱回沙发,入座时道出了一个名字,“商芙的姑姑,商琼英,旁支的暂代家主。”   黎俏眨了眨眼,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商芙之所以会知道佣兵团的行动,八成就是雇主商琼英告诉她的。   这时,黎俏又看着ICC接单系统里所显示的雇主信息,她眯着眸,幽幽道:“所以,昨晚商芙过来,就是给你通风报信的?”   突然有点不爽了!   男人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药箱,瞬着她,慵懒地垂了下眼睫,沉沉的嗓音卷着狂:“还轮不到她通风报信。”   嗯,不爽的情绪没了。   黎俏弯唇看着商郁从她脚腕上拆下纱布,意味深长地开口:“衍爷该不会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吧?”   他对商芙来过的事,也丝毫不觉惊讶,似乎对任何事都了然于心一般。   闻声,男人半蹲在地面,侧身拿出绿色葫芦药瓶,抬了抬眼皮,手指捏着她的脚腕,醇厚的嗓音带笑:“不算准备好,毕竟还需要女朋友帮忙处理掉狙击手。”   这话,似调侃。   但黎俏一点都不信。   昨晚左轩等人的出现,足以证明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即便自己不出现,山里那些狙击手也根本构不成威胁。   黎俏不动声色地别开眼,表情有点纠结。   早知如此,她昨晚就不来了。   现在意外暴露了自己,估计……云厉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啊,麻烦。   黎俏斜倚着沙发扶手,撑着额头暗自闹心。   不一会,她撑着额头的手指下滑,托腮看着商郁给自己上药,蓦地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对了,昨晚落雨说,公路那边做了信号屏蔽,他们的电话都没办法接听。   那我的呢?我在山里的时候就发现手机一直有信号,给你发的消息你不是也收到了?”   商郁抬眸,和黎俏狐疑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眸光高深莫测,“自己想。”   黎俏:“……”   ……   午后时分,黎俏趁着商郁去书房处理事情,便顺势叫来了流云询问缘由。   “黎小姐,是这样的,老大和您的手机都添加了防屏蔽和定位芯片,所以昨晚在山里的那片区域,只有你能和老大联系。”   黎俏喝茶的动作一顿,“我的手机也装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段时间她的手机一直在自己身边,除了落在实验室,几乎没离身。   流云仔细想了想,便提醒道:“黎小姐还记不记得老大上次从帕玛回来,在实验楼下面等了你三个小时的那天?”   记忆有点久远,但黎俏还有点印象,她点了点头,示意流云继续说。   见状,流云咳了一声,“那晚您回房睡觉,把手机落在客厅沙发上了,然后……”   哦,想起来了。   那晚她把手机落在客厅,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爸妈给她打了很多通电话,义正言辞地询问她为什么又夜不归宿。   黎俏了然回过神,对流云道谢,便起身走到了窗前。   她摩挲着手机,目光悠远地看着南洋山。   商郁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某些时刻,默默地为她做了很多事。   那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   当天下午三点半,黎俏收到了连桢发来的消息。   她看了几眼,便偏头瞅着商郁,“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云凌他们回去?”   此刻,男人单手夹着烟正在看眯眸文件。   听到黎俏的询问,他吹出烟雾,点了点灰烬,“着急了?”   “没着急,就是问问。”黎俏又看了看手机,“实验室那边催我回去,不如等你放了人,给我个信儿?” 第263章 黎三把她丢进了原始森林   商郁的浓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将手中的文件丢在桌上,深邃的眸好整以暇地望着黎俏,“给你信可以,先给我讲讲,和云厉怎么认识的?”   小姑娘有意要保云凌,这没问题。   即便她不开口,他本也不会动佣兵团的人。   但,一个国际上赫赫有名的佣兵首领,和他的女孩似乎交情匪浅,这就值得深究了。   此时,黎俏从手机上抬起头,漆黑的小鹿眼闪了闪,也没过多隐瞒,“边境认识的。”   又是边境。   她的一身本领来自边境,认识的人脉也和边境有关。   偏偏这几年又没见她回去过,仿佛将过去封存一般。   商郁翘起双腿,隔着淡淡的白雾凝着黎俏,“和他认识多久了?”   黎俏忖了忖,便给出答案,“八年。”   “十四岁在边境认识的?”   八年前,佣兵团也才初具规模。   黎俏虽然对边境的过往讳莫如深,但也没想过要隐瞒商郁。   她在沙发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望着客厅的墙壁,陷入回忆的眼神显得绵长和飘忽,“嗯,是在原始丛林里认识的……”   确切的讲,是黎三把她丢进了原始森林,也才促成了她和云厉的偶遇。   黎俏正琢磨着要如何陈述所有的过程,流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客厅,“老大,商芙来了。”   商郁目光犀利地挑眉,嘬了口烟,冷声问道:“人在哪里?”   “停机坪。”流云颔首。   ……   不到五分钟,黎俏和商郁来到平台。   商芙穿着一身鲜艳的长裙站在直升机附近,落雨和望月挡在她面前,没有老大的首肯,摆明了不让进门。   由于路障未清,所以南洋山上空暂时撤掉了航空管制。   商芙倒是借机混了进来。   此时,商芙双手环胸,面色不愉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骤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转过身,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商郁和黎俏的身上。   然而,在看到黎俏的刹那,商芙明显怔了怔。   她居然还活着?   “商大姐,看到我这么惊讶?”黎俏单手插手,另一手把玩着手机,走在商郁的身侧,对着商芙调侃了一句。   闻声,商芙拢了拢发丝,垂眸笑道:“确实有点惊讶,毕竟没想到黎妹妹居然也在少衍的公馆。”   “哦。”黎俏轻慢地点了下头,要笑不笑地说:“我还以为商大姐是惊讶于……我还活着。”   商芙隐晦地蹙了蹙眉,“这叫什么话?黎俏,你别忘了,昨晚我提醒过你,不要进山,赶紧离开,是你自己不听话。结果怎么样……”   说着,商芙就看向了她包扎着纱布的脚腕,带着几分轻嘲,“还是受伤了吧。”   黎俏瞥了眼自己的牛仔裤,从善如流地点头:“嗯,就因为受伤,所以才需要在这里好好修养。”   商芙神色瞬时僵硬,目光越过黎俏的肩头看向了富丽堂皇的公馆。   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进去过,没想到黎俏已经在这里留宿过了。   商芙眸光一闪,就看向了商郁,“少衍,昨晚的事,我要和你单独谈谈,不如进去聊?”   ------题外话------   明天加个更。   下午六点来看吧。   感谢娆薇水晶旋木。 第264章 黎俏,就是他的破绽   不过,商芙想要进公馆的心思,注定要落空。   下午的阳光当空斜照,驱散了山里的沁凉,和煦又温暖。   阳伞下,商芙看着商郁,目光打量着他端茶杯的手臂。   那一枚成色炫目的冷金色袖扣,她太熟悉了。   当日在维纳斯拍卖行,拍出了两亿的高价。   商芙咬了下舌尖,抬眼看着商郁疏离冷漠的神色,轻哂,“少衍,那袖扣……”   话没说完,商芙便陷入了沉默。   她想起来了,维纳斯拍卖会当晚,黎俏手持金款邀请函入场,那是顶级会员的标志。   而这枚袖扣如今出现在商少衍的身上,意味着……   思及此,商芙幽幽看向了黎俏,眼底波涛暗涌,“和我竞拍袖扣的人,是你?”   商少衍不太可能会花两亿拍一款袖扣。   而且,他平时本没有佩戴袖扣的习惯。   唯一说得通的,就是黎俏出手和她作对。   这时,黎俏望着商芙不满的神色,云淡风轻地挑了下眉梢,“不可以吗?”   商芙手指挡住嘴角,讥诮地嗤笑一声,“当然可以,用少衍的钱给他买东西,确实很可以。”   黎俏目光一顿,看着自以为是的商芙,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她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自负的毛病?   很快,商芙沉淀了情绪,没再纠结那枚袖扣,反而望着商郁,低语道:“你昨晚没事吧?”   “越界来公馆,就为了问我这个?”商郁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睨着商芙,低沉开腔。   越界两个字,让商芙的脸色变了变,她压着嘴角,口吻稍显不悦:“当然不止,我来只是为了提醒你,别大意,这次很可能只是个开端。”   黎俏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突然有一种很诡异的想法在脑海中开始盘旋。   她似乎是来‘投诚’的,姐弟情深的戏码几乎以假乱真,但偏偏又不那么纯粹。   当初她是能让流云等人如临大敌的人物,如今的所作所为却越发显得没有头脑。   未免自相矛盾。   黎俏垂下眸,眼底深处浮现出淡淡的怀疑。   她回想着过去几次的接触,以及商芙的所有表现,不可否认,她让人在无形中对她产生了不以为然的轻视。   一个人传言心狠手辣的人,真的只会如此?   这时,商芙端着茶杯小小抿了一口,没听到商郁的回答,便以余光扫过对面。   而此刻,男人正侧身和黎俏低语着什么,两人的声音不大,周遭有风吹过,商芙一句也没听清。   她抿唇别开眸,似是不想多看。   但看似飘忽的目光却非常隐晦地打量着南洋山的格局,除了恢弘大气的公馆,峦峰相接的另一侧,让她视线停驻……   “流云,送客。”   陡地,商芙听见了一声逐客令,她蹙着眉看向商郁,“少衍?”   “还有事,不送。”男人牵起黎俏的手,深沉的口吻很有距离感。   而他们并肩起身时,流云也恰好走了过来。   商芙面露尴尬地拨了下头发,眼神闪了闪,“原来你们这么不欢迎我,这倒显得我自讨没趣了。”   话落,她拎着皮包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蓦地又回头,“你别忘了我的提醒。”   殊不知,商芙说完话才发现,商郁和黎俏早就手牵手走向了公馆,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商芙望着他们的背影,垂眸缓缓勾起了红唇。   ……   十分钟后,直升机落在盘山公路外围。   商芙下了飞机,径直走向了路边停靠的那辆奔驰车。   后座,她钻进车厢,看着美妇浅浅一笑,“小姑,久等了。”   商琼英依旧在翻看着车载杂志,闻声翻了一页,“有什么收获?”   商芙悻然地扯了下嘴角,“他还是没让我进公馆,不过在直升机上,我用望远镜观察过,南洋山另一侧有一片山坳,可能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可能?”商琼英合上杂志,不乏失望地扭头看着商芙。   见状,商芙敛了敛眉,语气放柔地安抚道:“小姑别急,您也知道商少衍向来多疑,我要是太冒进,必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您不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嘛?只有让他们放松警惕,也才能露出更多的破绽。   那个黎俏……就是他现在最大的破绽。” 第265章 佣兵团代劳   此时,商琼英听到商芙的解释,盛满精光的双眸移向了窗外。   她抬手摸着珍珠耳坠,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是吗?你所谓的让他们放松警惕,就是背着我跑去南洋山给他报信?”   商芙神色一紧,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小姑,你想多了,昨晚我去了南洋山不假,但很快就回来了。佣兵团的失败,你可不能怪在我身上。”   “小芙,你应该还记得,你的今天是怎么来的吧。”商琼英视线幽幽地回落在她脸上,那神色明明带着笑,偏偏让商芙有些局促不安。   商芙对着商琼英微微颔首,语气恭敬了不少,“小姑的提拔,我始终牢记在心。”   “嗯,那就好,不然……我可不想平白给自己养一头白眼狼。老李,开车吧。”   商琼英说完最后一句话,便随手拿起杂志继续翻看。   而这番话,对商芙来说无异于警告。   ……   傍晚,黎俏乘坐直升机离开了南洋公馆。   她的车还停在盘山公路的入口处,由于公路附近拉起了警戒线,车子还停在原地。   黎俏下了飞机,便驱车赶回了实验室。   另一边,商郁站在平台目送她离开,直到飞机越过山巅,他才徐徐转身,看着身后的流云口吻低沉地吩咐道:“三天内,让商琼英和商芙滚回帕玛。”   流云颔首,“老大,那商琼英……就这么放过她?”   敢给佣兵团下单刺杀老大,这位旁支的暂代家主,可能也快做到头了。   商郁负手立在原地,深邃的眸望着远山,英俊的面孔无波无澜,“不急,佣兵团会代劳。”   这次佣兵团的损失巨大,云厉和云凌不会轻易罢休的。   流云默默地看了眼商郁的背影,不禁有些同情商琼英和商芙。   她们大概不知道,早在商琼英给佣兵团下单的那一刻,老大就已经获知了消息。   别说一个云凌,就算再来十个佣兵团,也根本伤不到老大分毫。   ……   第二天,午后,棕榈别舍。   黎俏将车停在门外,拎着水果就进了门。   前天傍晚本打算去医院探望外公,结果被南洋山的事耽搁了。   赶巧昨天中午段景明出了院,黎俏就趁着午休来探望老爷子。   入了门,她将水果交给管家,就直接去了后院的茶亭。   和风朗日的午后,老爷子段景明坐着摇椅,老神在在地听着国粹,时不时还哼上两声。   黎俏放轻脚步,走上前将拖地的毛毯往他腿上遮了遮,唤道:“外公。”   段景明扭头睁开眼,一看到黎俏,笑得格外开怀,“哎哟,俏俏来了,快坐下,吃过饭没有?”   黎俏点头,“嗯,吃过了。外公最近感觉怎么样?”   “好,特别好。”段景明从摇椅上坐起来,拿着矮几上的茶递给了黎俏,“你这孩子不用操心我,听你妈说,你最近在做实验研究,是不是特别辛苦?你看看,人都累瘦了。”   黎俏接过茶杯小呷了一口,眸色淡淡地弯唇,“不辛苦,都是工作而已。”   段景明本就偏疼黎俏,一听她说工作,忍不住就开始絮叨:“哎哟,你这还没毕业呢,着什么急。   依我说,你就该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好好享受享受生活。   咱家有这个条件,工作的事让那几个哥哥去做就行了。   不然等你到了外公这个年纪,想出去走走都力不从心了,还有啊……”   外公段景明唠叨了好半天,大意就是让黎俏别为了工作丢了生活。   黎俏淡声附和着,但基本上左耳进右耳出。   她陪着老爷子聊了二十分钟,见他眉眼困倦,又看了看时间,便搀扶他回房午睡。   不到一点半,黎俏从别舍走出来,刚掏出车钥匙,一辆凯迪拉克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段淑华那张神色寡淡的脸颊。   “大姨。”黎俏对着车窗点了点头,脚下一旋,打算离开。   但段淑华却推门下车,扶着门框唤她,“俏俏,你等等。”   黎俏在车头的位置站定,望着段淑华挑了下眉梢,“大姨有事?”   说起来,黎俏和段淑华的关系算不上亲近。   外公家的长辈,大概只有段元辉对黎俏最为疼宠。   这时,段淑华隐晦地朝着别舍内院看了一眼,甩上车门走到了黎俏的跟前,“你有时间吗?大姨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有。”黎俏不温不火地应声。   段淑华四下看了看,对着南洋河岸示意,“边走边说吧。”   不远处的河岸线,两人大概走了三分钟,段淑华才开口打破沉默,“俏俏,我听说最近你们家和衍皇集团达成了合作?”   黎俏的脚步顿了顿,黎家和衍皇合作了?   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黎俏眸光微晃,不露声色地看了眼段淑华,“不清楚,大姨知道我向来不参与家里的生意。”   “是吗?”段淑华扯着嘴角,笑容有些牵强,“就算不参与,应该也会看新闻吧?   这几天企业媒体可没少报道黎家和衍皇集团即将共同创建新型医药的产业项目。”   黎俏神色淡淡地瞥了眼段淑华,“我确实没看新闻,所以……大姨想说什么?”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深交过的长辈,却突然开始关心她家里的产业变化,实在很离奇。   闻此,段淑华顿步,转身面对黎俏,犹豫了很久,才略显为难地说道:“俏俏,我想说的是,你们家已经贵为南洋首富了,又攀上了衍皇集团这个高枝儿。   以后你们的钱只会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不应该再和我们争老爷子的遗产了?”   遗产!   段淑华最后两个字说出口,黎俏就恍然明白了她今天和自己交谈的目的。   外公之前在病房说过,把他个人七成的财产都留给了自己。   既然大姨会突然提及遗产,八成是听到了。   这时,段淑华见黎俏不说话,不由得向前一步逼近她,“俏俏,你们家的财产不计其数,老爷子那点钱放在你们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第266章 小黎是个爹   段淑华的语气有些急迫,大概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她缓了口气,又补充:“我知道老爷子偏疼你,但是他人老糊涂,我们作为儿女不能也由着他,你说对吧。   俏俏,大姨不是针对你,只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去和你外公说一声,让他去把那份遗嘱作废重立?”   段淑华一番长篇大论,听得黎俏耳膜发胀。   说到底,不过都是一个钱字。   黎俏不紧不慢地垂下头,用脚尖踢了下地面,“这件事,大姨问过外公了吗?”   “我还问他干什么!”段淑华稍稍拔高了嗓音,口吻中不难听出一丝怨怼,“他分配遗产,都没有和我们商量,说给别人就给别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几个亲生的儿女。”   话很难听,黎俏蹙着眉心,垂下眼睑盖住了眼底的波澜和冷意。   老人还在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瓜分财产了吗?   她对外公的钱,本就没什么想法。   而段淑媛的话,无外乎是在提醒黎俏,她是个外姓人。   黎俏踹在兜里的手指摩挲了两下,抬眸定睛,冷淡一笑,“大姨说的有道理,所以……那就麻烦您自己和外公沟通吧。   对于他老人家的遗产分配,不管结果如何,我其实一点意见都没有。   不好意思,大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黎俏对她点头示意,转身就沿着原路返回。   “哎,俏俏,黎俏——”段淑华厉声的呼唤也无法阻止黎俏的脚步。   望着她越走越远,脸色也愈加难看。   从一开始,她就打算让黎俏去和老爷子沟通。   毕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只是没料到这孩子这么难搞。   段淑华神色紧绷,一个外姓的外孙女,凭什么拿走老爷子七成的遗产,这件事她绝不会轻易妥协。   段淑华眯眸忖了忖,回到车上就给段元泓打了个电话。   ……   下午,黎俏回了实验室。   大概是被段淑华影响了心情,她眉目清冷一言不发地开始做实验。   这会儿,江院士和连桢不在,听说是去了科研所。   而黎俏满身低气压,愣是让其他的小组同伴没人敢上前和她搭话。   半个小时后,黎俏丢下手里的报告,烦躁地拾起桌上的手机,离开了研究室。   其他几个同事张望着她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小黎可真是个爹,她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太吓人了。”   “同感同感,我看……等一会连桢回来,让他去慰问慰问吧,他们比较熟。”   对于同事们的讨论,黎俏毫不知情。   她拿着手机来到后院的绿植园,走到长椅前落座,也没心思发消息,直接给商郁拨了通电话。   响了三声,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沉稳磁性的嗓音,“怎么这会打电话,不忙?”   黎俏抿着嘴角,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忙。”   小姑娘的声音发紧,低低沉沉的,一听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商郁转着老板椅,摆手让望月先出去,待办公室的房门关闭,他才沉声问道:“怎么了?有事?”   黎俏枕着长椅的弧形椅背,双腿在身前翘起,举着手机看了看天边的薄云,“没怎么,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端,男人沉默了少许,点了根烟,惬意地吐出烟圈,“还在实验室?”   黎俏心不在焉地点头,“嗯,研究没什么进展,有点烦。”   这时,商郁从大班台起身,步伐稳重地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南洋城的全貌,“研究本也不是一蹴而就,不必为了这种事心烦。”   “嗯,知道。”黎俏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听起来依旧没什么兴致。   商郁薄唇轻抿,眸光看着远景,话锋一转,“今天上午,云凌已经走了。”   “嗯?这么快?”黎俏惊讶之际,语调不禁扬了几分。   商郁挑眉,耐性十足地笑问:“开心了?”   黎俏晃了晃脚尖,眉目间退去冷意,“也没有很开心,不过还是谢谢男朋友。”   “打算怎么谢?”男人从善如流地接话,黎俏嘴角的笑凝固了。   她以为这只是句客套话。   黎俏仰头认真思索片刻,模棱两可地回道:“等我想好告诉你。”   没一会,两人挂了电话,黎俏一个人在长椅上又坐了几分钟,才慢吞吞地折回了楼里。   ……   不到十分钟,江院士带着连桢也兴冲冲地回了实验室。   两人进门连口水都没喝,立马就招呼大家开小组会议。   江院士坐在会议桌前,拍了拍手,环顾四周便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我跟大家说一下,刚刚我在科研所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下个月,由科研所牵头,将在国内挑选十个重点实验室举办交流大会。   能入围参加交流大会的实验室,需要提交申请材料给科研所审核。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决定给咱们人禾报名了。   目前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大家把手里的工作都先放一放,先加紧准备材料。”   话落,桌前的小组成员面面相觑,没什么反应。   江院士拍了下桌面,“鼓掌啊!”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江院士满意地笑了,“嗯,所以都听清楚了吧,接下来的半个月,全力以赴准备申请材料。”   这时,有人举手,“老师,我有个问题。”   “你说。”江院士手指交叉放在桌上,一副准备答疑解惑的学究模样。   那名研究员清了清嗓子,发出了灵魂拷问,“交流大会……一定要参加吗?有什么用啊。”   “怎么没用。你想,咱们属于私人研究室,虽然挂靠在科研所名下,那也只是科研所卖我个面子而已。   你们想想,这几年做了多少研究,到头来所有的研究成果都被冠上了科研所的名义。   这次的交流大会,说白了也是一次比赛。   只要能够获得名次,那以后我们实验室就可以得到国家扶持,所有的研究成果都会挂上人禾以及你们自己的名字,你说,有没有用!”   研究员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少许的向往。 第267章 最大号,你值得拥有   这时,江院士转眸看向半天没吭声的黎俏。   他笑容和煦地探了探身,“俏俏啊,假如咱们这次能够在实验室交流大会上拿到名次,那么以后资金方面的支持,你就能减轻不少的负担了。”   “嗯,谢谢老师。”黎俏从桌下抬起头,望着江院士抿唇道谢。   莫名其妙的道谢,反正挺不走心的。   说完话她又低下头,戳着手机屏幕继续发微信。   江院士伸着脖子看了看,也没当回事,又强调了半天让大家一定认真对待申请材料。   至于黎俏,此刻正在和唐弋婷发消息。   两人聊天的中心思想是:怎么对男朋友表示感谢。   唐家小婷:请问大佬缺什么?   黎俏想了一分钟,回了三个字:不缺吧。   唐家小婷:那大佬想要什么?   黎俏:不知道。   微信页面安静了半分钟,然后唐弋婷发来了三个链接。   第一个:某论坛的经典回复。   黎俏点进去看了看,大概内容无非就是给男朋友做顿饭,或者看电影之类的平平无奇的答案。   她兴趣缺缺地关了页面。   第二个:某网站的购买链接。   黎俏好奇地点开,随着页面弹出,那一身黑色皮质兔女郎的激情套装赫然映入眼帘。   她头皮差点炸了。   黎俏飞快地将页面关闭,却抑不住心跳紊乱的速度。   她要是没看错,那套装貌似还送了个狗链?   不等黎俏给唐弋婷发消息,第三个购买链接如约而至:[最大号冈本001,国外代购直邮,组合套装,钜惠来袭,你值得拥有。]   黎俏:“……”   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丢在会议桌上,不想搭理唐弋婷了。   然后,身边一道暗影落下,正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的连桢,以及其他所有同事,全都看见了聊天框里的广告语:‘最大号冈本001……你值得拥有。’   连桢喉结滚了滚,礼貌地别开眼,看着懵逼的黎俏,默默伸出了大拇指。   其他几个男女同事,也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煞有其事地抿着唇不住地点头。   现代的年轻人,玩的溜啊。   黎俏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玻璃墙,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社会性死亡了。   她从桌上捞起手机,塞进兜里就疾步走出了会议室。   唐弋婷,你脑子里到底是什么类型的黄色废料!   五分钟后,黎俏坐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右腿脚踝搭着膝盖,撑着脑门无比闹心。   大褂外兜里的手机,时不时还传来震动。   许是长时间没等到黎俏的回复,唐弋婷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黎俏喟叹着看着屏幕,有气无力地按下了接听键,“说。”   瞬间,唐弋婷叽叽喳喳的声音乍响在耳畔,“宝贝,怎么样?我给你出的点子妙不妙!”   可太妙了!   要不是足够冷静,她早就把她拉黑了。   这时,唐弋婷还在沾沾自喜,“俏俏,我跟你讲,你别不信,这几个方法都是网友们总结出来的精华。   你畅想一下,那兔女郎的衣服要是穿你身上,简直太可了吧!”   ------题外话------   明天还有一更~下午6点来看~ 第268章 衍爷准备烛光晚餐   当然,黎俏最终也没有听取唐弋婷的建议。   这哪里是网友总结的精华,分明是糟粕。   黎俏理了理心情,唉声叹气地走出了洗手间。   时间已经悄悄来到了五点半。   黎俏低着头回到研究室,途经之处难免接收到同事们促狭的目光。   她抓了下头顶的碎发,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实验桌。   黎俏勾着椅子坐下,顺手拿起报告翻了翻,ICG-001抑制剂的字样格外惹眼。   001……   黎俏“啪”的一声把报告丢在桌上,默了两秒,脑海中飘过了几个字:天打雷劈的唐弋婷。   她现在看见001就能想到冈本001。   ……   不到下午六点,黎俏接到了商郁的电话。   “还在忙?”男人沉稳的声线入耳,但听筒里似乎有些嘈杂。   黎俏起身来到走廊,后背抵着墙壁漫不经心:“还好,不算忙。”   这时,商郁似乎偏头说了句话,黎俏没听清。   随即男人慵懒的语调传来:“既然不忙,那下楼吧。”   黎俏一怔,下意识看向了窗外。   但实验楼的走廊窗户是内景,黎俏徐徐往楼下走去,途中笑问:“你来了?”   “没有,流云在楼下等你,跟他一起过来。”   “哦……”黎俏微扬的嘴角再次沉了下去。   两人结束了通话,她也来到了楼下大厅。   黎俏顺手将身上的白大褂交给门口的保安代为保管,自己则走出了实验楼。   街边,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辅路旁,流云则身姿挺拔地站在门旁静候。   ……   不到半小时,南洋海港码头。   夕阳斜坠,万丈霞光将海平面染成了炫目的金黄。   海风吹乱了黎俏的鬓角碎发,她拢了拢,流云也适时对着附近的一艘游轮示意,“黎小姐,老大在里面等您。”   闻声,黎俏淡淡地点头,闲庭信步地踏上了甲板。   前方,是一片下沉式的休息区,方形的茶几上还摆着新鲜的水果。   黎俏略略打量了几眼,绕过休息区和内嵌式的休息舱,转眼就到了游艇的主甲板。   她抬眸,目光顿住了。   主甲板的正中央,一张白色餐桌布置着精美的食物和防风蜡烛。   商郁傲岸的身影坐在对面,他举着手机,另一手夹着烟,姿态随性地讲着电话。   男人的背后是波澜壮阔金色余晖的海面,丝丝缕缕的霞光映在他的周身,柔和了冷峻的轮廓和棱角。   黎俏嗓尖微滚,随着商郁投来视线,两人目光相撞。   他对着手机低声说了句什么,收了线就对黎俏招手,“怎么不过来?”   黎俏抿着唇走上前,拉开椅子,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和摆台,想起了四个字:烛光晚餐。   “衍爷今天兴致这么好?”黎俏言笑晏晏地挑眉打趣了一句。   印象里,他野性凉薄,并不是个会制造浪漫的人。   黎俏看着长颈花瓶里的单支玫瑰,今晚的一切应该就是浪漫吧。   商郁掐了烟,臂弯搭着桌沿,微微向前倾身,语含调侃:“不是说想我了?”   黎俏了然地扬眉,原来是因为下午的那通电话。   这时,商郁拿起刀叉,并对着她昂首,“先吃饭,吃完带你出海。” 第269章 想不想去帕玛走走?   夕阳入海,夜幕降临。   清风吹着海面荡起层层粼粼的涟漪。   此时,游艇四周一片昏沉,唯有餐桌的烛光摇曳着朦胧。   黎俏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肉质软嫩的口感让她食欲大增。   吃了两小块后,她透过忽明忽暗的烛光看向对面的男人,“衍爷怎么突然要出海?”   “散心。”商郁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排,慵懒地昂着眉梢,望着黎俏勾起薄唇补充,“既然实验没进展,不如出海散心找一找灵感。”   闻声,黎俏舔了下嘴角,眼里映着烛火,故作苦恼地摇头道:“男朋友这么贴心,我欠你的人情好像更多了。”   “那就一起欠着,总有机会让你还。”   黎俏没接话,脑海中莫名闪过某些画面,匆匆低下头吃了两口牛排。   她被唐弋婷带坏了。   ……   饭后,商郁牵着黎俏来到半露天的驾驶舱。   操作台前,男人颀长玉立,随意看了看,便把衣袖上卷,露出了肌理分明的小臂。   此时,黎俏斜靠着驾驶椅,瞧见他的动作,扬眉笑问:“衍爷要亲自开?”   商郁侧眸,余光扫了眼操作台,扬唇戏谑道:“嗯,敢坐么?”   黎俏双手环胸,压下了嘴角,顺势往旁边一坐,对着海面努嘴,“当然,走吧。”   小姑娘泰然从容地坐下,翘着双腿晃了晃,似乎还挺期待的样子。   男人单手插兜,睨了她一眼,随即打开了游艇的航行灯。   伴随着游轮引擎的声音,四周的探照信号灯也随之亮起,驱散了海上的昏黑。   “出发?”商郁坐在驾驶位,单手扶着游轮方向盘。   见状,黎俏挑眉作为回应。   男人的唇边抿着若有似无的淡笑,随即推动油门手柄,游艇便驶离了码头。   墨色当空的黑夜,游艇匀速航行在海面上。   海风裹着淡淡的凉意吹拂进半露天的驾驶舱,也吹动了男人肩头的衬衫和黎俏的短发。   与此同时,他们的游艇后方,三辆小型游艇陆续跟随而来。   是流云等人的护航。   黎俏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船舷,拨开眼前凌乱的碎发,望着海平面升起的一弯弦月,神色平静而淡然。   他们身后是渐行渐远的万家灯火,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海面。   仿佛置身在无人之境,也暂时抛却了所有的烦恼。   海面远处,灯塔的探照灯摇摆而过,黎俏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他依旧保持着单手开游艇的姿势,衬衫的领口被海风吹开,露出了精致的下颚和喉结。   黎俏看的入神,目光缓缓落在了油门手柄上,有点手痒。   商郁察觉到她凝神的视线,偏头望着她,声调慵懒,“会开游艇?”   黎俏懒洋洋地点头,手指互相摩挲了两下,“不过很久没开了。”   “试试?”   见男人斜斜地扬起薄唇向她发出邀请,黎俏也没矜持,放下腿走到操作台前,低头打量着了一番。   商郁左手的掌心从身后搂住她的腰线,稍稍用力就把黎俏拉的后退了两步。   她被迫回身,还没站稳就被男人拉到了腿上,“坐这儿开。”   黎俏侧身坐着,要笑不笑地瞥他一眼,随即手指一热,商郁的掌心已经拉着她的手放在了手柄上,口吻无比纵容地说道:“这片海域很安全,想怎么开,都随你。”   “那衍爷可要坐稳了。”黎俏边说边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推动手柄的那一刻,她眼眸映了星辰般闪熠着清辉。   眨眼间,游艇如离弦之箭,瞬间加大马力,海里激荡出一片白芒般的浪花。   黎俏开游艇的技术很好,甚至可以说非常大胆。   单手推着手柄,单手转着方向盘,在海平面上飞速游走。   后面护航的几艘游艇都懵了逼了。   不得不加速追上前方窜出老远的游艇。   整整十分钟,黎俏几乎成了这片海域的王者。   一个漂移转弯激起了一米过高的浪花。   以至于流云开着游艇跟过来的时候,直接被拍了一脸。   不多时,黎俏缓下了船速,按下了自动驾驶的按钮,便神采奕奕地从操作台后退了一步。   然后,腰线一紧,商郁搂着她转过身,靠在椅子中微微昂首,深眸里藏着笑,“舒坦了?”   小姑娘刚才开船的时候,认真又专注,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飞速漂移的兴奋之中,恣意又洒脱,也是一种极致的放纵。   此时,黎俏的脸颊很凉,但眼睛里却透着疯狂后的锐意。   她垂眸点头,站在男人面前,微微笑道:“还不错。”   “那该我了。”商郁薄唇抿了抿,深邃的轮廓覆盖着驾驶舱柔和的灯光,稍稍仰头的姿态,俊美而惑人。   黎俏看着他矜贵英俊的脸颊,以为他要重新开船,应声后便打算让开操作台。   不成想,她还没动身,男人一手勾着她的腰,另一手揽住了她的后颈,轻轻用力就让黎俏被迫弯腰俯身。   她身形不受控制,转瞬跌坐在商郁的怀中。   随即,四唇相贴,深入而火热。   夜里的海面温度低,他们彼此的唇瓣都有些凉意。   黎俏紧贴着他的胸膛,回应之际,凉凉的手指也爬上了他的脸颊。   她捧着他的俊脸,他拥着她入怀。   游艇缓慢而匀速地自动驾驶着,后方的护航游艇也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一吻方休,黎俏伏在商郁的肩头,眼睛里有潋滟的水光。   男人侧首埋在她的颈窝,薄唇偶尔啄着她温热的肌肤。   沉淀了数秒后,商郁沙哑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不想去帕玛走走?”   黎俏啜着气,闻声就撑着肩头坐起来,泛红的眼角眨了眨,“当然想,什么时候去?”   商郁凝着她晶亮的眸光,弯了弯唇,“看你的时间,去之前记得把实验室的工作和学校的事安排妥当。”   学校的事……   黎俏恍然地摸了下脑门,差点忘了,下周是毕业典礼。   她抿着嘴角,冷静过后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衍爷,怎么突然想带我去帕玛?”   商郁轻抚着她的脸颊,唇边露出笑纹:“不是想知道《股神自传》的内容?” 第270章 我遇见了一个姑娘   这个回答,让黎俏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   确实,三百亿拍下来的《股神自传》,总要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黎俏靠着商郁的肩膀,忖了忖,“自传你已经给伯父看过了?”   “嗯,他没告诉我内容,毕竟是你的东西,到时可以当面问他。”   商郁这番四两拨千斤的话,让黎俏有点啼笑皆非,“明明是你拍下来的。”   “送你的,自然是你的。”男人勾着她的腰在她脸上吻了吻,随后解除了游艇的自动航行,就这么怀抱着黎俏,调转方向朝着码头驶回。   过了二十分钟,游艇靠岸。   黎俏和商郁手牵手走出驾驶舱,刚来到主甲板,她就愣住了。   视野里,满地狼藉,根本没处下脚。   “这……”   黎俏看着原本摆在桌上的物品散落在甲板各处,连桌布都飞下来了,海风这么大吗?   然后,她便听到一阵悦耳的磁性笑声从男人的喉间传出。   商郁笑问:“在海上漂移的时候,没听到别的声音?”   黎俏无辜地眨了眨眼,沉默以对。   哦,不是海风,原来是她。   黎俏没吭声,敛眉跟着男人上了岸,期间路过下沉式的休息区,那茶几上的水果也洒了满地。   大意了。   而流云等人上岸后,各个衬衫湿透,一阵海风吹过,刺骨透心凉。   黎小姐开的不是游艇,是他妈宇宙飞船吧。   ……   当晚,黎俏带着一身海腥味回了实验室的宿舍。   洗完澡她边擦头发边打开手机,登陆许久未上的学校论坛看了看,毕业典礼在下周五,正好是高考成绩出分的日子。   黎俏随意翻了翻论坛,很快就退出了页面。   已经快晚上十点,或许是海上漂移让她太兴奋,所以没有困意。   稍顷,黎俏丢下毛巾,手指顿了顿,便打开了国际会的ICC系统。   账号还是云凌的,她点开接单记录,发觉商琼英的单子已经被打上了失败的印记。   黎俏拧了拧眉,眯眸看着备注一栏,随即便手动输入了一行字。   如果去帕玛,势必要和商纵海见面。   不知到时候能不能遇见商琼英这位旁支的代家主。   黎俏垂眸看着手机页面被添加的备注标记,漫不经心地笑了。   与此同时,尼亚州,地处城市和沙漠交界处的佣兵总部大楼。   据说,此地前两天发生了油管泄漏爆炸,整栋建筑几乎全毁,只剩下楼体钢架,在阳光下看起来颇为恐怖。   此时此刻,对面的训练营顶层,一个体魄修长身形健壮的男子伫立在窗前。   他身后站着手腕负伤的云凌。   男子负手而立,头顶半长的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鬓角两侧的发丝极短,是成熟又不失时尚的背头造型。   “哥,是我轻敌了。”云凌垂头丧气地嘟囔了一句,望着窗前的背影,表情晦涩。   这时,对方并未回身,反而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低沉的声线略显迷离,“你说,你遇见了谁?”   云凌目光一颤,支支吾吾道:“就……一个有ICC系统的姑娘。哥,说实话,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觉得我能杀了商少衍。”   话落,房间里沉寂了很久很久。   窗前的男子徐徐转身,逆光的身影令人看不清他的脸颊,“你怎么知道她有ICC系统?”   闻声,云凌恍然惊觉,他那天用她的手机登陆了系统,好像……忘了退出。   ……   一天后,周五。   黎俏窝在实验室里,和小组成员整理着交流大会的申请材料。   江院士和连桢又去了科研所,听说是去打探消息了。   临近晌午,黎俏将整理好的材料分类归档,恰好遇见了傅律亭,便跟他询问了九公的近况。   两人正聊着,门外的值岗保安大步流星地从走廊另一侧走了过来。   他径直来到黎俏跟前,颔首,毕恭毕敬地说道:“黎小姐,门外有个男人,自称是投资人,想要和实验室谈合作,请问……要见吗?”   投资人?   黎俏和傅律亭对视一瞬,两人的眼底都流露出少许的狐疑。   实验室从不对外开放,也没有设立任何标识牌,对方什么来历,竟然能知道这里是实验室?!   黎俏沉思片刻,不温不火地问道:“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保安摇头,“对方只说想要谈合作,其他的没说。”   黎俏不以为意地撇嘴,“不见,告诉他实验室不需要合作。”   “好的,黎小姐。”   保安闻声就转身离开,对黎俏的话言听计从。   傅律亭望着走廊的方向,蹙眉道:“怎么会突然有投资人找上门了?你说……会不会是老师的朋友?”   黎俏闪神,没说话。   她倒是忽略了这层关系。   最近一段时间,老师的朋友确实挺多的。   傅律亭见黎俏不言语,又补充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如果真是老师的朋友,不会这么贸然地跑过来啊。”   黎俏看了他一眼,敛去心底古怪的感觉,话锋一转,便继续询问九公的情况。   ……   转眼,下午两点,江院士还未归。   黎俏也忙里偷闲,正和商郁发着微信。   然后,楼下值岗的保安又来了。   黎俏走出研究室,还没开口,保安就递来一张名片,“黎小姐,这是对方交给我的。”   她低头一看,诧异地挑了下眉梢。   居然是江院士的名片。   恰好,傅律亭手里拿着报告从办公室走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便问:“还真是老师的朋友?”   黎俏摸了下脑门,对着旁边的玻璃门扯唇道:“先把他带到会议室吧。”   保安离开后,傅律亭看着黎俏无奈的表情,笑道:“你要不要问问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嗯,我去打个电话。”   黎俏边说边转身进了隔壁的办公室,她倚着桌角,便从大褂兜里拿出手机给江院士拨了过去。   第一次对方没接。   她又打了一遍,江院士急匆匆的语气传来,“俏俏啊,什么事?”   “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方落,江院士就捂着话筒嘀咕,“今天可能回不去了,我和连桢正跟科研所的同事打探交流大会的细节,有什么事你先处理,挂了啊。” 第271章 云厉来了   黎俏剩余的话被阻在嘴边,根本没机会多问,江院士已然将电话挂了。   她靠着桌角,神色淡淡地垂下眸。   这时,隔壁会议室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是投资人被领了进来。   黎俏默叹,将手机塞回大褂,走出了办公室。   傅律亭还在走廊等着,见她出来就问了句,“是老师的朋友?”   黎俏双手插兜,看了眼磨砂玻璃的会议室,“可能吧,但老师回不来。”   “那……”傅律亭也顺势看过去,“你要去见吗?刚才他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了,气势汹汹的,看着不太好接触。”   气势汹汹?   确定是来投资的?   黎俏想了想,望着会议室方向,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个人影正坐在桌前,“嗯,我去看看。”   傅律亭有点不放心,回想着对方一身煞气的模样,不禁向前一步,“我跟你一起吧。”   黎俏本想拒绝,但转念便作罢,顺势点了点头,和傅律亭一同走向了会议室。   ……   同一时间,身在衍皇集团的流云,也收到了实验楼保镖的通报。   他低头看着手机传回来的监控画面,目光落在那名戴着墨镜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身上,莫名有点眼熟。   事关实验楼的安危,流云没敢擅自做主,捧着手机就去了董事长办公室,结果扑了个空。   他站在门口愣了愣神,蓦地腿窝被踹了一脚,“你在这傻站着干嘛?祈福呢?”   望月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流云歪了下身子,回眸瞪他一眼,“老大呢?”   “隔壁,开会。听说是追风那边出了点问题,老大和落雨正在跟他连线商讨解决方案。”望月说着就往旁边的多媒体室努了努嘴,转过头看着流云,又问:“怎么了?找老大有事?”   流云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思考着要不要进去打扰。   望月不解地看着他,“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我建议你别进去。帕玛那边的问题好像挺严重的,我听说追风受伤了。”   闻此,流云神色一凝,“严重么?”   “不知道,好像是车祸,严不严重还得等老大他们出来再看看结果。”   经过望月的提醒,流云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但他总觉得对方眼熟,于是就打开手机里的视频,递给望月,“你看看这个人,有印象吗?”   望月接过手机认真地看了几眼,摇头,“眼熟,但没什么印象。这谁啊?”   “听说是个投资人,要给黎小姐的实验室投资。”流云一板一眼地解释。   望月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将手机丢回给流云,“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年头土大款多了去了,说不定他在电视上露过脸,难怪觉得熟悉。”   是这样吗?   流云有点匪夷所思,心里总有些忐忑。   这时,望月往前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来,不禁嘲笑道:“你琢磨啥呢?你看看外面,阴天,多云。那男的反而还戴了个墨镜,一看就是钱多装逼呢。”   流云默默地把手机塞进了裤兜,不想和望月说话了。   ……   实验室,时间刚过下午两点。   会议室的门口,傅律亭推开门,让黎俏先进去。   待傅律亭转身将玻璃门关上,往会议桌的方向一看,不禁梗了下脖子。   这投资人还挺神秘。   十几平米的会议室,能容纳六人位的会议桌前,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上首,桌上还放着一只墨镜。   半高的椅背挡住了他的身影,只露出一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   傅律亭下意识看了眼黎俏,却发现她双手插兜,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情此景,傅律亭以为她紧张,不由得向前一步,客套地开口:“您好,请问您是……”   话未落,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转动椅子,缓缓露出了真容。   但傅律亭来不及过多打量,看到他手握的东西,倒吸一口冷气,不假思索地挡在了黎俏的面前,“你想干什么?”   那人,手持一柄银黑色的左轮柯尔特,拇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滑轮。   傅律亭脊背僵硬,脑门冒出了虚汗。   法治社会,他真没见过这场面。   傅律亭几乎将黎俏完整地挡在了身后,就算是拳馆世家,他也没见过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拿枪出来。   就在气氛逐渐凝滞,他悄悄拿出手机打算报警之际,肩头被人拍了拍,“傅师兄,你先出去吧。”   “不行,要走一起走。”   黎俏:“……”   她低着头,从傅律亭的身后错开一步,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扯唇胡诌:“他手里的是……打火机。”   傅律亭一愣,依旧满身戒备地盯着黑黢黢的枪口,“打火机?”   黎俏‘嗯’了一声,走上前拉开会议室的大门,示意傅律亭,“放心,是熟人。”   太熟了。   她是真没想到云厉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傅律亭不想走,他越看越觉得对方手里的就是真枪。   但碍于黎俏坚持,他慢吞吞地往门外挪步,煞有介事地睨着对方,并对黎俏叮咛道:“我就在门口,有事你随时喊我。”   “嗯。”   送走了傅律亭,黎俏单手扶着门把手,幽幽回身看向了对方。   这人啊,几年没见,还是老样子。   干着刀尖舔血的业务,偏偏生了张精致魅惑的脸。   浓眉似画,挺鼻如峰,淡紫色的薄唇抿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似内敛又处处张扬,五官清隽,却满身蜇人的煞气。   云厉,二十九岁,国际会佣兵团首领。   黎俏没说话,走上前拉开椅子,刚要入座,云厉低冽的声音溢出嘴角,“躲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现了?是你自己自裁,还是我来动手?”   黎俏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坐下后就对着他的枪口昂了昂下巴,“你动手吧。”   空气安静了两秒,随即云厉把柯尔特往桌上一丢,舔了舔后槽牙,气笑了:“小崽子,明知道老子舍不得,还他妈气我是吧!”   话落,云厉双手环胸,凤眸微眯,死死盯着黎俏,“走了三年多,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   黎俏和他目光相撞,淡淡地勾唇,“不打算。”   ------题外话------   这是6000字,明天下午还有2000字的加更。   加更这东西吧,本来也都是我无条件加的。   也没要月票红豆推荐票啥的,有加更你们就看,没必要觉得我加更还加少了吧?   说实话,我可以不加的。摔碗! 第272章 抱一下,老子想你了   闻声,云厉摸着自己的浓眉邪肆一笑,单手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他身高近一米九,站在不大的会议室里,愈显得体魄健硕,人高马大。   云厉唇边挂着薄笑,三两步来到黎俏跟前,撑着桌角俯身,另一手则搭在她的椅背上,“真不打算跟我说说?”   黎俏瞥着他的动作,“嗯”了一声。   云厉无奈地抿唇,叹息着压下肩膀,往黎俏的面前欺身靠近,“那抱一下,老子想你了。”   下一秒,一只手机顶在了胸口,也迫使他停下了压身的动作。   云厉低头,就见黎俏以拿枪的手势用手机抵着他,稍稍用力一推,又不急不缓地问道:“怎么找到这的?”   两人的距离拉开,云厉哼笑一声,没再强求,长腿踢开身侧碍事的椅子,直接沉腰半坐在桌角,眯了眯眸,“小看我?找你还不容易?”   黎俏靠着椅背,往后滑了半米,微微仰头看着云厉。   三年多都没找到,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   于是,她扯唇,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云凌跟你说的吧。”   标准的陈述句。   云厉:“……”   不管过去多久,这小崽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云厉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黎俏。   依旧是那副冷淡如水散漫随意的模样,眉眼精致,不经意间就能让人颠倒神魂。   只是……她似乎比三年前内敛了许多,即便眼波流转间仍难掩不羁和张扬,但少了许多肆意。   云厉又下意识地摸了摸眉毛,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准动作。   半晌,他俯下身,手指摩挲了两下,随即飞快地探出掌心,落在黎俏头顶就用力揉了两下,“嗯,不愧是我的小心肝,还是这么聪明。”   夸她是假,揉她头才是真。   云厉干燥的手掌很粗糙,常年训练外加握枪,指腹和掌中都有厚厚的茧子。   而他这样放肆的举动,转眼就把黎俏工整的丸子头揉的一团乱。   碎发乱飞,还起了静电。   黎俏顶着一脑袋被揉乱的呆毛,余光瞅着桌子对面的柯尔特,有点想给他一枪的冲动。   云厉看着她面无表情睨来的目光,扬唇笑了。   这时,他梳在头顶的大背头,因他的动作导致一缕发丝垂了下来,配着那一脸邪笑,平白给这人增添了几分放浪和俊魅。   云厉深深凝着黎俏,随后长腿一伸就踱回了先前的位置。   他拾起桌上的墨镜和柯尔特,低头把玩了两下滑轮,猝不及防地扬手一丢,“送你的。”   话音落定,他便望着黎俏,企图以此来试探她的身手和反应力。   柯尔特的银色枪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冷芒。   就在他凝神之际,桌前的黎俏挑眉睐着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目光就那么定在云厉脸上,然后慢吞吞地举起手,柯尔特也不偏不倚地被她当空攥住。   挺嚣张的举动。   云厉欣慰地拿着墨镜戴在脸上,也遮住了眼底的笑意,“柯尔特沃克左轮,喜欢吗?”   黎俏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细长的手指打了下滑轮,“凑合。”   云厉嘴角的笑凝了凝,跨步上前就要抢回来,“不送了,还给老子。”   他花了一百万美金拍下来的沃克左轮,在她嘴里就成了凑合?   殊不知,云厉的手还没抓到枪,黎俏已经转手塞在了大褂兜里,“谢了。”   云厉哼了哼,手掌又不老实地往黎俏脑袋上搓了一把,“这还差不多。”   稍顷,云厉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刚迈出一步,差点和傅律亭撞个满怀。   他沉着脸,墨镜后的眸子闪过凌厉的暗芒,“让开。”   这才是真正的佣兵团首领。   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且满身邪冷的煞气,让人望而却步。   傅律亭虽然没有直视云厉的目光,但即便隔着墨镜,仍有一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这是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傅律亭还没说话,就见黎俏从云厉身后走来,并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说来也挺奇怪,那道眼神过后,云厉身上的气息转眼就收敛殆尽。   “小黎……”傅律亭音色紧绷,戒备的眼神时不时瞪着云厉,隐晦地寻找那支‘打火机’的踪迹。   这时,黎俏拢着白大褂的外兜,侧着肩膀从云厉身旁走过,对傅律亭道:“傅师兄,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傅律亭扭头看着黎俏,顿时愣了一下。   她怎么满脑袋碎发迎风飘荡,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傅律亭难免紧张地向前一小步,还没开口,云厉就蹙着浓眉,咂了下嘴角,不耐地催促,“速度点。”   黎俏懒得理他,丢下一句‘在这等我’,就带着傅律亭回了研究室。   研究台前,傅律亭连连扫视着黎俏的脑袋,小小声地在她跟前问道:“小黎,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黎俏平静地摇头,“没有,真的是熟人,傅师兄不用担心。”   “那你的头发……”傅律亭一言难尽地指了指她的头顶,有些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没法直言。   黎俏闪了闪神,双手在头顶拢了拢,脱下白大褂的时候,淡声解释,“没事,空气干燥,起静电了。”   傅律亭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摩擦生电的原理,当他不懂?   但,黎俏没给傅律亭追问的机会,拜托他帮忙照顾好九公,脱下白大褂转身之际,又从外兜里拿出了那支柯尔特,顺手塞在了后腰。   然后,在傅律亭瞠目结舌的表情里,和云厉并肩离开了实验楼。   他心想,那可能真是个打火机吧。   ……   楼下,云厉带着黎俏走出保安岗亭,此时辅路停着一辆水蓝色的敞篷法拉利。   骚气又惹眼。   黎俏嫌弃地扫了扫车身,而云厉已经走到副驾驶,为她拉开了车门,“这车怎么样?稀有湖水蓝限量版?”   不怎么样。   黎俏撇嘴没回答,云厉也不在意。   两人上车后,他发动引擎,却没有开车,单手撑着方向盘,转头看着黎俏:“刚才那小子是不是对你有想法?”   ------题外话------   2000 第273章 疼不疼?   那小子?   哦,傅律亭。   黎俏仰头靠着椅背,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想多了,只是同事。”   云厉嗤笑,摘下墨镜丢在仪表盘上,“你确定?”   男人看男人的直觉向来很精准。   他一眼就看出傅律亭对黎俏的态度,八成心思不纯。   闻声,黎俏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姿态懒洋洋地丢出了一句话,“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云厉:“……”   他瞥着黎俏和记忆重叠的懒散模样,抿唇没说话。   不刻,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在路边,那辆水蓝色的法拉利也从辅路驶远。   岗亭里的保安看到这一幕,不禁翻看着手机页面。   他半个小时前给流云队长发的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   或许……这个男人不值得施以关注?   保安暗自思索,还是没敢放松警惕,调出了岗亭附近的监控画面,截好视频就再次发给了流云。   ……   下午三点半,南洋娱乐城。   一辆水蓝色的敞篷法拉利驶入停车场。   不多时,黎俏和云厉走进娱乐城,径直来到十三楼的跆拳道馆。   由于黎俏提前打了电话,私人道馆的房间已经准备妥当。   约莫过了五分钟,两人站在正中间的场地上,云厉耸着肩膀,眯眸看着一脸从容的黎俏,“让你三招?”   黎俏昂了下眉梢,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点狂,“那我让你六招吧。”   云厉二话不说,直接挥拳冲了过去。   她内敛个屁,说话还是能分分钟气死人!   云厉能成为佣兵团的首领,本就身手不凡,且一招一式都极具爆发力。   虽然穿着西装和皮鞋,但行动自如丝毫不受阻碍。   黎俏见他挥拳,轻轻侧身躲开攻势,尔后以非常刁钻的角度从云厉的手臂下钻过去,捏住他的手腕和上臂,打算给他一个过肩摔。   但,云厉毕竟是云厉,早就察觉到她的意图,掌心绕着她的手略略翻转,直接卸下了黎俏的姿势。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看得出云厉也没有留余地。   至于黎俏,则攻守兼备,眉眼间暗藏锐气,还隐隐有些兴奋。   不到十分钟,云厉趁着黎俏回身闪躲之际,脚下一蹬,拳头照着她的肩膀就捶了过去。   这种偷袭技巧,想当初还是黎俏研究出来的。   云厉当年也没少被她偷袭。   他甚至笃定,这一拳注定是打不到黎俏的。   所以也没有收回攻势,眨眼间拳头落在黎俏的肩膀上,发出闷闷的声响,云厉直接傻了。   黎俏被捶了一拳,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待她稳住身形,便单手捂着肩膀,喘息着看向云厉,那双布满了神采的眼睛里,有笑,也有释然。   她故意的。   云厉薄唇紧抿,胸膛距离起伏着,手掌绷在身侧,怒瞪黎俏,“你明明能躲开的,为什么不躲?”   黎俏不以为意地撇嘴,“你赢了。”   她揉了揉肩膀,走到墙边沿墙坐下,后脑往后仰了仰,似乎有些疲惫。   和云厉打架不同于自己练拳。   他的攻击来势汹汹,必须要小心应对。   但也确实酣畅淋漓,她已经很久没和旗鼓相当的对手打过架了。   诸如屠安良那种货色,在黎俏眼里,动手都嫌麻烦,更算不上对手。   这时,云厉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屈膝坐下,后背抵着墙,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天,两人都调整好呼吸,云厉沙哑晦涩的嗓音才传了过来,“疼不疼?”   黎俏仰头靠着墙,目光落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语气有点嚣张,“你那点手劲儿还打不疼我。”   云厉猛地转眸,磨了磨牙,“你他妈就嘴硬吧,非得用这种方式来赔罪?老子不接受。”   认识八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黎俏。   她自己设计的偷袭招式,又怎么可能避不开?   不过是想用这一拳,来抵消这三年多的失联而已。   也因此,云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刚刚手劲儿有多大,他自己很清楚。   “那你想怎样?”黎俏冷着脸,扭头对上云厉暗藏晦涩的目光。   云厉喉结滚动,藏在身侧的手不禁用力攥了攥,千言万语,难诉衷肠。   他别开眼,望着对面的墙壁,很快又恢复了邪魅,甚至特别不正经地问道:“想怎样都行?”   这时,黎俏屈起左腿,把臂弯搭在膝盖上,偏头看着云厉吊儿郎当的样子,反问:“你做梦呢?”   云厉:“……”   见他不说话,黎俏凝神几秒,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你弟没事吧?”   云厉顺了顺凌乱的大背头,没什么情绪地应声,“嗯,死不了。”   这是亲哥。   黎俏刚要说话,云厉就长叹一声,率先开口:“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边境分部里的人,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   说走就走,真他妈狠心。   云厉难以放下心结,半侧身用肩膀倚着墙,灼灼地看着黎俏,“当年边境暴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过你那几个朋友,但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咱俩认识八年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有事说出来我帮你一起解决不行?”   说罢,云厉又想打她了,但又舍不得。   黎俏视线定格在某处,面对云厉的逼问,她默了半晌,才挑眉看着他,“你能让人复活吗?如果能,我就说出来让你帮忙解决。”   云厉愕了一秒,点着头叹了口气,“行吧,懂了。那我也不问了,但就一个要求,从今往后你再敢消失,我他妈就炸了你的实验楼。”   黎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即如释重负地轻笑,“那不如说说,你怎么找到实验室的?”   云厉对南洋并不熟悉,云凌也并不知道实验室的事,偏偏云厉以投资人的身份找上了门,还挺奇怪的。   然后,黎俏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嗤笑,头顶本就糟乱的碎发又被他揉了两把,“这几年ICC系统持续升级,所有登陆账号的成员,都会显示坐标定位。”   黎俏无奈地蜷起手指,大意了,“那佣兵总部怎么样了?” 第274章 肩膀是他弄伤的?   云厉眸色一顿,敛眉道:“总部大楼被毁了,别的没事。”   黎俏凉凉地瞅着他,“你接单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   闻此,云厉笑意渐退,正了正脸色:“有难度才有挑战,但确实低估了他!”   南洋商少衍,威名远播。   即便在紧邻帕玛的尼亚州,也时常能听到他的相关传言。   这次,佣兵团之所以会接下商少衍的单子,也是想看看外界传言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   目前看来,他确实有点能耐。   不多时,云厉甩了下头发,默了几秒,望着黎俏问道:“我听云凌说,你和商少衍很熟?”   具体有多熟,他倒是不清楚。   云凌当时说得不多,他也压根没听完,在得知黎俏的消息后,立马就启程来了南洋。   黎俏看着云厉狐疑的神色,泰然地点头:“嗯,很熟,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她不太确定商郁是否愿意云厉知道他俩的关系,毕竟他的身份敏感,所以便含糊地回了一句。   云厉不甚在意地弯唇,背靠着墙晃了下脚尖,“那正好,他炸了我的总部,这笔帐我也想和他当面算算。”   黎俏满含同情地眨了眨眼,这是有多大的自信?   她喟叹摇头,随即转移了话题:“我用云凌的账号在系统里添加的备注,你看到没有?”   “原来是你添加的?看见了,你想怎么做?”云厉凝神的视线落在黎俏脸上,诧异过后,眼底便有了杀气。   佣兵团的行动被暴露,这件事他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此时,黎俏舔了下嘴角,漫不经心地勾唇,“不是我想,而是你们想怎么做。   按照国际会的惯例,还有这次佣兵团内部的损失,多少也得给她算上一笔。”   云厉挑高眉梢,冷笑,“行,有你这句话,老子指定让她在国际会里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黎俏和云厉四目相对,两人眸中都露出了一抹快意的流光。   大概,有人要倒霉了。   稍顷,黎俏撑着地面站起来,朝着窗外看了看,“晚上想吃什么?”   云厉也随之起身,他活动着手腕,又拧了拧脖子,“你安排吧,我暂时不走,所以,你懂吧?”   说着,他就走到黎俏跟前,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老子的衣食住行,接下来就靠你了。”   黎俏瞬时拍开他的爪子,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去,不想搭理了。   ……   时间不到四点半,黎俏和云厉从跆拳道馆走出来。   娱乐城楼下,黎俏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   二十分钟之前,商郁发来了微信。   但那时候她正和云厉打架切磋,手机不在身边,所以没看到。   黎俏心不在焉地边走边发消息,云厉跟在她身边,脸上带着墨镜,抿着唇,表情很酷。   转眼,两人来到了门廊下。   云厉看着黎俏兀自往前走的身影,又往旁边看了眼,连忙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小崽子,看车。”   话音落定,一排新款豪华劳斯莱斯从他们左侧的斜坡驶了过来。   黎俏的消息还没发出去,整个人就被云厉拉着肩膀后退了好几步。   连带着,扯痛了肩头的伤。   他砸的那一拳,确实有点疼。   黎俏缩了下肩膀,眉心微凝,但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她后退到云厉的身边,挑着眼尾抬眸,看到车队,略显怔忡。   衍皇的新车队?   七辆车依次驶来,而最中间的那辆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黎俏和云厉的跟前。   而此时,云厉的那只手,还落在黎俏的肩头。   他冷眼瞥着车队停靠的位置,压着俊脸,展眉透过墨镜的镜框打量车厢。   但贴膜的车窗十分隐秘,他一时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时候,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一张英俊的脸颊也逐渐清晰起来。   对方,神色冷峻,面颊轮廓深邃,近乎完美的棱角线条,处处透着倨傲矜贵,又散发着不容小觑的绝对气场。   这人,很危险。   云厉冷冷地眯着眸,顺势摘下墨镜,几经审视,便认出了对方。   他邪肆一笑,玩味地扬眉,“商少衍!”   真巧。   他今天才来南洋,短短几个小时,就在街头狭路相逢了。   车内,商郁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抚平袖管,幽暗的冷眸慵懒地瞥了云厉一眼,随即移动视线,看向了黎俏的肩,薄唇渐渐抿起,极度不悦。   云厉不确定商郁来此的目的,警惕且隐晦地将黎俏往身后挡了挡。   这下意识的动作刚做出来,云厉才猛然想起他们好像是认识的。   这时,商郁唇角下压,薄凉的视线再次和云厉交汇,男人低沉而缓慢的嗓音从车内飘来,“云厉,手拿开。”   “你认识我?”云厉神色意外,喉结滚了滚,却没有照做。   他的确没想到商少衍居然认识自己。   身为佣兵首领,他对自己信息的保密程度格外重视。   人尽皆知佣兵首领名唤云厉,却基本上没什么人见过他。   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与此同时,黎俏回过神,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侧肩拨开云厉的手,刚要上前,肩膀又被按住了,“你干嘛去?”   云厉不喜欢黎俏这般拉开距离的表现,按着她的肩稍稍用力又把她拉了回来。   黎俏睨着他,不耐地皱眉,“还想打架?”   再动手的话,她可就不放水了。   这一刻,云厉还没说话,车门已经被流云打开。   一瞬间,独属于商郁的强大气场蔓延在车厢附近。   连这人来人往的门廊附近,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不少。   男人倾身走出,挺拔修长的体魄和云厉不相上下,一身极致的黑,野性出尘,似如切如磋的君子,更似睥睨大众的一方霸主。   云厉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身上有一种不露声色却能让人俯首称臣的威慑力。   此刻,商郁迈着慵懒的步伐来到黎俏的面前。   他眼睑微垂,神色难辨,探手拉住黎俏的臂弯,轻轻一拽,就把她拉到了身边。   云厉的掌心落空,定睛凝神时,心头猛地一颤。   眼前,是商少衍侧身搂着黎俏的肩膀,沉沉问话的一幕,“刚才在做什么?”   黎俏捏着手机仰头,瞥了眼震惊的云厉,努嘴道:“和他切磋了一下。”   商郁冷眸眯起,锐利且暗藏阴翳地眸扫向了云厉,“肩膀是他弄伤的?”   黎俏低头抿了下嘴角,愕然,他怎么发现的?   ------题外话------   今天有点忙,凌晨就4000字。   还有2000字明天下午六点来看吧。 第275章 你伤了我的女孩   云厉的瞳孔骤然一缩,滚着喉结看向了黎俏的肩头,“要不要紧?”   黎俏淡淡地摇头,扯着商郁的手腕,便问道:“没有受伤,就是撞了一下。我和云厉正要去吃饭,一起?”   男人的视线还落在云厉的身上,深如寒潭的眸中俱是凌厉,默了半晌,他重新看着黎俏,唇线依旧绷着,垂了垂眼睑,似是默许。   相比而言,云厉则因为误伤黎俏,眉眼恍惚间,气势上被压了一截。   ……   水晶苑。   衍皇的车队陆续驶入VIP停车场,末尾还跟着一辆极为惹眼的湖蓝法拉利。   云厉停好车,隔着几道车身凝着黎俏的方向。   她没有坐他的车,商少衍出现的那一刻,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二人不止熟悉那么简单。   云厉的手掌捏紧方向盘,心里百般滋味,五味杂陈。   他垂眸,盖住了眼底晦涩的波澜。   稍顷,云厉沉淀情绪,又恢复了往常的邪肆冷魅。   另一边,黎俏半靠着商郁的肩膀,目光往窗外斜了一眼,“衍爷,你以前见过云厉?”   此刻,男人单手环着她,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为黎俏轻轻揉搓肩头的伤。   听到她的询问,商郁仰头枕着后座,半阖眸声线低沉的回应,“嗯。”   黎俏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商郁:“那你们……”   话到一半,她欲言又止。   “担心我和他动手?”商郁懒散地撩开眼尾,睨着黎俏,高深的表情布满了玩味。   黎俏扯唇,如实回答:“嗯,有点。”   他们两人,一个总部被炸,一个遭遇暗杀,说起来谁都没占到便宜。   盘山公路的路段多处被毁,地面和山体都需要重新维护,包括七辆衍皇的豪车也全部报废。   至于云厉,整幢总部大楼被炸,听说还有人因此负伤,包括所有佣兵团的重要资料也付之一炬。   这事根本没法争论对错,只能说技高者胜。   就目前来看,云厉略逊一筹。   这时候,商郁收紧了臂弯,也拽回了黎俏神游的思绪。   她和男人目光交接,撞进他的眸中,莫名有点心虚。   “既然担心我动手,那你就不该让自己受伤。”男人沉冷的口吻夹着不悦,手指也按住了黎俏肩头的伤处。   她‘嘶’了一声,望着商郁冷峻的神色,拍了下他的手背,“不是,衍爷……”   “下车吧。”   黎俏想狡辩的话被噎住,眼看着男人收回臂弯下了车,她沉下脸,心情有点躁。   不为别的,她在思考,如果商郁和云厉真的动了手,她该帮谁?   帮云厉?那不合适吧。   帮商郁?打死云厉怎么办?   带着这样纠结的心情,黎俏跟着商郁下了车。   此时,云厉臂弯搭着西装外套,身着灰色的衬衫站在他们几米外的距离。   两个体魄修长英俊非凡的男人,每次的相遇仿佛都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黎俏摸了摸脑门,徐徐走到商郁身边,随即手指被温热覆盖,男人已经旁若无人地牵起了她的手。   这一幕,瞬间让云厉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就那么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指。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所有的声音也全部消失。   云厉像个局外人,怔怔地望着,终于明白先前诡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   她和商少衍确实不止熟悉,他们是……恋人。   云厉浑身僵硬地杵在原地,垂下眸,努力平复着心情。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可是不停滚动的喉结还是泄露了他的迷惘。   直到商郁从旁路过,黎俏也适时出声,“发什么呆,走了。”   云厉拢着头顶的碎发,狠狠咽了下嗓子,转身跟着他们的步伐,有些话梗在喉间,一句也说不出口。   沧海阁包厢。   云厉大马金刀地坐在四人方桌前,低头按着手机,看着忽明忽灭的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黎俏坐在侧边,左右顾盼,表情很无奈。   三人面前都平铺着竹简菜单,可谁都没有看。   气氛隐隐焦灼,偏偏又和谐地共处一室。   黎俏感觉有点压抑,想找些话题打破这样的状态,但无果。   索性,黎俏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迎接着两个男人同时递来的视线,淡声道:“我去个洗手间。”   她心想,实在不行就让俩人打一架吧。   只要她不在现场,他们也就不会有顾忌了。   黎俏走出包厢,慢吞吞地晃到后院的观景园,斜倚着梁柱,玩了一把消消乐。   与此同时,黎俏走后,云厉叉着腿窝在太师椅的身形动了一下。   他头顶微长的发丝早已凌乱,有几缕不羁地垂在眼前,也遮住了他眼底影影绰绰的光。   三秒后,云厉缓缓抬眸,视野里的商郁,正端着瓷杯轻呷浓茶。   他眯眸用皮鞋踢了下桌腿,嘴角噙着冷笑,“商少衍,别他妈装腔作势了,不如跟老子聊聊,炸了我佣兵总部这笔账,该怎么算。”   这时,商郁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抬了抬眼皮,愈发凸显出立体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他沉缓地说:“你想怎么算?”   云厉的神色微妙一变,打量着男人矜贵而内敛的气质,勾了勾唇,“拿你的命来赔,如何?”   商郁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眉尾轻扬,高深地点头,“听起来,你不亏。那你伤了我的女孩,这笔账又该怎么赔?”   即便亲眼所见他们手牵手,云厉依旧半信半疑。   但此刻亲耳听到那句‘我的女孩’,他还是狼狈地乱了阵脚。   云厉双手拍桌,怒目起身,咬着牙从齿缝中逼出了几个字,“商少衍,你他妈怎么敢……”   这空白的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俏和商少衍这两个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怎么就走到了一起?   云厉的情绪隐隐有失控之态,眼底杀气腾腾,连带着包厢里也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转瞬须臾,就在云厉向前倾身,准备随时动手之际,商郁再次优雅地抿了口茶,神态轻慢地瞥他一眼,音色深沉:“你喜欢她?”   ------题外话------   2000 第276章 商少衍,你杀人诛心   隐藏的心事被道破,云厉的俊颜罕见地僵硬了。   他双手按着桌沿微微收紧,眼里满是复杂,很久才咬牙字字铿锵地反问:“是又怎么样?!”   相识八年,守了她五年。   却因为三年的空白,归来物是人非。   这般阴差阳错,云厉难以接受。   商郁望着他逐渐狰狞的神色,淡漠疏离地弯起薄唇,举着茶杯轻轻示意,“可惜,她只能是我的。”   一句简简单单的陈述,却让云厉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商少衍,他用最冷静的态度,说出了最狂妄的话。   云厉淡紫色的薄唇抿着发白,无法克制地想要掏枪,他也的确伸出了手。   可是才摸到后腰的位置,他便绝望地想起来,那把柯尔特已经送给了黎俏。   云厉收回手,掌心生生按在了茶杯上,无视滚滚热气熏蒸着皮肉,他用力,捏紧,一字一顿,“但如果你死了,她就不是了。”   他真真动了杀念。   商少衍炸了他的总部,伤了他的弟弟,他都没想过要杀他。   可是在听到黎俏变成了他的女孩时,云厉想他死。   只要他死了,黎俏就再不是他的女孩了。   这一刻,云厉满身煞气,茶杯在他粗粝的掌下被捏出了裂痕,热茶也沿着裂缝汩汩流淌而出。   他想,即便没有枪,即便赤手空拳,他也不一定会输。   然后,一把金色的沙漠之鹰突然被丢到了桌上。   锵的一声,震慑了云厉的神魂。   他低头看着那把枪,又凝了凝商郁,眼底惊现疯狂。   这时,商郁单臂搭着桌角,对着沙漠之鹰昂了昂下巴,眸光凛冽而深邃地望向云厉,道:“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   哦,试试杀了商少衍,黎俏会不会属于他?   云厉捏着茶杯的手松了,直勾勾地瞅着那把枪,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他拿起来,对准商少衍的额头,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这样想着,云厉也这样做了。   那把沙漠之鹰被他勾在手里,一寸寸举起来,对准了商郁的眉心。   云厉的食指扣着扳机,目光冷凝着对面的男人,几次想要用力,却迟疑着没有动手。   “商少衍,你真不怕死?”他的嗓音如同绷紧的弦,沙哑到了极致。   商郁半垂着眼,薄唇轻扬,依旧维持着优雅而慵懒的坐姿。   他以无声作为回应,却胜似一切言语。   同一时间,包厢的门应声而开。   黎俏慢悠悠地推门走来,抬眸一看,整张脸瞬间冷峭一片。   而接下来她所有的反应,大抵都出自于潜意识。   潜意识的作用下,她跨步上前,在云厉惊愕的表情中,敏捷地夺下枪,反手将枪口对准墙面,面无表情地连击弹夹。   共九发子弹,几秒钟便全部射出,也将装修精美的墙壁打得千疮百孔。   枪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黎俏以枪口抵着桌面,面无表情的直视云厉,“动他先动我。”   话落的瞬间,她掏出柯尔特,缓缓放在了桌上。   云厉目光颤抖——   沙漠之鹰是商郁的,柯尔特是他的。   她握着沙漠之鹰护着商郁,却把他送的枪递了回来。   千言万语,说不清道不明。   云厉只知道,他不战而败了。   他嗓尖干涩,隐隐泛着铁锈般的苦涩味道。   余光深处,是商郁不动如山淡然勾唇的矜冷雅然。   商少衍,好手段,杀人先诛心。   用这样的方法,给了他致命一击。   云厉垂眸看着桌上的柯尔特,久久没有回神。   他也想整理心情,重新落座,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是太难了。   黎俏为了商郁奋不顾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云厉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即便内心翻江倒海,面上依旧能保持相对的镇定。   他咬着牙,故作嫌弃地将柯尔特往黎俏的面前推了推,瞪着她,沙哑地笑,“你他妈又气我?”   黎俏眼里的波澜渐渐退去,望着云厉隐隐舒了口气,“不想我气你,你就别发疯。”   方才进门,她亲眼看到云厉拿着沙漠之鹰对准了商郁的眉心。   那种潜意识里激发出的愤怒和紧张,让她不假思索地做出了一系列的举措。   但黎俏对云厉还是留有情面的。   假如换做旁人,那九发子弹,就不会打进墙壁了。   “点菜吧。”这时,沉默许久的商郁沉声开腔,也拽回了两人的理智。   云厉入座的瞬间,才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僵硬麻痹。   黎俏重新收了柯尔特,并将沙漠之鹰递给商郁,两人指尖触碰的刹那,她不由得嗔了男人一眼。   没事露枪做什么!   还以为他们俩顶多会动手打一架,不成想却动了枪。   她要是晚回来几分钟,后果还能想象吗?   ……   十分钟后,服务员陆续送来菜品。   云厉始终低着头看手机,直到震动声打破了包厢的安宁,他才抓起扶手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我接个电话。”   黎俏看着他拿走外套,询问的话还没出口,云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他借故走了,不想再看见他们之间无法插足的默契,更不想让自己的心事被黎俏发现。   有些体面,要自己留给自己。   云厉来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并将车顶重新遮了起来。   安静的车厢里,他目光放空,直视着对面那一排豪车,良久后便急切地在收纳盒里翻找着什么。   没有烟。   这是刚提的新车,没有烟。   嘴里苦涩的味道在泛滥,他急需一支烟来纾解某些情绪。   不多时,湖蓝色的法拉利飞驰而出,转眼就汇入了车流。   绕过街角,云厉去便利店买了烟酒,把车停在辅路上,坐进车厢就开始大口抽烟,大口喝酒。   最呛的烟,最烈的酒,也压不下喉间的苦。   许久不抽烟,浓烟呛入肺,辣红了他的眼眶。   这时,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云厉又喝了半罐啤酒,用力捏着易拉罐,拿起手机,嗓音恢复了低冷薄凉,“说。”   电话是云凌打来的。   他没听出云厉的不对劲,语气兴冲冲地说道:“哥,你可以啊,居然提前做了准备。” 第277章 脱衣服,上药   云厉蹙眉,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听着云凌没头没尾的话,不耐地反问,“什么意思?说重点。”   这时,电话那端传来了纸张翻页的声音。   云凌激动地解释,“哥,你还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商少衍要攻击我们总部,所以才提前把三级以上的重要资料都转移到了训练营的地下室?”   “你说什么?”云厉猛地掀开眼帘,望着窗外的残阳,心跳也越来越快。   云凌以为信号不好,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们所有重要的资料,全都在训练营地下室呢。哥,你好厉害。”   他厉害个屁!   云厉再三确认后,一脸茫然地挂了电话。   怎么可能呢?   佣兵总部所有的机密文件都在档案室。   当时大楼被炸,没有任何征兆。   甚至还有不少人员在里面被炸伤,索性只是受伤,没有人因此而丧命。   但损失也是相当严重的。   在那般紧急的情况下,根本没时间去保护资料,大家只顾着救人了。   谁会提前把重要资料全部转移到对面的训练营?   那不是几本资料那么容易,三级以上的重要文件多达上千份,七个档案柜都装不下,竟然被早早转移了。   云厉喝了酒,头脑有些发昏,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认为是商少衍做的。   佣兵总部黎俏没去过,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唯有商少衍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毁了他的大楼。   是他?不是他?   云厉的思绪越来越乱,甚至顾不得自己混沌的状态,扬手把啤酒罐丢在副驾驶的地面,驱车就打算折回水晶苑。   他需要和商少衍当面问清楚,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然后,云厉飙车驶出路口,下一秒就被交警抓了个正着。   酒驾外加超速,来,咱们去交警队喝杯茶吧。   ……   另一边,沧海阁包厢。   黎俏斜靠着扶手,微昂着脸颊睨着商郁,“衍爷,说说呗,你们俩都聊什么了?”   男人瞥了眼桌上的沙漠之鹰,意味深长地启唇,“聊怎么算账。”   对于这个回答,黎俏心下了然。   嗯,是云厉能做出来的事。   她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晃了下腿,表情挺冷的,“所以,让他拿枪指着你,就是在算账?如果我没回来,你就不怕他开枪?”   云厉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他要是真动了杀念,很可能这会儿的商郁已经躺平了。   黎俏不介意他俩私下解决纷争,但动刀动枪,过犹不及了。   话音方落,她就听见男人从善如流地点头道:“看来,女朋友又救了我一命。”   黎俏:“……”   这话怎么听都别扭。   她一点都不相信商郁会任由别人在他面前放肆。   云凌不过是接了单生意,他就把人家的总部给炸了,手段狠辣,且不留半分余地。   黎俏暗忖,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他才对云厉格外宽容?   而自始至终,她从没想过,云厉对她藏了别的心思。   因为那段曾经过命的交情,在黎俏眼里是最纯粹的生死之交。   ……   一个小时后,黎俏和商郁吃完饭,俩人坐在桌前喝茶消食。   云厉走了,开餐前流云就来汇报了这件事。   黎俏当时什么也没说,给他打了电话,却没人接听。   走的莫名其妙。   这会儿,包厢门被人敲响。   黎俏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就见落雨抱着一个崭新的医药箱走了进来。   她诧异地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商郁。   男人挑眉睨着她,薄唇微侧,“上药。”   黎俏眨了眨眼,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   她今天穿了件短款休闲外套,里面是……圆领套头的白T恤。   上药的话,得全脱。   黎俏挠了下头发,她要是拒绝,肯定无效,也就只能一脸镇定地点点头,“啊,行。”   落雨抱着药箱杵在她身后,黎俏便不紧不慢地开始脱外套。   然后,她伸手拉着T恤下摆,要掀不掀的,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拽拽耳朵,总之小动作特别多。   这一幕,落雨有些忍俊不禁。   而商郁则轻轻放下茶杯,沉眸里染着笑,对黎俏笑问,“怎么不脱了?”   黎俏嗓尖有点痒,感觉身上的温度持续走高。   面对商郁好整以暇的神色,她心一横就双手拉着下摆打算脱掉T恤。   没事,反正里面还有一件,文胸。   然而,衣服刚刚掀到腰侧的位置,男人唇中就溢出了浑厚的笑音。   他按住黎俏的动作,随即站起身,挑起她的下颚在她唇上狠狠吮了吮,浓墨的眸噙满笑意,“车里等你,上完药送你回实验室。”   话落,男人转身出了门。   黎俏双手还保持着掀衣服的动作,怔了一秒,不禁摇了摇头。   闹半天,逗她呢?   这时,落雨把药箱放在桌上,睨着黎俏的眼神里,也暗藏促狭。   “笑什么?”黎俏板着脸咕哝了一句,随即脱下T恤,雪白的肩膀也露了出来。   只不过,左肩上有一片严重的青紫淤痕,她皮肤本就白皙,挂了伤愈显得触目惊心。   ……   不到十分钟,落雨便给黎俏擦了治疗外伤的药膏,又顺手给了她两个绿色葫芦药瓶,叮嘱她每天都要按时上药。   黎俏慢条斯理地塞进了兜里,重新穿好衣服,神态也恢复了正常。   离开包厢之前,她站在门口,扭头看着被子弹打坏的墙壁,对落雨说道:“你帮我问问经理,赔偿方案要怎么定。”   闻声,落雨单手抱着药箱,为黎俏拉开门时,低语道:“这是老大的产业,黎小姐不用赔偿。”   黎俏恍然地眨了眨眼,小小地啜了口气,边走边喃喃:“哦,这样啊……”   一位难求的水晶苑,原来也是他的。   还真是……意料之外。   回到了停车场,黎俏闷头钻进车厢,抬眸对上男人沉邃的瞳,她顿了顿,自找话题,“水晶苑也是你的?”   “嗯。”商郁低头抚平袖口的褶皱,挑着眼尾,声线低缓地开腔:“怎么?想赔偿?”   黎俏坐稳后瞥他一眼,煞有介事地抿着嘴角,“嗯,确实是这么想的。”   闻声,男人微微偏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黎俏,稍顷便舒展眉心,口吻耐人寻味:“先欠着吧,以后……有机会一起还。” 第278章 你和云厉没约架吧?   不久,黎俏回了实验室。   天色渐暗,已经临近晚上八点。   她和商郁在车内道别,临走前,又回眸望着他,“你和云厉……没约架吧?”   今天他们俩互相针对的场面被自己打断,按照黎俏对云厉的了解,私下约架的行为极有可能。   这时,商郁的瞳中落了顶灯的暖色,他睇着黎俏狐疑的表情,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理顺,薄唇微弯,“没有,我很忙。”   言外之意,即便云厉私下约他,商郁也未必会见。   闻此,黎俏压了压嘴角,下车前俯身在他脸上啄了一口,“那我走了,晚安。”   男人目送着黎俏下车远走,收回目光之际,眼帘低垂,薄唇边也噙起若有似无的淡笑。   ……   宿舍,黎俏满身疲惫地仰躺在床上。   她没开灯,透过窗外朦胧的光线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也不知道云厉去了哪里。   他在南洋人生地不熟,倒不是担心他,而是……想和他聊聊与商郁的过节,如何才能一笔勾销。   偏偏云厉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黎俏默叹一声,有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忖了忖,她便打算进入ICC系统,看看在哪里能找到成员的坐标定位。   但刚打开页面,手机恰好来电话了。   黎少权打来的。   黎俏凝眉,接通时语调很慢,“什么事?”   听筒里,黎少权似乎感冒了,吸了吸鼻子才鼻音浓重地说:“你前两天让我查的监控,我查完了。”   黎俏安静了两秒,才想起来之前给黎少权打电话让他帮忙调查路口车祸监控的事。   都过去三四天了。   她单手枕在脑后,脚尖在床边荡了两下,撇撇嘴:“你的速度真是越来越慢了。”   黎少权撑着脑门又咳嗽两声,语气十分怨怼,“你对待病人能不能客气点?”   黎俏置若罔闻,随即问道:“查到什么了?”   “我截图的视频和照片已经发你邮箱了,你自己看吧。   但是提前说好,不是我技术差,是那辆奔驰车的后座贴膜太黑了,我只能截取出那个人的脸部轮廓。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放到资料库里进行五官匹配了,只要她是活人,肯定能查到信息。”   黎少权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大堆,黎俏听完就回了他三个字,“知道了。”   挂了电话,黎俏登陆邮箱,还没打开邮件,黎少权的一条微信又蹦了出来,内容是:你无情!   黎俏没理他,打开他发来的监控看了看,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那天傍晚她着急赶去南洋山,但没有超速变道,也没有违规。   而后方的奔驰车就是在她加速的过程中,故意从斜后方撞上来的。   黎俏眯眸看了几眼,关闭视频后,又点开了那张模糊的图片。   虽然不够清楚,但从面部轮廓和端雅的坐姿,以及那对华丽的珍珠耳坠来看,后座女人似乎并不年轻。   这么巧合的撞上她的车,而南洋山又恰好出了事。   黎俏稍加思索,便想到了一个人。   她返回微信,给黎少权发了条消息。   黎俏:查一下商琼英的资料。   这个女人,她怀疑就是商琼英。   如果说奔驰司机是故意撞上自己的车,那是不是代表……商琼英已经注意到她了?   ------题外话------   明天周末,有加更。 第279章 这是什么非人类行为?   对于商琼英的事,黎俏懒得再耗费精力去思考。   反正她身为商芙的姑姑,两人大概也都是一丘之貉。   一夜好梦,隔天,周六,早七点半。   黎俏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头发,余光一扫就注意到肩头的伤。   消了肿,淤痕也淡了不少。   衍皇旗下的外伤试验药,确实效果显著。   黎俏趿着拖鞋又走了两步,顿了顿身形,她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拿出手机,除了几条新闻推送,依旧没有云厉的消息。   怎么回事?   黎俏顺势坐下,打开通讯录又给云厉拨了通电话。   无人接听。   黎俏拧着眉心,稍顷便登陆了ICC系统,翻了半天才在用户中心最下角找到一个半透明的指南针标志。   她点进去大略看了看,果然是成员坐标定位。   黎俏试着操作,按下〔确定〕键的一刻,整张地图上显示出无数个红点。   她看了几眼,随即将地图范围缩小到南洋,三个坐标被精准定位。   嗯?三个?   黎俏有些意外,南洋居然还有另一位国际会的核心成员?   ICC系统,只有核心成员才有,她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商芙。   黎俏手指摩挲着唇瓣,将屏幕放大后,除了她所在的实验室,另外两个分别在商圈CBD和警务街区的交警大队附近。   衍皇集团总部恰好就在CBD,是云厉?   难不成又跑去找商郁的麻烦了?   至于交警大队的红点坐标,黎俏下意识就忽略了。   因为压根没觉得云厉会在交警队。   然而就在她想要点击CBD的坐标时,对方的红点却突然在页面消失,仿佛从没有存在过。   黎俏的手指还顿在屏幕上,隐隐有点烦躁,云厉故意的?   她捧着手机愣了几秒,手指不经意就碰到了交警大队附近的气球坐标,一个信息框瞬间弹出。   成员:云厉   所属:ICC-佣兵团   保密级别:A级   ……   黎俏:“???”   她仔细看着信息框,退出重进,依旧是云厉的展示信息。   黎俏又点击了自己的气球坐标,内容则显示着云凌的基本信息。   所以,坐标定位的真实性毋庸置疑,那么……云厉真的在交警大队?   黎俏垂下手,直视着对面的墙壁,下一秒叹息着抓了抓头发,起身换衣服,直接出了门。   ……   上午八点,黎俏将车停在交警队门口,由于是周六,公职人员很少。   她下车朝着办事大厅走去,途经暂扣车辆停车场,一眼就瞧见了湖蓝色的法拉利。   他真是能耐了,来南洋第一天,车就被扣了?   大厅,黎俏进门,立马就有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员匆匆走来。   “黎小姐,您来了。”   黎俏看着对方,刚点头示意,对方又急急地自曝家门,“黎小姐,您还记得我吧,我是王川川,小王啊。   费局已经跟这边打过招呼了,他今天没在南洋,所以让我过来帮忙处理一下。   我刚才问了他们队长具体的情况,据说那位云先生是酒后驾车外加在市区超速,昨天就被带回来了。   不过他喝了酒,又不太配合,所以……只能先依法暂扣了。”   小王特意加重了‘依法’二字,生怕黎俏认为他办事不利,影响今后的仕途。   黎俏淡淡地应了声,“他人在哪儿?”   小王连忙朝着前方努嘴,“在留置室呢,我刚打过招呼了,您跟我来。”   ……   留置室。   黎俏跟着小王进去的时候,略一抬眼就看到围着铁栏杆的留置室内,云厉双腿交叠坐在角落,头发乱糟糟的耷拉在眼角眉梢处,身上的衬衫也布满了褶皱,整个人颓到没眼看。   交通队的办事人员跟在小王身后,煞有介事地看了眼黎俏,便细声解释:“王警官,这人很不配合,你们快劝劝他吧。   昨天把他带回来之后,行驶证和驾驶证都不提供,问什么也不说,实在没办法才把他关起来的。”   小王应声点头,随即上前一步,非常客套地问黎俏,“黎小姐,您看这事……”   这时,黎俏看着满身颓废的云厉,抿着唇收回视线,“他的违章行为需要拘留么?”   小王看向交通队的人员,对方则翻了翻记录,摇头道:“其实,他昨天的酒精含量刚过20毫克,属于轻度饮酒驾车,算不上醉驾,不需要拘留。   幸好及时发现,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我们本来打算扣分罚款再批评教育一下就能放他走,谁知道他就是不配合。”   言外之意,本来不需要暂扣留置室,全都是这人自己作死。   闻声,黎俏搓了搓脑门,有点想捶他。   她望着默不作声的云厉,走上前踢了一脚栏杆,“还活着么?”   云厉肩膀颤了一下,耷拉着眼皮瞅她,扯唇点了点头。   “行驶证,驾驶证。”黎俏不咸不淡地开口,并对着里面摊开掌心。   下一秒,在交警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云厉乖顺地起身,将证件顺着栏杆递了出来。   这他妈是什么非人类行为?   昨晚你拿出来给交警的话,还至于被暂扣拘留?   黎俏冷眼看着云厉,捏着手里的证件,斥他,“你可真出息。”   接下来,交警人员拿着云厉的驾照一番操作,最后给出了处罚办法。   饮酒驾车及超速行驶,按照现行交规,扣12分,罚款2000元,并暂扣驾照6个月。   人可以走了,证件得扣留。   黎俏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睇着云厉垂头丧气的背影,莫名有点想笑。   大概是太憋屈了,所以身形高大的云厉走出留置室的时候,一时不查,脑门直接撞在了头顶的栏杆上。   黎俏站在栏杆外扶额叹气,小王和交警人员面面相觑,也不敢笑。   这人气魄慑人,面容冷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黎俏和小王道谢后,带着云厉走出了交警队。   门前,小王目送着黎俏和云厉上了奔驰大G,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果然,祖宗身边的人,都是祖宗。   这位云先生的资料,和黎小姐一模一样,除了姓名等基本信息,其他内容也全是空白状态。   另一边,云厉坐在奔驰车里,叉着长腿,靠着椅背,扭头面对窗外,一言不发。   黎俏发动车子,驶出交警队大门时,瞥他,“说说吧,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题外话------   2000字。   你们看,这有个碗,里面写着“月票”俩字。   碗说:想要月票。 第280章 云厉走了   闻声,云厉默不作声地看向她,撞上黎俏那双黑白分明的小鹿眼,只觉得心头一阵抽搐。   他别开头看向窗外,臂弯撑着车门,手指抵在唇边音色沙哑地说道:“还能怎么回事,就是心情不好随便溜溜,结果被抓了。”   说完,云厉又瞅了眼黎俏,没好气的嘀咕,“赶紧带我去吃饭,一天一夜老子饿了。”   黎俏诧异地眯眸,“一直没吃?”   云厉闷闷地应了声,随即理直气壮地反问:“那里面的饭能吃?”   黎俏:“……”   算了,忍忍吧,自己交的朋友,总不能打死。   她抿着唇,一脚踩下油门就汇入了车流。   途中,黎俏扶着方向盘,路遇红灯就停在斑马线前。   她扭头看着没什么精神的云厉,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这次是自己来的?”   “还带了两个手下,怎么了?”云厉瘫在副驾驶,有气无力地回道。   黎俏挑了挑眉梢,对着仪表盘上的手机努努嘴,“ICC系统的定位显示,南洋还有一位核心成员的坐标,在城中CBD,但很快图标就消失了。”   云厉一副少见多怪地表情撇撇嘴,“核心成员散布在全球各地,经常到处乱飞,要是南洋没有才奇怪了。”   他自动忽略了黎俏最后一句话。   黎俏:“……”多余问他。   ……   不到九点半,两人在早餐店里吃完早饭,云厉的情绪依旧不高,窝在椅子上不声不响地玩手机。   看到这一幕,黎俏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不接?”   云厉从屏幕上抬头,瞥她一眼,“没听见。”   昨晚在交警队,他的手机并没被没收,只是因为不配合暂扣,还没到行政拘留的地步,所以整晚手机都在他身上。   云厉就是故意不接电话,故意折腾这么一遭。   黎俏瞬也不瞬地看着云厉,揣度着他别扭的原因,稍顷,口吻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和他分个胜负?”   云厉愣了愣,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   他张嘴,却欲言又止。   黎俏见他这样的表现,仰身靠着椅背,手指却在桌面上持续叩击,“你和他之间……”   话未落,云厉嗤笑一声,抬手拢了下发丝,望着黎俏斜斜地扬起嘴角,“你想多了,老子就是有点看不惯他,但也不至于一定要分出胜负。”   这句话似乎有些牵强,但云厉的表情又透着真诚。   黎俏目光微灼,有些读不懂他眼神里的晦涩,“确定?”   云厉一改之前颓废的神态,挑着眉梢邪肆地哼笑:“你这是怕我针对你男朋友?”   “你也想多了。”黎俏凉凉地瞥他,暗暗舒了口气。   两人坐在桌前各自沉默了一会,云厉看着手机屏幕上传来的消息,抿了抿唇,“总部那边有点事,我下去要回去了。”   黎俏抬眼,“下午就走?”   她知道佣兵总部在尼亚州,从南洋飞回去最少也要六七个小时。   云厉见她面露惊讶,如同铺了层灰的凤眸亮了几分,“舍不得我?”   黎俏没说话,只是微昂着下巴和他对视。   见此,云厉举手投降,“得,当我没问。”   每次都这样,冷心冷肺,从来不给人一丁点遐想的空间。   该死的小崽子。   不到二十分钟,早餐店门口缓缓驶来一辆顶配欧陆。   车门打开,里面走下来一名孔武有力的黑衣保镖。   对方推门而入,在店里扫了几眼,瞧见云厉的刹那,便阔步走来,站定,颔首,“云爷。”   “嗯。”云厉歪歪扭扭地坐在桌前,眼尾睐一方对方,冷淡地应声。   保镖就站在桌前,黎俏也看到了他衣袖上不明显的标志,心知是佣兵团的人,凝眸没有说话。   而云厉则适时开口:“等我处理完总部的事,再回来找你。下次,老子一定要吃到你破产。”   黎俏眉眼含笑,不置可否地点头,“嗯,那我等着。”   把她吃破产?值得期待。   不多时,三人走出了早餐店。   黎俏和云厉来到欧陆车旁,便仰头看着他,摩挲了一下手机,道:“佣兵总部的地址给我一份?”   “做什么?”云厉垂眸,眼底深处凝着不敢见光的柔情。   黎俏抬了抬眼皮,不答反问,“不给?”   云厉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直接编辑了总部地址的信息,投送到了她的手机上。   黎俏打开短信,唇角露出一抹淡笑。   蓦地,头顶一片阴影罩下,她抬眸的瞬间,整个人就被云厉抱在了怀里。   古龙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黎俏蹙着眉想要后退,但对方早已放手。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拥抱,他只是虚揽了一下,在她耳边道了句回见,随即转身钻进了车厢。   怕看见她反感的眼神,也怕再多留一秒就舍不得走了。   欧陆车在黎俏的眼前飞快驶远,云厉来去匆匆,于当天午后就乘坐私人飞机回了尼亚州的佣兵总部。   黎俏没有挽留,因为既已重遇,未来终会再见。   当她上了车,手机上也收到了云厉发来的消息:湖蓝色法拉利,钥匙在你外套兜里,车子帮我保管好,等老子回来。   ……   上午十点,黎俏开车回了黎家。   她跟管家交代,让他派人去交警队提车,并且特意在黎家的车库找个了车位,用来存放云厉的那辆法拉利。   安排好一切,黎俏才步伐懒散地晃进了大厅。   然而,玄关拐角处,两个人的说话声吸引了黎俏的注意。   “小媛,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家里不缺钱,多了少了无所谓,但我们其他几个人,总不能眼看老爷子犯糊涂还由着他胡来吧。”   黎俏在客厅附近顿步,这声音是大姨段淑华的。   紧接着,大舅段元泓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主要这件事确实是咱爸做得不对,要不……你帮忙和他商量商量?”   黎俏脸颊微沉,三言两语就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逼她不成,现在跑来黎家逼她母亲出面解决外公的财产纷争了?! 第281章 妈给你做主   黎俏垂下眼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踱步上前,奔着客厅走了进去。   而同一时间,段淑媛也不温不火地开腔道:“你们是想让我和咱爸说?”   段淑华郑重地点头,“嗯,毕竟你和咱爸开口,应该是最合适的。”   “妈。”一道清脆的语调从客厅入口传来,沙发前的几人循声转头,看到黎俏,段淑华的嘴角抿了抿,没吭声。   段淑媛此刻端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看,瞥见黎俏的身影,面带惊喜地对她招手,“俏俏,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黎俏对着段元泓和段淑华打了招呼,随即走到段淑媛身边坐下。   她翘起双腿,往沙发上一靠,“周末放假,回来陪陪您。”   她要不是临时起意回黎家,恐怕还不知道段淑华已经找来了。   这时,段淑媛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余光隐晦地扫了眼段淑华二人,“那你先去楼上休息,等中午吃饭,妈去叫你。”   私心里,她并不想让这种家庭内部纷争影响到黎俏。   而黎俏自然明白段淑媛的心意,微微用力捏了下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摇头,“不用。正巧前两天大姨为了这事刚找过我,我也想听听。”   “嗯?”段淑媛眯了眯眸,移动视线望着对面,语气淡了许多,“大姐,你找过俏俏了?”   闻声,段淑华眸光一闪,悻然地应声,“嗯,那天在咱爸家遇见了,就和她说了两句。”   段淑媛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她端着茶杯浅酌几口,另一手轻轻拍了拍黎俏的手背,仿佛在说‘有妈在,妈给你做主’。   稍顷,客厅里沉寂的气氛再次被打破。   段淑媛将茶杯磕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尔后她望着目光闪烁的段淑华,轻言细语地说道:“大姐,今天家里也没外人,既然你都提前找了俏俏,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咱爸遗嘱这件事,我们确实不清楚,包括他是怎么分配的,大家也都没看见真正的文件。   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和我家俏俏也没多大关系。   她顶多是个被动受益者,大姐你身为长辈,跑到孩子面前说三道四,未免太不合适了。”   这些年身为黎家主母,段淑媛虽然平时不理世事,但她真不是个没脑子的家庭贵妇。   段淑华和段元泓打得什么算盘,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俩人不敢找老爷子当面沟通,反而想利用她和俏俏,坐收渔翁之利。   当她首富家的主母,那么好利用呢?   这一刻,段淑华和段元泓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段淑媛看着他们的反应,眼底掠过一丝讥诮,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重新抛了回去,“要不这样吧,我现在给咱爸打个电话,问问这遗嘱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咱们就一起去一趟别舍,有什么问题大家坐在一起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咱爸虽然年纪大了,但他可一点儿都不糊涂,真有什么想法,不如你们直接和他说。”   ------题外话------   凌晨就这两更,其他的更新明天下午6点前来看吧。   虽然是周末,但我意外加班了。忙。   我现在整个人都丧到家了…… 第282章 天打雷劈的边境黎三   段淑华面色一慌,讪笑着企图粉饰太平,“小媛,倒也不用现在就找咱爸,他身体还没好利索……”   说到底,还是心虚。   不到三分钟,段淑华和段元泓灰溜溜地走了。   门外,俩人站在铁艺大门附近,回头看着黎家奢华气派的别墅,段淑华哼了哼,“这事儿,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段元泓摇头叹了口气,“其实……小媛也没说错,这事本来就和俏俏关系不大。”   “什么关系不大,大哥你也被她洗脑了?”段淑华看不惯段元泓左右摇摆的态度,冷瞥他一眼,转身就上了车。   “诶,小华……”段元泓在身后唤她,但段淑华冷着脸直接开车走了。   不一会,黎家门前的两辆车相继离去,管家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便连忙回客厅禀报,“夫人,他们已经走了。”   厅内,段淑媛对管家摆摆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管家离开后,她捏着眉心,转眸睇着黎俏,“俏俏,你大姨当时找你都说了什么?”   黎俏放下腿,俯身从茶几上端过茶杯递给段淑媛,“让我去找外公,更改遗嘱。”   “哼,想得美!”段淑媛冷笑,捧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这么大的人了,为了那么点钱,脸都不要了。”   她扭身看着黎俏,眸里精光一闪:“俏俏,听妈的,不管你外公给你什么东西,你都安心收好,别有负担。其他的事,妈来解决。”   黎俏弯唇,泰然地点头,“好。”   原本她并不在意外公的遗嘱,但是段淑华二人的做法,反而让她改变了主意。   段淑媛欣慰地揉了揉黎俏的脑袋,顺势拉着她的手腕,道:“走,不想这些破事了,妈前两天去时装周又给你买了几套衣服,都在你的衣帽间呢,妈带你去看看。”   ……   午后,黎俏坐在卧室的阳台,享受着近日来难得的平静。   桌上的咖啡壶烧着咖啡,浓香飘荡着四周,舒适且安逸。   她拿着手机打开邮箱,再次翻看起昨晚黎少权发给她的资料。   恰在此时,一封邮件投递进来,不等她打开看内容,黎少权的电话如约而至。   “我刚给你发了邮件,爸爸,还是你牛逼,那个奔驰车里的女人,真的是商琼英啊。”   黎少权的惊呼声乍响在耳畔,还伴随着擤鼻涕的声音。   黎俏还没说话,又听到黎少权一声哀嚎,听筒里隐约传来二伯怒骂的声音,“兔崽子,你叫谁爸爸呢?”   黎少权边喊边跑,好不容易躲进洗手间,捧着电话又喊了两声,“喂喂,你在听吗?”   “嗯。”黎俏语调懒散地回了一句。   黎少权咳了咳,撇嘴道:“我跟你说,我调查商琼英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黎俏没应声,黎少权看了眼屏幕,又自顾自地说道:“这女人也是帕玛的,和那个商、商少衍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可是我在红客系统里偷偷查的资料,你可得保密啊。   还有重点是,我昨晚又把路口监控全都看了一遍,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那天撞完你的车,转道就去了科研所,你说奇不奇怪。”   黎俏被科研所提前保录的事,黎少权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会觉得反常,撞完车不去修车,反而去了科研所。   咋地啊,去科研所拿化学药剂修车?   此时,黎俏抬眸,目光悠远地望着前方。   有些事忽然间就明朗了起来。   后来黎少权在电话里又絮叨了半天,大意无非是商琼英可能别有用心,让黎俏多加提防之类的叮嘱。   挂了电话,黎俏打开邮件,一段新的监控视频显示,商琼英的奔驰车确实驶入了科研所的停车场。   而商琼英的信息一栏,有个标红的字段:医学研究理事会副主席。   黎俏玩味地眯起眸,没记错的话,科研所发起交流大会的事,就是在商琼英出现后的第二天。   ……   残阳西坠,黎俏和段淑媛道别,驱车返回了实验室。   恰逢周六,实验楼里的显得空旷静谧。   黎俏踱步走进研究室,抬眼就看到江院士和连桢正坐在一起整理着资料。   两人听到脚步声,同时回眸,一看到她,江院士就笑了,“俏俏啊,大周末的好不容易给你放个假,你怎么又回来了。”   黎俏走上前穿上白大褂,勾着椅子入座,“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   闻声,江院士立马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那正好,一起弄吧,这些申请材料你再过一遍,要是没问题的话,下周我就给科研所递上去了。”   黎俏接过材料翻了翻,状若无意地问道:“这次的交流大会,除了科研所还有别的机构参与么?”   江院士抬了抬老花镜,笑呵呵地打趣,“你这小丫头的消息还挺灵通。”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两口后,才对连桢示意,“你跟她说说。”   连桢颔首,随即看着黎俏,嗓音温润地开腔:“是医学研究理事会。昨天我和老师在科研所那边打听到,这次的交流大会主办方就是他们,科研所只是牵头负责而已。”   果然呢。   黎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觑着连桢,“医学理事会好像从来没有举办过这种交流会,这次……”   “听说是想要招新,近几年理事会那边都没什么新人加入,可能是想通过这次的交流,招揽一批新的理事会委员。”   黎俏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医学研究理事会凌驾在各类研究实验室之上,若打出招贤纳士的口号,确实会吸引到一大批医学人才。   是殊荣,也是荣耀。   就不知道商琼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黎俏暗暗将交流大会的事记在心上,转瞬就和江院士二人共同整理申请材料。   ……   隔天,周日。   早上九点半黎俏才悠悠转醒。   宿舍昏暗,两片窗帘之间的缝隙,透进来一丝不明亮的光线。   黎俏躺在床上发呆,半晌才下地将窗帘拉开。   天空阴沉,似乎要下雨了。   她斜倚着墙角站在窗前看了一会,一阵若有似无的震动声也从枕头下传来。   黎俏转身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不禁勾起嘴角。   “喂~”她的声线带着一丝睡醒后的温软,不似平时那般冷清,水雾般的眸子里也染了笑,“衍爷。”   “起来了?”男人醇厚的嗓音稳重磁性,入耳皆动听。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嗯,刚醒。”   随即,商郁语调慵懒地说道:“那下楼吧。”   黎俏眉梢一扬,没多问,说了句这就来,便挂了电话。   对于他每次都能精准地知道自己所有的琐事细节,黎俏也见怪不怪了。   不到十分钟,她走出宿舍楼。   果然在前方实验楼附近,看到了落雨等候她的身影。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等很久了?”   落雨抿唇摇头,“不久。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上药?”   黎俏:“……”   见面就给她来了个灵魂拷问,黎俏不经意地耸了下肩膀,早忘了上药这回事了。   落雨要笑不笑地垂下眸,错身让开一步,“老大在车里。”   “哦。”黎俏作势往前走,但身形蓦地顿了顿,睨着落雨问道:“这么早过来,是要去哪儿?”   落雨落后她半步,也没隐瞒,“听说是秋少安排的饭局,我猜可能有事找你。”   又有事?   南洋机械控股的少东家,事儿还真多。   不刻,黎俏来到实验楼前的辅路,抬眼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车门自动打开,率先露出了秋桓嬉皮笑脸的面孔,“嗨,妹子。”   黎俏扯唇走上前,唤了声:“秋少”。   秋桓狗腿地下车迎接她,“快上车,里面坐。”   嗯,看来果然有事相求。   车厢内,黎俏入座商郁的身边,秋桓也钻进了后座。   车子刚驶出辅路,黎俏还没坐稳,男人就偏过头看她,鼻翼嗅了嗅,眼底藏着一丝不愉,“没擦药?”   黎俏眨了眨眼,挑眉,“啊,忘了。”   话音刚落,秋桓就俯身趴在了他们的椅背上,一本正经地问道:“妹子哪受伤了?严重么?我看看。”   黎俏和商郁同时回眸,两人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充斥着一丝嫌弃。   多事。   秋桓摸了摸鼻梁,重新坐好不吭声了,但他的神情却隐泛着焦灼。   ……   不到四十分钟,一行人来到南洋海鲜馆,进了包厢,秋桓立马给黎俏倒茶,“妹子,听说你爱吃帝王蟹,今天哥给你准备了全蟹宴。”   狗腿的不像话。   黎俏打量完包厢满墙的海景画,扭头看着商郁,狐疑地小声问:“秋少怎么了?”   男人瞥了眼倒茶的秋桓,高深地弯唇,“你自己说。”   秋桓倒茶的手一抖,放下茶壶,叹了口气,“那我可直说了啊,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星期吧……”   其实一句话能讲明白的事,秋桓抑扬顿挫地讲了五分钟。   他说完,黎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给了一句总结:“你的货,被我哥截了?”   “对。”秋桓板着脸应声,想发怒又碍于黎俏和商郁的关系,只能冷哼道:“说你哥是土匪还真不为过。   边境那条线上,谁的货他都没动,偏偏把我机械工厂的一批精密零件全给扣了。”   天打雷劈的边境黎三。   ------题外话------   3000字。 第283章 黎三出事   闻声,黎俏看向商郁,见他微微垂了下眼睫,似默认,便知道秋桓没撒谎。   她神色平淡地摩挲着茶杯,目光落在杯面上,略有不解:“我三哥为什么要动你的货?”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最后一句话,黎俏没有直接问出口。   依照她对黎三的了解,无缘无故他不可能会动秋家的精密零件。   而且,边境也用不到那些东西。   这时候,秋桓凝神望着黎俏,无比认真地反问,“妹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问题去问问你三哥更合适?”   黎俏幽幽看他一眼,手指转着茶杯,“秋少如果不说实话,那我可能没办法帮忙了。”   “送货的队伍里欧白也在。”   秋桓听出了黎俏的威胁,语速飞快地道出了实情。   黎俏望向秋桓,似笑非笑,“欧白为什么在边境?”   秋桓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泄气似的往椅背上一靠,“那批零件本来就是要出口的,欧白知道了运输线路途经边境,当时跟我说他闲着没事想出去散散心。   我、我他妈哪知道他散心是假,其实是跑去边境找黎三麻烦去了。   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狗日的黎三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给卸了。”   说罢,秋桓就感觉后脑勺一凉,抬起头就撞上了黎俏黑漆漆的目光,心口一紧,眼皮直跳。   他刚才是不是骂黎三来着?   虽然和黎俏接触不多,但他很清楚,这小姑娘护短的很。   而且听说,在黎家,她和黎三的关系最好。   秋桓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端起茶杯就干了。   然后,脸憋红了。   真他妈烫啊,操!   黎俏一言难尽地移开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便起身对商郁说道:“我出去一下。”   “嗯,别走远。”男人嗓音浑厚地叮嘱,黎俏点点头离开了包厢。   她走后,秋桓不禁踹了下桌腿,俊脸上噙满烦躁,“你说黎三是不是疯了?他和欧白那点破事,还过不去了?”   问题是……他们俩有过节,动机械工厂的货干什么?   商郁深邃的轮廓看不出喜怒,睨着秋桓焦虑的模样,薄唇勾起,“如果是欧白主动找麻烦,那他扣了你的货,不冤。”   秋桓脖子一梗,瞪着商郁气笑了。   他抖着腿,撑着桌沿倾身道:“少衍,你他妈到底是谁的哥们?”   商郁深深看他一眼,兀自拿出烟盒,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唇边,垂眸点燃之际,斜睨着他,“让厨房把蟹腿处理好再送来。”   秋桓舔了舔后槽牙,不想和他说话了。   欧白生死攸关,他的货不知所踪,结果这人还惦记着让厨房给他家小姑娘处理蟹腿。   绝交吧。   ……   包厢外,走廊拐角。   黎俏斜倚在墙壁,单腿屈在身前,翻出黎三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响了三声,电话接通。   但,不是黎三。   “宝贝?”南盺甜腻腻的嗓音很悦耳,黎俏看了眼屏幕,确定没拨错电话,淡声问:“我哥呢?”   南盺笑了一声,佯怒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聊天?”   黎俏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仰头抵着墙壁,耐心解释,“找他有点事,先让他接电话。”   听筒另一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南盺的声音才传来,“宝贝,真不巧,他今早出去了,没带手机,不着急的话,你晚点再打过来?”   “着急。”黎俏漫不经心地丢出两个字,南盺愣了。   她捂着手机,转眸看了眼躺在帐篷里昏迷的黎承,咬着牙深呼吸,音色略显克制地对黎俏笑道:“那我去找他,一会让他给你回电话?”   黎俏直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应下了南盺的提议,“嗯,尽快。”   “行,先挂了啊。”   南盺匆匆挂了电话,转瞬摊在椅子上,后背都惊出了冷汗。   黎俏不好骗,她现在已经开始发愁,晚些时候该找什么借口蒙混过关了。   黎三前天受了枪伤,至今未醒。   他那一枪,伤在了后脑,幸好没有贯穿。   但边境最好的医生也都来看过,再三确定没有伤及要害,偏偏他一直昏迷不醒,医生们也束手无策。   南盺焦虑的不行,坐在床头看着黎承,手指蜷缩了两下,戳着他的肩膀,“老大,听没听见,俏俏给你打电话了,你再不醒,我可就瞒不住了。”   黎俏和黎三的关系有多好,她比谁都清楚。   一旦黎俏知道这件事,后果她都不敢想。   南盺看了黎承很久很久,不一会就起身走出了帐篷。   门口,两名手持机枪的手下看到南盺,纷纷恭敬地颔首,“盺姐。”   南盺一身黑色训练装,腰间束着皮带,也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形。   她目光冷峭地环顾四周,冷声道:“把姓欧的带过来。”   “是。”   不过几分钟的光景,欧白被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送进了帐篷。   此时,黎承躺着的床边放下了帷帐,也遮住了他昏迷中惨白的俊颜。   南盺坐在正中间的四方桌前,单手勾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昂头看着狼狈却满脸倨傲的欧白,“你想怎么死?”   欧白甩开身边的钳制,轻蔑地扫视着南盺,“就凭你,也想动我?”   他虽然在边境没有势力,但南洋欧家,那也是不可小觑的。   面对欧白的大言不惭,南盺忍了又忍,却抵不过心头的愤怒,她猛地站起身,一个侧踢腿就踹到了欧白的肚子上。   后者防不胜防,捂着胃痛呼出声,“唔,我操……”   南盺手里的枪直接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单手揪住他的衬衫衣领,满腔怒火,一字一顿,“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不然我崩了你。”   欧白脸色煞白,眸光猩红,弯腰仰头瞪着南盺,不怒反笑,“他还没死呢?”   南盺沉吸一口气,枪柄照着欧白的下巴就砸了过去,顿时破了口子,鲜血顺着下颌线坠到了地上。   这时,南盺顺势抓起欧白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你别急,就算要死,你也得死在他前面。”   诚然,南盺愤怒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黎承意外受伤,就是受欧白拖累。 第284章 腻腻歪歪的小动作   不多时,南盺让人把欧白送回去严加看管。   尔后她又愁眉苦脸地回到床前,掐腰瞪着黎承,“老大,我跟你说实话吧,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可就投靠别人去了。”   帐篷里,一片寂静。   南盺咬了咬牙,再接再厉,“姓黎的,你真不怕我跟别人跑了?我很抢手的。”   这些话,换作平时,南盺一句都不敢说。   五分钟后,她一脸挫败地跌坐在椅子上,瞅着黎承昏迷不醒的脸颊,缓缓垂下了眼睫。   她大概是膨胀了吧,竟企图用激将法把他唤醒。   而那番话,全是和她相关的,或许黎承根本不在意。   南盺滚了滚嗓子,视线游移到他粗粝的手指上。   她犹豫再三,颤着指尖缠上他的食指,低声喃喃,“你要是真死了,那以后我受伤谁给我上药啊,还有宝贝也等着你回电话呢,早点醒过来,行不行……”   回应她的,依旧是满室的沉寂。   南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杀了欧白的念头不停在脑海中翻腾。   突地,她灵光一闪,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就飞快地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相册隐藏文件夹里,她找到了一个视频。   那是几个月前,边境工厂拿下了国外某个组织的武器订单,所以大家很开心,当晚点了篝火在工厂附件庆祝。   这条视频,她藏了很久,里面有黎承被手下打趣灌酒时的鲜活模样。   南盺眼神越来越亮。   稍顷,她再次走出帐篷,对手下耳语了几句话,并催促,“两个小时内,一定要找到。”   “是,盺姐。”   ……   另一边,黎俏在走廊里等了一会,见手机没有动静,她便折回了包厢。   听到开门声,正夹着烟吞云吐雾的秋桓立马坐直腰板,问道:“妹子,你给你哥打电话了吗?”   黎俏捏着手机坐下,一脸镇定地摇头:“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间。”   秋桓:“……”   他咬着烟嘴,闹心巴拉的咧着嘴吐出一口白雾。   而商郁微微侧目睇着黎俏,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   黎俏则无辜地看着他,趁秋桓不注意,对他眨了眨眼睛。   两人这番小动作,秋桓压根没看见。   他搓着脑门,唉声叹息地咕哝,“那批货是给合作方的,再晚几天,我这单生意怕是要毁啊,口碑也砸了。   妹子,你说你哥怎么样才能给我放行,要多少钱,你让他开个价也行。”   说出这句话,秋桓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他的货会在边境出问题。   偏偏那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是黎三的地盘。   南洋的势力想渗透进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真他妈闹心。   这时,黎俏垂眸呷了口茶,“黎三不缺钱。”   秋桓抿唇,煞有介事地点头,心中却在腹诽:对,你哥不缺钱,他缺心眼。   接下来这顿全蟹宴,秋桓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如此闹心的悲剧时刻,却还要忍受着对面俩人腻腻歪歪的小动作。   比如这会,商郁从盘子里夹起一块新鲜的蟹腿,没有直接递给黎俏,反而多此一举地为她沾好了佐料才送到餐盘里。   就跟黎俏没有手似的。   再看看那小姑娘,慢条斯理地吃着,看到送来的蟹腿,鼓了鼓嘴角,蹙眉:“吃不下了。”   秋桓又瞄着商郁,结果就见男人放下筷子,耐心十足地偏头哄她:“再吃一块。”   去他妈的全蟹宴吧!   秋桓“啪”的一声丢下筷子,起身就往门外走。   老憋屈了。   一直走到门口,他也没听见有人挽留。   所以走出包厢的那一刻,秋桓自找了一个台阶,“我去洗手间。”   包厢里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嗯。”   秋桓转身就走。   黎俏望着虚掩的门扉,等了片刻,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才放下筷子和商郁对视,语气有些悻然,“我哥出门没带电话,晚点我再问问情况。”   闻声,商郁略微颔首,睨着黎俏,深邃的眸浓沉如墨,“嗯,别勉强。”   “那倒不会。”黎俏压下心底道不明的情绪,总觉得事情有点反常。   但也只能等黎三给她回电话再问问细节。   安静了几秒之后,商郁音色沉沉地开腔,“去帕玛的时间安排了么?”   黎俏懒懒地靠向椅背,“我打算周五参加完毕业典礼,再和江院士请假。”   毕业典礼就一次,她不想错过。   商郁应声,转眸看着黎俏白净的脸颊,以手背蹭了蹭,“安排好时间提前跟我说。”   “嗯,知道。”   黎俏嘴角轻扬,随即侧过身,以肩膀抵着椅背,望着商郁,满眼兴味地问道:“你说,我去帕玛的话,会不会遇见商琼英?”   男人摩挲她脸颊的手指顿住,饶有兴致地挑眉,“怎么突然问起她?”   黎俏忖了忖,眼里精光四溢:“就是有点好奇,医学研究理事会的副主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落,商郁的眸中掀起一片凛冽的寒光,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在指尖把玩,默了默,玩味地勾唇,“会遇见,两天前本家已经把她和商芙召回了帕玛。”   黎俏瞥他一眼,眸底笑意渐深,有点期待了。   不多时,秋桓去而复返。   他似乎洗了脸,情绪也沉淀了不少。   进门后,他拿起桌上的餐巾抹掉下巴上的水珠,刚要说话,黎俏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来电人,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起身走出了包厢。   秋桓目瞪口呆,有点上头,“是不是黎三?”   商郁没理他,兀自点了烟,眸光高深地望着某处,若有所思。   出了门,黎俏便接起了电话。   “俏俏,怎么了?”   黎俏举着手机蹙了蹙眉,听筒里风声呼啸,周遭特别嘈杂,甚至有些听不清黎三的声音。   她凝眉,简单陈述了事情之后,电话那端又传来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尔后对方才说:“我知道,这事你别管了,听话。”   随之,电话挂断。   一切看似符合常理,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不论是对方的态度还是口吻,听起来都和黎三没区别。 第285章 记住,你还有我   但有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那便是……黎三从不会让她‘听话’。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眼里暗影重重。   她眯着眸,又给黎三回拨,却无人接听了。   黎俏瞬间捏紧手机,没有迟疑,直接打了南盺的电话。   很快,南盺笑吟吟地声音响起,“宝贝,他应该给你回电话了吧?”   “回了。”黎俏声线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南盺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   黎俏敏锐地察觉到她松弛的语气,目光微凉,开门见山,“有一批精密零件,是不是被扣在了边境?”   “精密零件?”南盺疑惑地重复了一句,随即拍了下脑门,“那几箱废铜烂铁是精密零件?欧白这傻逼怎么还开始倒卖零件了。”   黎俏听着南盺讥诮的口吻,没多问,直接要求道:“欧白放不放随你们,但负责运送精密零件的车队赶紧放行,那不是欧白的货。”   闻此,南盺怔了怔,“啊?不是他的?”   “下午两点前,必须放。”说完这句,黎俏就结束了通话。   她眉目清冷地回了包厢,撞上秋桓望眼欲穿的神色,不冷不热地说:“今天你的货会出来。”   “我操,真的?”秋桓惊讶地瞠目。   见黎俏点头,他眼神里顿时噙满疯狂的崇拜,“妹子,你怎么这么牛逼啊。”   他边说边拍桌,恨不得上去亲她两口,太招人稀罕了。   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没成想她一出手就给解决了。   这时,黎俏神色淡淡地瞟他,“秋少还有别的事么?”   秋桓忙不迭地摇头,拎起茶壶颠颠地给她续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妹子,以茶代酒,你就是我秋桓这辈子的大恩人,以后你有事,随时招呼哥,我义不容辞。”   黎俏客套地举杯喝了一口,转眼就看着商郁,“实验室有点事,我可能要先回去一趟。”   男人颔首,掐了烟就顺势站起身,“走吧,送你。”   见状,秋桓指了指桌上还没吃完的帝王蟹,“你们不再吃点了?”   回应他的是黎俏和商郁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秋桓反应慢了半拍,等他出门追赶两人的时候,海鲜馆的门口,就剩下一辆商务车远走的后尾灯了。   他笑骂一句,倒是没在意。   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半,也就是再有几个小时,他的货就能从边境继续上路了?   正想着,手机来电话了。   秋桓看到屏幕显示,‘我操’了一声,接通时,对方就大声禀报,“秋少,我们已经从边境出来了,对方没有为难我们,不仅如此,还派了直升机送我们去缅国……”   后来,对方又拍了一通彩虹屁,但秋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眸光沉沉地望着街头的方向,对黎俏的感觉突然变得有些恐怖。   她在边境,是不是太有话语权了?   前后不到十分钟,他被扣押的人和货就全被送出来了,还是直升机送出去的。   要知道,他那批零件是一路空运到边境,然后再转陆运送往缅国的。   只因缅国和南洋之间,有空中管制,无法直飞。   所有货物只能走陆运,黎三在边境到底有多大的势力,竟然能用直升机越国送货?   这他妈是什么待遇啊?   ……   与此同时,商务车上。   黎俏一言不发地坐在窗边,漆黑的小鹿眼里如同泼了墨,没有一点色彩。   陡地,温热袭来,黎俏垂下僵硬的眸子,就见商郁拉过她的手,轻轻掰开了她的掌心。   男人抚平她的指尖,低头看着手掌被指甲戳出的青紫痕迹,清晰的轮廓逐渐冷峻,嗓音低冽,“怎么回事?”   黎俏缓了缓神,深呼吸后,便舒展眉心,什么也没说,直接倒进了他怀里。   商郁的臂弯绕过她头顶,搂着黎俏的肩膀往怀里拢了拢,语气透着危险,“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派人去查?”   黎俏往他怀里钻了钻,闷声闷气地说:“你先抱紧点。”   商郁压着唇角看着怀里的脑袋,无奈地收紧臂弯,待怀里的身躯逐渐放松时,他才单手挑起黎俏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两人目光交汇,他二话不说,直接攫住了她的红唇。   小姑娘情绪不稳,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前排开车的流云和副驾驶的落雨,目视前方,尽量忽略后面传来的接吻声。   流云琢磨着,改天应该把车装修一下,这么高级的商务车,前后座没有挡板,这像话嘛?!   一吻结束,黎俏闭着眼在他怀里喘气,手指倒是松开了,但却爬上他的衬衫,揪出了几片褶皱。   男人以指腹擦拭着黎俏的嘴角,亲着她的额头,“说吧,边境怎么了?”   黎俏抿了抿唇,轻放呼吸后,把脑门贴在了他脖颈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暂时还不知道,但我怀疑黎三有事瞒我,所以要回去查一查。”   直觉,要么是边境出了事,要么就是黎三。   商郁没有出声,却抬眸看向前方的后视镜,流云适时投来视线,瞧见他的目光,便心领神会地颔首示意。   很快,商务车停在了实验楼的街角。   黎俏躬身下车,但还没踏出车门,手臂一紧,整个人又被商郁给拽了回去。   惯性使然,她跌坐在男人的腿上。   商郁拥着她的腰,单手搂着她的后颈,在她唇上啄了啄,尔后沙哑地嗓音洒在黎俏的耳畔,“记住,你还有我。”   黎俏心尖一颤,密密麻麻的悸动从心坎传遍四肢。   她轻笑着平视商郁,学着他的动作,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男人线条完美的下颚,“男朋友放心,需要你的时候,我绝不会客气。”   话落,她凑上前吮着商郁的唇,又抬手擦掉薄唇边的水渍,红着脸下了车。   商郁望着缓缓关阖的自动门,拇指摩挲唇角,盖住眼帘,眸中有笑。   而流云和落雨则默默看着彼此,然后,流云从收纳盒里拿出两瓶水,丢给落雨一瓶,两人便动作一致地仰头灌水。   这车厢,简直燥热难耐!   ------题外话------   6000 第286章 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黎俏绕过实验楼,回了后院的宿舍。   入了门,她靠在门板上沉默了几秒,攥着手机的手指也逐渐用力。   但愿黎三没有出事,不然……   黎俏垂下眼睑,噙着几分晦涩和肃杀,转瞬走进客厅,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切换了主屏幕后,她用南盺的账号登陆了边境的信息库。   黎俏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着,从最近的货运情况再到武器工厂出单,一切都有条不紊。   蓦地,她捕捉到一条重要信息。   三天前武器工厂附近发生过一次混战。   这条内容让黎俏的手指定在了键盘上,她目光凝滞,瞬也不瞬地看着‘混战’两个字。   稍顷,黎俏压下某些冲动,继续浏览资料库的相关信息。   短短几分钟,她在一条采购清单上,同时发现了近两天有多次药物采购的记录。   甘露醇、辅酶A、ATP、维生素B6、多肽类脑活素等等,种类很多。   大批量的购买记录,其中不乏从国外越境输入的进口药。   采购人:南盺。   边境武器工厂本就有自己的医疗室,外伤药物会不定期进行补给,这无可厚非。   问题是,最近购买的所有药物,全部是治疗脑外伤的。   脱水药、脑神经保护药、抗感染药物……   黎俏眯了眯眸,一下一下敲着电脑,眉眼间的神色愈发冷淡。   数秒后,她再次拨通南盺打了电话。   “宝贝,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多哦。”   黎俏听着她言笑晏晏的打趣,用鼠标滑动着购买记录,单刀直入,“你们三天前的交战,黎三有没有受伤?”   医疗室的药品补给,多年来从不需要南盺亲自采购,完全是大材小用。   偏偏这次,她全程负责。   身为黎三的得力干将,只要是南盺出面的事,必和黎三有关。   这时,南盺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尔后愣了愣,下意识反驳:“没有啊,刚才他不是还给你打电话了?”   “南盺……”黎俏嗓音淡淡地唤了她一声,平波不惊的口吻听不出任何异常,“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平淡到没有任何语调的一句话,偏偏让南盺的脑门出了汗。   两人隔着听筒,却互相沉默了很久。   南盺神色隐忍地看向昏迷中的黎承,犹豫再三,一咬牙,还是没说实话,“我当然知道,所以……又怎么会骗你呢,对吧宝贝。”   “好。”   黎俏顺势挂了电话,南盺莫名一慌,连忙对着听筒焦急地呼唤,回应她的只剩下嘟嘟的提示音。   三分钟后,黎俏出了门。   同一时间,边境和缅国交界处,两架直升机缓缓升空,朝着边境武器工厂进发。   ……   黎俏耳朵带着蓝牙耳机来到了宿舍停车场。   她钻进驾驶室,单手扶着方向盘,对着耳机里吩咐,“安排一架没有标识的商务机,以最快的时间飞往边境,使用FA312航线直飞。”   对方训练有素地记下了所有的要求,挂断电话之前,又问道:“小姐,FA312航线是?”   黎俏直视着挡风玻璃,语气平平,“我的私人航段。”   不到半小时,黎俏便赶到了南洋国际机场。   她乘坐机场VIP专车来到商务停机坪,空旷的四周时而能听到飞机起飞破风的声音。   前方一架商务机的舷梯下,站着一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此人,南洋航空制造集团,商务机国际部专属经理。   黎俏是他们的顶级VIP客户,名下有三架私人专属定制飞机。   他看到黎俏下车,连忙夹紧公文包,迎面走去,“小姐,刚刚塔台给了通知,飞机下午三点左右可以起飞。”   黎俏踱步的身形一顿,表情有点冷,“三点?”   经理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刚才我问过塔台,据说另一架专机的私人航线和您的航线有重叠,按照飞行标准,要为对方先行让开低空区域,所以……”   闻此,黎俏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她蹙着眉,不耐地低语:“对方航线的编号是多少?”   “FA001。”   黎俏:“……”   居然是南洋开通的第一条私人航线。   这航线编号同样也是开通顺序,她的正常顺序本应该是FA012,但她特意申请了312的编码,因为是她的生日,容易记。   一如她在维纳斯的停车位,编号也是312。   这时,黎俏有点烦,难怪塔台会直接延后她的起飞时间贼对方让行。   忖了忖,她又问道:“对方要去哪里?”   两条私人航线在同一天同一时间重叠的概率微乎其微。   怎么就让她碰上了。   经理讪笑,“我问过塔台,据说……也是去边境。小姐,要不咱先上飞机等着?”   黎俏陡地抬眸,脸蛋越来越沉。   是有人故意和她作对,还是无意中的巧合?   边境什么时候成了热门的私人航线?   恰在此时,身后有人喊她,“妹子!”   对方满含惊喜又熟悉的嗓音,让黎俏半阖着眸叹了口气,阴魂不散。   她面无表情地回身,果然看到秋桓从熟悉的商务车走下来。   而他背后,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黎俏的视线直接越过秋桓,眼底微愕。   此刻,商郁单手插兜步伐慵懒地朝着黎俏走来,后面跟着流云和落雨。   偌大的停机坪附近,他一身浓墨的黑,格外显眼。   黎俏怔怔地看了几眼,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她一步步走向商郁,越过秋桓,来到他面前。   男人领口微敞,喉结突出,俯首,勾唇笑问:“要去边境?”   黎俏没吭声,视线从他的喉结缓缓上移,和商郁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脱口而出,“FA001的航线,是你的?”   “嗯。”男人应声,错身往前走,并顺势牵住她的手,“一起吧。”   黎俏眸光闪烁,思绪有些乱,“你去边境干嘛?”   还不待商郁回答,秋桓就先声夺人,“妹子,是我要去。我那批货太重要了,不亲自去看一看,我不放心。   不过,今天不赶巧,我家的飞机正在维修保养,只能借用少衍的专机临时过去一趟。” 第287章 告诉南盺,我在边境   秋桓的解释滴水不漏,黎俏望着他,眸光微闪,不置可否。   这会,不远处的经理正背着身接电话,当通话结束后,他刚转过身,就蓦地瞧见商郁和秋桓二人,愣了一瞬。   哪怕是见惯了各类贵族精英的他,也不免有些恍惚。   眼前的两个男人体魄修长,轮廓英俊,尤其是举止间散发的矜贵和睥睨,一看便知绝非普通人。   经理敛了敛神,小心翼翼地别开眼,匆匆走到黎俏面前,颔首道:“小姐,刚刚塔台来了通知,航线编码FA001的专机马上起飞,咱们的312航线大约半小时内就可以通航。”   话落,正向前踱步的秋桓猛然站定,幽幽回眸看着那名商务经理,眼神里满是复杂。   而黎俏则摇头:“不用了,航线取消吧,产生的费用划在我账户就行。”   经理惊讶地抬眸,余光瞥了眼商郁,连忙点头,“哦哦,好的,那您有其他需要再随时联系我。”   ……   转眼,一行人踏上了隔壁等候区的衍皇专机。   标准的波音BBJ大型公务机,比普通的商务飞机大了三倍不止。   黎俏走进机舱,略略打量了几眼,就直接走向了酒柜。   此时,舱门附近,秋桓以肩膀撞了撞商郁,压低嗓音问道:“你刚才听没听到那个商务经理的话?”   “嗯。”商郁站定,睨着他少见多怪的模样,浓眉轻扬,“有问题?”   秋桓伸出拇指,朝着机舱里比划了两下,“你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你家那位,二十二岁,已经有自己的私人航线了?FA312,我没听错吧。”   据他所知,即便是南洋五巨头的五位家主,也是近几年才拥有了自己的私人航段。   黎俏,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怎么拿到的?   重点是,FA312的编号,一看就是特殊定制。   因为整个南洋的私人航线编号到今年也才刚发放到FA104。   至于秋桓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无非是FA104的编号是他的,也是他名下的第二条私人航线。   在南洋,只要有钱,并且通过了审核,便可以拥有多个不同目的地的私人航线。   他有两个私人航段编号,欧白有一个,现在看来黎俏也有。   这时,商郁慵懒地扫了眼秋桓,浅扬的薄唇露出一丝笑纹,“嗯,你没听错。”   秋桓僵硬地扭头看着男人,喉结滑动,听没听错他现在不好下定论,但他可以肯定,刚刚少衍的语气中,分明透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   不到十分钟,航线接到了起飞的指令。   机舱内,黎俏坐在小型吧台前,端着一杯白兰地浅酌。   不刻,商郁和秋桓从前舱走进来,男人看到她在喝酒,眉心微皱。   秋桓则倚着吧台,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审视黎俏。   三秒后,黎俏晃了晃酒杯,斜睨他,“秋少有事?”   秋桓抿唇,拿着酒瓶倒了两杯酒,加完冰块就转手递给商郁,并开口道:“妹子,你什么时候拿到私人航线编号的?”   黎俏小口抿着酒,漫不经心地挑眉,“你说第几条?”   秋桓腿一软,差点跪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反问:“你、你有几条?”   然后,秋桓就看见黎俏蹙眉忖了忖,手指点着酒杯,给出了答案,“七条。”   行吧。   秋桓也不想多问了,怕伤自尊。   毕竟他自己才两条航线,人家已经七条了。   这叫什么?实力碾压。   而且他基本可以确定,黎俏手里的航线绝对不是黎家给她的。   印象里,黎广明顶多两条。   唯一能碾压黎俏的,估计只有少衍了。   毕竟,他的FA001,全球不受限。   ……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专机于下午四点钟抵达了边境国际机场。   由于边境属国际三不管地带,停机坪及周遭设施相对简陋。   机舱门打开,湿濡的热带季风气候扑面而来。   此刻,黎俏坐在机舱没有动身,商郁亦然。   只有秋桓带着流云和落雨三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临下飞机,秋桓站定回身,望着舱内戏谑道:“那我可去了啊,要是出什么意外,你俩赶紧来救我。”   黎俏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手机,商郁则坐在对面,单臂搭着沙发背,眸光深深地望着他的女孩。   秋桓悻悻地哼了一声,迈步跨出了舱门。   机舱内寂静蔓延。   黎俏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打算下去看看?”商郁下巴微抬,声线润了酒,愈发醇厚磁性。   黎俏摇头,侧眸看向舷窗,淡淡地说了两个字,“麻烦。”   话落的刹那,手机响了。   黎俏低头看着,也没有回避,当着商郁的面就接了起来,“说。”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黎俏原本平静的眸光瞬间风起云涌。   她依旧看着舷窗,但眼底已然杀气涌现,“谁动的手?”   听到前因后果,黎俏阖了阖眸,指腹互相摩挲,命令道:“把黎三带出来,护送到边境国际机场。”   一番话,掷地有声,伴随着肃冷的口吻,整个机舱仿佛都弥漫起凛冽的寒意。   这时,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如果是……南盺阻拦呢?”   “告诉她,我在边境。”黎俏扬着唇,笑意危险。   几句简短的对话,泄露出黎俏少有的愤怒。   她将手机丢在沙发上,精致的面孔一片冷峭。   黎三脑补中枪,至今昏迷不醒。   好样的南盺,身为他的得力干将,非但没有保护好黎三,竟然还找了一名会口技的手下,企图瞒天过海。   好,很好。   黎俏五指收紧,一寸寸掀开眼帘,眸底是汹涌的波澜。   她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俱是黎三脑部中枪受伤昏迷的消息。   稍顷,耳边一道叹息传来,也惊回了黎俏的理智。   她瞳孔收紧,扭过头的瞬间,嗅到了商郁身上清冽的味道,以及轻缓的低音,“衍皇国际医院的脑科专家已经在待命了。”   黎俏呼吸一窒,回过神,眼里惊涛骇浪,“什、什么?”   商郁高深的视线落在她的眼中,完美的唇线勾勒出淡笑的弧度。   他拉过黎俏的手放在膝盖上,骨节张开穿过她的指缝,嗓音透着令人安心的稳重:“边境黎三,没那么容易死。” 第288章 黎俏动手   这话,明明夹着几分玩笑的口吻,偏偏让黎俏整个人镇定下来。   她轻轻吐息着,视线下坠,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掌心,眼里重新覆满了神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起来,她也才在刚刚接到的电话里,得知了黎三重伤昏迷的消息。   可商郁却已经提前安排了脑科专家。   边境势力,他也有渗透?   商郁姿态惬意地靠在椅背,侧首望着黎俏,瞳深如墨:“和你差不多时间。”   谦虚了。   黎俏敛去眼底暗冽的幽光,朝着舷窗外看了一眼,“那……衍爷应该也知道,我哥是怎么受伤的了?”   “嗯,流云会把欧白带回来,想怎么处置,随你。”   商郁的口吻平静沉稳,表情更是一派淡漠,丝毫没有要为欧白求情的意思。   闻声黎俏低下头,弯起嘴角,口吻薄凉地戏谑:“有男朋友这句话,那我会手下留情的。”   方才那通电话,她已然知晓了所有的细节。   三天前,黎承和边境外的势力在三不管地带交战,具体原因不知。   就在双方各占优势互相对峙之际,欧白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开着一辆车直直地朝着黎三撞了过去。   也因此,暴露了黎三隐藏的位置,被对方的狙击手瞄准,险些爆头。   据说,当时的战况激烈,南盺等人不但要护着黎三,还要临时护住途经的车队。   边境作战,不伤无辜。   可以说,欧白不合时宜地出现,开着车冲进了双方的交战圈,直接导致了黎三受伤。   而他没被打成筛子,纯属命大。   ……   过了二十分钟,边境国际机场外围驶来三辆乔治巴顿越野车。   头顶,两架直升机在半空护航。   黎俏透过舷窗看到这一幕,不禁阖眸深呼吸,眉间一片清冷。   商郁依旧拉着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放手时便对舱门示意:“去吧。”   黎俏和他目光交接,垂眸,眼底情绪难辨。   转瞬须臾,黎俏来到了舱门附近。   脚下是延伸到地面的舷梯,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停机坪。   她伫在门口,始终没有迈出一步。   舷梯外的两侧,分别站着机舱乘务人员。   两个男人虽然穿着制服,但不难看出他们眼神中的坚韧和凛冽,能出现在衍皇专机上的人,皆是训练有素的保镖队成员。   与此同时,车队由远及近。   第一辆车停稳后,一个穿着迷彩作战服的男人从驾驶室走出来。   他面容刚毅,满身冷酷,黑色的腰带上还挂着一支枪套,行走间能看到露出半截的黑色枪柄。   对方目光仰望着黎俏,大步流星地踏上舷梯。   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男子左手握拳扣在胸前,俯首弯腰,恭敬且礼貌地唤道:“黎小姐。”   “今天麻烦了。”黎俏单手插兜站在舱门内,淡声回应。   男子重新挺起胸膛,看了一眼,又连忙低头,“您言重,已经按您的要求,把三爷带过来了。”   说罢,他举起手臂,对着停机坪上空的直升机打了个手势。   很快,两架直升机降落,随后就有四个同样穿着迷彩作战服的男人,抬着担架匆匆走来。   担架上,赫然是头部包着纱布昏迷不醒的黎三。   看到这一幕,黎俏的目光微暗。   这些年来,三哥第一次受了这么重的伤。   该死的欧白。   黎俏插在兜里的手指紧紧攥拳,缓了口气,她重新看向男子,目光冷清,“工厂附近有没有人为难你?”   对方摇头,“没有。南盺和另外几个人就在后面,应该马上就到。”   “嗯,辛苦了,你们回去吧。”黎俏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并对着舷梯下面昂了昂下巴。   见此,男子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淡绿色的小锦盒,双手奉上,并字正腔圆地说道:“先生知道您一定不会下飞机,所以让我务必把这个交给您。”   黎俏睇着他手里的长形小锦盒,沉吟几秒,“如果我不收呢?”   男子抿了抿唇,嗓音依旧浑厚,“先生说,如果您不收,就让我用里面的东西自己了断。”   黎俏:“……”都是什么毛病!   这时,男子看了看她,双手捧着锦盒又往前递了几分,“黎小姐,还请您收下。”   黎俏无奈,慢吞吞地抓到手里,“回去吧,替我谢谢他。”   “好的,黎小姐。”   这厢他们说完话,那四人也已经抬着黎三走上了台阶。   黎俏在舱门内让开身,还不待四人踏进专机,里面又走出几个穿着飞行制服的男人,连同舷梯外的二人,顺势接过了担架。   意思很明显,舱内不让进。   担架转交完毕,男子便带着人阔步离开。   恰在此时,停机坪入口处驶来了两辆边境工厂的装甲车。   两边的队伍狭路相逢,互相点头示意后,三辆乔治巴顿和直升机便沿着原路返回,眨眼就消失在空旷苍茫的跑道附近。   秋桓和流云等人下了车,他望着乔治巴顿的车牌号若有所思。   那不是边境的号牌,应该是……缅国的。   第二辆装甲车的车门也在此时打开,南盺扯着欧白从后座现身。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满身凌厉。   随着几人走上台阶,秋桓站在舱门口,朝着直升机的方向努嘴,“妹子,那些是什么人?”   黎俏口吻不疾不徐,“朋友。”   秋桓吸了一口气,脑子都要炸了,“你……在缅国还有朋友?”   他认出了直升机上的标志,要是没看错,那是缅国特别执行队独有的狮虎标,隶属缅国军部,常年驻扎在缅国和边境的交界地带。   秋桓有点接受无能,看着黎俏的眼神几经变换,感觉越发陌生了。   这时,南盺扯着欧白走来,两人身后跟着流云和落雨。   欧白一看到黎俏,眼神不停地闪烁,本能地有些心虚。   他的双手被麻绳反剪在身后,脚步踉跄地来到舱门,别开脸,目光四处乱瞟。   南盺表情晦涩地上前,试探着伸手,扯了下黎俏的衣袖,“俏俏,我……”   她连‘宝贝’都不敢叫了。   黎俏没说话,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下巴挂了彩的欧白,下一秒直接出拳砸在了他的颧骨上……   ------题外话------   6000。小说别当真,别较真,谢谢。 第289章 没有少衍,她算个屁?   欧白被打得身形趔趄,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径直摔倒在舷梯上。   他双手被捆,倒下的姿势狼狈又滑稽。   流云和落雨想要上前搀扶,可瞥见黎俏冷漠的神色,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黎小姐盛怒之中,还是别招惹了。   秋桓也没料到黎俏会突然动手,他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黎三受伤的原因,欧白这次……确实过了。   黎俏一身孤冷的煞气,纤细的身影挡在机舱门口。   她单手攥着锦盒,力道越来越大,锦盒不堪重压也渐渐变了形。   一时间,无人开腔。   此时,黎俏的眼睛太漆黑,像是最浓墨的夜,压抑的令人透不过气。   舱门四周宛若进入了腊月寒冬,一阵风拂过,竟吹得人遍体生寒。   好半晌,欧白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昔日的娱乐圈神颜不复存在,下巴挂彩,颧骨青肿,就来头发都染了灰尘,欧白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目光赤红,死死瞪着黎俏,“你他妈……唔唔唔……”   话没说完,秋桓第一时间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这人肯定是被娱乐圈的那群粉丝给宠坏了,一点也不识时务。   秋桓面色冷沉,单手绕过欧白的后脑捂着他的嘴,目光直直地看着黎俏,“妹子,他做的确实不对,哥代他向你道个歉,你先消消气。”   谁都看得出来黎俏出离愤怒,她不言不语就动手,欧白要是再口出狂言,估计离死不远了。   这时,黎俏一瞬不瞬地和欧白对视,她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领,微微一拽就迫使他俯身低头。   她的视线落在秋桓的手上,淡淡地开腔,“秋少,手拿走。”   秋桓心头一紧,暗暗捏了下欧白的胳膊,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乱说话。   稍顷,秋桓移开手,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做好了随时上去拉架的准备。   黎俏抓着欧白的衣领与之平视,这般近的距离,欧白甚至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狼狈的姿态。   “你给我放手!”欧白最受不了自己的脸受伤,他扭着肩膀挣扎,语气依旧很冲。   不待黎俏说话,一旁沉默许久的南盺,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欧白的腿窝上。   又快又狠。   以至于欧白猝不及防地吃痛,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黎俏的面前。   事关男人的尊严,欧白猛地屈膝打算站起来,扭头怒瞪南盺,骂了句国骂。   但他的动作还没完成,南盺抬脚踩住了他的脚腕。   欧白努力挣扎也无法起身,满腔怒火却又无计可施。   黎俏依然没有放开他,不动声色地收紧掌心,衬衫领口也逐渐勒紧了欧白的脖子。   他渐渐呼吸困难,和黎俏对视,莫名有一种被死亡笼罩的恐惧从心底浮现出来。   黎俏睥睨地垂眸,良久,语气平静地说了几个字,“如果我哥没事,那你就没事。”   如果有事呢?她没说,大家也不敢深想。   话落的瞬间,黎俏也松开了欧白的衣领。   他喘了几口粗气,行动自如之际,他便用肩膀顶开南盺,满目倔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尔后,欧白背对着秋桓,低声磨牙,“给我解开。”   秋桓抿着唇,扭头看着黎俏转身走回舱门的身影,隐隐松了口气。   他解开欧白手腕上的麻绳,还未言语,对方就脚步踉跄,作势要进机舱。   秋桓上前一把拉住欧白的胳膊,递给流云一道眼神,示意他们先进去。   流云和落雨面色复杂地看了看,随即带着南盺进了机舱。   稍顷,舷梯附近回复了宁静。   秋桓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转手递给欧白,“你真不怕死是吧?”   欧白的脸上余怒未消,瞅着那根烟,半天才手腕颤抖地夹在指缝中。   他的手被反绑了太久,早就麻痹僵硬了。   秋桓看着欧白抖手抽烟的动作,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忍不住喟叹,“你和黎三的过节,该到此为止了。”   闻声,欧白抽烟的动作一顿,指着自己的脸上的伤口,冷笑,“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也是一样,你没看见黎俏刚才的表情?如果不是这些人在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得起来?”   秋桓的口吻很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和黎俏相识已久,但今天他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那么杀伐的一面。   她的那双眼睛,看着欧白的时候,冷漠到没有一点温度,就跟看个死人差不多。   欧白的喉结不停滑动,有一口气噎在嗓尖,如鲠在喉。   “你仔细想想,你和黎三的仇恨,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秋桓斜倚着舷梯栏杆,用脚尖踢了踢欧白,“换位思考,如果是黎俏害得你妹妹昏迷不醒,你会怎么做,能比她克制?”   这番提醒,欧白的神色凝固了。   他伸手扯了下衬衫领口,别开眼看向远处,语气很沉重,“你也认为我做错了?”   “找黎三麻烦你没错,但害他重伤,你确实过了。哥们,你知不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少衍过来,你很可能都没命走出边境。”   秋桓边说边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欧白扭头瞥他,觉得他在危言耸听,“你在吓唬我?”   “真不信的话,那你可以再试试。”秋桓朝着机舱努嘴,哼笑道:“黎三就躺在里面,酒柜里面有枪,你直接拿枪崩了他,你看看黎俏还能让你活吗?”   欧白没什么形象地朝着地面啐了一口,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讥讽地扬唇,“你是不是把她说的太牛逼了?没有少衍,她算个屁?”   没有少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黎俏是谁。   这位欧家少爷可能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脾气一上来,说话越来越难听。   秋桓低头弹了弹烟灰,挑着眉梢,眼波很沉,“欧白,别太目中无人。你刚才下车的时候,真没看见那两架直升机的标志。   一个能调动缅国军部特别执行队的人,你觉得还需要我帮她吹牛逼?那些人,不是少衍叫来的。”   话落,秋桓深深看了欧白一眼,丢下烟头用鞋跟狠狠碾了碾,说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转身进了机舱。 第290章 手术成功   二十分钟后,衍皇的专机从边境国际机场起飞回南洋。   商郁和秋桓欧白等人坐在沙发附近,舱内很安静,没人说话。   而后方的机舱休息室,此刻房门紧闭。   黎俏站在床边,瞬也不瞬地看着昏迷的黎三。   南盺则低头杵在她身后,偶尔偷瞄一眼,也不敢说话。   黎俏手里还捏着那只变了形的锦盒,沉默良久,才徐徐转身和南盺对视。   她什么话都没说,南盺已然腿软想跪,“宝贝,是我的问题,我认错,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南盺口吻晦涩,低眉顺目地耷拉着脑袋,妖娆的脸蛋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黎俏眸色平淡地凝着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南盺忐忑不安,心里特别难过。   她望着黎三那张曾经铁血刚毅的面孔,如今却覆满了憔悴和苍白,眼眶渐渐红了。   ……   黎俏回到舱内休息区,寻了个角落,兀自坐下。   她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的白云,眼睛里蒙了一层冷淡的灰。   秋桓和欧白隔空看着她,两人谁都没吭声,而商郁已经放下交叠的长腿,驱步走了过去。   见状,秋桓立马扯着欧白去了前方的小吧台,把空间就给他们。   另一边,商郁来到黎俏的身侧入座,沉眸睇着她手中的锦盒,浓眉微昂,“拿的什么?”   黎俏回过神,才想起自己手里的东西。   由于之前既愤怒又要尽量克制,她一直紧紧攥着锦盒,这会想松手,手指却有点僵硬。   商郁见她颇为费力地舒张骨节,叹息着把锦盒抽出来。   抚平掌心,就看到被锦盒棱角硌出来的沟壑痕迹。   他不悦地抿唇,随手把锦盒丢在一旁,蹙眉拉过她的手,细致地揉捏,“还没消气?”   黎俏活动着手指,撇嘴摇头,“我在想其他的事。”   “想什么?”商郁不露声色地扫了眼淡绿色的锦盒,虽然变了形,但锦盒右下角拓印的烫金狮虎标志依旧清晰可辨。   黎俏的手指在他的按摩下逐渐放松,她靠着椅背,淡声低喃,“如果黎三醒不过来……”   更多的可能性还没说出口,商郁勾起薄唇,五指顺势穿过她的指缝,两人十指紧扣,“信不过衍皇医疗的实力?”   黎俏睨着他,眨了眨眼,“那倒也不是。”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黎俏转身就把锦盒拿到了手里。   商郁什么都没问,放开她的指尖,慵懒地倚着扶手,沉眸幽暗地睨着这一幕。   锦盒里,是一支短小锋利的弯月匕首。   手柄上同样刻着狮虎标,冷白的刀刃镌刻着祥云纹路,在机舱灯光下闪着锐利的锋芒。   黎俏拿到手里,随意比划了两下,小巧易携带,是个不错的物件。   然后,身边的商郁端了端坐姿,嗓音低缓,“喜欢匕首?”   黎俏指尖摸着锋刃,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一般吧。”   闻声,商郁的眼睑垂了垂,低头理着袖口,深邃的眸光再次落到狮虎标的印记上。   缅国特别执行队!   ……   晚八点,飞机抵达南洋国际机场。   随着飞机落地,机舱内暗淡的光线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窝在商郁怀里浅眠的黎俏悠悠转醒,音色又软又哑,“到了?”   “嗯,累不累?”商郁转首,薄唇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黎俏蹭着他脖颈,慢声细语,“有一点,不过还能坚持。”   一个下午往返边境和南洋,长时间的跋涉飞行,外加担心黎三,确实让她心力交瘁。   她从商郁的怀里直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往舷窗外随意一瞥,就看到救护车的蓝光警报灯在飞机外闪烁。   这会,舱门打开,商郁拉着黎俏起身。   秋桓和欧白随后,但欧白始终和黎俏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很快,乘务人员就带着医疗急救队从机舱内抬走了黎三。   停机坪舷梯附近,流云和落雨以及南盺三人在几步之外候着,欧白则侧身站在秋桓身边,眼神有意回避黎俏和商郁。   这时,秋桓看了看四周,回眸对黎俏说道:“妹子别太担心,你哥肯定不会有事。”   黎俏没吭声,只是点头作为回应。   不刻,秋桓和他们道别,带着闷头不语的欧白率先离开了停机坪。   救护车一切准备就绪,黎俏等人也登上了商务车。   ……   半小时后,衍皇国际私立医院。   VIP休息室,黎俏和商郁坐在沙发上,流云等人则守在门外的走廊。   脑科所有专家正在给黎三做全面的检查,前方墙壁上的投影屏幕能够实时观看到专家会诊的画面。   不到二十分钟,私立医院的院长拿着各类检查单和脑部片子匆忙来到休息室。   院长名唤常荣,约莫四十多岁,体态微胖,眉目周正,行为举止透着一股子雷厉风行的果断。   流云为他推开门,常荣踱步入内,对着商郁弯了弯腰,口吻严谨地汇报道:“衍爷,检查结果出来了。   病人的后脑外伤位置,有一块弹片没有清理干净,现在考虑给病人进行清除术,您意下如何?”   话落,商郁摩挲着指尖,偏头看向了身侧的女孩。   黎俏靠着沙发,单手撑着额头,不假思索地颔首,“那就手术吧。”   常荣小心翼翼地觑着黎俏,眼神中掠过一丝惊奇。   衍爷甚少会亲自来私立医院,这次不禁屈尊降贵地来了,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   稀奇,稀奇!   这时,商郁睨了眼常荣,冷眸微眯,摆了摆手,“尽快安排手术。”   “是,衍爷。”   常荣毫不意外地接收到商郁暗含警告的眼神,缩了缩脖子,脚底抹油地溜了。   ……   当晚十点半,手术成功。   院长再次折回到VIP休息室,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粒极小的染血弹片,“衍爷,手术很成功,这弹片虽然不大,但恰好压迫到病人的脑神经,幸好发现及时,不然……”   不然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术托盘上,抬了抬眼皮,问常荣:“他什么时候会醒?” 第291章 哄女朋友睡觉   常荣面露难色地沉吟少许,给了个模糊的答案,“目前病人后脑的创面都已经清理干净,具体清醒的时间,还要看他的恢复情况。   我们刚刚检查发现,病人之前似乎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伤口有一点发炎的迹象,不过并不严重,所以您不用担心。”   闻此,黎俏半阖着眸,手指蜷缩。   一阵沉默过后,她垂视着自己的指尖,不温不火地说道:“麻烦院长,把这些话和门外的人说一遍。”   门外?   常荣下意识往外看了看,除了云总和雨总,还有一个长相特别妖艳的女人。   他见商郁没有反应,忖了忖,立马低头应声,“好的。”   常荣很快出了门,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流云和落雨点点头,两人目光一致地看向了对面的南盺。   而南盺听到这些,早已脸色煞白,神情恍惚,身形不自禁地晃了晃,后背生生撞在了墙面上。   伤口有感染迹象,脑部还有残留碎片。   难怪他一直昏迷,自己还是没照顾好他。   常荣不明所以,和流云二人打了声招呼,又赶忙去安排病人术后的事宜。   这可是衍爷亲自送到医院的病人,绝对不能怠慢。   ……   休息室,黎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窝在男人身边,眉眼低垂,懒散的姿态有点颓靡。   “不打算回去睡觉?”商郁侧目睨着黎俏,指腹在她红润的眼尾轻轻拂过。   黎俏淡淡摇头,语调很低,却透着一抹坚持,“我想等他醒过来。”   男人眉骨下的沉眸暗了暗,搂过她的肩拍了两下,“他随时都能醒,你也随时可以来,今晚先回去睡觉,我让流云守着。”   黎俏枕着他宽厚的肩膀,摇头想拒绝,但话没出口,就被男人以唇封缄。   更多的话都被吞入腹中,她没什么力气回应,只能尽量仰头感受他的霸道。   后来,黎俏被亲的迷迷糊糊的,头脑发昏,脚步也有点飘。   直到走出医院上了车,还没回过神。   当晚,流云和南盺留守在医院,黎俏则被强行送回了宿舍。   ……   安静的宿舍楼中,商郁在前,右手牵着落后两步的黎俏,随着他们走过,感应灯依次亮起。   进了门,黎俏去了浴室,她掬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迷糊的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黎俏双手撑着琉璃台,水珠顺着白皙精致的下颚往下滴落。   望着镜中神色疲惫的自己,她扯了扯嘴角,脸都没擦都走出了浴室,一抬头,怔了,“你还没走?”   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四周吊顶的装饰灯带散发着暖黄的光。   眼前,商郁慵懒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单椅中,衬衫领口开了几颗扣子,暖灯落在他身上,人影昏黄,如同一幅嵌在黑夜中的名画。   男人从窗外收回视线,深眸融了光的暖,对着大床昂首,“去睡觉。”   黎俏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看他,又瞥了眼床头,“那你呢?”   商郁眸光绵长地望着她,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薄笑,直到黎俏眼神闪烁,男人才放下腿,起身走向她,扬唇道:“哄女朋友睡觉。”   ------题外话------   明天下午6点前还有一更。 第292章 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这话说的。   黎俏眉心一跳,低头搓了下脑门,没说话。   商郁抬手勾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就把人拉到了怀里,垂眸,沉稳的嗓音含着笑,“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黎俏脑门磕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清冽惑人的气息,双手便不自禁地穿过他健硕的腰线搂紧,顺势把脸埋在他怀里,语气闷闷的,“我哪知道。”   灯光昏沉,人影重叠。   商郁宽阔的胸膛和强健的臂弯,像是这深夜最安全的栖息港。   黎俏蹭着他的衬衫,眼皮也越来越重。   “去换衣服。”   商郁撑着她的肩膀拉开彼此的距离,手掌向前轻推,示意黎俏。   她慢吞吞地拉开床边的衣柜门,扭头时就见商郁已经踱步往门外走去。   实验宿舍楼的布局简单,并没有独立的衣帽间。   见他离开,黎俏舒展眉心,暗暗松了口气。   换上睡衣,她简单洗漱了一番,再出来房间里也没见男人的身影。   或许走了吧。   黎俏掀开被子仰身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合上眼帘,沉沉的思绪也逐渐变得模糊。   “咔哒”一声,宿舍的门传来响动。   黎俏惊醒,撑起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昏黑的光线里,商郁挺拔的身影徐步而来。   她睡眼朦胧,表情有点恍惚。   直到男人来到床畔,微微俯身,她才嗅到一股烟草味。   原来是出去抽烟了。   黎俏重新躺下,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尾红润的小鹿眼。   商郁干燥的掌心抚着她的额角,抿着薄唇,音色压得很低,“睡吧。”   还真是来哄她睡觉的?   黎俏眸光微闪,手指揪着被子,尔后就闭上了眼睛。   三秒后,她蓦地扬手拉开被角,往里侧挪了挪,闭着眼问:“你要不要也躺一会?”   这一天他跟着自己折腾,就算体质再好,也难免会疲乏。   黎俏说完话,没听到动静,她皱了皱眉,便掀开了眼角偷看。   视野中,商郁单手插兜薄唇含笑,睇着她掀开被子的动作,笑意渐深。   等了一会,黎俏举着被角的胳膊也有点发酸,见商郁巍然不动,便悻悻地放下了手。   然而,手臂在半空突然被握住,随着床畔一沉,那抹黑色的身躯上了床。   商郁的长腿交叠搭在床边,背靠着床头,单手枕在脑后,肌理分明的手臂穿过她的颈下,抬臂一揽,黎俏就被他卷入了怀里。   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商郁揽着她的肩,温厚的掌心一下一下地轻拍,当真在哄她睡觉。   黎俏鼻息间全是熟悉的味道,隐隐蛊惑心神。   她仰头,撞进了男人沉邃的瞳中。   商郁睨着黎俏布满血丝的眸,一寸寸压下俊脸,目光透着玩味,“不困了?”   黎俏直觉话中有话,扯唇闭上了眼,“困。”   男人喉间传出低低的笑声,搂紧她的同时,烫热的呼吸洒在了耳畔,沉声戏谑:“要是不想睡,倒是可以考虑做点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   黎俏往他怀里埋了埋脸,梦呓似的嘀咕了一句,商郁垂眸,却发现女孩已经秒睡了…… 第293章 温柔体贴的南洋霸主   隔天,晨光熹微。   骄阳穿破窗帘的缝隙,倾泻在宿舍的大床上。   室内昏沉,黎俏睡意朦胧之际,感觉有点热,伴随而来的就是嘴唇上的痒意。   她迷糊着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轮廓清晰的俊魅脸颊。   黎俏意识还没彻底清醒,目光迷离地瞅着,对方又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并嗓音沙哑地在她耳边提醒道:“你哥醒了。”   黎俏眨眼,清醒了几分,望着男人额前微乱的短发,她不自禁地伸手揪了一下:“黎三醒了?”   “嗯。”商郁瞥着黎俏的小动作,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邪肆地勾着唇,“还想睡?”   黎俏摇头,借着男人手臂的力量从床上翻身而起。   小姑娘刚睡醒,没了平日的冷清,眉眼间挂着惺忪,看起来有点呆。   这是商郁第一次看见黎俏刚睡醒的模样。   黎俏搂着被子坐在床上,愣了会神,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望着男人压出了褶皱的衬衫,以及他染了淡青色的眼睑,扭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亮屏幕,时间:六点十二分。   这么早,他昨晚是不是没走?   黎俏胡思乱想着,商郁已经起身走到了对面的墙桌,一阵纸袋窸窣的声音过后,沉稳的声线传来,“去洗漱,吃完早饭送你去医院。”   黎俏凝着他的背景,目光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应了声,便翻身下地,趿着拖鞋就去了浴室。   ……   不到半小时,黎俏和商郁并肩出了门。   窗外的阳光渐浓,两人上了车。   车子行驶中,商郁仰头靠着椅背,似在闭目养神。   黎俏侧身望着他眼尾的倦色,有点心疼。   大概是担心她昨天的状态,所以这男人才会彻夜守着。   这样想着,黎俏的眼神里也泛起了一丝迷蒙。   怎么这么温柔体贴呢?   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再难从他身上看到独属于南洋霸主的霸道和邪冷。   成熟稳重,不拘一格,霸道是他,偏偏温柔也是他。   但不管什么样的他,她都欣然喜欢。   很快,车子抵达私立医院。   停车场,车厢的自动门打开,黎俏不等商郁起身,就越过他率先下了车。   她站在车外,单手撑着车门,看了眼商郁,便转脸面向驾驶室,“落雨,送他回公馆休息。”   闻声,商郁侧目,好整以暇地扬眉,“不请我上去坐坐?”   黎俏板着脸,医院有什么好坐的?   她直视着商郁微红的双眸,语气软了不少,“等你休息好了,我随时请你上去。落雨,关门吧。”   见状,落雨回眸,视线在黎俏和商郁之间穿梭着,经过了好几秒的思考,她对着黎俏点头,“好的,黎小姐。”   话落她又依言按下了自动门的开关。   商郁坐在车内,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余光睨着落雨,神情玩味。   车子重新驶出医院,落雨往后视镜里看了看,见男人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便踩下油门放心大胆地驶入了主干道。   ……   VIP私人病房区。   黎俏走出电梯,不紧不慢地来到了病房门口。   此时,南盺低头靠在墙边,额前碎发遮挡住眉眼,看不清她的神色。   听到脚步声,她缓慢地转过头,看到黎俏,立马扯出一抹笑,“宝贝,你来了。”   南盺的神色很憔悴,牵强一笑,比哭还难看。   她目光微灼地望着黎俏,表情有些拘谨。   从昨天开始,她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南盺内心忐忑,又不敢造次。   两人站在病房门口互相对望,稍顷,黎俏伸手推开了病房门,终是淡声开了口:“他怎么样?”   南盺呼吸一窒,差点没哭出来。   她别开脸,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还好,你先别进去,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   闻声,黎俏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她重新关上房门,瞥南盺一眼,“流云呢?”   南盺垂着眼睑,往旁边扭了扭头,“出去买早餐了。”   黎俏凝着她极力隐忍的模样,叹了口气,“知道后悔了?”   这话一出口,南盺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以及昨天到现在的懊悔沮丧,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她。   其实南盺很少哭,要不是情绪积压到极限,她或许还能忍住不落泪。   此情此景,黎俏也不忍多说,到底都是自己放在心坎里的朋友。   她抿唇上前,拍了下南盺的肩膀,“真丑,别哭了。”   南盺吸了吸鼻子,见她目光柔和,得寸进尺地趴到她肩膀上开始呜咽,鼻涕眼泪蹭了黎俏一身。   黎俏:“……”   不一会,稳健的脚步声从电梯的方向传来。   黎俏抬头看了一眼,是流云回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黎小姐。”流云来到她面前,毕恭毕敬地颔首。   “昨晚辛苦了。”   “您客气。”流云说着就把手中的食盒递给南盺,然后又从黑西服的外套兜里掏出了两个物件,“黎小姐,这是您的车钥匙,车已经从机场开回来了,在楼下VIP停车场V3车位。还有这个锦盒,昨天您落在飞机上了。”   黎俏接过车钥匙和锦盒,对流云点了下头,“谢了。”   这会,病房的大门也恰好打开。   几名医生从里面鱼贯而出,为首的依然是昨晚见过的院长常荣。   “医生,他怎么样了?”南盺拎着食盒上前急急地问了一句。   常荣说了句您别急,又对身后的医生摆摆手,待其他人离开后,他才笑呵呵地望着黎俏,寒暄道:“您来了。”   黎俏对常荣点头示意,不疾不徐地走到他跟前。   见状,常荣便说道:“我们检查过了,病人的确已经清醒,目前看来恢复情况还可以。   但毕竟伤了后脑,之前又伴随感染迹象,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和并发症,我建议还是留院再观察观察。”   常荣尽职尽责地解释了一番,黎俏心下了然,颔首道谢,“常院长费心了。”   “不不不,都是应该做的,您千万别这么客气。”常荣受宠若惊地连忙摆手,又交代了几句养伤注意事项,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第294章 你想投靠谁?   转眼,黎俏走进了病房。   一阵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氤氲在四周。   她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输液的黎三,敛了敛神,踱步走了过去。   曾经铁血的男人,面容透着病态的苍白,头上还抱着纱布,趴在床上的姿势,有点损形象。   此刻,黎三睁着眼睛,侧头趴着,幽暗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黎俏,就跟不认识她似的。   兄妹俩对视了几秒,黎俏缓缓眯起眸,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挑眉道:“失忆了?”   跟在她身后的南盺眼皮一跳,拿着食盒塞进流云怀里,跨步走到床前,白着脸弯下腰,“老大,我、我是谁?”   要是黎三真的失忆了,那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南盺暗暗‘操’了一声,又想哭了!   病房里,寂静蔓延。   黎三虽然清醒,但伤在头部,还有些虚弱乏力。   他眼看着南盺眼眶猩红,脸上蜿蜒着泪痕,鼻尖还挂着一抹亮晶晶的东西,黎三觉得那是鼻涕,顿时嫌恶地拧紧了浓眉。   好半晌,他薄唇蠕动,说了一个字:“丑……”   这女人怎么一副被蹂躏的模样,他昏迷这段时间,她都经历了什么?   黎三不忍直视地合上眼皮,南盺梗了梗脖子,转身就往洗手间走去。   而不远处的黎俏听到黎三的话,弯起唇角兀自点了点头,看来没失忆。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黎三,兄妹俩再次对视,黎三滚了滚喉结,语气缓慢地问:“这哪儿?”   “南洋。”   闻声,黎三深呼吸,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这豪华病房的装修和布局,一看就不是边境的产物。   他动了动腿,趴卧的姿势很不舒服,眼神眯了眯,又问:“欧白呢?”   黎俏勾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回道:“给你留着呢。”   “嗯,懂事。”黎三欣慰地感慨了一句,脑海中已然开始琢磨,等他出院怎么整治欧白。   由于黎三身体还很虚弱,简单聊了几句,他就困倦地闭上了眼。   黎三睡着了,南盺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简单打理过后,虽然她神态透着淡淡的憔悴,但艳丽张扬的风华再次爬上眼角眉梢。   ……   黎俏没在医院久留,叮嘱南盺小心照顾,又呆了一会就下楼驱车回了实验室。   抵达实验楼下,还不到早上九点。   黎俏侧眸看着副驾驶的小锦盒,稍加思索,便放进了收纳盒里。   她没上三楼,反而去了二楼的药品研发部门。   恰好几个负责人正在整理资料,看到黎俏就热情地起身相应,“小黎,早啊。”   黎俏简单说明了来意,负责药品研发的人员立马从药柜里拿出了几瓶试验药,“这几个特效药对治疗外伤有很好的效果,都经过了科研所的检验,有很多,不够你再来拿。”   “嗯,谢谢章老师。”   黎俏拿过几个药瓶,道谢后就上了三楼。   研发负责人章老师望着她的背影,忖了忖,连忙招呼自己的助理,“小刘,咱们之前研发的外伤试验药,你一会去科研所多拿几瓶回来,小黎可能需要。”   ……   一整个上午,黎俏都呆在实验室和连桢整理着交流会的申请资料,临近晌午工作才告一段落。   “小黎,一起去吃饭?”连桢看了看手表,将资料做好标记放在了档案夹里,转首问道。   黎俏拿着手机看了看,摇头,“不了,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说罢,她起身,和连桢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实验楼。   恰好江院士从办公室走出来,瞥见黎俏没穿白大褂的身影,走进研究室就问连桢,“俏俏又出门了?”   连桢应声,“她说有事要去处理。”   江院士摘下老花镜揣进衣兜,咂舌道:“这富人家的孩子,生活也不清闲啊。啧,怪优秀的。”   连桢:“……”   江院士对黎俏的每日一夸,他都习以为常了。   ……   正午十二点,黎俏又去了医院,给黎三送试验药。   这些都是经过科研所检验的,市面上没有,属内部特效药。   她穿过医院大厅,乘坐电梯直接来到了高级病房区。   此时,病房门虚掩。   她伸手打算推门,却意外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我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我说话了?”是黎三的声音,语气虽然很慢,但比清早更有底气了。   随后,哐当一声,似乎是水杯倒了。   南盺手忙脚乱地擦着桌子,支支吾吾地反问,“啊?什、什么话?没说啊。”   这种语气,一点也没有边境火玫瑰的热辣。   反而像个被点破心事的紧张小女孩。   南盺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黎俏眸光微闪,放弃了进门的想法,顺势靠在门边,大大方方地听墙角。   病房里,一阵沉默过后,黎三斜睨着南盺,嗓音很沉,“确定?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瞧瞧,兄妹俩威胁人的口吻都一模一样。   南盺背对着他,拿着纸巾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桌面。   直到整理好情绪后,她才恢复了一贯的不正经,“老大,你到底在说什么,人家都听不懂。”   这就叫装腔作势吧,南盺狠狠鄙视自己。   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那些不敢直言出口的心事,只能藏在心底深处自我感动。   这时,黎三磨了磨牙,眸光凛冽而幽深,“少他妈给我装,你是不是说过,要去投靠别人?”   南盺擦桌子的动作一顿,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了。   哦,原来是这个啊。   她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回身时倚着桌沿,甩了甩波浪长发,媚眼如丝地笑道:“你听见了?”   一看她这幅德行,黎三就有一种想掏枪的冲动。   但身体没恢复,他现在只能卧趴在床上,起身都费劲。   他鼻翼翕动,眯着冷眸,一字一顿,“说吧,除了我,你想投靠谁?”   南盺愣了,见黎三眼底涌现杀气,不由得垂下了眸,眼底浮现自嘲。   他大概以为自己要背叛他,才会这么生气吧。   南盺重新倒了一杯水,轻叹着走向了床头。 第295章 给男朋友买衬衫   她把吸管放在杯子里,递到黎三面前,并笑吟吟地说道:“我还能投靠谁啊,当初是你把我捡回来的。老大,您可是我的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这个词儿,真他妈刺耳。   黎三看着眼前那杯水,瞥了眼南盺,抿着唇蹙眉,“不喝,拿走。”   南盺不解,却还是把水杯放下,试探道:“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黎三没吭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昏迷的时候,明明听到这女人说喜欢他来着,不仅如此,好想还偷亲他了。   操,难道他神智不清,全是自己臆想的?   ……   不一会,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沉寂,黎俏等了几秒,这才慢悠悠地晃了进去。   南盺坐在床头,单手托腮,以目光描绘着黎三的轮廓。   听到声音像做贼心虚似的,蹭地就站了起来。   “宝贝,你来啦!”   黎俏眸光淡淡地看着她,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促狭。   黎三也适时睁开了眼,神色晦暗地睨着南盺。   这俩人,气氛不太对劲。   黎俏撇了下嘴角,伸手拿出几瓶试验药递给南盺,“这是实验室研发的特效药,口服外敷都有,记得按照说明使用。”   南盺双手接过一堆白色小药瓶,上面没什么标志,只贴了蓝色的说明便签,她捧着药瓶点头,“好。”   黎俏看了看面露愠色的黎三,又瞅了眼目光闪烁的南盺,摆摆手就转身往外走,同时语焉不详地抛下一句话:“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   南盺舔了下嘴角,有点闹心。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这时,病床上传来响动,南盺回头一看,惊呼道:“老大你干嘛?医生说你不能起来。”   黎三冷酷地说了三个字,“洗手间。”   南盺把药瓶放下,连忙按住黎三的肩膀,“你别动,我去问问护士能不能插导尿管。”   “南盺!”黎三双手撑着床沿,咬牙切齿地说:“你让老子用那玩意儿?”   “那……不然呢?”南盺叉腰。   黎三呼吸急促,眸中冒火。   稍顷,他缓了口气,对着南盺挑眉,邪笑的嘴角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你来。”   ……   黎俏从医院离开后,并未回实验楼。   她坐在车里给落雨打了通电话,不知道这会他睡醒了没有。   “黎小姐。”落雨接听就恭敬地唤人。   黎俏手肘搭在车窗上,淡声问她,“衍爷在公馆?”   落雨觑了眼坐在公馆客厅的几人,压低嗓音回道,“嗯,在公馆,秋少和欧少也在。”   闻声,黎俏玩味地扬起嘴角。   如今三哥醒了,他和欧白之间的事,确实要有个了断。   黎俏没多说,挂了电话后就打算去一趟南洋公馆。   但中途路过星光天地商场,她又临时变道,拐进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与此同时,南洋公馆的客厅里,气氛不太妙。   商郁和秋桓以及欧白三人,分别坐在对角沙发里,黑金大理石茶几上,还摆着几份合同。   落雨和流云负手跨立站在不远处,目不斜视。   此时,欧白目光落在文件夹上,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望着商郁,“少衍,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桓翘着二郎腿,夹着烟姿态惬意地吐出烟雾,“还能有什么意思,保你不死的意思呗。”   “你闭嘴,我没问你。”欧白冷瞥他一眼,转而又看向商郁,“干嘛突然让我去英帝拍戏?”   本来这次边境出事之后,他就打算息影一段时间,好好休养生息。   结果少衍突然拿出几份衍皇文娱的新合同,让他去英帝国那边继续拍戏。   是想怎样啊?   压榨劳动力?   这时,商郁坐在欧白的对面,右腿搭着左腿,松了松衬衫领口,口吻低沉,“不想去?”   秋桓见欧白一脸不忿的模样,连带着他下巴的那条伤口看起来都有点狰狞。   于是,秋桓隔着茶几踢了他一下,“是不是傻?你这次差点害死黎三,要是不把你送出去,你不怕他伤好出院崩了你?”   欧白怔了怔,显然没想到这层关系。   他神情晦涩地望着商郁,一时间不知还能说什么。   这举动,看似是保他,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教训。   这几部戏约,保守估计一年都拍不完。   见欧白不说话,秋桓也揣摩不透他的想法,又瞥了眼表情淡漠的商郁,才补充道:“欧白,不是哥们多嘴,你别以为送你出去拍戏是多此一举。   我这么跟你说吧,就黎三那种人,他要是想动你,一百个欧家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所以啊,少衍这么做,你也别觉得委屈,是你的错,你得认,再不愿意也得受着。”   ……   另一边星光天地商场,五楼男装区,TA品牌店。   黎俏挑选了三件顶级黑色贝母扣衬衫,刷完卡就坐在贵宾区,等着柜员为她封袋装箱。   她手里拿着品牌杂志,随意翻了翻,感觉还不错。   黎俏不知道商郁平时穿什么牌子的衬衫,对男装也了解不多。   但这家奢侈店,有两百多年历史,算是古欧皇室御用的品牌。   一件衬衫三十多万,做工精致优良,在她看来也很符合商郁矜贵傲然的气质。   不到十分钟,专柜店员礼貌地拎着特质皮袋递给黎俏,并服务周道地送她出门,“小姐,欢迎您下次再来。”   黎俏低头看了看装衬衫的黑色皮袋,确实很讲究,对着店员道谢后就离开了专柜。   店员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女孩真有钱,花了一百多万买了三件一模一样的男款衬衫,当她男人太幸福了吧?   黎俏拎着皮袋走进电梯,按下了负三层。   随着电梯下降到一层,门开,有两个男人并肩走了进来。   此时轿厢里只有两个人,黎俏和另一个保洁员。   那两人迈步站定的一刹那,便有人惊喜呼唤:“黎小姐!”   黎俏懒洋洋地掀开眼帘,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想不起来了。   对方见黎俏噙着陌生又茫然的表情,连忙自报家门:“黎小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景瑞安。”   黎俏听到他的姓氏,便恍然地点了下头,“哦,你好。”   五巨头景家的二公子。   ------题外话------   6000 第296章 黎俏有小情绪了   景瑞安目光灼灼地望着黎俏,喜不自胜。   他眉眼微垂,看到她手中拎着的皮袋,没话找话,“黎小姐亲自来逛街?”   “嗯。”黎俏淡声回应,眼神却瞟着电梯数字。   对于她的冷淡,景瑞安毫不在意,他仔细打量着三个独立包装的皮袋,又笑言:“这是TA家的衬衫,皇室御用品牌,黎小姐很有眼光。”   问题是,TA衬衫是男装,她买给谁的?   景瑞安想追问,又怕太唐突。   而黎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晃了下皮袋,口吻漫不经心,“也没有,主要是男朋友喜欢。”   一句话,砸的景瑞安晕头转向。   她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   景瑞安一直认为,如果黎家打了联姻的主意,那么能配得上黎俏的人选,五巨头家族里,他自己最有胜算。   可这才短短时日,她哪来的男朋友?   “黎小姐……”景瑞安神色愕然,话没说完,电梯门开了。   黎俏低着头道了句再见,径直走出了电梯。   景瑞安目送着她的身影,下意识想跟出去,但身边的同伴看不清形势,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瑞安,干嘛去,负四楼还没到呢。”   因同伴的阻拦,景瑞安最终没能跨出电梯,随着双扇门的关闭,他的视野中只能看到黎俏越走越远的身影。   她男朋友是谁?黎伯父知道吗?   景瑞安心神俱乱,回了景家老宅就直奔家主景恒升的书房。   ……   下午一点,黎俏从盘山公路行驶公馆,途径之前出事的地方,她便瞧见山体已经用铁丝护网做好了防护,被毁坏的路段也重新做了翻修。   短短几天修缮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及时了。   很快,黎俏的奔驰大G驶入了平台。   停好车,她从副驾驶拎着衬衫就踱步进了公馆大厅。   偶有路过的保镖看到她,各个恭谨地唤她黎小姐。   如今在南洋公馆,黎俏和商郁的关系,并不是秘密。   客厅入口处,黎俏踱步往里走,欧白的声音也恰好响起,“少衍,那我什么时候去英帝国拍戏?”   黎俏顿步,眉眼间一片清冷。   他要送欧白要英帝国?在黎三刚刚清醒的这天,就要把他的好兄弟送走?   保他,护他?   她垂下眼睫,盖住眸中的冷意,沉淀须臾,走进了客厅。   此刻,见黎俏出现,商郁沉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视线下坠看到她手中拎着的皮袋,不禁扬了下浓眉,“拿的什么?”   黎俏一声不吭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把皮袋往扶手上一搭,斜倚着靠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商郁,然后低头摆弄指甲,就是不说话。   而欧白看到她,心虚地直起了腰板,但转念间又镇定下来。   在边境机场的时候,黎俏亲口说过,只要黎三没事,那他就没事。   听说那土匪今天早上已经醒了,黎俏也应该不会食言吧。   这时,商郁敏锐地察觉到黎俏的不悦,他抬了抬眼皮,睨着对面的秋桓,朝着客厅入口昂了昂头。   秋桓立马心领神会,俯身从桌上拿起那几份戏约合同,拍到欧白的胸口上,拉着他站起来,“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欧白不明所以,但也没拒绝。   现在他对黎俏的感官很复杂,更不想和她过多接触。   两人眨眼就离开客厅逃之夭夭。   一旁的流云和落雨,见此情形也悄无声息地溜了。   客厅里蔓延着令人压抑的沉寂。   黎俏依旧在摆弄指甲,余光瞥到身侧一抹暗影袭来,她板着脸往旁边挪了挪,随即望着窗外,小情绪很明显。   “生气了?”商郁温热的掌心落在头顶,黎俏晃了晃,保持着看风景的姿势,不答反问:“我生什么气?”   男人薄唇含笑,臂弯搭着沙发背,倾身向前,这样的姿势让他的领口大开,露出左侧好看的锁骨,“难道不是怪我把欧白送走?”   提及欧白,黎俏嗓尖压着一口气,蓦地扭头看着商郁,表情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她抿唇,意味不明地说道:“这值得生气吗?毕竟他是衍爷的朋友,能理解。”   嘴上说着能理解,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商郁嗓音沉沉地笑了,那双深邃的眸紧锁着黎俏的身影,冷峻的轮廓也柔和了许多。   他笑着,没有说话。   黎俏的目光也越来越沉,有什么好笑的?   她瞥了眼新买的衬衫,扯着嘴角就起身往外走,“我回实验室了。”   在这件事上,黎俏心里明白他们俩的立场不同。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会有种很不舒服的情绪。   她三哥是后脑中枪,不是随便挨了一拳。   但凡不够幸运,现在黎家老三可能已经入殓了。   她可以看在商郁的面上对欧白手下留情,可这男人倒是给她上了一课。   然而,黎俏刚往前迈了两步,腰线一紧,整个人直接被商郁揽着腰给拽了回来。   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了男人的怀里,鼻尖也撞在了他坚硬的锁骨上。   黎俏闷哼一声,撑着他的肩膀微微挣扎。   “别动!”商郁收紧臂弯,在她耳边沉声警告了一句。   黎俏不动了,但眸色沉沉的小鹿眼里却燃着火光,抬起头撞上男人的瞳,挑衅似的扬起了眉梢,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打不过他?   这般张扬不羁的模样,看的商郁小腹一紧。   他眯了眯眸,轻轻捏了下黎俏的腰,虎口钳住她的下颚,音调慵懒,“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黎俏依旧板着脸,偏头把自己的下巴从他手中移开,双手环胸,直挺挺地坐在他怀里,斜了商郁一眼,“那你说吧。”   商郁薄唇勾着笑,健硕的手臂搂着她往自己怀里压了一下,“真以为我会为了他不顾女朋友的感受?”   这话说的真好听。   黎俏心软了,眼波闪了闪,耷拉着眼尾应声,“看起来是这样的。”   商郁唇边的笑淡了几分,掌心贴着她的腰侧,倾身拉近彼此的距离,捧着她的脸颊扭到自己面前,二话没说,俯首惩罚似的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下。   黎俏吃痛,皱了皱眉,不甘落后地也嘬了他一口。 第297章 电梯壁咚   反正,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倒是你来我往地亲了半天。   直到彼此拉开距离,黎俏才得以喘息。   商郁抵着黎俏的额头,两人近在咫尺,气息纠缠。   他睇着女孩红肿的嘴唇,喉结滑动,深深呼吸后,才搂着她的后脑埋在自己的胸前,窝在沙发中,嗓音沉哑地说道:“送欧白去英帝拍戏,是保护,同样也是惩罚。”   男人坦荡地言辞,让黎俏蜷起了手指,他承认在保护欧白了?   商郁低头看着黎俏,以下颚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我说的保护,不是不给你哥机会。   在南洋,欧白的背后有欧家,也有秋家,而我同样身在南洋,如果欧白有事,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话落的刹那,黎俏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满是狡黠。   见状,商郁捏着她的脸颊,斜斜地扬唇,“想明白了?”   黎俏若有所思地眯起眸,拉下男人的手指攥住,试探道:“你故意的?”   “嗯。”商郁缓慢地垂了下头,眸光逐渐幽深,“欧白和你哥的矛盾究竟要怎么化解,那是他们的事。倘若你哥在南洋动手,牵扯出的矛盾只会更多。我送欧白去英帝,唯一的保护,仅仅是保他一命而已。”   言外之意,如果黎三想算账,英帝是最好的地盘。   黎俏目光悠远地看着商郁,良久才回神戏谑,“欧白要是知道你的想法,他可能死都不会去英帝国了。”   “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必须去。”男人的口吻夹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你哥如果找他麻烦,最起码查理斯能在英帝国保他一命。这,就够了。”   这一刻,黎俏不得不佩服商郁的用心。   把欧白放在家族势力之外,又安排了查理斯护他性命。   三哥想要算账,大可以去英帝找欧白,单打独斗的话,黎三估计能血虐对方。   这时,商郁用指腹蹭了下她的脸颊,神态也恢复了一贯的随意和慵懒,“这样的安排,女朋友可还满意?”   黎俏眨眼,拍了下他的手背,“凑合吧,但你怎么确定查理斯一定能护住欧白?”   三哥这次差点魂归西天,不用想也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放过欧白。   闻声,商郁表情高深地扬起薄唇,“别小看查理斯,英帝是他的地盘,保欧白不死,他还是做得到的,说不定还能充当和事佬。”   听起来,似乎很公平。   英帝国的范围,同属双方势力之外,不上升到家族,不掺杂其他势力。   单单就是两个大老爷们的过节,怎么解决就看他们自己了。   想清楚这层利害关系,黎俏心头那点小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手指拨弄着商郁胸前的衬衫扣,要笑不笑地睨着他,“既然男朋友都做了这么多安排,那我也跟三哥说一声,动手的时候留他一命好了。”   但愿真如商郁所言,查理斯能化解他们的恩怨。   商郁薄唇溢出浅笑,亲了亲她的脸颊,余光扫到侧边扶手,以眼神示意黎俏。   见此,她挑着眉梢从他怀里起身,拎起衬衫皮袋,转手往他面前一送,煞有介事地说道:“看在你昨晚那么辛苦哄我睡觉的份上,给你买了几件衬衫,聊表谢意。”   商郁深深看着她,尔后视线落在品牌商标上,眉峰轻扬,“怎么知道我只穿这个牌子的衬衫?”   黎俏面色一愕,眼里有笑,歪打正着了。   男人看着她一闪而过的愕然,伸手接过袋子,冷眸微眯,“看来是不知道?”   话都让他说了。   黎俏瞥着商郁,抿嘴点头,“唔,现在知道了。”   说罢,她又对着皮袋努了努嘴,“你要不要试试?这是柜员推荐给我的尺码,不知道合不合身。”   商郁见她一脸认真,眼睑微垂,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坐在沙发上,抬起右手的指尖,优雅又随意地解开了衬衫扣子。   黎俏眼睛都直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大白天的,你试衬衫不去衣帽间吗?   黎俏扭头往旁边瞟了瞟,但余光又忍不住一直偷觑。   第二颗,第三颗……   随着他单手解开衣扣,肌理分明的蜜色胸膛也袒露的越来越多,黎俏的眼神移不开了。   但,第三颗扣子解开之后,商郁的手不动了。   黎俏皱了下眉头,大脑可能宕机了,说话也没过脑子,直接问了一句:“解不开了?”   商郁唇边的笑意加深,他低头看着微敞的衬衫,一寸寸掀开眼帘,深邃的眸里波澜涌动。   随即,他放下长腿站起身,顺手拎起一件皮袋,拉着黎俏就往楼上走去。   “哎?干嘛?”黎俏被男人拉着手腕,三两步就进了拐角的电梯。   轿厢门关闭,她来不及反应,被商郁按在墙壁上狠狠的亲。   黎俏的下巴被他以虎口抬起,仰头承受着他霸道的索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分开安全的距离,黎俏单手推着他的肩膀,啜着气,脸颊一片绯红。   这时,商郁一手拎着衬衫,一手撑着黎俏耳侧的轿厢墙壁,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脑门上,说了两个字,“解开。”   “嗯?”黎俏茫然地抬起头,视野里的男人碎发微乱,衣襟半敞,壁咚她的动作,透着几分狂野。   尤其是他深不见底的瞳眸里,融着炙热的火光。   两人四目相对,见商郁压下俊颜,黎俏便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这才发觉他所谓的解开是什么意思。   黎俏搭在他肩头的手指紧了紧,面上一片镇定,心里小鹿乱撞。   商郁扶着墙壁再次欺身向前,浓烈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四周,眯起的眼底噙满幽光,“不敢?”   激将法,没有用的。   黎俏的眼神渐渐退去迷蒙,昂头和男人对视,扯唇摇头,“有什么不敢的?”   话落的刹那,她目光直视商郁,探出右手的食指在第四颗扣子上一勾一挑,扣子顺势崩开。   然后以同样的动作,解开了衬衫最后一颗扣子。   完美紧实的腹肌映入眼帘,黎俏匆匆看了一眼,再次抬眸望着商郁。 第298章 真是个乖女孩   即便她一脸从容不迫,但手心……早就出汗了。   此时此刻,商郁身上的黑色衬衫彻底敞开,露出来的肌肉纹路无一不彰显著健硕和魅惑。   封闭的轿厢里,温度有点热。   黎俏蹙眉咽了咽嗓子,总感觉电梯攀升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正想着,身前的商郁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然后才回身去按下了电梯键。   哦,不是电梯慢,是压根没按楼层。   黎俏低下头,喟叹着搓了下脑门,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转眼,电梯抵达三楼。   商郁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偌大的衣帽间。   她站在门口,看着明黄色的灯光下,三面环墙的衣柜里,入目皆是黑色的服装。   唯一的色彩恐怕就是正中间的矮柜里,摆放的各类名表和口袋方巾了。   黎俏略略打量了几眼,重新抬眸寻找男人的身影时,目光停住了。   此时,他背对着她,衬衫也放在了换衣凳上,宽肩的体魄尤为卓越,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挺阔的肩上,镀了层金茫般惑人。   黎俏堪堪别开眼,目光愈发闪烁,她曾在边境也见过其他男人的样子,但都不及商郁这般具有冲击力。   刚刚粗略扫过,他的后背好像有疤痕,黎俏视线移动回去,想着再看一眼,却发现他已经穿上衬衫朝她走来。   只不过,衬衫的扣子依然敞着。   黎俏:“……”   可能是福至心灵吧,她看到这般景象,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走上前为他系上了贝母纽扣。   除了屏住呼吸有点手抖之外,黎俏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好不容易把扣子系到了领口位置,她暗暗舒了口气。   这时,商郁低头看了看,浓眉皱了下,对着衬衫下摆努嘴,嗓音磁性地开腔:“还有。”   黎俏后退一步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   她撑开眼皮看着商郁,又低头瞅了瞅衬衫,他的意思是……让她帮忙把下摆塞进腰带里?   黎俏头皮差点炸了。   她伸拽着衬衫下摆,又抚平上面的痕迹,然后一本正经地抬眸,“这样挺好看。”   话落,商郁笑了,从唇边溢出的浑厚笑声丝丝缕缕的窜入黎俏耳畔,气氛愈发诡谲迷离。   他单手环住黎俏的腰,脚下一旋就将人压在了玻璃衣柜上,用力吻着她。   穿着她买的衬衫,和她相拥相吻,其实也没做什么,但男人内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商郁的手钻进了衣角,没有继续往上,停在了她纤细的腰线上。   因为感受到女孩瞬间紧绷的身形,所以他停下了。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商郁放开她的唇,俯首贴着她的侧脸,音色很是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害怕?”   黎俏闷在他肩头的位置,小口喘息着,她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捏住了他的手腕。   可能是下意识的举动,也可能是过于紧张和迷乱,让她有些惶然。   逐渐冷静过后,黎俏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她的手指紧了紧,尔后轻轻摩挲着男人手腕的肌肤,仰头,底气不足地说道:“那到没有,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的利索,就是声音挺虚。   商郁吮着她的耳垂,呼吸平稳后,在她耳际洒下一片灼烫的热气,“真是个乖女孩。”   说话间,他收回了手,搂住黎俏的腰带入了怀中。   想要她的念头越来越强,一瞬间的念起,可能吓到了她。   商郁揽她入怀,宽厚的掌心一下下轻抚她的脊背。   直到感觉怀里的身躯渐渐放松,他才滚着喉结,牵着她走出了衣帽间。   ……   五分钟后,黎俏捧着水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眼神持续发飘。   商郁没有下楼,说是去了洗手间。   黎俏窝在沙发上,思绪有点乱,脑海中不停浮现着刚才的一幕幕。   直到此刻,她还能感觉到腰侧肌肤被他摩擦的颤栗和心悸。   哎,露怯了。   没一会,沉稳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黎俏顿时坐直了身子,循着声音回眸,男人黑色的身躯已近在眼前。   他站在沙发后方,双手撑在两侧,俯身看着女孩持续泛红的耳尖,伸手弹了一下,“在想什么?”   黎俏的耳朵很敏感,被他这样一弹,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捏紧手里的水杯,往沙发前面挪了挪,企图拉开安全距离。   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太刺激感官了,“没什么,实验室有事,我得回去了。”   说罢,黎俏起身就走。   商郁依旧站在沙发椅背后方,望着她慌乱不自知的模样,扬唇沉笑,“女朋友要拿着水杯开车回去?”   黎俏刚走到客厅入口的身影瞬间停下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阖眸叹息,抹了把脸。   行吧,冷静没了,形象也没了。   就这样,在商郁有意的引导下,黎俏彻底乱了。   稍顷,男人走到她身边,拿过水杯转身放在了茶几上,尔后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走吧,送你回实验室。”   “不用,我自己可以……”   话未落,商郁捏了下她的手指,眸光深邃地看着她,耐人寻味地侧首反问:“确定可以?”   她的手心,全是汗。   很明显,她不可以。   黎俏悻悻地扯唇没再吭声,任由商郁牵着她走向了衍皇的车队。   而她的奔驰车则交给了落雨开着。   ……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实验楼。   商郁眸光慵懒地瞥向黎俏,叠着腿的坐姿清隽又随性,音色醇厚地提醒道:“记得请假。”   黎俏回眸,点头应声,“嗯,知道。那我走了。”   男人垂了下眼睫,目光中多了些认真。   在黎俏临下车前,他向前倾身把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去吧,晚上等我。”   “晚上有事?”她不解地反问。   而商郁则高深地看着她,表情有些玩味,“去医院坐坐。”   黎俏:“……”   她嗔了商郁一眼,转身下了车。   男人则目送着黎俏的身影,回首仰头靠着椅背,对流云低声吩咐,“给江院士打个电话,让他批假。”   “好的老大。” 第299章 怪可怜的   黎俏从落雨手里接过车钥匙,便开车去了停车场。   时间临近下午两点,她坐在车里出神,就算冷静下来,但脑海中仍旧不自觉地回想起先前在公馆里发生的一切。   特别是男人穿着衬衫在电梯里壁咚她的一幕,狂野邪肆,比任何时候都动人心魄。   黎俏双手搭着方向盘,下巴也顺势垫在了手腕上,似回味,似羞赧,总之越想脸越红。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才慢吞吞地下了车,甩上车门一转身,前方十几米的地方,江院士和连桢正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黎俏:“……”   一阵风拂过,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黎俏伸手理了理,泰然自若地走了过去。   此刻,江院士拿着保温杯搓了搓,和连桢对视一眼,就朝着黎俏的方向撇嘴,意思很明显,让他问问怎么回事。   连桢双手插在大褂的兜里,无奈地摇头,望着踱步而来的黎俏,温声开口:“小黎,你没事吧?”   黎俏面露不解,左右看了看,摇头,“没,怎么了?”   江院士往前走了一小步,一双炯炯的眸子露出忧色,“俏俏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瞧这脸红的,发烧了?”   黎俏闪了闪神,以手背擦过脸颊,“没有,可能刚才车里有点热。”   这话,江院士摆明了不信。   他狐疑地看着黎俏,刚才这丫头趴在方向盘上好半天,虽然看不清她当时的表情,但从举止来看,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江院士想到了某种可能,立马用过来人的口吻叮嘱,“俏俏啊,现在这个社会太浮躁,你们年轻人如果有摩擦很正常,千万别吵架,互相体谅体谅,都会过去的。”   黎俏:“??”   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说教是为哪般啊?   她满腹疑惑,但也没心思多问,敷衍地点头应声,“嗯,老师说的对,那我先回实验室了。”   黎俏对两人颔首示意,尔后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实验楼。   江院士扭身望着她的背影,对连桢轻叹道:“那咱也回去吧。”   他们俩本来是下楼溜溜弯缓解疲劳,没成想遇见了心事重重的黎俏。   江院士觉得,这孩子肯定和那位爷吵架了,奈何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她心里委屈可能也得自己扛着。   怪可怜的。   ……   傍晚来临,黎俏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饿的。   中午从医院赶去了南洋公馆,紧接着又被商郁撩的神志恍惚,早就忘了吃午饭的事。   她点开屏幕看了看时间,随即就埋头把脸颊藏在了臂弯里。   这时,身在办公室的江院士有点坐不住了。   他透过贴膜的玻璃窗隐约能看到黎俏趴伏的身影,又扫了眼电脑屏幕的时间,等不及似的,起身蹙着眉走出了去。   江院士来到研究室,在每个研究员身后都溜达了一圈。   转眼他站在黎俏的背后,清了清嗓子,“俏俏啊,干嘛呢?”   闻声,黎俏从桌子上直起腰板,缓缓仰头,“没干嘛,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江院士看着她恹恹的模样,握拳抵着嘴角咳嗽一声,“不需要你做什么,但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和老师说的?”   黎俏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   “哦,那你继续趴着吧。”江院士斜她一眼,转身走了。   他得给那位爷汇报一下,不是他不批假,是这孩子一直不张嘴请假啊。   ……   五点半,黎俏接到了商郁的电话。   她和连桢等人道别,步伐懒散地来到街角,钻进车厢的一刹那,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两声。   商郁从文件中扬眉看向她,“饿了?”   黎俏瞥他一眼,拉上车门就枕着椅背,阖眸闷闷地应声:“嗯。”   “去水晶苑。”商郁以脚背撞了下前排座椅,高深的视线落在黎俏脸上,皱起浓眉,“中午没吃饭?”   闻此,黎俏眼尾掀开一条缝,她中午有时间吃饭?   她没出声,但商郁已然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控诉的意味。   他合上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偏头瞅着黎俏,拉过她的手指揉了揉,沉声戏谑,“嗯,是我照顾不周。”   黎俏要笑不笑地努了下嘴角,身子一歪,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真要去医院?”   商郁抬起手臂环住她,垂首看着她没什么精神的脸颊,“不想我去?”   “没有不想。”黎俏扯着唇,看向了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欲言又止。   带着商郁去医院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   但愿重伤未愈的三哥,别被气死就好。   ……   晚七点,两人吃完饭,便直接来到了衍皇国际私立医院。   安静的高级病房走廊里,一行人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流云手里拎着果篮,落雨则拎着一个小药箱。   不多时就来到了黎三的病房前,房门依旧虚掩。   黎俏扭头看着商郁,见他眸光慵懒地挑了下眉梢,抿唇上前推开了门。   瞬间,传出了南盺的嘀咕声,“你今天的次数也太多了,是不是前列腺不好。”   门口的几人:“……”   病床前,黎三侧躺着,南盺则扭头弯腰在他面前忙活,空气中还飘荡着一阵水声。   反正,两个人谁都没注意到门外的情形。   然后就听见黎三磨牙的声音,“要不你也试试输液输十几瓶是什么滋味。”   此时,南盺弯腰提着夜壶,却倔强地扭着脖子,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大白墙,生怕一不留神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说话之际,水声也停了。   南盺也不敢乱看,边转身边作势挪走夜壶。   殊不知她动作太快,夜壶边缘直接划到了黎三,只听他闷哼一声,骂了句:“我操!”   南盺动作一顿,拢着头发下意识就扭头看去,“诶,没事吧?”   话落的刹那,她也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怎么说的,那尺寸,真没见过,好生壮观。   两个人就这么双双愣住了,黎三怒目瞪着她,南盺怔怔地看着,忘了收回视线。   “你看够……”   黎三动作缓慢地想盖被子,但话音犹在嘴畔,这诡异的气氛里,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第300章 我的男朋友,南洋商少衍   南盺回眸,黎三也挑眉看去,俩人瞬间有一种社会性死亡的错觉。   眼前,黎俏斜倚着门框,一脸促狭。   她身边是单手插兜神态倨傲的商少衍。   两人的背后,则站着面色严肃的流云和落雨。   南盺一手拎着夜壶,一手默默地拉高被子遮在了黎三的身上。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撞邪了,脑袋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黎三的物件。   又大又粗头又圆啊。   南盺游魂似的拿着尿壶就去了洗手间。   黎三侧躺在床,闭眼捂着脑门,额角青筋暴露。   后脑勺疼,下面更疼,狗日的南盺。   不刻,黎俏和商郁来到了床前,流云放下果篮,推着两把椅子放在他们脚边,尔后就和落雨走到不远处静立。   “三哥,介绍一下。”黎俏坐下后,直接把自己的手塞在了商郁的掌心里,笑意浅浅地说道:“我男朋友,你见过,南洋商少衍。”   这句话说出口,黎俏的心也传来一阵悸动。   相识已久,她好像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南洋商少衍,是她黎俏的男朋友。   此刻,黎承蓦地掀开眼皮,幽深暗冽的眸直勾勾地盯着黎俏,“你再说一遍?”   他今天早上刚醒来,说话的语速仍旧有些慢。   这让黎三更加闹心了,当着商郁的面,他气势全无,有辱边境黎三的名声。   黎俏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耐着性子重复道:“我男朋友,商少衍。”   黎三咬紧牙关,阖眸吐息一瞬,再次睁开眼,便移动眸子看向了商郁。   两个出色且各自称霸一方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境下相遇,黎三接受无能。   他沉冷的视线撞在商郁浓黑如墨的眼底,谁都没说话,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只不过,黎三穿着病号服侧躺着,气势上注定落了一截。   他薄唇紧紧抿着,眼底涌动着波涛,来不及口出狂言,商郁便偏头递给落雨一道视线。   见此,落雨捧着小药箱站在床尾,颔首道:“黎先生,这是衍皇医疗实验室的特效药,对治疗脑部外伤效果显著。”   黎三压着眼皮瞅了她一眼,语气格外生硬,“不需要。”   落雨眉心微皱,望着黎俏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黎俏对着桌子昂首,“放那儿吧。”   黎三:“……”   他眯眸看着黎俏,绷着脸,“你想气死我?”   黎俏弯了弯唇,“三哥,气大伤身。”   闻此,黎三耷拉着眼睑不说话了。   没一会,他又眯起眸,视线在黎俏和商郁之间来回穿梭。   他们就那么端端坐在他的眼前,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偏偏此刻看起来那么登对。   黎承强行压下心底那股子诡异的想法,蹙眉反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此刻,商郁靠着椅背,姿态慵懒地搭着长腿,抬着眼皮对上黎三闪烁的目光,薄唇微侧,“你不同意的立场是什么?”   黎三怔住,凝视着商郁,眼底仍旧藏着几分忌惮,语气缓缓地道:“我是他哥。”   ------题外话------   凌晨就这两更,明天下午6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301章 南洋只有一个黎俏   这时,黎俏同样翘着二郎腿,手肘却撑着膝盖扶额,眼神凉飕飕地落在黎三的脸上,“我同意。”   言外之意,你不同意有什么用?   黎三喉咙一梗,沉着脸瞪她,“你先出去,我和商、商先生单独聊聊。”   黎俏拧起眉心,转首就看向商郁。   男人不紧不慢地垂眸,捏着她的指尖叮嘱,“去吧,别走远。”   黎俏应了声,倒也没再坚持。   她带着流云和落雨离开病房,关上房门时目光掠过洗手间。   也不知道南盺在做什么,一直闷在里面不出来。   病房里,一片沉寂的安静。   黎三在病床上缓慢地挪了挪腰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喟叹道:“为什么一定是黎俏?”   说着,他睨向商郁,口吻严肃又郑重,“整个南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我妹?”   这时候,商郁姿态优雅地靠着椅背,臂弯搭着扶手,双手交叉贴在腹前,语气夹着玩味:“因为南洋,只有一个黎俏。所以必须是她。”   黎三被噎的哑口无言。   他还有好多话想说,可面对商郁沉邃幽深的双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黎三的神色几经变换,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认真的?商少衍,你身份特殊,跟我妹在一起,你确定能保护好她?除了带给她危险,你还能给她什么?”   这番追问,不乏担忧,也带着一丝成见。   黎三出于本能对商少衍多有忌惮,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深陷龙潭虎穴。   即便抛开一切不谈,单单商少衍这个名字就宿敌无数。   黎俏和他在一起,未来将要面对的不是柴米油盐,反而极有可能是枪林弹雨。   两个男人目光交接,黎承的眼里充斥着对商郁的不信任,而后者眸深似海,令人无法参透他真实的想法。   短短片刻,黎承听到了男人无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所有。以及,我的命。”   黎三心头大骇,满目震惊。   这句话从谁的口中说出来都不会让他如此失态,但商少衍不一样。   他杀伐果断,踏过无数尸骸走到今天,权利与地位傍身,享受着无上尊荣,往往这种人,最残忍也最是惜命。   偏生他轻而易举就能说出把命给黎俏的这种话。   黎三深知自己和商郁都是雄踞一方铁血狂妄的男人,且不屑妄言,直言而出,必是一诺千金。   黎承沉淀着情绪,他反复思考,如果是自己,能不能为黎俏豁出性命?   也许能,也许不能,毕竟他的顾虑太多。   沉默半晌,黎三垂下眸,攥紧的手指也逐渐放松,“是不是无论如何,你们都会在一起?”   一语双关。   商郁此时放下了长腿,双臂撑着膝盖向前倾身,摩挲着手指,“那就……拭目以待。”   该有多强大的自信才能说出这种话?   黎承彻底失语了。   第一次和商郁心平气和地交谈,他恍然惊觉,难怪这位南洋霸主身边拥趸无数,不管是他的气度还是心胸,确实有令人甘拜臣服的霸气。   不多时,黎三还在兀自沉思,而床畔的男人则扬起唇角,沉声低语:“该问的都问了,接下来不如跟我谈一笔生意。”   ……   过了十几分钟,病房的门开了。   倚着走廊窗台望夜景的黎俏幽幽回眸,“聊完了?”   商郁阔步走来,站在她面前对着房门昂首,“进去吧。”   “哦。”   黎俏应声往前走了两步,又蓦地站定,望着商郁欲言又止。   见状,男人顺势靠着窗前,右腿微微弯曲搭着左腿,“怎么?”   “没什么。”到嘴边的话还是被黎俏咽了回去。   她不疾不徐地走进病房,眼前只有黎三目光悠远地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南盺,还在洗手间没出来。   黎俏来到床前,脚尖勾过椅子坐下,打量着他难辨的神色,咂了下舌尖,等着他开口。   黎三吐出一口气,斜睨着她,“你真决定要和他在一起?”   “嗯。”黎俏扯着嘴角点头,“我说过,他会是你未来妹夫。”   黎三抿嘴没出声。   这妹夫,不止气度过人,还他妈非常会投机取巧。   刚刚大手一挥就送了边境工厂三个亿的武器订单,跟玩儿似的。   黎三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深深睇着黎俏,叹气,“这件事……爸妈知道吗?”   黎俏神色淡淡,“还没说。”   “先缓一缓吧。”黎三舔了下后槽牙,“既然你想好了,我也就不多嘴了。但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他欺负你了,你随时告诉我,三哥一定给你做主,替你出气。”   黎俏淡然的眉眼掠过一丝浅笑,睨着黎三煞有介事的神态,垂眸道:“嗯。”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天。   最后一句话,黎俏在心中默念,没有说出口。   好歹是自己的亲哥,总不能真把他气死。   随着天色渐晚,黎俏也打算离开病房。   黎三则压着唇角,在她离开前,对着前方哼了一声,“去,把南盺给我叫出来。”   黎俏漫不经心地走上前,以脚尖踢了踢洗手间的木门。   转眼,南盺慢吞吞地拉开门,眼神飘忽地站在原地。   她似乎刚洗完脸,腮边的波浪长发有几缕黏在了额头上,下巴滴着水,问道:“宝贝,你要走了?”   “嗯,我哥叫你。”   黎俏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南盺恍恍惚惚地看着病房门被关严,这寂静的深夜,就剩下她和老大孤男寡女,可如何是好啊。   “过来!”黎三沉冷的嗓音窜入耳畔,南盺浑身一激灵,刚挪了一步,又听见他似笑非笑地说:“来,跟我说说,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南盺:“……”   现在逃回边境还来得及吗?   ……   离开医院,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窗外路灯在眼前划过一片朦胧的昏黄。   黎俏侧目睨着身畔的商郁,还没开口,男人就抛来一句询问,“请假了么?”   哦,忘了,忘得很彻底。   黎俏眸光闪了闪,一脸镇定地胡诌,“老师下午比较忙,我明天和他说。”   话落,她就发现商郁深暗的目光里噙着耐人寻味的深意,尔后伸手捏着她的脸颊,“也许明天他也忙,现在给他打电话请吧。”   黎俏眼神无辜地看着商郁,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要这么着急?”   男人不言语,只是挑起眉梢,满含深意地凝着她。   见状,黎俏便点头,“嗯,也行。”   对于去帕玛这件事,商郁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着急。   就这样,当着他的面,黎俏拨通了江院士的电话。   她简单说明了请假的意图,江院士立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问题,十天够不够?反正最近研究都暂停了,要是不够,老师给你二十天。”   挂了电话,黎俏匪夷所思地盯着屏幕沉默了良久。   老师您批假的态度是不是太随意了?   她隐隐猜测着某些可能性,而流云兜里的手机恰好响了。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拿出一看,冷酷无情地挂了。   黎俏倒是没注意流云的小动作,捏着手机扭头,耸肩道:“请完了,老师给了我十天假。”   “嗯。”商郁满意地弯起薄唇,望着后视镜,便对流云吩咐,“安排周五晚上的飞机回帕玛。”   “是,老大。”   ……   两天后,周四下午,关明玉和关明辰兄妹再次来到了实验楼。   由于明天毕业典礼结束后,黎俏要出发去帕玛,所以叫他们过来,打算交代一些事情。   会议室里,关明玉似乎比前阵子更圆润了。   关明辰仍旧穿着退了色的迷彩服,兄妹俩望着黎俏和连桢的眼神里都不乏尊敬。   这时,黎俏从兜里掏出了两个药瓶,“这两种药物,是研发部门针对你持续发胖的症状研制出来的特效药。”   关明玉的眸子一亮,满含感激地道谢:“真的?黎小姐,连先生,谢谢你们。”   黎俏抬手,表情始终淡淡的,“先不用谢。药物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暂时不确定对你的病症到底有没有用。   所以,明天开始用药,也需要你配合实验室,让研发团队及时记录药物的作用和反应。”   关明玉不假思索地点头,“没问题的。”   见此,黎俏和连桢交换视线,并把药瓶交给了他。   连桢了然地颔首,随后对关家兄妹建议道:“药物测试大概要持续一个月,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可以先住进实验楼的宿舍,住在这里总好过你们每天来回奔波。”   这般安排,兄妹俩欣然接受。   黎俏又交代了几句细节,蓦地想到了一件事,“你高考考得怎么样?”   关明玉直视黎俏,抿着嘴角细声道:“我自己估分650左右,不过明天才出成绩,到时候我告诉您,黎小姐。”   “嗯,那你们回去收拾收拾,尽快搬过来。”   没一会,关家兄妹便匆匆离开了实验楼。   黎俏站在走廊目送他们,尔后看着连桢,“连师兄,未来几天他们就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连桢温润一笑,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你安心去休假,实验室的事不用担心。没准等你回来,她的病症已经有所好转了。”   对此,黎俏笑了笑,但愿吧。   ------题外话------   3000 第302章 毕业典礼   当晚,黎俏回了黎家。   进了客厅,没看到黎广明和段淑媛,黎俏问过管家才知道,两人出了门。   管家说:“夫人和几位贵太太去了临市散心,老爷在雁城开会。”   黎俏点头说知道了,随后就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明天要去帕玛,她回来拿些东西,顺便把商纵海给她的稀金钻卡带上。   虽然没去过那个神秘的国度,但黎俏也多有耳闻。   据说,帕玛的常住人口有一半都是国人,且各个富可敌国。   而由于当地的矿产资源极其丰富,为了保护当地居民的利益,甚少会允许外来人口随意出入帕玛。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帕玛都以神秘著称。   卧室里,黎俏看着手中的稀金钻卡,就是这么一张卡片,能够让她无限制地自由出入帕玛。   可想而知,能拥有钻卡的商氏,其家族地位怕是万人之上了。   黎俏带着钻卡和各类证件,并简单整理了几件衣服,不到半小时就拎着一个墨绿色的皮箱下了楼。   正在忙碌的管家看到她手里的小皮箱,愣了一秒,“小姐,您要出门吗?”   “嗯,临时出去几天。”黎俏淡声回应道。   管家见她不想多说,不禁又问:“您去哪儿?那需不需要给您安排飞机或者高铁?”   “不用。”黎俏拖着皮箱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管家交代:“如果爸妈问起我,您就告诉他们我临时出差了,大概十天左右回来。”   “好好,那小姐你注意安全啊。”   ……   第二天,周五,清早七点。   黎俏开车去了南洋医大,今天是学校的毕业典礼。   她把车停进车位,刚拉开车门,手机便收到一条短信。   是关明玉发来的,寥寥几字,却不难看出她的雀跃。   关明玉:黎小姐,我的高考分数672分。^_^   这个高考分数,确实很高了。   黎俏看着短信后面简单的颜文字,抿唇给她回了一个大拇指。   下了车,黎俏带上墨镜,不疾不徐地走向了学校大礼堂。   还不到上午八点,气派的礼堂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大四的学生。   每个人都穿着学士服,带着学士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一段生涯的结束。   人群里,唐弋婷不时踮着脚张望,好不容易看到黎俏的身影,捧着学士服就跑了过来,“祖宗,您可算来了。喏,我帮你领的衣服和帽子,快找个地方换上。”   黎俏接到手里,透过墨镜在四周张望了一圈,“今天的典礼大概多久?”   唐弋婷摇头,“不知道,按照往年的流程,两个小时左右吧。不过我刚才听说,今年好像邀请了荣誉校友来观礼,还有讲话环节。   我看校长和段处长他们都正装出席,似乎挺重视的,没准时间会更长。怎么了?你有事啊?”   说话间,黎俏也没避讳,三两下就把学士服套在了身上,尔后揪着学士帽上的流苏,撇撇嘴,“没事。”   这种典礼,形式大于意义,她来参加仅仅是为了不留遗憾,但着实不太喜欢这种纷乱的排场。   八点十分,准毕业生们悉数走进了礼堂,典礼将在八点半准时开始。   黎俏和唐弋婷同校不同专业,两人的位置也分隔较远。   生物工程系的毕业生,只有不到一百人,还有一部分据说是因为没有达到毕业标准,只能延期毕业。   作为南洋医大最顶尖的生物细胞工程专业学生,他们全部被安排在礼堂前排的位置。   黎俏被安排在主席台下方第二排正中间的入座,很优越的观礼位置。   她的左右两边分别是系草和班长,两个大男孩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似目视前方,但余光不停地往黎俏身上瞟。   随着时间流逝,上千平的礼堂也坐满了人。   校领导还没上台,台下一片人声鼎沸嘈杂混乱。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黎俏的肩。   她淡淡地回眸,一个粉色的礼品袋递了过来,“黎、黎俏,后面传过来说是给你的。”   黎俏挑了下眉梢,看着那礼品袋上的品牌标,以手背抵住,“不是我的,麻烦传回去。”   “啊?”那名女同学愣了愣,这可是L家的奢侈品礼袋,人家点名送给她,她居然不要?   黎俏不惊不喜地对着后方昂首,“传吧,谢谢。”   莫名其妙。   大学里的学子,基本上已经不用写情书的方式求爱了。   出手阔绰者,香包名表,毫不手软地往外砸。   刚刚那个礼袋,是L家的名表系列。   过去四年,黎俏在校园里基本上就是个异性绝缘体。   而毕业典礼这天,她大概想不到,还有更多的“惊喜”在后面等着她。   ……   八点二十五分,校园文艺部的两名主持人已经走上了礼台。   麦克风响起刺耳的杂音后,礼堂内吵闹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下去。   然而,主席台下方第一排的十张贵宾椅,正中间的两个席位始终空缺。   不多时,校领导和段元辉等人依次上台入座。   两位主持人拿着手稿来到校长跟前,指了指第一排的贵宾席,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眼看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但毕业典礼还没开始,台下的学生们不禁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中间的贵宾席一直空缺,该不会观礼的校友代表不来了吧?”   “谁知道呢。诶,快看,校长开始打电话了。”   “搞什么,参加毕业典礼居然还迟到,这届校友代表行不行啊。”   讨论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后方礼堂双扇大门打开的声音。   此时,正在拨打电话的校长,循声看去,顿时眉眼大亮。   他把手机丢在裤袋里,绕过主持人,疾步走下了台阶。   这一瞬,全场的学生以及各领导纷纷扭头看去。   如同说好了一般,头排贵宾席的校友代表全部起身,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也跟着起立。   黎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视线也在这一刻定格了。   礼堂后方,阳光从双扇木门泻了一地耀眼的白。   两道身影从门外逆光走来,时间恰好八点半。   校长顶着无数道瞩目的视线,热情相迎,“您二位总算来了,咱们里面请,里面请。” 第303章 黎俏,我喜欢你   来人,商郁和秋桓。   毕业生们并不清楚他们的来历。   只是在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中,无数女同学双手捧心,满眼爱慕。   “我的妈呀,他们是明星吗?”   “绝对不是明星,娱乐圈要是有这样的颜值,那还有欧白什么事啊。”   “卧槽卧槽,不行了,我要回家偷户口本,我和黑衬衫未来合葬的地址我都已经选好了。”   “……”   黑衬衫,黑西裤,颠倒众生,这是商郁。   蓝西装,银方巾,邪魅清绝,这是秋桓。   两个男人颀长俊逸的身形穿过礼堂的夹道,所有人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   相比而言,大腹便便憨态可掬的校长,则完全成了陪衬。   校园学子还未踏入社会,何曾见过这等神秘又迷人的男人。   他们不同于稚气未脱的校园大男孩,成熟稳重的气度最是容易打动怀春少女的心。   很明显,他们两个也是今天的校友代表。   无数人在扼腕,为什么没有早生几年,如果能和他们当同窗,这辈子也值了。   此刻,偌大的礼堂鸦雀无声。   直到全场目送着他们坐在了头排的贵宾席中,亲眼看到其他八位校友对着二人弯腰颔首,周遭陷入了沉寂,转眼便是爆发而来的喧嚣。   明明典礼还没开始,礼堂却仿佛进入了高潮。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却各个翘首以盼,期待着主持人公布身份。   而黎俏则默默地扬起唇角,一瞬不瞬地看着商郁坐在了她的正前方。   很巧,两个人,一前一后,皆是焦点席位。   待校长和其他领导纷纷稳坐主席台,这场南洋医大有史以来最特别的毕业典礼也正式拉开帷幕。   两位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在台上念着开场白,“六月,草长莺飞;六月,栀子花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冗长的开场白过后,男主持人看了看手卡,用标准的播音腔说道:“首先,由我来给大家介绍今天参加毕业典礼的荣誉校友代表,第一位南洋建业集团董事长陈魏先生、第二位翼博影业总裁高强先生……”   介绍完前面八个校友代表,主持人的目光落在了台下。   他抿了抿唇,用更加亢奋地语气宣读道:“第九位,南洋机械控股实业副总裁,秋桓先生。让我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各位校友的莅临。”   掌声倒是响起来了,但是台下的学生却满腹疑惑。   十位校友代表,为什么只介绍了九个人?   正中间的黑衬衫呢?他什么身份?   但不管台下有多少疑问,主持人俨然不打算再过多介绍。   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位是谁。   随着校领导介绍完毕后,主持人便邀请荣誉校友代表上台讲话。   站起身的人,是一身藏蓝色西装搭配银色方巾的秋桓。   假如没有商郁的对比,那么秋桓依旧是好看英俊的。   他没有拿发言稿,步伐稳重地走到发言台,双手撑在桌角两侧,对着立式话筒温雅地寒暄:“学弟学妹好,我是秋桓。”   “呕吼~学长好!”   “学长,加个微信吧。”   面对学子的高呼,秋桓眉目清朗一笑:“感谢南洋医大的邀请,也感谢学弟学妹的厚爱……”   黎俏望着台上发言的秋桓,对他的感官也略微有了变化。   南洋机械控股的少东家,的确不是草包。   身为荣誉校友代表,一席言论,字字珠玑,落地成章。   黎俏听着秋桓的演讲,同时一心二用地悄悄给前排的商郁发起了微信。   黎俏:衍爷和秋少也是南洋医大毕业的?   她确实没问过他的毕业院校,没想到这么巧。   发完消息,黎俏抬眸,果然见到前排的男人掏出了手机。   她抿嘴浅笑,看着屏幕等着他的回复。   数秒后,手机振动,屏幕上也传来了这样一句话:原本不是,但今天可以是。〔玫瑰〕   黎俏眼底微愕,猛地抬眸望着男人的背影,万般思绪浮上心头,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商郁之所以会来参加毕业典礼,就是为她而来。   人生里特殊的日子和时刻,他用这种方式陪着她一起走过……   黎俏用力捏着手机,努力克制着想从身后抱他的冲动。   冷静冷静,这是毕业典礼。   她深呼吸,再次低头戳屏幕。   然后,台上的秋桓却点名了,“第二排中间的女同学,是我的演讲不好听还是不够有趣?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黎俏发微信的手指顿住了。   身畔的班长和系草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俩人竟异口同声地仰头解释:“秋学长,她身体不舒服。”   黎俏:“……”   其他毕业生瞬间起哄:“哦~~~”   黎俏沉默无语了,故意打趣的秋桓也愣住了。   他们确定没有彩排?   秋桓伸手撸了下西装的衣袖,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了商郁。   果不其然,大佬此刻表情阴沉,正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   秋桓摸了摸鼻梁,暗自懊恼不该嘴欠,他清了清嗓子,又对台下说道:“开个玩笑,大家别当真,那位女同学如果身体不舒服,不如你在前排椅背上趴一会。”   多此一举。   黎俏清凌凌地眸子隔空瞥了秋桓一眼,懒得理会,尔后便继续低头发微信。   很快,毕业典礼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又念出了一批优秀毕业生的名字,黎俏赫然在列。   典礼接近尾声,所有学生开始上台接受校领导拨流苏仪式。   黎俏作为本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不意外地成了第一批上台的学员。   她纤细的身影穿着学士袍走上主席台,从校长手里接过证书,微微半蹲,看着学士帽的流苏从眼前被拨到左侧,黎俏礼貌地弯腰道谢。   此时,她手捧证书,站在校领导身边合影留念。   而台下的商郁,姿态优雅地叠着双腿,在无数少女爱慕的眼神中,他拿起手机,对着黎俏拍下了一张照片。   一阵哗然声瞬间响起,医大校花果然名不虚传呢,连这位神秘男人都主动拍了她的照片。   他想干嘛?   不仅如此,流淌着轻音乐的礼堂中,突然有人朗声大喊:“黎俏,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题外话------   凌晨两更,明天下午4点前还有一更。 第304章 大型求虐现场   从礼堂后方传来的朗声告白,几乎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黎俏。   不少人也在回头打量,想看看到底是谁如此有胆量,敢在毕业典礼上告白抢风头。   而众人聚焦的地方,果然看到有一个身穿着学士服的男生,手捧着鲜花和礼物,一脸紧张又期待的表情走向了主席台。   哦,金融系的系草,据说是个家庭比较富裕的富二代。   刹那间,礼堂中响起了无数学生起哄看热闹的调侃声。   与此同时,台下贵宾席的秋桓不禁扶额偷笑,他用臂弯撞了撞身边的商郁,低声戏谑:“听说你家小姑娘是校花,看来很受欢迎啊。”   本是一句调侃,但回应秋桓的,则是商郁幽冷不悦的视线。   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欣然接受女友被当众求爱的盛大场面。   后方那名男同学显然有备而来,不仅他自己手捧鲜花和礼物,身后还簇拥着四五名好哥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奢侈品礼盒。   大多出身普通的学子,看到这场面纷纷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此时此刻,已经合影结束的黎俏再次对着校长和各领导弯腰鞠躬,随即面无表情地拿着证书走下了主席台。   校长看着台下的商郁,讪笑着面露难色。   毕业典礼求爱的场面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他虽身为校长,可大学校园恋爱自由,学生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身为校领导更没有立场干预。   但是吧……黎俏这个学生,好像与这位爷关系匪浅。   校长一直记得当初有人大闹论文答辩现场时,这位爷特意致电嘱咐他,务必保证黎俏顺利毕业。   这时,商郁没注意校长为难的神色,反而在黎俏走下主席台时便屈膝站起了身。   后方求爱的男同学还走在夹道的路上,而商郁起身的刹那,无数人又纷纷扭头,瞩目的焦点也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太英俊了。   身高腿长,体魄完美,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冷漠气势,更令人心动神往。   有人在小声嘀咕,“他的手好好看,细长匀称,和他牵手该是什么感觉啊?”   也有人在目光痴迷地喃喃:“他会喜欢女孩子嘛?我真的想象不到和他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会幸福死吧。”   然而谁都没料到,这些充满了美好幻想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此刻,黎俏迈步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她举目便和商郁的沉眸隔空相撞。   两人距离短短几米,随后男人袖口上卷的手臂在无数道凝眸的视线中,缓缓抬起对着黎俏摊开了掌心。   她还穿着学士服,周遭涌动的空气吹荡了帽沿垂挂的流苏。   黎俏无视全场倒吸冷气的声音,清冷的眉眼覆了层柔色,单手拿着证书,一步步走向商郁,并且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礼堂内,针落可闻。   拨流苏的校长动作停了,拍照的摄影师愣了,全体校领导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学生们则难掩震惊,不自禁地站起来争相张望。   最惊讶的莫过于段元辉,他自然认识商郁。   曾在校长办公室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尤记得当时校长让他称呼对方为衍爷。   而南洋的衍爷,只有一位。   此时,段元辉眼看着黎俏和商郁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指交握,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不想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却在很认真的思考,以后如果再相遇,是不是能听见南洋衍爷称呼他一声“小舅舅”?   思及此,段元辉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有点暗爽,他的人生要到巅峰了!   同一时间,黎俏和商郁手牵手的刹那,无数女孩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无数男同胞也注定要空欢喜一场。   啪嗒一声,鲜花掉在了地上。   那名求爱的金融系系草,站在贵宾席不远处,如遭雷击。   不是说黎俏没有男朋友吗?!   但,根本没人在意他,大家的视线全都凝望着黎俏和商郁。   这俩人站在一起,男俊女美,居然该死的般配。   这时,黎俏面色不耐地往商郁跟前挪了挪,而不经意的动作,也导致她头顶的学士帽歪到了左侧。   商郁薄唇含笑,深眸里倒映着她的脸颊,随后抬手为她整理学士帽,又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开,声音磁性醇厚地开腔,“原来女朋友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   这话似打趣,又不难听出一丝酸味。   黎俏目不斜视地仰头看着他,捏了捏男人的手指,眼含促狭,“男朋友也不遑多让。”   别以为她没看见那群女同学如狼似虎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似的。   他们彼此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到周围同学的耳朵里。   全体心碎了。   人家是正经的男女朋友,恋爱关系。   而刚刚那些满心幻想的女孩,各个捂着耳朵,一脸陶醉。   黑衬衫连说话声音都这么好听,耳朵都要怀孕了啊。   至于那名在典礼上求爱的系草,白着一张脸,恍恍惚惚地丢下手中的礼物,转身跑了。   身后那几名助威的哥们也手无足措地面面相觑,最后匆匆捡起地上的礼盒追了出去。   这场面,还求什么爱啊。   人家两个人慢声细语地交谈,对于系草的浮夸追求压根没用正眼瞧过,无声无息就把他碾到了尘埃里。   简直是大型的求虐现场。   于是,在所有同学聚焦的视野里,商郁单手插兜,牵着黎俏越过人群,穿过夹道,转眼就消失在校园的礼堂中。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身影,踏着满地的阳光,在这一天,在无数人的眼中刻下了难以忘怀的痕迹。   而自始至终都没人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唯一记得的便是,南洋医大的校领导以及那些身份尊贵的荣誉校友,各个对他敬如上宾,尊崇有加。   礼堂外,落雨和流云在附近守着,黎俏摘下学士帽,又脱下了学士服,嘱托落雨还给学校,转身便跟着商郁钻进了商务车。   但她还没坐稳,就被男人搂着腰抱到了腿上,嘴唇一热,深吻袭来。   ------题外话------   2000 第305章 帕玛之行,凶险万分   商郁搂着她吻得凶,狠狠地亲。   黎俏虽竭力回应,却仍旧跟不上他的节奏。   不多时,窗外一抹暗影袭来,秋桓闲庭信步地来到商务车附近,用手掌挡着眼眶,俯身把俊脸凑近了车窗。   即便防窥膜的效果再好,也挡不住他这般的窥探。   秋桓看了两秒,瞧见里面相拥的人影,‘啧’了一声,笑骂道:“这可是学校,你们俩居然白日宣淫。”   这话隔着车窗飘进黎俏的耳中,她连忙推开商郁,小口啜气,目光闪烁不迭。   而男人被莫名推开,眼底染了些危险的躁意。   冷静了几秒,他叹息着以拇指擦掉唇边的水渍,睨着身畔的黎俏,捏了捏她的脸,沉如滴墨的眸里波澜暗涌,“以后没事,少回学校。”   黎俏斜了他一眼没吭声。   吃醋的男人挺可怕的。   虽然在礼堂没表现出来,但是刚才那个吻,温柔不复,反而霸道的很。   黎俏隐隐感觉,男人就是在伺机“报复”她被当众求爱的事。   没一会,商郁按下了自动门的开关,车外的秋桓闻声回眸,他抽着烟戏谑道:“完事了?”   说着,他又举起手里的烟,对着两个人挥了挥,“要不要再给你们半根烟的时间?”   商郁和黎俏谁都没说话,但目光一致地瞥着他,连同车厢的自动门也开始缓缓关闭。   秋桓‘操’了一声,顾不得身份,扬手丢了烟就跨步窜进了车厢。   不刻,商务车和一辆奔驰大G在停车场相会,很快就离开了校园,也同时带走了礼堂门外无数艳羡的目光。   ……   午后,南洋公馆。   黎俏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帕玛的简单介绍。   没一会,落雨一手拖着墨绿色的皮箱,一手拎着小手箱从客厅外走了进来,“黎小姐,您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   黎俏放下手机,目光看向落雨手中的维纳斯手箱。   手箱里的东西,是她准备送给商纵海的礼物,去帕玛势必要见面,长辈在上,总不能空手去。   另一边,秋桓和商郁正在公馆外的平台谈话,也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反正挺神秘的。   此时,秋桓单手掐腰,往公馆客厅的落地窗看了眼,隐晦地问道:“真要带她回帕玛?”   商郁夹着烟送到唇边嘬了一口,吐出薄雾,垂眸沉声道:“嗯。”   秋桓煞有介事地望着男人,沉默半晌,眯了眯眸:“你认真了?”   “有问题?”商郁睨着秋桓,嗓音沉稳又一副天经地义的神色。   秋桓梗了梗脖子,摇头讪笑,“没有,就是有点难以置信。我以为你对黎俏只是很感兴趣,没想到你竟然要带她回帕玛。   少衍,带她回去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咱先不说你们认识多久,但你觉得……按她现在的水平,真能在帕玛商氏来去自由?”   商氏,一个庞大悠久且盘根错节的大家族,百年历史的沉淀,利益纠葛和纷乱内斗,早就成了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秋桓曾有幸去过帕玛商家,但他所见所闻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掌握着帕玛半数以上矿产资源的家族,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门小户。   即便黎俏有令人惊艳的能力和背景,放在商氏一族,怕是也不够看的。   面对秋桓的问题,商郁目光悠远地看向了南洋山。   午后浓烈的阳光映入男人的眼底,愈显得深暗惑人。   稍顷,他将烟头拧在灭烟柱里,抬着眼皮对上秋桓打量的视线,说了三个字,“她有我。”   秋桓哑然,摸了下眉毛,良久才意味不明地点头道:“但愿她在帕玛别拖你后腿就行。”   ……   傍晚来临,万丈霞光笼罩着南洋山巅。   黎俏和商郁正式踏上了帕玛之旅,其他三助手也一路同行。   从南洋到帕玛的飞行时间大约四个半小时。   坐在衍皇专机的机舱,黎俏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城市版图,揉了揉额角,有点困倦。   昨晚在实验室交接工作忙到了后半夜,早上为了参加毕业典礼又起得太早,这会难免精神不济,想睡觉。   身畔的商郁察觉到她的动作,探出手捏着她的下颚,轻轻把女孩的脸颊转到自己面前,“困了?”   “嗯。”黎俏恹声回应,整个人愈显得倦懒没精神。   商郁顺势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她,黎俏嗅了嗅白兰地浓烈的酒香,仰头浅抿一口。   这时,男人将酒杯拿回来,并对着休息室的方向昂首,“去里面睡会,到了帕玛叫你。”   黎俏回味着口中的酒香,点点头就懒洋洋地起身走了。   待她进了休息室,商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扫了眼机舱后方的三助手,三人心领神会,立马来到了男人面前。   此时,三人颔首而立,每个人皆表情郑重,又不乏严肃。   这一次回归帕玛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老大作为商氏主家的继承人,竟然带着一个女孩回去,只怕此行对于黎小姐来讲,必定是凶险万分。   “左轩安排的如何?”商郁眸光看向流云,晃着酒杯,并把臂弯搭在了沙发靠背上。   流云一脸正色地汇报道:“左轩刚刚发来消息,暗堂的人已经安排在老宅各处,会随时保护黎小姐的安全。”   话落,商郁抿着薄唇,目光再次看向望月,后者便直接开口:“红客那边已经锁定了黎小姐的信息,二组技术部门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但凡有人调查黎小姐,他们会立刻反攻。”   商郁垂下眼睑,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尔后挥了挥手,几人便自行散去。   而休息室内,此时的黎俏正双手环胸倚着门框,清澈的眸底掠过一丝狡黠。   显然,外面的谈话声她全都听见了。   这趟帕玛之行,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许多。   商郁为了保护她,竟暗中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那她……总不好让他失望才是。   黎俏用鞋跟抵着门框直起了身,从兜里拿出手机,链接了飞机无线网络后,脱了鞋就盘腿坐在床上,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开始了一系列的操作。 第306章 每次都有惊喜   四个小时后,当地时间半夜十一点,衍皇专机抵达帕玛国际机场。   黎俏坐在机舱的舷窗边,望着下方昏黄朦胧的夜色,眼波里流光闪烁。   机舱门开,一行人徒步而出。   位于平洋半岛海域的帕玛,三面环海,风景四季宜人,属于标准的温带海洋性气候。   踏出舱门的刹那,温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不远处,三辆欧陆车早已等候多时。   而舷梯正下方,则站着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   对方身着干练的灰色西装,一脸肃穆地仰头,见商郁二人走出机舱,便恭敬地颔首唤道:“大少爷,黎小姐。”   此人,名唤卫昂,是商纵海的心腹之一,黎俏曾在南洋公馆见过他。   上了车,卫昂坐在副驾驶回眸,“大少爷,是先回老宅还是……”   “回别院。”商郁沉声吩咐,卫昂闪了闪神,没有多说,对着司机示意后,三辆车便驶出了停机坪。   很快,车子开到机场出口,前方一道VIP特殊海关检查的岗亭映入眼帘。   例行检查人员看着车头两侧迎风起舞的小旗帜,连忙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对着车窗弯了弯腰,也根本没有继续检查的流程,而是振臂一挥,示意闸口放人。   这大概就是商氏在帕玛的地位象征,完全跳出了所有的规则范围。   ……   回程途中,黎俏目光懒散地欣赏着帕玛的夜景。   大片大片的街头植被从眼前划过,两侧的高楼广厦也挂满了璀璨的霓虹灯效。   街道纤尘不染,在夜晚看起来格外幽静安详。   临近夜里十二点半,三辆车驶入了派伯山附近的别院。   一整片欧式宫廷建筑在山脚下连绵排列,堪比豪华庄园的主体风格一眼望不到边际。   此时,黎俏透过车窗望着另一侧的同款建筑物,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尖顶的教堂。   卫昂恰好回眸捕捉到这一幕,便出言解释,“黎小姐,那边是酋长府。”   黎俏目光微诧,‘哦’了一声。   所以,在帕玛,商郁和酋长是邻居?   入了别院,灯火通明的欧式古堡喷泉门前,卫昂下车毕恭毕敬地拉开后坐车门。   他举目看着商郁,颔首道:“大少爷,明早我几点过来接您?”   男人顺势牵起黎俏的手,边走边沉声说道:“十点。”   “好的。”卫昂俯身弯腰,满眼敬畏。   哪怕跟在家主身边许多年,可他每次遇见大少爷,仍旧会克制不住的紧张。   他望着两人走进古堡的身影,沉思着叹了口气。   如今大少爷带着女人回来,这帕玛的天,怕是要彻底变了。   不刻,卫昂带着车队离开,而庄园的铁艺大门也再次紧闭。   这一夜开始,别院附近悄无声息地多了不少严阵以待的保镖。   ……   另一边,恢弘奢华的客厅里,黎俏窝在真皮沙发里,目光逡巡着四周。   吊顶水晶灯绚丽明亮,暗红色古欧装修风格,处处充斥着奢靡和华贵。   蓦地,她看到了对面墙上的壁画,凝神片刻,不禁咂舌。   文艺复兴时期的真迹,就这么挂在客厅里用来装饰,各大拍卖行和博物馆若是知道了,恐怕会踏破这里的门槛。   “喜欢那幅画?”这时,商郁端着水杯从客厅外走进来,顺着黎俏的眼神看去,不禁挑了下浓眉问道。   黎俏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懒声戏谑:“倒不是喜欢,就是觉得你有点暴殄天物。”   商郁在她身畔落座,深眸噙着纵容的淡笑,“楼上还有很多,若是喜欢随便挑。”   黎俏靠着椅背舒展长腿,视线略过客厅的各处,摇头失笑。   幸好黎二没来,不然这里的画,一定会被他扫荡一空。   没一会,黎俏被落雨带去了三楼的卧房。   房间里的装修风格和楼下大同小异,黎俏简单洗漱一番,关了灯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短短几个小时,从南洋来了帕玛,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不由得暗忖,倘若明天见到了商纵海,不知他是否会如实把《股神自传》的内容说给她听。   ……   第二天,八点半,黎俏洗了澡就来到了楼下。   绕过旋梯的拐角,她抬眸便看到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除了商郁,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对方约莫三十出头,五官十分深邃,有几分混血之感,冷酷严肃的表情不怒自威,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正叠腿坐在商郁的对面抽着烟。   此时,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中,标准的宫殿式格栅窗射入的阳光恰好落在了他的肩头,捕捉到黎俏的身影,便沉声招呼,“睡醒了?”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而陌生男人也瞬时扭头打量着她。   一抹惊艳飞速略过眼底。   暗色的楼梯地板,女孩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衣摆前襟随意地塞在裤带里,身形高挑,一双腿笔直又纤长。   尤为惹眼的就是那张脸蛋,帕玛从不缺美人,但少有她这般张扬又明艳的。   转眼,黎俏来到商郁对面的沙发入座,而陌生男人也放下交叠的长腿,俯身把烟头拧在了烟灰缸里。   商郁看着他一边拧烟一边抬眸审视黎俏的举动,薄唇抿了抿,音色慵懒,“霍茫。”   黎俏看了男人一眼,尔后朝着对面点头,“你好,我是黎俏。”   此人,帕玛霍家大少爷,三十一岁,霍茫。   这时候,霍茫对着黎俏颔首,音色是纯正的中低音,“幸会,我是霍茫。”   随即,他侧目睇着商郁,语焉不详地问道:“决定了?”   男人垂眸,靠着沙发扶手,姿态野性毕露,“自然。”   “真有你的,每次都有惊喜。”霍茫眼窝深邃,凝视着商郁,似笑非笑地慨叹。   黎俏坐在一旁没吭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耳边便传来霍茫告辞的声音,“既然你一会要回本家,那我先走了。”   “嗯。”商郁起身相送,霍茫的视线扫过黎俏,与她道别后,转身朝着客厅外走去。   大厅门口,霍茫前行的脚步微缓,扭头对着客厅努嘴,低声开口:“她多大?”   商郁理了理衬衫的袖口,撩开眼尾睇着他,“怎么?” 第307章 她会是你未来的儿媳   霍茫呼吸一窒,表情有些凝重:“不怎么!她看起来太年轻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种小姑娘,没你护着,她在本家会寸步难行的。”   这话绝对不是夸张。   同身为帕玛的顶尖家族,商氏一脉争斗多年,单单是旁支就多达十几个,他们若是一同对本家发难,无异于一场生死较量。   那般情形下,这个漂亮女孩又能做什么?   若真是起了冲突,说不定会被吓哭吧。   在霍茫忧心忡忡地神态里,商郁负手而立,眸光深处沉淀着玩味,“霍茫,别小看我的人。”   霍茫猛地抬眼,几经思考,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重新踱步往门外走,睨着商郁,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不问了,晚上聚一下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嗯。”   得到商郁的首肯,霍茫没再耽搁,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别院。   ……   半小时后,黎俏二人用过早餐,卫昂的车队也随之抵达。   从别院到老宅,约莫四十分钟的车程。   上午九点五十分,商氏本家的宅院近在眼前。   相比较别院的奢华欧式建筑,落座在西南海岸线的老宅则显得古朴又沉静。   许是积淀了多年,老宅的洋房建筑还透着古早的设计感,白墙黄瓦也写尽了岁月的沧桑。   车队驶入了老宅,又开了七八分钟,才停在了一幢三层洋房门前。   这时,黎俏也渐渐发现,商家老宅的面积比别院还要大,且别有洞天。   人工湖、生态园、休闲区、教堂,甚至路过之地还有马场。   此时,一位面容和蔼的管家穿着灰色的佣人服站在门口迎接。   看到商郁下车的身影,立马憨笑着走上前,“大少爷,先生在水苑等您二位呢。”   商郁对着管家应声,尔后带着黎俏以及三助手走进了后院。   一行人穿过洋房背面的长廊,来到了水苑附近的钓鱼台。   前方,商纵海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钓鱼池前的藤椅上,旁边摆着茶台,手里拿着鱼竿,神态悠闲惬意。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侧目,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神色和蔼地笑道:“小姑娘,又见面了。”   还是熟悉的开场白,黎俏徐步来到他跟前,礼貌地寒暄,“商伯父,好久不见。”   话落,她递给落雨一道眼神,后者连忙递出了维纳斯的手箱,   黎俏接过来,送到商纵海的面前,“第一次来帕玛叨扰,小小礼物,感谢您的招待。”   这番话客套又周到,也不难看出黎俏对他的尊敬之意。   见状,商纵海目光含笑地望着她,“你这小姑娘,还挺客气。里面是什么?”   说话间,黎俏反手打开了箱子,一旁的管家连忙接到手里,看了一眼便俯身对商纵海说道:“先生,是一对研钵和研杵。”   手箱里,暗红色的研钵和研杵在阳光下闪着流光。   商纵海看了看,似乎很满意,挥手让管家退下,指着藤椅说道:“你有心了,玛瑙材质的研钵研杵可不好找啊。坐下说吧,这里没外人,不用拘束。”   商郁和黎俏借势坐在鱼池边的藤椅上,管家放好手箱,上前倒了两杯茶。   黎俏道谢后,举杯低头抿了一口。   而她看似喝茶的动作,实则在以余光观察四周。   短短几秒,黎俏便心下了然。   这水苑范围内,隐藏了不下十人。   回廊拐角、假山背后、包括不远处的二层竹楼,每个地方都藏着人,应该是暗中保护商纵海的。   黎俏低抿着茶,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在本家后院钓鱼都要这般严防死守,足可见商氏家族的内部也是危机重重。   这时,一本棕色的手札被放在了竹藤茶几上。   黎俏掀开眼帘便看到商郁干燥的手掌恰好移开。   而对面的商纵海则放下鱼竿,满眼深意地看着商郁,“舍得把它交给我了?”   男人压着嘴角,靠着藤椅的椅背,邪肆地扬起唇,“您之前看过扫描版,现在可以用原版念给她听了。”   商纵海从桌上拿起手札翻了翻,没几秒又合上了,“这本自传先放我这吧,等我研究透了,再念给你们听。”   一瞬,商郁便眯起了眸,他手指搁在桌上摩挲着杯沿,别有深意地反问:“您老是为数不多能看懂帕玛起源文字的人,还需要研究?”   商纵海看着棕色的小手札,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信不过你爹?”   “不敢。”商郁从善如流地颔首,但高深玩味的视线却直视着商纵海,摆明了不信。   父子俩这番对话,黎俏插不上嘴。   在商纵海面前,她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这位商氏掌权人的城府,不是她目前能够揣摩透彻的。   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半杯茶的功夫,商纵海突然扭头对管家吩咐:“你带着丫头去后院转转,她第一次来,可别怠慢了。”   管家连忙弯腰应声,笑吟吟地看着黎俏,对着石径小路的方向摊手,“黎小姐,您这边请,我先带您去后院教堂瞧瞧吧,那边风景最好。”   商纵海的意图,黎俏心知肚明,大概是有话要和商郁单独谈。   她没拒绝,对着商纵海点了点头,起身跟着管家走了。   而商郁则递给落雨一道视线,意思很明显,随行护着。   当黎俏远走后,商纵海敛着笑,眉目也沉静了几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商郁屈膝,长腿在身前叠起,听到商纵海的询问,他摩挲着瓷杯的手指顿了顿,挑着浓眉,音调低缓的语出惊人:“她会是你未来的儿媳,也会是商氏下一任的当家主母。”   话落的瞬间,周遭变得无比安静。   除了池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其他皆无。   商郁深邃的瞳望不见底,明明坐姿慵懒,但却言辞郑重,毫不含糊。   商纵海沉默了很久,久到流云和望月都以为老家主很可能会发怒的时候,却骤然听见了他的淡笑声:“你啊,这么多年总算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题外话------   6000 第308章 老谋深算的商纵海   同一时间,黎俏跟着管家以及落雨走在通往教堂的小路上。   管家偶尔介绍几句风景,黎俏则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前方棕墙黑瓦的哥特式建筑教堂缓缓映入眼帘。   尖顶的钟塔上方,矗立着一枚火红的十字架。   黎俏不露声色地递给落雨一道眼神,落雨微微颔首,便适时问道:“萧管家,教堂今日开放吗?”   萧管家左顾右盼,一脸正色地点头,“开放开放,黎小姐要是想进去坐坐,我叫人来开门。”   “嗯,那就麻烦您了。”   萧管家对着她们弯了弯腰,说不麻烦,转身走到不远处开始打电话。   教堂附近,黎俏环顾四周,状若看风景,嗓音却压的很低:“老宅里平时也会安排这么多人?”   落雨用脚尖踢了下石板,谨慎地回答:“以前不会,但最近增派了不少人手,听说旁支有异动。”   黎俏抬眸看向远方,唇瓣微动,“因为他回来了?”   闻此,落雨闪了闪神,“嗯,确实有关系。”   话到此处,萧管家也已经从前方折回,黎俏垂下眸,眼里浮现波澜。   原来,果真和她想的一样,商郁在商氏一族确实腹背受敌。   单单来自旁支的威胁,就能让老宅这般严防死守,若还有其他外部势力的渗透,这帕玛商氏当真没办法维持太平了。   ……   另一边,水苑钓鱼台。   此刻,商郁听完商纵海的夸奖,眸深似海地与之对视,“您的意思,乐见其成?”   这么多年,他甚少会看到父亲如此“通情达理”的一面。   反常必有因。   商纵海的眼底浮着笑,他重新看向钓鱼池,拨弄了一下鱼竿,意味深长地说道:“假如我不同意,那你会放手吗?”   “不会。”商郁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商纵海笑意渐浓,侧首睨他一眼,“那除了乐见其成,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话虽如此,但他明显打太极般回避了所有的问题。   商郁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论城府,只怕他也要自叹不如。   稍顷,男人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细支雪茄递给商纵海。   香烟点燃,一阵袅袅的白雾散在半空之中,商纵海随手挥了挥,看着手中的烟卷,意有所指地打趣,“不错,你现在的品味不错。”   商郁眯眸抽着烟,神态倨傲地转移了话题,“您老打算什么时候把自传里的内容翻译出来?”   商纵海弹了下烟灰,“急什么?生僻字太多,翻译完自然告诉你们。”   商郁似笑非笑地看着钓鱼池,“是么?那古医书和自传相比,哪个生僻字更多?”   这是个文字陷阱。   商纵海瞬间就听出来了。   他老神在在地拿起钓鱼竿捋着鱼线,嘴角咬着烟,含糊地说:“真想知道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研究。”   话落,周围再次陷入了沉寂。   没一会,商纵海便提议道:“我让人在月斋堂准备了饭菜,你们吃个午饭再走吧。”   他边说边往钓鱼池里洒了一把鱼食,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五天后的宗族会,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带着小姑娘一起参加。”   话音落地,流云和望月非常隐晦地对视一秒,随即又很快低下了头。   在老家主的面前,他们不敢僭越,更不敢有多余的表情,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看出什么端倪。   而他们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商氏宗族会每年都会举行,但大多安排在年底或新春开年。   为何今年突然提前到年中举办?   这时,商郁的薄唇溢出淡淡的烟雾,深邃的眸中风起云涌,但下一秒又归于平静。   他垂着眼睑,神色难辨,良久才掐了烟,直视着商纵海,语气沉沉地叹道:“难为您老做了这么多准备,提前安排宗族会,不就是希望她参加?”   商纵海不理会他的话,反而表情高深地看着钓鱼池,兀自嘀咕道:“这池子里的水混了,该让人换换了。”   ……   临近晌午,黎俏跟随管家来到月斋堂。   古朴的环境让人有种置身皇院宫廷的错觉。   月斋堂的隔壁便是生态园,绿意围绕,环境空幽静谧。   黎俏坐在商郁的身畔,檀木四方桌前只有他们三人入座。   说来也奇怪,从上午进门到现在,除了商纵海和管家以及隐匿在各处的保镖,这偌大的主宅里,她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相干的商家族人。   不久,佣人便端来各类本土特色的菜品,商纵海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面容和蔼地看着黎俏,“小丫头,这道鹰嘴豆泥配面包,你可要仔细尝尝,咱帕玛人从小就必吃的特色菜。”   咱帕玛人……   放在往常,黎俏必定将这句话当成一句客套的寒暄。   但商纵海这位精明练达的老先生,一言一词,怕是都带着某种深意。   黎俏看着鹰嘴豆泥和特色面包,礼貌地点了点头,“伯父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   商纵海似乎很满意,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温和慈祥。   饭后,佣人送来了清茶。   黎俏端坐在商纵海的对面,神态平静,眉眼清澈,始终保持着小辈该有的礼仪。   这时,商纵海抿着茶,随后对商郁说道:“丫头第一次来,这几天你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带她在帕玛多转转,隔壁海岛最近新起的度假屋不错,你们可以去放松放松。”   商郁倾身靠着桌沿,应了一声,没多说。   不到五分钟,商纵海便撑着椅子起身,“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我还要去药堂,你们俩就先回吧。”   黎俏二人和商纵海道别离开了月斋堂。   直到走出门外,身后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也终于消失了。   黎俏抿了抿唇,紧绷的情绪放松后,隐隐松了口气。   商郁听到她的叹息声,侧目的同时拉住了她的手指,“累了?”   女孩软乎乎的掌心有点潮湿,姿态也懒散了许多。   黎俏低头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指,扯唇道:“你有没有觉得,伯父跟我说话,总是话里有话?” 第309章 失控的法拉利   商郁勾着她的手,看着前方回道:“确实。不过不用急,总会知道原因的。”   黎俏和他的想法一致。   毕竟,商纵海那般老道的城府,若他不想说,那谁都问不出来。   黎俏往前走了几步,蓦地脚下一顿,眸光闪了闪,“我去个洗手间。”   商郁松开她的手,目送着黎俏和落雨的身影,继而回眸望向了月斋堂。   父亲果然有事瞒着他。   ……   洗手间,黎俏关上门便斜倚着隔板,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两条短信和一通未接电话躺在屏幕上。   她点开消息看了看,内容很长,竟然是整个商氏宗族的家谱。   黎俏略略扫了几眼,确如外界所言,旁支多大十几条。   很快就在旁支最末端看到了商芙和商琼英的名字。   而她们俩所在的旁支,竟独成一脉。   黎俏眯了眯眸,对于商氏的族谱没什么兴趣,她若是想知道,完全可以问商郁,不需要这样多此一举。   于是,黎俏很快退出页面,又打开了另一条短信。   满屏被打乱顺序的英文字母,晃的她眼睛疼。   黎俏瞬间烦躁地蹙起眉头,捏着手机屏幕,满脸不耐。   是不是有毛病?   商氏族谱发给她的时候全文没有加密,偏偏这条短信,使用了培根加密法则。   培根法则五串字符代表一个外文字母,黎俏稍稍往下滑了滑屏幕,这么长被打乱的内容,对方很可能给她发来了中文拼音。   黎俏看着手机,忍不住踹了一脚隔板。   紧接着,门外就传来落雨紧张地询问声:“黎小姐,没事吧?”   黎俏把后脑勺磕在门板上,闷闷地回应,“没事,腿麻了。”   “哦,有事你随时叫我。”   落雨就在隔间外等她,黎俏没办法打电话,只能聚精会神地开始破解内容。   过三分钟,加密的内容被她敲了出来,拼音:bu yong xie,wu dian dao(不用谢,五点到)。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几个字,压下心头的躁动,噼里啪啦地也敲下了两排被打乱的字母,点击发动。   然后,在她按下马桶冲水键的时,手机又蹦出一条短信:FUCK???   速度还挺快。   她发给对方的加密字符,破解出来就是这个单词。   黎俏勾唇冷笑,随后将对方的信息加入到隐藏文件夹后,一脸淡然地走出了洗手间。   ……   离开老宅后,卫昂的车队匀速驶向了派伯山。   黎俏和商郁坐在中间的欧陆车中,前后两辆车开道和殿后。   由于派伯山的地理位置较远,行驶途中,周围的车辆也逐渐减少。   就在三辆车相继驶过一段十字路口时,一辆失控的火红色法拉利急速朝着中间的欧陆车撞了过来。   巨大的引擎轰鸣几乎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坐在副驾驶的卫昂满脸轻蔑地扫了眼,并回身看着后座的二人,“大少爷,黎小姐,您二位坐稳了。”   话落的刹那,司机猛打方向盘往左侧甩尾绕开,而殿后的第三辆欧陆车瞬间加大马力,不退不让地横向撞上了法拉利的驾驶门。   欧陆车持续加速,硬生生把法拉利跑车平推到数米之外,以至于巨大的冲撞力直接撞翻跑车,甚至还在路面上翻滚了两圈。   一瞬间,尘烟四起。   此时,第三辆欧陆的车门全部打开,走下来四名老宅的保镖。   卫昂也适时推门下车。   两名保镖走向卫昂,另外两名则去了法拉利的附近。   而前面那辆车里的流云等人也纷纷走出了车厢。   后座,商郁手肘搭着门框,姿态依旧慵懒随意,而他的怀里,是车祸发生瞬间被他单臂紧紧搂住的黎俏。   窗外的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男人略了一眼便垂下眼睑,恰好对上了黎俏仰头的视线。   商郁眉峰轻扬,勾起的薄唇带着一丝笑意,“吓到了?”   黎俏小小地吸了口气,眨着眼,点头,“嗯,可害怕了。”说着,她拱着脑袋又往男人怀里钻了钻,浅笑戏谑,“所以,衍爷要好好保护我。”   前排司机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神色略显失望。   果然是个小姑娘,这么点小场面都能吓成这样。   不多时,卫昂带着四名保镖折回。   商郁缓缓降下车窗,卫昂弯着腰,表情透着古怪,“大少爷,这事不对劲。那辆跑车里……没有人。”   闻声,男人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斜睨着侧翻在马路上的跑车,抬手一挥,“嗯,派人来处理,其余人回吧。”   卫昂眸光微闪,欲言又止。   但他忖了忖还是什么都没说,安排第三辆车的保镖留下处理后续的问题,又招呼流云等人上车,其余两辆车便离开了十字路口。   再次赶路的途中,卫昂始终心事重重。   安静了几分钟,他从前排回过身,神色格外凝重,“大少爷,您这次回帕玛,除了老宅的人,还有谁知道?”   商郁依旧揽着黎俏,听到卫昂的询问,仅仅是挑着眼皮看向他,并未回答。   见状,卫昂咽了咽嗓子,连忙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主要这次的事故太蹊跷了,那车冲过来的速度太快,里面却没有人,这……”   “无人驾驶技术。”这话,是黎俏说的。   她后脑枕着商郁的肩膀,漫不经心地给出了答案。   卫昂蹙了蹙眉,对上黎俏的视线,有几分不赞同,“法拉利恩佐车型并没有无人驾驶系统。”   黎俏懒懒地瞥他一眼,淡声道:“谁跟你说那辆车是法拉利恩佐?”   卫昂愣了,隐隐有点心烦。   他觉得这位黎小姐是故意添乱的。   法拉利恩佐经典车型,懂车的人都知道。   更何况那辆车的底盘都翻了,根本毋庸置疑。   这时,商郁撑起黎俏的肩膀,沉深的口吻卷着不明显的笑意,“看出了什么?”   黎俏从他怀里起身,顺势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开口,“组装车。”   “不……”可能。卫昂出于本能想要反驳。   可第一个字刚出口,商郁一道沉冷严厉的视线袭来,最后两个字他被迫梗在了喉咙里。   黎俏缓缓翘起双腿,瞥了眼卫昂,便转头对男人说道:“那辆车应该是使用了自动驾驶车辆改装而成,不出意外的话,无人驾驶的避让系统也被人改了。” 第310章 黎俏胜过所有人   卫昂一言难尽地看着黎俏,唇角动了动,竭力压下了想要反驳她的念头。   明明就是法拉利恩佐,她非要胡说八道。   “还有呢?”这会,商郁却好整以暇地偏头睇着黎俏。   黎俏扬眉看了看卫昂,认真的口吻又不乏揶揄,“还有就是,要不要打个赌,那辆车的来历你们很可能查不到。”   “不可能!!”终于,卫昂忍无可忍地低呼出声。   哪怕顶着大少爷犀利蜇人的视线,他也得好好和黎俏掰扯掰扯。   对于卫昂的反应,黎俏毫无意外地弯起了唇角,她浅笑,带着一丝张扬,“那赌吗?”   赌个屁。   卫昂倒是想赌,但此刻商郁幽幽递来的凛冽目光,交织着浓浓的寒意和冷肃,让他瞬间头皮发麻,紧抿着唇角,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哎,冲动了。   黎俏见他眼神闪着怯意,懒得过多计较,扭头看着身畔的男人,细声说道:“车的外壳确实是恩佐,但其余所有配件都是组装的。   车胎、轮毂、副车架,都不是恩佐的配置,唯一有可能查到车辆来源的,就是发动机的编码。   不过对方能把无人驾驶系统套上了法拉利的外壳,这种做法大概率也会破坏掉一切编码,包括车架号。”   这一番分析,听得卫昂云里雾里,连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手抖,想笑。   显然,黎俏的话,在他们听来如同笑话。   恰在此时,卫昂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反应了几秒才动作僵硬地掏出电话,看都没看就滑动接听,嗓音发紧,语气很不友好,“什么事?说!”   那端的人,恰恰是留在十字路口处理事故的保镖。   对方三言两句汇报完了现场的情况,卫昂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最后呆滞了。   他还保持着扭身的姿势,举着手机望向黎俏,不知该作何反应。   挂了电话,他目光透着茫然。   直到车子放缓行驶过减速带,轻微的颠簸终于震回了他的理智。   “黎、黎小姐,您怎么、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就是主使?   卫昂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猜测脱口而出。   太惊悚了。   居然全被她说中了。   此时,黎俏看着卫昂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她看向窗外,几秒后才给出回答,“因为我改装过。”   “不是……”卫昂挪了挪身子,整个人面向后座,继续追问,“那您怎么知道对方会毁掉所有的编码?”   确实,刚才保镖打来电话,他们检查了那辆车,发现所有能够查询车辆信息的编码和车架号全部被损毁了。   黎俏一脸淡然,“猜的。”   卫昂仍然不解,有点急迫地往后座探身,脸上写满了求知欲,“可是……那您觉得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组装车,无人驾驶系统,偏偏又是法拉利的发动机……”   他自然知晓对方的意图,无非是想制造事故重伤大少爷。   可是这辆车的疑点太多,他百思不解。   面对他的困惑,黎俏扯了扯唇,从窗外拉回视线,耐着性子解释,“原因不就是为了让你们查不出来?   保留了恩佐的外壳,无非就是要误导你们。   至于那辆车其他配件确实都是法拉利原款,但并不是恩佐的。   你想想,全车有多少配件,而每一个配件又没有编码,你要怎么查?”   黎俏说这番话的时候,商郁则瞬也不瞬地睨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纵容,也有惊艳。   小姑娘镇定自若地说出了外人无法理解的答案。   同时……也暴露了她更多的实力。   黎俏对车的了解,胜过在场的所有人。   这会,卫昂听完她的话,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脑门。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喃喃出声,“废了这么大力气改装一辆车,居然就为了撞那一下……”   闻此,黎俏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幽幽道:“最大马力650匹,极限350每公里的时速,如果刚才撞上后座,我们必死无疑。”   这大概就是法拉利出现在十字路口的原因。   组装车,难查来历,同时又更改了无人驾驶系统。   倘若不是保镖训练有素,反应及时,那么这次的主使者很可能在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要了他们的命。   谈话至此,卫昂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呆呆地转过身,重新在副驾驶坐好,表情却恍恍惚惚的,显然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可就算黎俏分析的再透彻,卫昂仍旧觉得有些夸张。   但细细推敲起来,又处处符合情理。   他乱了。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了派伯山脚的庄园。   卫昂游魂似的下车拉开车门,看着他们走进庄园,又游魂般飘回了副驾驶。   司机同样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俩人沉默好久,卫昂才拿起电话,“先生,刚刚出了点事故,我有很要紧的事需要跟您当面汇报。”   商纵海说了个地址,卫昂连忙招呼保镖,“走,去药堂。”   ……   这边卫昂的车子离开后,黎俏也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着对面的商郁,表情若有所思。   男人交叠长腿,伸手解开了衬衫的两颗领扣,挑着余光瞥向黎俏,“以前改装过恩佐?”   黎俏回过神,‘啊’了一声,摇头道:“没有,只改装过LA系列。”   站在客厅附近的流云和落雨,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黎小姐会改装法拉利?   由于他们坐在前面开道的欧陆车里,所以并不知道卫昂已经被黎俏震慑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时,黎俏身子一歪,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扶手,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商郁,“这次的车祸,衍爷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男人拿着烟夹在指尖,没有点燃,只是轻轻摩挲了两下,轮廓分明的俊颜噙着淡漠的冷笑,他说:“司空见惯,不值一提。”   黎俏:“……”   她曾听说商郁的宿敌很多,可是在南洋,除了云凌受雇接单的那次之外,好似并未遇见过太大的危机。   如今看来,并不是没有,只是时机和地点不对。   他昨天才回帕玛,而今天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那接下来呢?又会发生什么?   ------题外话------   6000,全文全靠编,别当真…… 第311章 法家太子爷   黎俏垂下眼睑,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思绪沉沉。   她忖了忖,眯眸看向对面的商郁,“这次的事故,是旁支动的手?”   这样问已经很隐晦了,如此缜密的心思,若真是商族旁支,倒是让人不得不防。   此时,商郁缓缓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稀薄的烟雾在空气中翻腾,朦胧了他的轮廓,“也许,但也未必。”   黎俏眯了眯眼,没吭声。   商郁的回答足以说明他目前也拿捏不定究竟是谁动的手。   而那辆组装车,刻意抹掉了所有的痕迹,无非是为了误导所有人。   但是,也并非查不出来。   黎俏叹了口气,倚着沙发扶额开始沉思。   没一会,流云接了通电话,然后就拿到手机来到了商郁的面前,正色地说道:“老大,有点事。”   他接过流云的手机看了一眼,顺势起身,路过黎俏的跟前,揉着她的头顶,“楼上有个阁楼,无聊的话可以去看看。”   黎俏晃头蹭着他的掌心,对客厅外昂首,“知道了,去忙吧,不用管我。”   商郁步伐稳健地走出了客厅。   黎俏透过窗户看了看,就见他站在了喷泉池附近,神色冷峻地接起了电话。   她眸光微闪,便叫落雨带她去了顶层的阁楼。   阁楼门外,黎俏站定,“我自己在里面逛逛,你不用陪着了。”   落雨没多想,反正庄园附近很安全,她应声后就下了楼。   黎俏在原地侧耳倾听,确定落雨离开了阁楼的范围,随即才推门而入。   她将阁楼的木质房门牢牢关严,前方一扇圆弧形的花窗在棕色地板上铺了层明亮的光晕,也驱散了阁楼里的沉暗。   黎俏的视线逡巡而过,看起来并不杂乱,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   简单扫了几眼,她信步走到花窗前,垂眸看着楼下庄园的风景,尔后打开通讯录,并解锁了隐藏名单。   黎俏捧着手机,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似踌躇,似犹豫。   但短短几秒的天人交战,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   她看着备注[L]的电话号码,直接按了下去。   电话响铃三声后,被挂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   她又拨了一遍,这回对方倒是接了起来,可语气却非常暴躁,“找谁?大半夜的不睡觉,打尼玛的电话呢?”   黎俏眼皮跳了跳,他在国外?   她垂下眼睑,唇边含笑,“几年不见,法家太子爷的脾气见长了。”   电话那端,传来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   叮叮咣咣的乱响声刺耳极了。   闹钟被撞倒了,水杯也掉地上了,又因为太震惊举起手看屏幕,一不留神手机也砸在了脑门上。   对方猛地从床上弹起身,呼吸急促,“你、你、你、你……”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叫他“法家太子爷”。   “嗯,是我。”黎俏淡定从容地应答,尔后直奔主题,“帮我查一辆车,法拉利恩佐。”   ……   半小时后,黎俏慢悠悠地离开了阁楼。   回到楼下客厅,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往窗外看了看,就见流云和落雨站在不远处说着话,而喷泉附近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宾利车,不见商郁的踪影。   她也没多想,兀自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手机来电话了。   黎俏低头一看,是三哥黎承。   她扯着嘴角接听,黎三的声音立时传来,“哪儿呢?”   他说话的语速倒是正常了不少,声音虽低沉,但也没了先前的虚弱。   黎俏摸了下眉毛,淡声道:“帕玛。”   “哪个……”话音未落,黎三就闭了嘴,他缓了口气,冷嗤,“胆子不小,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刚到。”黎俏有问必答。   黎三舔了下后槽牙,瞥着洗手间的方向,满脸不愉,“哪天回来?”   黎俏稍加思索,给了个特别模糊的答案,“不确定。”   黎三阖眸深呼吸,冷静过后,叮嘱道:“自己注意安全,回南洋之后,来医院报到。”   话落,他就结束了通话。   黎俏拧了拧眉梢,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南盺没照顾好他?   当时三哥被送到私立医院的时候,南盺自告奋勇,表示要充当护工照顾他。   这才过了没几天,照顾不周了?   黎俏捏着手机思忖,琢磨着要不要给南盺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背后恰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回眸,看到楼梯口走下来的三个人,微微诧异便站了起来。   旋梯拐角处,商郁走在最前面,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面孔。   商郁步伐慵懒地走下台阶,看到黎俏就弯唇笑问:“参观完阁楼了?”   黎俏点头,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打量着另外两个人。   他们看起来似乎是兄妹,面容相似,都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眸,流转间闪着锐利的精光。   与此同时,那两个人也在端看着黎俏。   霍茫果然没说错,少衍真的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   这时,商郁来到黎俏的跟前,掌心搂过她的肩膀,嗓音低沉又稳重,“女朋友,黎俏。”   尔后,无视对方惊诧的神色,垂首对黎俏介绍:“贺家兄妹,贺擎,贺溪。”   黎俏仰头看他,随即与贺家兄妹寒暄,“你们好。”   贺擎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狭长的眼睑眯了眯,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在黎俏身上,抿唇点头作为回应。   至于贺溪则淡笑着和黎俏打招呼,“第一次来帕玛?”   黎俏点头应声,“嗯,第一次。”   “感觉怎么样?”相比淡漠的贺擎,贺溪似乎很健谈。   几个人走向客厅的沙发,她又问:“你之前应该一直生活在南洋,帕玛的温度比较潮湿,会不会不习惯?”   黎俏坐在商郁身边,浅浅一笑:“不会,还好。”   对于陌生人过于热情的交谈,黎俏本身不太感冒。   但碍于对方是商郁的朋友,她只能尽量耐心地与贺溪互动。   这时,贺擎从桌上拿起商郁的烟盒,抽出一支,动作顿了顿,“介意吗?”   他在问黎俏。   而贺溪直接从他手上夺走烟,顺势送到自己的嘴里。 第312章 我的女朋友,不需要   贺溪红唇咬着烟,似无意地调侃道:“怎么会介意,你别忘了她男朋友也抽烟。”   这话,有道理。   但先声夺人,难免令人不太舒服。   也不知她是性格如此,还是故意为之。   黎俏闪了闪神,神色很淡地对贺擎道:“不介意。”   贺溪直接拿着打火机点燃,吹出烟雾时,还煞有介事地挑眉,一副‘你看我没说错’的表情。   几个人安静地坐了片刻,贺擎嘬着烟,目光隐晦地望着商郁,明显欲言又止。   黎俏捕捉到他的眼神,大概是碍于她在场,有些话不好多说。   她暗忖着打算回避。   而商郁察觉到这一幕,把玩着黎俏的手指,高深地垂眸道:“想说什么,直说。”   闻此,贺家兄妹的眼底都浮现一抹诧色。   他对黎俏,还真是毫不设防。   但两人借着抽烟的动作,很好地掩饰了惊讶。   不多时,贺擎清了清嗓子,指尖弹走西装裤上的烟灰,眯眸道;“今天中午的事故,需不需要帮你查查?”   贺溪抽烟的动作一顿,笑意微敛,“法拉利恩佐车型,帕玛并不多,调查起来应该不难。”   “不必。”商郁眸光深邃地掀开眼帘,沉声拒绝了两人的提议。   贺擎蹙了蹙眉,凝着商郁淡然慵懒的表情,了然地点了点头,“行吧,如果有需要,随时开口。”   贺溪的眼神在他们之间穿梭而过,俯身把烟头戳进烟灰缸,戏谑:“你什么时候见他需要过别人的帮助?要是真想帮忙,不如多派点人手保护好他的女朋友。”   黎俏靠着椅背没出声,嘴角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贺溪绝不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   相反,她心思很活跃。   一句调侃黎俏可以当做是无心之失,但每句话都意有所指,就绝不是没头脑了。   她倒是能揣摩出贺溪的意图。   没有恶意,大抵皆是试探。   这会儿,黎俏还没出声反驳,商郁已经挑着眼尾看向了贺溪。   男人神色未见不悦,反而意味不明地启唇道:“我的女朋友,不需要。”   一语双关。   是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还是不需要保护,这就值得深思了。   贺溪哂笑一声,扯了下膝盖边的裙子,不甚在意地转移了话题,“我听说最近六局的人,好像来了帕玛。”   “什么时候?”贺擎有些意外地扭头看着她,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不少。   贺溪和他对视,余光却若有似无地盯着黎俏,“就这几天的事,具体还没查清楚。   我在想,是不是帕玛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六局,谍报处。   捕获信息,售卖信息,且神秘至极。   “你是不是……”贺擎正要继续追问,却突然被一声手机震动打断了思路。   贺家兄妹循声看去,就见黎俏歉意地扬了下手机,“抱歉。”   贺擎抿了抿唇,正打算继续开口,那手机再次传来了震动。   不是电话,全是短信。   黎俏出于礼貌,本不想当着客人的面看手机,但是……这短消息却源源不断地传来,无奈又让人头大。   ------题外话------   凌晨就这两更,明天下午六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313章 车主信息   于是,黎俏在几道目光的凝视下,把手机打开了静音模式。   世界安静了。   但身畔的商郁则幽幽看着她,眸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电话,眉心微蹙。   小姑娘身在帕玛,是谁如此疯狂地给她发消息?   贺溪两指夹着烟吞吐,像个知心姐姐般为她解围道:“你不用在意我们,这么多条消息,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你该回就回吧。”   黎俏抬起头看向贺溪,刚想道一句不用,结果她就侧目睨着贺擎,“我正好认识一个六局的人,要是想知道他们来帕玛的原因,晚些时候我找他问问。”   贺擎忖了忖,尔后点头,“嗯,问问吧,六局的人平时很少在帕玛活动,这次突然过来,我担心他们是想针对少衍。”   闻此,贺溪的眼神隐晦地掠向黎俏,“也未必,不过等我问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六局活跃于黑市,虽然游走在灰色地带,却有着极高的地位和评价。   他们随心所欲,一则情报消息可以价值千金,也可以无偿提供,或者等物交换。   最重要的是,六局出手,童叟无欺。   上到国家首相,下到路边摊贩,你想要,就能给,只要满足他们的条件。   没人知道六局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当众人发现的时候,黑市已经有了许多关于六局的传说。   这时,黎俏并未注意到贺溪的眼神,因为手机屏幕不停闪烁,一直不间断地往外弹出消息框。   话痨吗?   黎俏不耐地扯着嘴角,微一侧目,就撞进商郁沉深似海的瞳中。   她手指点了点屏幕,小声道:“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   “嗯。”男人沉沉地应声,眼底深埋着玩味。   黎俏站起来与贺家兄妹打了声招呼,尔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客厅。   她走后,贺溪也掐掉烟,脸上的笑容不在,望着商郁,有些严肃,“少衍,我怀疑六局的人突然出现在帕玛,很可能与她有关。”   闻声,商郁眯起了眸,修长的手指整理着衬衫袖口,“何以见得?”   贺溪瞬也不瞬地看着男人,那道背光而坐的身影隽秀惑人,微垂着眼睑,几分慵懒,几分随意。   她看的入神,直到臂弯被贺擎撞了一下,贺溪才回过神,轻咳一声,说道:“六局出没的地方,一定是为了收集情报或者贩卖情报。   少衍,我不是说她不好,而是……你第一次带着女人回帕玛,这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你肯定比我清楚。   换句话说,在帕玛,动不了你的人,一定会在她身上下功夫。”   贺溪的分析不无道理,贺擎也面露担忧地蹙了蹙眉,“这确实是个问题。少衍,你这小女朋友应该年纪不大,要是没做好准备的话,我建议你趁早把她送回去。   商氏包藏祸心的人太多,一旦他们知道你有了女朋友,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年,商郁不在帕玛,本家又有商纵海坐镇,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的腌臜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如今,想置他于死地又苦于没有机会的人,定会把黎俏当做目标。   人之常情罢了。   ……   另一头,黎俏拿着手机走到厅外的花圃长椅坐下。   她解锁屏幕的刹那,点开页面,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并回复了两个字:闭嘴。   消息瞬间停了。   紧接着,电话拨了过来,备注:[L]   仍然是那位法家太子爷,安尧。   黎俏叹息着翘起二郎腿,接起电话就冷酷无情地砸了一句话:“你是不是疯了?”   听筒里,安尧默了默,撇着嘴咕哝:“这不是怕你没看见我的消息嘛!”   黎俏回忆着刚才那一连串的八十多条信息,抹了把脸,转移话题,“查到了什么?”   “都发到你的信箱里了。”说着,他又哼了一声,“你记得加一下我的微信,那么多资料消息,发短信麻烦死了。”   黎俏应声,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那辆车的车主,是帕玛人?”   安尧点动着鼠标,看着电脑屏幕,低声道:“应该是,我调取了所有法拉利恩佐经典系列的车主信息。   你知道的,那款车型只发售了两年,全球限量349台,就算他把壳子掀了重新组装,那也是恩佐的外壳。   目前为止,信息库里,我只发现了三辆恩佐近半年来没有做过任何保养维修的记录。   一辆在美帝那边,车主我爸正好认识,肯定不是他,另一辆在总部精品车行展览。   所以就只剩最后一辆,车主恰好就在帕玛,姓商,不过具体叫什么名字我没查到。   事先说好,这不怪我啊。我的权限只能查看车主的基本信息,详细信息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我……级别不够。”   他闷声解释了一句,有点怏怏不乐。   好不容易这位祖宗重出江湖找他办事,结果却卡在了权限这里。   尼玛,闹心。   这时,黎俏不以为意地笑了,“不怪你,有基本信息就够了。”   果然,车主姓商。   安尧听着黎俏淡笑的口吻,下意识问道:“你认识车主?我操,那他到底要干嘛?恩佐可是法拉利最短命的一款经典系列。   但是收藏价值特别高,他是不是疯了,居然用恩佐去组装车。   我跟你说,所有恩佐的车主信息我全都比对过了。   除了一部分返场销售的二手恩佐,其余车辆都能查到车载GPS的行驶轨迹,只有帕玛的这辆车,定位系统没了!”   “嗯,谢了。”   黎俏说完作势要挂电话,安尧却在那端低吼:“你等下,加我微信,现在!立刻!马上!”   待两人加了微信,安尧捧着手机傻乐,然后又喃喃自语般问道:“你以后不会再换电话了吧?三年多我找不见你人,我……”   “挂了。”黎俏冷酷地把电话挂断,懒得听他唠叨。   她和安尧同样相识于边境。   当时黎俏一次性购入了七辆法拉利,据说惊动了法拉利亚区总代理,安尧当时得知此事,便特意去了边境打算见见这位大客户。   而他,正是亚区总代理的独子。   一来二去,大家也就认识了。   黎俏坐在长椅上打开了安尧发来的信息。   是一张照片,记录着恩佐的车架号以及车主基本信息。   商这个姓氏,尤为显眼。   所以,这场事故,的确是旁支所为?   黎俏看着屏幕,隐隐又觉得匪夷所思。   整件事串联起来似乎没什么疑点,可问题在于……耗费这么大的精力改装一辆经典恩佐,难道对方笃定能肇事成功?   倘若不是,那么如此大手笔的改装和谋划,未免显得太多余了。   而且,但凡对方用了法拉利的其他车型,那么调查起来一定不会这么容易。   偏偏是限量版恩佐,像是欲盖弥彰又刻意留下线索的感觉。   黎俏凝着文件,目光沉沉地看向了花圃。   不多时,背后暗影罩下。   黎俏还没回眸,男人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就从腮边袭来。   长椅后,商郁俯身靠近她的肩头,醇厚的嗓音夹着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还在忙?”   黎俏缩了缩脖子,偏头看着他,顺势把手机递了过去,“恩佐的车主信息。”   商郁沉眸微闪,睨着手机屏幕滑了两下,“查到了?”   “嗯,有个朋友是法拉利的亚区总代理,他在系统里对比后查到的。”   男人听着她淡声的解释,温热的指尖扣住她的下颚,轻轻摩挲了两下,煞有介事地调侃道:“女朋友为了我的事这么殚精竭虑,我该怎么感谢?”   这话说的。   黎俏斜他一眼,拍了下他的手背,“感谢倒是不用,衍爷好好保护我就行,毕竟……”   她顿了顿,目光穿过男人的肩头看向了门厅附近的贺家兄妹,“身为你的女朋友,很需要被保护呢。”   黎俏在故意打趣贺溪之前那番意有所指的言辞。   商郁臂弯撑着长椅的椅背,压下俊脸在她唇上吮了吮,“某些不知所谓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嗯。”黎俏起身绕过长椅,站在男人的对面,努嘴问道:“他们要走了?”   商郁拉着她的手往原路折回,“一起,有个聚会。”   黎俏滚了滚嗓子,没同意也没拒绝。   她很早就知道,来了帕玛势必会遇见商郁的朋友。   霍茫是,贺家兄妹亦然。   只不过每个人对她都或多或少带有试探和偏见,也许在他们的眼里,她黎俏“德不配位”。   思及此,黎俏抬着眼皮看向商郁,唇角微动,“聚会地点在哪儿?”   “伯爵私宴厅。”   ……   下午四点钟,一辆宾利和两辆崭新的劳斯从庄园大门缓缓驶出。   此时,贺家兄妹坐在宾利后座,贺溪扭头看着窗外,狭长的眸子里暗淡的没有一丝光亮。   贺擎瞥她一眼,口吻淡漠地提醒:“你今天太过了,黎俏就是个小女孩,你三番两次的针对她,其实没有必要。”   “我针对她?”贺溪蹙眉反问,脸色很沉,“你是不是想多了?我顶多是试探了几句,根本谈不上针对。”   贺擎转首和她对视,抿了抿薄唇,“没有最好。她到底是少衍的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少衍对她的重视程度。”   ------题外话------   3000 第314章 女子慕强   贺溪敛了敛眉,一言难尽地看着贺擎,“就因为太重视,才容易出事。   少衍的身份,能试错几次?他堂而皇之地把女朋友带回来,这不就是摆明了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我承认,黎俏很漂亮,但光是漂亮没用的。她到底能不能站在少衍身边和他共进退,我们现在谁都说不好。   你也看见了,他们昨天才回来,今天中午就遇到了车祸,往后更不可能平静了。”   此时,贺擎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他眯起眸,噙着狐疑,“你确定不是因为喜欢少衍才这么做的?”   贺溪目光凝滞,别开眼看向窗外,良久才低声道:“以前喜欢他,谁跟你说我现在还喜欢?   就算我对他有想法,难道我针对黎俏,打压黎俏,就能让他喜欢我?   如果不能,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完最后一句话,贺溪一脸坦荡地扭过头瞪着贺擎。   她就算再卑鄙,也不至于耍这种小心机。   因为不屑。   帕玛商氏继承人的朋友,不论男女,不论好坏,但绝对君子坦荡。   贺擎耳闻这番话,幽幽弯起了唇角,冷漠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叹息道:“但愿你真是这么想的,而不是……强词夺理。”   即便贺溪说的冠冕堂皇,可身为男人的贺擎,还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优秀如少衍,会吸引女人的爱慕无可厚非。   但是,他既选择了黎俏,必然有他的道理。   至于贺溪,再失落也得自己受着,因为在少衍和黎俏的面前,她只是个外人。   ……   临近五点,伯爵私宴厅。   黎俏和商郁以及贺家兄妹缓步入内,流云和望月等人则守在餐厅门口,严阵以待。   私宴厅位于伯爵酒店三十层的环景区,私宴阁的构造既保护了隐私,又能享受到高规格的服务体验。   而伯爵餐厅,恰是贺家产业。   入了门,精奢的私宴阁考究大气,宴桌的右侧是弧形休憩区,左手边还有个酒台。   私宴管家引领众人来到休息区附近,棕色茶几摆着茶果糕点,他恭敬地弯了弯腰,问贺擎:“大少,是先上菜还是等一等?”   贺擎抬手看了看腕表,“半小时后上菜吧。”话落,他又看向黎俏,“把菜单给黎小姐看看,如果有忌口……”   “不用麻烦,我不挑食。”黎俏对着贺擎浅浅点了下头,并婉拒了他的提议。   见状,贺擎也没强求,又低声对管家交代了几句细节。   这会儿,商郁俯身拿起桌上的茶杯,转手递给黎俏时,挑眉,沉声揶揄:“不挑食?”   黎俏无辜地眨了眨眼,端茶抿了一口,要笑不笑地点了点头。   瞧见她这副表现,商郁微扬的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纹,他随意地靠着沙发,暗藏缱绻的目光始终落在黎俏的脸上。   她喝茶,他看。   她续茶,他看。   灼灼而专注。   这般凝神,黎俏无法忽视。   她从桌上拿起小叉子,顺势戳了一小块鳄梨,侧身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商郁长腿屈在身前,嗅着鳄梨的水果香,垂首咬下一块果肉。   黎俏:“??”   她看着剩下的半块鳄梨,手指又往前递了一下,“不吃了?”   闻声,男人咀嚼着果肉,浓眉轻扬,但笑不语。   黎俏有点莫名,看着他,又看了看果肉,二话不说塞在了自己的嘴里,同时丢出一句:“浪费。”   帕玛的鳄梨很好吃。   又香又甜的!   见此,商郁眼里笑意加深,手指不由地爬上了她脑后的发梢,轻抚的同时,问道:“喜欢吃鳄梨?”   黎俏边吃便边点头,含糊地应声,“嗯,甜。”   男人喉结滑动,视线落在她蠕动的红唇上,染了梨汁和果香,味道也许比鳄梨更甜。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互动,尽数被对面的贺溪收入眼底。   她认识商郁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那张总是噙满淡漠的脸颊,也能有如此多的表情。   贺溪挪开眼,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失落。   她确实喜欢他,很多年了。   女子慕强,没什么丢人的。   可到底还是不够大度,没法坦然面对他和别的姑娘恩爱调情,会心酸,会难过,除此之外,也只能狼狈的喝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到三分钟,私宴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   两个男人现身,分别是霍茫和陆希瑞。   贺擎闻声放下茶杯,望着他们的方向淡声打趣,“你们俩每次都迟到,还真是从无例外。”   霍茫对着黎俏点了下头,尔后睇着贺擎晃了晃手腕的腕表,“不是五点么?现在四点五十八。”   贺擎:“……”   这时,站在霍茫身边的陆希瑞环顾着休憩区的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黎俏的身上。   商郁的指尖勾缠着黎俏脑后的碎发,昂首介绍:“陆希瑞。”   黎俏礼貌地站起来,看着长相清隽俊美的男子,微微勾唇,“你好,我是黎俏。”   陆希瑞眯了眯眸,小步上前,“你、好。”   他的语气很慢,目光透着几分绵长悠远的打量,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一时间,谁都没开口。   每个人都看着反常的陆希瑞,神态各异。   商郁深邃的瞳孔缩了缩,拉着黎俏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手臂勾着她的腰,带着满满的占有欲,望着陆希瑞,挑眉,“你在看什么?”   小姑娘这张脸对很多男人来说确实具有侵略性。   是以陆希瑞过于专注的端详,令他不悦。   这时,霍茫捕捉到商郁微沉的脸色,他闪了闪神,上前勾住陆希瑞的肩膀,“少衍跟你……”   话没说完,陆希瑞却用手肘顶开了霍茫。   他再次迈出一步,凝着黎俏,微微俯身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霍茫等人:“……”   这他妈是标准的搭讪开场白。   陆希瑞今天怎么了?他很少会做出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   况且,少衍家的墙角也是你能挖的?   眼见商郁浓眉紧锁,眸光涌动着暗冽的幽光,黎俏也恰好开口,“应该没有。” 第315章 她参加过内阁宴会   陆希瑞凝眉摇头,神色认真地反驳:“不对,我肯定见过你。”   黎俏微微仰首,思忖着他的名字。   几秒后,她扭头,问商郁,“陆希恒和他有关系吗?”   “是他弟弟。”男人搂着黎俏的腰线,音色沉沉:“认识陆希恒?”   黎俏摇头,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不认识,我之前听唐弋婷说过,她有个长头发的表哥,好像叫陆希恒。”   这时,霍茫伸手拍着陆希瑞的肩膀,警告似的用力捏了捏,同时看着黎俏,“你认识唐家人?”   几十年前,帕玛陆家曾有一偏房女子远嫁南洋唐家,正是如今唐弋婷的母亲。   不过陆家和唐家的关系并不亲近。   倒是陆希恒经常和商陆出入南洋,所以和唐家的关系要熟稔一些。   眼下,黎俏点头并补充道:“我和唐弋婷一起长大,比较熟悉。”   如此,霍茫隐隐松了口气,既然黎俏和唐弋婷认识,那么陆希瑞的表现好像也说得通了。   没准曾经在南洋见过,或者是在唐家见过。   但,陆希瑞却若有所地反驳:“不对,我在南洋没有见过你。”   霍茫:“……”他服了。   黎俏不露声色地拧了下眉心,仔细打量着陆希瑞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颊,可惜……脑海中依然没有印象。   她想了想,便给了个台阶,“亚区面孔大多相似,说不定陆先生是认错人了。”   “好了好了,不管以前见没见过,反正以后都是自己人。”贺擎见事态不对劲儿,连忙起身打圆场。   他已然看出少衍有发怒的迹象,同为男人,若是他的女朋友被自己的兄弟这般搭讪试探,恐怕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贺擎起身朝着对面的宴桌努嘴,“来吧,人到齐了,咱们上桌开餐吧。”   话落的刹那,其他人正要有所行动,陆希瑞突地眼神一亮,恍然大悟般低呼:“我想起来了。”   霍茫实在忍不住,直接踹了他腿窝一下,“你他妈没完了?”   陆希瑞被踹的身形趔趄,却没打理霍茫,反而开口为众人解惑,“黎小姐,你以前是不是去过缅国?”   黎俏:“……”   行吧,看来他还真的见过自己。   能说出缅国,确实所言非虚。   黎俏淡淡地瞥着陆希瑞,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嗯,去过。”   “我就说我不可能记错。”陆希瑞整个如释重负地轻笑出声,“几年前,我在缅国的内阁府见过你。”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黎俏的身上。   缅国,内阁府?   除了陆希瑞和商郁,其他几人皆一脸震惊。   他们出于本能选择相信陆希瑞,可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又让人不禁产生怀疑。   黎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有什么能力走进缅国的内阁府?   那可是缅国重要的国家内阁成员所在地。   “希瑞,你、你没开玩笑?”   贺溪难以置信地开口,视线僵硬地从黎俏身上移开,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希瑞,企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许破绽。   内阁府,多少人听过却从没见过。   陆希瑞镇定自若地点头,“当然没有,几年前我受国际合作部部长的邀请去内阁府参加宴会,当时黎小姐也在。”   更多的细节陆希瑞并没直说,因为他没记错的话,当时黎俏也是受邀参加的宴会,而且她当时的席位紧挨着缅军部总司令。   这时,黎俏和陆希瑞目光交错,微微弯唇,“陆先生的记性真好。”   听起来虽然是夸奖,不过倒是有几分言不由衷。   黎俏甚少会在意这些场面上的大事小事,当年参加内阁宴会也是被人忽悠过去的。   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陆希瑞煞有介事地抿唇,看着黎俏的目光也充满了敬服,“不是记性好,是黎小姐当时宴会没结束就提前打道回府,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黎俏:“……”   那是一个国家的内阁府宴会,只有她满脸不耐,喝了几杯水酒绷着脸就走了。   而在场的内阁成员,居然没人阻拦,甚至各个都见怪不怪。   太惊悚了。   以至于这件事一直让陆希瑞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了。   ……   十分钟后,私宴厅开餐。   大概是被黎俏能参加缅国内阁宴会的事惊住了,偌大的包厢里安静的令人不适。   黎俏闷头吃饭,心里却有点烦。   对面那几道蜇人的视线不断地落在她身上,即便刻意忽略,但被人这么盯着,她难以下咽,而且感觉自己像一只猴。   黎俏简单吃了几口,餐盘上已经堆了许多她不吃的各种配菜。   贺擎亲眼看着她夹了一口菜放在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开始……挑挑拣拣。   小到一片葱花,大到一块脆骨,她全都不吃。   刚才她是不是说自己不挑食来着?   又过了几分钟,黎俏不声不响地放下了筷子。   此刻她身为一只“观赏猴”,真的吃不下去了。   黎俏拿着毛巾擦了擦手,挑眉看着身侧的商郁,“吃饱了,我去外面走走。”   “陪你。”男人作势要放下筷子,黎俏却按住了他的手腕,“不用,你们聊吧,我让落雨陪我。”   她很清楚,自己要是不离场,这群人一个字都不会说。   这顿饭下来,他们连句开场白都没说,显然还沉浸在她能参加缅国内阁宴会的震惊之中。   甚至,用餐的气氛都带着几分压抑。   都是商郁的朋友,或许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不好开口。   转眼,黎俏就走出了私宴厅。   三秒后,贺家兄妹以及霍茫立马看向陆希瑞,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希瑞,到底怎么回事?”   “咔哒”一声,打火机的响动传入耳畔。   几个人循声看去,就见商郁薄唇抿着烟,遮在白雾后的英俊脸廓透着几分不真实的朦胧。   陆希瑞左顾右盼,面露不解地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贺溪缓了口气,语气平静了不少,“你确定没认错人?真的在内阁府见过她?”   “当然了,黎小姐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第316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贺溪神色一滞,摇头喃喃,“不是怀疑,就是……就是难以相信。”   贺擎和霍茫四目相对,两人也不经意地点头附和,“确实匪夷所思。”   这时,霍茫扭头看向商郁,问出了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黎俏是什么来历?”   少衍的女朋友,他们还没有仔细调查过。   许是初见的刻板印象,使得大家都过分关注黎俏的容貌,反而忽略了她本身的能力问题。   商郁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嘴角溢出一丝薄雾,声线沉稳醇厚,“南洋首富。”   陆希瑞惊讶地挑眉,“她不是缅国人?”   男人缓慢地勾唇,单手卷起袖管,眸中隐着笑,“她是南洋人。”   这下,陆希瑞也恍惚了。   他一直以为黎俏是缅国人,才会受邀走进内阁府。   她年纪摆在那儿,而且……看起来也并不像生意人。   陆希瑞能受邀参加,完全是帕玛陆家和缅国有重要的国际生意项目,属于合作共赢关系,才会得到特邀。   那黎俏,凭借的是什么?   私宴厅里,众人心思迥异,良久的沉默,也压不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   与此同时,黎俏正和落雨在顶层的旋转观景台散步。   站在弧形悬空式的观景台上,能够将帕玛的风景一览无余。   黎俏斜倚在栏杆旁,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的海岸线,状态懒洋洋的。   傍晚时分,万道霞光铺在海面上,景致独好。   突地,不远处有一架直升飞机匀速驶来。   黎俏仰头看去,落雨也随之挑眉。   伯爵酒店的观景台是可以允许直升机降落的。   但她们刚刚上来的时候,酒店工作人员并没有提示今天有飞机降落。   直升机起落的瞬间周围务必要清场,落雨顾盼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观景台已经没了人。   她顿时心生警惕,小心翼翼地护着黎俏,“黎小姐,咱们走吧。”   黎俏朝着直升机看了一眼,扯唇应允,“嗯。”   话落的刹那,消音枪的声音被螺旋桨的轰鸣盖了过去,从上方打下来的那枚子弹,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黎俏脚前一公分的位置。   她低头看着脚下水泥板上的弹孔,小口径的子弹,杀伤力倒是不大,但也亏了这悬空式的观景台结构厚实。   不然……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靠近的直升机,而落雨则护在了她的身侧,低呼道:“黎小姐,我掩护你,快走。”   居然有人敢在伯爵酒店动枪,大意了。   然而,黎俏才迈了一步,子弹又打了过来,依旧是距离她脚尖一公分的地方。   黎俏不动了。   落雨满身戒备地将她挡在身后,另一手从后腰拿出枪,同时不动声色地用对讲机通知了流云等人。   ……   包厢里,陆希瑞还在侃侃而谈,随着他把当初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霍茫等人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精彩。   贺擎捏着酒杯晃了晃,狭长的眸子里噙着少见的惶然,“所以……少衍的女朋友和军部的人认识?”   这个消息,属实震撼。   他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是帕玛顶尖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按照希瑞所言,当年他遇见黎俏的时候,她还不到二十岁吧。   霍茫和贺擎等人隐晦地交换视线,常人思维,难免会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件事。   但,也只能暗中猜测,无法直言而出。   毕竟还要顾及少衍的面子。   众人沉默着,猜忌着,却再没有人继续开口。   约莫过了几分钟,黎俏还没回来。   这时,大门被人敲响,紧接着流云便不请自入,一脸严肃地汇报道:“老大,顶层观景台出事了。”   商郁陡地掀开眼帘,起身顶开椅子就往门外大步走去。   闻声,贺擎也是脸色大变,走出门就开始打电话安排人手。   流云口中的出事,一定和黎俏相关。   如果今晚黎俏在伯爵酒店出了事,那少衍……   事发突然,所有人根本没时间追问细节。   他们都疾步走出包厢,朝着顶层的观景台赶去。   走在最前方的流云在商郁身侧继续汇报道:“不知什么人的直升机突然降落在观景台,对方有枪,我们的人已经上去了,目前……还在对峙。”   商郁一言不发地往前踱步,面容冷峻且满目阴鸷,煞气卷着窒息般的凌厉让人望而却步。   贺家兄妹都在打电话,霍茗和陆希瑞带来的保镖也相继赶往了观景台。   顶层,一架直升机稳停在正中间。   由于对方枪法精准,在飞机上几次逼停了黎俏的脚步,在直升机降落的刹那,落雨仗着身高优势,把她整个人护在了身前。   可即便如此,两人的发丝依旧被螺旋桨牵起的飓风吹得无比凌乱。   此时,大约二十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挡在了直升机的前面,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阵风般就涌了出来。   黎俏吹了下嘴角的碎发,又伸手拨了拨,下一秒直接从落雨的手里夺过枪,推开她就照着直升机的机身开了三枪。   因为对方刚才往她脚下打了三枪。   直升机正欲打开的舱门不得不狼狈地重新关上。   幸好那三枪都打在了机身不重要的位置,这要是打进了油箱,还不得爆炸?   开个玩笑都不行?啥他妈脾气啊!   不止直升机上的人吓呆了,落雨都愣了,完全没想到黎俏会突然开枪。   就连那些挡在前方的保镖也纷纷露出了难言的表情。   黎小姐您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   恰在此时,观景台后方的玻璃门被推开,商郁那道黑色挺拔的身影迈着台阶走上了观景台。   他气势凛凛目光森寒地来到黎俏跟前,拉住她拿枪的手,拽进了怀里,搂紧,低头,音色紧绷而冷冽,“有没有事?”   黎俏抹了把脸上的碎发,头顶上还被吹起了好几根呆毛,她仰头,抿着笑,“放心,没有。”   说话间,贺擎等人也匆匆走到了他们身后。   而对面直升机的机舱门也在确定黎俏不会再动手,才再次缓缓打开。   刹那间,二十名保镖,全副武装般堵在了舱门附近。   机舱内的人:“……”   ------题外话------   6000。   另外:本周日22号,q阅有个活动,你们可以来参加,有很多奖品。 第317章 衍爷认识六局的人   机舱门被缓慢地推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率先冒头出来。   他年轻却不显稚气,俊逸的面容不苟言笑,眉骨下的双目炯炯,寒光逼人,   青年举起左臂呈投降状,颇为忌惮地看着包围了直升机的保镖,余光也不停在四周逡巡。   直到——   贺溪在人群后方轻呼道:“是六局的人。”   众人纷纷望着她,贺擎蹙眉,“你确定?”   贺溪点头,信步走到商郁的背后,看了看他手臂紧搂着黎俏的姿势,口吻有些雀跃,“少衍,这个人我认识,是六局行动处的。”   男人拥着黎俏微微侧身,顺着肩头瞥她,薄凉地质问砸在了贺溪的脸上,“你叫来的?”   贺溪睨着商郁,忙不迭地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认识他。之前我说过六局的人要来帕玛,现在一看……他们确实是有备而来。”   话落,贺溪暗含隐晦的视线望向了黎俏。   很明显,六局就是为她而来。   此刻,贺溪审视着商郁怀里的黎俏,别有深意地小声问道:“黎小姐,你之前和六局有过接触吗?”   无人回应。   保镖和直升机附近的人还在僵持着,贺擎与霍茫等人也驱步来到商郁的背后。   贺溪的那句询问他们都听见了,如果黎俏真的和六局有瓜葛,这么多人在场,保她应该没问题。   但,少衍的小女朋友似乎被吓到了?好半天都不说话。   黎俏倒是想说话,奈何条件不允许。   她在商郁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拉开一丝丝的距离,连忙闷声开口:“轻点……喘不上气了。”   黎俏差点没闷死在他的怀里。   大概是心有余悸,所以商郁确定她完好无损后,便一手捏着她拿枪的手腕,另一手紧紧把她按在了怀里。   力道之大甚至能让黎俏感受到他肌肉虬结的张力。   商郁绷紧的手劲儿松了几分,垂眸看着她,一声喟叹从口中溢出,“疼了?”   贺溪:“……”   现在是关心她疼不疼的时候吗?   黎俏从男人怀里仰头缓了缓气,又对着自己的手腕努嘴,示意他放开。   商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到女孩细白的手腕被捏出了红痕。   他松手的瞬间,英俊的脸廓覆满了阴沉,对自己,也对六局的人。   这时,贺溪等的心焦,眼见着商郁扬手把枪丢给了落雨,尔后托起黎俏的手腕开始轻轻揉捏,她蹙着眉不知该说什么好。   六局一旦露面,必是盯准了某些人或者某些消息,万不能大意。   贺溪斟酌了几秒,扭身看向贺擎等人,提议道:“要不我过去问问吧,你们先静观其变。”   霍茫睨着从直升机走下来的青年,沉思着点头,“那你小心,以防来者不善。”   “不会,我和他打过交道,比较熟。”说罢,贺溪就下意识望着商郁,想看看他的反应。   毕竟在场之中,她是唯一一个有六局人脉的人。   虽算不上殊荣,至少也能证明她贺溪不是个花瓶草包。   更不会像黎俏那样,遇见这种突发事件就吓得缩在男人怀里不敢出声。   然而,在贺溪的凝视中,商郁依旧全神贯注地为黎俏揉着手腕,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一抹自嘲拂过眼底,她又自讨没趣了。   贺溪盖住眼睑,转身迈步向前走去。   直升机附近,那名青年已经站在了观景台上。   他身高腿长,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纯白T恤板鞋,外搭灰色休闲外套,简单又大方时尚。   这时候,贺溪越过那群保镖,径自来到青年的面前,熟稔地寒暄:“鹭回,你怎么突然来帕玛了?”   白鹭回,六局行动处的负责人。   年纪虽轻,但能力极其出众。   此时贺溪没注意到后方机舱内还有一名坐姿懒散的男人,她的目光始终凝着白鹭回,笑意不减。   白鹭回从远处收回目光,睇着贺溪,疏离地打了声招呼,“贺小姐,你好。”   少年老成说的大概就是白鹭回这样的男人。   明明年纪不大,但行为举止却带着过分成熟的稳重和威压。   贺溪向前一小步,仰起头笑问:“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   话还挂在嘴边,但白鹭回已经越过她朝着观景台的另一侧走去,并说:“抱歉,我有点事。”   贺溪脸上的笑容僵了。   她回身看着白鹭回踱步的方向,似乎是……冲着少衍和黎俏去的。   贺溪被落了面子,表情也不复先前的和煦,眼见白鹭回被保镖拦下了去路,她正欲开口,不远处的商郁嗓音沉冷地开腔,“让他过来。”   保镖们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地朝着两侧让开了夹道。   见状,白鹭回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贺溪愣了几秒,也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她担心如果一会起了冲突,说不定可以让六局白鹭回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息事宁人。   眨眼间,白鹭回伫在了商郁跟前,他目光郑重,表情严肃地低下头,语出惊人,“见过衍爷。”   观景台周遭,鸦雀无声。   少衍也认识六局的人?   此刻,商郁单臂勾着黎俏,将她藏在怀里,缓慢地侧身睇着白鹭回,眸光沉冷幽邃,“你开的枪?”   白鹭回再次垂了垂头,“抱歉,刚刚事发突然,惊扰了衍爷。”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商郁的冷眸却隔着他看向了不远处的直升机。   那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两人的视线隔着道道人影相撞在一起,须臾光景,直升机的门再次被驾驶员打开。   另一名体魄修长的男子跨腿而出,相比白鹭回的成熟稳重,他的姿态则透着几分随意的漫不经心。   论容貌,他稍微逊色白鹭回,左侧眼睑还有一条细小的疤痕。   但他举手投足中散发出的妖冶和轻慢,不难看出倨傲的本性。   若细细观察,甚至还能品出一丝熟悉的味道。   因为那份懒散的调调,和黎俏如出一辙。   此人,六局情报处队长,沈清野,二十五岁。   沈清野走下直升机的刹那,观景台一阵清风吹过,荡起了休闲外套的衣角,也恰好露出了一柄象牙白的柯尔特。 第318章 黎俏你是飘了吗?   显然,地上的弹孔是他的手笔。   白鹭回来不及多说,看到沈清野走来,连忙后退一步,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微微弯腰,满是恭敬地垂下眸,静候对方的到来。   显而易见,能让白鹭回如此毕恭毕敬,这位一定是六局里更高级别的人物。   贺溪神色怔忪,没料到六局来的人,竟然比白鹭回的职位还高。   要知道,六局行动队的白鹭回,道上的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句小白爷。   贺溪刚刚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不乏有意套近乎的嫌疑,但只要能和六局小白爷说上话,已是面上有光了。   这时,沈清野双手抄着裤袋来到了商郁和黎俏的跟前。   那双笔直的长腿缓缓站定,唇边挂着邪笑,眼神从男人的怀里掠过,尔后和商郁目光交汇。   沈清野是标准的凤眸,双眼皮的弧度完美地延伸到眉尾处,噙满笑意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多情的错觉。   他笑容淡淡,和商郁对视三秒后,眸光微垂,“衍爷,好久不见。”   众人再次一惊,哪怕身为商郁的好哥们,霍茫等人也没想到他居然和六局的大人物相熟。   贺溪恍恍惚惚地来到贺擎身畔,脑子越来越乱,可思绪却越发清晰。   她想起来了,六局的二把手,就姓沈。   会是眼前这个邪性的男人吗?   商郁慑人的眸光睇着沈清野,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确实很久不见,小沈总的排场也大了不少。”   沈清野眸光一颤,下意识摸了摸眉毛,脸上的笑容真假难辨,“不敢,让衍爷看笑话了。”   “来帕玛做什么?”商郁单手捂着黎俏的后脑,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   反正,自打白鹭回和沈清野下了飞机,黎俏的脸就被他藏得很用心。   沈清野睐着商郁,挑了下眉峰,对着他怀里的人努嘴,“找她。”   商郁冷峻的神色骤然变得高深莫测,偏头对上他的视线,淡声丢出两个字,“理由。”   “老相识。”沈清野对商郁有问必答,而敛着笑的眼底也闪着诡光。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严阵以待的保镖。   这位衍爷口中的小沈总,和黎小姐也是老相识?   假的吧!   就连贺溪都产生了一种啼笑皆非的错觉。   她小步走到白鹭回的跟前,压低嗓音悄声问道:“鹭回,你们这次过来,是不是想要调查黎俏?”   即便贺溪的声音很小,但周围太安静,基本上所有人都听见了。   白鹭回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贺溪,随即低头,“不敢。”   贺溪:“??”   这种回答,一点也没有六局小白爷的霸气和狂妄。   到底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商郁卸下了手臂的力道,看着从他怀里抬眸的黎俏,波澜涌现的沉眸里,噙着几分复杂又玩味的流光。   黎俏眸光微闪,斜眼瞅着沈清野,语气一点也不好,“来就来,动刀动枪的想干嘛?”   贺溪等人:“……”   黎俏你是飘了吗?   那可是六局的大人物,随手一个情报丢出来,就能让无数人为他们卖命,甚至是取你性命。   还敢当众大放厥词?   然而,就在众人各怀心事且满含同情的目光看向黎俏时,沈清野却弯下腰,一张俊脸堆着笑,打趣道:“这不是好久没见想给你惊喜么,生气了?”   黎俏白了他一眼,满满的嫌弃。   而其他人则呆滞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他们从沈清野的口吻中听出了……宠溺?   啊?是错觉吧?   白鹭回更是茫然地看向了黎俏,视线不断在她和沈清野之间穿梭。   他们六局的二把手,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是一头能在谈笑间杀人于无形的恶狼,居然会对衍爷怀里的姑娘如此包容?   黎俏这个名字,六局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来路啊?   ……   五分钟后,商郁牵着黎俏回到了私宴厅。   保镖各自散开,再次隐匿到不知名的角落继续暗中保护。   至于贺家兄妹以及霍茫等人,各个眼神飘忽地跟着回了包厢。   今天这顿聚餐,信息量有点大。   哪怕是各家身居高位的继承人,也难免被冲击的头脑发昏。   二十二岁的黎俏,如何会认识六局里神秘的二把手小沈总?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猜忌她能参加缅国内阁宴的内情,此刻……全体迷茫了。   休憩区,商郁和黎俏坐在一起,沈清野入座他们的对面。   至于白鹭回,则扣着手腕站在他身侧充当保镖。   宴桌前,几人目光交汇,皆是一副难以言喻的神色。   这时,贺擎撞了撞贺溪的肩膀,轻声问:“你认识的人,是白鹭回?”   贺溪很久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嗓子,解释道:“嗯,他是行动队的负责人,六局很多情报都是出自他获取的。”   霍茫看了眼对面的沙发,又望着贺溪,“那位小沈总呢?是什么角色?”   “应该是……六局的二把手。”贺溪艰涩地开口,眼波闪了闪,又补充,“不过也不一定,六局除了白鹭回的行动队经常在人前活动,其他的高层都比较神秘,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能还是被打压的自尊心让她不肯面对现实。   所以才用这样蹩脚的借口来解释沈清野的身份。   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   一个能让白鹭回甘愿俯首的男人,其地位……早就不言而喻了吧。   另一边,沈清野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前,他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在黎俏和商郁之间睃了两圈,笑意微敛,“二位,你们是……”什么关系。   询问的话还没说完,黎俏就翘起了长腿,对着商郁偏了下头,“我男朋友。”   沈清野的双手在身前交叉,听到她的回答,便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兀自感慨:“男朋友,原来如此。”   此时,商郁也叠起双腿,俯身拿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后,又扬手把烟盒丢向了沈清野。   后者反应很快,一抬手就当空抓住了烟盒,他笑笑,“衍爷,谢了。”   他确实需要抽根烟来消化掉这件事。   不算太惊讶,就是嗓尖有点痒,想抽烟压一压某些诡异又无法言说的心思。 第319章 边境七子之一   此情此景,黎俏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   她和沈清野认识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对外人如此客气。   黎俏轻轻碰了下商郁,往他面前凑了凑,轻言细语地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男人以眼角余光睨着她,夹着烟送到薄唇边,抿烟吐息,语气低沉:“怎么不问他?”   黎俏:“……”   得,男朋友有小情绪了。   黎俏又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撇撇嘴,“我想听你说。”   沈清野确实是她叫来的,但这货的出场方式,太浮夸张扬了。   当年的情报狗明明低调的很。   几年没见,可能受刺激了。   没错,沈清野,边境七子之一。   最熟练的技能便是获取情报,人称情报狗。   黎俏一直都知道他背后有个强大的情报部门,但从来不知竟是六局。   边境七子,同生共死许多年,但每个人的秘密都很多。   不问来历,不问出处,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时,沈清野猛抽了几口烟,翻腾的情绪也沉淀了不少。   他抬起眼皮,瞬也不瞬地望着黎俏和商郁低声谈笑的模样,喉结滑动了两下,不禁用皮鞋踹了茶几一脚,“你们当我不存在?”   茶几上的水杯因他的踢踹而晃了两下,茶水也迸溅而出。   黎俏抬眸,忍住了把茶几踹回去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望着沈清野。   三秒后,沈清野举手投降,“好好,当我没说,您二位继续。”   纵容,包容,宽容。   沈清野对黎俏的态度,完美地诠释了这几个词。   商郁自然也察觉到沈清野对黎俏的态度格外不同寻常。   他勾了勾唇,幽光浮现在眸底深处,“你父亲,近来可好?”   闻声,沈清野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如同小辈回答问题一般,点头应声,“嗯,挺好的。他前阵子还念叨着想跟你喝酒,不过最近六局事情比较忙,他暂时走不开。”   沈清野的父亲,便是六局创始人。   话到此处,全体了然。   黎俏认识六局的二把手沈清野,而商郁认识六局的头目?   远处的霍茫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手指捏着桌沿,几分茫然,几分惶然。   这些年,少衍不在帕玛,可他的势力居然已经开拓到这种程度了?   幸好啊,他们是友非敌。   一个能和六局头目把酒言欢的男人,他的情报信息只怕无人能及。   而最受打击的,恐怕就是贺溪了。   明明不久前她才扬言自己和六局的人相熟,可眼前这般景象,无疑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因为与她相熟的那位小白爷,在沈清野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人前人后地位崇高的六局白鹭回,此时安静的像一只鹌鹑。   少衍的女朋友,究竟是他们看走了眼,还是另有隐情。   沙发休息区,沈清野颇为礼貌地回应着商郁,言辞之中不难听出少许的尊敬之意。   商郁俯身点了点烟灰,扬眉瞬了眼沈清野,见他含笑的视线不断往黎俏身上瞟,男人动作一顿,直接把剩下的半支烟戳进了烟灰缸里。   他抻了下衬衫领口,放下腿站起身,干燥的掌心握住黎俏的手腕,边走边说,“失陪一下。”   沈清野张了张嘴,话都没说出来,就眼看着商郁拉着黎俏走出了私宴厅。   小肚鸡肠的男人。   你失陪就失陪,带走黎俏干什么?   沈清野嗤了一声,仰身窝进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开始抽烟。   黎俏有男朋友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甚至……更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的身份。   南洋商少衍和他父亲私交甚笃。   六局成立多年的一切情报信息,对商少衍无条件开放。   这等身份,使得他在六局里,就是个神话。   沈清野永远都记得父亲对他的警告:这个世界上,惹谁都不要惹南洋商少衍。   但倘若能和他交好,百利无一害。   想他沈清野的父亲,那是英帝国MI6组织培养出来的特级处长,退出组织后,又亲手创办了在黑市享有盛誉的六局。   商少衍能成为六局里唯一的座上宾,这份殊荣让沈清野对他无比忌惮。   操啊。   为什么偏偏是商少衍!   ……   私宴厅门外,商郁大步流星地牵着黎俏走向了隔壁供客人休息的主题私房。   男人推门而入,房间里温馨又梦幻的布局瞬间映入眼帘。   淡紫色的灯带环绕在吊顶天窗上,观景阳台还能看到酒店外最后一丝夕阳霞光。   这是私宴阁的配套设施,若是客人醉酒,便可以在私房里下榻入眠。   这会儿,黎俏被商郁扯着手拉进门。   她惊叹于私房里唯美的灯效,才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大门被关上,而她整个人也被按在了门板上。   下一秒,眼前一暗,热吻袭来。   比每一次都凶,比每一次都急。   仿佛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黎俏没有任何防备,下巴被他的虎口抬起,整个人被抵在门板和男人之间进退两难。   吻毕,黎俏的嘴唇毫不意外地肿了。   又酸又麻。   她睁开小鹿眼和男人对视,染了湿漉漉的水光,看得人喉咙发紧。   商郁单手撑着她脑后的门板,深不见底的眸子眯起危险的弧度,他扣着黎俏的下巴,视线灼灼地定格在她的唇上。   “你……唔……”   黎俏想说话,但再次被攫住了唇。   行吧。   男朋友有点失控,她得哄一哄。   于是,黎俏环住他的肩膀,软热的掌心一上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脊背,顺毛似的安抚他。   半晌后,她的嘴唇终于重获自由。   黎俏咂了下舌尖,全麻了。   她仰头拉开距离,丸子头顶着门板,手指爬上他衬衫领口扯了一下,幽幽地说道:“我嘴疼……”   言外之意,别亲了,不然又破了。   商郁垂眸看着她,眯了眯眸,抬起她的脸,在唇上轻轻吮了吮,哑着嗓子开腔,“老相识?”   哦,这是说沈清野呢。   黎俏抿了抿酸麻的嘴唇,点头,直言不讳,“边境认识的,我们有七个兄弟姐妹,他排行老三。”   人送外号情报狗。   坐在私宴厅抽烟的情报狗沈清野:“……”   商郁睇着黎俏压下了俊脸,喉结不停滑动,“几年前一直活跃在边境的……边境七子?”   黎俏诧异地挑起眉尾,“衍爷知道?”   ------题外话------   6000   今天无数人催更,我再说一下更新的事情。   【每天0点准时发布,3章6000字。】 第320章 你排第几?   “听说过。”商郁的手指摩挲着黎俏下颚的肌肤,满眼兴味地望着她,“七个人,你排第几?”   黎俏清了清嗓子,瞥他,“第七。”   谁让她年龄最小。   男人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大抵也猜测到当年边境必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边境七子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年前他们可谓是风头无两,传言无数,在那片三不管地带几乎称王称霸。   商郁不免有些意外,他的女孩居然是边境七子之一。   从云厉到沈清野,难怪她在边境认识了这么多人,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商郁瞧出了她略显抵触的情绪,俯身贴着她的额头,说话间清冽的气息洒在了她的鼻端,“是你叫沈清野来的?”   黎俏坦然地点头,直言不讳,“他是获取情报的一把好手,我本意是叫他过来帮忙调查一些事情。但没想到……”   她顿了顿,并斜了商郁一眼,“没想到你们认识,而且他还是六局的人。”   闻此,商郁的唇线微抿,深眸眯了眯,“以前不知道?”   黎俏漫不经心地摇头,“没问过。”   他们边境七子情同手足,看重的是那份铁血的情谊,而非虚无缥缈的出身和来历。   男人仰身拉开彼此的距离,捧着黎俏的脸摩挲了两下,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唇上,满意地扬起了眉峰,又压下俊脸狠狠嘬了嘬,才拉开门说道:“走吧。”   ……   私宴厅,沈清野已经抽完了两根烟。   他双腿岔开瘫在沙发上,等的心焦,也愈发不耐烦。   尤其是,对面宴桌前的几个人,不断地朝他投来视线,偶尔还窃窃私语一番。   沈清野烦的不行,换做平时,他可能早就摔门而去了。   他晃了下长腿,紧紧皱眉,尔后用脚尖撞了下白鹭回的板鞋,“你出去看看他们俩在干嘛。”   白鹭回颔首应声,然而刚转身绕过沙发拐角,私宴厅的门开了。   商郁和黎俏手拉手走进来,似乎没什么不同,就是……黎小姐的嘴唇肿了。   真的又红又肿啊。   大家都不是善男信女,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出去做了什么。   白鹭回默默地折回到休憩区,对沈清野说:“小沈总,他们回来了。”   沈清野挥了挥手,示意白鹭回让开,他扭头看去,表情似笑非笑。   商郁勾着黎俏入座,抿了下薄唇,慵懒地开口:“久等了。”   是他妈挺久的。   久到黎俏的嘴都肿了。   沈清野堪堪移开眸,看似镇定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水。   他润了润喉,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朝着黎俏昂了昂下巴,理所当然地口吻问道:“我晚上住哪儿?”   黎俏的手指敲着膝盖,对着上方努了努嘴,“住这儿?”   她指的是伯爵酒店。   见状,沈清野嗤笑,抬起右腿就把脚腕搭在了左腿膝盖上,又放肆地晃了晃,“住这儿?大老远的把我招呼过来,你就让我住酒店?”   黎俏认真想了想,其实伯爵酒店是准七星,设施和服务都堪称业界顶尖的一流水准。   但沈清野这样说,或许是觉得她招待不周?   于是,黎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在沈清野挑眉凝神的表情下,淡声道:“那你回去吧。”   沈清野晃动的脚腕顿住了。   他一言难尽地望着黎俏,闹心巴拉的低头扶额。   果然不能对这小七崽有太多的期待,不然分分钟气死你。   黎俏见沈清野不吭声,垂眸盖住了眼底的促狭。   当然,这只是玩笑。   不过沈清野似乎当真了。   黎俏的眸子灵动地转了一圈,刚要开口,身畔的商郁不紧不慢地启唇道:“入住庄园吧。”   沈清野和黎俏同时看向他,黎俏眨了眨眼,倒是没拒绝。   不谋而合。   她确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派伯庄园是商郁的地盘,能不能让沈清野入住,还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行。   这时,沈清野瞅着黎俏冷笑道:“你看看人家,看看你男朋友,这为人处世之道,你就不能跟他学学?”   好大一个彩虹屁。   黎俏舔了下酸麻的嘴唇,斜睨着沈清野,“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沈清野挑衅一笑,不理会黎俏的揶揄,放下长腿,顺势端起茶杯对着商郁示意,“多谢衍爷。”   ……   这场聚会,在半个小时后结束。   沈清野吩咐白鹭回把直升机开到派伯庄园,自己则跟着黎俏率先走出了私宴厅。   宴桌前,霍茫等人纷纷起身,陆希瑞望着大门的方向,忍不住发出一感慨,“少衍,你这女朋友……真了不起。”   这群哥们里,大概只有陆希瑞对黎俏的能力深信不疑。   不管是缅国内阁宴会还是六局的小沈总,只能说黎俏绝对有不为人知的实力,才能得到这些人的青睐。   至于先前贺家兄妹对黎俏的猜测,陆希瑞只觉贻笑大方。   此刻,其他人经过十几分钟的沉淀,也逐渐冷静下来。   霍茫走上前,勾着商郁的肩膀拍了一下,“看来,先前的确是我看走了眼。”   六局小沈总对待黎俏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他对待白鹭回都没什么好脸色,偏偏对黎俏言听计从,甚至过分宠溺。   而两人之间的熟稔和默契,绝非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   眼下,面对他们对黎俏的赞赏,商郁始终从容淡然。   他抬手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视线环顾众人,薄唇微扬,“自然,她比你们想象的……还要优秀。”   说完最后一个字,男人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贺溪的脸上。   贺溪神色微变,似心虚般不敢和他对视,有些慌张地撇开了眼。   不多时,商郁和众人道别,便转身离开了私宴厅。   霍茫几人杵在原地面面相觑,稍顷失笑出声。   少衍的女朋友,第一天出现就带给大家这么多惊喜,不知以后会如何,也着实让人开始期待了。   至于多次试探黎俏的贺溪,此刻只觉得脸颊异常发烫,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   贺擎余光微闪,见她满脸噙着难言的晦涩,叹息道:“你啊,自讨苦吃了吧,下次切记别那么冲动了。” 第321章 叫你情报狗屈才了   晚上七点半,一行人回了派伯山脚的庄园。   沈清野跨步走下林肯车,站在门前的鹅卵石小径打量着气派的欧式庄园,啧啧称奇。   这么大一片山脚庄园,且不论造价如何,但足可见商少衍在帕玛的地位确实不一般。   隔壁,那是酋长府。   要不是对他足够信任,帕玛酋长可未必能允许他住在这里。   几分钟后,商郁和黎俏下了车,男人朝着门厅的回廊走去,路过沈清野,点了点头便错身而过。   沈清野睨着他的背影,幽幽笑了。   还挺有分寸,知道给他和黎俏独处的空间。   这样一想,沈清野觉得商少衍也没那么讨厌了。   然后,一回头,站在他几步之遥的黎俏,嘴唇那叫一个红肿。   沈清野:“……”   去他妈的不讨厌吧。   狗日的商少衍,全世界就他最讨厌。   沈清野双手插着裤袋,撇着嘴角,哼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碍观瞻。”   正抿着嘴暗中啜气的黎俏:“……”   她低头搓了下脑门,朝着不远处的花圃示意,“那边说。”   沈清野站在原地没动,插着兜故作姿态地昂起了下巴,“去那边干嘛?当着你男朋友的面不能说?”   回应他的,是黎俏渐行渐远的身影。   沈清野梗了梗脖子,等着她前行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闷不做声地跟了上去。   花圃长椅,两个人相继入座,且不约而同地抬起右腿搭在了左腿上。   黎俏侧目看着沈清野,弯唇打趣,“六局的小沈总,叫你情报狗有点屈才了。”   闻声,沈清野的目光中泛起了怀念般的悠远。   已经很久没人叫他情报狗了。   离开边境之后,他又变回了人人尊敬的六局小沈总。   却也日复一日的怀念着那段潇洒恣意的时光。   沈清野滑动着喉结,半晌才压下发酵的情绪,一脸轻松地打趣,“不屈才。不管是情报狗还是小沈总,永远都是边境的七分之三。”   黎俏眉目含笑,转首看向了远方的天空,“之前你给我的商氏族谱,也是六局里的信息?”   先前她在商家老宅接到的商氏族谱以及加密短信,就是出自沈清野之手。   “嗯,保真,绝不会错。”谈及正事,他敛了敛神,正色地说道:“他们那个家族里,麻烦事只多不少,你真想好要掺一脚了?”   话问出口,沈清野的目光专注了几分。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黎俏,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嗯,没什么需要想的。”黎俏的口吻不以为意,又透着几分果断。   沈清野深深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之际,轻笑发声,“行吧,那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了,以后还需要什么情报,随时跟我说。”   这句话是承诺,也是他的无条件支持。   黎俏回首与他对视,挑眉,“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调查,我已经在黑市发了情报交易帖。”   沈清野眸色一诧,作势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嘴里还在嘟囔,“你什么毛病,直接跟我说不行?发帖简直多此一举。”   “你先看看再说。”黎俏处之泰然,眼里却精光四溢。   ------题外话------   凌晨就这两更,明天下午4点前还有一更。 第322章 商纵海你可真是好手段   沈清野打开了黑市网站,果然在顶部的位置看到了一条新发的交易帖。   他点开帖子,飞快地看完里面的内容,狐疑地反问,“女股神?”   黎俏晃了晃腿,点头道:“嗯,以前听说过么?”   沈清野若有所思地蹙起浓眉,斟酌了半晌,“没有,近几年股市低迷,根本没听说过女股神这类的人物。”   “不是近几年的,最少……二十年前。”黎俏淡声给出答案。   沈清野瞥她一眼,边操作手机边回道:“难怪了。交易帖我封锁了,这笔交易六局不接。”   黎俏:“……”   她幽幽看向沈清野,手指蜷缩,眸光微眯,“你是查不到还是想打架?”   沈清野洋洋得意地笑了,“咱们边境小七崽想知道的事,不需要发帖交易。   放心,我给你查。如果是二十年前的事,等我抽空问问我爸,说不定他知道。”   黎俏侧目看着沈清野,唇角微动,欲言又止。   良久,她撇开头,默叹一声,“谢了。”   沈清野说不用谢,尔后两人就坐在长椅上,望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   隔天,早上八点,阳光晴好。   沈清野和白鹭回正在庄园里散步。   落后一步的白鹭回抬眸看着沈清野的侧脸,低语道:“昨天中午,派伯山路附近的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   沈清野回眸看他一眼,“然后?”   六局的消息,向来带有明确的指向性。   身为行动队的负责人,白鹭回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车祸的事。   这时,白鹭回抬头,神色透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是一辆红色法拉利,当时意图撞击黎小姐和衍爷所乘坐的宾利车。”   沈清野瞬间顿步,眼里波涛汹涌,“主使者是谁?”   显然,他对车祸的真实性丝毫不怀疑。   白鹭回眯了眯眸,表情略显古怪,“确实查到了一点线索,但是……”   话音未落,两人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沈清野二人同时回眸,就见流云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站定,颔首道:“小沈总,白先生,衍爷有请。”   “嗯,就来。”沈清野懒散地应了声,并递给白鹭回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暂停了方才的话题。   回到客厅,商郁和黎俏正分别坐在单人沙发里。   黎俏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是在发消息,而男人的视线则停驻在女孩的身上,两人虽然没交流,但外人难以插足的氛围还是让沈清野嫌弃地撇了下嘴角。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他总觉得商少衍在随时随地的秀恩爱。   沈清野信步走到沙发前入座,臂弯搭着扶手,对着商郁昂了昂下巴,“衍爷,有何吩咐?”   “小沈总来帕玛,可有别的安排?”商郁转眸看向沈清野,嗓音噙着他独有的沉稳磁性。   沈清野一本正经地点头,“有啊,找她。”   他说着就朝黎俏的方向努了努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见状,商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撞,隐隐有几分较量的意味。   数秒后,沈清野败下阵来,他摸着眉毛,眼神飘忽,补充了一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散心。”   难怪他爸叮嘱不要和商少衍为敌。   这厮单单是一道眼神都能让他心生警惕,看来老头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清野很闹心,余光瞥了眼一直不说话的黎俏,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看着手机很认真的样子。   他有些好奇,伸着脖子往前一看,顿时无语了。   沈清野顾不得商郁在场,用脚尖踢了下黎俏的鞋跟,“都几年了,还玩这破游戏呢?你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黎俏滑动着拇指,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不能。”   她其实并没玩游戏,只是在沈清野看屏幕的瞬间,切换了页面而已。   这时,商郁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深邃的目光睃着沈清野,“如果没有别的安排,那就一同出门吧。”   沈清野没什么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满脸兴味,“去哪儿?需不需要带上人手?”   “度假村。”   ……   上午十点,两架直升机从派伯山脚庄园起飞。   沈清野和白鹭回所乘坐的飞机,舱门上还挂着三个弹孔,是黎俏的杰作。   飞机上没有外人,两人带着降噪耳麦,透过麦克低声交谈着。   沈清野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中,问道:“那场车祸你查到了什么?”   白鹭回端端正正地坐在舱门附近,望着下方的城市街景,“是商家人所为。”   沈清野不以为意地冷笑,“这很正常,商少衍是商氏宗族这一脉的顺位继承人,旁支所有人都盯着他,想他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话落,白鹭回却从窗外收回目光,转首抿了抿唇,“六局查到的线索,动手的人……似乎不是旁支。”   耷拉着眼角的沈清野猛地掀开眼帘,眸光犀利,“什么意思?”   商氏宗族旁支无数,但不是他们的话,总不能是……主家?   ……   半小时后,一架直升机率先降落在隔壁海岛的栖山世界度假屋。   而沈清野所乘坐的直升机还未抵达,正在后方天空盘旋而来。   海岛距离主城两百公里左右,整座岛屿全部被开发成度假村,各类主题公园也多不胜数。   这里便是商纵海介绍的度假胜地,开张营业还不到一个月。   岛上设置完善,各处的风景都充斥着浓郁的帕玛风情,也不乏某些全球标志性建筑物的微缩景观。   黎俏和商郁走下了飞机,她站在四面环海的停机坪顾盼四周,对面不远处的港口停着几艘游艇,但岛上的游客不多,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宁静。   恰在此时,前方有两道身影徐徐走来。   许久不见的商芙,以及……另一个气场雍容的中年女人。   商琼英。   黎俏的脑海中瞬间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转眼,对面的两人来到停机坪附近。   商芙那双眼睛掠过黎俏,下一秒便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商郁。   而她身边的妇人则单手拎着爱马仕鳄鱼皮的手包,梳着盘发,穿着长及脚踝的暗棕色旗袍,仪态绰约地站在了几步之外。   商芙一身干练的黑色连体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小姑,看来我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啊。”   这话别有深意,黎俏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商琼英,随即便眺望着远方,假意观景。   闻声,商琼英目不斜视地看着商郁,微微含胸,不乏谦卑,“大少爷。”   这是身为宗族旁支家主遇见本家继承人必有的礼仪。   商郁单手插兜,体魄挺阔地立在商琼英面前,他压着眼睑冷淡地回应,“嗯。”   商琼英往旁边让了一步,重新抬起头,笑容淡淡,“既然今天大少爷有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自始至终,商琼英的目光都没有看过黎俏一眼。   说完这句话,她便带着商芙绕过停机坪,走向了隔壁的港口。   黎俏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们二人的身影,眼中波澜四起。   这不算交锋,却让她清楚地感知到了商琼英的城府。   一位旁支代家主,恪守礼仪,举止周到,她谦卑自持,没有任何逾矩,也愈发令人捉摸不透。   这个女人大概完美诠释了一句话,面如平湖,心有雷霆。   此刻,商郁带着黎俏往度假屋走去,而远处的花园小径,商芙蹙起眉头,脸色不悦,“小姑,你刚才怎么对商少衍那么客气?   我们今天来这里谈生意,偏偏景区为他临时关闭,分明是在打我们的脸。”   明明合作方已经从帕玛海岸乘坐游艇出了海,结果却因为度假村临时关闭游览,所有人不得不中途折返。   商琼英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往前踱步。   听到商芙不忿的语气,她身形一顿,目光平静幽深地望着她,“不对他客气,你是想本家给我安一个尊卑不分的名头?”   商芙垂眸,盖住了眼底的讽刺,“小姑,我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商琼英哂笑,眼里满是讥诮,“这就是主家和旁支的区别,你气不过又能如何?   商芙,把你那点小心思趁早收起来,这是帕玛,不是南洋。   下次见到商少衍,你最好也给我尊称他一句‘大少爷’。   不然,主家对你发难的话,你别怪我不保你。”   这番警告,瞬间让商芙骇然地白了脸颊。   她呼吸有些急促,猛地抬眸看着商琼英,困惑又不解,“小姑,至于吗?就算我们是旁支,伦理上你也是他的长辈,凭什么……”   “你住口!”商琼英厉声打断她的话,沉静了几秒后,她抬手摸了下发髻,目光悠远地看向了海岸线,“今天这次碰面,你真以为是偶然?”   “小姑,这……”   商琼英眼含轻蔑地打量着商芙,尔后高深地弯起了唇,“是有人故意要我们见上这一面。”   商芙还想追问,但商琼英已然继续迈步向前,直到趋近港口,她轻嘲般喃喃,“局中人,局中局,商纵海你可真是好手段。”   ------题外话------   3000 第323章 商纵海的试探   二十分钟后,黎俏和商郁坐在度假村中央的VIP休息区。   流云和望月以及落雨并肩站在不远处。   景区专属管家毕恭毕敬地为他们送来茶点和果汁,放下托盘上的东西后,就对着商郁弯腰道:“衍爷,景区四周已经按您的吩咐布置好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我。”   商郁垂眸,摆了下手,“嗯,下去吧。”   专属管家应声离开,言行举止中满满的敬畏。   黎俏仰身靠着沙发软垫,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目光不期然地望向了对面。   她放下果汁杯,指尖捻起杯沿装饰的薄荷叶,转了转,“这次来帕玛,衍爷是不是把暗堂的人也带来了?”   闻声,男人双手的臂弯搁在扶手上,手指在身前交叉,慵懒地翘起腿,眸光温和,“什么时候发现的?”   黎俏压了下嘴角,看着手里的薄荷叶,浅笑:“昨天。本来没注意,但是伯爵酒店观景台上出现的那些保镖,看着有点眼熟,后来才想起,之前在南洋山见过。”   那些人虽然穿着正统的黑色西装,但气势凛凛,和南洋山出事那晚的黑衣人,应该是同一批。   商郁交叉的手指贴在身前的衬衫上,勾起的薄唇隐着笑,“的确是他们。”   黎俏扬了扬眉梢,眼底透出一丝玩味。   临时把暗堂的人带来了帕玛,他似乎做了万全的准备。   昨天那场车祸还让人记忆犹新,但诡异的是……车祸发生的瞬间,暗堂似乎并没有出手。   不多时,沈清野和白鹭回从停机坪的方向驱步走来。   两人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沈清野的目光略显凝重,表情也藏着心事重重的恍惚。   沈清野在休息区坐下,白鹭回则走到流云身边,跟着他们一起‘罚站’。   一杯温热的清茶被黎俏从桌上推到沈清野的面前,“有事?”   沈清野‘啊’了一声,面露不解,“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黎俏淡淡地应了一句,瞥着沈清野的脸色,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外露,沈清野借着喝茶稳了稳心态。   转眼,他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放下茶杯举目四望,“这么大个风景区,你可别说你包场了。”   说罢他就看向商郁,表情也透着几分不可思议。   度假村没有外人,那叫度假吗?和逛自家后花园有什么区别。   商郁懒懒地往后仰了仰头,微垂着眼睑睨向沈清野,“有问题?”   沈清野嗓尖一梗,舔了舔后槽牙,“没问题吗?要不……那边聊聊?”   他有意和商郁单独沟通,便以抽烟的借口朝着不远处的吸烟区示意。   商郁锐利的目光凝着沈清野,薄唇微抿,顺势站起身。   黎俏坐在椅子中看着他们这般隐晦的交流,笑笑没说话。   自打来了帕玛之后,好像很多事都变得微妙起来。   直觉,来时的路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沈清野变得这般心神恍惚。   就算他隐藏的很好,也没能逃过黎俏敏锐的洞察力。   有意思了。   吸烟区,沈清野掏出一支烟递给商郁,香烟点燃,一阵薄雾氤氲在两人的四周。   沈清野扭头吐出烟气,口吻郑重地问道:“昨天的车祸,你知道六局查到了什么线索吗?”   此刻,商郁单手夹着烟,另一手顺势插在了裤兜里。   他转身看着海岸线的方向,嗓音低沉而缓慢,“本家所为。”   沈清野神色大骇,手指一颤,烟掉了,“你知道?”   商郁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烟,眯起暗眸,偏头对上了沈清野的视线,“嗯,六局什么时候查到的?”   沈清野敛了敛神,捡起地上的烟头直接丢进了灭烟柱里。   他又重新点了根烟,轻咳一声,“不久前。所以,你什么都知道,还选择按兵不动?”   沈清野和白鹭回在直升机上彻底搞明白了一件事。   昨天那场车祸,是商氏本家的手笔。   但具体是谁,他心里有了揣测。   本家这一脉人丁稀少,就只有两个儿子,以及商纵海。   不是商郁,不是商纵海,那么……就只剩下商陆。   而六局的信息显示,黎俏和商陆曾有过婚约。   但现在黎俏却和商郁在一起,说不定是商陆怀恨在心,所以做出了这样报复性的行为。   沈清野有理由怀疑,商少衍可能想包庇商陆。   此时,商郁眸色深深地看着沈清野,数秒后他点了点烟灰,俊颜轮廓被海岛日光照射的无比清晰。   他说:“因为动手的人,不是你想的那位。”   沈清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你弟还能……”   话未落,他目光凝滞,兀自沉默了。   操啊。   难道是商纵海?!   沈清野出身六局,见惯了稀奇古怪的大事小事。   但本家家主商纵海策划街头事故,这种匪夷所思的做法他是真没见过。   沈清野紧紧皱着眉头,余光看了眼还坐在休息区的黎俏,“他这么做,是因为……”不喜欢黎俏?   “试探。”   不待沈清野说完话,商郁就捏着手中的烟头丢出了两个字。   沈清野抿了抿唇,手指夹紧了烟头,“试探?这么大手笔的试探,他真不怕你们出事?”   商郁目光平静地对上沈清野,泰然且稳重地沉声道:“不至于,当时现场,全是他的心腹。况且,我也不会让她出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甚至连语调都平波不惊。   偏生带着一诺千金的分量,令人无法置喙。   沈清野呼吸微凝,想反驳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确实,黎俏和他在一起,目前来看,最危险也是最安全。   商少衍的背景和势力到底有多大,即便是六局最精锐的情报组,也一直没能调查清楚。   他一直觉得,商少衍就是标准的狡兔三窟。   势力大,权利大,却又让人摸不透底细。   这个男人运筹帷幄的手腕,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只是没料到,旁支还没动手,本家的商纵海却提前开始试探。   本以为商少衍也被蒙在鼓里,结果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第324章 您没见过大场面?   晌午过后,黎俏和落雨在景区附近散步,周围的微缩景观都是各国标志性的象征建筑。   商郁一直在海景客厅里接电话,好像很忙的样子。   “沈清野呢?”黎俏走到一处缩小版歌剧院附近,淡声问道。   落雨向前一步,“白鹭回说他去午睡了。”   闻声,黎俏了然地点点头,又往前走了几步,落雨闪神,细声道:“黎小姐为什么要把小沈总叫来帕玛?”   面对落雨的困惑,黎俏回眸,“方便行事。”   “小沈总的身手很好?”落雨的性格直来直去,听到黎俏的回答,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黎俏扬眉对上落雨不解的神色,晃了下头,“身手好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需要用到他的情报网。”   说着,她眸光一闪,懒洋洋地踢了下路面,“你是觉得我多此一举了?”   “不敢。”落雨连忙颔首,但余光却偷觑黎俏的神色。   见状,她笑了笑,继续向前迈步,并揶揄道:“有什么不敢,你明明就是这么想的。”   落雨:“……”   黎俏迈着慵懒地步伐,走下石板台阶,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沈清野在这,一来是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二来嘛,就是获取一切异动的情报。   你们自己的情报网固然及时,但沈清野的情报却更精细。   商家旁支都在蠢蠢欲动,我总要做些准备,以防……拖后腿。”   最后三个字,看似是玩笑,但也确实是黎俏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对帕玛不熟悉,就算商郁能只手遮天,她也没办法让自己安心呆在他的羽翼下什么都不做。   动手的事,她不怕。   但这种家族争斗靠的就是情报先手。   谁掌握的情报多,谁就能占得先机。   比如,她现在对商氏宗族盘根错节的关系已经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十一个旁支,除了七房一脉支持商郁继任家主,其他十个支系全部持反对意见。   包括最具有话语权的世族长老堂。   理由:暴戾恣睢,手段残忍,作为古医世家,不该有这样泯灭人性的继承人。   处境可谓是两面夹击,腹背受敌。   而这些事,询问商郁的话,他大概会一带而过,必定没有沈清野的情报那么完整详细。   一个霸道且骄傲的男人,你想让他把自己身处的险境全盘脱出,几乎没有可能。   因为他从来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这时,黎俏细声解释完,落雨几经变换的表情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看着黎俏淡然从容的脸颊,斟酌半晌,压低嗓音说道:“黎小姐,不论如何,您还是多加提防,咱们回来之后,旁支最近动作频繁,我担心他们会对您下手。”   闻声,黎俏漫不经心地扬起眉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落雨也没想到,她的这句叮咛很快就一语成谶。   两人又走了一会,黎俏忽地想起一件事,“最近怎么没看到追风?”   他之前被派到帕玛常驻,这次过来,他倒是一直没出现过。   落雨轻叹一声,“他在医院,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小腿骨裂了。”   ……   一个小时后,沈清野午休结束,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海景房。   他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眸光一闪,就瞧见了海岸线附近牵手散步的两个人。   海岛阳光正浓,微风在海面上吹起涟漪,波光粼粼,晃人睁不开眼。   沈清野顺势倚在海景窗边,望着沙滩上的两个身影,目光停驻,眼里泛起了波澜。   这时,白鹭回端着一杯茶走来,递给沈清野时,低声说道:“小沈总,刚刚主子找您。”   沈清野蹙眉,“什么事?”   他爹那位大忙人,平时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找他一次。   白鹭回觑着沈清野,颔首:“他问您昨天为什么拒绝了那笔五千万的情报交易。”   沈清野:“……”   老家伙这么快就发现了?那是黎俏发的帖。   他忖了忖,对白鹭回摊手道:“电话给我。”   沈清野俯身放下茶杯,接过手机就拨通了他爹的电话,“爸,你看到了交易贴?”   手机那端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沈清野笑得狡猾,屈腿抖了抖,“二十几年前的人物,我怎么可能知道。听您老的意思,你知道女股神这个人?   那不如你跟我讲讲,我先了解了解,说不定晚一点还能把那笔交易追回来。”   ……   另一边,黎俏和商郁牵手走在沙滩上。   度假村被临时封闭,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可以随意走动,不用担心任何突发事件。   整座岛屿都被清空,安心又舒适。   黎俏踩在软绵的沙滩上,目光懒懒地欣赏着风景。   “过几天,商氏宗族会,想不想去看看?”   商郁穿着皮鞋走在她身边,两人的身后落下了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黎俏勾着他的手指,往海平面上看了看,眼睛里落满了海面折射的星光,泛着狡黠,“如果我说不想,你就不带我去了?”   “以你为主。”商郁微微顿步,摩挲着黎俏的手指,“宗族会是商氏每年一次的家族会议,本家旁系都会来,人多,场面杂。要是怕麻烦,可以不去。”   这件事,男人的态度很明确,不强求,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黎俏顺势缓下步伐,仰头看着商郁,沉吟片刻,笑了,“正好我没见过大场面,就当长长见识也不错。”   远在城中的陆希瑞要是听见这句话,恐怕会惊掉下巴。   您没见过大场面?   缅国内阁宴会足足好几百人,那场面小吗?   商郁听闻她的话,沉静深邃的瞳中掀起了一丝涟漪。   他屈起食指,轻轻擦着黎俏的脸颊,被阳光柔和的面孔噙着少见的温柔,“想好了?”   参加宗族会之后,就意味着黎俏的身份在商氏宗族里再也不是秘密。   未来的麻烦,怕是不会少了。   黎俏睨着他在自己脸颊上作乱的手指,抬手一抓攥在了掌心中。   她言笑晏晏地望着商郁,肆意地挑了挑眉,“这种事不需要想。”   ------题外话------   明天下午还有一更,也有加更。四点前来看。 第325章 衍爷动手   是夜,皎月当空。   海岛三幢并排的海景别墅前,黎俏几人坐在泳池边的赏景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沈清野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随即打开了一份电子文件,把手机放在桌上,敲了一下,“你们看看这个。”   黎俏正吃着鳄梨,随意瞥了一眼,“她是度假村的背后投资人?”   商琼英。   沈清野‘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对面的商郁,颇有些得意地挑起眉梢,“是不是没想到?”   商琼英以神秘投资人入股这座海岛的度假村,要不是六局的情报及时,他们肯定想不到。   然而,商郁看着屏幕上的情报信息,慵懒地扬唇,不置可否。   沈清野见他这副表情,莫名有一种他早就知道的错觉。   黎俏咽下口中的水果,扭头睇着身畔的男人。   “度假村建设中途资金短缺,她只是临时入股。”商郁回眸和黎俏对视,嗓音浑厚地说出了答案。   闻声,沈清野直接瘫在了椅子上,仰头望着夜色,着实有点闹心。   这些消息都是六局刚查出来的,也就是说,商少衍很早就知道,而且……还不是通过六局的渠道。   他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一言难尽地看向了黎俏。   小七崽叫他来就是帮忙获取情报的。   为什么他现在感觉自己来帕玛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不多时,度假村的专属管家端着托盘送来了酒水和冰块,一瓶路易十三,还有三杯鸡尾酒。   沈清野绷着脸接过鸡尾酒,想都不想就喝了一口。   管家离开后,商郁夹着冰块丢进酒杯里,倒了半杯白兰地,四溢的酒香顿时漂浮在海边潮湿的空气中。   男人拿着酒杯晃了晃,送到唇边浅抿之际,陡地停了下动作。   他嗅着酒香,冷眸眯起,缓缓偏头看向黎俏,便发觉她也端着鸡尾酒,以同样的姿势在闻着味道。   三秒后,两人端着酒杯四目相对,彼此眼神中都透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而不明所以的沈清野咂了咂舌尖,拿着鸡尾酒反问,“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   “别喝了。”黎俏放下酒杯,对着沈清野手中的鸡尾酒昂了昂下巴。   沈清野不解,却还是听话地放下了酒杯,手掌沾染了酒杯的水汽,他拿着纸巾擦了擦,表情也变得深沉许多,“有问题?”   黎俏低头看着暗绿色的鸡尾酒,语调低低的解惑:“LSD,致幻剂。”   麦角酸二乙酰胺,混入酒水中味道很淡,可也逃不过黎俏常做实验的嗅觉。   话音方落,沈清野滚了滚喉结,脸色极其难看,因为他刚才喝了鸡尾酒。   酒里加了致幻剂,简直防不胜防。   黎俏看着沈清野面前的酒杯,又看向商郁手中的白兰地,“你那里面也是?”   商郁把酒杯递给她,口吻依旧慵懒,“安定。”   黎俏接过杯子嗅着里面的味道,漆黑的眸光闪了闪。   白兰地的酒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很淡很淡的酒味变化,但商郁却闻出来了。   酒精这种东西,不管加了什么,酒的香气一定会被破坏。   她抬眸和商郁对视,下一秒便喊了一声,“白鹭回。”   白鹭回应声而来,“黎小姐。”   黎俏简单说明了原因,并对着沈清野努嘴,“他喝了鸡尾酒,致幻剂在酒精的催发下反应会比较快,但剂量少,暂时不会有危险,你带他回房间,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白鹭回神色微变,应声后就打算搀扶沈清野回别墅。   见状,沈清野却拂开他的手,看着黎俏哂笑道:“小崽子你这是看不起我?”   黎俏往椅背上靠了靠,对上他的视线,挑眉反问,“如果你能保证在致幻剂的作用下不会主动去送人头,那你就留下。”   闻此,沈清野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常在道上混,谁知道致幻剂的副作用。   下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找死。   沈清野带着白鹭回走进自己的海景别墅,关上落地窗并拉上的窗帘,拿出手机,凛冽地吩咐道:“通知六局各处的人,一个小时内我要查到这座海岛所有人的动向。”   白鹭回俯首,“是。”   ……   赏景平台,黎俏屈起长腿,眸光淡淡地落在商郁的脸上,“我猜,不是商琼英。”   他们来到度假村,上午遇见商琼英,晚上酒里又下了药。   而她又是这里的背后投资方。   常人思维,或许会认为是商琼英所为。   但黎俏反而觉得,最不可能的人选,就是商琼英。   因为她不傻。   这时,商郁缓缓抬起臂弯,轻轻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   他目光邪肆,眼底染了幽幽的冰冷和漠然,“嗯,不是她。”   黎俏侧了侧身,看着男人隐在月光下的俊脸,一半清晰,一半落了阴影。   她环顾四周,手肘撑着椅背托腮,“今晚,是不是左轩他们没来?”   上岛之后,整座度假村就被临时关闭了。   陆地和岛屿不相连,想来这里必须要乘坐游艇或者直升机。   但并未见到暗堂的人出现,所以黎俏才有了这样的猜测。   商郁扬着薄唇,解开扣子之后,指尖就爬上了黎俏的眉梢,深意十足地开腔:“现在还没来。”   “那……”黎俏的眼神亮了几分,往男人的方向凑了凑,兴味十足地问道:“今晚是不是能看见南洋衍爷亲自动手了?”   这种场面,可不多见。   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没见过商郁亲自动手解决麻烦。   商郁凝着她满脸狡黠的笑,双眸中也噙着满满的兴致,男人的手指顺势捏住她的脸颊,“这么想看我动手?”   黎俏拉下他的手腕,笑意渐深,“动不动手不重要,主要是想看看男朋友身手怎么样。”   一声薄笑从男人口中溢出,他朝着黎俏倾身,嗓音沉哑地戏谑:“想看我的身手,不该在这种地方。”   黎俏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目光相撞,才隐约读出几分暧昧的意味。   她清了清嗓子,没出声。   而几步之外的流云、落雨以及望月,三个人隐晦地对视,都服了。   对方来人还不知道多少,选择在这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岛上动手,显然做了充足的准备。   你再看看这两位主子,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还调情呢?   ……   约莫过了十分钟,海岛周围变得愈发沉寂静谧。   除了海浪扑打在沙滩上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响动。   黎俏半垂着头,斜倚着靠背摩挲指尖。   商郁双腿交叠,手里夹着烟惬意地吞吐。   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海景别墅的后方传来。   黎俏耳朵一动,嘴唇边露出了浅笑。   而商郁嘴角咬着烟,一边卷起袖管,一边叮嘱,“如果动手,不准受伤。”   黎俏斜他一眼,张扬地挑眉,“你也一样。”   话落的瞬间,海景别墅周围瞬间涌出了一大批打手。   对方穿着黑色的训练服,手持各种刀械,出现的刹那就直接逼近商郁和黎俏。   在靠近的刹那,一群人二话不说就动手。   但黎俏和商郁并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三助手率先冲了出去。   流云等人的身手强悍,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但今晚这群打手,并不是普通的小喽啰。   每个人看似毫无章法地冲撞,但走位技巧和混战方式明显配合有度。   整个别墅门前瞬间陷入了混乱,三助手和对方打的难舍难分。   三十多人包围着他们,以多欺少,占尽了优势。   以至于彻底被牵制住的三助手,根本无暇保护商郁和黎俏。   反观他们两人,一个云淡风轻地抽着烟,一个神色淡淡地晃着腿,完全没把这般激烈的打斗放在眼里。   不到三分钟,七八名打手倒地不起。   而流云、望月和落雨还在竭力地与对方周旋。   黎俏翘着二郎腿,脚尖点地往后面挪了挪椅子,淡声分析道:“看样子,流云他们短时间内没办法脱身了。”   商郁抽完最后一口烟,慢条斯理地把烟头戳在了烟灰缸里,眸光带笑看着黎俏,“想进去?”   “可以试试。这群人……身手不赖。”   话落的瞬间,黎俏和商郁同时站了起来。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视线扫着男人身上的衬衫,“这是我给你买的衬衫?”   商郁单手插兜,挑眉,“没错。”   见状,黎俏撇撇嘴,朝着他后面昂首道:“别弄脏了,你后面来人了。”   说话之际,一柄长刀在夜色中划过冰冷的锋芒,对准商郁的背后隔空劈来。   然而,长刀在商郁头顶三寸的地方被截住,男人身形一晃就让开了刀刃。   商郁直视着黎俏,弯起的唇边露出一丝邪佞的笑,“好,听你的。”   他边说边用掌心用力捏紧持刀人的手腕,在黎俏玩味的神色中,屈起手肘照着对方的关节就顶了过去。   明明很随意的动作,却伴随咔嚓一声,对方的整条手臂以诡异的弧度向外弯折,从关节处齐根断了。   哀嚎声乍响,商郁甩开对方,向前一步搂过黎俏的腰,俯首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下,“乖乖呆着。”   黎俏含笑不语,却在商郁转身的刹那,抄起桌上的酒瓶,对着左侧袭来的黑衣人,毫不迟疑地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一瓶路易十三,酒香洒了满地。   她随手夺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刀,抚摸着刀身,轻笑:“恐怕有人不想让我乖乖呆着。”   ------题外话------   3000,加更也一起发在这一章了。 第326章 下次记得拉窗帘   黎俏说的没错,就算她想安稳地坐在泳池边看热闹,这群打手也不会如她所愿。   商郁体魄修长的身影站定在原地,薄唇扬起弧度,沉声叮嘱,“别受伤。”   话落,两人便加入了战斗。   这些打手确实比普通保镖的身手更利索,挥舞着手里的砍刀,一拳一脚也都带着强劲的力道。   隐约间有血光挥洒,似乎是望月受了伤。   黎俏眯了眯眸,弯腰躲避着对方的攻击,并飞快地把手里的刀丢向了望月。   “谢谢黎小姐!”   望月扬手握住刀柄,冷笑着随手一挥,开了刃的长刀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肚皮。   战况不算特别激烈,但打手们似乎变换了攻势。   前三后三地相继往前冲,类似车轮战的打法。   黎俏撂倒了一人之后,转眸开始寻找商郁的身影。   不刻,她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名身穿训练服的黑衣人被他反捏着手腕,剧烈的疼痛迫使对方膝盖一软,生生跪在了商郁的面前。   男人脸上眉梢眼角挂着邪冷的锐利,俯身看着那名跪在脚下的黑衣人,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下一秒他松开那人的手腕,扶着他的头顶,含笑屈腿,膝盖狠狠地顶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一击毙命。   他却依然在笑。   黎俏滚了滚嗓子,清楚地捕捉到商郁眼中的轻蔑和火光。   人命于他而言,堪比蝼蚁。   黎俏还在看,似乎走神了。   直到一个枪口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一道沙哑又得意的笑声传入众人耳畔。   “都住手,你们想她死吗?”   所有人瞬间停下了动作。   三十几名打手,此时只剩下五六人还在苟延残喘,其余的都躺在地上或晕或死。   商郁站在人群之中,幽暗到望不见底的深眸掀起了狂风巨浪。   流云和望月等人也是气喘吁吁焦急不已。   该死的,黎小姐怎么被挟持了?   他低头摩挲着手指上的血迹,尔后抬起眼皮睇着黎俏,语气沉深又有些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黎俏撇撇嘴,无视太阳穴的枪口,昂头叹了口气,“诱敌出洞呗。”   伴随着她的感慨,那名持枪的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神一晃,手腕一疼,枪没了。   定睛一看,哦,在他自己脑门上。   这人在暗处藏了太久,黎俏在打斗过程中就觉得不对劲。   打手们出现就动手,过程里也是一言不发,见人就砍。   这种情形,大抵早就演练过无数遍,但下命令的人却一直没出现。   围攻打手不带枪,反而持刀而来,今晚的混战,显然不是为了要他们的命。   此时,黎俏举枪对着那人的眉心,偏头瞅着他,“终于舍得出来了?”   对方不说话,警惕地盯着黎俏的食指,生怕她突然扣下扳机。   商郁踱步走来,站定在黎俏的跟前,带血的手掌直接扣着她的腰拉入怀里,另一手拿过那柄枪,什么都没说,海边已然响起了枪声。   那人,倒了,眉心有个洞。   紧接着,多道枪声响起,商郁单手搂着黎俏,沉眸将她锁在视线范围内,长臂对着斜后方看都不看就连击数枪,还站在原地的几名打手,应声而倒。   他可以陪对方玩玩,但他们万不该打了黎俏的主意。   从没想过在她面前收割人命的商郁,今晚破例了。   他丢下手中的枪,搂着黎俏往不远处的海景房走去,无视一地负伤的打手,只是幽冷凛冽地吩咐,“处理干净。”   有人应声,黎俏转眸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海岛上的左轩,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嗯?暗堂还是来了?!   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转眼,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海景别墅的观海门附近。   而相隔不远处的另一幢别墅,沈清野也粗喘着拉开落地窗,往外走了两步,伸出大拇指对着自己的背后比划了两下,“这屋里还有十个。”   操,累死他了。   流云等人往沈清野背后的客厅看去,就见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黑衣人。   而白鹭回正蹲在这群人的身边,在他们身上翻找着什么。   流云不禁有点汗颜,还以为六局小沈总怕死,所以一直躲在里面不出声。   原来……他那边的战况也挺激烈了。   ……   别墅客厅,黎俏一路被商郁牵着走进去,还没站稳,整个人就直接被压在了沙发上。   天旋地转之后,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深吻。   黎俏:“……”   大意了。   热吻结束,黎俏睁开迷蒙的双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自己缺氧了。   男人似乎动了怒,手肘撑在她的脑侧,虎口钳着她的下巴,清冽的呼吸洒入鼻端,“用自己当诱饵?”   黎俏有点晕,推着他的胸口,啜着气,“唔,也不算吧,他们今晚明显没下死手……”   话没说完,话又被堵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黎俏缺氧晕过去的前一秒,商郁放开了她。   男人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黎俏单腿屈在身侧,感觉身上有点凉。   低头一看,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卷到了上面。   她抹了把脸,默默地整理好衣服,端坐在沙发上,缓了缓神,等着商郁出来。   不到半分钟,男人去而复返。   他手里多了一条热毛巾,走到黎俏的跟前,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地坐下,然后拉过她的手腕开始轻轻擦拭。   黎俏凝神一看,才发现自己白皙的手腕上有血迹。   不是她的。   大概是商郁动手后留下的痕迹,又染在了她的手上。   男人给她擦完手,把热毛巾丢到茶几上,叠起腿靠着沙发,沉沉地叹了口气。   黎俏扣着自己的手腕摩挲两下,觑着男人深邃分明的脸廓,扯了下嘴角,“今晚这是哪一家干的?”   直觉,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解决掉带头的黑衣人,连问都不问。   商郁眯起冷眸,还未回答,旁边的落地窗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沈清野一手扶着腰,一手对着窗户点了点,“你们俩,下次记得拉窗帘!” 第327章 吃了毒蘑菇的二傻子   稍顷,几人坐在客厅里沉默着,而沈清野不停地给自己灌水。   他隐隐觉得致幻剂好像起作用了,不然怎么天旋地转的。   不多时,流云走进来复命,“老大,都清理完了。”   “嗯,处理干净点。”商郁坐在沙发一侧,微垂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流云颔首,“您放心,左轩都命人带走了。”   商郁压着薄唇点了下头,摆手示意流云下去。   沈清野顺势回眸看向窗外,不得不说这几个助手清理现场的速度确实很快,别墅外的泳池边已经恢复了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他收回视线,捏着矿泉水瓶望着商郁,“你查到是谁做的了?”   反正六局目前还没接到情报消息,他也只是随口一问。   这时,白鹭回恰好走进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沉稳表情站在沈清野的跟前,低语道:“小沈总,度假村的服务人员全都被锁在了后厨,刚刚已经放出来了。”   沈清野仰头看着他,皱了皱眉,“六局那边有什么消息?”   白鹭回抿唇摇头,“还没有。”   沈清野心烦地摆手,让他一边呆着去,“这群人还能插上翅膀飞进来?景区不是关闭了吗?”   “是海底观光隧道。”一个突兀的声音莫名从客厅外传来。   沈清野好奇地张望,就见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刻板的男人从门外走来。   他没见过。   来人是左轩。   他在商郁身前站定,恭敬地说道:“堂主,他们从施工隧道混进来的,目前已经派人重新封锁的隧道,安全无虞。”   沈清野:“??”   他满脸困惑,又仰头灌了口水,咂舌,“不是,你们在说什么?”   怎么还有个观光隧道?   左轩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对着商郁继续开口:“今晚的事,不是十一家商琼英动的手,但她对其他旁支透露了消息。至于那名管家,傍晚的时候他私人账户转入了八百万,被人临时收买了。”   商郁神色淡漠地应声,“继续。”   左轩点了点头,“目前查到的消息,是旁支第八家所为。这群人是近半年来八家培养出来的武术高手。他们提前下药,意在……”   他顿了顿,看了眼黎俏,“意在带走黎小姐。”   商氏宗族谁都知道,想杀商少衍难如登天。   但黎俏作为他身边唯一出现的女人,不意外地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他们找不到机会在城中动手,恰好度假村的地下有一条海底观光隧道。   但这条隧道还未开通,若非是海岛内部人员,根本不会知道隧道的存在。   商琼英给其他旁支透露消息,无非就是想借刀杀人。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商郁和黎俏联手的强悍能力。   此时,商郁调整了坐姿,衬衫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敞开了几分,“八家剩余的产业还有什么?”   左轩有问必答,很快就说出了对方的重要产业分部。   商郁抿了下薄唇,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黎俏,并吩咐左轩:“端了。”   “是,堂主。”左轩应声,看着商郁的动作,又反问,“要不要给第八家的家主一点回礼?”   商郁斜睨着左轩,杀伐肆意地吩咐:“留条命,其他随你。”   ……   当晚,一行人临时离开了度假村。   回到派伯山脚的庄园,已临近深夜十一点。   望月肩膀受了刀伤,家庭医生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原本黎俏在度假村的时候就打算帮忙,但望月捂着伤口拼命拒绝。   流云说过,黎小姐的缝合技术是跟着仲九公学习的……   他完全不敢尝试。   这天晚上,听说城中有一处独栋别墅发生了火灾,索性没有人员伤亡。   但损失惨重,整幢别墅被烧毁,连同地下车库的七辆豪车无一幸免。   而隔天上午八点钟,帕玛社会频道播出了一则重大要闻。   据说某合资药业研发的药品被指药检不合格,大批民众前往药业公司门口合力声讨。   官方提醒,市面上该药业公司的所有药品已经全部下架回收,市民不要再购买,相关部门也将对此展开调查。   商氏旁支第八家的家主,可谓是一夕破产。   药检不合格这件事,不光面临巨额赔偿,同时还有相关部门的罚款。   而这,仅仅是开始。   因为在商氏宗族会之前,第八家旗下所有的产业相继出了问题,或大或小,总之令整个旁系八家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至于沈清野误食的致幻剂,经过家庭医生的诊断,大概一个星期内会消除药剂影响。   只不过这位小沈总的日子不太好过,致幻剂射入十微克就能产生感知幻觉。   以至于近几天他总是能看见商郁头顶上长满了绿草,要么就感觉自己手里有团毛线,没事就开始心神迷幻地缠线圈。   直到致幻剂的影响消除之后,沈清野看着白鹭回拍摄的视频,差点没砸了他的手机。   那是一个和风朗日的午后,他坐在庄园的长椅上,双手在胸前绕啊绕,标准缠线球的姿势。   像个吃了毒蘑菇的二傻子似的。   ……   两天后,霍茫和陆希瑞来了庄园。   他们和商郁坐在客厅里闲聊,黎俏便去了偏厅找沈清野。   经过修养,他的致幻剂反应已经减轻了不少。   偏厅外的走廊,黎俏边走边打量沈清野,见他神色正常,不禁笑问,“不再缠毛线了?”   这件事几乎成了庄园的笑谈。   沈清野脚步顿了顿,强行把手抄进了裤兜里,“你也看我笑话?”   “不敢不敢。”黎俏如是说着,但眉梢眼角的戏谑一点都不少。   两人并肩走出大厅,绕过门廊下的罗马柱,沈清野听到黎俏的询问,“既然头脑正常了,跟我说说女股神的事?”   沈清野回眸看了眼客厅,听到商少衍和其他人的交谈声,便对着庄园外的草坪深处努嘴,“走,咱俩去那边说。”   神秘兮兮的。   不刻,两人来到草坪附近,沈清野从兜里拿出烟盒,抬眸看着黎俏,“是商少衍告诉你女股神这号人物的?”   黎俏看着他手里的烟盒,摇头道:“不是,是从他一个外国朋友的口中得知的,他说我和那位女股神很像。” 第328章 乖,换掉   闻声,沈清野嗤笑,“那外国佬是不是想跟你搭讪?女股神全家都死于非命,你怎么可能像她。”   死于非命这几个字,听起来有点惊悚。   黎俏挑了下眉梢,漫不经心地反问,“女股神是帕玛的人?”   沈清野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猜的。”黎俏淡声回应,沈清野却若有所思地眯起眸,“有能耐你再给我猜一猜,她是怎么死的?”   黎俏:“……”   见她冷眼瞥着自己,沈清野得意地扬眉笑道:“说不出来了吧。其实女股神的事我爸和我说得不多。   他只说女股神当年在国际上风头无两,股市上更是所向披靡。   只要跟在她身后买股票,稳赚不赔,听说不少人都赚的盆满钵满,所以给她封了个女股神的名号。”   “那是怎么死于非命的?”黎俏目光悠远地看向草坪前方,眼里多了些微妙的情绪。   沈清野点烟嘬了一口,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胸前画圈圈,“听说是家族被夺权,上上下下全族的人都被弄死了,但怎么死的不清楚。   反正听说现场非常惨烈,男女老少,没有一人存活。   而出事之后,帕玛就没了他们家族的音信。”   黎俏听着沈清野的解释,不由得想到了商纵海。   二十年前的故事,对方家族又是帕玛的,那么商纵海一定知道些什么。   沈清野抽了半支烟,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又开始在胸前做缠线圈的动作,他暗暗啐了一口,来忙放下手,对黎俏说:“大概的过程我爸就跟我说了这么多。   其他的细节我已经让六局的人去档案库查资料了。   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毕竟过了这么久,查起来也需要时间。”   ……   另一边,衍皇国际私立医院。   晌午刚过,黎承头上包着纱布,穿着一身病号服,正在楼下后花园散步。   南盺穿着一身惹火的紧身运动服陪着他晃悠。   私立医院的花园景致很好,但黎三却煞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偶尔有路过的病人迎面走来,乍一看到他的神色,纷纷低头让路。   这哥们虽然头顶包着纱布,可是一身煞气却丝毫不懂收敛。   估计是被仇家给揍了。   南盺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拿着手机飞快地打字。   她想问问黎俏,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宝贝再回不来,她感觉黎三要大开杀戒了。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他的情绪越来越反常,喝水嫌烫,吃饭嫌淡,阴晴不定像个炮筒,随时随地的发脾气。   这时,黎三脸廓紧绷地踱步,眼角余光却斜斜地落在南盺的手机屏幕上。   两人刚绕过后花园的拐角,南盺一时不查,腿窝撞到了花圃的矮栏杆。   她惊呼一声,趔趄着就往花圃里倒去。   由于两个手都拿着东西,南盺没办法稳住身形,眼看着那道曼妙的身影要栽进杂草丛,黎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温香软玉入怀了。   她身上真香!   南盺手里紧紧攥着保温杯和手机,撞进黎承的怀里,鼻尖也磕在了他的胸口。   他身上真硬!   “唔……”   南盺撞到了鼻子闷哼一声,眼眶发酸地蓄起了一汪水。   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聊天页面,由于受到了惊吓,手指乱按的瞬间,巧合地按住了语音消息。   然后,身在帕玛的黎俏,坐在客厅沙发上,点开这条长达五十九秒的语音消息,就听到了一段非常引人遐想的对话。   南盺闷哼着嘀咕,“你身上怎么那么硬?”   她三哥说:“废话,男人不硬是男人吗?”   语气有点冲,甚至还带着火药味。   南盺默了几秒,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听不懂,解释解释。”黎三的口吻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南盺支吾道:“你、你先放开我。”   “过河拆桥?”黎三冷笑,手臂却再次落搂紧了南盺,“没有我你早摔趴了,谢谢都不会说?”   反正后面两个人又嘀嘀咕咕了好半天,最后一句话是,“老大,你轻点,腰要断了。”   黎俏听完语音消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里充斥着浓浓的兴味。   老三和南盺?   听起来好像关系不太正常了。   这几天两人在病房里共处一室,没准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思及此,黎俏摇头失笑,她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然后,一声轻咳从客厅入口处传来。   黎俏敛眉回眸,就见不远处沈清野和商郁以及白鹭回流云等人站在原地望着她。   咳嗽声来自沈清野。   他抿着唇,煞有介事地看着黎俏,“你这是……听现场直播呢?”   黎俏:“……”   流云和白鹭回等人低着头,想笑又不敢放肆。   黎俏顺手把屏幕熄灭,小鹿眼幽幽对上了商郁噙着玩味的冷眸,她一把丢下手机,搓了搓脑门,挺闹心的。   ……   二十分钟后,黎俏回房换衣服。   明天就是商氏的宗族会,今晚商纵海在老宅里举办了家宴,邀请他们一同前往。   黎俏换了身得体的香槟色裙装,一字肩的连体过膝短裙,不会太明艳,又不会显得随意,中规中矩。   她整理好裙摆,走出房门余光一闪,就见商郁身穿崭新的黑色衬衫靠着门边的墙壁,笔直的长腿屈在身侧,幽深的眸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黎俏的肩头。   “怎么了?”黎俏扯了下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肩头锁骨的形状愈发好看显眼。   商郁眯眸,手指在她白皙的肩头点了点,“换一件。”   黎俏缩了下肩膀,挑眉,“不好看?”   “嗯。”男人说着就拉过她的手腕,转身往房间里折回,“不是带了套装?”   黎俏往窗外看了一眼,帕玛气候湿热,就算是傍晚温度也在二十七八度,让她穿套装?   两人回到房间,黎俏顿步,往后拽了一下,“穿套装会热。”   话音方落,商郁干燥的掌心落在她肩头,扣紧,拉入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诱哄:“老宅有空调,乖,换掉。”   ------题外话------   6000 第329章 我的俏俏   傍晚五点半,一行人来到了商氏老宅。   黎俏身穿浅灰色的休闲套装,那件香槟裙,到底还是换掉了。   她撸起袖管至小臂上方,单手拿着手机,走在商郁的身侧。   两人气质相似,步调一致,身后跟着流云和落雨,负了伤的望月则留守在庄园修养。   据说,今晚的家宴,全族人都来了。   不多时,萧管家引领着二人来到后堂的独立会客室。   上首两把太师椅,左右两侧也摆着椅子和茶桌,风格倒是类似早些年的客堂。   “大少爷,黎小姐,您二位先稍作休息,先生马上就过来。”   商郁对着萧管家点了下头,待他离去后,黎俏坐在太师椅中,拿着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今晚,商氏宗族的人全来了,倒真真是一场庞大的家宴。   不到一分钟,门外就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黎俏循声看去,堂屋外已是夕阳斜坠,商纵海穿着一身淡棕色的唐装逆光走了进来。   每一次和商纵海的见面,黎俏都会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基于礼貌,她撑着扶手打算起身,商纵海却抬手压了压手腕,“小丫头,坐着吧,自家人别客气。”   黎俏颔首点头,端了端坐姿,便一言不发地充当鹌鹑。   商纵海徐步走到上首坐下,接过佣人送来的盖碗杯,他端着底托掀开杯盖嗅了嗅,眼神则看向商郁问道:“前两天八家那边出了事,是你动的手?”   商郁斜倚着扶手,双腿叉开,姿态写着随意和洒脱。   他抬起眼皮对上商纵海的视线,扬着眉峰:“他们和你告状了?”   一听这话,商纵海就知道铁定和他有关。   商纵海吹了吹茶杯的热气,啜了口茶,“八家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找我告状。   是长老堂得到了消息,这两天他们调查了不少细节,怀疑是你干的。”   “嗯,怀疑的没错。”商郁云淡风轻地口吻应声,不羁地压了下唇角。   商纵海则目光一顿,“你倒是不怕长老堂问责。”   闻声,黎俏微垂的视线划过一道流光,商氏长老堂。   她看过商氏的族谱结构,长老堂的地位基本上和商纵海平起平坐。   世代大家都有设立长老堂的习惯,多用于规范和监督家主以及全族的一举一动。   而商纵海方才的一番话,足以体现长老堂在商氏的权力和地位。   黎俏思绪沉沉,拿着茶杯心不在焉地浅抿了几口。   “问责?”这时,商郁屈起长腿缓缓搭在一起,他碾了碾指尖,声音浑厚又低冽,“那是谁给八家的胆子,敢用枪指着我的俏俏?”   闻此,商纵海手里的茶杯猛然一晃,杯盖也清脆地落在了杯沿上,语气又慢又沉地反问:“你说什么?”   黎俏莫名心头一热,手指不自禁地蜷起。   相识这么久,这时她第一次从商郁的口中听到了这个称呼。   不是俏俏,不是黎俏,更不是乖女孩,而是……我的俏俏。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念出她的名字时,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心房,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的俏俏!   商纵海随手把茶杯撂在桌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颊噙着显见的愠色。   他看向黎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丫头,没受伤吧?”   黎俏无辜地摇头,看了眼商郁,回道:“没有,您放心。”   商纵海松了一口气,尔后对着门外唤人:“老萧。”   萧管家应声走了进来,“先生,您吩咐。”   商纵海的视线在黎俏和商郁身上徘徊了几秒,转瞬眯起眸,口吻凉薄地说道:“明天宗族会结束后,把旁系八家除名商氏族谱,后天安排登报公示,理由,药品研发偷工减料,有辱医药世家的名声。”   萧管家怔了怔,很快又敛眉颔首,“是,先生,我这就去办。”   不光萧管家惊讶,陪同而来的流云和落雨也同样大吃一惊。   家主在维护黎小姐,或者说是故意偏袒。   这些年旁系和主家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内斗不断,却从不曾见他主动插手。   即便是老大商郁和弟弟商陆,也得不到商纵海明面上的袒护。   因为不论明争还是暗斗,必定强者为胜。   但,黎小姐的出现,分分钟打破了这样的平衡。   商纵海重新端起茶杯,目光温和地看着黎俏,和蔼地笑言,“丫头,出了事别怕,伯父给你做主。”   黎俏似是受宠若惊地低下了头,嘴上道谢,可眼里满是复杂。   太出乎意料了。   ……   与此同时,派伯山脚庄园。   由于黎俏和商郁回了老宅,沈清野便百无聊赖地拉着白鹭回在庄园附近闲逛。   他无聊地踱着步,没一会就提议道:“今晚没什么事,你找个酒吧,咱俩出去放松放松。”   白鹭回应声,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帕玛比较出名的酒吧地址。   沈清野又往前走了两步,兜里的手机也适时响了。   他看着屏幕,显示的空白号码,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沈清野一手举着电话接听,另一手谨慎地揣进兜里,以防自己再单手绕圈圈。   “喂,爸。”   电话那端,传来了他爹沧桑却稳重的声音,“之前在黑市发交易帖的人,你找到了吗?”   沈清野愣了愣,“干嘛?您也没跟我说太多女股神的事,难道还打算让我把交易帖追回来?”   “追个屁。”听筒里,他爹怒斥一声,然后就吩咐道:“那条帖子我已经让人在后台删除了。不管对方是谁,从今往后黑市网站禁止任何人发起调查女股神的帖子,这事你亲自去办,办完立刻回六局一趟。”   沈清野不解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不是,爸,你这什么意思?人家没准只是好奇,所以发了个交易帖,至于……”   话未落,对方的口吻严肃地要求道:“少说废话,最晚明天下午,你给我回六局报到。”   说罢,电话挂了。   沈清野一头雾水,却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黑市交易网站从来没有限制过任何情报内容,怎么就突然要禁止女股神相关交易了? 第330章 沈清野要离开   “小沈总,怎么了?”   白鹭回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望着沈清野不停变换的神色,谨慎地问了一句。   沈清野捏着手机,转眸看着白鹭回,默了几秒,“你准备准备,今晚咱们回六局。”   女股神的事,是小七崽让他帮忙查的。   原本没什么异常,但他爹的反应太奇怪了。   沈清野认真思考一番,便走到一旁给黎俏打了电话。   “六局临时有点事,我要先回去了。”   此时的黎俏,正跟着商郁打算去老宅前堂。   不久前萧管家来通传,旁支家主和长老堂的人都到了,商纵海已经提前过去了。   而她听到电话里沈清野的道别,蹙着眉脚步一顿,“怎么突然要走?”   沈清野抿了抿嘴角,三言两语就把他父亲说的话转述出来,末了,他又补充,“你放心,我回六局会仔细调查的,有消息我告诉你。”   黎俏站在会客堂外的一棵枣树下,眯眸看着地面,“意思是,以后整个黑市网站都会禁止女股神相关的信息交易?”   沈清野猛地吸了口气,语气恹恹地应声,“听起来是这样的,这些年六局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我得回去一趟,再晚点我担心那老头子会把六局档案库里女股神的相关资料都给毁了。”   一个已故的女股神,竟然能让六局创始人如此讳莫如深。   说没问题,沈清野一点都不信,况且这还是黎俏想要知道的消息。   不查个水落石出,他都对不起自己情报狗的名号。   ……   黎俏结束通话后,站在枣树下若有所思。   身边暗影袭来,夹着商郁身上特有的乌木香,他抚了抚黎俏的头顶,沉声问道:“谁的电话?”   黎俏回眸,视野里是男人锋利的喉结,她仰头,晃了下手机,“沈清野,他说六局有事,要提前回去。”   沈清野这次来帕玛,是为她而来。   现在突然要回六局,也是要帮她调查女股神的事。   黎俏望着商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想送他?”男人敏锐的视线察觉到了黎俏的意图,他的掌心顺势落在她的肩头,揽着人顺势往外走,“那回吧。”   “等等……”   “大少爷!”   黎俏刚开口,老宅不远处也传来一声萧管家的呼唤。   几人同时回眸,萧管家疾步走来,恭敬地弯了弯腰,“大少爷,先生和各位旁系家主以及长老堂都在前堂议事厅等您呢。”   今晚商氏宗族全来了。   商郁作为主家继承人,显然不能随意离开。   商郁因为她打电话的时间,已经耽搁了去前堂参加议事。   眼下,黎俏轻轻撞了撞男人的臂弯,说道:“你不用管我,让落雨跟我回去一趟就行。”   既然是商氏的家宴,其实她参不参加也无关紧要。   就算要见商氏的各家掌权人,明天的宗族会也照样能遇见。   商郁抿着薄唇蹙起了浓眉,萧管家不明所以,不禁向前一步谏言道:“大少爷,如果黎小姐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安排直升机送她回派伯山,先生的直升机就停在后院。”   黎俏左顾右盼,最后一锤定音,“不用麻烦,我和落雨开车回去。”   回派伯山也不过三四十分钟的路程,让沈清野稍微等一会就好,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开直升机。   这时,商郁挥退了萧管家,牵着黎俏的手往老宅门外走去。   停车场附近,男人睇着黎俏,细声叮咛,“回吧。”   话落,他又回眸叮嘱流云和落雨,“你们跟着。”   “是,老大。”   黎俏笑着和他道别,钻进车厢摆了摆手,流云便发动引擎沿着原路返回派伯山。   沈清野突然要走,大概是计划外的变化。   黎俏坐在后座,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老宅,翘起腿弯唇笑了笑。   在帕玛,商郁似乎总是不放心她单独出行。   不过今晚倒不必太担心,因为商氏宗族所有人都齐聚老宅,包括商芙也来了。   这种情形,他们未必能抽出精力对付她。   即便有,黎俏也压根没放在眼里。   随着车子驶入主干道,她给沈清野打了电话,并让他在庄园等着。   而商郁站在老宅门外目送车子远走,尔后才进了宅院,直奔议事堂。   ……   另一边,沈清野接到黎俏的电话,原本已经上了直升机的他,又吩咐驾驶员给空管部门打声招呼,晚些时候再起飞。   沈清野和白鹭回折返到庄园门庭附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按照黎俏的说法,大概半个小时后能赶回来。   白鹭回姿态稳重地站在沈清野背后,“小沈总,行动处的人刚刚汇报,六局内部正在清点二十多年前的资料,听说是沈爷要求的。”   沈清野蓦地转身,手指紧了紧,“这么快?”   他爹到底着什么急呢?   现在就开始清点二十年前的资料,目的太明显了吧。   沈清野很闹心,再次看了眼时间,表情很是纠结。   他之所以着急赶回六局,原因就是谍报处的所有资料全都储藏在秘密档案室。   且没有电子版。   他爹就是MI6出身,太清楚网络的弊端和漏洞。   所以这些年六局储藏资料的地方,除了几个重要元老再没有其他人知道,网上更是查不到任何六局收录的情报信息。   也因此六局情报足够机密,也才能在黑市多年屹立不倒。   沈清野暗忖片刻,对白鹭回说:“你让行动处的人拦一下,尽量拖延清点的时间,越久越好。”   从帕玛赶回六局的总部,最少也要两个小时。   也不知道他爹到底抽什么风。   然而,四十分钟后,黎俏还没回来。   沈清野坐在客厅里翘着脚等待,行动处那边的消息也是一波接着一波。   眼看已经过了和黎俏约定的时间,他拿出手机拨了她的电话,打算问问还有多久能回来。   黎俏要送他离开千里之外,这在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崽子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所以他必须等她回来。   沈清野老神在在地拨了电话,结果……里面的提示音,无法接通? 第331章 失联   沈清野皱起眉头,看了眼白鹭回,努嘴道:“用你的手机给她打一个试试。”   白鹭回也打了一遍,结果亦然。   黎俏的手机无法接通了。   沈清野平静的脸颊逐渐变得阴沉,她说要赶回来,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按照他对黎俏的了解,她必然说到做到。   那么现在……   沈清野猛地起身往楼上走,他来到望月的房间,说明来意后,就催促望月联络流云。   此时,望月一手吊着绷带,反应迅速地拨了流云的电话,不通。   他又打给落雨,也一样。   望月顿觉不对,不再迟疑地按下了商郁的电话,也根本顾不得他现在还在参加宗族的重要议事会。   ……   老宅议事厅,偌大的会议桌前,围坐着十几个人。   上首商纵海和商郁,三位家族长老分别坐在两侧,依次往下便是其他旁系的家主。   而他们背后的旁听席,坐满了商氏的老老少少,略略看去,不下五十人。   此时,议事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大长老扈应年过六旬,面目严肃地翻看着手里的宗谱会议纪要。   他顿了几秒,眼神掠过商郁,最后定格在商纵海的身上,“大家主,根据近半年来的观察,家族基金业绩、家族资产保护、以及下一代教育问题会作为明天宗族会讨论的重点内……”   “嗡嗡——”   一阵突兀的电话震动声打断了大长老的发言。   扈应布满皱纹的手按着厚厚的宗谱纪要,眯起眸不悦地看向了商郁。   电话的震动声似乎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大少爷,宗族讨论会禁止使用手机,您是忘了吗?”大长老冷声质问了一句。   反观商郁,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看着手机,说了句稍等,转眼步伐稳健地走出了议事厅。   对于大长老的提醒,他恍若未闻。   安静的堂内,无人开腔。   在座的每个人都是各家的主子,偏偏在商郁面前,无人敢置喙。   这时,沉默许久的第八家家主商继业,双手握拳捶在了桌面上,“大长老,明天讨论的重点是不是还要加上一条,主家继承人恶意指使下属捣毁旁支产业,这等宵小之辈,如何能成为世家继承人?”   大长老扈应看了眼商继业,精明的眸光闪了闪,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您稍安勿躁,宗族会最终讨论的重点,我们还是请家主定夺吧。”   扈应为人老道狡猾,看似以商纵海为首,实则有故意激化矛盾的嫌疑。   大长老话音方落,萧管家顾不得礼仪,匆匆跑了进来,“先生,大少爷有事,说先走了。”   瞬间,议事厅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宗族会前夕,全族人坐在一起商讨宗族会的细节,这是规矩,而且是全部要书写进家族历代宗谱纪要当中的。   第一顺位继承人商少衍,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突然离场,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桌前,商纵海面无异色地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然而短暂的沉默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群旁支家主对商郁的口诛笔伐。   ------题外话------   明天下午还有一更。4点前来看 第332章 穿山隧道   暮色降临,老宅停车场,一辆林肯车急速驶出。   商郁在后座轻轻拢着袖口卷起,英俊的轮廓覆满了凛冽肃杀。   开车的人是左轩,车速很快,车技娴熟地躲避着马路上的车辆。   途中,他听着耳麦里汇报的内容,便抬眼望着后视镜,“堂主,流云他们的车,是进入穿山隧道后失联的。”   ……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黎俏坐车赶往派伯庄园。   一路畅通无阻,也并未发生任何异常。   但随着车子驶入穿山隧道,黎俏的手机突然接到了唐弋婷的微信。   隧道里的信号似乎很弱,是一张图片和一个定位坐标。   黎俏只看了一眼,陡地对着流云开口,“停车。”   流云回眸,望着光线昏沉的隧道,连忙找了处紧急停车带,停稳后他和落雨双双回眸,“黎小姐,怎么了?”   此时的黎俏,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把手机递给落雨之际,问道:“这是哪儿?”   落雨接过手机,看到图片,神色大震,“黎小姐,这是……唐弋婷?”   “位置。”黎俏重复了一句,漆黑的眸里幽黑望不见底。   落雨把屏幕转到流云的方向,照片上双手反剪跪在地上的女孩,确实是唐弋婷。   而她背后则是一大片空旷的训练场,还有不少废旧的训练器材。   落雨打开地图坐标,“这是帕玛和尼亚州交界处,一个废弃多年的军.事训练基地。”   “赶过去要多久?”黎俏手指蜷缩,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居然有人把唐弋婷绑来了帕玛,真是煞费苦心了。   落雨将手机还给黎俏,“前面隧道有一条岔路,直通郊外03号公路,现在过去,最快半个小时。”   “走。”   流云没有迟疑,踩着油门开了不到一百米,直接右转进入了隧道的岔路。   这时,落雨看着手机越来越弱的信号,蹙眉对流云说:“把你手机给我,我给老大……”   “别打扰他。”后座的黎俏淡声打断了落雨,看着自己手机已经无信号的状态,对着窗外努嘴道:“而且,隧道里面有干扰,消息发不出去。”   落雨警惕地看着光线昏沉的隧道,“怎么会?黎小姐的手机有防屏蔽芯片。”   “所以对方使用了电磁干扰器。”比一般的信号屏蔽器效果更好,能直接干扰阻断信号通讯系统。   车厢里一阵无声的沉默,流云目光冷沉地望着后视镜,“黎小姐知道是谁绑了唐小姐吗?”   唐弋婷被无声无息带来了帕玛,又恰好在商氏宗族会的前夕。   这事怎么看也不像巧合。   黎俏低头看着照片上的唐弋婷,她满脸惊恐,嘴角有伤。   从小被家族娇生惯养的千金,也不知道遭到了什么对待。   唐弋婷可不是个傻白甜,即便在南洋,能靠近她的,也必定是熟人。   普通的绑架勒索基本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   对方绑来唐弋婷,目的是自己。   黎俏幽幽望着隧道某处的一盏昏光,低声说了一个名字,“温时……” 第333章 会主   与此同时,位于尼亚州城市和沙漠交界处的佣兵总部训练营。   云厉看着ICC系统里不停闪烁的红点,满含兴味地眯了眯眸,这个坐标动态怎么会出现在帕玛?   ICC系统忽明忽亮的账号,是云凌的。   而他弟弟……   云厉抬眸瞥了眼仰躺在沙发椅上打瞌睡的云凌,嫌弃地撇了撇嘴。   最近一段时间,他手腕的枪伤恢复很快。   大概是得益于先前黎俏给他寄来的那些外伤特效药。   当日从南洋离开,她突然跟他要佣兵总部的地址,就是为了给他寄药品。   云厉屈着长腿窝在椅子中,再次低头看了看ICC系统上闪烁的图标。   他自然知道,黎俏一直使用着云凌的账号,那么也就意味着,她来了帕玛?   云厉点了一下坐标位置,但对方似乎信号极弱,坐标小气球忽明忽灭,地理位置的更新也无法实时同步。   云厉皱起浓眉,退出系统后,又重新进入,而坐标的最后更新位置在……帕玛和尼亚州之间的03号公路上。   至此,坐标彻底消失。   这不太正常,就算是信号弱,坐标显示顶多会变成灰色,也不该是图标消失。   除非退出了账号或者卸载了系统,否则只要有信号塔的地方,系统都会自动更新地理位置。   云厉有些想不明白,正打算给黎俏打个电话,一个红色的坐标突兀地出现在帕玛城中地段。   “啧,帕玛这么吸引人?核心成员怎么扎堆了?”   往常他偶尔查看ICC系统,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个核心成员出现在帕玛。   云厉点了下对方的坐标,打算看看是什么人。   然而显示出来的信息框却让他大吃一惊。   任何信息都没有,只有一句话。   保密级别:SSS级。   云厉的手机差点掉了,三个S的保密级别,国际会只有一个人。   会主!   云厉怔愣了几秒,心跳逐渐加快。   他看了眼窗外暮霭沉沉的天色,深吸一口气,打算再仔细看看对方的坐标位置。   偏偏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坐标消失了,仿佛从没存在过。   云厉皱着眉头,左思右想也觉得不对劲。   国际会的会主多年来行踪成谜,怎么会出现在帕玛?   而且他的账号从来没有在坐标地图上显示过。   因为以前有个八大组的核心成员闲的蛋疼,一整天什么都没干,就坐在会议室里,把系统里显示的全部坐标都点击了一遍。   可即便如此,当时也没能发现会主的账号。   这次……牛逼了。   云厉一双大长腿平伸在前,搭着脚腕晃了晃,不刻就起身走出了训练营。   ……   废弃的军.事训练基地,落座在帕玛郊外三十公里的地方。   四周荒凉,由于废弃已久,基地宛若一座被丢弃在戈壁沙漠中的鬼城。   一辆林肯车驶入了空旷的训练操场,停在了中间。   路面因年久失修产生了裂痕,风吹过,黄沙打着旋儿在脚下流动。   黎俏下车,回手甩上车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戈壁沙漠和荒凉的训练基地。   此地,天色昏暗,空无一人。   流云和落雨也绕到了她的身后警惕地保护着。   直到此刻,手机依然是无信号状态。   黎俏眸光隐晦地望着远方,逐渐昏黑的视线中,一座信号塔在沙漠深处安静地伫立。   若说在隧道里没有信号情有可原的话,那么在整条03公路都安装了电磁干扰器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黎俏幽幽回头看了眼林肯车,二话不说就往前方踱步。   流云和落雨紧紧跟着,约莫走出了二十米的范围,落雨明显感觉到兜里的手机有动静。   她用手腕贴着裤袋,果然是短促的震动声。   “黎小姐,手机有信号了。”落雨小声在她身后提醒。   黎俏微一垂首,尔后目视前方道:“离那辆车远一点,干扰器应该在车上。”   落雨和流云顿时脸色难看地面面相觑。   林肯车上被安装了信号干扰器,如果是真的,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这时,前方一处下沉式训练操场传来了轮子滑动地面的声音。   光线昏沉的四周,也瞬间亮起了刺目的远光探照灯。   几束光幕同时照在下沉式的操场上坡出口,影影绰绰的人影中间,唐弋婷的手脚都被反绑在滑轮椅上推了出来。   滑轮摩擦着地面,碾压着地上的砂砾,发出的咯吱声令人极度不适。   唐弋婷的嘴上贴着黑色胶带,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眯着眼看清前方的三个人影,顿时泪如雨下。   “唔唔——”   她一边挣扎一边呜咽,同时还不忘泪眼汪汪地朝着自己背后使眼色。   滑轮椅的椅背后面,她的手心里,被绑了炸弹。   “小唐,安静一点。”   一道温润低柔的嗓音从人群中传来,十几个高大威猛的黑衣男人背后,温时缓步而出。   短短时日不见,他和以前一样,书卷气浓郁。   甚至还穿着白衬衫和黑马甲,与当初在南洋娱乐城当调酒师的装扮近乎一致。   唯独,他的脸上多了一副银边眼镜,镜片折射的光芒挡住了他眼底的锐利和晦暗。   唐弋婷听到温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开始怒瞪他。   此时,黎俏神色淡淡地望着温时,早前心里对他的怀疑,如今都得到了印证。   温时抬起手,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面带浅笑地看着黎俏,“好久不见。”   黎俏撇了下嘴角,“我们不熟。”   温时轻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边踱步边说:“小黎,我们……”   话没说完,黎俏挑眉打断了他,直奔主题,“说吧,怎么才肯放人?”   她没耐心和温时虚情假意的寒暄,绑了唐弋婷,不就是为了引她过来?!   温时的话被堵在嘴边,但他并未生气,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声线低缓地说道:“小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该问我,应该是我问你……”   转瞬,他在路中间站定,银边镜框被灯光折射出晃眼的碎芒,笑了笑,平静地反问:“在小唐和商少衍之间,你到底会怎么选呢,其实……我也很好奇。” 第334章 唐弋婷和商少衍,你选谁?   唐弋婷和商少衍之间做选择?   流云和落雨的表情瞬息万变。   听说这人之前是南洋娱乐城的调酒师,和黎小姐是旧识。   如今不但出现在帕玛,还开始威胁黎小姐。   落雨不露声色地往流云身旁挪了挪,隐晦地把手揣进兜里,用手机联络外界。   此时的黎俏,听到温时的那番话,平波不惊地弯了弯唇,“如果两个我都要呢?”   朋友和爱人,没必要做选择,她都要!   闻此,温时五指舒张,再次缓慢地推了下镜框,“那可能不行。小黎,虽然我们认识很久,但我似乎没告诉过你,我是谁……”   “嗯。”黎俏神色淡淡地点头,伸手往上撸了撸袖子,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又从兜里掏出手机,反手递给了落雨。   然后,她穿着那身宽松又时尚的浅灰色西服套装,单手插兜,迈步走向温时,“你是谁不重要,但你不该动唐唐。”   “不该?”温时就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走来的身影,双手依然背在身后,唇边的笑容却淡了许多,“那你告诉我,商少衍他又凭什么动我家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二十三米,黎俏走的不疾不徐。   训练操场两侧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耀的她眉间清冷,写尽了张扬。   黎俏逐步趋近,温时也随之前行。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黎俏眼底埋着冷笑,直视着温时,勾唇道:“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凭什么。”   凭什么别人有钱,我没有。   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凭什么……   弱者总想在各种不平衡中寻找自我安慰的借口。   可惜,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它就是不公平的。   弹指瞬间,两人在操场正中央狭路相逢。   黎俏一言不发,对着温时的那张脸就挥出了拳头。   速度极快,爆发力极强。   俨然,温时料到黎俏会些拳脚功夫,但不免低估了她的身手。   温时堪堪侧身并双手交叉截住了黎俏的手腕,他的眼镜坠到了鼻梁的中间,透过镜框边缘睇着黎俏,温声提醒,“小黎,你打不过我。”   黎俏邪邪地扬起唇角,融了灯光的眼睛里迸射出浓浓的兴味,“你废话真多。”   不可否认,温时的确不是个软脚虾。   他能在黎俏快速出拳的瞬间就截下了她的攻击,那掩藏在调酒师皮囊下的身体,反应力和敏捷度确实称得上对手。   黎俏没有迟疑,挥出左臂以手肘顶开对方的钳制,随即侧身踢腿,以刁钻的角度踹向了温时的侧腰。   但对方,极速后退两步,躲开了。   有点东西!   黎俏眼里兴奋的光芒大盛,轻轻弹跳,并在半空换腿攻击。   这个姿势很具有迷惑性,温时原本打算用同样的方式避开,却猝不及防地被踢到了左肩的肩头。   温时转首看着左肩的位置,以手背拂开上面的灰尘,缓缓摘下了眼镜,稍稍一捏,支离破碎。   他扬手丢开眼镜的碎片,扭了扭脖子,“小看你了。”   黎俏收回攻势,掸了掸衣角,昂首,挑眉,眸若星辰,“所以?”   温时解开衬衫的袖扣,刚刚翻卷一圈,如同猎豹一般猛地窜出,极具张力的拳风袭上了黎俏的面门。   空气中,还夹着他冷笑的嘲讽声,“所以,你今晚别想走了。”   温时攻击的手法确实很快。   眨眼间,他已近在咫尺。   黎俏眯了眯眸,敛眉睇着温时的攻击,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脚跟用力踏着地面,在他的拳头抵达眼前时,黎俏左脚一蹬,侧身让开,并伸出右手牢牢地捏住了温时的右手腕。   她捏的很用力,温时脸上明显划过一丝惊讶,他竟无法从她的掌心脱离。   温时眼底噙满阴沉,下一秒他又抬起左手挥出拳头,同时抬起了右腿。   上下两道攻击,他笃定黎俏躲不过去。   也确实,黎俏余光捕捉到温时腿下的动作,在他屈膝的瞬间,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但他挥出的左拳,黎俏虽然用左手去拦截,可由于姿势收到限制,拳头还是从她的嘴角擦过。   虽没有直接砸在脸上,也足以在她唇角处留下一抹红痕。   黎俏没有松手,继续在他的手腕上施力,舌尖轻舔嘴角,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温时。   而对方手腕吃痛,却面不改色地笑了,“小黎,你不是我的对……”手。   最后一字还没出口,黎俏便以雷霆之势捏着他的手腕陡地转身,肩膀和臂弯同时发力,砰的一声,就给了温时一个猝不及防的过肩摔。   温时底盘不稳,这是她在打斗中发现的破绽。   他出拳速度很快,但脚下的乏力,明显基本功不扎实,蹲马步肯定偷懒了。   眼下,温时整个人被砸在地上,短暂的呆滞过后,他一跃而起,再次向黎俏发起攻势。   动作更快,更狠戾,似是没了顾虑。   两人在训练场上打得难舍难分,而流云和落雨则趁势往唐弋婷的方向移动。   那边还有十几个黑衣人,从身形来看,大概也是练家子。   他们摩拳擦掌地打断来一场恶战,但才移动了几步,温时一个虚晃的假招式骗过黎俏后,连连后退。   待拉开了安全距离,他伸出食指对着流云二人的方向晃了晃,“不想死,你们还是别过去的好。”   话落,他回眸昂了下头,黑衣人心领神会,扶着唐弋婷的椅背转了一圈,在明晃晃的光线下,黎俏等人也看到了她反剪的双手中,用胶带捆着一枚定时炸弹。   距离虽远,但视野极佳,炸弹上的倒计时,还有八分二十七秒。   黎俏的目光沉了。   温时缓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遥控器晃了晃,“想她死吗?”   他手指轻轻放在按钮上,表情透着几分疯狂,“小黎,这个选择很难吗?你和商少衍才认识多久,半年都不到,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已经情深似海了。   小唐可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难道你们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认识短短几个月的男人?” 第335章 他踏着枪林弹雨走来   说着,温时一步步后退,确保距离足够安全,才回眸看着泪眼婆娑的唐弋婷,“小唐,看见了吧,你的好姐妹,似乎不想选你。”   挑拨离间,挺低端的手段。   唐弋婷晃着脑袋呜咽,顺着椅背扭着头,眼神猩红地瞪着温时,满腔怨恨都从眼神中透了出来。   温时眯了眯眸,摩挲着遥控器的按钮,故作懊恼地说道:“小唐,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他在威胁。   而唐弋婷脖子一梗,为了自己的小命,瞪了他一眼,很快就转过头看向了远处的戈壁沙漠。   她不敢看黎俏,害怕自己现在的状态会影响到她的发挥。   这时,黎俏滚了滚嗓子,迈步向前走去。   “黎小姐,小心……”落雨心惊地低呼,生怕温时会引爆炸弹,C4的威力不容小觑。   黎俏闻声淡淡颔首,但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地走向了唐弋婷。   温时单手捏着遥控器,似笑非笑地看着黎俏,“小黎,你选好了?如果想让小唐活着,那么……我要你亲手杀了商少衍,做得到吗?”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计谋。   利用黎俏和唐弋婷的关系,逼迫她做出选择。   而普天之下,能够让商少衍彻底放松警惕的身边人,也非黎俏莫属。   黎俏望着温时精光四溢的双眸,不耐地重复道:“我说过,两个我都要,这种废话你就别再问了。”   温时点了点头,颇为同情地看着唐弋婷,“小唐,你的姐妹好贪心……”   唐弋婷一动不动地用后脑勺对着他,假装听不见。   黎俏重新来到温时的跟前,她前进,他后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你再走一步,我就让她现在死。”   “那你按吧。”黎俏对着他手里的遥控器努嘴,眉眼淡然,“要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温时猛地回眸,这才发现随着黎俏方才的逼近,他已经后退到了C4爆炸的威力范围内。   该死的!   黎俏云淡风轻地迈出一步,两步,嘴角笑意飞扬,“你怎么不按?”   “站住!”温时咬着牙根从齿缝中逼出两个字,背着手一步步后退,而他原本放在遥控器上的拇指,却犹豫地松开了。   到底是不敢用命去博,所以他注定受制于人。   温时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他牙关紧咬,没了初见的温润,多了些义无反顾的戾气。   他的拇指重新放在遥控上,后退着,冷笑,“其实,一起死也没什么不可以。黎俏,商少衍很喜欢你吧,如果你死了,那他会不会痛不欲生?”   见状,黎俏心下一紧,但神色依旧从容淡定,“那你可能要去问他。”   “不用问,不如……我们试试吧。”   说话的这一瞬,温时的眼底突然凝聚起灼亮的光,仿佛做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定,在拇指按下的那一刻,他咧嘴笑了。   要死,那就一起死吧。   带走黎俏,带走唐弋婷,或许地狱里的生活也没那么枯燥了。   这两个人,也曾被他真心相待。   可造化弄人,为什么他暗恋的女孩,偏偏和商少衍走在了一起。   那是他此生不死不休的敌人。   温时话音落地的瞬间,黎俏就知道他做了决定。   于是,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自训练场的后方传来了跑车特有的引擎声。   那辆车以急速从训练场的坡下驶来,卷起满地黄沙,跃上操场的瞬间,十几名黑衣人迅速回身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而温时,也在此刻迟疑了半秒。   千钧一发,时间够了。   黎俏以极速冲到他面前,一脚踢在了他的胯下。   极端手法,应对极端情况。   若不是他手持遥控器,黎俏也不会不顾江湖道义做出此举。   温时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煞白了脸色,他本能地想要捂住胯下,眼睛也蓦然充血赤红,站立不稳。   而在他双手绕到身前打算捂胯的那一刻,黎俏再次飞起一脚,踹飞了他手中的小遥控器,也生生踹断了他两根手指。   温时望着遥控器呈抛物线状掉进了操场外的黄沙之中,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形一晃双膝跪在了地上。   疼痛难忍,可他却暗暗松了口气。   想死的念头其实只是眨眼一念。   多么艰难才活到现在,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   他还没手刃仇家,他还没亲眼看着商少衍失去挚爱失去一切,不甘心啊。   他赤红着双眸,眼底含泪,仰头望着黎俏,艰涩地说:“小黎,你真狠……”   这时,后方的跑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但车里的人刚推开车门,黎俏背后的天空紧接着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暗夜的墨空,三架直升机从天边由远及近,一架在前,两架在后。   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全部定格在黎俏和温时的附近。   须臾,前方的直升机下降高度,并落下一根索降绳。   在无数道视线中,一道黑色身影单手拉着绳索从天而降。   他落地站稳的那一刻,解开皮手套,丢在了地上。   如同指令一般,后方两架飞机瞬间跃进上前,机头下方的旋转炮塔随之打开,两道密集的枪流打在操场两侧的沙漠中。   飞沙走石,黄沙漫天,商郁踏着枪林弹雨阔步走来。   枪林弹雨是他的屏障,也是震慑的工具。   他向前走,飞机在上空护航。   硝烟四起,周围无人敢动。   滚滚黄沙之中,黎俏回眸望着烟尘里逐渐清晰的身影,黑色的夜,黑色的他。   冽风吹动了他的衬衫,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那张英俊矜冷的脸廓,双眸沉如寒潭,薄唇紧抿,眼底深埋着阴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短短十几米,男人来到黎俏面前,来不及说话,来不及多看她一眼,强劲的臂弯揽她入怀,扣着后脑就是一阵强势霸道的深吻。   直升机在他们头顶盘旋,枪声渐止,两架飞机的机头下压,旋转的炮塔全部在半空对准了唐弋婷身边的黑衣人。   流云和落雨也从安全地带适时走了出来。   这大概就是绝对力量的压制。   至于操场另一侧的豪车里,云厉一边把车重新停稳,一边骂骂咧咧。   他都服了。   那直升机扫射而激起了漫天砂砾,噼里啪啦地打在了他的车身上。   云厉觉着若是反应再慢点,炮塔很可能会直接扫到他的豪车。   狗日的商少衍。   ------题外话------   6000。 第336章 你这么废物还来寻仇?   商郁的出现,大概在情理之中。   温时跪在地上,虽狼狈不堪,但那双猩红的眸子里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盘旋的直升机刮起漫天黄沙,烟尘四起的朦胧之中,视野里那对相拥的男女成了此处唯一的风景。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云厉仍旧穿着灰色的衬衫和西裤,身高腿长,气质出众。   他大步流星地越过那群不敢轻举妄动的黑衣人,眯眼看了看头顶的直升机,抬手抚着额前的碎发,没好气地开口:“商少衍,赶紧让飞机升空,我他妈眼睛都睁不开了。”   云厉的声音被头顶螺旋桨刮起的冽风吹得很淡,不过黎俏和商郁都听见了。   不仅如此,就连唐弋婷也闻声费力地扭过头,望着拥吻的两个人,眼神瞬间亮了,尼玛,大八卦啊。   俏俏果然和大佬在一起了!   此时,商郁终于放开了黎俏的红唇,掌心扣着她的后脑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他喉结几经滑动,平复心情后,臂弯微抬在半空打了个手势,直升机驾驶员立马拉升飞机高度。   风歇,沙散。   探照灯的光幕之中还能看到细微的颗粒在漂浮。   解除了直升机的影响,云厉抹了把脸,目光落在黎俏的身上,顿时笑了。   她也穿得灰色套装,和自己堪称情侣装。   商郁垂首,薄唇在黎俏的头顶亲了亲,放开她之后,就把人藏在了自己的背后。   黎俏侧身站在男人的斜后方,小声啜着气,摸了摸唇,受了伤的嘴角好像更疼了。   云厉弹了弹衬衫肩头,挑眉斜睨着商郁,“这怎么回事?”   刚开车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不对劲。   那个被捆绑在滑轮椅上的人又是谁?   随着云厉的询问,商郁的冷眸睥睨地看向了地上的温时。   他头顶的碎发遮在眉梢眼角处,也落了一片暗影。   商郁一言不发,在云厉不解的视线了,他骤然抬起长腿,坚硬的鞋跟毫不留情地踹在了温时的下巴上。   力道很大,温时被踹倒在地,嘴角流血的同时,也吐出了两颗牙。   云厉瞧见这一幕,眼神精锐地闪了闪,“他对黎俏动手了?”   “嗯。”商郁沉沉地应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时,淡漠地开腔:“胆子不小。”   温时吐了一口血沫子,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但胯下的疼痛在加剧,动一下都撕心裂肺。   他踉跄地站起来,用手背蹭掉嘴角的鲜血,目光凶狠,“商少衍,当年害死我全家,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云厉单手叉腰,屈膝在身前抖了抖腿,“你这么废物还来寻仇?”   闻此,温时呼吸急促地瞪着云厉,猩红的眼底遮住了某些小心思。   他缓缓盖住眼帘,不怒反笑,“为什么不能?我的家人,我喜欢的姑娘,都被商少衍夺走了,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不怕。”   商郁的俊颜肉眼可见地阴沉了,许是因为他的那句‘我喜欢的姑娘’。   温时咽了咽嗓子,口中全是血腥味,他再次望着商郁,神情得意,“商少衍,你一定不知道黎俏最喜欢喝我调的Mojito吧,我想……你也一定不知道她最爱……”   话未落,黎俏嘴角红肿地从商郁的身后走出来,冷淡地瞥了眼温时,转首对着商郁和云厉说:“小把戏,别上当。我去拆炸弹。”   流云和落雨同时向前一步,“黎小姐,我来吧。”   黎俏顿了顿步,望着他们淡淡地摇头,“不用。”   唐弋婷是因为她才受到了绑架牵连。   拆炸弹这种事,必须她来做,这是她欠唐唐的。   若假手于人,黎俏其实也不放心。   云厉:“?”   他顺势望去,这才发现绑在滑轮椅的女孩手里,缠着一枚炸弹。   倒计时:两分零一秒。   操!   云厉刚要踱步,但身边一道黑影却更快地走向了黎俏。   他又慢了。   商郁来到黎俏的身边,并在途中吩咐流云,“看住他。”   “是,老大。”   至于那些杵在唐弋婷身边的黑衣人,瞧见黎俏走来,纷纷开始后退。   硬碰硬,他们不怕。   但对方有武装直升机,这他妈就太吓人了。   那旋转炮塔一旦打开,别说掏枪,掏兜恐怕都来不及。   再说……他们也没有枪啊。   几秒后,黎俏来到唐弋婷的跟前,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抚了抚她的头,“别怕。”   唐弋婷忙不迭地点头,眼里充满了对黎俏的崇拜。   她家俏老板太帅了,要弯了。   黎俏俯下身,轻轻撕下她嘴上的胶带,又擦了下唐弋婷的眼角,“有没有受伤?”   唐弋婷怔忪地望着黎俏,抿着嘴摇头。   见此,黎俏弯唇笑了,手指在她脸颊点了点,“不会说话了?”   “啊?”唐弋婷猛地回神,张嘴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呜咽:“呜呜呜……俏俏……”   这一路她都要吓死了,本来以为小命要交待在这里,还好有黎俏。   唐弋婷有好多话想说,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最佳时机。   她憋着气,流着泪,往自己背后努嘴,喑哑地说:“我、我没事,你别担心,拆、拆炸弹吧。”   俏俏说能拆,那就肯定能。   这种自信来自于对黎俏无条件的信任。   黎俏搓了搓她冰凉的脸颊,语气噙着少有的温和,“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完事后我告诉你。”   唐弋婷故作坚强,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没事,我不怕。”   云厉站在滑轮椅后方,望着唐弋婷被捆住却仍然打颤的双腿,煞有介事地抿起了薄唇。   够坚强。   别说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是大老爷们手里被捆了炸弹,可能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此时,黎俏蹲在椅子后面,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只剩下一分四十秒。   她仔细观察着炸弹,定时阶段,起爆器处于短路状态,只需要在时间内找到正确的导线剪断即可。   黎俏撇撇嘴,这是一种很简易的定时炸弹,虽然威力大,但拆除并不难。   “能不能行?要不我来。”这话是云厉说的。   而商郁则站在她背后半米的位置,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头顶,嗓音低醇地问道:“需要帮忙么?” 第337章 跪了   黎俏在他掌心下晃了晃脑袋,“不用,我可以。”   话落,她就对着云厉摊开掌心,“工具包。”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仿佛做了千百次那般从容自然。   云厉没耽搁,伸手在裤袋里掏了掏,很快拿出一个半掌大的黑色小折叠包。   若仔细看,还能在右下角看到一个小小的狮虎标。   商郁眸光微沉,睨着云厉递出去的工具包,唇角往下压了压。   黎俏顺势接过来,娴熟地打开,虽然很小,但里面应有尽有。   小到指甲剪,大到折叠刀、启瓶器,实用且易携带。   黎俏打开折叠刀,目光专注地划开缠绕的胶带,定时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胶带也被很快地拆了下来。   但她却没有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反而眯了眯眸,音色也低了几分,“唐唐,你手心里是不是有个引线?”   唐弋婷不敢动,浑身颤抖且掌心全是汗,“我、我感受一下。”   由于双手被反剪了太久,感知麻痹,她刚动了下手指,黎俏立刻提醒,“别动,炸弹后面有个触发引线,如果断了……”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断了,炸弹会瞬间引爆。   黎俏看着倒计时只剩下一分十秒,幽幽回眸,冷睃着温时。   原来,定时器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引爆线路在唐弋婷的掌心中间。   温时被流云和落雨钳制住,带着些摇摇欲坠的虚弱。   他恍惚间捕捉到黎俏投来的视线,眨了眨眼,诡异地笑了,“小黎,我说过……你今晚走不了的。”   黎俏、唐弋婷、商少衍还有他的手下,以及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这么多人都陪着他,死也值了。   只有带着商少衍共赴黄泉,他才有脸面见自己的父母。   他不叫温时,他叫……商时。   商家旁支第十三家的继承人,却因为得罪了商少衍,就被他和商纵海逼上了绝路。   事发那年,他十八岁。   温时回忆着过往的细节,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灿烂释然。   死吧,一起死。   黎俏见他一脸莫名的笑意,不禁摇头叹气,“哪来的自信。”   话落,她单手操作着工具包,两指捏着锋利的小刀,沿着炸弹的边缘轻轻一挑,定时器边缘的盖子被取了下来。   此时此刻,哪怕知道这枚炸弹不简单,商郁和云厉也不曾挪动半分。   他们双目炯炯地看着黎俏,不管她做什么,两个人都同时陪着。   时间流逝的过程里,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云厉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商郁,“有火吗?”   男人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又顺势递给云厉。   这一幕,大概就是对温时最大的讽刺。   黎俏打开了炸弹屏幕后,看着里面红蓝交错的线路以及炸药雷管,几乎没有犹豫,作势就要切断了那根红色的导线。   温时呼吸凝滞,在流云手里挣扎地吼道:“不要剪红色的,黎俏,剪蓝色的……”   他怒吼着,一副心急救人的模样。   但黎俏却毫不犹豫地剪断了红色导线,定时器上的数字,停在了二十八秒。   做完这些,她一手托着诈弹,伸出食指从唐弋婷掌心的缝隙钻进去,很快就摸到了一根细小的引爆线。   她指尖打转,把线路缠绕在食指上,并对唐弋婷说道:“手指用力,托住炸弹。”   唐弋婷紧张地深呼吸,蜷起颤抖的指尖,轻轻把炸弹盒用手指兜住。   她什么都不问,黎俏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尔后,黎俏两手同时操作,用食指扯断引线的刹那,另一手也飞快拿着小刀割断了那根蓝色的导线。   “好了。”   黎俏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划开唐弋婷腿上的胶带,又扬手把工具包丢回给云厉。   而温时震惊到无以复加。   黎俏竟然能拆下他精密布置的炸弹引线,始料未及。   黎俏捏着炸弹随意看了看,懒散地抬起眼皮睨着面如死灰的温时,“装置不错,但你不该加定时器毁了这么精密的设计。”   杀人又诛心。   商郁夹着烟看着黎俏清淡的眉眼,若有所思地扫过她手中的炸弹。   他的女孩,似乎对炸弹的构造很了解。   甚至让人觉得,她能制造炸弹。   商郁垂下眸,唇边有笑,浓沉的眸里也卷起一抹柔光。   黎俏把炸弹交给云厉拿着,绕到椅子前方,半蹲在表情发蒙的唐弋婷面前,“还能走吗?”   唐弋婷获救,悲喜交加,看着黎俏,便大义凛然地点头,“能,我能。”   然后,猛地站起身,直接跪了。   来不及伸手扶住她的黎俏:“……”   不刻,商郁吩咐流云把温时带回去,而其他十几名充当背景板的黑衣人则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花钱聘来的打手,并不清楚这里面的恩怨纠葛。   但是……好像雇主玩脱了。   两架直升机自远处降落,左轩带着人走来,直奔那些黑衣人。   随着一切落幕,一辆林肯车从操场的入口姗姗来迟。   是白鹭回和沈清野。   此刻,云厉已经开着自己的豪车载着商郁和黎俏等人往回开。   两辆车在操场夹道相遇。   云厉降下车窗,望着站在后车门附近一脸懵逼状的沈清野,单手扶着方向盘,臂弯搭在车门上,扬眉道:“哟,野子?”   沈清野愣愣地看着云厉,又看了眼坐在副驾驶面孔陌生的唐弋婷,“卧槽,厉哥,你怎么在这,泡妞来了?”   云厉咂了下舌尖,骂了句操,对着前方昂首,“回去说。”   沈清野似乎有点迟疑,目光四下寻找着黎俏的身影。   这时,后座的车窗降下几公分,露出了商郁那张棱角分明的面颊,“回吧。”   “哦……”   沈清野转身就钻到了车里,他看见商少衍怀里露出了半个脑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黎俏。   人安全就好。   ……   四十分钟后,两辆车一前一后赶回了派伯庄园。   不多时,客厅里坐满了人。   唐弋婷惨兮兮地挨着黎俏坐下,双手乖巧地贴着膝盖,虽然经历了绑架,但是在这群人面前,她一点都不敢造次。   黎俏看出了她的拘谨,拍着她的手背,转瞬对商郁说道:“我们先上楼了,你们聊。” 第338章 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客厅里,几人目送着黎俏和唐弋婷,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沈清野立马努嘴问道:“厉哥,你女朋友?”   云厉叉着腿窝在单人沙发中,冷眼一扫,“少他妈胡说八道!”   沈清野眨了眨眼,“哦,懂了。”   也不知道他懂了什么,云厉也懒得细问,挑眉看向商郁,“今晚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被绑架的姑娘,是熟人?”   “嗯。”商郁叠着双腿,低头看了看染尘的西裤,浓眉微蹙。   而沈清野立马对着身旁伫立的白鹭回招手,“你把六局的消息说一下吧。”   云厉登时扭头,脚尖晃了一下,饶有兴致地反问:“六局?”   ……   楼上,卧室。   黎俏拉着唐弋婷走到浴室门口,努嘴示意,“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找衣服。”   唐弋婷面带踌躇,眼神往浴室里瞟了瞟,欲言又止。   见此,黎俏推着她的后腰,戏谑:“进去吧,很安全。”   唐弋婷被迫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瞅着黎俏,讪笑道:“你、你不走吧?”   “不走,我在这等你。”   话落,唐弋婷拉着浴室的门就走了进去。   被绑架后遗症,草木皆兵。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黎俏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又看了眼空荡荡的床头柜,起身往卧室外走去。   她打算去厨房给唐弋婷拿些食物,也不知道她被绑架的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黎俏走到门外,正回身关门,蓦地腰腹一紧。   她被拽得后退两步,脊背也撞上了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   她低头看向紧搂自己小腹的掌心,眼含笑意地回眸,“你怎么上来了?”   干净明亮的走廊里,头顶的暖光灯落在商郁的眼底,映出一片深幽的冽光。   他身上还带着沙尘的味道,黑色的衬衫也不再光鲜,肩头位置沾染了细小的沙粒。   黎俏从他怀里转过身,屈起手指为他拂开沙尘,仰头之际,男人向前逼近两步,直接把她抵在了墙壁上,“今晚为什么单独行动?”   商郁的嗓音很沙哑,扣着她腰肢的小臂在逐渐收紧。   黎俏靠着墙,感受着男人欺来的身形,小小地吸了口气,抬手环住了他的肩,扯唇解释道:“老宅的家宴很重要,这么点小事,我没想惊动你。”   “黎俏,没什么比你更重要。”商郁的手指捏住了她精致的下颚,视线在她脸上游移,眨眼就看到了她唇角紫红色的伤。   男人目光顿住,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眼里暗影重重,沉默几秒,声音又低又哑,“我弄的?”   黎俏攥住他的手指,舔了舔唇,摇头:“不是你,温时打的。”   话落,她只觉眼前一暗,商郁微凉的唇已经吻在了她的嘴角。   他没有用力,也不再霸道,只是轻轻舔舐着她的伤,写尽了温柔。   黎俏咽着嗓子,屏住了呼吸。   和每一次都不同,明明没深入,却更加令人悸动。   男人眉骨下的碎发在眼前轻轻划过的痕迹,仿佛都透着暧昧和撩拨……   ------题外话------   明天下午还有一章,四点左右过来看。 第339章 你打发要饭的呢?   几分钟后,黎俏感觉有些呼吸困难,鼻端全是商郁蛊惑人心的味道。   她微微后仰,推着他的肩膀拉开距离,眼角有点红。   商郁喟叹着垂眸,粗糙干燥的大手移到黎俏的后颈,揉了两下就把人按在了胸前,嗓音沙哑,“今晚要陪她?”   这句话问出口,黎俏就知道他暗含的深意。   她弯唇,脑门抵在他的颈窝,点了点头,“嗯,唐唐因为我被绑架,又是异国他乡,肯定吓坏了。”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把唐弋婷一个人放在房间。   哪怕她面上不显,但是遭遇绑架一旦没有及时进行心理疏导,这会对她造成严重的后遗症。   黎俏心思沉沉,而商郁则捏着她的后颈,压下俊脸,在她耳边语气含着笑,低缓地说:“那女朋友知不知道,我……也被吓坏了。”   一语双关。   这时,黎俏从他怀里抬头,手指一下一下敲着他的肩膀,扬眉,“所以?”   她明知故问。   商郁一声轻叹,手指从她后腰处的下摆钻了进去,蹭着她的腰眼,沉眸微暗,“你说呢?!”   “诶!”黎俏没回答他,却浑身一僵,嘴里也发出一声轻呼。   男人玩味地眯起眸,“怕痒?”   黎俏一把捏住他的小臂从后腰拽出来,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   见她这般,商郁勾起薄唇,笑意不减,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出来做什么?”   “想去厨房给唐唐拿点吃的。”   商郁垂下眼睑,稍稍后退,便朝着楼梯的方向努嘴,“嗯,去吧。”   黎俏瞥他,转身时又顿步。   她睨着男人落满灯光的身影,心头一热,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改天陪你。”   说完这句话,黎俏没敢看他的眼睛,转身就走。   背后那道灼人的视线如影随形。   黎俏无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后腰,是真的痒。   她浑身只有腰眼不能碰,一碰就发痒。   商郁站在原地望着女孩一边踱步一边挠后腰的背影,眼底的笑逐渐浓郁。   原来她也不是没有‘弱点’。   ……   夜色浓稠,客厅里。   云厉嘴角叼着烟,扫视着沈清野,“你?六局的人?”   沈清野一脸淡定地点点头,“嗯,没错。”   云厉顺了一把凌乱的大背头,翘起腿晃了晃,尔后若有所思地望着沈清野,“那以后我买情报,打几折?”   沈清野认真地思考片刻,手指摸着下巴,一脸肉疼地表情回道:“八折吧,不能再少了。”   白鹭回站在沙发后面,斜眼瞅着沈清野的后脑勺,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这区别对待也是挺牛逼。   黎小姐调查情报他分文不取,而眼前这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厉哥,调查情报居然才给他打了八折。   往常在黑市交易网下单超过十次,付费金额超一亿的会员,情报费都会自动打七五折。   云厉舔着自己的腮帮,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野,“好歹我也是你们边境老七的半个师傅,你就给我打八折?你打发要饭的呢?” 第340章 他们俩没干好事   这句话,恰好被走下楼的黎俏听见了。   她站在楼梯口附近,望着沙发附近的三个人,忖了忖,便踱步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六局?”   沈清野从沙发上挺起胸膛,“明早吧,好不容易遇见厉哥,晚上我们哥俩得好好喝一杯。那边我做了安排,资料还在,你放心,来得及。”   闻此,云厉眯眸,敲了下身前的茶几,“打五折,我就跟你喝!”   沈清野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望着云厉,“五折?”   你怎么不去抢?!   云厉云淡风轻地翘着腿,煞有介事地点头,“对,不然休想跟我喝酒。”   而黎俏盘算着时间,感觉唐弋婷应该快洗完澡了,就重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你们聊。”   云厉斜倚着扶手望着黎俏,垂了垂眼皮,薄唇抿起。   这小崽子有没有可能知道会主的事?   ……   隔天清早,不到七点,黎俏悠悠转醒。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透着几分安静祥和。   唐弋婷还在沉睡,怀里紧紧搂着被子,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行为。   黎俏穿上衣服,洗漱完,脚步轻缓地走出了卧室。   她没睡好,眼底带着血丝,包括眼睑也微微泛红。   这些年习惯了孤身入睡,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很不适应。   此刻,头脑迷糊的黎俏可能是忘了,把黎三从边境接回来的那晚,在实验室宿舍,商郁也曾和她同床共枕,她反而睡得香极了。   黎俏懒散地晃到楼下,站在客厅窗前望着晨光熹微的庄园景色,没一会就窝进单人沙发里,耷拉着眼角开始打瞌睡。   客厅里很安静,几缕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落在她的肩头,暖洋洋的感觉,更令人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中,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颊。   黎俏眼尾掀开一条缝,入目便是一条黑色的双扣皮带。   视线往上,是一排莹润的贝母扣,以及锋利突出的喉结。   黎俏梦呓似的咕哝着什么,身子一软,就把脑袋埋进了商郁的怀里。   她蹭了蹭,太阳穴发胀,也不想说话,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商郁半弯着腰,搂住她的肩膀,沉声问道:“没睡醒?”   黎俏闷闷地应了声:“嗯,有点不习惯……”   商郁低头看着她困倦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臂弯绕过她的胳膊,用力一提就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再去睡会,我陪你。”   黎俏被人男人打横抱起,也没挣扎,顺势歪头靠着他的肩膀,轻眨着酸涩的双眸,“今天不是要去参加宗族会?”   “不急。”商郁侧首贴着她的脑门低语,步伐稳健地踏上楼梯,直奔自己的卧房。   ……   上午九点半,云厉和沈清野等人相继来到了客厅。   唐弋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见他们的身影,抬起手干巴巴地打了声招。   二人对她点头示意,入座云厉就嘀咕道:“商少衍还没下来?”   沈清野往窗外看了一眼,没吭声。   不止商少衍没下来,还有小七崽也不在。   他怀疑他们大白天的没干好事。   沈清野有点郁闷,心口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会难受。   唐弋婷偷觑着云厉和沈清野,也不敢多问,低头坐在角落里装乖乖女。   不多时,楼梯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云厉和沈清野不约而同地扬眉看去,果然见到黎俏和商郁手牵手下了楼。   而且,俩人都是一脸的神清气爽。   云厉幽幽打量着黎俏,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而沈清野则站起身,手掌抄着兜,“你再不下来,我就要不告而别了。”   直升机已经等了二十分钟,他爹让他今天必须赶回六局,他不能再耽搁了。   黎俏站在客厅中央,和沈清野四目相对,“这就走了?”   “嗯,再晚的话,他们就拖不住了。”   他一定要帮小七崽调查女股神的事,亲爹阻拦也没用。   几分钟后,一行人把沈清野送上了直升机。   他坐在机舱里看着下面逐渐缩小的人影,沮丧地叹了口气。   但愿下次的重聚,别让他等太久。   ……   这边刚送走沈清野,庄园门外又开进来两辆车。   黎俏等人恰好走到喷泉池附近,循声看去,就见陆家兄弟和霍茫下车踱步而来。   唐弋婷此时亦步亦趋地缀在黎俏身后,乍一看到那位眼熟的长发美男子,愣了愣,嘴一瘪就跑了过去,“表哥!”   陆希恒走在最前面,清风吹动了他脑后束起的长发马尾。   他望着唐弋婷跑来的身影,无奈地把人接住,问道:“怎么会被人绑架?没事吧?”   陆希恒和唐家走得近,与年龄相仿的唐弋婷关系最好。   这位被家里宠惯的小千金突然被绑来了帕玛,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这时,唐弋婷扑进陆希恒的怀里,揪着他的衬衫就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她没哭出声,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没事,是俏俏救了我。”   陆希恒知道黎俏,是商陆退婚的那个未婚妻。   来时的路上又意外了解到,黎俏如今好像和大哥在一起了。   简直是天下奇闻。   陆希恒拍着唐弋婷的肩膀哄了几句,尔后来到商郁面前,微微颔首,“大哥。”   霍茫和陆希睿也从后方走来,商郁对着几人点头,便拉着黎俏往庄园门廊走去,“里面说。”   云厉抄着兜,走在两人的身边,无视霍茫等人打量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跟进了客厅。   众人落座。   霍茫隐晦地看着四周,“小沈总呢?”   “走了。”商郁和黎俏并肩坐在一起,把玩着她的手指,给了句回复。   这时,陆希恒狭长的眸光落在黎俏的身上。   很久以前就知道商陆有个娃娃亲对象,也知道她是表妹的闺蜜,但一直没见过。   怎么说呢!   亲眼看着大哥拉着她的手轻轻揉捏,那画面还是非常具有冲击性的。   陆希恒敛了敛神,客气地对黎俏说道:“黎小姐,感谢你救了唐唐。”   “不用谢,应该的。”黎俏抬着眼皮看向陆希恒,确实算个美男子,尤其是长发束在脑后,不显女气,倒像一位艺术家,颇具神秘感。   蓦地,黎俏的手指被人捏了一下,她余光瞥着商郁,勾唇收回了视线。 第341章 会主在帕玛?   陆希恒凝视黎俏的时间有些久,确实很少会看见她这般媚而不俗,艳而不妖的姑娘。   特别是她眉梢暗藏风情,偏偏掩埋在清冷之下,令人为之心动又不敢轻易亵渎。   这种美人,商陆确实无福消受。   就他那个病,兄弟们早就商量好了,未来集资给他养老。   陆希恒眼里有着明显的惊艳,他堪堪移动视线,重新看着身边的唐弋婷,莫名觉得他这个同样漂亮的表妹……好像寡淡了许多。   他用臂弯撞了下唐弋婷,蹙眉问道:“绑架你的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以前有过节?”   闻声,唐弋婷梗了梗脖子,立马恨声道:“是个酒吧的服务员,没有过节,那就是个疯子。”   她再也不想称呼温时为调酒师了,分明就是个包藏祸心的王八蛋。   陆希恒见她不愿多说,便止住了话题。   客厅里蔓延着无声的沉默。   由于云厉和这些人不熟,也找不到闲聊的话题,索性他翘着二郎腿睨向了对面的黎俏。   不刻,两人视线相撞,他暗暗使了个眼色,黎俏淡淡垂眸,似是了然。   得到她的回应,云厉便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出了客厅。   而黎俏也适时低头和商郁耳语了几句。   男人顺势看向窗外,抿了抿唇,应声:“去吧,别走远。”   黎俏起身朝着霍茫和陆家兄弟颔首,随即离开了客厅。   这般情形,陆希恒左右看了看,也拉着唐弋婷的手腕,提议道:“走,咱俩去逛逛大哥的庄园。”   唐弋婷连声附和,跟着陆希恒起身的同时,不免感觉这群人神神秘秘的。   但她也不敢问。   因为大佬的朋友,肯定都是大佬,秘密多得很。   ……   客厅里,商郁点了烟,并把烟盒丢到茶几的对面。   霍茫捞过来,刚把烟卷送到嘴里,就听见陆希瑞询问,“那位也是黎小姐的朋友?”   此时,陆希瑞的目光,正凝着窗外的花园一隅。   视野里,黎俏和云厉在小径上并肩漫步,两人举止随意,似乎很熟稔。   商郁两指夹着烟嘬了一口,沁了烟气的嗓子有些沙哑,“嗯,她的朋友,云厉。”   “云厉?”霍茫歪着嘴角吐出烟雾,沉思片刻,“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霍茫思忖着,再次扭身看向窗外。   有了前车之鉴,他倒是不敢再怀疑黎俏的能耐了。   那个男人虽然穿着简单的衬衫和西裤,但有些人你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不论是气度还是举止,绝非池中物。   云厉就是这样的人。   不止霍茫好奇,就连陆希瑞也拧起浓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状,商郁俯身点了下烟灰,沉声解惑:“佣兵团,云厉。”   霍茫抽烟的动作一顿,眼底掠过愕然,转瞬摇头失笑,“难怪,原来是佣兵团的老大。”   陆希瑞深深看着云厉的背影,收回视线,再次煞有介事地夸赞,“你家的黎小姐,还真是不同凡响。”   一根烟的功夫,霍茫吹了吹周围飘散的白雾,眯眸看着商郁,“昨晚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连夜调动了帕玛军部的三架武装直升机,一场绑架有这么严重?”   商郁表情高深地摇头,薄唇微侧,道:“他的目的是我。”   “谁干的?”陆希瑞板着脸反问,虽然他和南洋唐家的关系一般,但到底也算是远亲。   绑架这种手段,太卑鄙了。   商郁喉结滚了滚,眼底深处凝结着戾气,“被驱逐的旁支十三家。”   ……   另一边,黎俏和云厉在花圃周围散步。   一阵夹着花香的清风拂过面颊,黎俏的脚步微缓,“你的意思是,会主在帕玛?”   云厉拽了拽衣领,回望着她,抿唇点头,“嗯,国际会内部,SSS级别的保密权限只有会主一个人。”   “这么巧……”黎俏喃喃出声,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一朵郁金香上面,忖了忖,问道:“你说,除了国际会的核心成员,其他人有没有可能见过ICC系统?”   会有此疑问,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云厉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没可能。核心成员的数量有限,而且ICC系统本身是内部核心的联络工具。   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看见系统的话,那国际会也就不用混了。”   ICC是国际会独有的系统,非核心成员都没机会见识,更别提其他人了。   这时,听到云厉的回答,黎俏半垂着眼睫,眸底精光四溢。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这样的一幕。   当日在南洋公馆,她把ICC系统里的资料递给商郁看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系统。   如今他们来了帕玛,会主的账号又在昨晚突然上线。   会主是……他吗?   云厉没注意到黎俏的反应,背着手向前踱步,低语道:“会主这些年神出鬼没,从来没在系统里出现过。   这次突然在帕玛上线,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我打算在这里留在这观察几天,看看他还会不会登陆。”   黎俏没说话,依旧在自顾自地思考着某些可能性。   如果会主真的是商郁,那么昨晚他出现在郊外的训练基地,似乎……合情合理了。   那辆林肯车被安装了电磁干扰,随着远离市区,干扰信号会越来越强烈。   而云厉恰恰是通过系统最后的定位地点找到她的。   那么商郁……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黎俏的心跳有些快,眼波流转间,映出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有机会,她要去问问。   这时,云厉意外捕捉到黎俏轻轻扬起的嘴角,他心情大好地挑起眉梢,用肩膀顶了她一下,“想笑就笑吧,听到我要留在这几天,是不是高兴坏了!”   黎俏:“??”   她一言难尽地瞥着云厉,敛去淡笑,叹息道:“听说昨晚六局查到了消息,情报狗走的时候跟我说,他都交代给你了。”   云厉正了正脸色,目光幽深地望着前方,把消息转述出来,“绑架你姐妹的那个人,名叫商时,原本是商家第十三旁支的继承人。”   黎俏陡地顿步,脸色微寒,“商时?”   还真是个让人惊讶的名字和出身。   昨晚回来后,她一直陪着唐弋婷,也没抽出时间过问细节。 第342章 太便宜她了   这时,云厉看着她,音色很沉,“据说六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被主家驱逐。   十三旁支的家主和夫人可能受不了打击,当晚就在卫生间自缢身亡。   那个商时后来不知所踪,六局再往下调查就发现他改了名字,混迹在南洋,叫温时。”   原来如此。   难怪一开始的温时和她们顶多算是君子之交。   偏偏后来他主动交好,又多次和唐弋婷打探商少衍的事。   一切都是那么有迹可循。   稍顷,两人来到花圃长椅坐下,云厉又补充了一句话,“哦对了,昨天六局查到的消息里,还包括一个人,你也认识。”   黎俏睨着他,挑眉。   “商芙。”云厉说出的名字,黎俏没有任何意外地扯了下嘴角。   云厉看着她淡然的眉眼,轻笑,“这个商芙好像一直在暗中接济温时,这次的绑架案,保不齐也有她的参与。”   “嗯,毕竟是‘同气连枝’的姐弟。”   黎俏眼底划过讥诮,她没记错的话,商芙出现在南洋的当天,温时就突然离开了。   且不论旁支十三家被驱逐的悲剧到底和商郁有没有关系。   但是有商芙从中作梗,就算没有瓜葛,她也一定能把温时策反。   因为,丧亲之恨,足以让温时义无反顾。   两人坐了一会,云厉斜睨着黎俏,“六局的消息就这么多,野子让我转告你,更多的内幕商少衍应该知道。”   黎俏应声点头,“谢了。”   “谢他不用谢我。还有,前阵子商芙已经被国际会除名,这次的事,不管和她有没有关系,这都是个祸害,要不要帮你解决了?”   黎俏笑了笑,“你要怎么解决?”   云厉伸出食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起的眉峰也透出一丝杀气。   黎俏笑意渐深,故作苦恼地摇头,“太便宜她了。”   “也对。”云厉默了默,随声附和:“那你想想要怎么弄她,需要帮忙跟我说。”   黎俏漆黑的小鹿眼里噙着一丝邪气。   商芙那种自视甚高的女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毁掉她所有的信念。   而且,要快准狠。   ……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方古堡的门廊下传来一阵交谈声。   黎俏和云厉同时回眸,就见霍茫等人已经走了出来。   商郁走在最后面,似乎正和陆希瑞说着什么。   黎俏二人对视,随即起身折返。   门廊下,唐弋婷站在陆希恒的身边,看到黎俏走来就挥了挥手,“俏俏,我想去表哥家住两天。”   她是真的不敢在大佬的庄园久留,因为每次看到大佬的那张脸和满身气势,唐弋婷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黎俏诧异地挑了下眉梢,看向陆希恒,后者勾唇淡笑,“听说你和大哥还有事,唐唐就交给我吧。南洋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过两天我就送她回去。”   唐弋婷失踪了两天,唐家人倒是淡定,也没接到任何恐吓电话,还以为她自己跑出去玩了。   不过好在温时虽然把她绑来了帕玛,但并没对她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包括唐弋婷脸上的伤,也只是她自己试图逃跑时撞的。   黎俏见唐弋婷坚持,没再强行挽留。   送走了霍茫和陆家兄弟等人,时间已经临近上午十点半。   商氏的宗族会,也要开始了。   ------题外话------   明天下午还有一更。四点来看。 第343章 砸她饭碗   临近晌午,黎俏一行人出发前往老宅。   云厉没有跟随,自己开车去了帕玛城中的一幢写字楼。   车停稳,立马有保镖上前开门,并恭恭敬敬地唤了声:“云爷。”   云厉的长腿跨出车门,眼神淡漠地扫过四周,“都到了?”   “是的,五位帕玛顶级的理财师都在会议室等您,包括您要的投资案例,也都准备好了。”   云厉抻了抻袖子,对着电梯的方向扬唇,“带路吧。”   “您这边请。”保镖带着云厉走向电梯,而这座写字楼是寰宇投资总部。   电梯里,云厉挺拔修长的身影站在中间,正举着手机打电话,“我到寰宇了。”   与此同时,欧陆车内,黎俏带着蓝牙耳机说道:“让理财师重点观察她近一年内的虚拟货币和黄金交易领域,应该会有收获。”   ……   简短的几句交谈之后,两人切断了电话。   黎俏按了按蓝牙耳机,一转头就和商郁沉邃的眸光相撞,她眨了眨眼,浅笑道:“怎么了?”   男人偏头看着她,幽深的眸底透着几分兴味,“在调查商芙?”   这时,黎俏惬意地靠着椅背,唇角轻扬,“不,我要砸她饭碗。”   虚拟货币和黄金交易,是商芙一直引以为傲的两个投资领域。   也因为她在这方面的投资能力出众,当初才有机会加入国际会。   而黎俏要做的事,就是毁掉她骄傲的资本。   所有,资本!   黎俏心思沉沉地看着窗外,暗暗盘算着细节,转眼她眸光微眯,问道:“温时呢?”   “黎小姐,他在庄园地下室。”这话是流云说的。   黎俏了然地点头,尔后侧目望着商郁,神色很淡:“六局查到温时的父母是自缢死亡,被家族驱逐也是主家的决定,他为什么笃定是你害死了他的父母?”   商郁慵懒地掀着眼皮,睨着黎俏淡凉的目光,薄唇微侧,“自缢死亡只是警方给出的结案结论,他父母真正的死因是慢性汞中毒。”   慢性汞中毒……   那是水银。   这类的慢性中毒事件,若没有做尸检的话,确实很难查出真正的死因。   而商郁这样心性骄傲的男人,根本不屑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所以伤害温时父母的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黎俏一言不发地垂下眸,脑海中莫名掠过一个身影。   不多时,老宅近在眼前。   黎俏挽着商郁的臂弯,别有用意地说道:“能不能让人把温时送来老宅?”   男人倾身的动作顿住,深深看了眼黎俏,什么都没问,便对流云吩咐道:“去安排。”   流云颔首,“是,老大。”   两人下了车,黎俏的耳朵里依旧带着蓝牙耳机。   商郁走在她的身侧,顺势勾住她的腰肢,拉近之际,俯首在她耳畔低喃,“老宅内,所有尾指带了鹰嘴戒的都是自己人。”   黎俏舔了下嘴角,隐隐发笑,“听起来好像有很多。”   “十一家的休息室在后院苏华阁。”男人的口吻满是纵容,似乎完全不在意眼前这座府邸是历时超百年的大家宗族。 第344章 伯父试探的结果还满意吗?   入了宅门,等候多时的萧管家立马迎了上来。   他恭谨地对着商郁和黎俏弯了弯腰,“大少爷,各家主和长老都在会客堂候着,先生让您先过去。黎小姐,麻烦您随我来。”   商郁缓缓松开黎俏的手,睨着她沉缓地叮咛,“记住我的话。”   黎俏点头说知道了,尔后就跟着萧管家去了后院的茶室。   茶室四周格外幽静平和,多名保镖守在厢房附近。   萧管家为她推开雕花木门,入内就有一阵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古韵的茶室厢房里,商纵海穿着一身灰色唐装,面带金丝眼镜,端坐在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茶台前。   他听到脚步声,便抬手招呼道:“小丫头,过来坐。”   黎俏走上前唤了声伯父,入座之际,一杯清茶被商纵海推了过来。   他视线落在飘逸杯上,眼神里似乎透着几分回忆的悠远,默了默,才说道:“早些年,有位老伙计送了我半斤野生太平猴魁。   我珍藏了二十多年,一直没舍得喝,你这小丫头今天有口福了。”   黎俏从容地望着商纵海,客套地颔首,“多谢伯父款待。”   “不用这么客气,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商纵海对黎俏似乎极有耐心,沉淀了岁月痕迹的双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黎俏托着杯子送到唇边呷了一口,芬芳的茶香绽放在味蕾上,她浅笑附和,“确实是好茶,醇而不涩,香气浓郁。”   商纵海欣慰地连连点头,长叹一声,便从茶桌前站了起来。   他踱步走到茶架旁,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那包太平猴魁上面,低声问道:“昨晚的事情,解决了吗?”   黎俏放下茶杯,转首望着商纵海的背影,心知他说的是绑架案,便淡声回应,“解决的差不多了,伯父不用担心。”   “说起来,要不是那天我安排法拉利在街头上演了一场车祸事故,恐怕……我也想不到你这孩子年纪不大,能耐实属不小。”   黎俏一怔,惊讶之色自眼底转瞬而过。   商纵海背对着她,没听到回答,不禁揉了揉手腕上的佛珠,徐徐转身,“怎么?没想到是我?”   黎俏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直视着商纵海的眸子,微微摇头,“确实没想到,但伯父为何这么做?”   老谋深算的商纵海,仿佛在下一盘棋,而她黎俏就是这盘棋局中的棋子。   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这时,商纵海又叹了口气,摩挲佛珠的手指也渐渐停了下来。   他说:“你可以认为我在试探,也可以认为我在考验。小丫头,你和少衍在一起,注定要承受来自外界的诸多压力。   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那么我也要考虑考虑,到底该不该告诉你某些真相。”   黎俏和商纵海对视三秒,尔后垂下眼睑,盖住了眸中的情绪,“那伯父试探的结果还满意吗?”   “目前来看,还可以。”   不是满意,也不是不满意,仅仅是还可以。   黎俏扯了下嘴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淡声问道:“栖山世界度假村的事,也是您的考验?”   “不。考验一次就够了,如果太多就没有价值了。”商纵海难得解释了一句,沉深的口吻夹着笑,也透出一丝长辈的温和。   所以,度假村的夜袭,的确就是八家的手笔。   黎俏停滞的目光微微一闪,暗暗松了口气,“那伯父现在能告诉我某些真相了吗?”   商纵海抬手扶了扶金丝框的眼睛,语焉不详:“丫头,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出来,自己和帕玛有些渊源。”   果不其然,商纵海先前在南洋和她交流的每句话,都别有深意。   黎俏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伯父的意思是……”   商纵海深深地看了她半晌,尔后伸出食指在半空点了点,失笑道:“你啊,这是明知故问。”   黎俏勾唇说了句不敢,但眼底深处却有些懊恼。   想在商纵海面前套话,真是不容易。   “行了,不管真相是什么,你总会知道的。”商纵海边说边转身,又补充道:“孩子,在我面前不需要这么堤防。   你记住,就算你没有和少衍在一起,伯父同样会护你一世周全。”   这句话,字字铿锵。   黎俏心坎一颤,倏地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商纵海的背影。   这绝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长辈能说出来的话。   所以,一切都来自于她和帕玛的渊源?   黎俏还站在原地暗自思忖。   商纵海已然拉开了雕花木门,阳光倾泻在茶室四周,他回眸,面色慈祥,“走吧,今天的宗族会,也是时候让你见见家里的人了。”   ……   从茶室来到会客堂,不过几分钟的光景。   黎俏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   在这样庞大而杂乱的家族关系中,她跟着商纵海出现在会客堂,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在为自己保驾护航。   随着两人来到前厅会客堂,严谨肃穆的气氛也瞬间笼罩在周围。   商纵海带着黎俏出现在堂门口的刹那,里面的人不约而同地投来视线。   两个人逆光走来,商纵海一身唐装透着淡泊的气度,步履沉稳地迈过门槛,堂内所有人立时起身,各个恭敬地俯首,“家主。”   商纵海一言不发地往前走,黎俏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视。   会客堂很宽敞,黎俏余光粗略扫过,现场大约五六十人的规模。   的确是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   而行走途中,她也发现堂中摆放的方桌似乎是按照旁支顺序排列的。   因为密集的人群里,黎俏发现了商琼英和商芙就站在最后排的地方。   此时,会客堂十分安静。   虽然每个人都垂眸弯腰,但黎俏的出现注定会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除了站在人群后方的商芙,其余没见过黎俏的旁系成员,皆对她行着注目礼。   转眼,商纵海入座堂位上首,黎俏也在萧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了主家首桌的位置。   满堂皆起立,除了稳坐如山的商郁。 第345章 中医药王商纵海   黎俏不动声色地弯唇,刚走到他身边,商纵海环顾堂下,沉声道:“都坐吧。”   窸窸窣窣的落座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黎俏背对着众人坐在商郁的身边,泰然地应对周遭的打量。   据说宗族会,全族会悉数到场,可奇怪的是,商陆并不在。   而主桌旁边的第二张方桌,坐着三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看起来不像是旁系亲属,黎俏猜测他们大概是长老堂的人。   接下来,商纵海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就看向黎俏,“丫头,你过来。”   黎俏起身,走到他跟前唤人,“伯父。”   商纵海点了点头,尔后对着商氏族人介绍道:“她是黎俏,少衍的女朋友,今天的宗族会正式带过来让大家见一见。   以后你们若是出门遇见了,可别说不认识。”   说罢,会客堂内鸦雀无声。   商纵海这番话,把黎俏的身份公之于众的同时,也多了些隐晦的警告。   此时,诸多审视落在黎俏身上,有不屑,有玩味,更多的则是惊讶。   小小年纪的姑娘,何德何能让商纵海亲自介绍身份?   黎俏对于众人的打量,非常从容淡定地回望着。   她不卑不亢,举止得体:“各位好,我是黎俏。”   ……   随着时间临近十二点,商纵海便挥手说道:“今天咱们一切从简,午膳就委屈各位在会客堂简单吃一顿,等宗族会议结束,晚上再移步饭堂举行家宴。”   没一会,佣人陆续上菜,商纵海从太师椅走下来,坐在了商郁的对面,并侧首询问萧管家,“少珩呢?”   少珩是商陆的字,姓商,名陆,字少珩。   整个商氏宗族,只有主家的子嗣才会被冠上字的称谓。   是承袭了老祖宗的历史遗训,也一种身份的象征。   萧管家讪笑一声,俯身解释:“二少爷还没赶回来,不过估计快到了。”   “胡闹,他不知道今天是宗族会?”商纵海面露不愉,对商陆是恨铁不成钢。   萧管家也没敢多说,毕竟……在二少爷眼里,商氏宗族会可没有西尔贝豪车发布会来的重要。   ……   这顿在会客堂内举行的午膳,看似与普通家宴没什么不同,但因为黎俏的存在,又处处透着诡异。   比如用餐期间,向来霸道且不可一世的商少衍,旁若无人地给黎俏夹菜,那细致的动作,连葱花和姜丝都挑出去了。   两人偶尔还低头交流着什么,任谁都看得出来,商少衍对她有多宠溺,深眸里仿佛盛了酒,温柔的能醉死人。   不仅如此,更让全族震惊的还有家主商纵海。   他是什么人?能力压群雄,凭借一己之力稳坐多年家主之位的老狐狸。   一个老奸巨猾比商少衍的手腕还狠辣,一分药,能治病也能要你命的中医药王。   这般淡泊冷漠的人物,在宗族会的家宴现场,对黎俏和颜悦色,一会让她多吃点,一会让她喝口茶。   跟亲爹似的。   明明只是简单公布了黎俏的名字,但是这顿午餐之后,商氏全族都不会再小觑她了。   不管有没有本事,但她能得到商纵海的另眼相待,足以让全族忌惮。   饭后,会客堂内的众人相继离开。   宗族会议在下午两点举行,这期间旁支纷纷撤离,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宅院各处,讨论的重点全是黎俏。   ……   而另一边,苏华阁休息室。   商芙脚步凌乱地走进客厅,甩上房门就焦急地对着电话里问道:“你再说一遍?”   对方迅速地阐述了关键点,商芙目光一厉,“不可能,我做了这么久的ICO空气币都没被人发现,怎么会在今天被查出了漏洞?”   电话那端的人也很无奈,看着屏幕上被锁定的交易平台,咽了咽嗓子,“商总,这事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今天早上的时候网站交易还在正常进行,但就在一个小时前突然崩了。   要不您回来一趟,这情况我们真的处理不了……”   商芙仅仅捏着手机,表情略显狰狞。   ICO虚拟空气币是她好几年的心血,断不能出任何问题。   可是……   商芙沉默了很久,不得不语气僵硬地要求道:“我今天回不去,不论如何,你也要给我扛住。   如果你处理不了,就找其他的理财师。一个不行,就把帕玛所有顶级的理财师全都找回来。”   任何时候她都能赶回去处理,唯独今天不行。   商氏宗族会,她若是离开,必定会错过重要的家族讯息,绝对不行。   商芙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不到三秒钟,下属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看着闪烁的屏幕,心焦不已,但也没心思接电话,直接关了机。   也因此,她错过了下属想要汇报的重要消息:帕玛最顶级的理财师,今天集体‘失踪’了,根本找不到人。   商芙心神不宁地坐在休息室里深呼吸调整情绪。   待她冷静下来,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黎俏的身上。   投资项目出了问题,会和她有关吗?   这个想法刚产生,商芙就伸出手指抵着鼻端,讥讽地笑了。   怎么可能!   她未免也太高看黎俏了。   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就算她能力不错,身手不错,商芙也不相信她还能玩转虚拟货币市场。   只不过……   商芙低头看了眼手机,忖了忖,终是放弃了开机打电话的念头。   昨晚商时对黎俏出手了,但一天一夜过去,他却音信全无。   商芙知道,八成是失败了。   可惜了这些年对他的培养,本来寄予了厚望,没想到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   同一时间,会客堂内,三位长老和商纵海出了门,扬言要去后院议事。   黎俏垂着头,嘴角笑意薄凉。   从开餐到现在,她早就注意到那三位长老对她似乎颇有微词,甚至是……莫名的敌意。   长老堂在商氏和商纵海平起平坐,他们所谓的议事,大概也和自己有关。   黎俏扯了扯嘴角,端着茶杯呷了一口,静观其变吧。   这时,流云脚步铿锵地走了进来,俯身在黎俏和商郁的身边低声说:“老大,黎小姐,温时已经带来了。”   ------题外话------   凌晨就两更,明天下午有加更,4点来看。   春天在老宅…… 第346章 不愿意?   流云刚刚汇报完,萧管家也紧随其后地折回到他们桌前。   萧管家表示,先生让商郁去议事堂。   商郁端着茶杯浅抿,深邃的视线微垂,表情高深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黎俏臂弯搭着桌沿,手指轻轻扣了两下,转首问道:“温时在哪儿?”   流云上前,低头回答:“后院天宸居。”   闻此,黎俏了然地点头,收回视线看向商郁,朝着门外努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男人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她的蓝牙耳机上,薄唇微勾,“下午的宗族会如果不想参加,可以在房间等我。”   黎俏挑眉沉吟片刻,浅笑,“好。”   她确实不想参加这种家族讨论会议,也正好可以趁机做点别的事情。   商郁撑着桌角缓缓起身,墨黑的身影挺拔颀长,他侧身向前,走了一步又顿住身形,揉着黎俏的发丝,尔后挑起她的下巴俯首啄了下她的唇,“我去去就来。”   黎俏点头回应,眼里噙着笑,催促他快走。   这边,商郁和萧管家离开后,黎俏也在流云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天宸居附近,绕过幽静的长廊,前方是独栋花园小洋房,门前还伫着多名保镖。   且每个人的尾指都带着黑金鹰嘴戒。   黎俏多看了几眼鹰嘴的标志,似乎有点眼熟。   但暂时也没什么头绪,她移开视线便走进了洋房休息室。   ……   房间里的布局简单,古朴的风格中又透着现代化的简约。   此刻的温时,被绑在太师椅中,下巴肿着,眼睛猩红,像个没了斗志的行尸走肉,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落雨正站在他身后守着,看到黎俏走进门,低头唤了声黎小姐。   黎俏走到一旁坐下,手指敲了敲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里面立时传来了云厉的嘲讽声:“下次你们俩调情的时候,能不能先把电话挂了?”   显然,他听到了黎俏和商郁在会客厅里的那番对话。   而蓝牙耳机也一直保持着通讯状态。   黎俏揉了下耳垂,翘起腿晃了晃,“寰宇那边进展如何?”   流云和落雨茫然地面面相觑,什么寰宇?   两人刚要询问,却发现原来黎小姐是对着蓝牙耳机说着话。   这时,云厉吐了口气,翻了翻理财师的报告,“她的虚拟货币崩了,接下来是黄金市场。”   黎俏摩挲着指尖,眯眸道:“她的黄金交易,做多还是做空?”   云厉冷笑一声,“大部分都是做多。”   果然,商芙这种会在虚拟货币市场投机取巧的人,黄金交易也必定会选择投机方式。   “嗯,让理财师加个杠杆,看看她公司那边会不会有反应。”   交代完这些,黎俏按了下额角,尔后就看向温时,扯唇道:“你帮着商芙做了这么多事,到现在她怎么还没来救你?”   温时目光颤了颤,喉结滑动,抿着唇有些倔强地一言不发。   黎俏看着手边的茶杯,顺手拿起来,用杯盖拨了拨茶叶,戏谑:“对她这么忠心耿耿,那今晚过后,你们俩说不定能凑成一对难姐难弟。”   话落,温时终于有了反应。   他动作僵硬地看向黎俏,被捆在扶手上的双臂挣扎了两下,眼睛愈发赤红,喑哑地开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听不懂?”黎俏撇撇嘴,手指一松,杯盖清脆地砸在了杯沿上,挑着眼皮看温时,表情耐人寻味。   或许是从没见过这样的黎俏,温时不免愣住了。   印象中的姑娘,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仿佛对一切不以为意,也甚少有人能走进她的世界。   相识那么久,他从未见过黎俏这般邪肆张扬的模样。   他深深呼吸,压下心里诡异的感觉,沙哑地喃喃:“小黎,绑架唐弋婷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别人无关……”   直到此刻,温时还在袒护着商芙。   黎俏兴致缺缺地把茶杯放下,斜倚着扶手撑着下巴,“都自身难保了,还维护你的好姐姐呢?   当年你父母的死因,是商芙告诉你的吧?好歹你也成年了,自己不会调查,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温时目光凝滞了几秒,突地哑声笑了。   他的笑声很难听,似乎声带受损,音调不免刺耳,“黎俏,你说这么多,是不是想给商少衍脱罪?早知道你是非不分,我当初在南洋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   黎俏低头看了看指甲,不耐地扯唇,“大言不惭。”   温时一时失语,瞪着黎俏的眼神里也充斥着难掩的愤怒和讥诮。   “看着他,我出去走走。”   黎俏懒得和他多费唇舌,起身丢下一句话,径自出了门。   落雨和流云交代了一句,随即也跟了出去。   ……   时间还不到一点半,老宅各处都散落着旁支的家属。   这片休息室附近,相对安静。   黎俏脚步慵懒地穿梭在回廊之中,看着每一间休息室门上挂着的门牌,问落雨,“苏华阁在哪儿?”   商郁说过,旁支十一家的休息室是苏华阁。   落雨对着前方右手边示意,“那道拱门后面就是。”   黎俏顺势一看,有些玩味地挑了下眉梢。   名门望族里,还真是尊卑有别。   商芙和商琼英的专属休息洋房,是整个后院最角落狭窄的一间。   “看起来……风景不错。”   黎俏煞有介事地给出评价,落雨睨她一眼,没吭声。   黎小姐您真爱开玩笑。   两人不紧不慢地在回廊下漫步,转眼就来到了苏华阁附近。   黎俏余光扫着那边的动静,尔后懒洋洋地坐在了凭栏旁。   落雨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眼观六路,严阵以待。   苏华阁附近同样也有其他旁支的休息室,而黎小姐出现在这里,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担心会有人上前挑衅。   正想着,一道急促的高跟鞋踏着石板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侧身靠着凭栏赏景的黎俏,幽幽笑了。   她没动,状若未闻。   蓦地,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回廊台阶下,商芙神色紧绷地站在鹅卵石小路上,望着黎俏眯了眯眸。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收敛了眼底的焦躁,拢着发丝踏上了台阶,“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   黎俏回眸,神色淡淡地看着商芙,“商大姐的意思,我不能来?”   商芙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捂着嘴角轻笑,也借势挡住了自己眼里的厌恶,“能,当然能。你可是家主亲自引荐的贵客,这老宅里你自然能畅通无阻。”   “嗯,你知道就好。”黎俏平淡如水的视线波澜不惊,哪怕商芙的话透着些轻慢,她也丝毫不在意。   商芙呼吸一窒,眼神里噙着明显的不满,真是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她高傲地昂着下巴,不禁挖苦,“虽然有资格参加商氏宗族会,但也别骄傲。   你出身小门小户,可能不了解商氏继承人娶妻的规则,那可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黎俏手指轻轻抚摸着栏杆,从善如流地附和:“商大姐说的对,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他想娶,也要我愿意才行。”   商芙胸腔起伏着猛地倒吸一口气,对黎俏这般云淡风轻的口吻痛恨至极。   她眼神漆黑,轻蔑一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自信。”   黎俏望着假山,不以为意地弯唇,“借你吉言。哦,对了,商大姐与其和我唇枪舌战,不如抽空去天宸居附近转转,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闻此,商芙蔑视地瞥着黎俏,甩了下波浪长发,“不好意思,没空。”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就匆匆走了。   不能再和黎俏浪费时间,因为她还要去找小姑商量商量对策。   虚拟货币出了问题,这件事若被监管部门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黎俏瞥着她急切的步伐,眼睑微垂,嘴角笑意渐深。   她给了机会,可惜……商芙没抓住,那就玩点大的吧。   正想着,另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回廊拐角传来。   黎俏循声扭过头,还没看清来人,眼前光线一暗,独属于商郁的醇厚嗓音顺势窜入耳畔,“他想娶,也要我愿意才行?嗯?”   商郁来了,而且很突然。   黎俏还在思忖这句耳熟的话,听筒里的云厉叽歪了一句,“操,挂了。”   落雨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把这方天地让给他们两个人。   此时,黎俏的视线落在商郁的领口处,仰头清了清嗓子。   那句话他听见了?   商郁眸光沉沉,单手撑着黎俏身后的栏杆,另一手抄着口袋,就这么俯身和黎俏对视,“听起来,不愿意?”   黎俏余光扫着商芙离开的方向,给她的教训还得再深刻一点才行。   这后院都差点因为她起火了。   黎俏搓了下脑门,抬起手臂搁在了男人的臂弯上,强行转移话题,“那倒不是……你忙完了?”   商郁看着她的小动作,压了压薄唇,“嗯,怎么不在天宸居等我?”   “这风景挺好。”黎俏环顾四周,睁着眼说瞎话。   商郁睇着她闪烁的眼神,也没拆穿,手臂用力就把人从凭栏边拽了起来,嗓音卷着意味不明的笑,“有一个地方,风景更好。”   ------题外话------   3000 第347章 今晚在老宅留宿   后院深处,远离了整座宅院的喧嚣,石板小径的前方,矗立着一幢三层红墙黑窗的洋楼。   周围环绕着篱笆墙,一条蜿蜒的人工小溪在门前静静流淌。   黎俏跟着商郁踏上木质拱桥,打量着四周的建筑,有些惊奇。   这幢尖顶洋楼,与前院后院都不相连,单独立在花园和溪水之间,颇有种世外桃源的意境。   褪了色的黑窗,错落有致的房塔,古典中又侵染着岁月的斑驳。   黎俏偏头看着商郁,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捏着她软软的指尖,脚步沉稳地走向门前的弧形大门,“我以前的私宅。”   黎俏了然,应该是他还没有离开商家之前的居所。   眼前孤零零的建筑,倒是符合商郁的心性。   独立、倨傲、又生人勿近。   男人伸手推开弧形大门,带着黎俏踱步入内,也走进了他的曾经和过去。   洋楼里很干净,味道清新,应该是特意打扫过。   入门就是宽敞的客厅,暗红色的地板,却给房间增添了一抹压抑之感。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大门落在地面上,将他们二人的身影拉长。   放眼望去,格调都是沉深的暗色。   黎俏抿唇笑着,眼里噙着促狭,“这风景……确实挺别致。”   商郁偏头瞅她一眼,入座叠起长腿,顺势把黎俏拉到了怀里。   午后骄阳万里,男人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掌心压下她的后脑,覆唇而上。   这个吻,多少带了点惩罚的意味,用力吮着她的味道。   攻城略地般霸道,转眼又变得和风细雨般温柔。   不多时,商郁仰身靠着椅背,单手勾着黎俏的腰拉开了距离。   男人用拇指擦拭着她的嘴唇,喉结滑动的频率有些快,指腹在她嘴角的位置点了点,“还疼么?”   那是和温时打斗中不小心受的伤,虽然颜色已经很淡,可是近距离打量还是能看出痕迹,碍眼极了。   黎俏坐在男人的怀里,阳光落了满身,也映出了眼中的迷离。   稍顷,她恢复几分神智,舌尖舔了下嘴角,摇头道:“不疼。”   商郁无声喟叹,手背轻抚她的脸颊,对楼梯的方向示意,“上去选个房间,今晚要在老宅留宿。”   “不回庄园了?”黎俏边问边从男人怀里起身,慢悠悠地踱向了楼梯。   这还是商郁第一次让她主动选房间。   稀奇。   黎俏来到二层,左右两侧分别有三个房间。   换做平时她未必有这等闲情逸致来亲自挑选。   但这里是他离家前的住处,好奇心的驱使下,黎俏便一间一间推开了房门。   书房,整洁明亮,一整面墙壁的书籍工整地摆在书柜里。   运动室,里面有不少健身的器材,堪比一个小型的健身房。   会客偏厅,和楼下没什么差别。   黎俏逛完左边,就继续去了走廊的右侧。   三间卧室大同小异,她站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门口,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选好了?”脚步声伴着男人的询问从楼梯口传来。   黎俏扭头,望着一袭黑衣踏着红色地板走来的身影,随手一指,“这间还不错。”   隐约间,她好像看见商郁的薄唇肆意地扬了一下。   黎俏又看了看卧室,选择这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张黑色的床。   床上用品是黑色真丝的四件套。   然后,商郁徐步来到她跟前,顺势倚在门框,抿唇赞扬,“很有眼光。”   “怎么讲?”黎俏没听出他的话中深意。   帕玛天气湿热,真丝质地的床铺,应该会比较清爽舒服。   这才是她选择的主要原因。   黎俏仰头睨着商郁,就见男人双手环胸,对着卧室昂首,“这是主卧。”   “哦。”黎俏咽了下嗓子,“那我换……”   “不必,给你睡。”商郁含笑截过她的话,深深看了眼主卧的大床,随即拉着她的手,“一会若是无聊,可以在这随便转转。”   黎俏一心二用地环视着走廊四周,淡声婉拒,“还是等你回来一起逛吧,下午我去天宸居,正好有点事。”   商郁并未强求,带着她走出洋房,叮嘱道:“左轩也在后院,需要做什么可以让他出面。”   “嗯,知道。”黎俏晃了下他的手臂,看时间已经临近两点,便笑吟吟地说:“你好好去参会,不用操心我。”   ……   下午两点整,商氏宗族会正式开始。   而黎俏也折回到天宸居,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中,看着云厉发给她的交易报告,眼神里兴味十足。   她对着蓝牙耳机笑言:“当时商芙入国际会,到底是谁通过审核的?投资能力出众这个标签,水分太大了。”   流云和落雨目不斜视地杵在客厅里,而温时依旧被绑在太师椅上,虽满身狼狈,却丝毫不影响他偷听黎俏说话。   他心下狐疑,是有多自信才让黎俏敢在他的面前旁若无人地诋毁商芙?   而她……居然也知道国际会。   这时,云厉在耳机里嘀咕了几句,黎俏咂了下舌尖,“果然,八大组最没用的就是投资行,招揽人才都这么随意。”   另一边,议事堂。   与昨晚的情况一样,商氏全族的成员皆位列其中,连座位分布也相同。   由于商芙是旁支家属,没有资格上桌,只能坐在后方的旁听席,认真地听取着家族下半年的发展规划。   即便如此,她的目光还是会偶尔落在商琼英的身上,明显在走神。   直到会议开始,商芙都没找到机会和小姑商讨对策。   也不知道现在交易市场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   一整个下午,黎俏基本上都没离开天宸居。   客厅的桌上摆着各类下午茶点,她和云厉的交流也一直在持续。   时间转眼来到三点半,寰宇投资总部的进展依旧迟缓。   黎俏让落雨找来一台电脑,打开后就放在了桌上,她手指滑动着鼠标,对云厉说道:“你手里有没有纸黄金交易股?”   “有两只。”   黎俏扬起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够了。把你的抛出去,买另外两只我发给你的银行股。”   云厉坐在寰宇办公室里,看到屏幕上发来的银行股,二话不说就按照黎俏所说的开始操作。   几分钟后,云厉看着纸黄金的走势,蹙了蹙眉,“效果甚微,我手里的股不多,影响不到全局。”   耳机里没有听到黎俏的声音,反而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他等了一会,目光还停在电脑的分屏上,不刻,黎俏说话了,“你再看看。”   云厉移动视线扫了一圈,亲眼看到纸黄金的走势在短短几分钟内呈现了断崖式的下跌,惊讶地挑起了眉梢,“你做了什么?”   “庄家大量抛售纸黄金,你说……商芙公司的理财师还坐得住么?” 第348章 怪有道理的   云厉顺了顺自己的大背头,扬唇反问道:“他们坐不坐得住我不知道,但我挺好奇你是怎么让庄家主动抛售的?”   庄家大量抛售,场面混乱,势必造成大跌。   黎俏还在敲击着键盘,不咸不淡地反问:“你佣兵团接单的时候,不提前做准备就动手?”   云厉:“……”   怪有道理的。   时间飞逝,转眼四点半,宗族会也马上临近尾声。   黎俏窝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食指轻轻敲下了回车键,一切大功告成。   蓝牙耳机快没电了,云厉同样疲惫地扭了扭肩膀,“她公司那边平仓了,保守估计损失最少上亿。”   黎俏轻捏眉心,说道:“现在纸黄金已经跌停,明早你可以让人重新买入,多买,适合做空。”   云厉眼皮一跳,打开自己手机的黄金股页面,混沌的思绪也瞬间清醒了不少,“啧,你这是摆了商芙一道,假意让纸黄金跌停,逼得他们那边自乱阵脚,全部平仓。   难怪刚才让我先卖出,这么一来,老子岂不是赚了中间的差价?”   “总不能让云爷白忙活一场,对吧。”   黎俏懒洋洋地打趣,云厉欣慰地抿着嘴角,“算你有良心。”   说完,他闪了闪神,又低声提醒:“不是,这么一来,那商芙明天也能重新买入吧?”   黎俏骤然听到蓝牙耳机电量低的提示音,她按了按,意味不明地说道:“她没有那个机会了。”   话落,耳机恰好断了电。   云厉也没在意,转着老板椅看向窗外傍晚来临前的景色,舒展眉心笑了。   这小崽子股票交易玩的真溜。   ……   黎俏把蓝牙耳机随手丢在茶几上,揉了揉耳朵,面带疲惫地看向落雨,“人来了吗?”   落雨作势上前要把手机递给她,“已经在路上,大约十分钟就能到。”   “嗯,我歇会。”黎俏摆手,也没接落雨递来的电话。   她很少会浪费这么久的时间来对付一个人,商芙……你有‘福’了。   恰在此时,流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黎俏,“黎小姐,宗族会结束了。”   黎俏半倚着沙发,幽幽看向温时,笑意薄凉,“激动吗?你姐姐要来了。”   温时双手紧紧攥拳,哪怕听了一个下午,他依然云里雾里,“黎俏,你到底做了什么?”   黎俏没理他,靠着沙发开始闭目养神。   原本她没想对商芙赶尽杀绝,不过她既然利用温时绑架了唐弋婷,这笔账就得算。   谁让她黎俏天生小心眼,护短的很。   时间没有过太久,门外隐约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黎俏一动不动地撑着额头,流云和落雨则打起精神,凝神以待。   “哐当”一声,洋楼的门被商芙用力推开,她绕过玄关直奔客厅,从脚步声就能听出她有多愤怒。   商芙走进客厅,都没有仔细看周围的环境,目视前方冷声质问道:“黎俏,你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会议结束她开机了,来不及看公司理财师的消息,就被一个陌生号码吸引了注意力。   寥寥数语,只在最后署名黎俏。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ICO空气币?商大姐,来天宸居一叙。   此时,商芙那张曾妖娆魅惑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狰狞了。   她捏着手机,双手绷在身侧,眼见黎俏懒散地靠着沙发也不说话,她怒极地上前一步,“黎俏,我在问你……”   “唔……”   倏地,一声闷哼从客厅左后方传来。   商芙本能地转过头瞥去,待她看清眼前的一幕,心脏停了一秒。   那张太师椅上,竟捆着一个人。   大概是始料未及,所以商芙罕见地怔住了。   流云也适时挪开了捏住温时肩膀的大手,显然他的闷哼,是流云的杰作。   客厅里蔓延着寂静。   黎俏慵懒地掀开眼皮,眸光缓缓移动,“你们姐弟这么生疏?见面都不说话的?”   商芙豁地扭头,呼吸急促,语调很阴沉,“黎俏,在商氏的地盘动手,你找死吗?”   黎俏漫不经心地从沙发扶手支起身,双手交叉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咱俩到底谁找死?”   “黎俏,真以为有家主护着,你就能为所欲为?”商芙从温时的身上收回视线,一步步趋近沙发,眼里噙满了阴翳。   流云落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毕竟每次打架,黎小姐从来不需要帮手。   正想着,黎俏从桌上拿起凉茶抿了一口,然后望着他们,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搞定。”   不为别的,她忙了一个下午,累了,不想动手。   话落,流云和落雨如离弦之箭,猛地就挡在了商芙的面前。   她被迫顿步,讽刺一笑,“你们四助手向来只听少衍的话,什么时候成了黎俏的走狗了?”   说话真难听。   黎俏敛眉站起来,茶几挡住了去路,左右看了看,不得已她上前拍了下落雨的肩膀,“让一下。”   落雨连忙侧身让开,与此同时一杯凉茶被泼在了商芙的脸上。   黎俏手指摩挲着茶杯,淡笑,“商大姐,喝点茶,消消火。”   流云落雨是商郁的人,谁给她的脸张嘴就骂。   商芙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几片茶叶黏在额头上,连腮边的发丝也全被打湿了。   这么狼狈,从没有过。   茶渍顺着商芙的下巴滴入到衣服的前襟,却如同火星迸入了油锅,点燃了她所有的怒火。   “黎俏——”   她怒吼一声,作势就对着黎俏出手。   这些年,商芙经过商琼英的培养,断然不是个无脑的花瓶。   她会仗着自己的优势占得先机,同时拳脚功夫也不错,跆拳道红黑带段位。   可惜,流云和落雨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抬手接下了商芙的攻击,正打算给她一点教训,洋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嚣声。   黎俏眸光微眯,轻声唤道:“落雨。”   商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身影一闪,随后就是咔嚓咔嚓的几声。   待她站定一看,就发现落雨把捆绑温时的绳子,全被剪断并迅速地收了起来。   速度之快,显然早有准备。   商芙被流云手臂震退了一步,而她隐约听到了门外凌乱的脚步声,还没做出反应,被松绑的温时却突然蹿了出去……   ------题外话------   不懂股票,别杠我,编的 第349章 彻底解决商芙   商芙本能想出手阻止他,但流云却像一堵墙似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就这样,当商纵海带领全族的人来到洋房门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狼狈带伤的温时,一手掐住了黎俏的脖子,而商芙也似乎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任谁看到这些,都会潜意识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要伤害黎俏。   “别动,把手举起来——”   洋房四周人满为患,许多人看不到客厅里发生的事,纷纷踩着门前草坪绕到了窗口附近张望。   偏偏温时对门口的喊话充耳不闻,愈发收紧扼住黎俏喉咙的手,嘶哑地低吼:“你对付我可以,但不该害她……”   她,指的是商芙。   于是,在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中,一声枪响猛地震慑了所有人的神经。   开枪的人,身穿着帕玛特有的暗绿色警服,是警署的警长。   枪响后,商郁一身煞气地走上前,眸深如墨。   他微微侧首,视线落在温时被洞穿的手臂上,出手捏住伤口,逐渐收紧。   “啊——”   温时痛苦地嚎叫,本就没什么力气,因为这加剧的疼痛,直接瘫在了地上。   此时,鲜血顺着商郁的掌心一滴滴往下落,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拇指不紧不慢地按在了血窟窿上。   枪伤本就是极致的疼,这般手法,让温时疼的开始抽搐。   “少衍,够了。”这话,是徐步走来的商纵海说的。   男人没有放开,反而拉过黎俏,把她扣在怀里,一手提着温时的手臂继续施力。   商郁让全族人看到了触他逆鳞的后果。   哪怕跪在地上嚎叫的年轻人,已经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商时。   商纵海见商郁不撒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瞬看着门口的办案人员,“各位都进来吧,不知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说着,商纵海就冷眼瞥向商芙,后者浑身一抖,仿佛置身寒冬腊月,忍不住地浑身颤栗。   这时候,从警员身后走出来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各个都面孔严肃,态度严谨。   其中年纪较大的中年人对着商纵海点了点头,“商家主,的确是她。”   “嗯,带走吧。”商纵海问都不问,随手一挥,就示意他们抓人。   商芙虽然害怕,却看不出他们的来历。   她望向洋楼外面,慌张地喊道,“小姑……”   “她没来,有什么话你可以在这里直说。”   商琼英没来,这个消息让商芙心下一紧,彻底乱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商纵海负手站在客厅中央,看了眼对面的中年男人,后者心领神会地点头上前,直白地说道:“商芙女士,我是金融行业监管局的,那边两位分别是上市公司监管委员会以及证券交易委员会的。   我们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认为你在暗箱操作ICO空气币,涉嫌诈骗和销售证券,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警署的调查。”   一番话掷地有声,商芙愣了好半天,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我没有诈骗。”   “去年《帕玛证券白皮书》就已经发布过帕玛境内暂停经营ICO空气币,你的虚拟货币账户目前已经被封存,里面有大量空气币交易记录,你还要狡辩吗?”   商芙身形晃了晃,如遭雷击,惶恐又茫然。   为什么会这么快?   她当然知道证劵委员会在严打ICO空气币,但是长久以来监管部门从没有真正出手打击过,怎么这次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委员会的人并未给她太久的时间思考,几个人上前,直接一左一右架着她就要离开。   商芙挣扎了几下,蓦地想到了黎俏的短信,她嘶哑着大喊,“黎俏,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的?”   黎俏被商郁按在怀里,轻轻动了两下,男人臂弯的力道松懈,她探头看了商芙一眼,挥手:“商大姐,再见。”再也不见。   商芙的ICO空气币涉嫌金额破亿元。   按照帕玛当地的法律,最少要判她个二三十年出不来了。   你看,虽然把她的饭碗端了,但是下半辈子的出路也给她铺好了。   黎俏觉得自己挺宅心仁厚的。   商芙被委员会和警署的人员强制带走了,而商琼英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据说是身体不舒服,但在场之人谁都清楚,她是在明哲保身,商芙成了弃子。   这时,另一名穿着警服的中年人径直走向了温时。   他二话不说就要给对方套上手铐,但碍于商郁还捏着他的手,只好讪笑道:“商少爷,您看……”能不能松个手?   商郁深眸暗黑的望不见底,垂着眼睑再次用拇指按了按温时的伤口。   别人可能没看到,但黎俏很清楚,经过他的力道挤压,温时的那条手臂,以后怕是要废了。   她没什么同情心地别开眼,手指攀上商郁的胳膊拉了一下。   男人瞬间松了手。   警员:“……”   黎俏默不作声地拿起纸巾,捏着商郁的手腕就开始帮他擦拭血迹。   此时,商纵海扫了眼温时,尔后望着警员,“莫警长,他怎么回事?”   莫警长把枪塞回枪袋,客客气气地解释道:“我们接到通知,他涉嫌跨国绑架和谋杀,本来要带回去先了解情况。   不过……您也看到了,刚才咱们要是晚来一步,这位小姐恐怕也要遭他毒手了。情节非常严重,得数罪并罚。”   商纵海默叹一声,摆了摆手,“嗯,有劳了。”   “商家主,那人我们就带走了,后续的定罪情况……”   帕玛商氏若要插手案子,恐怕不好搞啊。   面对莫警长的试探,商纵海扶了下镜框,“你们依法执行就好。”   温时已经疼得近乎晕厥,听到这句话,满眼悲戚地闭上了眼睛。   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失去了一切。   在温时被警员带上手铐打算带走之际,正拿着纸巾给商郁擦手的黎俏突然唤了他一声。   她把纸巾塞在男人手里,小步上前站定。   两人曾经萍水相逢的交情,如今只剩下满满的算计。   黎俏看着他,探身向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淡地说:“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你一个明白。   当年害死你父母的人,其实是旁支十一家。   别不信,等你判了刑,我会让人把当年的详细资料给你送进去。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么?因为你不该绑架唐弋婷。   所以,温时,我给你的回礼就是……让你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恨错了人,但下半辈子只能在监狱里悔恨终生。”   ------题外话------   6000 第350章 闹别扭   一场闹剧,在温时和商芙被当众带走后彻底落下了帷幕。   温时永远都记得,黎俏说那番话的时候,自己有多么的震惊和迷惘。   兜兜转转许多年,或许他真的错了。   再悲惨的境遇和人生,也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   萧管家送走了警署和委员会的人,折回天宸居汇报时,商纵海又当众宣布了一件事。   旁支十一家商芙涉嫌金融诈骗,有辱家风,即日起逐出商氏族谱,永不得再回归宗族。   旁支八家因药品研发造假,有辱医药世家名声,取缔旁支身份,全员逐出宗谱。   一天之间,一个旁支被削掉了头衔,一个亲属被逐出家门。   在场旁观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怕是都和黎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同一时间,苏华阁。   商琼英听到心腹的汇报,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缓缓抚上了自己的珍珠耳坠。   她坐姿优雅,神色淡定,丝毫看不出任何不适。   “果然是投机取巧惯了,才会被人抓住把柄,小芙这是自作自受。”   心腹抖着胆子追问:“夫人,真的不管小姐了?”   商琼英随手拿起桌上的红茶,拨着茶叶轻笑,“你想让我怎么管?是她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就敢贸然行动,难不成还要让十一家陪着她胡闹?”   心腹闪了闪神,颔首不再多言。   稍顷,商琼英看了看手机上的日程安排,淡声低语,“定后天的机票,去南洋。”   “是,夫人。”   ……   天宸居,看热闹的旁系子嗣在商纵海的示意下相继离开。   客厅正中央,商郁手染鲜血,站在原地唇线绷直,一言不发。   黎俏单手捧着他的掌心,拿着湿巾一点点给他擦拭着脏污的血迹。   由于时间有些久,血液干涸,不容易擦干净。   瞧见这一幕,商纵海欣慰地走上前,视线落在黎俏的脖子上,“丫头,没事吧?”   她脖子两侧分别有个青红的手指印,应该是温时留下的。   黎俏动作一顿,回眸看着商纵海淡笑摇头:“没事,伯父不用担心。”   商纵海扭头瞥了眼俊颜沉冷的商郁,默叹一声,“没事就好。一会五点晚宴开餐,你们别耽搁太久,准时参加。”   说罢,他转身又唤道:“流云落雨,你们跟我过来。”   至此,整个天宸居内,就只剩下商郁和黎俏二人。   窗外偶尔还有旁支成员不怕死地路过张望,但很快都被门口的保镖驱散。   客厅里,无声的寂静蔓延在每个角落。   黎俏站在商郁面前,手指蹭了下他的手心,“洗一洗吧,擦不干净。”   商郁微垂的眼睑一寸寸抬起,视线掠过她的眉眼以及脖前的指痕,薄唇抿着发白,收回手,不言不语地走向了洗手间。   黎俏杵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把湿巾丢进垃圾桶,也跟了过去。   洗手间,水龙头开着,商郁双手撑着琉璃台,半俯身,屈腿低着头,碎发垂在眼前,神色难辨。   黎俏看着他,扯着嘴角走过去挤了他一下,试了试水温,直接拉过男人的手,放在了水龙头下面冲洗。   她从自动洗手液里接了一团泡沫,匀称地抹在商郁修长的手上,边揉搓边嘀咕,“我让他掐我,是故意的,不这样做的话,没办法给他安罪名。”   温时没受伤的情况下都打不过她,更别提强弩之末的温时了。   黎俏耐着性子解释着,心想商郁肯定知道她的用意。   他见不得自己受伤,她也清楚。   黎俏边想边抬头看向镜子,正想说‘我也没受伤,你生什么气’的时候,蓦地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两个手指印。   黎俏:“……”   温时力气还是挺大的,当时她没注意,这会突然看见痕迹,才感觉扭脖子的时候,有一点点酸疼。   黎俏眸光闪烁,心虚了。   她安静地给商郁洗完手,又贴心地拿着擦手巾为他拂干水渍。   这十几平米的洗手间挺宽敞的,此刻却显得有些逼仄压抑。   商郁修长的体魄伫在她跟前,英俊的轮廓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   黎俏瞅着他,清了清嗓子,随即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脖子上贴,“给我揉揉,有点疼。”   但男人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肌肤,下一秒黎俏整个人直接被他拉着肩膀按在了墙壁上。   因为太突然,她的手肘一甩撞到了门框,“哐当”一声,略微刺耳。   黎俏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倒吸一口气,下巴也瞬间被抬起。   商郁清冽的气息喷洒而下,明明熟悉至极,但嗓音却无比低沉,“既然知道疼,为什么还让他掐你?”   惩治对手的方式有无数种,偏偏她选了最下乘的方法。   以身试险,别人可以,她不行。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不能保护周全。   倘若不是警署来人,今天他必定不会让温时活着走出老宅。   黎俏被迫仰头,望进男人深如寒潭的冷眸中,心下一紧。   他真生气了。   和每一次不同,之前她也偶尔受伤,但商郁从没用这种暗冽幽邃的眼神看过她,阴沉冰冷,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冻住。   黎俏蜷缩着手指,到底是自己理亏,慢吞吞地扒着他的手腕,轻挠了一下,“我这不是……”   “黎俏,你总是有很多理由。”   看,有多生气,都直呼其名了。   黎俏还想再哄几句,但男人已经放开她,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他的脚步声铿锵有力,伴随着洋房大门被踹开的声音,似乎离开了天宸居。   黎俏没追,就靠着墙壁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忘了,商郁有偏执症。   他认准的事情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   黎俏默了几秒,再次踱步到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伤势,天打雷劈的温时。   ……   临近五点,家宴马上开始。   落雨回到天宸居,提醒黎俏该去饭堂了。   黎俏窝在沙发里,没什么兴致地抬了抬眼皮,“他呢?”   落雨颔首,稍加思索还是说出了实情,“老大刚才出门了。”   ------题外话------   今天有4章 第351章 偶遇商陆   商郁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老宅?   黎俏‘哦’了声,低头摸了摸指甲,语气很淡:“你身上带外伤药了吗?”   她记得那个绿色葫芦的小瓶子,治疗外伤有很显著的效果。   落雨错愕了一下,黎小姐居然会主动要外伤药。   她敛去浮上嘴角的笑,连忙回道:“流云已经去老宅药阁给您拿化瘀膏了。”   黎俏点头,沉默了几秒,又问:“他有没有说去哪儿?”   “没有。”落雨回答的过于干脆利落,愈发低垂的头颅也在很刻意地回避着她的眼神。   黎俏深深看了她一眼,摆手道:“家宴我不去了,帮我跟……”   “黎小姐还是去吧,先生还等着您。老大只是出去办事,一会就能回来。”落雨解释的话让黎俏暗淡的目光里恢复了几分神采。   哦,不是离家出走就好。   在落雨的坚持下,黎俏还是没有率性而为。   毕竟商纵海在前,商郁在后,这里又是老宅的地盘,人多嘴杂,她不能太任性。   ……   家宴在月斋堂举行,十几张宴桌前早已坐满了人。   黎俏来得有些晚,走到主桌前,歉意地颔首,“抱歉,伯父,我来晚了。”   商纵海面色和蔼地摆手,说了句不晚,又朝她的背后看了看,“少衍呢?”   黎俏抿唇,“他在……”   她意图说出的借口还挂在嘴角,落满了日落余晖的月斋堂门外恰好有一道颀长昂藏的身影由远及近。   萧管家立马对着门口努嘴,俯身道:“先生,大少爷来了。”   黎俏顺势回眸,果然看到商郁单手插兜姿态昂扬地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依旧冷漠,目光沉着戾气,衬衫领口不知什么原因解开了三颗扣子,几分野性,几分杀伐,碎发在他行走间荡着不羁的弧度。   黎俏清凌凌的小鹿眼和他隔空对视,尔后抿着嘴角别开眼,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端倪。   眨眼间,男人来到主桌,瞥了眼黎俏,无声喟叹,嗓音沉缓地说:“坐。”   一张主桌,三人分别占据一侧。   商纵海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气氛,暗藏城府的眸子落在了商郁卷起的小臂处,“你出门了?”   “嗯。”男人惜字如金地应了声。   商纵海深深看着商郁,侧首对萧管家吩咐,“去拿条毛巾,让他擦擦。”   垂着眼睑喝茶的黎俏疑惑地眯了眯眸,以余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男人。   几秒后,便在他袖口附近,看到了一滴不明显的血迹。   肯定不是之前沾染的,因为那时候他的袖管是放下来的。   这是……   黎俏还在暗暗揣测他出门的原因,而商纵海却适时说道:“人既然被带走了,自然有法律严惩,你切记别太赶尽杀绝。”   这时,商郁从萧管家手里接过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口吻低冽又轻狂,“命还在,您老别瞎操心。”   瞎操心的商纵海:“……”   黎俏小口呷着茶,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波澜。   她怀疑……商郁去找温时和商芙的麻烦了。   确实如此,二十分钟前,两辆警车在路中遇袭,所有警员和委员会的公职人员没有任何损伤。   唯独押运的犯人,商芙双肩和双腿中枪,温时整条手臂被补了三枪。   没有性命之忧,但公职人员也蒙了。   子弹是从外面打进来的,明明押运车还在行驶中,但对方枪法却异常精准,谁都不打,就打商芙和温时。   ……   这顿家宴,黎俏和商郁全程没有交流。   主桌前的气氛也格外低迷,除了商纵海偶尔交谈几句,黎俏一直闷头吃饭,商郁在不停喝酒。   期间,不少旁支成员端着酒杯上前寒暄,有谄媚、有试探、更多的则是冷眼旁观。   这是家宴,偏生夹带了太多的私人恩怨和利益纠葛,以至于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家宴那么和睦纯粹。   黎俏吃的很少,心里五味杂陈,根本没胃口。   她和商郁虽没说话,但他喝了很多酒,佳酿药酒还有红酒,在黎俏的观察下,最少已经喝了七八杯。   整顿饭,他依然会给她夹菜,但次数少了很多。   黎俏情绪憋闷,随着宴席结束,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月斋堂。   商纵海和商郁暂时无法脱身,两人被其他家主围着敬酒,客套的言辞之中,也不难听出他们的敬畏。   毕竟有商纵海坐镇,而今天的宗族会又驱逐了八家以及十一家的商芙,这等杀鸡儆猴的做法,其他旁支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应对。   生怕下一个被驱逐的就变成了自己。   而长老堂的几位长老,各个面色不愉,三长老紧捏着茶杯,扭头问道:“大长老,今天驱逐八家的事,家主和长老堂商议过吗?”   大长老扈应目视着黎俏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商议?他要是商议过,我还至于和你们一样惊讶?   到现在你们还没看出来,家主这是有意打压长老堂的威信,连驱逐宗谱的事,都不经过我们了。”   一时间,三位长老目光晦暗,谁都没说话,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黎俏的背影。   他们心知肚明,是这个女孩的出现,打破了某些平衡,大抵是……不能留了。   ……   老宅后院,黎俏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斜坠的霞光铺了满地的金黄,落雨在她几步之遥无声跟随。   老大和黎小姐似乎吵架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好像是第一次闹别扭。   黎俏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人工湖附近,站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她的心情一样,微风四起,难以平静。   然后……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一声惊呼从斜后方传来,黎俏面无表情地回眸,看到对方那张寡淡的脸,扯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   商陆,倒是好久不见了。   落雨在几步外唤了声“二爷”,瞧着他一身浮夸的机车打扮,眼底掠过一丝嫌弃。   整个商氏宗族,活的最潇洒的恐怕就是这位二少爷了。   不理世事,游山玩水,恣意又任性。   商陆警惕地看着黎俏,小心翼翼地拉开安全距离,眼神很不礼貌地扫视着黎俏:“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在我家?你怎么进来的,是不是跟踪我?” 第352章 今晚任何人不准靠近私宅   其实,商陆并不讨厌黎俏,因为本就是陌生人,也就谈不上讨厌还是喜欢。   但每次遇见,他都会胆寒于两人的婚约,生怕她纠缠不休。   此时,面对他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让黎俏不胜其扰,她幽幽侧目,双眸漆黑的见不到一丝光亮。   她还没说话,身后的落雨却倏地出声,“老大。”   黎俏心头一热,强忍下回身的念头,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湖面。   谁还没点小情绪。   身后,商郁在商陆面前站定,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黎俏,薄唇抿了抿,蹙着浓眉睇着商陆,“现在才回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商陆缩了缩脖子,说知道,然后伸手指向黎俏,“大哥,她为什么在这儿?”   “手拿开。”男人不悦地看着商陆的食指,低声警告了一句,目光幽深地补充,“那是你大嫂。”   商陆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反正后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脸呆逼地看着他大哥强行搂着黎俏的肩膀,两人并肩走向了后院私宅。   清风拂过,吹得商陆脊背发凉。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一句低冽的吩咐,“通知左轩,今晚任何人不准靠近私宅。”   ……   回程的路上,黎俏一言不发。   身边的男人满身酒气,搂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很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烫热的温度。   两人回到私宅附近,踏上拱桥,越过花园,进了门商郁就拉着她直奔楼上。   “等等。”   黎俏站在楼梯口,扯了下他的衬衫,然后凑上前在他身上仔细地闻了闻,“你受伤了?”   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但也掩盖不住血腥味。   商郁收回迈上楼梯的长腿,暗红微醺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黎俏。   他的手指爬上她的脸颊,一下一下摩挲,声音又沙又哑,“你会担心?”   “当然会。”黎俏板着脸,心口堵了层棉絮般透不过气,“我看看。”   她伸手,他却侧身让开,滑动的喉结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不想看见我受伤?”   这不是废话?   黎俏点了下头,见状,商郁轻扬薄唇,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说:“我也是。”   我也同样不想看见你受伤。   男人转身跨步上楼,直到此时,黎俏望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他的小臂下方有一条蜿蜒而下的血迹。   果然受了伤。   黎俏没有迟疑,迅速跟着他上了楼。   不刻,她在主卧里找到了商郁的身影。   黑色真丝的大床上,他靠着床头半躺,一身黑衣近乎要和床铺融为一体。   那双修长的双腿叠着脚腕,右手臂弯搭在额头上,影影绰绰的光线里,男人半阖着眼,呼吸有些粗重。   他似乎喝醉了。   而如果受了伤,酒精会加速血液循环。   思及此,黎俏走上前拉起他的左臂,手指刚碰了下他翻折在上的袖口,顿时有一股湿意。   黎俏眉心紧蹙,再次把衣袖往上卷了卷,也终于看清楚他上臂外侧确实有伤口。   不严重,三公分,细细打量,应该是子弹擦伤。   黎俏看了半晌,手指蜷起,叹了口气就往外走,去给他找药箱。   ------题外话------   后面还有 第353章 俏俏,我心疼   但黎俏还来不及转身,手腕就被男人烫热的掌心拉住,微一用力,就把人拽了回来。   黎俏猝不及防地跌在他身上,鼻息间也立时灌满了他身上浓烈的气息。   商郁依旧半靠着床头,五指收紧攥着她,什么也不说,就用那双深邃暗红的眸子盯着她。   黎俏眼底盛满了愠色,手指抵着他的胸膛,语气也冷了几分,“你先放开,我去拿药箱。”   他喝了酒,又受了伤,黎俏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讲道理。   “不用。”男人低低缓缓的说了两个字,酒精的作用下,他那张俊脸染了几分淡红,微垂的眼角也透着一丝慵懒的忧郁。   黎俏看着他那张脸,所有的情绪如潮水般蜂拥退去。   她别开眼,咬了下嘴角,“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哎!”   话未落,商郁的臂弯突然穿过她的腰肢,直接把人搂到了床上,也惊的黎俏轻呼一声。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的位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在上,她在下。   男人的臂弯撑在她身侧,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俯身看着她。   沉默了良久,商郁沙哑的语气才夹着无奈和心疼,低喃:“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学着爱惜自己?”   他喝多了,却没有醉。   商郁的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颈窝,碎发遮住他的眉骨,尔后男人俯首,微凉的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吻得轻柔,手掌紧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吟,“俏俏,别再受伤了……我心疼。”   如果不是喝了酒,这些话他大概永远也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她一再受伤,商郁不会这般隐忍,也不会失控的跑去打伤温时和商芙。   不管她伤的重不重,一丁点痕迹都是不行的。   因为他是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多么不容易才活到今天,又是耗费了多少运气才遇见黎俏。   这个张扬明艳乖巧动人的姑娘,他想好好珍藏,用命护她。   所以,见不得她有分毫损伤。   这一刻,黎俏仰躺在床上,眼睛湿漉漉的。   她从没见过霸道偏执的商郁,会抱着她以近乎于祈求的口吻让她别再受伤。   面前这个男人,有多骄傲,见者皆知。   黎俏从一开始就明白,哪怕每次看到他因为自己受伤而失控,哪怕她多次保证以后不会了,但其实……她从没在意过。   不是不在意他,而是对受伤这件事习以为常。   她在边境受过无数大伤小伤,身边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   黎俏鼻尖发酸,抿着嘴角回拥着商郁的肩头。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学着他的动作,轻吻着他的喉结。   后来的一切,大概都顺理成章。   商郁拉着她的手拽到了下面,嗓音低哑又隐忍,在她耳畔询问:“愿意吗?”   黎俏依旧藏着脸,手指蜷缩,她脸红了,虽没吭声却点了头。   男人抱起她去了洗手间,花洒下,共同洗净血迹,洗净疲惫,洗净这一天五味杂陈的情绪。   月上柳梢,主卧床畔,商郁吻着她眼角的泪,动情地说:“俏俏,叫我……”   她轻轻吐息着,抓着他的肩头,细声呢喃:“少衍……” 第354章 乖,最后一次   晨雾稀薄,清早五点的老宅还沉浸在一片安静的祥和之中。   私宅附近的花开了,染了露水的花瓣娇艳欲滴。   二楼主卧,窗帘严丝合缝地挡住了清晨破晓的一缕阳光。   黎俏睡得不踏实,眼角红红的,翻了个身撞进男人的怀里,红唇还在嗫嚅,“不要了……”   近乎彻夜酣畅淋漓的欢.爱,她累惨了,他餍足了。   朦胧中,她好像听见一句哑声的诱哄窜入了耳畔,“乖,最后一次。”   这话黎俏昨夜听了无数次,真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   时间来到上午九点,黎俏慢吞吞地穿戴整齐下了楼。   她醒来时,商郁没在主卧。   大床上一片凌乱,黎俏都没眼看了。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墙,嘴里不时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做这种事,怎么比打架还累?   腰酸背疼腿打颤,跟中风了似的。   黎俏抹了把脸,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腿,面无表情地摇头叹息。   她绕过楼梯转角,手指还在后腰上揉着,一抬头就看见商郁神清气爽地从楼下走了上来。   黎俏滚了滚嗓子,眼神有点飘,“早……”   声音又软又哑,一听就很‘虚弱’。   商郁步伐缓下来,走到她跟前,睇着她揉腰的动作,“怎么起来了?”   黎俏不冷不热地瞥他,“饿。”   昨晚的家宴她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结果又被折腾了一夜。   这男人明明喝了酒又受了伤,体力倒是一点没受到影响。   黎俏余光睨着他,漆黑的小鹿眼噙着淡淡的控诉。   然后,商郁薄唇轻扬,向前逼近两步,勾住她的腰,吮了下她的耳垂,语气意味不明,“嗯,昨晚确实辛苦了。”   黎俏耳朵红了,刚要说话,就注意到他脖子侧面,好像有几道红痕。   “这怎么了?”她伸手拨开他的衣领,歪头看了看,那麦色的肌肤上赫然有三道印子。   好像是指甲抓的。   商郁顺着她的动作偏了下头,压下俊脸,沉声戏谑,“想不起来了?”   黎俏眨了眨眼,对着楼下努嘴,强行转移话题,“走吧,饿了。”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了,不然容易走火。   商郁看着她一直揉腰的动作,眼底带着笑和心疼,臂弯微微用力将她困在怀里,手指流连在黎俏的腮边,“如果太累,再去躺一会,早饭一会就送过来。”   黎俏半倚着他的肩膀,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摇了摇头,“不用,没那么夸张。”   虽然这种事确实累身累心,但也不至于一直躺着。   商郁眸光深邃地看着她,初经人事的小姑娘,眉梢眼角挂着不自知的风情魅色,眼波似也比往常多了些明媚婉转。   男人喉结滑动,手掌在她后腰处轻轻揉了揉,“看来……男朋友还需要再努力努力。”   黎俏:“……”   这是非得让她下不来床的意思?   黎俏用臂弯撞了他一下,还想打情骂俏的几句,楼下突然传来一道询问:“你们俩在楼梯口嘀咕什么呢?”   是商纵海的声音。   黎俏目光一诧,仰头望着商郁,“伯父来了?”   “嗯,刚来,下去见见?”男人宽热的掌心揉捏的力道适中,倒是让黎俏舒服了不少。   昨晚他们才正式在一起,而今早商纵海就来了。   黎俏多少有点羞赧,从后腰拉下商郁的手,清了下嗓子:“走吧。”   长辈在楼下,她总不好躲在楼上不出声。   ……   客厅里,商纵海屈膝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根雪茄,老神在在地抽着烟。   看到楼梯口的两人,他那双掩盖在镜片后的眸子泛起了一丝波澜。   黎俏走上前叫了声伯父,商纵海笑容和蔼地打量着她,尔后对着沙发压了压指尖,“坐。”   待他们坐下,商纵海便开门见山道:“丫头,伯父昨晚有点忙,也没顾得上你。   咱们商氏今年的宗族会也算是结束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黎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容沉静的商郁,忖了忖,委婉地问道:“伯父所指的打算是哪方面?”   商纵海笑了一声,视线在她和商郁之间穿梭了两圈。   这让黎俏脸颊发热,总觉得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商纵海俯身把雪茄烟戳在了烟灰缸里。   随着他的动作,黎俏意外发现桌上放着一个墨绿色布面的方形锦盒。   商纵海的手指落在锦盒上拍了拍,“丫头,这里面是我翻译出来的《股神自传》前二十页的内容,你如果做好准备,就可以把这个锦盒拿回去了。”   那如果没做好准备呢?   这话黎俏压在喉咙里,没有直言问出。   她神态平静地看着布面锦盒,抿了抿唇,点头道:“谢谢伯父,回去我会仔细阅读。”   闻此,商纵海满意地笑了。   他把锦盒从茶几上推到黎俏的面前,再次郑重地说:“我刚问了少衍,他说你们这两天就打算回南洋了。   所以这里面的内容,我建议你回南洋再看。   丫头,你要记住,帕玛这里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不管未来你如何选择,咱们商氏永远是你最坚硬的靠山。”   黎俏抬眸看向商纵海,眼波闪烁之际,礼貌又动容地点头道谢。   初见时,她只觉得商纵海为人老道,极具城府,在他面前断然不敢掉以轻心。   但是这次的帕玛之行,却让黎俏对他的感官变得愈发复杂。   商纵海真的在无时不刻地维护她,至于原因,但愿这份翻译文件能够给出一些答案。   ……   十几分钟后,黎俏去了私宅餐厅吃饭,商郁和商纵海则出门在花园散步。   阳光刺眼,商纵海在拱桥附近负手站定,偏头打量着商郁,隐晦地说道:“你是不是太急性子了?”   此刻,商郁双手抄着口袋,倚着拱桥的木质围栏,他扬起浓眉,和商纵海对视,“您老何出此言?”   “少跟我装蒜。”商纵海压低嗓音,眯眸睇着他,“我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但你还没给人家名分,现在做这种事,未免太早了些。” 第355章 黎俏是亲生的媳妇   商郁煞有介事地看着商纵海,右腿屈起搭在了左腿上,“说起名分,她当初和商陆的婚书,是怎么回事?”   商纵海背着手揉搓着腕上的黑色佛珠,觑着商郁,“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可别告诉我,婚书是和黎广明签的。”商郁似笑非笑,且直言不讳。   当初退婚的场面,任谁都看得出黎广明对商纵海的态度过分谦卑拘谨。   那不是身为亲家该有的风范。   这时,商纵海沉默了半晌,扭身看着拱桥下的溪流,“婚书自然是和她父亲签的。”   商郁垂眸弯了弯唇角,从兜里拿出烟盒,放在手中把玩,“不管您和谁签的,那婚书上的名字,该改成我了。”   “你想好了?”商纵海惊讶地看向他,眼神里噙着晦暗的光芒。   商郁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夹在手指上翻转了一圈,嗓音深沉又稳重,“不需要想,她只能是我的。”   这般言之凿凿的口吻,商纵海怔了一瞬,随即点着头欣慰地笑了。   “好,你有这个魄力就行。”他说着就踏上了拱桥,“你跟我去书房,顺便安排一下去黎家重新提亲的事。”   ……   午饭时分,黎俏和商郁姗姗来迟。   此时,古朴幽静的饭堂里,商陆一个人端坐在桌前,那张俊美的脸上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似乎没睡好。   听到声音他循声侧首,乍然看到他大哥牵着黎俏走进来,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尼玛……   他的前未婚妻,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大嫂?   昨晚商陆找卫昂打听了不少事。   不为别的,他就想知道他大哥是什么时候和黎俏暗度陈仓的。   商郁深暗的目光睇着商陆,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黎俏,浓眉不动声色地拧了拧,“不会叫人了?”   商陆‘啊’了一声,特别乖巧地喊道:“大哥。”   男人眸光微眯,透着几分危险,一言不发地抿着薄唇,看的商陆一阵头皮发麻。   他最害怕大哥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商陆欲哭无泪,觑着对面的黎俏,挺了挺胸膛,无比艰涩地又嗫嚅了一句,“大、大嫂。”   操啊。   被他退了婚的女人,如今成了他大嫂。   他甚至还记得当初在皇家酒店他对黎俏出言不逊的一幕。   商陆缩了缩脖子,闹心巴拉地端着茶杯喝水。   卫昂说可很多黎俏在帕玛的事迹。   商陆一边喝茶一边担心,这女人会不会小心眼地借机报复他?   不多时,商纵海来了饭堂。   他入座后擦了擦手,看了看几人,便睨着商陆问道:“少珩,这是黎俏,你还认识吧?”   商陆喉咙一梗,眼巴巴地点头,“嗯,认识。”   “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你先给丫头道个歉吧。”   商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夸张地掏了下耳朵,“不是,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怎么?让你道歉你还不乐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南洋说的那些混账话。   丫头和她父母不追究那是人家大度,你身为一个男人,有些话能随便说么?”   商纵海一脸严肃地训斥,商陆都惊呆了。   黎家没有追究?   他当时在黎家差点没被那群女佣搞死,而且,黎家老三某天夜里带人闯进了他的地下车库,把他两辆新款西尔贝给砸了,那叫不追究?   商陆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要不是黎家三兄弟处处找他麻烦,他至于躲回到帕玛?   这时,黎俏淡淡地瞥着满脸不情愿的商陆,婉拒了商纵海的好意:“伯父,不用他道歉,都过去了。”   商郁也适时摩挲着茶杯,眸深似海地睨着商陆,“嗯,确实不用,他大嫂没那么小气。”   商陆:“……”   嗯,看出来了,他是捡来的弟弟,黎俏是亲生的媳妇。   不光他大哥护着,家里的老头子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她。   整顿饭,商陆头不抬眼不睁地往嘴里扒饭,这个家不能呆了,吃完饭他就离家出走。   ……   午后,黎俏和商郁一行人动身回派伯庄园。   临别前,商纵海站在老宅门口,他看了看黎俏手中拿着的锦盒,踌躇几秒,手掌还是缓缓落在了她的肩头,“丫头,有空常回来。”   黎俏从商纵海的眼底读出了不舍,她浅笑着点头,应下了他的话,“会的,伯父。”   “嗯,回去吧,到了南洋给你父母带好,过阵子等我空闲了,再去看你们。”   稍顷,黎俏和商郁上了车。   商纵海望着车子驶远,幽幽叹了口气,“老萧,去秘密安排一下,把黎俏的名字,加入到商氏本家的宗谱里,做得小心些,记得避开长老堂的耳目。”   萧管家一惊,远眺着街头的方向,又瞅了眼商纵海,“先生,黎小姐……值得吗?”   商氏继承人选妻,那是要经过宗族和长老堂共同考验的。   现在先生暗中将黎小姐的名字加入到族谱,这是明知故犯坏了规矩。   “你尽管去办。”   见商纵海坚持,萧管家也没再多言,应下他的要求后,便着手开始安排。   但愿这位黎小姐,不负先生的期望吧。   ……   四十分钟后,派伯庄园。   后座上,黎俏靠着商郁的肩膀睡着了。   她眉眼处泛着倦怠,随着车子的颠簸,哪怕陷入沉睡依旧会不时地蹙起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商郁侧首以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昨晚确实过于放纵,忘了顾及她的感受。   车停稳,男人动作轻柔地抱着她进门。   客厅里好几道身影正在闲聊,听到脚步声纷纷转首看向入口。   霍茫率先站了起来,薄唇蠕动,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商郁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贺家兄妹以及陆希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怀抱黎俏阔步上楼的身影,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主卧床畔,商郁把黎俏放下,单手撑着床沿,俯身戏谑,“醒了?”   黎俏扯着嘴角睁开了眼,眼底氤氲着血丝,透着疲惫,“嗯,他们怎么来了?”   原本睡得就不踏实,被抱下车的时候就已是半梦半醒。   只不过,走进客厅的刹那,她感觉到许多陌生人的气息,同时还伴随着一道不太友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第356章 追了很久才追上   “明天回南洋,他们来践行。”商郁低沉浑厚地嗓音给了句解释,手掌在黎俏的脸上抚了抚,“再睡会,嗯?”   黎俏舒展眉心,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累得不想动,就算过了一个上午,还是没缓过来。   商郁弯腰在她眉心处亲了亲,匀称的手指顺着她的衣角钻了进去,绕到后腰处一下下的摩挲,“好好休息。”   这动作……   黎俏浑身一僵,板着脸把他的手拽出来又拍了一下。   男人浓醇的笑声响在她耳边,给了一记深吻,尔后便转身下了楼。   主卧里,黎俏在他走后毫无睡意,环顾着独属于他的卧室风格,几乎都是浓郁的黑白灰。   她躺了一会,不紧不慢地起身来到阳台,臂弯搭着栏杆,望着派伯山凝神片刻,掏出手机就给云厉打了个电话。   ……   楼下,商郁折回到客厅,入座单人沙发,并仰头舒展了一下肩膀,连带着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也露出了他脖子上的痕迹。   这个动作,让贺溪完全移不开视线了。   整个帕玛的众多兄弟里,不论是混血的霍茫还是清隽的陆希瑞,都无法和商郁的气质容貌相比拟。   这个卓越的男人,爱慕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   身为女人,贺溪很清楚,若能得到商郁的疼爱,那必定是摘星登月都换不来的万般宠爱。   尤其是亲眼看到他抱着黎俏回房间,那双强劲的臂弯,是每个女人都向往的地方。   贺溪心里嫉妒又羡慕,因为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地对待过一个女人。   “少衍,下次什么回来?”霍茫坐在正中间,翘着腿望着商郁询问。   男人背靠着沙发,眸光慵懒地抬了抬,给了个模糊的答案,“看情况。”   闻声,霍茫轻笑着晃了下腿,揶揄道:“看什么情况?下次回来办婚宴?”   好友之间的打趣大多是善意的调侃。   但这话在贺溪听来,不免有些刺耳。   她挪开视线,低头抚弄着自己的指甲,言不由衷地说道:“如果是办婚宴的话,那少衍可要提前打招呼。   毕竟咱们这群人里,当初大家一直觉得你是最不容易结婚的一个。”   霍茫和陆希瑞隐晦地对视,两个人眼底都掠过一丝无奈。   感情不由人。   贺溪一腔深情注定错付,可是说这种话也未免显得太小气了。   商郁的臂弯搭着扶手,手指夹着明明灭灭的香烟,透过淡淡的薄雾睨着贺溪,语气淡漠:“现在也一样不容易,需要她同意才行。”   霍茫一怔,搓了下脑门,摇头失笑,“怎么?南洋老大现在不用强取豪夺那一套了?”   商郁嘬了口烟,邪冷地扬起薄唇,“别人可以,她不行。追了很久才追上,自然要宠着。”   贺溪手指绞紧,满脸煞白。   一个霸道强势的男人,能够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坦诚自己主动追求。   换了别人或许很正常,可是商郁……就太令人震惊了。   ……   傍晚来临,内院的山泉附近架起了烧烤架。   云厉也在下午四点赶回了庄园。   天边飘荡着夕阳的霞光,流云、落雨、望月以及其他保镖正在山泉湖边忙碌。   黎俏步伐懒散地走在云厉身边,两人在泉水边站定,“你真的让技术人员去追踪会主的坐标路径了?”   云厉用脚跟碾了碾湖边的杂草,得意地挑了下眉梢,“当然,虽然他的坐标只在帕玛城中出现的几秒钟,但也足够了。”   黎俏看着他邪肆的表情,蓦地听到说话声,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就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   人群最前方,是黑衣黑裤身形修长的商郁。   她还没找到机会问商郁关于会主的事……   云厉捕捉到她凝神的方向,撇撇嘴,“他那张破脸天天看,你也不腻?”   “不腻。”黎俏落下两个字,踱步就朝着商郁走去。   云厉深呼吸,压下想揍她的冲动,脚跟踩着杂草转了一圈,也跟上了黎俏的步伐。   今晚虽说是践行宴,其实就是几个好友随便吃一顿。   商郁望见黎俏,十分自然地对着她摊开了掌心。   他们两人之间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似乎总是在挑战着一群单身狗的耐心。   烧烤架前,众人陆续坐在懒人椅中,烧烤架里的浓烟随风飘荡在河面上,透着几分人间烟火的真实。   流云等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烤好的肉类摆在了桌上。   黎俏顺手拿起一罐啤酒,打开拉环,仰头喝了几口,耳边也传来男人的叮嘱,“少喝点。”   云厉手里拿着烤串,弯腰看着商郁,“喝酒也管?她最爱喝啤酒,你不知道?”   这话,有故意挑衅的嫌疑。   商郁双腿交叠靠着懒人椅,拿着餐巾为黎俏擦了下被酒罐冰霜染湿的手指,也没理会云厉,音色沉稳地叮咛:“啤酒凉,别喝太多。”   “不舒服?”云厉没多想,收回视线就看着黎俏发问。   坐在他们附近的贺溪看到这一幕,不禁眯了眯狭长的眸子。   她听霍茫说过,那个邪肆张扬的男人是佣兵团的云厉。   同样也是黎俏的朋友。   但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并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因为云厉对黎俏的过分关心,以及对少衍暗藏的挑衅。   贺溪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精光,某些小心思也在跃跃欲试。   就算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经过发酵刺激后的嫉妒,还是如同杂草般野蛮生长。   于是,贺溪笑着提议道:“光吃东西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玩点游戏?”   正觉得无聊的陆希瑞好奇地问道:“什么游戏?行酒令?”   他们之前聚会,经常玩的就是行酒令。   闻此,贺溪放下手中的烤串,视线环顾着众人,解释道:“就简单的骰子玩法吧。”   陆希瑞不禁轻笑戏谑:“你这是专门挑自己擅长的游戏?谁不知道你贺溪是‘赌场女王’,一把骰子玩的出神入化。”   哦,赌场女王。   黎俏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挑起眉梢喝了口啤酒。   这个摇骰子的提议似乎挺正常,但她可不觉得贺溪真的只是为了玩游戏。   ------题外话------   6000 第357章 莫逆之交   贺溪听到陆希瑞的打趣,翘起二郎腿,手臂往膝盖上一搭,昂了昂头,“那玩不玩?骰子玩法很简单,比大小,每人三个骰子,谁的点数最大,就算赢家。”   霍茫舔了舔后槽牙,“输了惩罚是什么?”   贺溪盖住眼睑,摩挲了两下手指,“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你们觉得怎么样?   赢家可以指定一个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都不选,就喝酒吧。”   陆希瑞和贺擎相视一笑,听起来娱乐性倒是不错。   霍茫端着酒罐晃了晃,瞅着对面坐姿慵懒的商郁,“少衍,怎么样?”   男人缓缓偏过头,望着黎俏浓眉轻扬,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黎俏侧首和商郁四目相对,捏着啤酒罐呷了一口,点头,“好像挺有意思的。”   主要是……想见识见识赌场女王摇骰子的‘风采’。   见状,云厉一扬手就把肉串丢到了餐盘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溪,“算我一个。”   几分钟后,流云等人搬来了实木桌、骰盅和骰子,几打啤酒也被放在了桌角。   七个人围坐在侧,皆动作随意地摆弄着骰盅。   贺溪精心修剪的指甲敲击着盖子,嘴角飞扬的弧度透着几分得意,“那现在开始吧。”   说罢,骰子撞击的声音立时响起。   几秒后,贺溪把骰盅扣在桌上,举目四望,便发现黎俏似乎没有摇盅,别人都完事了,她还在喝啤酒。   贺溪蹙了蹙眉,掌心压着圆弧形的骰盅,“黎小姐不玩吗?”   是不玩还是不会?   黎俏漫不经心地放下啤酒罐,纤细的手指捻起三颗骰子丢进摇盅,然后在众人的视线里,捏着骰盅在桌面上轻轻一晃,扯唇道:“开吧。”   贺溪见到她这样的动作,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你摇完了?”   果然,不会玩。   她的动作,甚至都听不到骰子撞击摇盅的声音。   黎俏笔直的长腿平伸在桌下,抬眸看着贺溪,淡然地耸肩,“嗯。”   贺溪笑了笑,没再多问,见大家都放下了摇盅,便说道:“那我先开了。”   摇盅打开,贺溪三个骰子都是六点。   陆希瑞探身看了一眼,摇头咂舌道:“开局就拿了最大点数,看来这局你肯定赢了。”   说话间,他也将自己的摇盅打开,“十二点。”   然后霍茫和贺擎分别是九点和七点。   就剩下云厉和商郁以及黎俏三人还没开,云厉左右看了看,手指一弹,直接把摇盅弹开,他也是最大点数十八点。   贺溪的笑容淡了淡,别开视线望向对面的商郁,努嘴道:“少衍,该你们俩开盅了。”   黎俏和男人挨得很近,两人目光交错,随即动作一致地掀开了摇盅。   “嚯!”陆希瑞眼神新奇地看着两人的骰子点数,“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摇盅里,两人的点数一模一样,都是十七点。   贺溪一瞬不瞬地看着黎俏的骰子,心情略有起伏。   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扶着摇盅随便晃一晃,竟然拿了十七点。   如此,最小点数是贺擎,只有七点。   霍茫从桌上拿起一罐啤酒,对着贺溪比划了一下,“来吧,你哥输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不选的话,就把这罐啤酒干了。”   贺溪讪笑着扭头,“哥,你选什么?”   贺擎撇撇嘴,朝着霍茫伸出了手,“来吧,我先干为敬。”   显然,他选了喝酒,真心话和大冒险这种游戏,在贺擎看来太幼稚了。   而同样身为赢家的云厉,对此也毫不在意。   待贺擎喝完啤酒,陆希瑞沉思片刻,便说道:“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罐啤酒而已,说不定接下来输了的人,都会选择喝酒。”   贺溪闪神,“要不换成洋酒,不玩游戏最少要喝三杯。”   霍茫点头附和:“嗯,也行。”   就这样,啤酒换成了洋酒,大家的兴致似乎更高昂了。   第二轮开始,贺溪依旧隐晦地关注着黎俏。   如果说第一轮是运气的话,那么第二轮,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因为黎俏和商郁,依旧是十七点。   几个兄弟左看右看,霍茫用脚尖撞了下桌腿,“少衍,你们俩是不是说好了?”   商郁慵懒地抬了下眼皮,薄唇下压,什么都没说。   提前说好肯定是不可能的,因为两轮游戏开始,商郁和黎俏一直没有过任何交流。   陆希瑞看着骰盅里一模一样的点数,忍俊不禁,“这可能就叫心有灵犀。”   这一轮获胜的仍然是贺溪,依旧是十八点。   而最小点数却是霍茫,而他选了真心话。   见状,贺溪眼里精光四溢,翘着腿,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问他:“你觉得黎小姐和云先生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场面有些凝固。   黎俏靠着懒人椅,目光慢吞吞地看向贺溪,带着几分玩味和冷淡。   云厉则交叠长腿,嘴角咬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卷,斜睨着贺溪,轻蔑地扬起了薄唇。   至于商郁,半垂着眼睑,摩挲着黎俏的手指,神色难辨。   此时,霍茫的脸色微沉,睇着贺溪,不悦地反问,“这也算真心话的范畴?”   贺溪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当然算,就是让你用真心话来评价一下。”   她刻意把‘真心话’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生怕霍茫听不明白似的。   在贺溪看来,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人精,不可能看不出来云厉和黎俏非比寻常的关系。   霍茫有点后悔,早知道他还不如喝三杯酒压压惊呢。   贺溪这是在找死。   霍茫迟迟没有回答,云厉却拿着打火机把烟卷点燃,仰头朝着上空吹出烟气,“说吧,正好我也想听听,在你们看来我俩应该是什么关系!”   黎俏也适时附和,“嗯,说来听听。”   霍茫眸光闪烁,隐晦地看着商郁,见他始终没有出言制止,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说了一个词,“莫逆之交。”   思想一致,情感笃深的朋友。   霍茫自觉他的形容很贴切,然而,贺溪却哂笑一声,“原来黎小姐和云先生在你眼里是情投意合的朋友啊。” 第358章 双排罗汉   情投意合这么形容也没错,但是从贺溪嘴里说出来,却非常不中听。   黎俏神色淡了许多,漫不经心地从桌上拿起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贺小姐玩真心话的目的,就是想打探我和云厉的关系?”   贺溪怔了怔,没料到黎俏会如此直白地说出了她的小心思。   到底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所以才想着在商郁的面前,利用黎俏和云厉的关系制造一些话题。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疯涨起来,有时候毫无理智可言,也永远知道什么叫成人之美。   这时,贺溪敛了敛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一些,“黎小姐误会了,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今晚大家坐在一起放松放松,只是个游戏,黎小姐也别太当真。”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玩不起?   黎俏听出来了,她端杯抿了口洋酒,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贺小姐说的蛮有道理。既然你被称为‘赌场女王’,游戏只比点数大小,这太屈才了。   不如换一种玩法,惩罚加重,趣味性也更浓,你觉得如何?”   贺溪直视着黎俏,不假思索地应下了她的提议,“好啊,你说怎么玩?”   黎俏耐人寻味地弯了弯唇,随即招呼流云再拿二十颗骰子过来。   贺溪虽心有疑惑,但出于对自己的自信,便一脸从容地看着黎俏发挥。   不多时,流云去而复返。   黎俏看着桌上的白水晶骰子,以余光望着贺溪,“贺小姐,你对我的事这么好奇,那不如咱俩先比一比。   你赢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但如果我赢了,你只需要接受我的大冒险惩罚就行,怎么样?”   这个条件听起来非常诱人。   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了贺溪,既然这是女人之间的‘对决’,男人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这时,贺溪的目光不自禁地看向了商郁,但很快她就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的快意,“黎小姐的意思是,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和少衍分手也可以?   这话她当然不能直接问,但贺溪相信黎俏一定听得懂。   就算她没有机会,假如真的能让黎俏主动提出分手,少衍那么骄傲的男人,也一定不会再要她了。   她就是看不惯黎俏霸占少衍。   这种近乎扭曲的嫉妒心理驱使着贺溪彻底失了分寸,也丢了身份。   黎俏回望着贺溪,张扬地挑了下眉梢,“没错,只要你赢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贺溪的斗志被点燃,她赌场女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好,那你说,怎么玩?”   黎俏顺手抄起一把骰子,摊开掌心对着贺溪,“十颗骰子,听声音猜大小,三局两胜。”   “十颗?”贺溪诧异地看着她的掌心,“你确定?”   听声音猜大小的玩法,最多也就五颗。   她到底会还是不会?!   贺溪眯眸看着黎俏,脑海中回想起当日在伯爵酒店的一幕。   这个小姑娘,大概有两把刷子,只不过还是太年轻,以为所有人都会宠着她?   “贺小姐是不敢?”黎俏淡声反问。   贺溪轻声叹了口气,顺手捞起桌上的另外十颗骰子,“不是不敢,是怕你输的太惨。”   “多虑了。”黎俏把摇盅里另外三颗骰子放到一旁,睨着贺溪,丢进十颗骰子的同时,戏谑:“能和赌场女王一较高下,就算输也不丢人。”   贺溪笑了笑没出声,她把骰子放进骰盅里,对着黎俏昂了昂下巴,“我先开始?”   “嗯。”   话落,贺溪双手捧着摇盅,看似杂乱无章地摇晃,其实每一下都带着玄机。   半分钟后,她把摇盅放在桌上,“该你了。”   听声音互猜点数。   这可比刚才的玩法更刺激紧张。   即便是专业的荷官,也未必能听出对方十颗骰子落在盅盘上的点数。   贺溪一动不动地盯着黎俏,稍稍偏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她骰子撞击的声音。   十颗骰子听点数,确实有点难度,但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黎俏也没耽搁,依旧单手拿着摇盅,动作不紧不慢地上下晃了晃,然后就扣在了桌上,“谁先猜?”   贺溪蹙了蹙眉,“我先吧。”   其实她还没听清黎俏手里骰子撞击的频率就结束了。   不过倒是听出了几颗六点落盘的声音。   贺溪眯眸看着黎俏掌心下的摇盅,一番计算后说了个数字,“四十四点。”   黎俏撇嘴,“错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五十八点。”   贺溪面色一惊,她居然猜对了。   话音落定,黎俏拿开了盖子,九个六点,一个四点。   贺擎也拨开了贺溪的盅盖,果然和黎俏一模一样。   如果说刚才她和商郁摇出相同的点数是巧合,那么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贺溪的额头上冒出了不明显的汗珠,她盖上盖子,再次说道:“继续。”   三局两胜,她还有机会。   接下来,黎俏依旧云淡风轻地摇晃着骰盅,而贺溪则更加谨慎应付。   第二局,贺溪似乎胸有成竹,严肃的表情也松懈了几分,“你是一柱擎天,一点。”   黎俏搓了下脑门,有点兴致缺缺地叹了口气,她一边掀开摇盅,一边勾唇,“贺小姐,又错了,我是二点,你才是一柱擎天一点。”   摇盅里,黎俏十颗骰子的确都叠在了一起,只不过是分为了两排。   而贺溪确实是一柱擎天的玩法,最上面是一点。   陆希瑞看着黎俏的摇盅,惊讶地指了指,“这是双排罗汉。”   是摇骰子里非常高超的技巧。   黎俏不多话,不夸大,仅仅用轻描淡写的手法就向众人展示了她的能力。   贺溪原本胜券在握,此时只剩下满头虚汗。   双排罗汉,她都不会,可黎俏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贺溪失魂落魄地望着黎俏的骰盅,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一旁沉默良久的商郁,若有所思地看着盅盘上的双排罗汉,勾唇笑了。   他微微侧身,掌心落在了黎俏的头顶揉了两下,声线低沉浑厚地问:“大冒险的惩罚是什么?” 第359章 严惩贺溪   闻此,贺擎滚了滚嗓子,眸光晦暗不明,叹息着欲言又止。   霍茫和陆希瑞也暗暗交换了视线,两人依旧选择静观其变。   这时候,云厉唇瓣轻扬,邪肆又凉薄地瞥着贺溪,果然是个欠收拾的典范。   也应了那句话:先撩者贱。   黎俏从头顶拉下男人的手掌,懒散一笑,“贺小姐,大冒险,没问题吧?”   贺溪没说话,呼吸略急,双眸死死盯着双排罗汉,怎么都无法相信。   “愿赌服输,她没问题,黎小姐想怎么惩罚,尽管说!”这话,是贺擎替贺溪回答的。   一切后果,皆是他妹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黎俏点了点头,尔后不温不火地开腔,“那咱们移步吧。”   说罢,她率先站了起来,沿着山泉河边走向了后方的林区。   众人不解,却也相继起身跟随。   贺溪满不情愿地被贺擎拽了起来,刚想挣扎,就听见贺擎警告道:“别再丢人现眼了,是你主张玩游戏的,不管什么惩罚,你必须接受。”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贺溪就算想反悔也根本没有机会。   转眼,众人来到林区附近。   黎俏随意打量了几眼,就对着一棵约莫十公分粗细的树干努嘴,“贺小姐,站过去吧。”   贺溪迟疑着没有动,她咬着牙根,警惕地盯着黎俏,“你要怎么惩罚?”   “你过去就知道了。”黎俏冷淡地瞥她一眼,随后朝着落雨摊开手。   落雨阔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把一柄金色沙漠之鹰放在了黎俏的掌心,“黎小姐,九发子弹已经装满。”   黎俏挑着眉梢对落雨笑笑,“谢了。”   “您客气。”   此时此刻,其他人看到黎俏拿过沙漠之鹰,不免流露出一丝愕然的神情。   惩罚这么大?   贺溪更是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紧绷,“黎俏,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小姐,三秒之内你自己站好,或者……我让你站好。”   黎俏本来就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对待贺溪这种人。   不管有没有恶意,惹了她心烦,那就得接受她的惩罚。   贺溪望着那柄金光灿灿的沙漠之鹰,终是难掩慌张地看向商郁,“少衍,你不管管……”   商郁站在黎俏的身侧,单手搂着她的肩膀,听到贺溪的话,男人冷漠地摆了摆手,沉声下令:“让她站好。”   一瞬,流云和落雨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扯着贺溪就按在了那棵树干上。   贺溪几经挣扎也无法摆脱他们的钳制,只能瞳孔放大,惶恐不安地喊道:“放开我,少衍,大哥……”   她真的害怕了,因为持枪人是黎俏。   她枪法如何,精准度如何,一切都是未知。   年纪轻轻的女孩对着自己举起枪,这种可怖的视觉冲击直逼心灵深处。   稍顷,黎俏抬臂试了试距离,然后姿态懒洋洋地往后一仰,后背直接倚在了商郁的怀里,她说:“贺小姐,愿赌服输,别玩不起。”   最后一个字脱口的瞬间,一声枪响随之震慑了整片林区。   飞鸟腾空而起,同时伴随着贺溪紧闭双眼的刺耳尖叫……   那枚子弹,打在了她头顶的树干上,距离她的头皮不过两寸,甚至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子弹的风力和气流灼烧的热度。   树皮和碎屑崩落,洒在了贺溪头顶的发丝之中。   从没有一刻,让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贺溪大口大口喘息着,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哪怕掉落的树皮砸在了眉梢眼角,她也不敢看一眼。   相比惊恐万状的贺溪,流云和落雨则冷静许多。   树皮崩到了他们身上,俩人还顺势掸了掸。   随即,枪声再次响起。   这回没有任何停顿,一枪接着一枪,振聋发聩。   不到半分钟,黎俏射出了八枚子弹。   而贺溪已经浑身脱力,双腿打颤,满身满脸全都是树干的碎屑。   她张着嘴,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所有的子弹全都精准无误地打在了她头顶两寸的位置。   枪声止。   贺溪满脸煞白嘴唇发抖,眼尾掀开一条缝,来不及多看,身后又陡地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摇晃。   树干被打穿,那棵树摇摇欲坠,眼看树枝向前倾斜,黎俏缓缓扬起嘴角,对着树干的顶端补了一枪。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树干倾斜的角度打偏,整棵树从贺溪的头顶向后折断并轰然坠地。   九发子弹,轰倒一棵树。   流云和落雨两个人抖落了肩头的木屑,回头看了眼倒下的大树,对黎俏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种惩戒的方法,估计能让贺溪记一辈子了。   流云二人很快就折回到黎俏和商郁的身后。   而没了支撑的贺溪,背靠着身后的树干,腿软地跌在了草地上。   她神情恍惚,目光涣散,顶着满身狼狈的树皮和碎屑,张了张嘴,无声落泪。   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以及灭顶的恐惧,让她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这种大冒险,堪比人间炼狱。   贺擎面露不忍地看着贺溪,唇角紧抿,无声喟叹。   今天的事,谁都不怪,只能怪她自己作茧自缚。   霍茫和陆希瑞同样面面相觑,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黎俏把沙漠之鹰随手抛给了落雨,借着商郁肩膀的力道直起身,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她蹲在贺溪的面前,伸手拂了拂她肩头的碎屑,声音很淡:“贺小姐,身为少衍的朋友,如果不能大度的祝福我们,那也别再做这种自轻自贱的事了。”   贺溪眼含热泪,心有余悸地望着黎俏,只觉她无比陌生。   黎俏抬眸,幽幽笑了笑,“希望今天这个大冒险,能让你记忆犹新。   也请贺小姐记住,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一种交情,不是莫逆之交,而是……生死之交。   所以,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黎俏落在贺溪肩头的手指轻轻拍了两下,是警告,也是提醒。   贺溪发散的瞳孔望着黎俏从眼前远走,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少衍投来的一道目光。   没有关切,没有担忧,反而冷漠阴沉到令人绝望。   ------题外话------   6000 第360章 今晚我想自己睡   后来,贺擎把贺溪扶起来,深蹙的眉宇刻着几分心疼,“现在知道错了吗?”   贺溪惊魂未定般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反问:“哥,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你要是觉得没错,大可以继续去找黎俏的麻烦。当然,如果你今晚不能活着走出派伯山庄,也别怪做大哥的不帮你!”   贺擎缓缓松开了贺溪的手臂,突然间对她充满了失望和反感。   自作聪明又自以为是。   别说少衍,即便是普通男人遇见这样的女人,恐怕都会避之不及。   贺溪怔怔地忘了反应,被他那句‘不能活着走出派伯山庄’震慑住了。   贺擎见她一副晦涩难当的神色,摇了摇头,眼里浮现轻嘲,“贺溪,以前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但是今晚的你,简直愚不可及。   黎俏能和佣兵团的老大平起平坐,能让六局的小沈总对她唯命是从,还能成为缅国内阁宴会的座上宾。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你能取代她成为少衍的心上人?   论长相你比不上黎俏,论出身你也只是偏房的次女,你以为跟着我混到了上层圈子就真的高人一等了?   贺溪,我告诉你,今晚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少衍绝对不会让你完整地走出庄园。”   贺擎对她失望透顶,冷哼着转身打算离开。   但他步伐顿了顿,从肩头的位置斜睨着贺溪,又抛出了一个炸弹:“五分钟前,整个帕玛都接到了通知,你已经被商氏少主的圈子除名了。   所以,从今往后你还是安心呆在贺家做个闺中小姐吧,帕玛的上层社会已经没有你的地位了。   贺溪,一切都怨不得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愚蠢。”   贺擎能成为商郁的朋友,自然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这番犀利的告诫,也无异于在提醒贺溪,他们兄妹以后也注定会泾渭分明。   ……   不到半个小时,霍茫等人相继离开了庄园。   原本好好的一顿践行宴,硬是被贺溪搞砸了。   贺擎临走前特意向黎俏和商郁道歉,但已铸成大错,他也没脸再帮忙讨个原谅。   天色渐晚,暮上枝头。   云厉侧身靠着喷泉池壁,双手环胸望着前方,他眯起的视线定格在贺溪所乘坐的那辆车上。   “我给她的教训够多了,你大可不必再出手。”喷泉后面突然传来黎俏语调平淡的声音。   她单手插着铅笔裤兜,踏下廊柱边的台阶边走边说。   云厉放下双手,睨着背光而来的黎俏,舔了下后槽牙,“你这是看在商少衍的面上选择息事宁人?”   在他看来,贺溪的教训根本不够。   那种自视甚高的女人,就是欠教训。   黎俏瞅着他,不温不火地说:“如果要看他的面子,那我今天就不会对贺溪出手。”   她想做的事,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而商郁了解她,也绝不会让她为难。   闻声,云厉舒坦地弯起薄唇,用食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还行,就算谈恋爱,也没变成恋爱脑,你给我继续保持。”   他已经被迫接受了黎俏和商少衍在一起的事实。   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会为了顾及商少衍的面子,从而委屈了自己。   黎俏揉了揉脑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什么时候回尼亚州?”   “和你们一样,明天吧。”云厉盛满波澜的眸子深深地望着黎俏,瞧见她抬头的动作,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黎俏扬了下眉梢,“几点走?我送你。”   云厉咂舌,目光看向前方的草坪深处,“不用,帕玛我比你熟。”   黎俏见他坚持,也没再强求,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分别回了房间。   ……   二楼,黎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之前住过的客房。   她推开落地格子窗,走到圆弧形的阳台上,臂弯平贴着白玉栏杆,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石面。   夜风徐来,夹着绵密的湿意,温度舒爽适中。   黎俏微微阖眸,感受着碎发从眼前拂过的痒意,不经意地轻叹出声。   来帕玛的时间不长,但发生的事却比南洋还要惊心动魄。   下一次再回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黎俏敛眉回眸,那片熟悉的墨色衬衫已经近在眼前。   周遭的空气沾染了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男人伫在她背后,强有力的臂弯从她身侧穿过,扶在了栏杆上。   黎俏被困在其中,索性往后一仰,顺势枕在他的怀前。   商郁棱角分明的下颚轻轻蹭着黎俏的额角,目视前方,沉声问道:“怎么跑来了客房?”   黎俏双手插兜,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微一侧首,浓密的睫毛恰好擦过他的脸颊,“在这住习惯了。”   商郁压下俊脸,温热的呼吸洒下,嗓音缓缓带着笑:“不喜欢主卧?”   “也不是……”黎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男人身上浓烈且熟悉的乌木香萦绕在鼻端,两道紧贴的身躯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说话的胸膛震动。   感官,多少有些刺激。   黎俏脑海里还盘旋着昨夜放纵的画面,这样一想,突然感觉腰又开始酸了。   商郁深邃英挺的五官覆满柔和,捕捉到黎俏的小动作,他屈腿向前,再次拉近了距离,“如果不喜欢主卧,我陪你睡客房。”   话落的刹那,黎俏的耳垂被男人吮住。   她小小地吸了口气,偏头躲开商郁的薄唇,脚下一旋,转过身,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胸口,“不用,我……”   “嗯,那就回主卧吧。”商郁随即从善如流地接话。   黎俏:“??”   她是这个意思吗?   眼看着商郁搂住她的腰,作势就往客房内折回,黎俏连忙扯了下他的臂弯,“等等。”   男人站定,薄唇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深邃的眼里藏着促狭,“不想去?”   见状,黎俏闪了闪神,声音低了几度,“我累了。”说完她又觉得这话有歧义,于是补充道:“今晚我想自己睡。”   一声低磁的笑声从商郁的胸腔传出,他臂弯施力,直接把黎俏拉到了怀里。 第361章 佣兵团云厉,见过会主   男人低头看着她闪躲的眼神,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嗓音低沉的戏谑:“真当我荒淫无度?”   就算对她食髓知味,也不至于夜夜笙歌。   更何况初经人事,总要给她几天时间休养。   闻此,黎俏掀了掀眼皮,拍开他的手,细声嘀咕了一句,“还挺有自知之明。”   “嗯?”商郁欺身向前,眯起眸,要笑不笑地扬了扬尾音。   黎俏轻咳,推了下他的肩膀,话锋一转,“问你个事。”   男人拉着她走到窗前的休息椅坐下,微昂的眉梢等她开口。   黎俏随手搂住抱枕,又拿出手机打开了ICC系统,反转屏幕对准商郁,含笑试探道:“我猜你的手机里有这个系统。”   男人没说话,反而高深地望着黎俏,并从她手里接过了手机。   他点进个人中心,简单操作了两下,勾起薄唇问道:“为什么一直用云凌的账号?”   黎俏狐疑地看着屏幕,淡声解释,“方便。”   商郁抬眸瞅她一眼,又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便把手机递了回来,“再看看。”   黎俏心有疑惑,直到看见ICC系统的个人中心账号,变成了一个全金色的名字时,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愕然。   金色的名称:会主。   保密级别:SSS级。   黎俏定定地看着屏幕,神色复杂到难以言喻。   他真的是国际会的会主。   “这个账号是会内的最高权限,以后想查什么,可以直接查。”   黎俏抿着嘴角看向商郁,稍顷,她拇指摩挲着屏幕,失笑:“难怪你对云凌那次的暗杀了如指掌,原来是会主大人。”   说罢,黎俏望着他,调侃般拱了拱手,“失敬失敬……”   话音方落,客房的走廊外响起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黎俏拧了下眉心,望着大门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猛地侧目,“你是不是没有关闭定位系统?”   她的手机还开着定位,而商郁刚刚用她的手机登陆了会主账号。   男人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手指撑着一侧的额角,故作苦恼地点头,“确实……”没有关闭定位。   后面的几个字来不及出口,客房的门直接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云厉气喘吁吁地用脚尖顶着门,一手拿着手机,匆匆看了眼系统里的定位图标,又抬头看着客房。   会主,就在这里!   云厉连话都没说,举着手机就阔步走来。   他边走边看,生怕会主的图标会再次消失。   几秒后,他站在桌前,把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一丢,冷淡地扫了眼商郁,然后视线就定格在黎俏手里的屏幕上。   金色的会主账号。   云厉单手掐腰,表情非常一言难尽,好半晌,他才瞅着黎俏,顿感陌生,甚至还有点想跪的趋势。   这小崽子是会主?   他不信!   云厉有脑子,虽然眼见为实,但很多事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夺过黎俏的手机,仔细盯着账号看了看,呼吸逐渐急促。   黎俏低头扶额,抬着眼皮看向对面的商郁,默默叹息。   这该死的巧合。   云厉足足愣了半分钟,就在黎俏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他却身形一晃,对着商郁颔首弯腰,“佣兵团云厉,见过会主。”   黎俏:“……”   此时,商郁眉眼淡然地睨着云厉,手臂虚抬,摆了一下,“不怕认错人?”   云厉匆匆抬眸,又盖住眼帘,“不会认错,她什么德行我知道。”   黎俏撇撇嘴,不想和他说话了。   要说之前云厉对待商郁宛若情敌的话,那么这一刻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商郁的敬畏和尊崇。   那是在得知身后瞬间转变的态度。   国际会的会主,哪怕没见过,哪怕不知道他是谁,但并不影响八大组首领对会主的尊敬。   商郁沉沉地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椅子示意,“坐下说。”   云厉有些犹豫,但很快还是拉开椅子入座,姿态端端正正,没了往常的放荡不羁。   短暂的沉默过后,商郁从兜里掏出烟盒,顺势丢给云厉,“佣兵团的资料找到了?”   云厉双手握拳贴着膝盖,一脸正色地点头,“已经找到了,多谢会主提前安排。”   话虽如此,但是云厉内心已经开始骂街了。   抢了他心头好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被佣兵团暗杀的对象,居然是国际会的会主。   这操蛋的狗血人生!   商郁慢条斯理地点燃烟卷,睇着明显拘谨云厉敛了敛眉,“重建佣兵团办公楼的拨款,一周内会到账。”   云厉挑着眼皮睐他一眼,嘴上恭恭敬敬地道谢,心里却暗暗犯嘀咕。   炸了自己家的大楼,又自己拨款重建,真他妈会玩。   没一会,云厉起身道别。   就算他面上不显,但商少衍是会主的这件事,简直太令人窒息了。   他急需找个地方消化一下。   云厉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就打算离开,才走了两步,身后飘来一句提醒,“记得保密。”   “会主放心。”云厉站定回身,偷觑了一眼黎俏,抹了把脸,大步流星地走了。   当晚,云厉趁夜离开了派伯庄园。   那辆豪车驶过帕玛幽静的街道,死命的往城市边缘开。   发现了会主的身份,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云厉开着车,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操,闹心!   ……   隔天,上午九点,一行人踏上了归途。   随着衍皇专机飞速攀升,黎俏看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版图,神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或许早晚还会回来,只希望到那时,商纵海能把《股神自传》的内容全部翻译出来。   黎俏言而有信,锦盒里的内容确实没有看过。   一切,只等着回到南洋再解开谜团。   三个半小时后,南洋时间上午八点半,飞机落地南洋国际机场。   劳斯车队已经在停机坪等候多时。   上了车,商郁吩咐直接回南洋公馆,黎俏坐在他身畔,忖了忖,便说道:“先送我去衍皇私立医院吧。”   男人偏头看着她,浓眉泛起褶皱,“不舒服?”   “没有。”黎俏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勾唇道:“我去看看黎三,你先回吧。” 第362章 下次记得锁门   四十分钟的路程,车队停在了衍皇私立医院楼下。   黎俏下车前,商郁拉住她的臂弯,探身到她面前,扣着后脑吮了吮她的唇,“有事打电话。”   “嗯,知道。”黎俏勾唇回应,凑上前在男人脸上浅啄了一下,转身便下了车。   她从落雨手里接过帕玛特产的椰枣,不紧不慢地走向了住院部。   商郁坐在车里目送着她的背影,收回目光,俊颜恢复了一贯的高冷淡漠,沉声吩咐道:“给落雨留一辆车。”   ……   另一边,黎俏来到高级病房区,站在房前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然后,她后悔了。   她都已经敲门了,为什么还会看见黎三穿着病号服把南盺按在墙上猛亲的一幕?   青天白日的,合适吗?   当然,黎俏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她迅速把门关上,末了还透过门缝提醒一句,“下次记得锁门。”   病房里,黎三和南盺都没反应过来,俩人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南盺的手腕被捏着按在墙壁上方,而她的下巴则被黎三的虎口钳住,被迫抬高承受着他汹涌的索吻。   总之,这个吻是啥滋味他们都忘了,现在俩人就觉得浑身燥热,挺他妈烦的。   俏俏怎么突然回来了!   南盺晃着头,后背抵着墙壁用力挣扎了几下,瞪着黎三,眼眶泛红,“放开我。”   她因为生气胸口略微起伏,妖艳美人即便生气也是风情万种却不自知的。   黎三愈发口干舌燥。   他瞥了眼紧闭的房门,薄唇邪肆地扬起,手指用力扣紧南盺的下巴,一字一顿,“给老子说说看,到底谁的吻技好?”   这样的姿势让南盺感到难堪,她不动声色地屈起膝盖,想要顶开他,嘴里还振振有词,“老大,你比不了的,他的吻技就是我见过最好的。”   他是谁?黎三不知道,南盺也没有说。   然而,南盺踮起脚尖却来不及施展,黎三反而速度更快地用膝盖压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尔后,他扬眉冷嘲道:“小把戏,你忘了一身本领都是谁教你的了?”   黎三边说边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表情也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我教你的东西,是让你来对付我的?”   南盺气结,眼睛也越来越红,“那又怎么样?论身手你厉害,论男人,他就是比你强。”   也许是害怕被发现那些遮遮掩掩的小心思,所以南盺才虚构出一个不存在的人。   两人会发生这样的‘事故’,源自于几分钟前,南盺扬言黎三没谈过恋爱,不懂女人心,是个活该注孤生的愣头青。   大概是心有怨言,所以南盺随口虚构了一个男人,表示对方是她见过最温柔最体贴吻技最好的另一半。   这番话,也不意外地惹怒了黎三。   可能是想证明自己的吻技,也可能是蓄谋已久。   反正彼此双方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来二去就亲上了。   这时,黎三双手持续用力,唇角掀起冷冽的笑,“好,南盺,你真是好样的。”   话落,他猛地卸下了所有的钳制。   南盺一时不查,身子踉跄,险些没站稳。   她扶着墙壁站好,懊恼地看着黎三,并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只是因为吻出来的水渍有些凉,但是看在黎三的眼里,这就成了嫌弃他的举动。   黎三回身走到病床附近,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水。   温水沿着他的下巴滑向喉结,最后洇湿了病号服的衣领。   喝完水,黎三把杯子砸在桌上,看都不看南盺,跨步走出了病房。   走廊外,黎俏倚着窗台正在玩游戏。   听到开门声,她懒洋洋地抬眸,看到黎三黑着脸走出来,诧异地揶揄:“你这是……”欲求不满?   黎三没等她说完话,径自朝着走廊的方向昂起下巴,“楼下说。”   黎俏扯了扯唇,捕捉到藏在病房门缝那道偷窥的身影,是南盺无疑。   于是,她拎着椰枣甩了进去,“特产。”   ……   住院部后花园,黎俏和黎三坐在长椅前,眼见他一脸烦躁地从病号服兜里掏出一支烟,含在嘴角还用力咬了两下,怎么看都像是欲求不满。   黎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建议道:“要不你回去办完事再下来?”   黎三嘬着烟,斜着嘴角吐出白雾,眉心微拧,“不需要。”   不到半支烟的功夫,黎三平静了许多,他点了点烟灰,侧首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俏不紧不慢地翘起腿,“一个小时前。”   黎三瞥她一眼,“算你有良心。”   “之前打电话让我来医院,有事?”黎俏目视着前方的花园细声问道。   闻此,黎三喉结翻滚,垂眸睇着手里的香烟,“后天是什么日子,没忘吧?”   黎俏微晃的脚尖猛然一顿,沉默了几秒,抿唇应声,“嗯,辉仔三周年忌日。”   “要回去祭拜么?”   “不了。”黎俏目光绵长地看向远方,“南洋有他的衣冠冢。”   黎三深深看了眼黎俏,抬手搓了下头顶的短发,“前两天薄亭枭给我打了电话,他问我,你下次什么时候回去。”   薄亭枭,缅国军部特别执行队的队长。   黎俏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默了默,才幽幽道:“有机会的。”   “行吧。”黎三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送到嘴角抿了最后一口,“那我明天先回了。”   黎俏侧目睇着他后脑勺的绷带,“伤好利索了?”   “没大事,边境那边的贫民窑动乱严重,我回去压一压。”   见状,黎俏了然地点头,眸光一闪,又问了句,“你和南盺……”   黎三一口气没提上来,被烟呛住了嗓子。   他把烟头弹到不远处的灭烟柱下,撑着脑门喘匀了气息,张嘴就来,“什么事都没有,刚才演习呢。”   黎俏噙着玩味慢悠悠地看向黎三,是不是当她傻?   边境演习,什么时候还需要按在墙上索吻了?   “你回去歇着吧。”黎三被黎俏看得浑身不自在,掸了掸裤腿上的烟灰,又嘱咐:“我受伤的事,别跟爸妈说。”   ------题外话------   6000 第363章 该死的喜欢   不多时,黎俏从医院离开,走出住院部就看到落雨站在一辆劳斯旁边等着她。   落雨拉开后座的车门,问道:“黎小姐,回黎家还是实验室?”   黎俏忖了忖,躬身钻进车厢,“先回黎家吧。”   ……   华南路黎家别墅,车停稳,黎俏看着后座上摆着的椰枣,抿了下嘴角,还是拎起四盒进了大门。   客厅里,只有佣人在各处忙碌。   黎俏把椰枣放在茶几上,问过管家,转身去了二层。   不到十一点,黎广明在公司还没回来,而段淑媛正在空中阳台惬意地摆弄着插花花艺。   黎俏走上空中阳台的楼梯,抬眼望去就见工艺桌上,摆着十几束不同的花卉,还有几个已经做好花艺造型的花瓶。   “妈。”黎俏弯唇轻唤道。   段淑媛剪根茎的动作一顿,扬眉看向楼梯口,立马笑逐颜开地招呼她,“宝贝,出差回来了?快看,妈刚学的插花技术怎么样?”   黎俏不急不缓地走过去,看了看,便点头,“好看。”   这俩字可以说有点敷衍了。   但也是真心话。   黎俏站在桌前陪着段淑媛一起做插花,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最近大姨他们有没有再来找麻烦?”黎俏手里拿起一枝玫瑰,斜斜地剪去根茎,递给了段淑媛。   “没有。”段淑媛侧目看着她,噙着笑说道:“这都是小事,就算他们再来,妈也能解决。   倒是你,前几天听管家说你跟着实验室出差了,我和你爸也没敢打扰你。   俏俏,不是妈唠叨,那些实验就算你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   与其这么辛苦,你不如趁早回家,跟着妈好好享福,咱家又不缺钱,你说你那么努力干什么?”   黎俏剪花茎的动作一顿,笑了笑没搭腔。   有时候,努力并非是为了钱。   ……   晌午,黎广明回了家,一家三口坐在餐厅里等着开饭。   黎广明喝了口开胃茶,朝着客厅昂了昂下巴,“俏俏,那桌上的椰枣你拿回来的?”   段淑媛弄完花艺还没去过客厅,闻声就诧异地挑眉,“什么椰枣?”   这时,黎俏从佣人手里接过碗筷,睁眼说瞎话:“嗯,同事出去旅游带回来的特产。”   黎广明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几分,尔后看着段淑媛,“就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奶香椰枣,我看牌子是帕玛那家老字号生产的。”   见他这样说,黎俏垂下眸,盖住了眼里的笑意。   这老两口还挺好骗。   “是帕玛的?”这时,段淑媛面带诧异,“好多年没吃到了。”   黎俏拿着毛巾擦了擦手,似若无意地开口:“妈喜欢吃帕玛的椰枣?那有机会我让人再给你买一点回来。”   段淑媛和黎广明隐晦地对视一瞬,她敛了敛神,笑着婉拒,“那倒不用,太甜了,偶尔尝尝鲜还行,经常吃会腻的。”   黎俏把毛巾放在桌角,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一盒椰枣也能让爸妈变得这般讳莫如深。   黎俏观察的很仔细,他们对帕玛似乎带着莫名的抵触。   或者说……一旦她提及到帕玛,父母二人就会变得很紧张。   嗯,是个谜题。   ……   用过午餐,黎俏又陪着黎家夫妇聊了几句家常,不到下午两点,她便回了实验室的宿舍。   奔波了一上午,黎俏拖着疲惫的身躯重新换了床单被罩,本想休息一会再去实验室,结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另一边,私立医院高级病房。   黎俏走后,黎三和南盺共处一室,却相顾无言。   此时,一个侧身躺在病床上闭目假寐,一个坐在沙发上摸着嘴唇若有所思。   不到三点,窗外乌云压顶,大团大团的阴云让天空看起来格外沉闷压抑。   一声惊雷裂下,转瞬大雨倾盆。   夏季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沉思的南盺被雷声吓了一跳,妩媚的眼神也透出一丝不常见的清澈和自嘲。   大概是用妖娆武装了太久,所有人才会觉得她在情场早已身经百战了吧。   不止是别人,连她自己也快信以为真了。   雨点急促地拍打着窗户,南盺眨了眨眼,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了病床上的男人。   黎三永远也不会知道,不久前,那是她的第一次舌吻。   南盺吐息很久,尔后俯身弯腰,把泛红的脸颊缓缓埋在了掌心里。   她完了。   明明黎三当时非常粗鲁,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她居然……该死的喜欢。   南盺维持着捂脸的动作,却没注意到病床上已经掀开眼帘的黎三,正目光诡异地偷觑着她。   这个女人,捂着脸抖着肩,一会唉声叹气一会又哼哼唧唧的,大下雨天的发什么浪呢?!   于是,黎三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画面中是南盺小鸟依人地靠在某个吻技高超的男人怀里……打情骂俏。   操!   一想就烦躁。   黎三呼吸沉了沉,绷着俊脸从床上坐起来,单腿屈膝,臂弯搭着膝盖,睨着被雨水朦胧的窗外,冷声道:“去给我买盒烟。”   他故意的,找茬!   南盺一听到黎三说话,连忙坐直了身子,抬起头的瞬间,那张脸嫣红娇艳,眉眼间处处含情,“啊?”   黎三磨了磨牙根,眯着冷眸死死盯着一脸春情的南盺,“没听见?去给我买烟!”   此情此景,他真是太想知道那个吻技高超的狗东西是谁了。   南盺咽了咽嗓子,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摆在床头的烟盒上,她伸手指了指,“老大,那不是还有嘛!”   黎三没说话,板着脸挑起眉,冷峻的神色中又藏着那么一丝小情绪。   南盺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像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惧意和顺从。   她撇着嘴角站起身,扭腰摆臀地就出了门。   黎三的喉结狠狠滚了几圈,上火又上头,还有点走肾了。   其实南盺并非故作姿态,她是边境黎三手下的第一干将火玫瑰。   行事作风就是以妩媚大胆而著称。   毕竟,男人遇见风情万种的女人,大多会放松警惕。   边境火玫瑰惯用的手法,就是在男人为她痴迷的刹那,一刀毙命。   所以,这样的身份,也让南盺变得愈发妖娆多姿,行走间那就是个危险又迷人的妖精。 第364章 等女朋友一起吃晚饭   傍晚,雨势减小。   黎俏睡眼惺忪地望着天花板,懒洋洋的不想动。   窗外,烟雨朦胧,雾气弥漫在城市的上空,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躺了几分钟,黎俏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两条微信消息。   分别来自商郁和唐弋婷。   黎俏看着男人的名字,目光有些恍惚。   之前在帕玛每天腻在一起,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毕业典礼的那天。   如今回了南洋,反而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的消息是三点多发来的,问她在干嘛。   黎俏揉着额角,撑起身靠着床头,不紧不慢地给商郁回消息。   回完之后,她又打开了唐弋婷的微信。   唐家小婷什么废话都没有,就给她发来了一个表情:[裂开]   黎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点击发送。   消息刚刚发出去,商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黎俏弯唇看着屏幕,按下了接听,“喂~”   刚睡醒,音调还带着软软的喑哑。   电话那端,商郁浑厚磁性的嗓音问道:“刚睡醒?”   黎俏清了清嗓子,扭头看着窗外朦胧的雨幕,“嗯,本来想躺一会,结果睡着了。”   “饿不饿?”男人往听筒外吹了口气,似乎在抽烟。   黎俏晃了下头,“不饿,你在干嘛?”   商郁叉着双腿靠着椅背,伸出手往窗外点了下烟灰,语调卷着慵懒,“在等女朋友睡醒一起吃晚饭。”   黎俏弯着嘴角,眼里有笑,“去哪儿吃?我现在过去。”   “下楼吧。”   挂了电话,黎俏换了身T恤休闲装,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宿舍楼下,门前台阶下方,商郁单手抄着裤袋,卷起衣袖的手臂举着一把黑绸伞伫在蒙蒙细雨中。   黎俏步伐微缓,凝视着那道浓墨的身影,挑了下眉梢,“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没说话,稳步踏上一级台阶,对她摊开了掌心。   黎俏把手递上前,还没等到他回答,手指一紧,就被他拉到了怀前。   一柄伞,两道身影。   商郁捏了下她的手指,伞下微暗的光线,让男人的轮廓愈显深邃,“刚来,想吃什么?”   黎俏仰头,眸光转了转,“火锅?”   阴雨天,最适合吃火锅。   ……   半小时后,皇家酒店火锅城。   包厢里,秋桓靠着桌沿,一边抖腿一边看着黎俏调火锅蘸料,表情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   他就没见过这么挑食的人。   连火锅蘸料里的葱花和蒜末都要挑出来,简直了。   秋桓不忍多看,摇了摇头看向商郁,“这次回来短时间内不走了吧?”   “嗯,不走。”商郁倒了杯果茶,十分自然地放在了黎俏的手边,尔后抬眸睐了眼秋桓,“有事?”   秋桓拿着汤匙把玩,瞥了眼黎俏,便说道:“还有半个月就是南洋大会了。”   黎俏端着茶杯呷了一口,神色淡淡地没什么反应。   南洋大会,她之前在落雨的口中听说过一次。   后来也查过一些资料,所谓南洋大会,就是各方势力聚首的日子。   闻声,商郁表情高深地看着秋桓,“怎么?想一起参加?”   秋桓把汤匙丢到盘子上,手指交叉枕在脑后,“城南那片地不错,老城区的建筑老旧,最近我想积德行善,翻新楼盘造福老百姓,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说的特别冠冕堂皇。   黎俏呷着茶,眸光透过杯沿落在秋桓身上,分明从他脸上看出四个字:装腔作势。   城南,那是屠安良的地盘。   商郁浓眉轻扬,眸深似海,“秋家要进军房地产?”   秋桓抖腿的动作骤然停了,他扯唇,用骨节敲了敲桌面,“确实有这个想法,所以今年的南洋大会,算我一个。   听说这几年屠安良在老城那边口碑极差,居民区里开夜店,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这种杂碎留着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我去试试水,说不定到时候我口碑上来了,还能去竞选个议会委员帮你充充门面。”   对于秋桓的说法,商郁不置可否。   包厢里安静了一会,男人才压了下唇角,开腔道:“屠安良在城南盘踞多年,想拉他下马,要做足准备。”   秋桓不以为意地哂笑,得意地昂着下巴,“放心,秋家看重城南很久了。”   稍顷,服务员送来了新鲜的涮肉和蔬菜,浓香的红油火锅沸腾,整顿晚饭基本上都是秋桓在畅聊他的计划。   黎俏一直没怎么开口,心中却暗暗思考,如果屠安良真的丢了城南的控制权,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   饭后,还不到七点,秋桓提议去酒吧坐一会。   按照他对城南志在必得的态度,或许要和商郁继续商讨细节,黎俏也懒得旁听。   于是,她婉拒了邀请,打算回趟实验室。   秋桓站在停车场左右看了看,便顺手把自己的车钥匙抛给了落雨,“那你送妹子回去,我和少衍去九尊喝两杯。”   落雨抬手接住钥匙,颔首应了一声。   商郁站在原地揉了揉黎俏的头顶,对着秋桓那辆骚包的跑车努嘴,“回去吧,有事打电话。”   黎俏对他笑了笑,和秋桓道别后,随即转身和落雨上了车。   秋桓望着自己的跑车汇入车流,收回视线,咂了下舌尖,“少衍,你有没有觉得妹子变了?”   商郁抬了抬眼皮,等着他的下文。   秋桓抿着嘴角,认真想了想,便说道:“变得更好看了,又纯又媚的那种。”   话落,他没听到回应,扭头就见商郁高深莫测地表情睨着自己。   秋桓吸了口凉气,伸手指了指商务车,“走走走,去酒吧。”   不用想也知道,黎俏状态的变化,肯定和少衍有关。   大佬,牛逼,下手真快。   ……   不到七点半,黎俏回了实验室。   落雨目送她走进实验楼,才驱车离开。   黎俏轻车熟路地来到三层,研究室里连桢和其他研究员正在一起讨论着交流会的细节。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众人回眸,看到黎俏不禁都惊喜地打招呼,“小黎回来了。”   黎俏一一点头回应,简单寒暄了几句就顺势加入了讨论。 第365章 辉仔是七子之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讨论会结束。   黎俏来到茶水间洗杯子,看着身旁冲咖啡的连桢,“交流大会什么时候举行?”   她也是刚刚才得知,人禾实验室递交的申请材料已经通过了科研所的审核,成功入选,获得了参加交流大会的资格。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黎俏记得,医学理事会的副主席,是商琼英。   这次在帕玛,商芙出事,她却始终没有露面。   标准的弃车保帅作风。   而交流大会的主办方,恰好就是医学理事会。   这时,连桢拿着汤匙搅拌着咖啡,眉眼温润地回答道:“应该在七月中,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黎俏不动声色地挑起眉头,继续冲洗着杯子,目光却变得悠远了许多。   南洋大会也在半个月后举行。   时间巧合的撞上了。   ……   稍顷,黎俏拿着杯子回到研究室,刚打开交流大会的简章,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去了走廊。   是唐弋婷。   电话接通的刹那,唐弋婷就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俏俏,你回南洋了?”   “嗯,回了。”黎俏听着她不停吸鼻子的声音,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唐弋婷喝了两口水,一拍大腿,就打开了话匣子,“没事,感冒了,刚睡醒。   俏俏,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惨,在帕玛被绑架不说,后来还被我表哥的朋友给碰瓷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明天能不能见一面,你陪我去找个命理大师卜一卦,我怀疑我流年不利,所以诸事不顺。”   黎俏搓了下脑门,摇头轻叹,“明天上午我有事,下午可以。”   “行,那明天下午我去找你,到时候你且听我好好给你讲讲我在帕玛的奇遇记。”   唐弋婷边说边咳嗽,挂电话的瞬间,又打了两个喷嚏。   天打雷劈的霍茗,这辈子她要和他势不两立。   ……   第二天,一大早,黎俏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坐上奔驰大G就朝着城南老街的方向驶去。   今天,是辉仔三周年的忌日。   她来到仲九公的丧仪店,黑底白字的招牌下,卷帘门已经升了起来。   黎俏把车停在路边,进门时举目四望,原以为是师兄墨齐来帮忙看店,结果却看到九公蹲在货架旁似乎在找东西。   “老师?”黎俏踱步向前唤了一声。   九公毫不意外地扭头,眉目泛着和蔼的笑,“丫头,来了。”   许久未见,仲九公看起来气色不错,虽然手腕还缠着绷带,但面色红润,也不似先前那般疲态苍老。   黎俏走过去蹲在他跟前,伸手拦了一下,“老师找什么?我帮你。”   “不用,马上就好。”说话间,九公从货架最下面找出了一个棕色的小香炉,单手托着吹了吹上面的灰,随即递给了黎俏,“给,拿去吧。”   黎俏目光闪了闪,接过香炉,声音低了些许,“老师还记得?”   仲九公撑着膝盖打算站起身,黎俏连忙扶住他的胳膊。   他说:“今天闲得慌,就想来店里溜达溜达,看到日历才想起来,每年这个日子你都要进山,也顺手帮你准备点祭拜的东西。”   黎俏扶着仲九公到收银台落座,她看了看手心中的小香炉,“谢谢老师。”   就算九公说得轻巧,黎俏心里也清楚,他定是为了帮她准备东西才会特意回来。   此时,仲九公把受伤的手腕搁在桌上,碾了碾指尖的灰尘,“行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东西都在门口那个黑袋子里,早去早回。”   黎俏转身看了眼,点头之际掏出手机,对着收银台的微信二维码扫了扫,不等九公阻止,一声收款提示音从他的兜里传来。   ——微信到账两万元。   仲九公叹了口气,习以为常了。   他知道,就算今天他不来,黎俏来这里拿完东西,也一定会付钱。   已经连续两年,每次都是两万。   黎俏付完钱把手机重新放到兜里,她打量着九公,“老师从拳馆过来的?”   “嗯,傅家小子送我来的。”仲九公边说边起身,对着店铺大门努嘴,“你拿上东西快去快回,不用操心我这把老骨头。   这离协会不远,我正好也打算过去一趟。这手啊,恢复的不错,过阵子差不多能开始接活了。”   仲九公催促黎俏出门,她也没再耽搁,把所有的东西放进后备箱,上车就去了西山。   同一时间,南洋城中主路,一排豪华的劳斯车队正停在红绿灯斑马线前。   副驾驶的落雨接到了一条消息,低头看了看内容,连忙回身,“老大,实验楼那边传来消息,黎小姐早上出了门,后来从城南去了西山。”   后座,商郁仰靠着椅背缓缓掀开眼皮,沉眸深不见底。   西山附近人迹罕至,属于南洋未开发地段,山区更是比南洋山还要原始荒芜。   她去做什么?   ……   九点半,黎俏孤身一人来到了西山。   周围荒野覆盖,未开发的城区到处透着破落和荒凉。   黎俏下车,拎着后备箱的黑袋子,踏着杂草走进了林中深处。   由于昨天刚刚下了雨,草木还挂着露水。   黎俏穿过茂密的丛林和蜿蜒的小径,很快就来到了半山坡的位置。   前方地势平缓的地段,几缕斑驳的光线恰好落在一处石碑上。   幽静的森林里,有一个黎俏亲手立的碑,亲手造的墓。   那是辉仔在南洋的衣冠冢。   黎俏来到墓前,放下黑纸袋,定定地看着碑文,良久才垂下眸,一言不发地从袋子里拿出毛巾和矿泉水,开始细致地擦拭着墓碑。   辉仔,边境七子之一。   三年前,命丧边境,时年二十五岁。   按照年龄排辈,辉仔排行老大。   那一年,黎俏十九岁。   在那最后一次的暴乱中,她救下了南盺,救下了被俘的所有人,唯独没有救下辉仔。   他死得惨烈,近乎尸骨无存。   当黎俏赶到现场的时候,辉仔就只剩下一条被悍匪砍断的手臂孤零零的躺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若不是她执意去救那群被俘的游客,或许……辉仔就不会落单而死。   也正是那一次,黎俏无意中救下了景家二公子,景瑞安。   却也从此失去了边境七子的大哥。   ------题外话------   6000,本月有爆更,但日期还没确定,确定了我就告诉你们。 第366章 一个叫霍茗的大傻逼   黎俏很认真地擦拭完墓碑,又把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   不多时,她把袋子里的供果和各类纸钱都摆在了小小的供台上,又点了三根香。   黎俏拿出两罐啤酒,打开拉环,浇在了地上,喃喃般自语道:“时间真快,都三年了。”   将近两个小时,她就这么蹲在墓碑前一个人低喃。   从退婚说到毕业,从毕业又聊到了商郁。   带着一种分享的语气,淡淡地诉说着她的经历。   这些话,换做旁人她必定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辉仔不同,他是边境七子的大哥,那些年在边境一直充当着他们的良师益友。   当年那个稳重且细腻的男人,到底还是被岁月抛弃辜负了。   头顶的阳光已经升到正空,黎俏抚着酸胀的膝盖慢慢地站了起来。   蹲的有点久,双腿麻痹。   她站定缓了片刻,手指敲了下墓碑,“辉老大,明年见。”   正午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挣扎着倾泻下来,恰好落在了那片石碑上:萧叶辉之墓。   ……   黎俏沿着原路返回山脚,眉眼沉寂,心情很低落。   回到车上,她倚着车窗坐了好半天。   直到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宁静,黎俏才看向仪表盘。   她捞起手机,发现是唐弋婷的电话。   而屏幕上方的通知栏,还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   方才上山她并未拿手机,黎俏轻叹一声,接了起来,“怎么了?”   唐弋婷还在吸着鼻子,似乎没想到黎俏会突然接电话,愣了两秒,才试探道:“你在忙吗?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忙没忙完……”   闻此,黎俏垂下眼睑,眸底泛起一丝不明显的波澜。   她了解唐弋婷,这么着急找她,无非是……八卦憋不住了。   黎俏手臂搭着车门,看了眼时间,“刚忙完,一起吃饭?”   “好啊好啊,去花舍吧,我直接过去!”唐弋婷瞬间欣喜的语调,连鼻音都盖过去了。   黎俏淡淡应声,发动引擎之际,又看了眼辉仔衣冠冢的方向。   转瞬,黑色的车身便驶离了西山。   ……   黎俏抵达花舍西餐厅时,唐弋婷已经坐在窗边的位置张望了二十分钟。   “俏俏,这里!”看到黎俏,她立马兴冲冲的高举手臂。   不一会,黎俏入座,撕开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细致地打量着唐弋婷。   气色不算特别好,嘴角泛着淡白,可能是感冒的缘故,她鼻头红红的,眼底还挂着血丝。   “吃过药了?”黎俏边擦手边问道。   唐弋婷喉咙一梗,气哼哼地拍了下桌角,“吃药也不管用,我这是受惊外加着凉,俏俏,我跟你讲……”   黎俏缓缓抬起手,打断了即将滔滔不绝的唐弋婷,问道:“点餐了么?”   唐弋婷愣了愣,抄起桌上的菜单递给了黎俏,“啊,你点。”   于是,趁着黎俏点餐的功夫,她就开始了吐槽模式。   刚说了两句,黎俏翻菜单的动作一顿,抬着眼皮,“你被人推下海了?”   唐弋婷重重点头,“对,在游艇上被人推下去的。”   “谁干的?”黎俏手指摩挲着菜单,眯了眯眸,思维开始跳跃到商氏老宅的那群人身上。   难不成商芙和温时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即便有个商琼英,但她的手腕应该不会这么低级。   然后,唐弋婷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个叫霍茗的大傻逼。”   黎俏:“……”不对劲了。   这种口吻和语境,听起来不像是被陷害的惊惧和后怕。   反而……恶狠狠的,带着一股决一死战的虎劲儿。   黎俏思忖着霍茗的名字,应该是霍家人。   “他为什么推你?”   唐弋婷端着桌上的柠檬水灌了两口,沉淀了情绪,才嘀咕:“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甲板上站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突然间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我都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推,直接从船舷边翻出去了。   表哥那会也不在甲板上,我在海里泡了十分钟,才被捞上去……”   这时,听懂了来龙去脉,黎俏噙着玩味,“他是陆希恒的朋友?”   霍家和陆家关系匪浅,况且帕玛的那群公子哥,抱团的很。   如果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想混进去难如登天。   唐弋婷闷闷地点头,“嗯,是表哥的朋友。你知道最可恶的是什么吗?我被救上来之后,他连句对不起都没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这么恶劣的男人。”   看得出来,唐弋婷是真的满腹怨怼。   黎俏心下好笑,手指摸了摸下巴,“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推你下海?”   “哐”的一声,唐弋婷把水杯磕在了桌上,无视手背溅湿的水渍,瞪着眼睛怒骂:“说起这个我更来气了,他居然说甲板有水走路打滑才撞到我的。   这种蹩脚的理由你信吗?甲板要是真有那么滑,怎么没把他摔劈叉了呢?   还那么巧的把我推下海?!他摆明了就是在针对我。”   唐弋婷现在虽然回了南洋,但只要一想到霍茗,她就恨得牙痒痒。   这两天她在家里除了养病就是在思考,要怎么给霍茗回礼添堵。   没有气度、没有风度、没有礼貌的臭男人。   推她下海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反而还一脸嫌弃地质问她:“你没事站船舷边干什么?嫌风不够大,还是浪不够宽?”   这是一个正经男人应该说的话吗?   唐弋婷越想越气,紧紧捏着水杯,恨不得那是霍茗的脖子。   稍顷,服务员端来了食物。   唐弋婷点了一份意大利面,黎俏则点了份奶油蘑菇汤和蒜蓉面包。   她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喝了几口汤,又吃了些蔬菜沙拉,便放下了刀叉。   不一会,唐弋婷用叉子戳着碗里的意大利面,明显还沉浸在愤懑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黎俏弯起唇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出言拉回了她的思绪,“命理师约好了?”   唐弋婷闷闷不乐地点头,“约好了,一会吃完饭就过去。”   黎俏见她脸上布满了难以释怀的纠结,斟酌几秒,不走心地安抚了一句:“既然都过去了,你也别想了,他在帕玛,你在南洋,以后……” 第367章 桃花符两万八   “我听表哥说,他最近要来南洋出差……”唐弋婷诡异一笑。   黎俏目光一顿,搓了下脑门,哑然失笑。   按照唐弋婷火爆易怒的性格,只怕……不会轻易的罢休。   在黎俏看来,大抵是一场误会,可惜当下没有解释清楚,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   饭后,黎俏陪着唐弋婷去了命理公司。   她对风水和命理一类的文化向来不感兴趣,于是就坐在大厅里等着唐弋婷。   咨询室里,唐弋婷向命理师问东问西,从财运到爱情,能问的都问了。   命理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态度倒是非常好,对她有问必答。   经过半个小时的交流,命理师笑容可掬地说起了结束语:“姑娘,人生在世,三分天命七分己为。   但有时候,也要学会接受命运的安排和馈赠,你一切都好,只是姻缘差了些。   我这里有个桃花符,你可以随身携带,未来能助你挡掉一些烂桃花和麻烦事。”   唐弋婷欣然道谢,直到离开命理公司结账的时候她才发现,命理咨询费两千,而这个破桃花符两万八。   从命理公司离开,时间已经快下午三点。   黎俏婉拒了唐弋婷喝咖啡的提议,随后驱车回了实验室。   至于唐弋婷,坐在车里小心翼翼地把桃花符塞在包包夹层里,然后还双手合十对着皮包拜了拜,两万八的桃花符,可千万要保佑她的姻缘啊。   ……   下午四点,黎俏在实验室遇见了关明玉和关明辰兄妹。   来不及多问,江院士恰好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到走廊里的几道身影,面容一诧,“俏俏回来了?”   昨晚黎俏来的时候,江院士已经走了。   黎俏对关明玉说了句稍等,便走到他面前,颔首道:“老师,昨天刚回来。”   “回来就好,连桢有没有和你说交流会的事?”江院士摘下脸上的老花镜,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黎俏微微勾唇,眼里藏着深意,“说了,没想到实验室能入围,科研所八成是看您的面子。”   这句话对江院士颇为受用,他笑容灿烂了几分,却还是淡定地摆手,“也不能这么说,最后入围名单是上报给医学理事会的,科研所顶多给了些参考意见。”   原来如此。   入围名单,果然是医学理事会亲自挑选的。   黎俏又和江院士寒暄了几句,尔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关明辰兄妹跟前。   最近,关明玉正在进行药物试验,或许是反应强烈,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透着软绵绵的无力感。   黎俏带着他们去了会议室,几人坐在桌前,她看着恹恹的关明玉,随即问关明辰,“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关明辰虽然人高马大,但头脑比较简单,性子淳朴,闻声就忙不迭地点头,“习惯习惯,大家都很照顾我们,黎小姐您费心了。”   黎俏抿了下嘴角,从关明辰脸上移开视线之际,蓦地想到了一件事。   但她没说,暂时压下了念头,重新打量关明玉时,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明玉双手攥拳,强撑着精神看向黎俏,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回道:“还好,就是每天会恶心,感觉没有力气,有时候身体会发热,像火烧似的。”   她简单阐述出自己对药物反应,然而就这么几句话,她说的都有些吃力。   黎俏沉思了几秒,默叹一声:“如果熬不住,要及时和研发人员打招呼,现在是试验阶段,不要硬撑。”   关明玉眼含感激,却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知道的,谢谢你,黎小姐。”   见她药物反应过于强烈,黎俏便让关明辰先送她回宿舍,眼看着两人即将走出会议室,她又唤道:“关明辰。”   后者扶着关明玉站定,急急地转身,“诶,黎小姐,怎么了?”   黎俏眯了眯眸,“你最近还在工地工作?”   关明辰和关明玉对视一眼,他摇头,讪讪笑道:“没有,工头不让我请假,所以就……”   说白了,他为了陪着关明玉试药,不能去工地干活,而包工头也就不会给他留位置了。   闻此,黎俏了然地点了下头,视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你先送她回去休息,一会过来找我一趟。”   “哦哦,好的。”   ……   黎俏送走了关家兄妹,又去了趟研发部门,简单询问了关明玉的试验效果,她蹙了蹙眉,“Dz13?”   研发负责人神色苦恼地应声:“是的,Dz13这个药是几年前澳亚洲针对基因疾病研发出来的特效药。   咱们实验室之前有一瓶,我们特意做过分析,对小关的基因病变有一定的抑制效果。   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药物突然间大面积断货,我们问了好几家合作过的医疗机构,都没有库存了。”   此时,黎俏斜倚着桌角,凝眸思忖了片刻,“需要多少?”   “最好十瓶以上,不然看不出效果。”   黎俏了然地垂了下眼睫,眉心渐渐舒展,“我来找。”   研发负责人面露喜色,连声道谢:“好好,那就麻烦你了,小黎。”   黎俏摇头,淡声说了句不麻烦,拿着手机就离开了研发部门。   负责人望着她的背影,抿唇感慨道:“我就知道小黎肯定能找到渠道。快,咱们赶紧准备准备,只要Dz13到货,立马就启动关明玉下一个阶段的药物研发试验。”   有两个新来的实习生不明所以,看了看走廊,小声嘀咕:“导师,连你都找不到药物来源,那女孩能行吗?”   负责人背着手,看着两个实习生,一副’你们不懂’的神色说道:“咱们实验室所有短缺的药品,如果小黎都找不到的话,那就没人能找到了。”   ……   半小时后,关明辰折回到实验楼。   黎俏让他在会议室等着,自己则在电脑前打印了几张纸。   她粗略地看了看,便起身去了会议室。   此时,关明辰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动作透着拘谨,望着黎俏,小心翼翼地问道:“黎小姐,是不是我妹的病……” 第368章 国际赛车场   “和她无关,是我找你。”黎俏坐在他对面,微微昂了昂下巴,并把手中的几张纸推了出去,“这上面的东西,你能看懂吗?”   关明辰接到手里,只觉得眼花缭乱,面泛窘态地摇头,“我、我初中就辍学了,不懂外文单词。”   再说,这单词也太长了,一大串一大串的。   黎俏神色淡淡地摇头,“那不是单词,是传输信息的加密法。你看看第三页的内容,能看明白吗?”   关明辰顺势翻到第三页,有数字也有字母,下面还有一小段解释说明。   他简单看了几眼数字排列,眸光灼亮地抬起头,“黎小姐,这个我明白,是二进制转十进制。”   黎俏挑眉,口吻带着淡淡的试探,问道:“能心算?”   关明辰抿了抿唇,没敢妄言,很谦虚地挠头,“我可以试试。”   黎俏靠着椅背,缓缓翘起了双腿,“嗯,那你计算一下,二进制11001,转换成十进制是多少,开始吧。”   见状,关明辰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出于对黎俏的信任,还是尝试着进行计算。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那是来自关明辰无意识的举动。   他一手拿着纸张,另一手的四个手指在桌上毫无节奏地轻点。   黎俏没打扰他,颇有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不到三分钟,关明辰的脑门已经沁出了细汗。   很快,他的手指动作一停,抬起头忐忑地报出了数字,“25?”   黎俏面色平静地看着关明辰,稍顷,唇角微微扬起,“还不错。”   这个速度虽然距离强悍的心算能力有差距,但对于缺乏专业训练的关明辰来讲,已经很优秀了。   关明辰见到黎俏若有若无的浅笑,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松懈下来。   黎俏看着他憨憨的样子,明明是个体魄强健四肢发达的大男人,就因为得到了一句肯定,咧着嘴不停傻乐。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吟数秒,问道:“你没有去工地工作,现在还有收入么?”   关明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没有,我想等我妹做完药物试验,再去找找别的工地。”   他头脑简单,又没有文化,除了去工地,也没有其他出路了。   黎俏扯了下嘴角,音色低低缓缓:“如果我可以安排你去接受专业的心算训练,你愿意去吗?”   关明辰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我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黎俏倾身向前,臂弯搭着桌沿,直视着略显自卑的关明辰,“我需要一个高级心算人员帮我做事,而你恰好会。   但是我要的心算,不是简单的数字玩法,而是……”   黎俏话音一顿,对着关明辰手中的几张纸努努嘴,“能够快速解出所有加密文件的心算高手。”   关明辰垂眸看着纸上繁琐的字符,手指逐渐用力,“我……”   他似有犹豫,黎俏也没强人所难,“你不用急着回答我,那几张纸你可以拿走研究。   如果你愿意的话,每个月我会给你发工资,当做你为我办事的酬劳。”   关明辰恍惚地看着黎俏,头脑有些转不过来。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突然间觉得自己大有用处。   他游魂似的飘出了会议室,手里捏着几张纸,整个人懵懵的。   他们兄妹是不是撞大运遇到贵人了?   ……   暮色降临,黎俏步伐懒散地回到了宿舍。   关上门,房间里空荡荡的,莫名有些萧索清寂。   她没有开灯,徐步走到窗前的休息椅坐下。   今天商郁应该很忙,她自己亦然。   所以,两人一整天都没有联络。   从帕玛回来之后,彼此好像都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同在一个城市,却因各自忙碌而生出了些许异地恋般的牵挂。   黎俏孤身坐在窗前,望着夜色霓虹,心境不免有些怅然。   不知道商郁在做什么。   如此想着,黎俏的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解锁手机屏幕,冷白的光落在她脸上,影影绰绰又泛着几分朦胧。   黎俏打开通讯录,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落雨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她眼皮一跳,手指恰好碰到了接听。   黎俏举着手机送到耳边,落雨刻板又恭敬地嗓音传来,“黎小姐,您忙完了吗?”   “嗯,在宿舍,怎么了?”黎俏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老大让我来接您,我已经到楼下了。”   黎俏‘哦’了声,让她稍等,便挂了电话。   ……   不到十分钟,黎俏穿了条阔腿裤和叠领的修身短袖,扎着舒爽的丸子头就下了楼。   车上,黎俏靠着椅背,没什么表情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要去哪里?”   落雨看了眼后视镜,“老大在南港那边。”   黎俏挑着眼尾看向落雨,撇撇嘴,这个回答等同于什么都没说。   南港是著名的汽车公园,占地面积很大,周围的配套设施也非常丰富。   她猜不透大晚上的商郁跑去南港做什么。   买车?   过了半个小时,南港汽车公园的标识牌近在眼前。   随着车子沿街深入,黎俏懒洋洋的挑了下眉梢。   这个行车方向……貌似是南港国际赛车场。   黎俏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转眼,车子停在了赛车场的入口。   还真是!   “黎小姐,到了。”落雨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回头提醒了一句。   她匆匆下车拉开门,黎俏迈步走出,望着前方被灯光照亮的赛车场,诧异地问道:“最近有比赛?”   南港是国内少有能够举办F1方程式的赛车场,而且只有举办拉力赛或者嘉年华盛会的时候才会对外开放。   平时,即便购买门票也只能参观精品赛车展区。   落雨摇头,甩上车门就示意黎俏,“老大在里面等您。”   黎俏心下狐疑,却还是跟着落雨从入场专区走进了赛场。   不多时,她们绕过观众席逐步趋近赛道。   黎俏从周围收回视线,转眸就瞧见前方围栏附近,一身黑衣的商郁倚着身后的看台,英俊分明的脸庞逆着光,双腿在身前交叠,姿态是与生俱来的优雅矜贵。   而赛道起点处,此时正停着七辆RX7赛车。   ------题外话------   6000 第369章 和商郁赛车   黎俏望着RX7跑车,目光微灼。   但为什么是七辆?   她从跑车挪开视线,亮如白昼的赛道边,商郁已经迈着长腿徐步走来。   男人的肩头落满灯效的霜白,逆光的身形,高大而挺拔。   黎俏的心泛起一丝异样,拨开额前被微风吹乱的碎发,迎着他走了过去。   商郁单手抄着裤兜站在她面前,手掌落在她头顶揉了揉,嗓音磁性而低沉,“今天很忙?”   黎俏仰头,和他四目相对,余光扫了眼RX7跑车,拉下他的手指攥住,“嗯,有点忙,哪来的这么多车?”   RX7跑车是专用赛车,平时除了顶级赛事,很少会出现这么多辆。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想不想跑一圈?”   黎俏陡地掀开眼皮,眼神里透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神采,“一起吗?”   “可以。”商郁压了下唇角,挑着眉梢,纵容的口吻应她。   一旁伫立的三助手面面相觑,包括另外两名保镖也一脸懵逼。   衍爷不是说要七辆车一起上赛道吗?   怎么突然他俩单独跑了。   黎俏和商郁走到并排的七辆车附近,男人牵着她的手,音色浑厚,“选哪辆?”   七辆车颜色不同,最中间的是水蓝色。   黎俏几乎没有犹豫,对着中间的RX7昂首道:“这个吧。”   商郁勾唇,松开她的手,两人分别上了车。   水蓝色的RX7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同款。   上了车,黎俏降下车窗,系好安全带,便扭头看向了窗外。   而隔壁副驾驶的车窗也缓缓降了下来。   这是黎俏第一次看到商郁亲自驾车。   她滚了滚嗓子,有些移不开视线。   男人的黑衬衫领口微敞,隔着不远的距离,甚至能看到他的长腿委屈地窝在驾驶座里。   虽然没有助阵的啦啦队,但是赛车前的紧张感已经不知不觉地萦绕在赛道四周。   商郁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扶着手挡,偏头看过来,低声叮咛,“安全第一。”   黎俏臂弯搭在车门上,手掌沿着方向盘滑了一圈,“你也一样。”   话落,他们彼此升起车窗,黎俏调整手动挡,简单地看了看仪表盘。   标准款的RX7跑车,FR驱动,搭配五速手动挡变速箱,搭配转子引擎,马匹280匹。   黎俏盯着外面的赛道,透过车窗看了眼隔壁,两人同时按了下喇叭,三秒后,一黑一蓝两辆车飞驰而出。   说是赛车,但黎俏的车速堪比飙车。   国际赛车道一圈5.41公里,有七处左转弯和七处右转弯在,直行坡道近千米。   第一处弯道,两辆车一前一后抵达。   黎俏眼里放光,随着趋近弯道,她猛地拉下手挡,并踩着刹车,打着方向盘,随着转弯的瞬间又踩住了油门,车头和车身形成的夹角,划出了完美的漂移弧度,转眼绕过了弯道。   而后面的黑色跑车,以同样的姿势和她并排漂移而过,地面也因摩擦而泛起了袅袅的白烟。   车子行驶的破风呼啸声以及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赛道上不绝于耳。   远处的流云等人看的热血沸腾,过快的车速使得他们只能看见两道虚影在赛道上来回穿梭。   黎俏的车技很高超,商郁亦然。   两辆车或前或后,你来我往,偶尔黎俏会绕到黑车前方封锁线路。   但男人总是会找到夹角来突破她的防线,并顺势超车。   飙车大概就是一种身心合一的急速快感。   虽然黎俏和商郁看似比赛,但两辆车之间又明显透着几分趣味的玩闹。   随着赛道抵达第五个弯道时,黎俏的蓝车突然间加速。   以绝对速度超过了前方的黑车,就在流云等人屏息以待的时候,却见那辆蓝车在漂移过弯道的刹那,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蓝车强行调头开始倒行。   另外两名保镖都看傻了。   赛道上强行换位,这他妈没有真技术的话,很容易翻车的。   此时,黎俏倒着开车,车头的前方是驾驶室里的商郁。   她在前,他在后,以这样的行车技巧挡住了黑车跃进的可能性。   车厢里,黎俏和商郁的姿势相同。   两人明明在极速赛车,却都是单手扶着方向盘和手挡,双眸炯炯,惬意的姿态一点也看不出赛车的紧张感。   眼看着抵达了直行坡道,黎俏一阵后退加速,踩离合,踩刹车,踩油门,猛打方向盘,动作一气呵成。   眨眼间,她的车头回归正位,一骑绝尘飞速攀上坡道。   当赛道临近终点,两辆车依旧没有减速。   而原本一前一后的车距,很快就缩短距离变成了并排行驶。   远处白烟滚滚,明亮的探照灯下,黑蓝两辆车须臾间近在眼前。   转瞬,车身入位,一左一后停在了另外五辆车的中间位置。   车尾后面还在冒烟,两辆车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回归原位。   流云低头看了眼手机秒表,撞了下懵逼的望月,毕竟不是专业的计时器,时间显示也不会像赛事那般精准。   但是一分十九秒的车速,足以让人震惊。   因为曾经的排位赛,单圈最快速度是一分十四秒。   他们惊讶的不是商郁的车技,而是黎俏对赛车的熟练度。   这种需要长时间训练才能有的掌控力,黎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刚刚在某个弯道,他们亲眼看到蓝色的RX7以单面车轮抓地漂移的技术瞬间完成了转弯。   这种对车身的控制以及抓地力的掌握,如果不是专业的赛车手,普通人根本不敢尝试。   不多时,两辆车的车门相继打开。   黎俏和商郁倾身而出,两人经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赛车比赛,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   男人抿着薄唇,甩上车门径直朝着黎俏走来。   小姑娘正想开口赞美一句,臂弯一紧,整个人就被拽到了他的怀前。   “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商郁单手圈着她的腰,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无视旁边的几位‘观众’,俯首深深地吻住了她。   黎俏猝不及防地被攫住红唇,下意识想要后退。   只因旁边还有五双眼睛,而这般亲密的事,大庭广众之下她难免有些羞赧。 第370章 你这是感动还是生气?   但商郁强劲的臂弯紧紧圈着她,让黎俏无法挣脱逃离。   虽是深吻,但他还算恪守规矩,没有其他逾越的动作。   吻毕,黎俏把脑门磕在了他的胸膛。   多少有点鸵鸟心态,喘匀气息的同时,还悄咪咪地把唇上的水渍都擦在了商郁的衬衫上。   此刻,男人的手掌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脊背,扬唇慵懒地挑起眼尾睨向看台一隅。   乍然捕捉到老大的眼神,流云等人立马仰头望天,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商郁抿着薄唇,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发丝。   许久没见她这般热衷于一件事,尤其是看到小姑娘赛车时飞扬的神采,下车时便情难自控。   这会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还有旁人在场。   男人轻声叹息,把轮廓分明的下颚垫在女孩的头顶,搂着她站在那一排RX7附近,嗓音沙哑地在她耳畔出声,“继续?”   黎俏从商郁怀里抬起头,余光扫向流云等人,见他们都仰着脑袋往天上看,不免有些好笑地弯起了嘴角。   她收回目光和男人对视,声音软了很多,“他们要一起?”   “嗯,你想的话,一起陪你。”   直到此刻,黎俏才恍然惊觉,商郁是特意为她安排的赛车活动。   但,原因呢?   难不成是突然得知了她喜欢赛车?   黎俏看了看并排停放的跑车,又环顾着安静明亮的赛场,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便点头允了他的提议。   于是,三分钟后,七辆车高昂的引擎声响彻在赛道上空。   近乎一致的喇叭声响起后,七辆车瞬间冲出。   赛道很宽,也很长。   颜色各异的车身在四周灯光的照耀下闪过彩虹般的流光。   黎俏没有炫技,也没有加速,因为只在那一瞬间,她的思绪略微恍惚。   虽然不至于影响到她开车的稳定性,却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复。   有些事,有些话,在这一刻不言自明了。   七辆车同时进入赛道时,回忆的画面如潮水般席上她的脑海。   七辆车的颜色,分明是曾经边境七子每个人的代表色。   而七这个数字,更是他们七子的人数。   月色当空,七辆车齐头并进,像极了当年他们在边境潇洒恣意疯狂飙车的一幕。   商郁啊……   黎俏鼻尖酸涩,喉咙隐隐发堵。   是了,在辉仔忌日的这一天,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帮她祭奠辉仔。   黎俏压抑着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绪,不再跃进,不再追逐,用最安静的赛车方式,和其他六辆车开了一圈又一圈。   她的车身位置在正中间,左三右三,她不停,所有人就一直陪着。   十分钟后,回到最初的起点,黎俏缓缓降下了车速。   车停稳,她却没有开门,坐在车里直视前方,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车门被拉开,商郁伟岸的身影俯身而来,她才渐渐回了神。   男人半弯着腰,撑着车门和车顶,立体的轮廓半明半暗,薄唇微扬,对她摊开掌心,“发什么呆?”   黎俏动作机械地递出手,任由男人把她拽出了驾驶室。   车身四周还飘荡着轮胎高速摩擦后的焦味,淡淡的白烟之中,黎俏垂着眼睑,半晌没有说话。   商郁察觉到她情绪似乎不对劲,浓眉不禁蹙出痕迹,眉眼间覆着深沉,微一摆手,流云等人心领神会地走向了远处的看台。   男人挑起黎俏的下巴,深邃的瞳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语调微沉,“怎么了?”   黎俏依旧压着眼睑,眼尾泛红,默了默才抿唇看向商郁。   她舔了下嘴角,嗓音有些哑,“今天是辉仔的忌日。”   男人的指腹擦着她的眼角,喉结滑动,“嗯,我知道。”   黎俏眸光闪烁,微凉的指尖捏住了他的手腕,什么都没说,向前一步钻进了他的怀里。   道谢的话就在嘴边,可她不想用这种苍白的谢意来表达她的心情。   黎俏的手缓缓贴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声。   蓬勃而温暖。   男人回拥着她,宽厚的掌心落在她的后颈,抚慰似的轻轻揉捏。   “回去吧。”黎俏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   商郁沉静的眸泛起一丝冽光,薄唇紧抿,内敛地应道:“嗯。”   黎俏情绪的突变,有些莫名,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曾经出生入死的伙伴,大概今晚的赛车,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男人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而冷漠。   似乎用错了方法,本想给她纾解心情,但适得其反了。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离开赛道,流云和保镖等人也连忙跟上。   车队已经在赛车场外围等候,黎俏勾着商郁的指尖,上车时突然对着开门的保镖吩咐,“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   保镖令行禁止,关好车门后,就跨立守在附近。   车内,黎俏和商郁并肩坐在后排,她似乎有话要说。   男人修长的双腿缓缓交叠,半阖眸仰头靠着椅背,声音很沉,“想说什么?”   商郁阴沉的眉眼间暗藏戾气,皱着好看的眉心,轮廓也愈显得冷硬。   车厢里过分安静,没等到黎俏开口,他懒懒地掀开眼尾,偏过头的刹那,软糯的唇覆了上来。   像是一种本能,商郁压下脸回应,手掌揽住她并逐渐收紧。   黎俏双手捧着他的俊脸,学着他教给她的技巧,在他唇中作乱。   怎么那么好呢。   让她原本自傲的冷静溃不成军。   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回应他感谢他。   此时,黎俏的主动让商郁的心底软成一片。   车厢里的温度持续走高,直到一吻结束,彼此都气喘吁吁。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抱到了男人的怀里,坐在他腿上,能轻易地感受到某些情动的痕迹。   她圈着他的肩,把脸埋在他的脖颈深处平复着呼吸。   商郁的下颌贴合她,清隽的手指轻轻拍着她的腰,低哑浑厚的嗓音泛着性感的喑哑,“你这是感动还是生气,嗯?”   黎俏微微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拨开云雾的星辰般皎洁,“看不出来吗?”   男人压了压薄唇,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确实不容易看出来。”   ------题外话------   凌晨就两更,明天白天还有一更,下午四点来看。   另外,帕玛老宅的彩蛋已经出来了。   加企鹅q群:874501981 第371章 怎么还有个玉佩?   黎俏和商郁对视几秒,弯唇笑笑,“我哪有那么小心眼,这种事怎么可能生气。”   他做的这些,完全是在帮她纾解情绪,她自然明白。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一开一合的嘴唇上,目光暗了几分,“嗯,那你打算怎么感谢?”   黎俏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扭头看着窗外,余光瞥着商郁,“请你吃宵夜。”   “晚上没吃?”男人圈着她的腰往怀里压了压,再次拉近了距离。   黎俏身体绷直,不敢乱动,腿上的触感很强烈,她眼波闪烁着点头,“在宿舍食堂吃了点,不过现在饿了。”   眼看着小姑娘在刻意回避某些话题,商郁微暗的眸底划过一道无奈的笑意。   是吓到她了,所以才会对那种事心有余悸?   商郁眸光高深地凝着黎俏,稍顷才拍了拍她的腰,把人放到了旁边的座椅上,“想吃什么?”   黎俏坐稳后,借着窗外的路灯偷觑了一眼男人的腰腹,正想说话,就发现商郁放下交叠的长腿,慵懒地睨着她挑眉。   见状,黎俏不由自主地抓了下头顶的丸子头,“听你的,我都行。”   商郁盖住眼睑,薄唇轻扬的弧度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嗯,也好。”   这话没什么不对劲,但黎俏就是觉得不太对。   ……   当晚九点半,车队抵达了南洋公馆。   黎俏幽幽看了眼商郁,这是吃宵夜的地方吗?   进了门,两人穿过客厅,黎俏余光一闪就瞧见了茶几上的墨绿色锦盒。   那是商纵海给她的翻译文件。   黎俏恍然地想起,那天从帕玛回来,她只拿走了自己的行李箱,锦盒倒是落在他这里了。   “吃完宵夜再看,不是饿了?”商郁察觉到她的意图,尔后牵着她的手便朝着地下餐厅走去。   黎俏回眸看了眼茶几,问他:“那里面的翻译内容你看了吗?”   “没有。”男人回眸,沉眸望着她应了一句。   不多时,两人来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   一份红枣燕麦粥,几分爽口小菜,不油腻,清淡又健康。   黎俏坐在商郁对面,见他没有要动筷的意思,挑了下眉梢,“你不吃吗?”   男人勾唇,靠着椅背的姿态透着几分随意,“陪你。”   她没说话,拿着汤匙抿了口粥,心里异样的感觉愈发浓稠。   ……   吃完饭,再次回到客厅,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清茶。   黎俏拾起桌上的锦盒,摩挲着做工精良的缎面,忖了忖,“伯父有没有跟你说剩下的翻译内容什么时候给我?”   此时,商郁臂弯搭着扶手,指尖夹着没点燃的香烟,看着她精致的眉眼,沉声道:“总会给你,如果着急……”   话未落,黎俏扯了下嘴角,摇头截断他的话,“不急,先看这个吧。”   她边说边打开了锦盒,一阵淡淡的墨香瞬间飘荡在空气中。   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宣纸,最上面还压着一块莹润的凝脂玉佩。   黎俏摩挲着玉面,诧异地看了眼商郁,“怎么还有个玉佩?”   ------题外话------   今天就这些了。   另外,群太多,没时间打理。微信群加群通道已经关闭,目前【微信一群】人满了,【微信二群】已解散。   想看彩蛋的直接加企鹅q群。   微信不再加人 第372章 今晚不让你哭   黎俏从锦盒中拿出玉佩,上等羊脂白玉细腻温润,油脂性极好。   玉佩中间雕刻着镂空的花纹,看不出是什么,但做工很精致。   此时,商郁低头点烟,一阵薄雾从他的唇中溢出,混着烟气的嗓音略带模糊朦胧,“商氏主母的信物。”   主母的信物!   黎俏顿时觉得有些烫手。   男人瞅着她一脸难辨的神情,放下长腿,伸手拿过玉佩就丢在了桌上,“不是要看文件。”   黎俏看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好歹也是一块上等材质的古玉,就这么往桌上一丢,也不怕摔坏了。   黎俏撇了下嘴角,重新看向了锦盒中的宣纸。   她拿起第一张展开,龙飞凤舞的墨迹赫然入目。   商纵海的毛笔字透着遒劲的力道,一勾一划内敛且锋利。   从翻译文件的第一行字开始,黎俏逐字阅读。   这本《股神自传》的书写人,确实和查理斯口中的女股神是同一个。   女股神:景意岚。   虽说宣纸有二十页,但是黎俏全部看完也才不过五六分钟。   结论就是,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   除了第一页的介绍之外,其余的内容基本上都在叙述她对当下股市的看法和分析。   倒是很贴合《股神自传》的名称,而写下这本自传的时候,景意岚二十八岁。   黎俏看完最后一页,手指一松,宣纸便重新飘落回锦盒之中。   说不出的感觉,看完翻译内容,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难道……这就真的只是一本对股市分析的札记?   黎俏搓了搓脑门,半阖着眼睑仰身靠着沙发,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商郁偏过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怎么这个表情?”   黎俏接过杯子捧在手心里,喟叹出声,“除了知道女股神的名字和年龄,她的具体来历都没有。”   她倒是可以根据名字的信息去继续调查。   也不知道沈清野在六局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景意岚……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大气,黎俏不经意就想到了那张照片。   确实是端庄优雅,名门淑媛的典范。   商郁睨了眼锦盒里的宣纸,指尖捻起一张粗略看了看,“也不算坏事,至少知道了名字。”   黎俏撑着额头,视线落在宣纸上,沉思了几秒,“查理斯有没有可能知道更多的细节?”   她不是没有耐心,反而觉得整本《股神自传》一定还有更多重要的内容等着她挖掘。   尤其是当初离开帕玛,商纵海交给她锦盒的时候,那番话很有深意。   ——如果你做好准备,就可以把这个锦盒拿回去了。   黎俏眼底染了一丝躁意,商纵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份文件看完,她甚至有一种他在放长线钓大鱼的错觉。   商郁见黎俏眉眼间噙满压不住的烦躁,薄唇抿了抿,倾身勾住她的肩膀,“查理斯说过,他对女股神的了解仅限于她操盘股市的能力,更多的细节他也无从得知。”   说罢,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想知道更多,我们自己查。”   黎俏半靠着商郁的肩头,半晌才舒展眉心,轻叹:“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她思忖着,要不要给沈清野打个电话。   这些二十几年前的事,大概只有六局的档案库还能留有痕迹。   黎俏的心思完全被女股神景意岚的事所吸引,如此也就忽略了商郁逐渐深邃幽暗的眼神。   直到下巴被抬起,她懒洋洋地抬着眼皮,视野中男人英俊的轮廓近在咫尺。   “衍……”   话还挂在嘴边,下一秒就尽数被堵了回去。   更深露重的夜晚,安然静谧的公馆,就算会发生什么,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黎俏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早就被压在了沙发上。   她啜着气,眼睛湿漉漉的,双手撑在商郁的肩头,气息不稳地说:“我该回去了。”   是借口也是逃避。   商郁的虎口钳着她的下颚,在她脸上亲了亲,沙哑的嗓音伴着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明早送你回去。”   黎俏手指蜷起,回忆里的画面如潮水涌来。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那晚被逼出眼泪的一幕。   太羞耻了。   “我明天……”黎俏一眨不眨地看着商郁,许是他眼神里的色彩太浓,大脑瞬间短路了。   明天她要干嘛来着?   后来,男人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走向三楼主卧的那一刻,耳边听到了这样一句诱哄的话,“乖,再试一次,今晚……不让你哭。”   这种话还能信?   ……   第二天,晨光破晓。   黎俏在主卧大床悠悠醒来,望着天花板有一瞬的失神。   房间里的颜色和他的人一样,浓墨重彩又野性孤傲。   昨晚的细节她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又被折腾到了后半夜。   而且——   黎俏摸了摸眼皮,很好,她的眼睛哭肿了。   比老宅那次更猛烈,更狂放,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逞凶。   往常,他看见自己受了一点点小伤都会大动肝火。   现在呢?他是欺负她最狠的一个!   黎俏喟叹一声,扭过头看向身畔,猛地撞上男人那双浓墨的黑眸,她怔了怔,干巴巴地扯着嘴角,“早。”   此时的商郁,单手撑着后脑,薄被盖在腰间,餍足的男人,碎发凌乱地耷拉在眉梢眼角处,少了些平日的淡漠和冷厉,倒是添了几分慵懒的温柔。   他的手掌摩挲着黎俏细腻的肩膀,然后又俯身亲了亲她的眼角,“怎么不多睡会?”   黎俏撇撇嘴,声音很哑,“要去实验室。”   她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黎俏凉飕飕的小眼神飘到了商郁的身上,暗暗决定以后晚上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   ……   半小时后,黎俏腿脚发软地坐在餐厅吃饭。   她拿着吐司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飞给商郁一个眼刀子,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虽然不再那么疼,但是……她腰酸腿也软!   这男人开了荤之后根本不懂什么叫节制。   早上看见主卧垃圾桶里的东西,她呼吸都差点停了。   好多个。 第373章 怪我,以后不会了   离开南洋公馆,黎俏没什么精神地在车上补眠。   相比她一脸恹恹的颓疲,也愈加凸显出商郁的矜贵优雅。   到了实验室,黎俏也瞬时睁开眼,小姑娘的眼底染了血丝,看起来有些憔悴。   商郁心疼不已,抱着她柔声哄道:“如果太困,先回宿舍睡一觉,嗯?”   黎俏的下巴垫着他的肩膀,余光瞥了眼驾驶室的流云,不冷不热地在男人耳边小小声地反问:“您觉得我这么困,是因为谁?”   一声浑厚的浅笑从商郁的薄唇流淌而出,他抚着黎俏后脑的发丝,笑意柔和了男人脸廓的棱角,“怪我,以后不会了。”   他总是这样说,但信誉度已经没有了。   ……   回了实验室,黎俏虽疲惫,但工作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她才有些熬不住,便回了宿舍补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枕下传来一阵嗡嗡声。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眯了眯眸。   唐弋婷的电话。   黎俏坐起身,揉了揉额角,懒散地接了起来,“怎么了。”   电话那端很嘈杂,听起来似乎是在商场一类的地段。   唐弋婷的声音有些急切,张嘴就问,“俏俏,你有没有看新闻?”   “什么新闻?”她平时在实验室,很少会关注新闻类的焦点话题。   因为不感兴趣。   唐弋婷仰头看着商场里的LED屏幕,清了清嗓子,“你快看看吧,我正逛街呢,结果发现你大哥上新闻了。”   大哥?!   他是南洋的执行秘书长,上新闻太正常了。   如此想着,唐弋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新闻说,有人检举你大哥……涉嫌受贿,还进行了桃色交易,现在已经被纪委带走协助调查了。”   黎俏慵懒的眉眼瞬间沉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宿舍里,黎俏从床上翻身下地,坐到桌前打开了电脑。   她翻看着社会新闻,并飞快地整理着思路。   大哥从政多年,为人刚正不阿,何况黎家这样的条件,受贿是不可能的。   至于桃色交易,更是可笑,因为大哥向来洁身自好,而且他心里有个藏了多年的朱砂痣。   黎俏把网上的新闻过了一遍,尔后洗了把脸,直接出了门。   时间刚过下午两点,她来到楼下停车场,还没上车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黎小姐。”   是关明辰。   黎俏单手拉着车门,侧身看着他,明明神色淡淡,却平白让人觉得有些漠凉。   关明辰不明所以,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低头道:“黎小姐,我想清楚了。”   黎俏缓了缓神,挑起眉梢,“愿意接受训练?”   “嗯,愿意。”关明辰郑重地点头,眼神里满是坚毅。   黎俏了然地弯唇,对着宿舍的方向努嘴,“那你先回去吧,等我安排好了再通知你。”   话落,她就上了车,转眼奔驰大G就消失在停车场出口的方向。   关明辰挠了挠头,怎么感觉黎小姐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下次……他要不要狗腿一点?   车上,黎俏给黎少权打了个电话。   接通之际,她开门见山,“帮我查查南洋秘书处最近的人事动向。”   “啊?”黎少权有点懵,“怎么了这是?您要进军政界了?”   黎俏按了下蓝牙耳机,语气有点冷,“废话那么多?”   黎少权被噎了一句,撇撇嘴,手指开始在电脑上疯狂操作,“要多久的?一个月?”   闻声,黎俏稍加思索,便说道:“三个月。”   她绝对相信大哥不会受贿,更不会进行桃色交易。   唯一的可能,就是来自官场对手的陷害。   党同伐异这种事,在政界屡见不鲜。   目前大哥被已经带走协助调查,南洋秘书处怕是要乱了。   ……   当天下午三点半,东郊汤溪园私人别墅。   黎俏背靠沙发,单腿踩着茶几,翻看着手里的南洋秘书处花名册。   不多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黎少权已经把三个月内的人事变动发了过来。   黎俏对照看了看,目光冷淡而幽深。   叶蕴这个名字,让她凝视了很久很久。   这是大哥的初恋。   一个月前,调入南洋秘书处担任秘书长助理职位。   嗯,很巧,桃色交易的对象恰好也是她。   黎俏摩挲着下巴,回忆起几年前曾到黎家见过家长的叶蕴,对她的印象已经模糊,只记得是个娇小柔弱的女人。   检举函,指明了叶蕴是通过桃色交易才成功上位变成了秘书长助理。   黎俏轻嗤一声,直接拨出了电话,“叶蕴人在哪?”   ……   另一边,身在总部办公室的商郁,也接到了秋桓的电话。   “少衍,看新闻了吗?”   商郁长腿交叠,手指夹着烟在吞云吐雾,转着老板椅看向窗外,低缓地应声,“嗯。”   秋桓咂了下舌尖,调侃道:“黎君这些年好像没什么污点,这次突然间被检举,还被纪委带走调查,你家小姑娘没找你帮忙?”   男人漠冷地压了下嘴角,“打电话来就为了说废话?”   秋桓不以为意地轻笑,“听你这语气,肯定还没找你。”说着,他也点了根烟,吐出烟雾,又补充:“依我看,这事你最好别管。   黎君被检举,明显就是有人要拉他下马,就算你和书记关系不错,但纪委已经出面调查,书记也白费,而且八成是真的。”   商郁默了几秒,“我心里有数。”   “哎,少衍!”秋桓对着电话就喊了两声,但对方已经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秋桓夹着烟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布满阴霾的天空,面露纠结。   南洋秘书长被人检举,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是什么,黎君的仕途怕是要到头了。   秋家在京城有人,但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帮黎家这个忙。   黎家虽是首富,可钱多权少,即便他们想帮黎君斡旋,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   临近傍晚,黎俏回了趟黎家。   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   客厅里,黎家夫妇都在,而旁边的沙发还坐着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领口带着国徽,各个面目严肃。   黎俏认得他们,都是大哥在秘书处的同僚。 第374章 七小姐   “俏俏回来了!”段淑媛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爸妈现在有点事,你先自己上楼玩会。”   黎广明也附和着点头,同时大口大口地抽着雪茄烟。   黎俏没吭声,径自走到单人沙发坐下,望着另外三个男人,对着其中之一问道:“刘叔,我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被称为刘叔的男人看了看黎家夫妇,随即叹息着摇头,“我托人打听过了,目前纪委那边证据确凿,秘书长这次恐怕……”   闻此,黎俏目光无波无澜地点了点头,“那秘书处现在什么情况?”   刘叔不想多说,毕竟一个小女孩,也不可能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现在秘书处的每个人都胆战心惊自顾不暇,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头上。   黎君如果被坐实了罪名,那么秘书处的所有同僚基本上也仕途尽毁了。   此时,黎俏见刘叔迟疑着没有开口,不禁翘起腿,神色淡淡地说道:“刘叔应该知道我哥的为人,他如果要受贿的话,不至于现在才被爆出来。   更何况,那点蝇头小利,凭我们家的情况,还需要受贿么?”   刘叔讪笑着附和,眼神却充满了不耐,“话虽如此,但纪委可不这样认为。   人家手里有充分的证据,不然秘书长也不会突然间被带走。   小黎,我们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纪委手里的证据到底从何而来,咱们根本不知道啊。”   检举人是谁,证据是什么,这些一概不知。   就算想把黎君捞出来,也要有足够的反证材料才行。   这时,黎广明掐了雪茄烟,把剩下的半根丢在烟灰缸里,“这件事就麻烦几位再跟进一下,我们也会找找门路,有什么消息咱们随时互通有无。”   刘叔和其他两位同僚目光交错,三人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黎广明象征性地送他们到玄关,一回到客厅,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老大的这几个同僚,怕是指望不上了。”   段淑媛低头看了看手机,讥诮一笑,“我这边也一样,赵书记的夫人平时跟我关系最好。   现在出了事,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摆明了不愿帮忙。”   黎俏看着父母二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扯了扯唇,“找别人没用,大哥身份敏感,这种时候外人只会选择明哲保身。”   黎家夫妇同时看向黎俏,段淑媛牵强地笑笑,“俏俏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好好做你的实验,你大哥的事,我和你爸会想办法。”   见状,黎俏垂了下眼睑,什么都没说。   她在家里陪着二老吃了顿晚饭,看着他们食不下咽的模样,低下头眼里冷光湛湛。   动她家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吃过晚饭,黎俏便以回实验室的理由出了门。   段淑媛送她到门口,苦口婆心地嘱咐道:“俏俏,千万别让你大哥的事影响到你知道吗?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你大哥暂时被收监,但我和你爸还在努力,你也别太担心。”   幸好当年俏俏被他们保护的很好,外界甚少有人知道她真实的出身。   如今黎君面临被双规的危险,如果被人知道黎俏是他的妹妹,会被无数人戳脊梁骨。   因为黎君有权,而黎家有钱。   而出了事之后必定墙倒众人推。   其实,今天下午他们已经收到了黎家财产调查的通知函。   如果再严重一些,黎家的财产也会面临被冻结的风险。   此时,黎俏看着段淑媛疲惫的眉眼,心疼地上前抱了她一下,安抚似的顺了顺她的脊背,“妈,放心,大哥不会有事。”   黎俏清清淡淡的口吻出奇的平静,段淑媛本还忐忑的内心也因此而稳定了不少。   她欣慰地拍着黎俏的肩膀,点头道:“嗯,去吧,回实验室吧,最近没什么事先别回来了,家里一团糟,也顾不上你。”   黎俏放开段淑媛,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别后就转身上了车。   ……   夜幕浓稠,黎俏没有回实验室,反而坐在南洋娱乐城的蓝夜酒吧独自喝着啤酒。   包厢里流淌着安静的轻音乐,她翘腿坐在圆弧形的沙发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啤酒罐。   不多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包厢的推拉门也转眼被人拉开。   黎俏目光淡凉地投去视线,看到对方一脸紧张的模样,她不疾不徐地招手,“让她进来。”   门外,有三个人。   两个衣着朴素却眼神凌厉的男人把一个身形娇小却面泛紧张的女人推进了包厢。   那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柳眉杏眼,不算绝顶的美人,却带着小家碧玉的矜持和柔弱。   是一种能引起男人保护欲的特征。   叶蕴,大哥黎君的初恋。   当她站在包厢正中央,透过不算明亮的光线看清黎俏的脸颊时,很隐晦地松了口气,“你是……黎俏?”   叶蕴是少有知道黎俏身份的外人。   而这得益于当初她和黎君热恋时,去过黎家,见过他所有的家人。   黎俏对着沙发努嘴,拿着啤酒又喝了一口,“是我,坐。”   说罢,她又看向门口的两个男人,眼神暗了暗,“外面守着吧。”   “是,七小姐。”   这个称呼,让黎俏目光微微恍惚,但转瞬即逝。   她望着重新关上的包厢门,抿了抿唇,尔后偏头看向了叶蕴,晃着手中的啤酒罐,单刀直入,“叶小姐,听说你和我大哥进行了桃色交易?”   叶蕴巴掌大的小脸瞬间白了,慌张地否认,“我没有。”   “是吗?”黎俏懒散地挑着眼尾,看着叶蕴似笑非笑,“确定吗?叶、姐、姐?”   叶蕴不说话了。   她望着黎俏,耳畔回荡着那声‘叶姐姐’,仿佛让她找回到了自信一般,不由得端了端坐姿,轻言细语地说:“俏俏,你今晚想约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还有,外面那两个人是谁?他们突然闯到我家,把我带到这里,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黎俏漫不经心地喝了口啤酒,脚尖上下晃了晃,“那叶姐姐知不知道,陷害国家公职人员也是违法的?” 第375章 我让你走了吗?   叶蕴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黎俏,对她的感官也逐渐陌生起来。   几年前,在黎家初见的那一幕席上了脑海。   那时候黎俏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叶蕴第一次看到她,就发自本能的不太喜欢。   因为那女孩身上有种淡漠又趋近于黑暗的气质,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每次接近都会让她浑身不舒服。   明明懒懒散散,却气势很强,尤其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睛,总是会让她产生一种望而怯步的错觉。   叶蕴的出身不差,书香门第,是黎君的学妹。   当初两个人走在一起,也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只可惜,后来……   叶蕴陷入回忆的泥沼半晌没有回神,虽时过境迁,可每每回想还是会生出沧海桑田般的遗憾。   这时,黎俏见她神情恍惚,不耐地弯了弯唇,手指微微施力捏紧了啤酒罐,“我记得,叶家几年前举家迁至国外,你走的时候,说再也不回来了?!”   没错,叶蕴就是大哥心里藏了很久的朱砂痣。   因为是彼此初恋,情投意合,而大哥也倾注满腔热忱。   可惜最后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确切的讲,她大哥黎君是被甩的一方。   当初还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是以,叶蕴变成了桃色交易的对象,这本身就很荒唐。   叶蕴目光晦涩地望着黎俏,一副惆怅又无助的模样,语调很软地陈述,“俏俏,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没有陷害你哥。”   “哦?”黎俏玩味地挑动眉梢,“这么说来,你那天晚上扶着我大哥进酒店被拍下来的照片,是纪委无中生有?”   这清清淡淡的语气从黎俏的口中飘出来,却让叶蕴一瞬间煞白了脸。   她双手十指在膝上绞紧,不敢置信般地呢喃:“你看到了……”   那些视频资料纪委取证后已经封存,连同酒店的原版也拿走了,她从哪里看到的?   此时,见叶蕴惊慌失措的样子,黎俏撇着嘴角一把将酒罐捏扁,扬手一丢,酒罐不偏不倚地落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她站起身,姿态慵懒地走向叶蕴,两人之间只隔着茶几,短短几步的距离,叶蕴的表情却几经变换,显然无法保持冷静了。   眨眼,黎俏在叶蕴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稍一抬腿,便踩住她身侧的沙发,俯下身,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叫你一声叶姐姐,你就真的把自己当成长辈了?   叶蕴,动我黎家人之前,你和你背后的人就没想过后果?”   黎俏的口吻依旧散漫,偏生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噙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漠寒和阴翳。   叶蕴想说话,可一旦触及黎俏的眼睛,好似被扼住了喉咙般无法呼吸,窒息和恐惧层层裹挟着她,狡辩的话就那么僵在了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种,也许只有几秒,叶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看着黎俏的动作,惊惶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赞同,“俏俏,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陷害了你哥。   这次是纪委带走了他,你还年轻,根本不懂纪委出面代表了什么。   你以为这是一封检举信或者一个举报电话就能完成陷害的吗?   纪委今早出现在秘书处的那一刻,就已经手握充足的证据了。   你觉得这些,是我一个弱女子能操控陷害的?”   黎俏听着她的诡辩,唇边扬起弧度,不冷不热,却令叶蕴有些毛骨悚然。   “叶蕴,不要模糊重点,而且你的逻辑也错了。”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黎俏再次弯下腰,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好歹你是我大哥的初恋,对方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不惜自毁名誉来陷害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应该清楚自己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身份。”   叶蕴不说话了,瞳孔剧烈一颤,像是被窥探了心事的畏缩。   黎俏捏着她的下巴看起来力道很轻,但叶蕴很快就感觉到肌肤传来剧烈的刺痛。   她皱眉扭着脸,想从她的手里把下巴撤回来,“俏俏,几年不见,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黎俏云淡风轻地松了手,睇着叶蕴下巴红肿的痕迹,满意地勾起唇角,“我真正的样子,你不会想看见。”   叶蕴说不过她,满腹心事又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见黎俏已经折回到对面的位置,她闪了闪神,缓缓站了起来,“俏俏,我不知道你在谁的嘴里听说了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陷害你哥。   我们两个重遇的那天晚上,确实……情不自禁,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   你还年轻,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听我一句,不要听风就是雨,好嘛?   已经很晚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黎俏倚着沙发,淡淡地瞥她,淡淡地浅笑,“我让你走了吗?”   叶蕴确实有点害怕这样的黎俏,包厢的灯光本来就昏沉,明明灭灭的光束耀在她的脸上,让人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叶蕴一阵深呼吸,还没说话,黎俏就颇为苦恼地撑着额头,眸光淡凉地扫向她,“情不自禁?叶蕴,你确定我大哥碰你了?”   叶蕴踱步的动作猛然顿在原地,满脸震惊,血色也一点点退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黎俏知道的内幕……远比她以为的要多。   她们两人一站一坐,周围除了流淌的轻音乐,什么声音都没有。   叶蕴的神情晦涩难辨,低下头良久不语。   看到她这个样子,黎俏又开了一罐啤酒,毫无同情心地咂了下舌尖,“别表演了,你无非是仗着我大哥心里有你,才敢跑回南洋陷害他。   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官,有钱有权,你胆子确实不小,敢给我大哥下药。”   ‘下药’两个字,让叶蕴瞬间慌了神。   她惊恐万状地瞅着黎俏,下一秒慌不择路般就跑向了包厢大门。   推拉门被扯开的刹那,她尖锐地朝着酒吧大堂喊道:“救命……” 第376章 男朋友不高兴了   叶蕴的求救声响彻在酒吧的每个角落。   而门口两个保镖只是冷漠地回头看她一眼,完全不予理会。   叶蕴定睛一看才察觉到——   因为整个蓝夜酒吧不知什么时候被清场了。   外面的大堂,空无一人,连酒保服务生都不见踪影。   叶蕴如同瓮中之鳖,被困在了酒吧包厢里。   她又惊又怕,整个人缩在门口,那两个魁梧的男人让她害怕,可是身后的黎俏更让她惊惧不安。   那么多细节,她居然已经了如指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黎俏坐在圆弧形的沙发上,臂弯搭着靠背,翘着腿晃了下,“叙旧,顺便再送你份礼物。”   叶蕴撞上黎俏的眼睛,本能地摇头抗拒,“我不要,俏俏,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是你大哥的初恋,我怎么可能……”   黎俏平淡的语调打断了她,“有你这样的初恋,也是我大哥三生不幸了,阿昌,东西呢?”   门口被换做阿昌的男人连忙转身走了进来,随即递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纸包,“带来了。”   黎俏仰头喝了口酒,朝着叶蕴的方向示意,“给她尝尝。”   “我不要——救命啊——”   叶蕴尖叫一声,想都不想就往外跑,但还没跑出大门,就被阿昌揪住了衣领,而白色小纸包里的药片,也被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   她想吐出去,却被阿昌捏着下巴,猛地一抬,那片药滑进了喉咙里。   全程,黎俏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姿态,唯有唇角,掀起了嘲弄的笑。   她说:“叶姐姐,你怎么对我大哥的,我就怎么对你。   为了送你这个礼物,我特意让人跨境送来的,喜欢吗?”   黎俏说完就徐徐站起身,看着叶蕴贴着墙壁,弯腰干呕的丑态,顿了顿,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脑袋,“祝你好运。”   说罢,黎俏转身走了,空气中隐约传来叶蕴夹着哭腔的音调,“黎俏,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回来,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至于那片药,催情的而已,只不过药效比她给大哥吃的那种更强烈。   黎俏冷冷地瞥她一眼,“晚了。”   她走出包厢,又看着另一名保镖,道:“看着她,明早之前,别进去。”   “七小姐放心,我有分寸。”   黎俏盖住眼睑,敛去眸中的冷意,声音缓和了几分,“今天……辛苦了。”   ……   走出蓝夜酒吧的大堂,黎俏站在幽静的走廊里,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惩罚叶蕴,只是因为她利用了大哥的感情来陷害她。   目前,大哥被纪委带走,想见他一面,势必要动用更高的权利才行。   她有。   只是……   黎俏半阖着眸,靠着走廊的墙角,拿着手机陷入了犹豫。   就在她决定按下电话号码的那一刻,前方台阶传来一阵稳重而有力的脚步声。   黎俏捏着手机抬起头,长廊的对面,穿着黑衬衫和黑西裤的商郁单手插兜拾级而下。   黎俏望着他,一时没了反应。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连同眼前的光线也被男人的身躯所遮挡。   黎俏仰头怔怔地出神,直到眉心被商郁温热的手指点了一下,她才找回神智,“你怎么来了?”   今晚的蓝夜酒吧,她提前让经理挂牌打烊,着实没料到他会来。   商郁薄唇抿着,唇线近乎绷成一条直线。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但黎俏隐隐察觉到他似乎……不高兴?!   她想了想,又暂时找不到头绪,只能用一双染了血丝的眸子和男人四目相对。   这时,商郁挑起她的下巴,走廊昏沉的灯效落在他的眉梢眼角,更添几分朦胧的冷冽。   男人踹在兜里的掌心微微攥着,深不可测的冷眸锁着女孩的脸颊。   她的呼吸中有淡淡的酒气,眼底还埋着不明显的茫然。   商郁无声喟叹,捏着她的下巴,稍稍用力,开口便洒下一片清冽的气息,“宁愿从边境调人过来,也不愿意找我?”   黎俏滚了滚嗓子,瞬间明白了他的话中含义。   她笑笑,用下巴蹭着男人的手指,“没有,我只是……没觉得事情大到需要惊动你。”   其实她并没调用太多的人手,只有一个小队而已。   除了顺带送药,更重要的是保护黎家的安全。   因为那群边境的手下,比普通的保镖队强悍太多。   眼下,商郁听到她的解释,神色非但没有缓和,连下颌硬朗的线条也愈发紧绷。   他喉结滑动,俯身,眼底酿着浓稠的不悦,“事情要大到什么程度,才值得你惊动我?”   黎俏被问住了,张了张嘴角,又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反问:“我有没有说过有事打电话?”   行吧。   黎俏搓了下脑门,回想着自己一整个下午都在调查大哥的事,确实忘了联系他,也着实没想过……要找他帮忙。   心之本能而已。   她无奈地扯唇,抓着商郁的手指摩挲了两下,“我……唔。”   话没出口,又被堵了回去。   大概是真的不高兴了,男人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探进她口中的大舌用力地吮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直到她呼吸被夺,气短地伸手推他,商郁才单手撑着她脑后的墙壁,放开了她的红唇。   两人的脸颊近在咫尺,他的目光很深,望不见底。   手指还停在黎俏精致的下巴上,深深凝视,半晌摸着她的头顶,重重叹息,“走吧。”   黎俏看着男人牵住她的手指,挑了下眉梢,“去哪儿?”   “不想见你大哥?”商郁幽幽回眸,表情依旧透着一丝冷峻和不愉。   黎俏抿唇,嘴角也扬起了淡淡的弧度,“你安排好了?”   纪委带走的人,可不是普通的关押。   特定地点,特定场所,外部人员一概不知。   商郁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然后,踏上台阶的刹那,黎俏听到男人沉哑的嗓音扬唇道:“这点事都安排不好,还怎么做你男朋友。”   ……   四十分钟后,黑色商务车停在了远郊城中村的一家招待所门前。 第377章 和大哥黎君见面   黎俏透过昏暗的路灯看着两层高的招待所,目光沉了沉。   她确实没想到大哥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车门打开,两人倾身而出。   夜色浓如泼墨,招待所附近是一片七零八落的拆迁区。   商郁牵着她的手,走过坑坑洼洼的地面,眼前是一扇刷了红油漆的铁门。   流云越过他们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铁门被打开,一名身穿黑色制式西装的男人疾步走出。   他神情格外严肃,领口带着国徽金标,在路灯下闪着碎芒,并颔首对着商郁道:“商先生。”   商郁应了声,勾了勾薄唇,一派矜贵淡漠的姿态说道:“带路吧。”   “好的,您这边请。”   纪委工作人员无比客套地往门内伸手示意,目光隐晦地掠过黎俏,抿了抿唇,转身就朝着里面走去。   黎俏自然看到了对方的表情,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不平静的波澜。   她一直以为,商郁被冠以南洋霸主的名号,大抵是掌握了绝对的经济命脉,所以才会为人所尊崇。   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止。   能够让顶层检查机关如此礼貌周到的对待,这早已超出了一名商人待遇的范畴。   黎俏走进铁门的瞬间,目光落在了商郁立体深邃的轮廓上。   而男人察觉到她的凝神,偏过头撞上了她的眸。   视线交错,她眉眼含着笑,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指。   商郁睇着她的表情,薄唇扬起微末的笑弧,牵着她走过了一路昏黑。   转眼,一行人穿过招待所楼下昏沉的小院,来到二楼才发现这里的气氛更加严谨肃穆。   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人,却不是住客,相反全是西装革履带着金标国徽的工作人员。   二楼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口站着两名保卫科的警员。   他们是调派来的人手,负责保护黎君的安全。   这般阵仗,的确和普通案件有着天壤之别。   门开,黎俏和工作人员走了进去。   商郁没有同行,反而倚着走廊的窗台,长腿微屈,从兜里拿出烟盒,便问流云,“查的如何了?”   流云颔首,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可以确定是有人要针对黎君先生,目前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不过……”   “嗯?”男人旁若无人地点了烟,被烟雾模糊的俊颜睨向了流云。   见状,流云向前一步,声音低沉几许,“老大,从目前的消息来看,对方针对黎小姐的可能性很大。”   话音坠地,商郁周身的气质瞬间变得凌厉而慑人,阴暗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煞气。   ……   另一头,黎俏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招待所的房间。   明亮的白炽灯下,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桌,两把椅子,左手边是设施老旧的洗手间,简单到穷酸的格局,让黎俏的脸瞬间沉了。   视野正前方,大哥黎君背对着她站在帷围满铁丝网的方窗前。   他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看起来和平日无异。   那挺拔的脊背依旧刻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骄傲和稳重。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任何动作,双手负在腰后,字正腔圆地说:“不管你们问多少次都一样,没做过,我不会承认。”   黎俏望着黎君的背影,抿了唇走到正中间的木桌落座。   尔后,她手指敲了敲桌面,清脆地戏谑,“大哥的为人,根本不需要怀疑。”   黎君肩膀一颤,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猛地从窗前转过身,赫然就看到黎俏正托腮坐在那张审问桌前。   他瞳孔紧缩,阔步走来,“俏俏,你怎么进来的?”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难以置信。   和普通案件不同,特殊地点,特殊规矩,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找到他们的落脚点。   组织内都清楚,一旦被带走,可能几天放出来,也可能……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而协助调查的时间,往往几天到几个月不等。   所以黎君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指望短期内还能看到家人。   此时,黎君双手撑着桌面,俯身看着黎俏,眼神波澜涌动,甚至都没办法保持冷静了,“俏俏,快回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相较于他的紧张,黎俏则从容淡然许多。   她朝着对面的椅子努嘴,“坐下聊聊吧。”   黎君还想说些什么,但黎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堪,“我见过叶蕴了。”   黎俏一瞬不瞬地望着大哥,从他的表现和反应来看,大概也猜出了什么。   黎君很久都没有说话,连入座时的动作都透出几分心力交瘁的疲惫。   他没有看黎俏,似乎有意回避她的眼神,“哎,都是孽缘。”   这句话一出口,黎俏就眯起眸,手指一下下扣着桌面,“大哥还喜欢她?”   黎君目光颤了颤,好半晌才抬起头直视着黎俏,“俏俏,你还小,这些事大哥不想让你费神。   这次我确实被抓住了把柄,但莫须有的罪名我也同样不会承认。   你回家后,和爸妈说一声,替我……报个平安吧。”   闻声,黎俏撇撇嘴,缓缓靠在木椅的椅背上,凉凉地瞅着他,“我不当传话筒,要报平安你自己去。”   黎君:“……”   见黎俏神色淡淡又明显不悦,黎君立马放软了态度,“俏俏,你听话,大哥只是……”   “只是什么?”黎俏板着脸,手指也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只是从没想过自己念念不忘的初恋会回来摆你一道?”   黎君怔住,呼吸陡地一沉,“你都知道了?”   “很难查吗?”黎俏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黎君神情晦暗不明,唇角蠕动了很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这一整天,他除了要应付纪委的询问调查,还要不断掩盖着自己内心的煎熬。   那天晚上,他出差,也确实喝醉了。   临时回到下榻的酒店,不久后身体就传来了异样。   混迹多年,黎君对某些下三滥的手段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没料到,给他下药的,是一同出差的叶蕴。   桃色交易不存在,因为他那一晚根本就没有碰她。   ------题外话------   6000 第378章 她爱喝啤酒,你不知道吗?   黎俏和黎君聊了大概十分钟,确定了一些细节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大哥现在算不上身陷囹圄,但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虽说是协助调查,其实就是变相的看管。   黎俏拉开门,回身看了眼身姿端正的黎君,忖了忖,“如果我说,我对叶蕴动手了,大哥会怎样?”   黎君负手而立,除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倒是没有流露出让黎俏反感的留恋,“你想怎样都行,大哥没意见。”   黎俏满意地拉高唇角的弧度,看来还没被女色所迷,她摆摆手,迈步而出,“走了。”   黎君在她背后叮嘱了几句,不能离开房间,所以只能趁着开门的一刹那,不乏担忧目送自己的妹妹离开。   然而,就是这么一开一关的时间里,他意外看到了倚在走廊窗前的那道黑色身影。   商少衍!   黎君很吃惊,即便多年身居高位锻炼了面不改色的能力,也掩不住心底的震撼。   难怪俏俏能找到这里,如果是商少衍出面的话,倒是……合情合理了。   只不过,她是怎么求动商少衍的?   黎君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半晌回身走到窗前,继续望着浓墨的夜色出神。   曾经年少,对待感情的向往好似与生俱来的执念。   印象中的叶蕴,温柔娇小,一身温婉的气质最是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可他们交往了两年多,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一句话,男人这辈子,对爱情最深刻的记忆大多来自于初恋。   身为男人,他也是。   五六个年头的空白,她从国外回来了,结果却给了他致命一击。   黎君自认为不是个心软的男人,位居高位,没点手段怎能握不住强权。   那么……但凡还有机会出去,叶蕴以及官场上那几个死对头,他倒是要好好算一算账了。   ……   不多时,黎俏和商郁打道回府。   那名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出来,直到看见那辆车消失在凌乱的街头,才叹息着回到了招待所办公室。   车上,黎俏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残破的拆迁区,眼底暗影重重。   蓦地手指一热,她敛神看去,就见男人已经拉着她的手攥在了宽热的掌心之中,沉缓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厢里缓缓流淌,“担心你大哥了?”   黎俏轻叹着侧身,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肩头,淡声道:“还好,也没有特别担心。”   不过就是一场看似精心布局实则漏洞百出的陷害而已。   听到黎俏的回答,商郁偏头看了她一眼,尔后抬起臂弯越过她的头顶,把人圈在怀里。   两人距离拉近,若有似无的酒香也从女孩的呼吸中喷洒出来,“晚上喝了几杯?”   黎俏斜倚着他,懒洋洋地弹了下手指,“两三罐吧。”   ——她最爱喝啤酒,你不知道?   云厉当时说的话,冷不防跃然耳畔。   商郁的眸光深暗,搂着黎俏的肩膀又往怀里收了收,似乎对于她的喜好,他确实了解的不够具体。   沉默了片刻,他的下巴贴着她头顶的发丝,说话间连胸腔都在震动,“没吃饭?”   “唔,忘了,下午一直在忙,后来就去了娱乐城。”   黎俏回答的轻巧,但男人却低头瞅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已见不愉。   他再次收紧臂弯,并对开车的流云吩咐,“去水晶苑。”   “是,老大。”   流云瞬间调转车头,原本该右转的路,强行并线入了左转道。   晚上九点多,一行人抵达了水晶苑。   商郁点了几样易消化的食物,并特意吩咐服务人员不要放配菜。   黎俏确实有点饿,忙了一天,这会才感觉饥肠辘辘。   她坐在桌前端着茶水小口小口呷着,余光时不时穿过杯沿看向对面侧身抽烟的男人。   稍顷,她扬唇打破沉默,“衍爷,你今晚动了南洋外的关系?”   大哥被带走,即便书记或市长都无权插手,更别说她还能直接去特殊地盘见到大哥。   这本身就不是普通权限能够完成的。   “叫我什么?”男人夹着烟送到唇边的动作一顿,慵懒地掀着眼皮看向对面。   黎俏嗓尖一哽,有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划过。   那两个深夜,每一次契合的时候,他总是在她耳畔低吟,一遍遍让她叫他的名字。   又刻意,又执着,像是一种难解的执念。   黎俏摩挲着水杯,眼里有笑,但也没再更改称呼,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   目光交汇,男人抿了口烟,“嗯,想认识?”   黎俏勾了勾嘴角,摇头,“不用,我就问问。”   其实即便没有他出面,她也能见到大哥,只不过一旦惊动那几方势力……就会比较麻烦。   此时,商郁听着她轻描淡写的口吻,垂下臂弯点了点烟灰,“你大哥的事,打算怎么做?”   “先找证据把他捞出来。”黎俏边说边盖住眼睑,唇边的笑容也淡了很多,“再帮他稳一稳秘书长的位置。”   不管对方是针对黎家,还是针对她亦或是黎君,都不重要。   既然想把大哥拉下马,那她就偏要让大哥越坐越稳。   闻声,商郁薄唇扬着浅淡的弧度,一阵青白的烟雾从他唇中溢出,伴着一段低沉又郑重的嘱咐,“不管做什么,有任何需要,别吝啬向我开口。”   黎俏望着男人,眼神如同被拨了琴弦般颤了颤,“好。”   以前他也总是问她:需要帮忙么?   如今,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他仿佛彻底将她纳入了羽翼之下。   帮她去边境接黎三,帮她祭奠辉仔,帮她和大哥见面,等等等等。   这个男人从不多言,却不动声色地为她做尽了一切。   黎俏低下头浅浅喝茶,唇角的笑却不自觉地越拉越大。   饭后,已经过了夜里十点。   上了车,黎俏疲惫地靠在商郁的身上,揉了揉额角,咕哝道:“送我回宿舍吧。”   男人侧过脸蹭着她的发丝,“嗯,累了就先睡会,到了叫你。”   黎俏懒散地点了点头,也没吭声,很快就迷糊的睡着了。   商郁低头看着她的眼底淡淡的倦色,薄唇抿紧,蹙着眉一言不发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第379章 不是交易   商务车停在了实验楼下。   黎俏睡得沉,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商郁递给流云一个眼神,紧接着自动门缓缓打开。   男人动作轻柔地抱着黎俏下了车,沿着实验楼门前的马路走向了后院的宿舍楼。   夜如浓墨,周围安静的只能偶尔听到一声蝉鸣。   流云和落雨保持着适中距离在后面随行保护。   进了楼,头顶的白炽灯落在黎俏的脸上,她阖着眸往商郁怀里钻了钻。   男人步伐微缓,低头看着她,“醒了?”   黎俏的脸贴着他的脖颈,用脑门蹭了一下,“嗯。”   其实在商郁抱她下车的时候她就有意识了,但莫名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和温暖,所以才没出声,任由他抱了一路。   很奇妙的感觉。   因为她既不是感性的人,而商郁本质上更算不上温暖的人。   这般矛盾的结合,偏偏又奇异地生出了一股岁月静好的绵长。   后来,累极的黎俏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连商郁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了印象。   ……   转眼,翌日清早。   黎俏不到八点就悠悠转醒。   昨晚喝了酒,又奔波一天,醒过来的时候难免有些头脑发胀。   她摩挲着额头,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简单梳洗后就出了门。   下楼时,黎俏给阿昌打了个电话,然后又去了趟实验室。   她来到研发部门,刚走进研究室,就听到几个人在闲聊八卦。   “这事可真恶心,我一直以为南洋秘书长是个清廉的好官,没想到也在背地里干这种收受贿赂桃色交易的勾当。”   “嗨,现在这个世道,哪有什么清廉好官,都是人设,人设啊。”   黎俏脚步一顿,目光乍寒。   她没出声,盖住眼帘,眸底风起云涌。   经过昨天的发酵,南洋秘书长黎君被带走调查的消息愈演愈烈。   网上各路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网民的热议也是甚嚣尘上。   黎俏站了几秒,研发负责人恰好起身接水,余光一闪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小黎来啦。”   整个实验室,除了江院士,基本上没人知道黎俏真正的出身。   只知道她是江院士的得意门生,家里也很有钱。   即便曾经有人怀疑过黎俏会不会是首富黎家的孩子,但是没有任何佐证,大家也就当个笑话谈过既忘。   黎俏敛了敛神,但眉宇间还是一片淡漠的清冷。   她徐步走到研发负责人面前,不冷不热地开口道:“今天下午Dz13会到货,二十瓶,如果不够再跟我说。”   负责人大喜过望地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小黎你可真厉害。”   黎俏扯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研发部门。   其实,Dz13的断货,根本不是巧合,是人为。   黎俏冷着一张脸,上了三楼就直奔江院士的办公室。   她刚抬手敲门,房门恰好开了。   “嚯!”猛地看到黎俏,江院士被吓了一跳,捕捉到她沉寂的神色,连忙招呼她,“俏俏,快进来。”   江院士随手把房门紧闭,面露担忧地看着黎俏,“你大哥的事我听说了……”   黎俏抿唇,整理好情绪后,便淡声道:“老师,我要请假几天。”   ……   从实验室出来,黎俏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开车去了南洋娱乐城。   十层客房区,她轻车熟路地来到走廊最内侧的房间。   叶蕴已经从地下的酒吧转移到了客房。   门口站着阿昌,看到黎俏连忙上前道:“七小姐,她都交代了。”   黎俏弯唇看着他递来的手机,也没接,对着房门努嘴,“开门吧。”   昨晚叶蕴经过一夜的药物折磨,已经濒临崩溃,神志不清了。   此时的她抱膝坐在客房的沙发上,眼神涣散,头发湿淋淋地黏在腮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一看到黎俏出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那是由心而生的恐惧。   黎俏走到她面前的沙发坐下,翘起腿,顺便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晃了晃,“要喝么?”   叶蕴的脸上依旧挂着潮红,连声音都嘶哑了,“黎俏,你不是人……”   “我再不是人,也比不上你。”黎俏淡声嘲讽,拧开矿泉水,自己喝了一口。   叶蕴惊惧地看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是被逼的,不信你问他们。”   他们?   哦,说的是阿昌和阿杰。   黎俏漫不经心地抿着嘴角,斜倚着沙发扶手,睇着叶蕴,“被逼的?谁逼你给我大哥下药的?又是谁逼你在纪委面前说自己被我大哥侵犯的?”   没错,黎君这次的调查结果,根本不是桃色交易那么简单。   昨晚她和大哥聊过才知晓,纪委的调查显示,叶蕴不是桃色交易的对象,而是反咬大哥侵犯了她。   至于外界所传言的桃色交易,不过是“美化”后的罪名而已。   倘若真的是桃色交易,那叶蕴本身也有罪,不可能会安然无恙地在南洋城里活动。   这时,叶蕴抖如筛糠,眼神里的惊恐盖也盖不住。   但那并不是对黎俏,而是似乎想到了某些人和事,才会有的反应。   见状,黎俏示意阿昌把手机拿过来。   阿昌信步走来,并打开了今早录下的录音。   录音中,药效似乎还没过,叶蕴一边呻.吟一边陈述。   大概是因为抵抗药效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哪怕是简短的一句话,也被她说的断断续续。   黎俏听了一分钟,秀气的眉头逐渐蹙拢,俯身把录音关掉,睨着叶蕴,“这就是你的交代?”   叶蕴抖的愈发厉害,不停地摇头,沙哑地解释,“黎俏,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他们会弄死我的。”   那些人,有钱有权,捏死她比一只蚂蚁还简单。   听到这句话,黎俏笑了,很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所以,你就没想过我们也可以弄死你吗?”   叶蕴回想着黎俏的一举一动,原本带着潮红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黎俏没耐心了,随手把矿泉水瓶丢在桌上,语出惊人,“秘书处副秘书长萧叶岩、秘书处工会主席柳成丰、南洋人事局局长张柯,就是你口中会弄死你的那些人,是吧?” 第380章 反转   叶蕴瞳孔瞬间放大,呼吸也逐渐急促了,“不是,不是他们,你不要胡说。”   黎俏懒散地靠着沙发,淡淡地弯唇,“你和萧叶岩才是真正的桃色交易吧。”   萧叶岩,本次幕后的主谋,偏偏你明知道是他,可就是查不到任何把柄和痕迹。   而黎俏在查到他名字的时候,也不禁恍惚了几秒。   因为和辉仔,只差了一个字。   萧叶岩任职副秘书长的时间不过短短半年,但听说手腕雷霆,属空降的高官。   黎俏所调查出的内容,其他人全都有,除了萧叶岩。   他的来历极其神秘,隐藏极深,哪怕她通知了六局,也不是几分钟几个小时就能查出来的。   不过,副手想要扳倒上司取而代之,这种事倒也司空见惯。   但他们不该动了陷害大哥的心思。   叶蕴目光茫茫,对于黎俏掌握的信息,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因为她全都说对了。   黎俏看着叶蕴呆滞的神色,耸了耸肩,“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在对付我大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黎家会反击。”   正说着,黎俏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完全不避讳地接了起来,“怎么样?”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她缓缓掀开眼帘,眯眸看向叶蕴,“把那些资料发给纪委,如果不知道邮箱,就黑了他们的电脑,再送一份纸质材料到郊区的招待所,地址我发你。   还有,听说叶家在海外的声望很高,想办法把叶家二老引回国,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己女儿做的丑事,或者……直接在海外散播一下也行。”   “不要——”叶蕴本来没什么力气,但听到黎俏这番话,猛地发出了尖锐地喊声。   黎俏把手机从听筒拿开,对着叶蕴挑了挑眉,“一次机会,重新交代!”   叶蕴狠狠闭上眼,无力地垂下了头,“我说,我全都说,求你……别告诉我爸妈。”   ……   半个小时后,黎俏看着面如死灰的叶蕴,轻嘲道:“你当年和我大哥情投意合,如果你没有甩了他的话,现在你多半已经变成我大嫂了。   萧叶岩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为他卖命,甚至不惜伤害我大哥,你对得起你们俩曾经的感情么?”   叶蕴目光迟滞地看向黎俏,很久很久才喃喃出声,“萧家在海外有公爵身份,你大哥比得了吗?   他性子闷,又没有情趣,你们无非是家里有点钱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论身份地位,萧家甩你们好几条街。   黎俏,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人。”   说完,叶蕴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完了。   可若是不说,被爸妈知道她跑回南洋做出了陷害黎君的丑事,只怕家族也容不下她。   好在,她的话避重就轻,并未提及到萧叶岩,而是……彻底出卖了柳成丰和张柯。   因为整件事情里,萧叶岩确实没有亲自出手,都是别人在为他卖命。   黎俏深深看了眼叶蕴,随后对阿昌吩咐道:“把她送去南洋警署,连同刚才的录音一并交给费志鸿局长。”   阿昌二话不说,带着阿杰两个人上前就扯着叶蕴往客房外走去。   她没有挣扎,脚步凌乱虚软地趔趄了两下,临出门她又回头,“黎俏,能不能……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你哥……”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毁掉自己在初恋心中完美的形象。   这次的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棋子,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太爱萧叶岩了,也太怕萧家的势力了。   黎俏波澜不惊地略她一眼,撇撇嘴,“你在做梦?”   同一时间,纪委的邮箱也被塞入了大量的举证材料。   内容丰富到让人瞠目结舌。   举证内容两部分,一是秘书处工会主席柳成丰以个人名义收受贿赂,违反组织纪律,侵犯员工切身利益,并以职务之便挪用总工会拨款经费,以权谋私。   还有人事局局长张柯私下动用关系,以职务之便售卖公职岗位,获利高达千万余元。   两个人私下受贿的金额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   唯独,没有萧叶岩。   而当天下午,南洋警署同时向纪委提交了一份录音文件。   力证叶蕴伙同他人陷害南洋秘书长,包括她和黎君出现在酒店被拍,以及第二天自行去医院检查,并私下找医生购买被侵犯的假病历一事。   证据确凿到根本不需要调查。   如此,几份文件全部被递交到纪委,本来黎君的案子即将盖棺定论,又因此而掀起了另一场反腐反贪的大潮。   两天后,南洋多家官方媒体突然报道了一场记者发布会。   主办单位是南洋京南医药公司。   公司董事及负责人全部出席发布会,并且当着诸多媒体的面,向黎君公开道歉。   这家公司自称向秘书处申报专利材料被驳回,于是怀恨在心,便诬告黎君私下收受贿赂。   迫于压力,决定向大众和黎君道歉,并愿意接受所有调查以及承担诬告后果。   而迫于谁的压力他们倒是没说。   ……   在医药公司召开发布会的这天上午,黎俏正坐在南洋公馆喝着茶,看着发布会直播。   秋桓坐在她的对面,眼神虽然落在前方的巨幕上,但余光却不停扫视着黎俏。   商郁则慵懒地倚着沙发扶手,一只手落在黎俏的肩头,指尖绕着她耳边的碎发一下一下勾缠着。   发布会持续了半个小时,但黎俏看了十分钟左右,就兴致缺缺地放下了茶杯。   到今天为止,大哥的事算是有了大的反转。   但也仅限于反转而已。   这时,秋桓端着茶杯心不在焉地灌了一口,结果忘了水温,被烫的闷哼了一声。   黎俏和商郁同时侧目,两人的眼底都噙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秋桓‘嘶’了两声,眯起眸,看着对面的男人,“少衍,京南医药公司,你施压了吧?”   这家医药公司胆敢诬告黎君受贿,说他们背后没有人,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事都做了,又自称迫于压力跑出来道歉还愿意承担法律后果,这他妈就很诡异了。   商郁没理会秋桓的询问,反而眸光深邃嗓音沉缓地问黎俏,“中午想吃什么?”   秋桓:“??”   现在是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吗?   秋桓咳嗽了一声,“妹子,你要不要先跟哥说说,柳成丰和张柯的犯罪资料,你到底哪儿找来的?”   ------题外话------   6000   爆更日期在本月27号 第381章 黎君官复原职   黎俏还在思考中午吃什么这个问题,听到秋桓的询问,无意识地回了一句,“很难找吗?”   凡做过必有痕迹。   况且,调查柳成丰和张柯的时候,很多信息甚至不需要深挖,好似被人刻意摆在了明面上似的。   这一点,确实很蹊跷。   此时,秋桓被她的话噎住,一言难尽地吹了吹茶杯,“这是难不难找的问题吗?你就那么确定是他们陷害你哥?”   “当然,我大哥不会作奸犯科。”黎俏云淡风轻地瞥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行吧。   秋桓问了个寂寞,吹着茶杯无声地开始喝茶。   少衍家这个小姑娘,秘密越来越多了。   ……   晌午,一行几人来到皇家酒店的私厨府用餐。   入了门,秋桓就去了套内的洗手间。   黎俏坐在商郁的身旁,托着下巴扭头,“萧叶岩你认识吗?”   男人双腿交叠,轮廓清晰地俊颜缓缓看向黎俏,“嗯,打过照面。”   “这人好像很神秘。”黎俏若有所思,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他的信息……连六局都查不到。   叶蕴说,萧家在海外有公爵身份,这么高的门第背景,闲得慌跑来南洋做副秘书长?”   商郁浓眉微昂,眸光逐渐幽深,“别有用心而已,离他远点。”   黎俏看着男人高深的表情,隐约感觉他话中有话。   萧叶岩为了权,肯定不可能。   即便是南洋秘书长,在公爵身份面前那也是不值一提的。   公爵那是真真正正的贵族。   黎俏思忖着想要继续发问,秋桓恰好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回到桌前,拿着纸巾擦了擦手,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对了,京南医药公司申请了什么专利被驳回?   这家公司的年头不长,被驳回专利就诬陷南洋秘书长,胆子太大了吧?”   话落,黎俏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Dz13特效药的生产专利。”   “那是什么玩意?”   秋桓不懂医药,听得云里雾里。   黎俏幽幽看着他,还没开口,正在翻卷袖管的商郁沉声给了句解释,“基因病变抑制剂。”   哦,他也知道。   黎俏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解释道:“Dz13是澳亚洲针对基因病变研发的特效药。   当年医学研究理事会出面打通了渠道,把这种药物引进了国内。   市场面,能够生产Dz13的医药公司必须拿到专利授权。   京南医药公司就是想申请生产授权,但是被驳回了,原因是他们没有达到生产特效药的资质。”   至于Dz13的突然断货,也是某些人在背后故意搞鬼。   这时,秋桓眯了眯眸,轻哂:“没资质还敢申请生产专利,这家公司什么背景?”   黎俏半垂着眼睑,似笑非笑,“医学研究理事会重点扶持的药企。”   秋桓不说话了。   有些事稍稍懂点脑子就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京南医药公司和医学研究理事会关系匪浅,那里面有商琼英坐镇,难怪敢陷害黎君。   不过这次主动召开发布会自己打脸,八成是少衍施压的结果。   ……   当天下午五点,黎君从招待所被放了出来。   同时官方微博以及新闻媒体也相继报道了黎君的调查结果。   官复原职。   理由:桃色交易是遭人陷害,目前嫌疑人已经被扣押。   包括诬陷黎君受贿的医药公司也暂时查封,后续将由国家机关对两方发起诉讼。   诬陷国家公职人员,这本身就罪加一等。   黎君走出招待所的那一刻,神情不免恍惚。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结束调查。   往常公职人员被带走,调查时间通常三月到半年不等。   更何况纪委所掌握的材料,对他有害无利。   是什么原因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被彻底翻案?   黎君回头看了眼送他出来的工作人员,正要开口,喇叭的鸣笛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工作人员看着招待所门前的奔驰车,又看了看黎君,信步上前说道:“秘书长,这几天多有怠慢,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黎君脊背挺直,严肃的面孔刚毅又刻板,“不会。但我多问一句,你们之前对我犯案的证据言之凿凿,现在又为何确定我是被冤枉的?”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讪笑着搓手,“这您可就为难我了,证据材料向来保密,既然已经出来了,有些事您还是别多问了。”   闻此,黎君深深看了眼工作人员,向前踱步之际,又站定,反讽道:“什么时候开始,纪委办案也这么草率了?”   工作人员瞬间哑然,甚至不敢和黎君幽冷的目光对视。   或许还有很多疑点,但黎君也懒得再追问,举步就走向了那辆奔驰车。   上了车,黎君坐进副驾驶,紧接着一杯打包好的红茶就被黎俏递了过来。   黎君接到手里,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重重叹息,“俏俏,这几天为了大哥的事,你没少奔波吧?”   黎俏斜倚着门框,偏头看着他,“那倒没有。想不想去看看叶蕴?”   黎君喉咙一梗,捏着纸杯微微用力,“她在哪儿?”   “警署。”黎俏边说边发动引擎,语气淡淡,“明天她就要被转移到司法机关了,现在去做个道别也不错。”   叶蕴和黎君的事,总要有个结果。   好歹曾经是被黎家认可的儿媳妇人选,如今做出这种恶心事,可不能轻易就算了。   黎家人护短不说,还都小心眼,记仇的很!   行车途中,黎俏单手搭着车窗,瞥了眼黎君,“大哥和萧叶岩之前有过节?”   “萧叶岩?”黎君沉吟片刻,蹙眉摇头,“没有,他是副秘书长,来南洋的时间不长,平时除了工作接触,我和他没有私交。”   黎俏‘哦’了一声,然后直言不讳,“那你应该不知道,叶蕴和萧叶岩有一腿吧。”   车厢里蔓延着令人压抑的沉闷气息。   黎君好半晌都没说话,似乎被打击到了。   自己的副手和自己的初恋在眼皮子底下搞鬼,而他竟然从未发觉。   半小时后,南洋警署关押室。   黎君坐在叶蕴的对面,两个人相顾无言。 第382章 漂亮男人萧叶岩   黎俏则去了局长办公室,和干爹费志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打发时间。   此时,叶蕴还穿着那天的牛仔裤和短袖,没了往日的娇俏可人,也不知多久没洗澡,看起来很是狼狈。   而对面的黎君,简单的蓝衬衫和黑西裤,虽然衬衫有褶皱,但并不损他成熟沉稳的高官气质。   叶蕴双手在膝盖上绞紧,不敢直视黎君的眼睛,咬着唇,一副倔强又娇柔的姿态,软着嗓子问道:“你还来干什么?”   黎君身为官员,一举一动都透着上位者的积威,他视线在叶蕴身上扫了一圈,颇为讽刺地开腔:“陷害我这么一遭,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叶蕴唇角抖了抖,双手放在桌上,乞求地口吻说道:“君哥,我真的是被逼的,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黎君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模样,满目威严,“你是个成年人,如果你不愿意,谁能逼你?   叶蕴,有人逼你上萧叶岩的床?还是有人逼你在纪委面前抹黑我侵犯你?”   “我……”叶蕴说不出话来,目光闪着泪意,只觉得面前的黎君很陌生,还有点可怕。   他这样古板又无趣的男人,不会讨女孩欢心,可若是说起狠话来,又比谁都狠。   黎君倾身向前,周正的眉眼一片凌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我的初恋,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叶蕴望着他,眸光闪烁之际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抿了抿唇,低喃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君哥,我一个弱女子,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如果你真的伤害我,他也同样不会放过你的。”   “他?”黎君手指微蜷,用骨节敲着桌面,笑了,“萧叶岩么?”   叶蕴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他,像是默认一般。   黎君冷笑,缓缓站起了身,“伤害你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你们叶家书香门第,叶老这辈子最要脸面,你的这些破事,我自会帮你转达给叶家,替你‘扬名’海外。”   话落,在叶蕴惊慌未定的神色中,黎君走出了关押室。   背后传来了叶蕴的喊声,他站定,留下了这辈子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叶蕴,你真让我恶心。”   ……   离开关押室,黎君在走廊窗外负手而立。   三十一岁的男人,坐上高官的位置一路顺风顺水。   却没料到人生第一个坎坷,是他曾深爱的女人带来的。   黎君缓缓阖眸,嘴角泛起了一抹自嘲。   这荒唐的人生确实堪比滑稽的戏剧。   一声清浅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侧传来,黎君敛神,扭头看去,就见黎俏迈着懒散的步伐走来。   黎君走上前,轻叹着拍了下她的肩膀,“俏俏,大哥栽在这种女人手里,你很失望吧。”   黎俏看了眼落在肩头的手,耸了他一下,“迷途知返就好,谈不上失望。”   说着,她对着关押室的方向努嘴,“谈完了?”   “嗯,走吧。”   黎俏看着黎君眉眼间的疲惫,抿了抿唇,还是压下了到嘴边的话。   兄妹俩离开南洋警署,小王在他们身后热情地相送。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在黎君身侧,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哥就这么放过她了?”   黎君脚步一顿,猛地站定在原地。   他这般动作,黎俏也跟着停了下来,神色淡淡地瞥他。   这是……还舍不得?   “俏俏,你去车里等我。”黎君蓦地往前错了一步,直视前方,半挡着黎俏,口吻也低沉很多。   黎俏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闲散地顺着他的肩头看去。   一辆黑车的轿车,此时就停在警署大门外。   车窗的贴膜很黑,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黎俏没走,站在警署门前的台阶上,和车窗后面的那双眼睛对视。   她能察觉到,哪怕有车窗的阻挡,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似乎正停驻在自己的身上。   黎俏玩味地看了眼黎君,这才发现他紧抿薄唇,眼神很戒备。   今天下午出来之后,黎君就搞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所以,看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轿车,黎君本能的想要护好黎俏。   他偏过头,催促,“听话,你先回车上。”   黎俏还没出声,那辆黑车轿车的后门,已经被司机打开。   随之,一句清冽淡漠的声线传了过来,“抱歉,我来晚了。”   黑夜当空,路灯昏黄,挺拔高大且气场十足的男人从后座倾身而出。   黎俏在遇见这个人之前,从不觉得一个男人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当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脸颊时,竟生出了一种极其可笑的想法。   如果把这个人和大哥放在一起,叶蕴会选择对方,不足为奇。   他很漂亮,虽然不够贴切,但那张堪比自带滤镜似的漫画面孔,大概只能用美丽这样的词语来修饰。   浓眉凤目,面部线条流畅清晰。   萧叶岩。   黎俏在调查他资料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他的正面照。   不过倒是有一张侧脸照,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很容易辨认。   明明是副秘书长,可是南洋的社会新闻上却几乎找不到一张他的正脸照。   此时,萧叶岩在车门附近站定,挺拔的身形伫在路灯下,碎发飞扬,哪怕是最简单的着装,依旧透着贵气。   他理了理衬衫的袖口,迈开长腿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黎俏望着他,眼神不冷不热,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转眼,人已至。   黎君只好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挡在了身高相仿的萧叶岩面前。   “你不在秘书处坐镇,怎么来警署了?”   论身份,黎君是萧叶岩的上司,这样问合情合理。   萧叶岩掀开弧线完美的双眼皮,微微颔首,却不显卑微,“这不是听说您出来了,特意来给您接个风,去去晦气。”   黎君对萧叶岩颇有微词,又不想露出端倪,便公事公办地态度回绝道:“接风就不必了,明早我会去秘书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萧叶岩面无异色地瞅着他,尔后视线越过他的肩头,不露声色地扫了眼黎俏。   那眼神很平静,偏生又带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第383章 叶蕴死了   萧叶岩收回目光,修长的浓眉扬了一下,“今晚的饭局是刘委员安排的,都在悦梵私宴等着您。   出了这么大的事,接风洗尘总是必要的,也不会耽误您太久。”   他的声音不似商郁那般低沉,有种清冽的淡漠,语调总是不急不缓,优雅的自成一派。   话落,萧叶岩顺势往黎君身后斜睨,眼里噙着一层薄薄的笑,“黎小姐,幸会。”   显然萧叶岩对黎俏的身份了如指掌。   黎俏透过黎君的肩头和他的凤眸相撞,淡淡地回应:“萧副秘书长,幸会。”   一句副秘书长,挑明了他在黎君面前低一等的身份。   萧叶岩噙着薄笑的眼底逐渐幽深,面孔却依旧从容淡泊。   黎君听着他的话,仍旧略显排斥地想要拒绝。   恰在此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是秘书处的同僚,也就是那位出事后去过黎家的刘委员。   官场不似商场那么随意。   牵一发而动全身。   刘委员在电话里催促他快过来,毕竟秘书长被翻案,今晚的饭局说是接风洗尘,更多的则是一场表忠心的利益局。   黎君出事,不少人飞快地撇清关系。   如今他官复原职,站队攀附的人自然会重新聚拢。   黎君推脱不掉,只好同意前往。   他挂了电话,回身看着黎俏,神情严肃地说:“俏俏,你先回家吧。”   “如果黎小姐也没吃饭,不如一起?”萧叶岩单手插着裤袋,平和而淡然地望着黎俏提议。   黎君不悦地蹙起浓眉,刚要说话,就听见黎俏淡声点头,“好啊。”   单独让大哥坐萧叶岩的车离开,她还真不放心。   何况,难得找到机会和萧叶岩近距离接触,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家族有世袭公爵身份的男人,明目张胆地策划了一切,究竟想干什么。   “俏俏!”黎君低呼一声。   黎俏径自走下台阶,轻飘飘地丢来两个字,“走吧。”   黎君:“……”   ……   悦梵108私宴会所。   一行人从特殊VIP通道走进了最里面的私宴包房。   这里的安保措施很严谨,一屋子的南洋高官,连走廊外都浮动着无声的肃穆。   黎君和黎俏走在前面,萧叶岩落后半步,弧线分明的唇边挂着看似温和实则薄凉的笑。   包厢里,坐着七八个人。   那天去了黎家的三位官员都在,还有几位面生的同僚。   黎俏入座,借着低头喝水的姿势,隐晦地观察着饭桌上的格局。   一左一右两位秘书长,也同样是两派官僚的格局。   用餐过半,黎俏兴致缺缺。   耳边除了这些人的溜须拍马,剩下的就是一副义愤填膺怒骂柳成丰和张柯的激烈表演。   黎俏没什么胃口,放下碗筷之际,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她拿出一看,有些意外。   黎俏偏头和黎君打了声招呼,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出了包厢。   走廊附近很安静,她寻了个无人的休息厅,推门走到高背沙发坐下,翘起腿,臂弯倚着扶手接起了电话,“干爹,怎么了?”   打来电话的人,是费志鸿。   “俏俏啊……”他很低沉地唤了她一声,欲言又止似的犹豫,好半天都没说出下文。   黎俏浅浅地眯眸,手指敲了敲扶手,“干爹?”   那端,费志鸿默了几秒,终是音色很紧绷地开了口,“俏俏,叶蕴死了。”   黎俏陡地抬眸:“怎么死的?”   费志鸿咬了咬牙,简单说明了原因,“法医诊断是食物中毒,刚送去医院已经断气了。”   还真是……巧。   叶蕴明天要移动到司法机关接受后续的调查和审判,而大哥刚好和叶蕴见完面,结果……人就死了?   黎俏眉眼沉沉,手指也捏紧了手机,“这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费志鸿不以为意地喝了口茶,“不知道,即便有也没关系,反正我没几年就要退休了。   现在刑侦队那边已经展开了调查,具体的尸检结果还要看法医的诊断。   你不用替我操心,毕竟她和你大哥以前是恋人,抽空你也和黎君说一声吧。”   挂了电话,黎俏的眼底覆满了寒霜。   叶蕴死不足惜,但死在警署,这事必定会对干爹有影响。   包括她大哥。   即便找到真凶,警署也会落得一个保护不力的过失名头。   除非……   “黎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是饭菜不合胃口?”   一声淡薄的语调从背后传来,黎俏没有回头,姿态松弛地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开门见山,“萧副秘书长,真是好手段。”   说话间,萧叶岩信步走到黎俏隔壁的单人沙发入座,臂弯卷起到小臂处,白衬衫纤尘不染,倒是一派名门公子的贵气。   他扭头看着黎俏,眼尾轻勾的弧度妖冶又惑人,“萧副秘书长这几个字,你不觉得拗口么?   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至于你说我好手段,这话从何说起?”   黎俏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但依旧目视前方,疏离又冷淡地轻嘲,“这里又没有外人,萧副秘书长装腔作势不累么?”   叶蕴的死,八成是他的手笔。   这个男人倒是有几分心思城府。   在大哥和叶蕴见完面,他亲自去警署接人,又恰好在饭局之际,传来叶蕴的死讯。   杀人这种事,他当然可以派别人去做。   但这些时间点的轨迹安排,即便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他也可以完美的避开所有嫌疑。   因为叶蕴是在见完大哥后死在了警署。   “装腔作势?咱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黎小姐怎么会对我有这种看法?”萧叶岩下巴微昂,睨着黎俏淡漠的神色困惑地反问。   安静的休息厅,黎俏波澜不惊地瞅着他,唯有唇角勾出了嘲弄的笑。   萧叶岩正想着再说几句,门外走廊幽幽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正朝着这边走来。   黎俏同样也听到了。   她眸光微闪,撑着扶手起身,休息室就他们两个人,避嫌还是要的。   黎俏转身打算离开,不料萧叶岩也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他长腿一迈挡在了黎俏的面前,嘴边挂着薄薄的笑,俯身时,语出惊人:“难道黎小姐不觉得我的名字……很熟悉?”   黎俏后退的动作猛然一顿,眼底波澜四起。   萧叶辉,萧叶岩……   就这么弹指瞬间,服务员推开了休息厅的大门,“秋少,您几位先在这里稍候片刻,包厢马上就准备好。”   ------题外话------   6000 第384章 你男人生气了   门口,秋桓、商郁以及一名陌生又有些面熟的男人驻足,流云几人也在他们身后站定。   服务员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人,愣了半晌,有些不知所措。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秋桓看到休息厅内的情形,不禁蹙起了浓眉。   只因此刻萧叶岩就挡在黎俏的面前,高大的身姿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   而且那微微俯身的动作,怎么看都带了些让人误会的暧昧。   秋桓插着腰,斜倚门框瞥了眼身旁面部轮廓骤然紧绷的男人,无奈地摇头叹气。   他都服了。   南洋不大,但也绝对不小,至少没小到随便找个地方吃饭,都能遇见黎俏和别的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   与此同时,黎俏一瞬不瞬地和萧叶岩对视,耳边回荡着他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所以,萧副秘书长想说什么?”   一句‘萧副秘书长’,疏离中又夹杂着冷意。   萧叶岩双手背在身后,过于好看的脸颊再次往黎俏的面前压下几分,“黎小姐,何必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你在西山祭拜的人叫萧叶辉,而我叫萧叶岩。   这么深的缘分,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成为朋友?”   黎俏云淡风轻地看着萧叶岩,向前踱步时,撞开了他的肩膀,“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萧叶岩被撞的错开一步,俊美的面孔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薄笑。   他偏头,望着黎俏的背影,尔后幽幽看向了休息厅的大门口。   几道伫立的人影,萧叶岩却不偏不倚地和商郁视线交汇。   男人站在人群之中,墨黑的体魄颀长挺拔,下颌的线条绷紧,英挺的轮廓凌厉又阴沉。   如果说萧叶岩是漫画走出来的真人,那么商郁就是战场杀伐的野性王侯。   不论是姿态还是气场,萧叶岩都略逊一筹。   这时,秋桓看着走来的黎俏,朝着商郁扯了下嘴角示意,似乎在说‘你男人生气了’。   黎俏低头摸了摸脑门,刚来到男人的面前,身后的萧叶岩再次开了口,“商总,别来无恙。”   这个称呼,倒是不常见。   萧叶岩徐步走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直接踱步站在了黎俏的身旁。   而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甚至还隐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挑衅。   黎俏感受到身边陌生的气息,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下一秒在萧叶岩逐渐眯起的眸光中,慢吞吞地靠近商郁,主动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干燥的掌心里。   可是,男人却没有回应。   任由黎俏拉着他的手指,没握紧,倒也没松开。   不过,他眼底涌动的暗流却不露声色地退了几分。   商郁眼尾的弧度轻扬,深眸幽暗地看着萧叶岩,“副秘书长忘记我说过的话了?”   一句反问,萧叶岩眸中薄薄的笑意瞬间被阴翳所取代。   他视线穿梭在黎俏和商郁之间,负手而立,薄唇勾起,“商总和我说过很多话,具体指哪句?”   男人余光瞥了眼黎俏,偏头挑眉,玩味而高深,“不如去问问你父亲。”   萧叶岩,脸色微变。   短短光景,周围似乎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味。   商郁眸光淡漠地扫过萧叶岩,转身拉着黎俏走向了长廊拐角。   秋桓还保持着斜倚门框的姿势,摇头咂舌,“萧副秘,你说你有这么好的一副皮囊,怎么就不能少干点见不得光的丑事呢?”   “秋少,你如果能好好说话,或许朋友会更多。”萧叶岩淡淡地嗓音反讽了一句。   往门外踱步之际,秋桓似笑非笑地警告,“萧叶岩,南洋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你是指……黎俏?”他顿步,侧目看着秋桓。   看来,倒是低估了黎俏在商少衍心里的地位。   竟然连秋氏的少东家也对她维护至此。   秋桓听到萧叶岩叫黎俏的名字,轻佻地笑了一声,抬手按着他的肩膀,“下次再见到她,你如果叫一声小黎祖宗,说不定‘仕途’会更坦荡。”   这话和萧叶岩讽刺他的那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   长廊后院天台,黎俏跟着商郁踏上台阶,还没站稳,手臂直接被他一扯,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   然后就是一个绵长而汹涌的深吻。   男人按着她的后脑,一手紧紧圈着她的细腰,力道有多大,他吻得就有多凶。   天台上一阵夜风徐徐吹来,碎发在两人唇齿间作乱。   直到黎俏的嘴唇感到一阵阵的酸麻,商郁才缓缓放开她,嗓音低哑又不悦地问道:“聊得很开心?”   这个时间,她本该接了黎君直接回黎家。   没想到在悦梵108的休息厅,竟然看到了她和萧叶岩在一起的一幕。   不是不相信,而是……他极其讨厌黎俏身边出现任何一个对她别有用心的男人。   尤其对方还是个漂亮男人。   大概是天性的占有欲在作祟。   这时,黎俏抿着唇喘息两声,仰头撞进男人深邃的瞳中,舌尖舔了下嘴角,嗔他:“哪有聊得很开心,今晚秘书处有个饭局,我是陪大哥来的。”   黎俏看着商郁,眼睛里有细碎的笑。   眼前的男人到底和萧叶岩是不一样的,那英俊妥帖的黑衬衫像是镌刻进他骨子里的颜色。   浓墨重彩又夺人心弦。   即便面无表情,却愈加凸显他沉稳的冷冽气质。   而且,很显然,他又吃醋了。   男人始终一言不发,深沉的目光落在黎俏的脸上,薄唇紧抿。   黎俏伸手揪着他的衣领,踮着脚尖,“刚才萧叶岩问我,他的名字我有没有觉得熟悉。   你既然认识他,那他和辉仔有关系吗?”   毕竟,一字之差的名字,确实容易让人多想。   商郁默了几秒,搂着她的臂弯卸下几分力道,浓眉掀起弧度,“辉仔也长得不男不女?”   黎俏嘴角抿着笑,缓缓摇头,“没有,辉仔和他一点也不像。”   辉仔的长相偏成熟,五官周正,类似于连桢那种温润君子的风格。   而萧叶岩太漂亮,也不怪商郁形容他不男不女,细细想来,确实雌雄难辨。 第385章 你最好看   黎俏浅淡的笑意映入男人眼底,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原本松懈的臂弯再次强势地将女孩压在怀里,咬着她的耳垂,喑哑地道:“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离他远点?”   “说了,但你没告诉我为什么?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是因为他危险?”黎俏缩了缩脖子,单手勾着男人的肩头,一边闪躲一边调侃。   然后,男人温热的掌心从后腰钻进了衣摆,手指按着她的腰眼,沉沉的语调拉得很长,“他好看?”   黎俏浑身一僵:“……”   商郁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腰后的肌肤,俯下身,清冽的气息洒在黎俏耳畔,“嗯?”   黎俏仰了仰身,回手拉住他的手腕,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你最好看。”   识时务的诱哄,倒是听起来让人心头舒坦。   男人撤回她腰后的掌心,扣着她后脑轻轻抚摸。   空气安静了几秒,他突然开腔:“还记不记得你在河岸公路动手的那晚?”   河岸公路……   黎俏想了想,扬起眉梢,“记得。”   那晚她给外公过寿,后来落雨在河岸公路被人逼停越野车遇袭,也是她第一次在落雨面前展露身手。   商郁抿了抿薄唇,“那个被你打伤的人,是萧叶岩的手下。”   黎俏眼皮一颤,陡地抬眸,“那青宇……”   男人唇边的弧度变得凛冽而漠冷,“嗯,和他有关。”   确切的讲,是和他背后的家族有关。   闻此,黎俏的手指微微蜷缩,回忆起青宇被害死的前因后果,不禁对萧叶岩的感官更差了几分。   “所以,他就是你的对家?”   青宇被衍皇对家害死的事,她曾经听流云阐述过几句。   可是……萧叶岩有资格成为商郁的对手吗?   除了头脑聪明点,心思缜密了一些,似乎并不足以和商郁一较高下。   至少黎俏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时,商郁沉稳的眸中掀起一丝笑意,“他算不上。”   区区一个萧叶岩,担不起一声对手。   “那他家族什么来历?”黎俏一直没能查到萧叶岩的具体信息。   因为他过于神秘,所以才会让黎俏对他多了些关注。   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商郁倒是没再隐瞒,他捏了捏黎俏的脸颊,直言不讳,“柴尔曼家族的二公子,祖姓萧氏。”   黎俏望着商郁,眉眼间划过一丝了然。   怪不得查不到萧叶岩的身份,原来是柴尔曼家族的人。   这个家族上个世纪授封公爵,世袭爵位已达百年之久。   她当时只让六局去调查萧叶岩这个人,或者是萧姓公爵,倒是忽略了他们授封后的公爵头衔。   “萧叶岩这个名字,大概是他在外界抛头露面使用的,即便和辉仔相似,并不能证明有关系。”话落,男人暗冽深邃的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嗓音浑厚地补充了一句,“别对他好奇。”   黎俏抬手拨开拂到眼前的发丝,听到他最后一声提醒,眨眨眼,要笑不笑地点头,“嗯,好。”   其实就算对萧叶岩好奇,也仅限于他做那些事的目的,更多的是探究,和他那个人无关。   至于他会知道辉仔在西山的墓地,只能说明他曾用心调查过自己,或者……跟踪过。   毕竟她去西山,从不曾隐藏过行踪。   ……   稍顷,两人从天台踱回了先前的休息厅。   进门之际,黎君的电话也如约而至。   黎俏看着屏幕,松开了男人的手指,“我去跟我哥说一声,一会再过来。”   商郁说有个帕玛的朋友来了南洋,正好遇见,打算让她也见一见。   男人没说什么,慵懒地垂了下眼睑,在她接起电话的刹那,俯身,嗓音低沉地嘱咐:“快去快回。”   好巧不巧,黎君听到了。   他狐疑地声音顺着话筒传来,“什么快去快回?俏俏,你要去哪儿?”   黎俏幽幽瞥了眼商郁,结果男人已经单手插兜姿态挺拔地走进了休息厅。   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黎俏抿唇叹了口气,对着黎君说道:“大哥,你出来一下。”   ……   不多时,黎君神态微醺,站在包厢门外看到黎俏走来,顺势迎上,“俏俏,怎么出去这么久?是不是遇见麻烦了?”   不怪他如此谨慎,先前在饭局上,黎俏前脚离开,萧叶岩紧接着也跟了出去。   碍于身份场合,黎君不好直言阻止。   而几分钟前萧叶岩已经回了包厢,可俏俏还没踪影,黎君不免担忧,才忍不住打电话问了一声。   这时,黎俏淡淡摇头,直视着满身酒气的黎君,忖了忖,细声转告:“大哥,叶蕴死了。”   “什……”么?   黎君的话僵在了嘴边,酒也醒了大半,“死、死了?”   黎俏应声,看着黎君怔忪的神色,便把干爹的话转述了出来,“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干爹的意思,还是要跟你打声招呼,毕竟你们认识一场。”   黎君没说话,但喉结不停地滑动,也泄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波动。   爱过,也恨过,唯独没想过让她死。   黎君长长叹息,很快就压下心底的震惊,算不上悲痛,只是觉得很讽刺。   黎俏见他神色渐渐恢复如常,话锋一转,便问:“你们饭局什么时候结束,要不先送你回去?我遇见了几个朋友,可能要去那边坐坐。”   黎君舒展眉心,眼神露出了几分清明,抿唇摇头道:“既然有朋友,那你过去吧,一会让老刘送我就行。   晚上别喝酒,刚才在饭桌上你也没吃什么东西,去你朋友那边再吃点,忙完了就早点回家。”   兄妹俩又简单聊了几句,黎俏就原路折返,去了休息厅。   只有黎君,还站在走廊里,望着夜色思绪沉沉。   ……   黎俏回到休息厅,一推门就听见了秋桓的调侃声:“还别说,刚才服务员推开门,我猛地一看,还真以为妹子在和萧叶岩拥抱呢。”   “??”你是有多瞎?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秋桓,推着门的手一松,房门自动合上,发出了轻轻的撞击声。   秋桓大马金刀地叉着腿,手里还夹着烟在吞吐,听到声音随意一瞥,一口烟没吐出去,呛住了。   此时,休息厅坐着三个人。   秋桓和商郁,还有一个黎俏没见过,但总觉得有点眼熟的男人。   对方似乎是混血,面部轮廓非常深邃,高大的身形和商郁不相上下,穿着衬衫甚至都能看到肌肉虬结的张力。 第386章 大哥的女人,握手也不行!   商郁叠着双腿,薄唇抿了口烟,对她摊开了掌心,“来。”   黎俏走上前把手递给男人,同时瞅着秋桓,不冷不热地问道:“秋少近视眼?”   秋桓咳嗽了两声,从善如流地点头,“嗯,对,最近眼神不太好。”   黎俏撇撇嘴,没搭理他。   这时,商郁勾着她的腰让人坐在扶手上,另一手夹着烟往身侧的烟灰缸里点了点,“霍茗,叫嫂子。”   “嫂子。”坐在对面的霍茗声音浑厚地唤人,弯腰起身朝着黎俏做了个握手的姿势,“我是霍茗。”   出于礼貌,黎俏屈腿打算从扶手上站起来,但商郁搂着她的腰微微施力,摆明了不放开。   男人坐在单人沙发里,环着女孩的腰,轻瞥着霍茗,“不用见外。”   霍茗二话不说,立马放下手,重新坐好。   牛逼了。   大哥的女人,居然连握手都不让。   这占有欲,真绝!   黎俏略略打量着霍茗那张脸,难怪觉得熟悉,原来是霍茫的弟弟。   而且,不就是唐弋婷口中的……大傻逼么?   说起来,霍茗不属于陆希恒那种花美男类型,过于深邃的轮廓无比清晰,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蓦地,她腰线一紧,男人不动声色地捏了她一下。   黎俏半靠着商郁的肩头,从霍茗的脸上收回视线,扯着唇低头开始玩自己的指甲。   这时候,霍茗伸手拽了下衬衫,一双棕色的眸子望着商郁,“大哥,你也没有秦肆的消息?”   商郁抿唇嘬着烟,烟雾在四周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嗯,他若是不想被找到,你们又何必浪费时间。”   前阵子,在那场游艇爆炸中救了所有人的秦肆,突然间在帕玛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个兄弟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   霍茗之所以来南洋,也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此时听到商郁的话,他面色一震,又有些不甘地闷声解释,“大家兄弟一场,走也不打声招呼,就算要走,至少也让我们知道他在哪,过得好不好……”   如果不是秦肆,游艇上所有人的命只怕早就交代了。   商郁吹开眼前缭绕的烟雾,睇着霍茗晦涩的神情,“他过得不会差。”   霍茗倏然抬起头,隐隐觉得这句话似乎另有含义。   但来不及对视,男人已经偏头掐了烟,并放下长腿搂着黎俏站起身,“走吧,去包厢。”   ……   当晚,黎俏回到黎家已经临近深夜十一点。   男人坐在后座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深吻,听得前排流云满身邪火乱窜,早早就下车抽了根冷静的烟。   车门半开,黎俏下巴垫在男人的肩头缓着气,眉眼间染了一抹艳红。   “回去早点休息。”商郁坚硬的下颚蹭过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又透着一丝隐忍的性感。   黎俏半阖眸,滚了滚嗓子,“嗯,你也是。”   男人喉结滑动的频率乱了节奏,亲了亲她的脸颊,又问:“什么时候回实验室?”   “明后天吧……”黎俏埋着脸,小声回了一句。   大哥的事目前算是解决了,她也该回实验室复工了。   ……   黎俏下车,从落雨的手里接过奔驰大G的钥匙,目送着车队从自家门前离开。   她摸了摸脸颊,手指不禁蜷起,掌心下仿佛还残留着某些坚挺的硬度。   另一边,衍皇车队驶出林荫小路,商郁仰头靠着椅背调整呼吸,不刻他缓缓掀开眼皮,语调很低,“想办法从柳成丰和张柯嘴里挖出萧叶岩参与陷害的证据。”   流云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老大,这次萧叶岩突然对黎家发难,背后应该还有商琼英的推波助澜,要不要一起挖出来?”   “不必。”男人枕着靠背,长腿交叠,臂弯搭在额头上,薄唇勾了勾,“商琼英留给她。”   Dz13的断货,以及实验室即将要参加的交流会,都是商琼英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他的女孩,不会轻易被人算计。   ……   边境。   深夜的武器工厂附近,空旷而寂寥。   重伤初愈的黎三头顶带着鸭舌帽,站在操场外,目视着浓稠的夜色,神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黎三微微侧身,看到南盺便蹙起了浓眉,“什么事?”   南盺的波浪长发束成了马尾在身后飞扬,她信步来到黎三的身边,看了眼地上的烟头,“你的伤还没好利索,抽这么多烟,你不怕脑梗?”   黎三冷峻的表情顿时噙满不悦,这女人就不能盼他好?   他瞥了眼南盺,冷酷地丢出两个字,“多事。”   南盺嗓尖一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俩自从回了边境之后,关系……就变得很微妙。   明明和以前一样,但有些东西似乎变质了。   南盺看着黎三寡淡的神情,顺手递出了手机,“刚才宝贝给你打了电话,我不小心接了。她说大哥已经从纪委出来了,让你不用担心。”   黎三低头,拿过手机眉心微皱,“下次不要接我电话。”   最近边境动荡的厉害,经常会有贫民窑的求救消息,有些事他不想让南盺知道。   这女人虽然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是莫名其妙的,他不太想让南盺再出去冲锋陷阵了。   突如其来的一种心情,他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然而,身为钢铁直男的黎三,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落在女人的耳朵里,那就是另一种解读了。   就好比此刻的南盺,煞白着脸,望着黎三翻看手机的动作,眼眶酸的厉害。   她听得出来,黎三似乎有意和她保持距离,或者说……是一种刻意的疏离。   南盺哑着嗓子说了声好,深深看了眼黎三,转身就往帐篷里走去。   以前她也经常接他的电话,甚至用他的手机玩游戏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可自打从南洋回来,他就变了。   变得比曾经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冷淡如水。   南盺走后,黎三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反而拿着手机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拨了一通电话,“枭哥,能不能用你军部的信息库帮我查一查南洋萧叶岩的资料?”   ------题外话------   6000 第387章 这妹夫,还不错   隔天清早,黎俏从自己的卧室醒来。   稀薄的日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她坐起身,抱着膝盖怔怔地出神。   没一会,她梳洗完就出了门,刚来到旋梯拐角,就撞上了二哥黎彦。   他一手握着扶手,单手插兜正迈步往楼上走来,看到黎俏,有些惊讶:“醒这么早?”   “嗯。”   前几天大哥被带走调查,除了黎三没有回来,黎二也从国外的画展赶了回来。   他站在台阶上望着黎俏白皙精致的脸颊,薄唇抿了抿,“跟我过来。”   黎俏挑了下眉梢,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去了半层的空中花园。   兄妹俩来到半开放的小阳台,黎二让佣人送来了牛奶和吐司,待周围安静下来,他才眯眸道:“俏俏,这次大哥怎么出来的?”   黎俏拿着牛奶小口喝着,瞥了眼黎二,“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纪委。”   黎二眸光高深地睨着黎俏,见她喝了半杯牛奶,顺手端起餐盘,把吐司递给她,“少跟我装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他压低嗓音顺着扶手往黎俏的面前凑了凑,试探道:“大哥能出来,是不是……商少衍帮忙了?”   黎俏咀嚼着嘴里的吐司,眸光忽闪,也没隐瞒,“嗯,帮了。”   二手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这时,黎彦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翘着二郎腿晃了晃,斜睨了黎俏一眼,饶有兴致地咂舌:“这妹夫……还不错。”   黎俏咬吐司的动作一顿,幽幽看着他,“那我要不要把他电话给你,你致电感谢一下?”   黎二呼吸骤停,跟商少衍张嘴叫妹夫,当他活够了吗?   他还没拒绝,身后的楼梯就传来黎广明的声音,“老二,你要给谁打电话道谢?”   黎二和黎俏同时起身回眸,唤了声‘爸’。   黎广明缓步走到阳台附近,入座后就压了下手腕,“都坐吧,正好有件事要跟你们打个招呼。”   “什么事?”兄妹俩隐晦地交换了视线,黎二率先问道。   黎广明拍了拍膝盖,沉吟几秒,才开腔:“老大这次能安然无恙地回来,除了他运气好,也少不了大家的帮忙。   他这些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叶蕴,以前和他讨论结婚的事,他总是以工作忙给回绝了。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身为南洋秘书长,高官里的高官,结果还是被人陷害了一遭。   所以,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打算找机会给老大安排一场政治联姻。”   黎俏和黎彦面面相觑。   不可否认,稳固权力地位,政治联姻确实是最上乘的选择。   但是……真的需要?   黎俏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端倪,低垂的眼睑问道:“大哥同意吗?”   黎广明默了默,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他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我们黎家有钱,有资源,但是没有权。   你大哥这样的身份,光有钱是帮不了他的。   就算他的立场足够坚定,可一旦再有个党同伐异的争斗,他未必还能有这次的好运气。”   黎俏和黎彦目光相撞,两人眼底都隐着不赞同。   大哥如果接受了联姻,也就意味着……黎二或者黎三在未来很可能也会有联姻的安排,甚至包括黎俏。   他们可以拒绝,但是平添麻烦。   “爸,大哥未必会同意,更何况……”黎二的话还在嘴畔,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黎君却郑重地开口,“我同意。”   阳台上的三个人顺势回眸,就见黎君一身笔挺的制式西装站在楼梯附近。   黎广明望着眼前的大儿子,不免意外地出声:“你想好了?”   黎君点头,信步上前姿态稳重地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所以我同意。”   婚姻稳固地位,以前他觉得不屑。   可这次的事情之后,他反而觉得势在必行。   常年身在官场,黎君更清楚有一就有二的道理。   而且,这次他突然被放出来,就算俏俏没明说,黎君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官复原职,多半是俏俏求了商少衍的结果。   可倘若再有下次呢?   他难道要永远指望自己的妹妹?   这时,黎俏看着他镇定而从容的表情,蹙眉道:“大哥,这种事没必要勉强。”   刚说完,黎广明就蓦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闺女啊,你大哥自己会做选择,假如他真的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他。   这几天你也忙坏了,不如找个时间出去玩玩,散散心,大人的事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黎俏还想再说几句,但黎君已经走到她跟前,语重心长地说道:“爸说的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清楚。   你听爸的话,出去玩玩,或者找你的朋友旅旅游。年纪轻轻的,别把精力都耽误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大哥心里有数。”   黎俏:“……”联姻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到三分钟,空中花园就只剩下黎俏一个人。   黎广明招呼黎君和黎彦去了书房,大概是要商讨联姻的事。   黎俏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眉宇间透着无奈。   大概是被叶蕴陷害一遭,或许对感情已经彻底失望,所以他才会轻易答应了政治联姻。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如果所娶之人不是心中所爱,那么是谁也都无所谓了。   黎俏眯眸看着窗外的万里骄阳,摇头叹息。   她了解大哥,刚正不阿又一诺千金。   他一旦做了决定,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黎俏抿了抿唇,踌躇半晌,还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国内顶级权门的名单,给我一份。”   ……   午后,黎俏在家里吃完饭就开车回了实验室。   请假几天,很多工作都耽搁了。   她走进三楼的研究室,刚放下手机,连桢从滑轮椅转过身,并递给她一份材料,“小黎,你看看这个。”   黎俏接到手里,边看边听着连桢的解释。   稍顷,她把资料放在桌上,眉梢一挑,“这意思是,以染色体病变为主题?”   连桢点头,表情有点兴奋,“很巧是不是?!” 第388章 帮我捞人   “我本来还担心交流会的项目如果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可能就没办法拿到名次了。   但前天科研所那边下发了最后的章程,恰好就是染色体病变领域。   说起来,这段时间我们给关明玉的治疗过程,完全可以拿出来用在交流会上。”   连桢说完就喝了口水,眉眼还带着跃跃欲试的激动。   而黎俏的神色则没有什么起伏,反而若有所思地翻看着手里的章程。   人禾实验室最近的研究重点的确是解决关明玉染色体异变的问题。   何止是巧,简直就是某些人煞费苦心的安排。   黎俏哂笑着将文件丢回到桌上,又和连桢简单聊了几句,就起身去了研发试验部门。   ……   楼下,关明辰正站在走廊里等着试药的关明玉。   听到清浅的脚步声,无意识地扭头,看到黎俏立马面露喜色地迎了上去,“黎小姐,您回来了。”   他自然也听说黎俏请假的事,所以也没敢冒昧打搅她。   黎俏徐步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地开口,“最近试药的效果怎么样?”   关明辰憨憨地挠了挠头,“好像还可以吧。”   黎俏望着关明辰似懂非懂的样子,拿出手机就给他发了个地址,“这个地方,明天开始你过去跟着一起学习,周期暂定三个月。   以后每个月的工资我会按时打到你的卡上,学习期间会有不定时的测试,如果有其他困难,你再跟我说。”   关明辰看了眼手机,珠心算培训中心。   他目光火热了几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黎小姐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黎俏扯了下嘴角,尔后就和关明辰错身而过。   转眼,关明辰的银行卡收到一条入账短信,备注是工资,金额两万元。   他都惊呆了。   因为在工地干活,一个月最多也才拿到过五千块。   ……   黎俏在实验室忙碌到晚上七点,趁着暮色朦胧之时,不紧不慢地回了宿舍。   楼内,感应灯随着她走过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似乎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比平时更安静了。   安静到她在路过某间宿舍的时候,甚至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我说了不要钱,只想治好我的病。”   声音有些飘忽,虽然隔着门板不够真切,但黎俏仍然听出了对方是关明玉。   而且语气很急,甚至还带着一丝愤怒。   黎俏双手插着兜缓缓顿住脚步,掀开眼帘看向前方,浓墨般的眼底划过一道玩味。   关家兄妹的交际圈很简单,所以……现在是谁在给关明玉打电话?还要给她钱?   黎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扇宿舍门,勾了勾唇角,转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门,她没开灯,走到窗前的休息椅坐下,翘起腿望着窗外的夜色,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   黎俏似笑非笑地弯起唇,有些事其实不需要调查就能窥见端倪。   但愿关家兄妹别让她失望。   不然,她能给出去的东西,照样可以如数收回。   夜幕浓稠,黎俏抬手揉了揉额角,莫名有些烦躁,想要喝点酒压一压情绪。   她起身走向冰箱,而兜里的手机就这么突兀地响了。   是沈清野。   黎俏顺势接起,并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怎么了?”   沈清野呼吸有些急,嗓音却压得很低,“在忙?”   “没,有事?”黎俏把啤酒放在桌上,单手打开拉环,刚喝了一口,就听他说:“能不能帮个忙?”   “能,你说。”黎俏回答的很干脆。   沈清野默了几秒,尔后才语气沉闷地说道:“小白在南洋出事了,你帮我……捞他一下。”   小白?   黎俏捏了下啤酒罐,“白鹭回?”   沈清野闷闷地应了一声,“前两天为了查清楚萧叶岩的消息,我私下安排了小白去南洋。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被扣在了南洋西城的地下赌场,具体的我不清楚。   对方不要钱,也不肯放人,就说要断他一条手,听那意思是坏了赌场的规矩。”   说罢,沈清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小白平时从不赌博,我怀疑有可能是他调查消息的时候无意中碰了赌场禁忌。   我刚才给商少衍打了电话,但那厮电话打不通,南洋是他的地盘,你帮我跟他打个招呼。   只要把小白捞出来,让我六局给什么回报都行。”   黎俏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口吻,白鹭回怎么被扣下的她没在意,倒是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他的电话打不通?”   沈清野一口气梗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的,“嗯,也他妈不知道大半夜干嘛去了,给他打了几个,都无人接听。”   黎俏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商郁在南洋山遇袭的那次,也是电话无人接听。   她忖了忖,晃着手中的啤酒罐,“嗯,知道了,地下赌场的位置发给我。”   沈清野坐在电脑前操作着鼠标,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顿,补充道:“对了,那个地下赌场我刚才查过,是南洋西城地头蛇贺琛的地盘。   贺琛的资料我一并发给你,这事你别自己去,南洋几方势力都在商少衍的控制之下,你还是去找他吧。   说不定他随便说句话,地下赌场那边就能放人了。”   黎俏沉吟了几秒,转眸看着窗外,“那些势力在他控制之下,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如果白鹭回真的坏了赌场规矩,就算是他出面,也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任何人都要遵守,各方势力的平衡一旦打破,后果会很严重。   即便是南洋的地下霸主,也不能随性而为。   闻此,沈清野咬了咬牙,“六局这边现在有事我走不开,小白的事你费费心。   等我忙完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不论如何……帮我保住小白的手。”   “嗯,交给我吧。”   挂了电话,黎俏的手机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沈清野发来的资料和地址。   她简单看了两眼,又给商郁打了个电话。   正如沈清野所言,商郁的电话无人接听。   黎俏脸色微沉,仔细回想才发觉,今天他们俩还没联系过,微信消息也是停留在昨天。   她拿着手机转而又打给了落雨。   “喂,黎小姐。”电话接听的一刹,黎俏隐隐松了口气,“他呢?”   听筒里有些嘈杂,落雨往外面走了几步,便低声道:“老大还在开会,黎小姐有事的话,我让老大接电话?”   “哦,不用了,等他忙完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行。”   不多时,黎俏换了身请便的休闲装就打算出门。   然后,脚步一顿,站在客厅里看着桌上的啤酒。   从头到尾,她只喝了一口,应该算不上酒驾。   但以防被查,黎俏还是拿了瓶矿泉水,灌了半瓶后才出门。   ------题外话------   今天有点小忙,所以凌晨就两更。   还有一更明天下午4点来看吧。 第389章 楼下有人砸场子   西城,桥金路和高速交汇路口,有一座教堂类的建筑物。   葡银地下赌场。   南洋的博彩业合法化之后,除了正规的赌城,不少地下赌场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而规模最大的,就是贺琛的葡银地下赌场。   黎俏开车抵达的时候,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   她将车停在路边,偏头看了眼那座灯火辉煌的教堂,随即没什么表情地推门下了车。   贺琛这个人她不了解,从沈清野发来的资料来看,颇有些黑道的色彩。   黎俏走到教堂正门,四周氤氲着橘黄色的灯光,再踏上门前的台阶,一名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保安从旁边的廊柱下现身。   “教堂关门了。”保安的语气不差,但也算不上温和。   瘦削的身形和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很不搭。   黎俏单手插兜,瞥他一眼,“今天的账本该翻新了。”   这是进入葡银地下赌场的暗号。   保安一听这话,眼神瞬间一变,审视着眼前明媚漂亮的女孩,眯了眯眸,“跟我来。”   黎俏看着保安转身往教堂后院走去的身影,没有迟疑太久,不疾不徐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从教堂侧门进入,黎俏抬眼看着金碧辉煌的穹顶以及铺就着暗金色雕花的地毯,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绵延至最前方。   写尽了奢华两个字。   保安随手关上后院的暗门,对着走廊两侧说道:“左边,散客厅;右边,贵宾厅。”   黎俏了然,迈开腿又回眸问了一句,“随便进?”   小保安闪神,耐着性子提醒道:“贵宾厅筹码五千万起换。”   黎俏‘哦’了一声,闲庭信步般晃进了右侧的贵宾厅。   保安:“??”   小美人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进了贵宾厅,今晚上不输个上亿她就别想出来了。   ……   贵宾厅,比黎俏想象的还要豪华奢靡。   没有窗,没有钟表,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甚至通风口还不时地在打入氧气,用来提高赌徒的兴奋度。   放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厅,几乎每张赌台都坐满了人,上方二层还环绕着无数拉起门帘的私人赌台。   没有规矩约束的地下赌场,赌徒们似乎更加松弛张扬。   黎俏去账台换了五千万的筹码,举目四望,尔后就看似随意地坐在了一张赌台前。   荷官是个清纯靓丽的女孩,看到黎俏的刹那,眼神亮了一秒。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赌台左手边穿着条纹衬衫的男人,两人视线交错,心照不宣地弯起了嘴角。   这张赌台的玩法是21点黑杰克,周围正好有六个人,荷官给每人发下两张明牌,又发了一张暗牌。   简单陈述了规则之后,赌台前的几个人便依次下注。   黎俏随手丢了三百万的筹码,一圈下来,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其他人玩的太差,她率先拿到了黑杰克,又最接近于21点,第一句稳赢。   按照一赔二的赔率,黎俏的筹码直接翻了倍。   “美女,运气不错啊。”   这时,荷官左手边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白雾蒙蒙的后面,是一双如盯上了猎物般的炽热眼眸。   黎俏托腮,把玩着手里的筹码,兴致缺缺地撇嘴,“一般般。”   那男人见她意兴阑珊的模样,不由得递给荷官一个眼神,第二局再次开始。   黎俏手气好,依旧是赢家。   赌台前的几个人已经有点坐不住了,连输两把,筹码逐渐变少,而黎俏面前的筹码则越来越多。   当第三局开始的时候,黎俏随手一挥,以手背将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了台面上,“All in。”   荷官那张和清纯面孔不符的眼神顿时掠过精光。   21点黑杰克直接All in,该说她不懂还是太狂妄?   地下赌场,你就别指望能有多正规,想怎么玩都可以。   包括每张赌台下面有什么玄机,外人不知道,但荷官以及地下赌场的内部人员都一清二楚。   眼看着黎俏下了所有的筹码,荷官在发牌的时候,便暗暗操作了赌台发牌顺序。   然后——   黎俏懒洋洋地托着腮,睇着荷官自以为隐晦的动作,扯着嘴角提醒,“你就算把A和T都移走,我也能赢。”   荷官怔住,其他几个不明所以的赌徒更是看向黎俏,不知道这小姑娘唱的哪一出。   地下赌场贵宾厅玩的就是心跳,输赢都是场面事,就算知道荷官暗自动手脚,也不会有人真的说出来,毕竟这里不是正规的赌城。   一旁抽烟的男人猛地吐出大口烟雾,屈起手指敲了敲赌台的桌角,“美女,你在挑事儿?”   “不够明显?”黎俏扬着眉峰和他对视,平静的眼神从容如水。   那男人舔了舔后槽牙,把烟头拧在烟灰缸里,起身撞开椅子,走到黎俏的背后,单手撑着她的椅背,俯身警告道:“美女,玩就玩,但把嘴闭上。”   黎俏对他身上的烟味有点反感,偏了偏头,视线落在他整条手臂的纹身上,“如果我不呢?”   “呵,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男人再次压了压身躯,凝着黎俏白皙的皮肤,眼底有邪光闪过。   闻声,黎俏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你哥的地盘。”   这个男人,资料里有他的信息,贺琛的弟弟,贺敖。   贺敖因她的话愣住了。   不是因为她知道葡银地下赌场是贺琛的,而是因为她居然认识自己。   贺敖半晌没有说话,眸子里覆满阴霾,“美女,找个地方聊聊?”   地下赌场什么人都有,但黎俏这种漂亮到不多见又带着一股砸场子气势的女孩,确实没有过。   黎俏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很嫌弃地口吻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要是你哥过来,我还可以勉强和他聊一聊。”   被嫌弃的贺敖:“??”   另一边,外人止步的贵宾厅二层私人赌场,先前那名清纯的荷官匆匆敲门,贺琛的保镖将门打开,见到来人眸色一厉,“谁准你上来的?”   荷官往私厅里扫了一眼,目光很具有针对性地看向坐在贺琛对面的黑衬衫男人。   她眼里藏着爱慕,怯怯地收回视线,声音又柔又甜地说道:“勇哥,楼下有人砸场子,不但把我们赌台的机关给说出来了,还、还说要见琛哥。” 第390章 商少衍,你下次能不能带个口罩?   保镖绷着脸地挡在门口,睇着荷官那张含羞带怯的脸颊,暗讽般低语,“琛哥是谁都能见的?你来多久了,这么点小事也敢过来打扰,还不快滚。”   今晚赌场上上下下都知道,来了贵客,任何人不准上二层。   眼前这个清纯的荷官,怕是活腻了。   荷官被勇哥的训斥骇白了脸,手指在身前绞紧,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看向了赌台前的男人。   她可是葡银的招牌荷官,兼具清纯和娇媚于一体,就连说话的嗓音也曾经被人称赞过甜而不腻。   为什么那个男人就是不看她一眼?   女人有着天性的敏锐直觉,那个穿着黑衬衫俊美如斯的男人,只怕身份比贺琛还要尊贵,因为他霸占了贺琛赌台的主位。   如果能被他看上,或许就能帮她在葡银赎身……   有些想法的产生大概只在一瞬间。   荷官还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望着赌台方向,这时背门而坐的贺琛,修长纤细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唇边嘬了一口,随手丢出几片筹码,声线沉而哑地说道:“阿勇,再看就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贺琛的话,让荷官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匆匆说了句‘对不起琛哥’,逃似的转身就跑。   听到关门声,贺琛瞅了眼对面的男人,挑高细长的眉尾,一边翻牌一边抿唇道:“你他妈下次过来,能不能带个口罩?”   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张破脸有多招人?   “不能。”男人臂弯搭着赌台,手里把玩着两片筹码,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又惬意,“与其让我戴口罩,不如好好管管你的手下。”   贺琛冷笑一声,看着男人手边越来越多的筹码,猛吸了一口烟,“还他妈挺好意思说。”   他烦闷地把烟头拧在烟灰缸里,对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   保镖立马走了过来,“琛哥,您吩咐。”   贺琛低头掸了掸西裤上的烟灰,往门外努嘴,“你去看看,楼下到底怎么回事。”   敢在葡银地盘砸场子,命不想要了?!   ……   楼下,贺敖强行驱散了赌台前的其他客人。   他扯着椅子坐在黎俏身边,看着她一副漫不经心又无畏无惧的神色,心里像是有爪子在挠他。   “美女,为什么想见我哥?”   贺敖那条纹身花臂依旧搭着黎俏的椅背,他不算难看,尤其那双狭长的眸为他平添一丝邪气,甚至似曾相识。   说话间,那名清纯的荷官已拿着两瓶矿泉水回了赌台。   只不过脸色不太好,看着黎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和抵触。   要不是她在自己的赌台惹事,她也不会被琛哥训斥。   整个地下赌场,认识贺敖的人不多,但也绝对有。   眼见他清空了那张赌台,又圈着一个姑娘的椅背,不少人赌客开始窃窃私语。   “那女孩怎么回事?贺敖看上她了?”   “刚才老王在那张桌上,听说那姑娘是来找事的。”   “卧槽,在葡银找事?嫌自己命长了?”   “嗨,你们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老王说那女孩张嘴就要见贺琛,说不定……人家就是为了贺琛来的。”   话落,几个人视线交汇,不禁都流露出恍然的表情。   谁不知道贺琛是城西地下赌场的王,有地位有手段,更重要的是贺琛极其俊美,哪怕背景不干净,也依然会吸引女人慕名而来。   曾经有人给过贺琛这样的评价,娱乐圈的神颜欧白放在他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这些话,在喧嚣的赌场里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那名保镖站在楼梯口,看到贺敖身边的女孩,眯眸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尔后就折回了二层。   他推门而入,来到贺琛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就递上了手机。   贺琛嘴角叼着烟,修长的手指压着扑克牌的牌面掀开了一角,听到保镖的话就睨了眼屏幕,然后目光顿住了。   好看!   想接近他的女人多不胜数,但是照片上的这种颜值,万里挑一。   贺琛眼底兴味十足,咬着烟头含糊地问:“要见我?”   保镖点头,还没说话,贺琛冷笑道:“让贺敖把她带到隔壁,我一会过去。”   这边,贺敖还坐在赌台跟黎俏套话,但眼底的不耐已经掩盖不住了。   问了半天,屁都没问出来。   贺敖本来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男人,常年混迹赌场,一身阴戾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他手指捏紧黎俏背后的椅背,磨了磨牙,威胁道:“美女,你再不多说实话,信不信今晚我让你走不出葡银?”   黎俏半阖着眸,以余光睨他,“不信。”   操!   贺敖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怒骂一句,起身就要对黎俏动手。   身后,脚步声传来,保镖对贺敖说道:“敖哥,琛哥让她上去。”   “嗯?”贺敖挺拔的身形一顿,不悦地看着保镖,“我哥知道了?谁他妈说的?”   保镖没出声,却对着赌台里面的清纯荷官扫了一眼,意味很明显。   贺敖睨着荷官似笑非笑,眼神里迸射出的冷厉让她忍不住开始发抖。   有了保镖的吩咐,贺敖没办法,只能领着黎俏上了二层的私人赌厅。   而那名荷官望着他们的背影,不忿又气闷。   ……   私人休息室,黎俏跟着贺敖走进门,自始至终她都没一言不发,神色也是从容不迫。   不像是来砸场子的,反而像这场子里的祖宗。   贺敖也挺服气,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姑娘。   今天说什么也要从她的嘴里挖出来有用的消息。   隔壁的私厅里,贺琛桌上的筹码就剩下最后十片,他手指紧紧捏着烟头,瞪着对面的男人,“商少衍,你他妈今晚上过来就为了从我兜里赢钱的?”   两亿筹码,全被他赢走了。   诚然,坐在贺琛对面的尊贵男人,正是商郁。   他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贺琛,浓眉轻扬,音色低低缓缓地说道:“不然?求人办事,总要给点报酬。”   贺琛气笑了,吐出白雾,一言难尽地冷嘲,“你他妈在逗我,咱俩谁求谁?”   “你,求我。”男人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一下,浓墨般的眸高深莫测。 第391章 你堂堂南洋霸主,缺钱?   贺琛无语地看着他,沉着脸把烟头直接砸在了地上,“操,就算老子求你,也不至于白给你两个亿。你堂堂南洋霸主,缺钱?”   “不缺,但多多益善。”男人挑眉,英俊的面孔覆了层淡笑。   贺琛:“……”   若是秋桓和欧白等人在这里,大概会惊讶于商郁对待贺琛的态度。   同为兄弟,商郁在他们面前大多是淡漠而沉稳的,像是绷紧的弓,冷静自持且惜字如金。   然而他在贺琛的面前,好似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松弛有度,又带了些烟火气。   因为即便是交情甚笃的秋桓也从不知道,偌大的南洋城,能让商郁无条件信赖的两个人,一个是黎俏,另一个就是贺琛。   赌台前安静了几秒,贺琛用皮鞋碾了碾地毯上的烟头,牙齿刮了下嘴角,“把城南屠安良拉下马,我有什么好处?”   “城南地下赌场随你开,外加三张正规赌城的执照。”   商郁稳重的嗓音落入贺琛的耳朵里,他扬起眉梢笑了,“可以啊,一个屠安良能换这么多好处,你早说我他妈前段时间就不去外省拉关系了。”   贺琛前天刚回南洋,外出半年的时间,倒是打通了几个边缘城市的地下渠道。   这时,商郁摩挲着手里的筹码,挑着眼皮睇着贺琛,“南洋大会,拉屠安良下马,城南给秋桓。”   “秋桓?”贺琛轻蔑地撇嘴,“秋家是不是闲的蛋疼,居然也开始插手南洋地下势力了?”   商郁随手把筹码丢在桌上,放下交叠的长腿便站了起来,“城东和城北,你去搞定。”   贺琛的表情沉了,瞪着男人,又看了眼桌上的筹码,“我搞没问题,五千万一个人,俩人一个亿。”   男人没说话,递给流云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上前开始整理赌台上的筹码。   可能是筹码太多,落雨也拿着托盘过来一起帮忙。   贺琛磨牙,想打架了。   不到五分钟,商郁从私厅后门离开了赌场。   落雨和流云兑换完筹码,在贺琛的目送下也跟着上了车。   保镖心腹站在私人通道望着车队驶远,偷觑着眉尾抽搐的贺琛,“琛哥,那女孩还在楼上……”   贺琛就跟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骂骂咧咧:“操他大爷的商少衍,拿走了老子两个亿。”   与此同时,衍皇车队缓缓驶出了桥金路的路口,商郁则仰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前排的落雨回过头,淡声提醒道:“老大,黎小姐之前打过电话,让您忙完给她回电。”   男人陡地掀开眼帘,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这才发现屏幕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刚才和贺琛见面,他手机调了静音。   商郁蹙起浓眉,回拨之际沉声问:“她有没有说什么事?”   落雨摇头,“没有,黎小姐只说让你有空给她回电话。”   听筒里,电话响了很久,但一直无人接听。   商郁的眉心逐渐蹙拢,重拨之际,吩咐道:“问问实验室,她在做什么?”   第二遍,黎俏的手机依然没接,而自动挂断的刹那,沈清野的电话进来了。   商郁面色冷沉,眸中泛着暗冽的光,接听就抛出冷漠的一个字,“说。”   ……   另一边,贺琛脚步懒散地回到二层,走到休息室门前,保镖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引人遐想的低呼呻.吟声。   什么玩意儿?   贺琛俊美的脸庞乍然阴沉,声音都低了好几度,“开门。”   地下赌场有规矩,最忌讳动这里的赌客。   尤其是贵宾厅的女客人。   自然他也听出了房间里的声音,来自贺敖。   保镖拧着门把手,用力推了推,“琛哥,门被反锁了……”   “踹门这种事,还用我教你?”贺琛冷瞥着保镖,语气中的火药味特别浓。   保镖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抬腿猛踹了三脚,门栓‘咔哒’一声坏了,木门应声而开。   贺琛薄唇紧抿,把保镖扒拉到一边,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休息室里的光线很暗,压根没开灯,只有四周的壁灯泛着淡淡的光晕。   但也足够贺琛看清楚里面的景象了。   声音还在耳畔回荡,也确实是贺敖发出来的,只不过是躺在地上抱着肚子不停的哼唧。   贺琛:“……”   他单手掐腰,走上前低头瞅着贺敖,用皮鞋碰了下他的大腿,“怎么回事?”   闻声,贺敖疼的满头大汗,喘匀了气息,趴在地上就往沙发的方向一指,“哥,她打我。”   贺琛顺着贺敖抬手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嫌弃地又用脚尖踹了踹他的肩膀,“滚滚滚,别他妈叫我哥,废物。”   保镖上前把贺敖搀扶起来,眼神颇为惊疑地望着黎俏。   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怎么能把他们家敖哥打得嗷嗷叫?   贺琛没理会贺敖,随手打开顶灯,乍亮的光线下,就看到黎俏正拿着手机似乎在发消息。   嗯,有意思。   贺琛邪肆地勾起唇角,径自上前走到黎俏的跟前,一手插兜一手背在身后,弯下腰,歪头看着她,“宝贝,听说你找我?”   宝贝?   黎俏对这个称呼很是嫌弃,从屏幕上抬起头,不冷不热地打量着贺琛。   确实担得起俊美两个字。   不同于商郁的高贵冷峻,也不似萧叶岩的男生女相,贺琛的长相大概就是痞帅的典型,最吸引女人的那种邪魅。   云厉虽然也邪魅恣意,但更加内敛,厚重。   贺琛的俊脸上始终挂着笑,如同伪装的面具,让你没办法分辨他真实的情绪。   尤其那双狭长的眸,眼尾轻扬,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凉薄的很。   黎俏的视线落在他淡藕色的衬衫上,仰身靠着沙发,拉开了安全的距离,“嗯,找你。”   贺琛微微偏头看了眼贺敖,一副好笑又玩味的表情反问,“你找我,打伤我弟弟干什么?”   “大概是……他欠揍。”黎俏摩挲自己的下巴,挑起眉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贺敖。   这么不经打?她也没下狠手啊!   贺琛煞有介事地抿了抿唇,再次往黎俏的面前倾身,“就算他欠揍,我这个当哥的会教训,你动手是什么意思?想当他大嫂?”   黎俏:“……”   她是真没想到,贺琛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城西赌场的老大,怎么像个智障?! 第392章 我来找贺先生做个交易   见黎俏没说话,贺琛蓦地伸手想要挑起她的下巴。   但指尖还没碰到那瓷白般的肌肤,手腕就被捏住了。   贺琛不动声色地看着黎俏,眼里的兴致颇浓,手指灵活一转,眨眼就挣脱了她的钳制,“宝贝,你是来找我打架的?那可不行,我不打女人。”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哪儿来的自信能打得过她?   此时,贺琛的眼神依旧带着笑,但是眸底逐渐幽深,慵懒中透着轻佻,偏生又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   黎俏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也深知贺琛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她抿了抿唇,开门见山,“我来找贺先生做个交易。”   “交易?”贺琛缓缓直起腰板,掏出烟盒往嘴里丢了根烟,舌尖把烟头顶到嘴角咬着,也没点燃,视线上上下下地扫着黎俏,“什么交易?就你这小身板,够我折腾的吗?”   黎俏目光一凝,对于贺琛这番调戏的流氓话,表情逐渐转冷。   贺琛见她俏脸寒霜,咬着烟卷晃了一下,“这就生气了?啧,那你先说说什么交易,我看看我需要折腾你几个晚上。”   黎俏没说话,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宝贝,来我地盘上做交易的女人,要么横着出去,要么死着出去。”贺琛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扭头吹出烟雾,顺势倚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你选吧。”   然后,一柄金色沙漠之鹰以迅雷之势顶在了贺琛的脑门上,“要么跟我做交易,要么我送你两枪,贺先生选吧。”   其实贺琛看见黎俏掏枪了,但也没在意,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倚着沙发。   他挑眉往上看了看,抬手又嘬了口烟,“嗯?金色沙漠之鹰,谁给你的?”   这枪他记得少衍有一支。   第一次,黎俏内心升起了一丝丝的挫败感。   来自于贺琛的无厘头和油盐不进。   她只要扣下扳机,就能一枪毙命,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这时,贺琛又瞄了眼头顶的枪口,撇了撇嘴角,“宝贝,看来你还真是不够了解我。”   话落的刹那,黎俏已经心生防备。   贺琛出手的速度极快,拇指不偏不倚地穿过扳机,很巧妙挡住了黎俏扣动扳机的手指。   他嘴里依旧叼着烟,本想从黎俏的手里夺枪,但似乎也低估了她的身手。   黎俏脚下一旋,用巧劲儿避开了贺琛的手,下一秒飞快地出拳,堪堪擦过了他的眼尾。   贺琛被迫放手,眸子一眯,泄露了几分隐藏的杀气。   他咬着烟吸了一口,含糊地赞扬:“小宝贝,你还挺带劲儿。”   黎俏被他左一句宝贝右一句宝贝恶心的够呛,重新举枪的刹那,贺琛蓦地动了。   比之前更快,长腿一跨,单手按着枪头,手指一动,眨眼间就巧妙地卸下了弹夹。   于是,两人一个举着枪,一个拿着弹夹,谁也伤不了谁。   黎俏眉间清冷,直接甩了手里的枪,语调不温不火地说道:“贺先生看来是不想和我做交易了。”   “你这是做交易的态度?”贺琛低头看了眼弹夹,心里骂了句操,还他妈真有子弹!   他缓了口气,随手把弹夹丢在了沙发上,“来,跟老子说说,到底什么交易?”   在他地盘上动枪,看来是没被男人教育过。   黎俏面色冷淡地望着贺琛,勾了勾嘴角,“我要白鹭回,条件随你开。”   白鹭回,哦,那个小白脸。   贺琛半垂着眼睑,唇边笑意渐浓,但眼神却非常冷,“原来为了别的男人来的?”   说着,他走到沙发前入座,大腿根不小心被弹夹硌了一下,歪着身子把弹夹从腿边拿出来,扬手就扔了。   贺琛咬着烟吐出浓雾,又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来,坐这儿说。”   黎俏看了眼被他丢远的弹夹,思索着要不要去捡起来给他补一枪。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   同为南洋地下势力的掌控者,她以为贺琛和屠安良相差无几。   现在看来,他比屠安良不要脸的多。   正想着,贺琛又不怕死的说了一句,“你要白鹭回,我可以给你。但我要你,成交?”   黎俏不怒反笑,慢吞吞地挪到贺琛面前,嘴角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见底。   见状,贺琛还自作多情地把长腿往前伸了伸,努嘴示意让她坐。   就当两人距离缩短的瞬间,贺琛也打开怀抱准备迎接她的小身板时,一个右勾拳狠狠砸在了他的嘴角上。   多少年了,他终于又挨揍了。   贺琛始料未及,或者说他没想到有求于人的竟然比被求者还他妈牛逼。   你以为你是第二个商少衍?!   贺琛被砸了一拳,俊脸偏到了另一侧,很疼,但他体内的暴戾因子也彻底被唤醒。   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眼神里充满了浓稠的邪肆阴森,耳边又不合时宜地飘来了贺敖的助威声。   蠢货!   打架不行,当啦啦队倒是挺合格。   贺琛人高马大,哪怕浑身肌肉的张力几乎要崩开衬衫,他的嘴角仍然挂着轻佻的笑。   一呼一吸间,两人打在了一起。   论身手,黎俏有自信。   同样她也有所保留,毕竟要带出白鹭回,有求于人,所以她没有下死手。   但是,面对贺琛不按套路出牌的咸猪手,她怒火攻心,出手也难以控制地愈发凌厉狠绝。   贺琛这个男人,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定义。   因为他说过不打女人,但他没说过不占女人便宜。   比如和黎俏近身肉搏,你以为他要挥拳,其实他是趁机摸了下黎俏的脸蛋。   再比如,你以为他要抬腿攻击的时候,其实他身形一歪,凑到黎俏的跟前猛嗅了一下,嘴里还在念叨:“真香。”   他很少会遇到对手,更没遇见过敢和他直接动手的女人。   一个为了白鹭回而来的漂亮姑娘,身手还不错,这太让人兴奋了。   几番过招,黎俏趁其不备捏住他的手指。   就在她施力想要掰断的那一刻,贺琛特别不要脸地倾身勾住了她的腰,眼里光芒大盛,“宝贝,你要是把我的手掰断,我就剁了白鹭回的胳膊。”   黎俏维持着掰他手指的动作,漆黑的眼里流淌过一丝邪冷的光,“你剁下来,我也能给他接回去。但你敢伤他,我平了你三十二处地下赌场。”   这一刻,贺琛轻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居然知道他有三十二处地下赌场?   电光火石间,他眼底掠过朦胧的杀意,巨大的力道瞬间勒紧了黎俏的腰,“这么牛逼?那你平一个给老子看看。”   然后,休息厅虚掩的大门再次被人踹开,危险而低冽的嗓音砸了过来,“贺琛,你是想死?”   ------题外话------   6000, 第393章 黎俏,我女人   伴随着冷冽低缓的嗓音,贺琛还没看清楚来人,只觉得肩膀一沉,整个人就被甩到了一旁。   怀抱空了,而他因惯性连连后退,腿窝撞到了身后的沙发扶手,猝不及防就这么栽进了沙发里。   这个世界上,能一招卸下他攻势的人,只有商少衍。   贺琛半撑着身子,懵逼地搓了把脸,“商少衍,你他妈怎么又回来了?”   他咒骂着定睛一看,俊脸走马灯似的瞬息万变。   几步之遥的地方,商少衍满身阴鸷地气息搂着黎俏,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压在胸前,一双眸子是贺琛从没见过的沉厉和冷漠。   见状,贺琛从沙发上站起来,哪怕发丝有些狼狈的凌乱,依旧不损他的俊美轻佻。   他又点了根烟,夹烟的手在商郁和黎俏之间摆了摆,气笑了,“你这是……要跟老子抢女人?”   被按头压在男人怀里的黎俏:“……”   确实是个智障吧!   商郁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沉深似海的眸紧锁着贺琛,薄唇微勾,嗓音低冷而危险,“你女人?你想死直说。”   此时,黎俏就贴着男人的胸口,能听到他强劲的心跳和胸腔的震动,以及……他不断收紧的臂弯,浑身肌肉紧绷的厉害。   他生气了,却又在克制。   贺琛冷眼瞅着他一副保护姿态搂着那女孩,蹙了蹙浓眉,抿了口烟,“你等等,我捋一捋。”   说罢,他就背过身,一手叉腰,一手抽烟,偶尔抖抖腿又抬头望着天花板,好像真的在思考。   一旁被保镖搀扶的贺敖,身上的疼已经没知觉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他被揍了,罪魁祸首不但没被惩罚,还被少衍哥搂在了怀里。   那是他崇拜了二十多年的商氏少主商少衍啊,怎么能被那个嚣张的女孩玷污?   不到一分钟,或许更短,贺琛猛地转过身,一眼看去,就发现商郁的掌心在一下下抚着女孩的头顶,偶尔还低头在她脑门上吻了吻。   贺琛看得太阳穴直跳,舔了下腮帮,“商少衍,你诚心回来坏我好事的?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商郁睨了眼贺琛,随即压下俊脸,抬起黎俏的下巴在她唇角印下深深的一吻。   尔后,男人眼神极具危险地眯起,警告道:“看懂了?黎俏,我女人。”   这大概是商郁第一次如此霸道地用‘我女人’这三个字来宣誓主权。   黎俏微微垂眸,心里有些异样的悸动。   贺琛:“……”   这时,男人撑着黎俏的肩膀,单手捧着她的脸摩挲,语气瞬间温柔了许多,“有没有受伤?”   贺琛的身手他比谁都清楚,真打起来,黎俏不是他的对手。   黎俏本来想说没有,但是余光瞥到贺琛,又想起他之前不规矩的爪子,眨了眨眼,往男人怀里一靠,“嗯,腰疼。”   这句有点夸张,但也是事实。   贺琛刚才突然间用力箍紧她的腰,手掌也持续施力,人高马大的男人,手劲儿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报复的成分更多一些。   商郁了解黎俏,平时哪怕受伤她也从不会表达出来。   要不是在贺琛面前受了委屈,断然不会这么小心地往他怀里钻。   男人的脸色骤然阴云密布,轻轻圈着黎俏,幽幽睨向了贺琛,“你伤她了?”   贺琛一口烟差点没呛气管里,“我要是伤她,她现在还能站着?你不来的话,老子疼她还来不及呢。”   门口的流云落雨望月:“……”   琛哥您活腻了吧。   这时,商郁臂弯搭着黎俏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目光阴翳地看着贺琛,“你手不想要可以废了。”   他说着就往前迈了一步,长腿跨出的刹那,贺琛抬起夹烟的手指,还没心没肺地点了下烟灰,“商少衍,咱俩多少年关系了?你敢为个女人废老子的手,我他妈未来一定不遗余力的拆散你们。”   黎俏:“……”   商郁眯了眯眸,撞上贺琛轻佻的视线,削薄的唇缓缓勾起,“就凭你?”   “凭我不行?南洋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子花名在外,连你女人都慕名而来,拆散你们很困难?”   贺琛这种混不吝的脾性,真的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黎俏扯了下嘴角,挽住商郁的臂弯,冷瞥着贺琛,“你要点脸。”   贺琛扬眉,表情是一贯的放浪,“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   “贺琛!”商郁低冷的嗓音夹着寒霜沉沉地唤了他一声。   见状,贺琛咬着烟头,顺了顺自己凌乱的碎发,嫌弃地瞥着商郁,“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有女人你牛逼。”   众人:“……”   黎俏算是看明白了,贺琛不怕商郁,或者说……他所有的表现,才是真正的兄弟之间会有的随意。   哪怕是秋桓和欧白,亦或帕玛的霍茫和贺擎,在商郁面前也无法做到这般随心所欲。   贺琛,确实不同。   ……   几分钟后,休息厅里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黎俏和商郁并肩坐在长沙发里,贺琛则翘着腿坐在对面,贺敖和保镖以及流云几人也已经去了门外守着。   贺琛似乎烟瘾很大,一根接一根的抽个不停。   不大的休息厅里烟雾缭绕。   此时,商郁单手勾着黎俏的腰,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无意中瞥见地上的弹夹,凛冽的视线不禁落在了贺琛的脸上。   该死的东西。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呢?”贺琛吹开眼前朦胧的烟雾,瞥着商郁淡凉的眼神,嗤了一声。   他挺不服气的。   好不容易遇见个长相和身手都属上乘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商少衍的女人了?   认识他二十年,贺琛从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欲如此强烈。   贺琛拿着烟盒隔空丢向商郁,嘴里还在叨叨:“你再看老子,我就把你小时候的黑历史全都告诉她。”   男人动作优雅的抬起手,当空接住了烟盒,又随手丢在桌上,靠着椅背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白鹭回呢?”   贺琛吐出一个烟圈,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白鹭回,不认识。”   “你是想我把你的赌场封了?”商郁沉缓的嗓音没什么起伏,但就是能让人听出他的不悦。 第394章 别叫贺先生,叫琛哥   贺琛往嘴边送烟的动作顿住,一言难尽地瞪着商郁。   他抿唇缓了口气,目光落在了黎俏的脸上,“他这种无趣又矫情的男人,除了一张脸,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黎俏默默地瞄了眼地上的弹夹。   男商郁则眉峰一挑,眼底涌现冷冽,“你想回贺家?”   贺琛呼吸一窒,不说话了。   不仅如此,连同他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轻佻都消失殆尽。   原来,贺琛也是帕玛贺家的人。   当时六局沈清野给他的资料,并没有写贺琛的来历。   短暂的静谧之后,贺琛把烟头砸在了地上,森冷的视线和商郁幽深的眸相撞,下一秒他站起身,“老子以前真没发现,你这狗日的还有当昏君的潜质。”   黎俏以为他要打架,防御的姿态都做好了,结果他骂了一句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商郁察觉到女孩紧绷的身躯,手掌安抚似的摩挲着她的脊背,“很疼?”   黎俏摇头,从身后抓住他的手指攥着,而已经走到门口的贺琛又站定回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跟我来。”   男人捏着黎俏的手指,看都不看他,“把他带过来。”   “真是欠你的!”贺琛看见商郁搂着黎俏卿卿我我的样子就眼气的不行。   ……   贺琛出门后,黎俏斜倚着男人的肩膀,对着门口努努嘴,“你晚上和他在一块?”   刚才她没接到商郁的电话,因为那时候正在揍贺敖。   后来想给他回消息,贺琛又来了。   黎俏没忘记贺琛看到商郁的第一句话,就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商郁靠着椅背勾着她的腰,微微垂眸,“嗯,贺琛刚回南洋,过来和他谈点事情。”   黎俏歪了歪身子,瞥他一眼,“没想到你们俩关系那么好。”   “嗯,跟你和云厉差不多。”男人俯身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睨着她勾唇回答。   黎俏了然,那可是生死之交呢。   没一会,贺琛已经折回了休息厅,迈着长腿走到单人沙发入座,斜睨了一眼商郁,“你女人刚才要为别的男人跟我做交易,你知道么?”   黎俏:“……”   他为什么这么欠?   商郁拿着打火机把香烟点燃,薄唇边溢出淡淡的薄雾,朦胧了他冷峻的轮廓,“做什么交易?”   贺琛嘴角挂着坏笑,甩了甩额前的碎发,“她说只要我放了白鹭回,条件随我开。”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贺琛,而身边的男人抿了口烟,低声冷嘲:“你也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贺琛眼底精光乍现,翘起二郎腿就望着商郁,“那要不……我跟你提。   别指望老子大发慈悲就这么放过白鹭回,他坏了我规矩,手都没剁就把人放走,被人知道的话,我城西贺琛多没脸。”   说的好像你不放白鹭回就有脸似的。   商郁夹着烟眸光高深地望着贺琛,两人对视几秒,他慵懒地扬起眉梢,“说来听听。”   贺琛歪着身子倚在扶手,得意地晃了下脚尖,“刚才赢我的两个亿,还我。然后再跟我赌几局。”   这次他不从商少衍兜里反掏两个亿出来,他就不姓贺。   商郁幽幽收回目光,睇着身畔的女孩,“想玩么?”   “可以。”黎俏似笑非笑地望着贺琛,“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贺先生的本事。”   赌桌见输赢吧。   然后,贺琛抿着唇,眼里蓄着淡淡的不悦,“叫什么贺先生,叫琛哥。”   黎俏:“……”   ……   不多时,白鹭回被贺琛的手下带了进来。   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衣着还算整洁,只不过右手背在身后,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中还隐隐有一股血腥味。   黎俏想起了沈清野的请求,一定要保住小白的手。   她顺势起身,迈步走向白鹭回,后者也缓缓舒展眉心,对黎俏和商郁颔首,“黎小姐,衍爷。”   他本来以为自己被贺琛抓住在劫难逃了。   没想到这二位居然来了。   黎俏走到白鹭回的面前,目光一凝,淡声要求,“手伸出来。”   白鹭回那张年轻又透着稳重的面孔微愕,看了看黎俏,迟疑着伸出了右手。   他的掌心处,有一个血窟窿。   黎俏仔细打量,明艳的脸颊越来越沉。   那不是枪伤,因为伤口周围有斑斑的铜锈,还在往外冒着血。   铁钉穿掌而过。   黎俏想到了那个画面,不由得瞥向了沙发一角。   瞧见黎俏的眼神,贺琛端了端坐姿,嘴角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卷,“弟妹,别这么看我,没废掉他的手,我已经网开一面了。”   他确实让人把白鹭回的手用钉子给打穿了,不过那是昨天的事。   但凡今晚不是和少衍见面的话,他的手早就保不住了。   这时,商郁看了眼白鹭回手掌的伤,对着门外的流云吩咐道:“送他去医院。”   流云应声,白鹭回看着黎俏,声线低哑的道谢后,便跟着流云走了。   贺琛似乎想阻止,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撇撇嘴,也没吭声。   白鹭回离开后,贺琛揉了揉眉心,轻佻的表情退了几分,眯眸望着商郁,“你跟六局打个招呼,让他们少来老子的地盘,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容易带走人了。”   商郁缓缓放下交叠的长腿,点了点烟灰,嗓音低沉而缓慢,“自己去说。”   贺琛用力地咬了下烟嘴,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随即,一行人转场去了隔壁的私人赌台。   而落雨则不动声色地捡起了金版沙漠之鹰和弹夹,重新装好后还给了黎俏。   见状,贺琛偏头看着商郁,“你的金沙就这么给她用了?”   全球总共也没几支的珍藏版,他倒是挺舍得。   男人顺势牵过黎俏的手,带着她坐在私人赌台前,高深地扬了下浓眉,“是她自己的。”   贺琛目光一顿,枪都他妈是情侣款,呸!   他冷嗤,扭头看着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去,叫个荷官上来。”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巧合,手下带上来的姑娘恰好就是黎俏在楼下那张赌台的清纯荷官。   贺琛坐在商郁的手边,斜斜地靠着椅背,瞧见走进来的荷官,眉头一跳,“没别人了?” 第395章 女人也有占有欲   这名手下不是之前的阿勇,也并不知晓发生过什么。   他困惑地挠了挠头,“琛哥,楼下就只有她的赌台空着,所以我就叫上来了。”   贺琛的薄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觑着黎俏,又看了看商郁,随即对着荷官招手,“进来发牌,记得把眼珠子放好。”   清纯荷官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却又畏惧贺琛的手段和势力,小心谨慎地钻进赌台,但目光仍旧不受控制地瞟了眼商郁。   黎俏敏锐地嗅到了某些异样的信息,看向荷官时,恰好就捕捉到她偷觑商郁的眼神。   爱慕,仰慕,含羞带怯。   嗯,看着挺刺眼的。   黎俏神色淡淡地弯起唇角,不温不火地说道:“贺先生的手下,似乎不怎么听话。”   女人也有占有欲。   这和心胸无关,仅仅是讨厌别人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的男人看。   贺琛从桌上摸了张牌,咬着烟含糊地说:“听见了么?那是人家的男人,把你那点龌龊的心思给老子收起来。”   这话明显是告诫荷官的,听起来也顺耳多了。   黎俏睨了眼贺琛,懒洋洋地接过清纯荷官发来的纸牌,耳边又传来他欠揍的话,“不过,你要是觉得你那张清汤寡水的脸能让那位爷相中的话,那你就继续看。”   荷官瞬间低下头,紧咬着自己的唇角,敢怒不敢言。   原来在楼下坏了规矩的女人和那位穿着黑衬衫的尊贵男人是一对?   她不信,说不定只是女伴……   一场小风波过后,桌上的赌局也开始了。   玩法是德州扑克。   落雨和望月已经捧着筹码送到了黎俏的面前,商郁没参与,是黎俏和贺琛对赌。   两人面前都有两张底牌,桌上放着五张公共牌。   贺琛先叫了大盲注,黎俏直接跟注。   荷官又继续发了三张牌,两人依旧在跟注和加注,始终没有盖牌放弃。   发到第五张牌,黎俏选择了加注。   最后两牌阶段,贺琛看了眼奖金池,三千万了,这才第一局。   他把衣袖往胳膊上方拽了一下,轻挑地咂舌,“玩这么大?”   说完,他有望着商郁,“你出钱?”   黎俏有没有钱他不知道,但如果是少衍出钱的话,那今晚上他就奔着十个亿努力了。   说什么也得让他放点血。   商郁压着下嘴角,臂弯搭着黎俏身后的椅背,还没开腔,女孩就波澜不惊地反问:“三千万也叫大?”   贺琛摸了摸鼻子,有一种被鄙视的错觉。   他呵呵一笑,什么都没说,直接亮牌。   看到牌型,贺琛隐在烟雾后面的俊脸笑得张狂,“弟妹,不好意思了,皇家同花顺。”   最大的牌面。   黎俏没什么表情地掀开了自己的牌,同花顺,比贺琛的牌面小。   她细白的指尖在赌台绒布上摩挲了两下,挑着眉梢看了眼低着头的清纯荷官,但什么都没说,扔了牌便示意开第二局。   私人赌台虽然就三个人,但气氛却格外紧张,尤其是周围还站满了保镖。   商郁依旧没有加入开牌,融了灯色的眸子始终落在黎俏身上,尊贵又英俊的男人,偏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黎俏。   很快,第二局开局,黎俏叫了大盲注。   贺琛跟注。   两人依旧坚持到了最后一圈,奖金池金额已经七千万了。   黎俏加注的金额越来越高,贺琛嘴角邪肆的笑也越来越浓稠。   或许真的是运气不好,第二局黎俏依然输了。   贺琛看着自己面前堆砌成山的筹码,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同时还不忘幸灾乐祸般调侃黎俏:“弟妹,你这手气……太臭了。”   “是吗?”黎俏似苦恼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然后虚握成拳,直接送到了商郁的唇边,“给我吹吹,说不定下一把运气就好了。”   贺琛、荷官:“……”   男人薄唇噙着笑,看着黎俏送过来的小拳头,骨节匀称的手指包住她的手腕,低头在她虎口的位置亲了一下。   贺琛看不过眼,嫌弃地直皱眉,“你他妈差不多得了。”   第三局开始,黎俏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那双眸子幽幽落在了荷官发牌的手上,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叫牌的最后一圈,黎俏直接把筹码全部推到了桌上,“All in。”   贺琛一看,也撇着嘴把筹码推了出去,“跟。”   这时,奖金池的金额已经四个亿。   也就意味着,这一局的赢家,可以拿走所有的筹码。   转眼,开始亮牌。   贺琛吊儿郎当地把牌翻开,笑得愈发灿烂,“啧,又赢了,同花顺。”   四个亿到手了。   黎俏不紧不慢地一张一张掀开牌,声线平缓地说道:“是吗?那皇家同花顺怎么样?”   贺琛:“!!!”   牌局上出现两次皇家同花顺的概率太低了。   贺琛紧盯着黎俏手里的牌,直到她翻开最后一张,嘴角才僵硬地抽搐了两下。   还真是皇家同花顺。   相比黎俏的淡然,那名荷官的脸色已经白了。   怎么可能呢?她明明……   黎俏叠着双腿,单手搭着桌沿,昂了昂下巴,“如果这位荷官小姐刚才不把下面的牌换到上面,我还真赢不了。谢了。”   三场赌局,荷官一直在偷偷换牌,哪怕她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迅速,但也没能逃过黎俏的眼睛。   闻此,贺琛气笑了,他倾身靠着赌台的边缘,下颚线条微微绷紧,捞起桌上的扑克牌就砸在了荷官的脸上,“我让你动手脚了?”   荷官闭着眼睛感受着纸牌砸在脸上的刺痛,愣是没敢闪躲。   她惊慌地睁开眼,又怒又恨地瞪了眼黎俏,立马跟贺琛求饶,“琛哥,我没有,她在污蔑我,刚才在楼下也是她污蔑我的。”   “污蔑你?”贺琛瞅了眼黎俏,语出惊人,“污蔑你怎么了?在老子的牌局上动手脚,你给谁丢人现眼呢?”   黎俏没想到贺琛会说出这番话,有些清奇地扫他一眼,越看越像个精神分裂。   这时,一阵熟悉的乌木香袭来,身侧的商郁已经圈着她的肩膀护在身侧,尔后淡漠高深的眼神睇着贺琛,“你的手下,该治理了。”   贺琛吸了口气,把烟头戳进烟灰缸里,招手叫来了保镖,指着荷官吩咐,“把她给老子拎出去废了。”   荷官惊恐地开始求饶,甚至想跪下,但现场的三个人皆是一副充耳不闻的神态。   冷漠又冷血。   她以为那个女孩仅仅是尊贵客人的女伴,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惊觉,哪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对女伴有那么宠溺温柔的眼神?   就连赌城老大贺琛都明着调侃暗里纵容,那女孩在楼下坏了规矩还能成为座上宾,她到底是谁?   ------题外话------   6000 第396章 这一看就是个祖宗   荷官被强行带走,不甘又惊恐。   她太明白贺琛口中所谓的‘废了’是什么意思。   她被保镖拽到门外,任凭她如何乞求,对方始终置若罔闻。   直到——   “勇哥,勇哥……你救救我。”   保镖阿勇刚才去给贺敖找医生了,刚回来就看到清纯荷官被拎了出来。   他简单问了原因,才知道原来她得罪了贵客。   清纯荷官楚楚可怜地望着阿勇,企图能用自己的美貌打动他。   然后,阿勇俯下身,冷声说了一句让她无比绝望的话:“你得罪了南洋商少衍,还想活?”   南洋商少衍……   这个名字对于荷官来说,太遥远,也太陌生。   但一呼一吸间,她就想起了那些传言。   原来,穿着黑衬衫的男人确实尊贵,但她没料到,居然是南洋商少衍。   荷官怔怔地望着阿勇,只觉得眼前已经被无边的黑暗所覆盖,她被带走了,不知去向。   后来,在葡银地下赌场,再没有人见过那位清纯的荷官,仿佛她从没有出现过。   ……   夜深了,葡银地下赌场的贵宾场依旧人满为患。   二层的月台前,贺琛斜倚着栏杆,手里拿了瓶矿泉水,边喝边睨着身畔挺拔俊朗的男人,“你刚才是做样子还是真要断老子的手?”   此时,商郁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楼下的账台附近,听到贺琛的询问,眸光幽深地偏过头,“再有下次,你试试。”   贺琛:“……”   听明白了,他刚才是真的想断他手!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随手把矿泉水瓶丢进角落的垃圾桶,“你他妈真行,为了个女人要跟老子反目,就那么喜欢她?”   他不太理解商少衍这种冷心冷肺的男人,为何突然间就有了这么浓烈的情感归宿。   这些年身在南洋,周围对他们示好的女人多不胜数。   尤其是商少衍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就算他足够低调,但那身高冷淡漠的气质,又糅杂了冷峻的男性魅力,最是让女人为之疯狂。   可他对女人有着天性的抵触,究其根源大概是来自于他母亲的影响。   贺琛自认是普天之下最了解商少衍的人,但着实没料到,外出半年再回来,他已经爱得如此深沉了。   商郁的眉眼紧锁着楼下的那道身影,勾了勾薄唇,表情很高深地警告,“嗯,所以,你别招惹她。”   贺琛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三秒,抿唇别开脸,嗤了一声,“真当老子饥不择食?”   他不喜欢黎俏,顶多是惊艳于她的那张脸蛋。   贺琛喜欢性感撩人且韵味十足的女人。   在他眼里,黎俏太冷清,除了脸能看,根本勾不起他的欲望。   女人嘛,用来暖床就够了,至于那些情情爱爱,除了增加情感负担,没什么卵用。   ……   几分钟后,黎俏从账台回到了二层,她径自来到商郁的身边,脚步懒散,没什么精神。   贺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撇撇嘴,这他妈一看就是个祖宗,也不知道少衍到底喜欢她什么。   商郁顺势勾住她的腰拉到怀里,递给贺琛一个眼神,便带着落雨等人走向了特殊通道。   贺琛站在后门目送着车队离开,俊逸轻佻的眉眼间挂着一丝玩味。   直到车队远走,他转过身就瞧见手下阿勇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表情还透着几分怪异。   他来到贺琛面前,匆匆道:“琛哥,账台说,那位黎小姐把筹码都还回去了。”   贺琛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阿勇,“你是来跟老子说废话的?她还个筹码有什么稀奇?不然你让她拎着四亿筹码回家堆积木?”   说起这事儿贺琛就生气。   他本来想从商少衍的兜里赢个几亿爽一爽。   结果不但没赢,又他妈搭了两个亿进去。   闻此,阿勇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琛哥,我的意思是,那位黎小姐把筹码还了账台,但是没兑钱。”   贺琛稀奇了,“她忘拿了?”   阿勇摇头,回忆着账台先前说的话,如实转述出来。   黎俏虽然赢了贺琛,但确实没拿钱,把筹码还给账台的时候,反而说了句:你们老大的报酬。   账台不明所以,又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汇报给阿勇让他处理。   “报酬……”贺琛咀嚼着这两个字,扬起狭长的眉尾,再次看向了车队远走的方向。   那些赌资,他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黎俏的。   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开口跟少衍要过钱。   所以,这是他放了白鹭回的报酬?   贺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感慨:“这女人年纪不大,还挺懂事。”   ……   从城西离开,黎俏窝在劳斯莱斯的后座,耷拉着眼皮打瞌睡。   蓦地,腰线一紧,她就被商郁圈到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四周,让她感到一阵心安,展眉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浅眠。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队驶入南洋山。   黎俏半阖着眼往窗外看了看,扭头望着身侧的男人,“我明天还要去实验室。”   商郁偏头瞅着她,手掌在她腰侧轻轻抚过,“不是受伤了?明天请假。”   黎俏:“……”   好像也说得过去。   回了公馆,商郁拉着她走进客厅,落雨也心领神会地送来了药箱。   客厅里灯火通明,落地窗外是浓墨的黑夜。   黎俏看着男人从药箱里拿出绿色葫芦瓶,咽了咽嗓子,还没说话,就听到窗边传来自动滚轮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就见遮光窗帘正在徐徐下降。   这是要在客厅给她上药?   眼下,商郁手里拿着药半垂着头,几缕碎发从头顶滑落,遮挡在他的眉骨处,侧颜轮廓清晰又俊朗。   他拧开瓶塞,转眸就撞上了黎俏凝神的目光,视线下坠,浓眉皱了皱,“怎么不脱衣服?”   “在这儿?”黎俏诧异地反问。   这公馆里来来回回多少巡夜的保镖,就算是客厅,偶尔也会有人路过的吧。   商郁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唇边勾起一丝弧度,“害羞?”   黎俏轻瞥他一眼,手指攥着T恤的衣角,要笑不笑地说:“这是害不害羞的问题么?不怕有人过来?” 第397章 腰伤不用脱衣服   男人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许是夜色太浓郁,或者灯光太唯美,她眼角眉梢的清冷不复,倒是多了些小女人般的娇俏。   而这种神态,她只在他的面前展露过。   思及此,商郁缓缓放下手中的药瓶,臂弯搭着沙发靠背,倾身向前用温热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压下俊脸,直接覆唇而上。   他吻得深,也吻得凶。   大概是距离有点远,深吻之际,他捞过她直接放在了自己的长腿上。   黎俏身形纤细,但绝对算不上瘦弱,偏偏被他抱在怀里,显得格外玲珑。   一吻结束,男人依旧没有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脸颊,略带喑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今晚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打扰。”   黎俏垂着眼睑,抿了下湿热的嘴角,她好像听出了别的意思……   “男朋友,我受伤了!”她微微后仰,拉开彼此的距离,手指揪着他的衣领提醒了一句。   商郁啄了下她的唇瓣,压着嘴角眸子幽深又灼人,“所以,衣服脱掉,给你上药。”   黎俏睨着他,一点都不相信这种鬼话。   她在他怀里侧了下身,手指掀开T恤的下摆,“我觉得……腰伤不用脱衣服。”   男人看着她的小动作,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一手搂着黎俏,一手从桌上拿起药瓶,垂眸之际,俊颜瞬间沉了。   她的左腰位置,有一大片青紫的手指印,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力捏着腰部软肉所造成的。   该死的贺琛。   他没忘记原路返回赌场休息厅时,进门就看到贺琛扣着她,青筋毕露的手掌正好捏在她左腰的位置。   商郁半晌没有动作,黎俏眨了眨眼,扭头就见男人阴郁的眉眼噙着浓浓的不悦和戾气。   她自己不知道腰伤什么样,只是隐隐有点疼,低头一看,不由得扯了下嘴角,“你兄弟手劲儿还挺大。”   看来也是个打架的好手。   商郁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拿着药膏给她上药,脸颊紧绷的轮廓却半点没有缓和。   清凉的药膏被男人的手指涂抹在腰线上,缓解了酸涩的疼。   她无声喟叹着,就这么坐在他的怀里,歪着身子让他按摩。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T恤被掀到了肩膀的位置。   黎俏:“……”   “这几天别乱动,好好养着。”抹完药膏,男人放下她的衣角,搂着她的肩把人按在了怀里,原本某些旖旎的想法也在看到她的腰伤时彻底消散。   黎俏靠着他的胸膛,轻笑,“没那么严重。”   商郁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暗冽的眸光则看向对面的墙壁,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抱着她。   黎俏闪了闪神,一动不动地坐在他怀里,身体微微僵硬,因为有东西戳到她的大腿了。   已经过了深夜零点,安静温馨的客厅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男人不再开口,宽厚的掌心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哄她睡觉。   没一会,黎俏也确实靠着他的肩迷糊地睡着了。   商郁察觉到怀里逐渐放松的身躯以及均匀的呼吸声,低头看了看她沉静的睡颜,幽叹着捧起她的脸,落下了一片细密的浅吻。   ……   隔天一早,时间还不到上午九点,黎俏悠悠转醒。   主卧的光线很暗,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她伸手摸了摸,有些凉,商郁大概很早就起来了。   黎俏抱着被子发了会呆,半晌才慢吞吞地去了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后,她神清气爽地走出了主卧,抬眼就撞见男人踏着满地的日光逐步而来。   商郁单手插兜,走到她跟前就顺势抚了抚她的腰,目光也流连在黎俏的脸上,“还疼不疼?”   她摇头说好多了,又淡声问道:“你还没去公司?”   “这就去。实验室已经帮你请了假,如果要出门,叫上落雨。”商郁搂着她往楼下走去,嗓音沉缓地叮嘱。   黎俏应声,两人来到地下餐厅,刚坐下,男人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接听时里面立马就传来了贺琛的怒斥,“商少衍,你他妈要不要脸?昨晚上在我赌场闹事的人,是你安排的?”   黎俏喝粥的手一顿,不禁看向对面的男人。   她没想偷听,但贺琛的嗓门太大了。   商郁察觉到黎俏的视线,昂首示意她好好吃饭,尔后嗓音低沉地对着听筒说道:“嗯,是我。”   电话里,贺琛倒吸一口凉气,“你他妈精分?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派人来闹事,你给老子赔钱。”   昨晚有几个赌徒后半夜在葡银闹事,砸了他三个赌台,还把教堂门口的廊柱给撞毁了两根。   已经很久没人敢在葡银的地盘上闹事了。   他派人查了一圈,结果查到了商少衍的身上。   贺琛都惊呆了。   这时,商郁靠着椅背,语调低缓又淡凉地回道:“再有下次,就不是闹事这么简单了。”   贺琛还没琢磨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电话已经被挂了。   黎俏咬了口煎蛋,睨着商郁,“你昨晚……”   “嗯,他不该伤你。”男人慢条斯理地切着吐司,一副冷淡又事不关己的态度。   黎俏搓了搓脑门,抿着笑,什么都没说。   她几乎能想象到贺琛跳脚的模样。   可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好兄弟。   ……   用过早饭,商郁出门去了公司。   黎俏也没在公馆久留,招呼着落雨,开车去了医院。   衍皇私立医院,白鹭回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落雨敲门而入时,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看到她背后的黎俏,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黎小姐。”   黎俏不疾不徐地走来,看到白鹭回已经包扎好的右手,抿了下嘴角,“伤势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大事。”   其实被生锈的铁钉穿掌而过,已经有破伤风感染迹象。   不然……他也不会被医生强行留在医院治疗。   这些,白鹭回不想多说,黎俏把他从贺琛的手里救出来,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也不想再给她增加困扰。   落雨把带来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四下看了看,便俯首对黎俏说道:“黎小姐,你们聊,我去门口守着。” 第398章 忙完这几天再陪你   落雨离开后,黎俏倒了杯水递给白鹭回,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南洋是为了调查萧叶岩,怎么会惹到贺琛?”   这个问题她思索了很久,白鹭回不是冲动的人,相反他比沈清野还要稳重许多,绝对不是冒失闯祸的人。   这时,白鹭回用左手接过杯子,道了声谢,才解释,“是不小心被他发现的。我调查消息的时候,无意中查到贺琛和萧叶岩以前有很密切的来往。   萧叶岩半年前来的南洋,而贺琛又恰好离开南洋半年。   故意错开的时间线,我怀疑他们在欲盖弥彰。   而且萧叶岩平时经常会去地下赌场,所以我想过去暗中查一查,结果……”   他顿了顿,手指也不禁捏紧了水杯,“被贺琛发现了,他就以我出老千为借口,让保镖把我扣下了。”   说起来,他确实轻敌了。   一个地下赌场里的保镖,居然各个身手了得。   当时他被围攻,很清楚地记得贺琛说过一句话,“六局的人,也敢随便调查老子的事?”   黎俏听着白鹭回的解释,目光沉沉地看向了窗外。   贺琛居然和萧叶岩有密切的往来。   ……   不到十分钟,黎俏离开了衍皇私立医院。   她回到车上,坐在大G的副驾驶给沈清野打了个电话,“白鹭回的手受伤了,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   沈清野安静了几秒,闷闷地应声,“我知道,小白昨晚跟我说了。   这个贺琛,我六局跟他没完。过几天我忙完就去南洋,这次……谢了。”   黎俏没多说,很快就挂了电话。   车厢内,落雨适时发动引擎并问道:“黎小姐,回公馆?”   黎俏沉吟片刻,“先去一趟南洋警署。”   叶蕴在警署意外身亡,这件事目前还没有曝出来。   为了避免事情发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打算去探一探这件事对干爹的影响。   行车途中,黎俏懒散地靠着椅背,偏头看着落雨,“你对贺琛了解多少?”   “不算多。”落雨一板一眼地回答:“当年他和老大一起来的南洋,而且他们的私交几乎没人知道。黎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黎俏挑了下眉梢,“他和萧叶岩有密切往来,这事你们知道么?”   落雨扶着方向盘睨着她笑了笑,“自然。萧叶岩来自老大的对家柴尔曼家族,所以琛哥和他交好,本来也是有意为之。”   黎俏幽幽看着落雨,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原来,商郁的对家竟然就是柴尔曼家族。   落雨没听到黎俏的回应,不禁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地说道:“黎小姐……不知道柴尔曼是老大的对家?”   “现在知道了。”黎俏歪头看向了车窗外,难怪商郁之前让她离萧叶岩远一点。   他的对手确实不是萧叶岩,而是整个萧氏公爵家族。   “黎小姐,这事老大如果没告诉您的话,大概是不想您参与其中,所以……”落雨欲言又止。   黎俏勾了勾唇,望着窗外飞速略过的街景,从善如流地接话:“嗯,我就当不知道。”   落雨将车缓缓停在警署门前,刻板的脸颊难得染了些许的笑意,“黎小姐英明。”   黎俏瞥她一眼,解开了安全带,戏谑了一句,“你现在倒是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   ……   警署,黎俏坐在局长办公室,打量着费志鸿有些疲惫的神色,“所以,叶蕴是被狱警毒死的?”   费志鸿叹息一声,“刑侦队那边的调查结果确实是这样。那名狱警不承认,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叶蕴的尸检报告也显示是氰化钾中毒。”   哦,又是化学药剂。   黎俏手指敲了敲沙发的扶手,眸光一闪,“那名狱警呢?”   费志鸿从桌上拿起保温杯,忖了忖,“被关起来了,目前还在审讯阶段。”   黎俏眯了眯眸,提醒道:“干爹最好多派些信得过的人看守那名狱警,如果真是他下的毒,不排除他会‘畏罪自杀’。”   闻此,费志鸿喝水的动作一顿,“会吗?他刚来警署没多久,而且性格很刚,这几天不管怎么审讯他都不承认,不像是会畏罪自杀的人。”   黎俏微微摇头,看向费志鸿,眼神暗了暗,“我是担心有人刻意制造成他‘畏罪自杀’的假象。”   一句话,费志鸿瞬间如醍醐灌顶。   黎俏在局长办公室没有停留太久,和费志鸿分析了一些大致情况就离开了警署。   ……   午后,黎俏和落雨吃完饭就让她回公司,自己则驱车回了实验室。   刚走进实验楼,商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男人沉深而浑厚的嗓音夹着一丝淡淡的不悦,“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黎俏迈步走上台阶,唇角勾着笑,“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上午够了。”   电话那端,商郁久久没开口。   黎俏走到楼梯转角,缓步站定,斜斜地靠着墙壁,细声安抚:“最近交流会快开始了,大家都很忙,我前段时间刚请过假,总不好让同事次次都迁就我。等我忙完这几天……再陪你。”   昨晚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情动,但可能碍于她的腰伤才没有接下来的行动。   挺好!   不然她可能又要好几天腰酸腿疼了。   “嗯,有事记得打电话。”到最后,商郁没再多说,似无奈般允了她的提议。   收了线,黎俏低头看着手机,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淡笑。   大概接下来几天,又要开始异地恋的模式了。   她摇头失笑,重新踱步上台阶之际,关明辰兄妹恰好从楼上走了下来。   三人相遇,黎俏嘴角的笑意隐去,目光掠过神情憔悴的关明玉,语调淡淡:“试完药了?”   关明玉点了点头,似乎很虚弱。   关明辰则一脸憨憨地表情望着黎俏,“黎小姐,我把我妹送回宿舍就继续去训练。”   黎俏扯了扯唇,拾级而上,眸光睨着关明玉,意味不明地丢下一句话:“嗯,期待你的表现。”   一语双关。   关明辰没听出来,而关明玉似乎捕捉到黎俏的眼神,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便挪开了视线……   ------题外话------   6000 第399章 别考验人性   正如黎俏所说,接下来的四五天,她一直在实验室忙碌着交流会的准备工作。   虽然称之为交流会,但有科研所和医学理事会的加持,入选的实验室几乎都铆足了劲想要争一个名次。   学术交流、医术探讨、以及财力和成果比拼,涉猎的范围也完全不局限于一个领域。   这天,黎俏在深夜十一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实验楼。   连桢并肩走在她的身侧,两个人没说话,只是他偶尔低头看一眼手机,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黎俏本也不是多嘴的人,眉眼低垂更显出几分倦怠。   “小黎,你看这个。”连桢边说边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黎俏挑眉扫了一眼,目光微顿,默了默,才问道:“你拍的?”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一处巷口,副驾驶有个圆润的身影推门下车。   画面就定格在这一幕,下车的人是关明玉。   虽然她的动作略显笨拙,紧咬着嘴角的表情也有些委屈,但是那辆车,黎俏认得。   商琼英的奔驰轿车。   连桢瞬也不瞬地看着黎俏,企图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前几天我去了趟老街区见个同学,本来没注意到她,可是那辆车在路边走走停停,我才多看了几眼。   后来无意中看到了关明玉,我当时很意外,所以就拍了张照片。   小黎,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她家境困难和哥哥关明辰相依为命,现在怎么会……”   连桢剩余的话湮灭在唇齿之间,他相信小黎能听懂。   此时,浓深的夜幕如泼了墨般不见星辰。   黎俏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唇角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连桢神情复杂地犹豫了几秒,“小黎,要不要问问她?”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关明玉的心性看起来很单纯。   哪怕每天经历那么辛苦的试药过程,她也从没有抱怨过,甚至对黎俏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样一个姑娘,真的会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黎俏淡漠地笑了笑,“没必要问,她如果想说,早就说了。”   所谓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连桢看着黎俏云淡风轻的态度,喉结滚动,“就这么放任她‘欺骗’我们?”   “不至于,总会有结果。”   相比连桢的担忧,黎俏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太大的波动。   谈不上失望,因为她也不曾对关明玉有过任何期望。   之所以会把她带到实验室来,也只因她的病症可以用来研究。   没有期望,又何来欺骗。   进了宿舍楼,黎俏和连桢互道晚安便各自回了房间。   黎俏满身疲惫,匆匆洗了澡就睡下了。   ……   第二天清晨,距离交流会还有两天时间。   黎俏还在实验室准备各类学术材料,临近中午,便接到了段淑媛的电话。   “俏俏,在忙吗?”   黎俏举着手机来到走廊,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淡淡地回,“还好,妈找我有事?”   段淑媛低头看了眼腕表,笑吟吟地说道:“没别的事,你要是中午不忙的话,到娱乐城一起吃个饭?”   黎俏想到下午还有内部研讨会,静了几秒,段淑媛又恰时补充了一句,“今天中午你大哥的联姻对象正好也在,你要是不忙,一起见个面?”   联姻对象?   黎俏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她之前拿到的国内权贵名单,但是被实验室的工作耽搁了,她还没开始筛选。   何况,政治联姻本就要慎重,这才过了一个星期,居然就定了?   段淑媛讪笑一声,“别提了,我和你爸前几天还在物色对象,结果你大哥昨晚回来就说自己找好了。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据说好像是个红门三代……”   ……   娱乐城思蜀居。   黎俏开车抵达的时候,时间刚好中午十二点。   思蜀居主打氚湘辣菜,南洋本土的食物偏清淡,而家里只有大哥黎君酷爱辛辣的口味。   包厢安排在相对隐秘的二层,门口还站在两个气势凛凛的保镖。   说是保镖,但一身威严的正气和标准的跨立军姿,不难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恰好包厢大门应声而开。   二哥黎彦举着手机走出来,旁若无人地说道:“那幅画一定要给我留下,谁跟我抢我弄谁!”   黎俏撇了下嘴角,走上前保镖就顺势为她开了门。   风格典雅的包厢里,桌前坐着四个人。   黎家夫妇,黎君和以及一个陌生的女人。   这是黎俏第一次见到宗悦。   她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利落清爽的及肩长发,双眸干净清澈,皮肤不算白皙,透着健康的小麦色,但不论是教养还是气质,都比叶蕴的惺惺作态更令人舒服。   “闺女来了。”坐在上首的黎广明言笑晏晏地招呼着黎俏。   黎俏入座段淑媛的身边,对着宗悦微微点头示意,后者便温笑开口,“你好,我是宗悦。”   “你好,我是黎俏。”   整顿饭,宗悦都安静地坐在黎君身边用餐,不冒进,不张扬,没有世家千金的骄纵和傲气。   面对黎家夫妇的询问和交谈,都表现出非常良好的教养和仪态。   黎俏默默观察了许久,大哥和宗悦之间,看似融洽实则生疏,这俩人,八成是硬凑在一块的。   饭局还没结束,黎俏已经拿到了宗悦的信息。   帝京红门宗老将军的小孙女,目前刚刚从部队退伍,待业状态。   这个身份,确实算得上国内的顶级权贵,甚至单论门第的话,黎家攀不上宗家。   “阿君,你和宗小姐的事……”   这时,黎广明拿着餐巾擦了擦手,目光流连在宗悦和黎君的身上。   黎君拎着茶壶给宗悦续杯,波澜不惊地说道:“爸妈,我们俩已经决定在一起了,过两天我和她回趟帝京,下个月就领证。”   这么快!   听到这个消息,黎俏都不禁挑了下眉梢,身旁的黎彦更是小小地吸了口凉气。   黎广明和段淑媛隐晦地交换视线,都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黎君和宗悦之间,没有半点感情基础。   尤其是宗悦这样的身份,帝京宗家能愿意吗? 第400章 想见我?   黎家夫妇没有说太多,毕竟宗悦背后的门第太高,只想着等黎君晚上回家再好好问问。   用餐结束后,黎君偏头看着宗悦,低声问道:“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宗悦瞅他一眼,声线很轻缓地反问,“你很忙吗?”   “嗯,下午开会,还要去视察,你如果没事就自己去逛逛,或者回酒店休息。”   听听,多么冷淡的态度。   宗悦把脸侧的发丝拨到耳后,目光闪了闪,小声问他:“那你几点能忙完?”   “不一定,最近很忙,可能要加班。”黎君举杯喝了口茶,半点没有身为男朋友的温柔和体贴。   宗悦眼底掠过一丝小情绪,但转瞬即逝。   这样的场合,只有她一个外人,最想依靠的黎君却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像个木头人!   不一会,一行人离开包厢,黎俏和黎彦走在最后面,黎二撞了撞她的肩膀,“大哥这是来真的?”   政治联姻……这么容易的吗?   随便找了个姑娘,就是个红门三代。   黎俏掀开眼皮淡声道:“看样子是真的。”   大哥的为人太刚正,说一不二,他既然能把宗悦带到家人面前,足以证明他做好了准备。   黎彦望着前方走在黎君身侧的宗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大哥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   离开娱乐城,黎俏和家人道别就去了停车场。   实验室下午还有工作要忙。   刚来到车位附近,身后有人叫她,“黎俏。”   黎俏回身,望着疾步而来的宗悦,神色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宗小姐。”   宗悦挥手让保镖走远点,一个人来到黎俏的面前,“你叫我宗悦就行,别这么客气。”   “你找我有事?”黎俏直直地望进宗悦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对她不讨厌,但也不热络。   两人身高相仿,宗悦回望着她,有些犹豫地试探道:“你……下午有没有空啊,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请她喝咖啡?   黎俏摸不准宗悦的意图,摩挲着手里的车钥匙,正想回应,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说了声稍等,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清淡的眉眼有了些许的变化。   算一算,最近四五天,她和商郁一直没见面。   他同样很忙,而她也确实抽不开身。   黎俏往旁边走了几步,接听时语调软了很多,“喂~”   “在娱乐城?”男人醇厚沙哑的声音清晰入耳。   黎俏下意识就环顾四周,“嗯,刚吃完饭,你怎么知道?”   商郁朝着听筒外吹了口气,似乎在吐烟,而沁了香烟的嗓音愈显得低沉磁性,“秋桓刚才看见你了。”   黎俏收回视线,了然地扬眉,“哦,我以为你也在……”   “想见我?”男人沉沉的语调含着笑,又似乎带了些别样的情绪。   黎俏清了清嗓子,无意中瞥到宗悦投来的视线,便随口说了句:“那倒不是……”   电话里,半晌沉寂,商郁的声线低了几度,口吻很是耐人寻味:“看来是我会错意了,还以为五天没见,女朋友应该很想我。”   ------题外话------   今天有点忙,凌晨只能这些。   还有一更在明天,下午四点来看。 第401章 你们吵架了?   黎俏目光一滞,这才回过味来,“不是,我……”   “无碍,既然有事,那就去忙吧。”男人低缓磁性的嗓音波澜不惊,但黎俏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   本还打算安抚两句,那端似乎有人和商郁说话,转眼电话就挂了。   黎俏搓了下脑门,无奈失笑。   这时,宗悦挪步到她的跟前,看了看她的手机,试探道:“你有事的话,我们改天也可以。”   黎俏抬起头,视线平静地和她对视,“不用,就现在吧。”   宗悦面露喜色,对着前方的娱乐城示意,“刚才我看到大堂有个Costa,不如去那儿?”   “好。”   ……   咖啡厅,宗悦和黎俏寻了个安静的角落,两人坐在圆木桌前,拿着汤匙搅拌着咖啡奶沫。   宗悦一直没开口,黎俏也没催促,只有轻缓的音乐小调在四周流淌。   不刻,宗悦抿了口咖啡,觑着神色淡淡的黎俏,开门见山,“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想问一些关于黎君的事。”   黎俏不紧不慢地搅动着咖啡,抬了抬眼皮,“你怎么不亲自问他?”   宗悦讪讪地扯了下唇角,“我和他只见过三面,有些话……不好直接问。我之前听说黎君在家里最疼你,所以才想着和你聊聊。”   “三面?”黎俏讶异地挑眉,“你们结婚是认真的?”   宗悦点了下头,“自然是认真的,我到了适婚年龄,他又正好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我觉得……我挺合适的。”   这话,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但黎俏还是捕捉到她口吻中隐隐的自嘲。   宗悦和大哥的结合,大抵另有隐情?   黎俏若有所思地凝着宗悦,靠着椅背,挑眉问道:“你想问什么?”   宗悦低头看着咖啡杯,眉眼间染了一丝寂寥,“他跟我说,这些年除了叶蕴,再没有找过其他的女朋友,是……真的吗?”   黎俏不假思索地点头,“是真的。”   “哦……”宗悦语调长长地应了声,“他对叶蕴还真是长情。”   “你认识叶蕴?”黎俏反问。   宗悦抿了抿唇,眼里噙着厌恶,“不认识,但我很早就打听过黎君的事,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五年前,那时候他们刚刚分手……”   黎俏听着宗悦轻言细语的阐述,也了解了这场婚事的来龙去脉。   宗悦暗恋黎君,在听说黎君在物色结婚对象的时候,就自己跑来了南洋,毛遂自荐。   暗恋到宗悦这种程度,真的是非常罕见了。   黎俏摸了下眉毛,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以你的出身,想找个真正门当户对的很容易。嫁给我大哥,你确定宗老将军能同意?”   闻声,宗悦愣了一秒,很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为什么不同意,我嫁人又不是我爷爷嫁人。”   黎俏:“……”   也是非常有道理了!   宗悦缓了缓神,撞上黎俏玩味的神色,扯唇道:“我爷爷很开明的,不会插手我的婚事,他说只要我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黎俏了然地压了下嘴角,对此不置可否。   宗家那种名门,当真会无所谓?   后来,宗悦又问了些关于黎君的事情,黎俏倒是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看得出来,宗悦确实很用心,甚至在交谈中无意透露她不能吃辣,但因为黎君喜欢,所以今天中午的聚餐地点才会特意选了思蜀居。   两人从咖啡厅分别时,宗悦扯了下黎俏的臂弯,语气很小心,“我今天问你的这些事,能不能不要告诉他?”   黎俏忖了忖,垂眸应允,“可以。”   “谢谢。”宗悦顿时如释重负地笑了。   由于和宗悦交谈了半个小时左右,黎俏离开娱乐城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   她带上蓝牙耳机,给连桢打了个电话。   手机那端,连桢小声说道:“研讨会已经快结束了,你不用赶回来。老师刚才说咱们明天要提前出发去崇城,正好趁着下午的时间你收拾收拾行李吧。”   黎俏应声后就结束了通话。   她知道交流会在崇城举行,只是没想到明天就要出发。   那现在……   黎俏看了眼时间,也没耽搁,打着方向盘强行变道,目的地,衍皇总部。   ……   下午三点,黎俏拎着一杯咖啡从地库走进专属电梯。   抵达了顶层一零一,前台小姐抬眸,目光瞬间滞在了她身上,半晌没回过神。   这不是好久不见的大飒蜜嘛!   黎俏对她点头示意,尔后轻车熟路地走向了董事长办公室。   她敲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黎小姐!”这时,望月丧着一张脸,从隔壁会议室迈步走出来,看到办公室门前那道身影,立马低呼了一声。   黎俏单手拎着咖啡转身,陡地对上望月既虔诚又感动的眼神,不禁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她脸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见自己像是见了亲妈一样激动?   望月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嘴角抿了抿又松开,“您是来找老大的吗?”   黎俏挑眉,“嗯,他不在?”   “在在在,您先里面请。”望月特别狗腿地为她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紧接着一阵浓烈的烟味就飘了出来。   黎俏皱起眉头,踱步入内却没有看到商郁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烟,四百多平的房间还能有这么大的烟味。   望月请她入座,接了杯水转身递给黎俏,犹豫着问道:“黎小姐,您是不是……和老大吵架了?”   吵架?   算吗?   她只是在电话里一时失口,这如果也算吵架的话,未免牵强。   黎俏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接过望月递来的水杯,“怎么了?他说我们吵架了?”   望月摇头,讪笑道:“老大没说,但我们……感觉到了。”   何止是感觉到了,从下午老大打完电话开始,整个一零一的办公区就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沉闷气息。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那位爷不高兴,甚至是非常不悦。   那张俊脸阴沉如滴墨,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个办公室跟他妈修罗场似的。   “他很生气?”黎俏看着望月一副难言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第402章 看来你一点都不想我   望月抹了把脸,“嗯,看起来……是的。”   何止是生气,满身阴戾的气息都快让人窒息了。   黎俏手指摩挲着茶杯,幽幽看向窗外,嘴角轻轻勾起了淡笑的弧度。   望月伫在她跟前,暗暗滚了滚嗓子,心里腹诽:您还好意思笑?   你们俩谈个恋爱吵个架,整个办公室都跟着遭殃,简直了。   望月没敢说太多,临出门前,又听到黎俏吩咐他:“你去忙吧,不要跟他说我来了。”   就当给他一个惊喜吧。   “好的,黎小姐。”望月应声,耷拉着脑袋就离开了办公室。   反正老大正在开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二十几个高管,正在被他一个一个轮番挑毛病呢。   呵,男人!   望月走后,办公室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唯有中央空调的制冷声发出淡淡的噪音。   烟味有些浓,黎俏起身去打开了新风系统,然后又去了老板台,探身一看,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黎俏叹了口气,半倚着老板台,拿出手机斟酌了几秒,就开始给商郁发微信。   黎俏:[宝宝干嘛呢.jpg]   消息发出,如石沉大海。   黎俏等了三分钟,也不见男人回复,不由得撑着额头,琢磨着该怎么哄他。   换位思考,如果她问商郁‘是不是想见她’,结果得到一句‘不是’,说不定她也会生气。   甚至还会夹带一点自作多情的尴尬和不愉。   黎俏渐渐抿起嘴角,再次看着屏幕,敲了下了两个字:衍爷?   这一次,男人秒回了。   商郁:叫我什么?   黎俏目光含笑,戳着屏幕又回了两个字:宝宝!   时间过了一分钟,微信消息姗姗来迟。   商郁:什么事?   哪怕没有看见他,黎俏也能想象出男人此刻的表情。   黎俏淡淡笑着,又故意给他发了一句:我明天要出差去崇城,等我回来再见面?   这一次,黎俏亲眼看着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几个字不停闪烁。   足足过了一分钟,屏幕上才弹出了一个字:好。   黎俏捂着脸忍俊不禁。   商郁没再回复消息,她也没再发。   稍顷,黎俏就绕过大班台,坐在商郁的老板椅上,拿着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   ……   午后的骄阳绚丽无边,室内低温的空调和室外炽烈的阳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不冷不热,且令人昏昏欲睡。   于是,一个小时后,黎俏歪着脑袋靠着老板椅睡得香甜,手机被她放在大腿上,游戏页面还亮着,估计是玩累了。   以至于商郁沉着俊脸回到办公室时,敏锐地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   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口,视线飘移到大班台,老板椅的椅背正对着他,隐约还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他放轻脚步,回手关门,跟在他身后的流云一脸懵逼地被挡在了门外,望着门板,不知该作何反应。   商郁锃亮的皮鞋踩着地毯绕过老板台,歪头睡在椅子中的身影也赫然入目。   阴郁了一整个下午的心情,在看到她那张熟睡的脸颊时瞬间放晴。   男人就站在老板椅的一步之外,单手插兜,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瞬也不瞬地看着黎俏。   小姑娘睡得很沉,脑袋斜斜地靠着椅背,眼看着就要滑下去,商郁俯下身,温热的掌心直接挡住了她的额角。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黎俏瞬间惊醒。   她眼睛微红,迷蒙地眨了眨,鼻息之中有熟悉的味道,脸颊还有点热。   黎俏在椅子中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挑眉一看,橘黄霞光的眼前,有一道逆光而立的身影。   男人在她身前半弯着腰,袖口上卷,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臂,而且正扶着她的头。   视线再往上,是锋利性感的喉结,衣领敞着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诡异地沉寂着。   黎俏抬头就撞进男人深暗如墨的眼底,什么都没说,顺势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住商郁的腰,埋着脸在他怀里蹭了蹭,“你开完会了?”   “嗯。”男人沉沉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她的脑袋,抚了抚,然后把双手同时插回到西裤的裤袋里。   黎俏下巴顶着他的小腹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商郁四目相对。   可能是他眼里的色彩太浓,她竟一时间分辨不出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黎俏拧了下眉梢,“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男人身躯站着笔直,冷峻的眉眼低垂,透着几分骄矜的距离感,且惜字如金,“还好。”   黎俏:“……”   她双手撑着男人劲瘦的腰从他怀里退出来,松开双手往椅背一靠,嗓尖滚了滚,余光瞄到腿上的手机,顺势拿起来就放到了桌上。   这个动作,也让商郁清楚地看到了游戏页面。   他眯了眯眸,眼底藏着几分危险的冽光。   嗯,很好。   还有闲暇时间玩游戏!   这时,黎俏慢吞吞地起身,觑了眼男人矜冷的俊脸,轻声哄道:“最近确实有点忙,不过我……”   话没说完,商郁就斜倚在大班台边,偏头瞅着她,手指也缓缓捏住了她的下颚,力道不大,但明显比平时重一些,“忙到已经不想和我见面了?五天没见,看来你一点都不想我。”   黎俏看了眼男人的手腕,顺势就把脸颊的重量压在了他的手指上,言笑晏晏,“怎么可能不想。”   商郁看着她明艳的笑脸,喉结上下起伏,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肌肤,眸光危险地暗了下去,“那是谁在电话里说不想见我,嗯?”   黎俏倾身向前,半靠着男人的胸膛,笑得狡黠,“当时一心二用,顺嘴说的。是我说错话了,所以特地来将功补过。”   “打算怎么补?”商郁微微俯身,浑厚的嗓音又哑了几分。   黎俏拉下他的手腕,转身走向了休息区的沙发。   她拎起之前买来的咖啡,折回到男人跟前,摸了摸咖啡杯,“本来给你买了咖啡,是你爱喝的冰美式,不过冰化了,可能口感没那么好……”   冰咖啡放的时间有些久,纸杯外铺了层淡淡的水汽。 第403章 宗悦叫他少衍叔?   男人顺势接到手里,仰头抿了一口,眼神却始终透过杯沿盯着黎俏。   浓郁又苦涩的咖啡绽放在味蕾上,他浓眉微皱,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黎俏看到他眉心泛起褶皱,不由得问道:“是不是不好喝了?那……”   后面的话,被封住了。   男人随手放下咖啡杯,臂弯以强悍的力道将她拉到怀里,带着湿意的手指捧起她的脸,薄唇覆上。   几日没见的想念,全都化为了深吻。   男人身上浓烈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醇香的咖啡味氤氲在彼此的唇齿间。   黎俏捏着他的手腕,仰头承受着他的索吻。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但是突如其来的亲密还是让她心头微悸。   不知过了多久,商郁放开了她的唇舌。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纠缠。   男人捧着她的脸颊摩挲,眼里无声且炽热,他喉结不停的滑动,良久才声线沙哑地问:“想不想我,嗯?”   黎俏脸颊有些艳红,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当然想。”   这句话太动听,也彻底扰乱了男人的心智。   他俯首在她腮边和脖颈亲吻,情动的一塌糊涂。   黎俏傻了,感受着肌肤上传来的颤栗感,连忙推了下他的肩膀,“这是办公室。”   商郁的动作停在了她的耳垂边,温热的呼吸洒下,他笑问:“所以?”   黎俏没说话,却仰身拉开距离,骤然对上他灼热的视线,有些话就在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商郁的嗓音极其沙哑,呼吸浓重,但语调尚算平稳,还带着一丝薄笑。   黎俏缩了缩脖子,故作镇定地后退一步,“我哪知道。”   话虽如此,但她红艳艳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   商郁见她拉开距离,臂弯又用力将人捞了回来,平复了几秒,便沉声问道:“去崇城要呆几天?”   黎俏缓了缓神,“最少一个星期吧。”   交流会的项目有很多,而且参会的还有十几个实验室,不是一两天能完事的。   男人薄唇微抿,没有说话,力道很大地把她箍在怀里,很久都没有放开。   窗外斜阳西坠,商郁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中午……”   “咚咚咚——”   办公室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敲门声。   黎俏从男人的怀里退出来,拨开嘴角的发丝,还没转身离开大班台,就被商郁再次锁进了怀里。   “进来。”男人沉沉应声,哪怕有人进来,也丝毫不打算放开她。   黎俏也只好倚在他的身侧,看向了被推开的办公室大门。   流云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情景,怔了怔,连忙颔首道:“老大,宗小姐来了。”   宗小姐?   “让她进来。”   黎俏再次试图后退一步,既然有访客,总不好还这么亲昵地抱着。   然后,商郁圈着她的腰按在自己怀里,眯了眯眸,嗓音沉沉,“跑什么?”   说话间,一道身影已经从流云的背后走了进来,“少衍叔……”   黎俏怔住了。   少衍什么?   不知黎俏愣了,就连门外走进来的宗小姐也目瞪口呆地忘了反应。   四目相对,气氛迷之尴尬。   来人居然是宗悦。   办公室内,商郁圈着黎俏倚在桌前,男人挺拔傲岸的身躯勾着她的腰,扭头瞥了眼门口呆滞的宗悦,低沉的开腔,“自己找地方坐。”   “哦哦。”宗悦游魂似的走到休息区,坐在沙发上还没回过神。   黎俏眨了眨眼,从身后拽过男人的臂弯,挑眉问道:“你们认识?”   她未来大嫂叫商郁什么?   少衍……叔?   男人俯首在黎俏的耳畔低语道:“很惊讶?”   黎俏点头,透过他的肩膀看了眼怔忪的宗悦,有些事似乎逐渐清晰起来。   她就说宗悦人在帝京,怎么会知道大哥在物色联姻对象。   这其中怕是有商郁的功劳吧。   不多时,男人牵着她一同走向了休息区。   宗悦怔怔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眨了眨眼,“少衍叔,你们……”   商郁带着黎俏坐在她的面前,修长的双腿交叠,眸光满含深意,“黎俏,你以后的五婶。”   宗悦:“??”   黎俏:“??”怎么还冒出来个五婶?   “找我什么事?”男人如雕如琢的俊彦退去了先前的温情,沉静而淡漠地望着宗悦。   闻声,她恍惚地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锦盒,“三叔知道我来南洋,让我顺便把这个交给你。”   商郁抬了抬棱角清晰的下颚,示意她放在桌上。   宗悦俯身放下锦盒,眼睛里噙着迷惑和茫然,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少衍叔,我要是和黎君结婚的话,那我到底叫她小姑子,还是叫她五婶?”   黎俏低头扶额,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带着这个无解的命题,宗悦呆了不到五分钟就失了魂似的走了。   太惊悚了。   少衍叔竟然有女朋友了!   三叔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   直到宗悦远走,黎俏才幽幽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商郁,“你和她三叔……”   宗悦的三叔,帝京宗湛,特种部队首长。   帝京宗家的成员信息,黎俏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   宗氏一族,名门中的名门,家族成员几乎都身居要职,非富即贵。   “把兄弟,五个人。”   黎俏恍然地点了点头,“那贺琛也在你们五个人之中?”   话落,商郁没出声,深邃的眸不偏不倚地落在黎俏的脸上,浓眉轻昂,“怎么突然提到他?”   黎俏沉淀了几秒,目光逐渐清明,“因为你和贺琛的交情,看起来比秋桓他们更深。”   听到她的解释,男人睨着她,沉声给出答案,“嗯,贺琛排第四。”   果然,只有生死之交才能成为把兄弟。   而宗悦只比他小两岁,居然要叫他少衍叔。   黎俏默了默,偏头瞅着商郁,“那我哥这次的联姻也是你牵的线?”   “算不上。”男人俯身从桌上拿起宗悦留下的锦盒,打开时薄唇微扬,“我只是让宗湛把消息透露给她,做选择的还是她自己。” 第404章 今晚不会有任何人过来   黎俏抿了抿唇,望着男人英俊清晰的侧脸,心头滚烫。   临近五点,商郁带着黎俏离开了公司。   望月等人劫后余生般跟在两人身后,望着他们手牵手的背影,都无语了。   黎小姐没来的时候,衍皇是修罗场。   黎小姐来了之后,衍皇变成了屠狗场。   ……   半小时后,车队来到了实验楼宿舍。   黎俏看到窗外熟悉的街景,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梢,居然送她回宿舍了?   她还以为要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   黎俏回眸看着商郁,“那我先回去了。”   男人坐姿慵懒地看向她,削薄的唇挂着高深的笑,“明天出行的东西收拾好了?”   “还没。”黎俏摇头。   商郁昂着下颚对门外示意,“嗯,下车吧。”   怎么神秘兮兮的?   黎俏倾身下车,刚转身就看到男人也跟着下来了。   正值傍晚,天还没黑,商郁修长挺拔的身影自带聚焦,站在街边辅路的榕树下,过往行人不自觉地向他投来瞩目的视线。   男人向前踱步,并顺势牵起黎俏的手。   流云等人在身后跟着,不论何时何地,都尽忠职守地做好工具人的本职工作。   两人走过实验楼门前的岗亭,保镖隔着门窗喊了声老大。   回了宿舍楼,黎俏乍一推开门,猝不及防地被男人压在了门板上。   房门关闭,传出不大不小的声响,站在走廊外的流云和望月视线交错,又瞅了瞅面无异色的落雨,俩人特别有心机地拿出手机面对面发起了微信。   望月:赌多少?   流云:一万。   望月:行,我猜二十分钟。   流云:……你是不是太瞧不起老大的持久度了?我猜二十五分钟。   望月:你觉得老大能看上你多给的五分钟?   身为男人,就算没吃过肉,也看过不少动作片。   老大带着黎小姐进去干什么禽兽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宿舍内,黎俏被男人压在门板上的一瞬间,鼻息猛地灌满了他身上的味道。   亲吻这件事,彼此已经很熟悉。   但男人的深吻和浓沉的呼吸,无一不在迷惑着黎俏的神智。   后来,情难自控的时候,她整个人被商郁从地上抱起来,径直走向了大床。   这个过程里,两人的唇舌依旧没有分开。   天边霞光给房间里渲染出一层淡淡的橘黄,光线很暖,温度很高。   衣服飘落,深入灵魂般的契合也才刚刚开始。   直到肩头微凉,黎俏才反应过来,商郁在车上那般高深莫测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她实在是高估了男人的忍耐力。   “乖,叫我……”   ……   五十分钟后,望月和流云分别给落雨转账一万块。   两人一言难尽地靠着窗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感觉人生前路一片黑暗。   可能要废了。   因为他俩刚才在微信里打赌老大的持久度时,意外把对话消息发到了群里。   那个群,风雨云月全都在,更要命的是,老大也在。   流云和望月想方设法地撤回,但为时已晚。   这时,落雨单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烟,往走廊窗外吐了口烟,似笑非笑地提醒道:“老大他们可能快出来了,你俩想想……怎么解释。”   刚说完,微信群里有人说话了。   追风:老大持久度就只有二十五分钟?   追风:卧槽啊,简直太意外了。   追风:连我都不如,我要不要去给老大弄点药?   消息发出的那一刻,流云、望月、落雨纷纷看着手机屏幕,谁都没说话。   直到过了三分钟,确定消息无法撤回,流云才发了个表情:[抱拳]   流云:亲兄弟!   与此同时,远在帕玛养伤的追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见上面聊天框显示的人数,五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群里,居然有老大!   追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在群里发了三个字:CNM。   没事弄那么多微信群干他妈啥!   ……   晚上六点半,宿舍门缓缓打开。   商郁牵着黎俏,并拉着一个墨绿色的行李箱,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两个人似乎洗了澡,发丝上都带着潮气。   流云等人站在走廊目不斜视地盯着大白墙,丝毫不敢逾越。   黎俏默不作声地走在商郁身边,除了步伐有点乱,其他一切正常。   几个人回到实验楼外,上了车直奔南洋公馆。   此时,黎俏窝在男人身边,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难怪会带她回宿舍,收拾行李只是顺便,在她身上逞凶才是他所谓的正事。   不过,幸好就一次。   回到公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餐厅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男人直接牵着她去了楼下。   “明天去崇城带上落雨。”   商郁坐在她对面,看着黎俏覆满风情的眉梢眼角,喉结一滚,眼底的灼色再次风起云涌。   黎俏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也没注意到他幽深的视线,咀嚼着食物应声,“嗯,好。”   两人吃完晚饭,窗外已是一片浓墨的黑夜。   男人抱着她坐在客厅里,夜色很美,灯色很亮,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凭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感。   此时,茶几上摆着饭后水果,商郁俯身向前拿过一片橙子,送到了女孩的嘴边。   黎俏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嗅到橙子的清香味,直接张开了嘴。   软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男人的手指,甚至还小小地含了一下。   商郁圈着她的手,逐渐用力,声音哑了几分,“好吃么?”   黎俏双手还在戳屏幕,心不在焉地点头,“好吃。”   又香又甜,很清爽。   然后,熟悉的清冽气息缓缓靠近,他磁性又低哑的说:“是么?”   黎俏发完消息,抬起头,红唇就被攫住了。   确实好吃,很甜。   后来,黎俏手里的手机掉在了沙发上,目光迷蒙地望着头顶的水晶灯,落入她眼底泛起了璀璨的流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光渐暗,窗帘也降了下来。   男人压着她在客厅里纵情寻欢,倒是让黎俏想起了几天前从赌场回来的那个晚上,他在她耳边说:“今晚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打扰。”   ------题外话------   6000 第405章 怕我?   确实,正如商郁所言,这一夜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以至于这男人近乎彻夜贪欢,也让黎俏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他令人叹服的体力。   她一直都知道商郁在欢爱这件事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疯狂。   但也没料到他居然在自己出差的前一天,恶狼捕食般把她吃的渣都不剩。   甚至在攀上高峰的刹那,黎俏迷糊的脑海中不禁划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如果情爱能反射出偏执症的等级,那么商郁一定是重度患者了。   ……   清早七点,黎俏病恹恹地吃完早饭,抖着腿钻进了黑色商务车。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只知道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男人正抱着她在浴缸里泡澡。   此时,商郁同样坐在车厢里,偏头看着黎俏紧贴着窗边落座的身影,薄唇勾了勾,抬起手打算把人拽到怀里。   “干嘛?”   小姑娘又往窗边的位置挪了挪,染了血丝的眸子警惕地扫了他一眼。   男人的手,顿在了半空。   前排落雨和流云默默地对视一瞬,彼此以眼神交流,要不要下车抽根烟再回来。   商郁眯了眯眸,看着黎俏双手环胸板着脸的模样,眼底沁出笑意,“怕我?”   黎俏嗓尖滚了滚,瞄了眼他的手,顺势拍开,语气凉飕飕的,“当然怕,南洋衍爷,谁不怕。”   她现在只要一闻到他身上甘冽的气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晚上那些疯狂的画面,伴随着他徐徐入鼻的味道,如同倒带般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回放。   然后,脸就红了。   商郁睨了眼后视镜,流云和落雨福至心灵地推门下了车。   自动门还开着,清早淡淡的清风从车外浮来。   男人俯身到黎俏的面前,臂弯圈着她的腰,强行把人抱到了怀里,垂着头在她耳边沉声问道:“还难受?”   黎俏抿着嘴角没吭声,泛红的眼角瞥他一眼,还带了些不愿意搭理他的小情绪。   “去崇城注意安全,出门带上落雨,有事给我打电话。”   商郁看出了她的不高兴,宽厚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脊背,嗓音低沉磁性地在她耳边叮咛。   黎俏心头一软,仰头撞进男人沉深似海的瞳中,撇撇嘴,“知道了。”   商郁亲了亲她的脸颊,又抱着她呆了一会,才吩咐流云开车送她们去机场。   随着自动门关闭,男人挺拔伟岸的身影在窗外逐渐模糊,黎俏看了两眼,随即靠着椅背开始补眠。   昨晚一夜贪欢,这腰酸腿疼的症状,没个三五天是消不了了。   公馆平台,望月站在商郁的背后,看着车子远走的方向,神色凝重地说道:“老大,刚刚得到消息,萧夫人已经上了飞机,今天下午……就会抵达南洋。”   “嗯。”男人负手而立,淡漠高深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望月抿了抿唇,“您这次特意让人把医学交流会安排在崇城,是不想让黎小姐见到萧夫人?可是如果黎小姐知道的话……”   商郁幽幽回睨着他,神色难辨,“让落雨守好她,南洋的消息对她封锁。”   望月张了张嘴,还是欲言又止。   但愿,萧夫人别和黎小姐撞上。   这厢望月还在为萧夫人的事殚精竭虑,而已经踱步走出几米外的男人又顿住身形,凉凉地回眸,“你们四个最近是不是很闲?”   望月茫然地挠了挠头,“不闲啊。”   “既然还有时间在微信群里打赌,看来是不缺钱。”   说罢,男人转身走了。   望月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下午四助手同时收到了衍皇财务的扣款通知单。   扣款金额:三百万。   扣款事项:半年奖金。   扣款理由:擅设赌局。   四助手看到这条通知的时候,每个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他妈分明就是假公济私!   ……   中午十二点,实验室的交流小组抵达了最南端的海边城市崇城。   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黎俏一直在飞机上补眠,这会下了飞机倒是没那么疲累了。   本次人禾实验室有七个人前来参加交流会,外加临时跟来的落雨,八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机场大厅。   崇城很热,又坐落在海边,热风吹来还带着黏腻浅淡的海腥味。   黎俏的行李都被落雨推着,她则脚步虚浮地走在一旁,状态很是懒散。   江院士穿了件老头衫,手里拿着飞机上的报纸不停扇着风,“连桢啊,你叫的车停在哪儿?”   连桢还没说话,落雨便先声夺人,“我安排了商务车,在停车场C区。”   江院士笑呵呵地对落雨说了句辛苦,尔后就招呼大家一起去停车场。   外人不知道落雨的身份,只当她是黎俏的朋友,但江院士心知肚明。   这可是那位爷的四助手之一。   四十分钟的路程,商务车停在了一处老式的招待所门前。   隔壁就是会展中心,明天的交流会也将在这里举办。   落雨和连桢在前台办理完入住,江院士便在大堂叮嘱了几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下午有空的话,可以去隔壁会展中心转转。   明早七点咱们准时在楼下集合,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不多时,一行人分别回了房间,黎俏太疲惫,进了门就躺在床上挺尸。   “黎小姐,中午您想吃什么?”   落雨放好行礼,走到客房就看到黎俏恹恹的侧躺着。   黎俏摇了摇头,“我想睡一会,你去吃吧。”   落雨张嘴却欲言又止,嗯,看得出来,昨晚上确实累坏了。   她抿唇笑笑,又说了句什么,但黎俏也没听清,不到三分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崇城机场的抵达大厅,一个穿着藕粉色衬衫搭配黑色长裤的男人绷着一张俊脸从VIP通道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威猛的黑衣男人,海滨城市燥热难耐,男人走出机场的刹那,感觉呼吸都被黏住了,“这什么破地方,真他妈热。”   身后两个保镖面无表情地睨着他的后脑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抹了抹脸。   您好歹还穿着个凉爽的粉衬衫,他们俩还穿着厚厚的黑西服呢。 第406章 黎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了   招待所,黎俏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   她睡得很沉,以至于枕头下面传来震动声时,她迷茫地睁开眼,望着陌生的房间和天花板,眼神很迷离。   反应了几秒,黎俏才摸索出手机,看了一眼就接了起来,“什么事?”   沈清野听着耳边有气无力的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生病了?”   黎俏撑着身子靠着床头,清了清嗓子才回答:“没有,在睡觉。”   “睡觉?”沈清野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睡觉,你晚上不睡了?是不是知道我来南洋,打算晚上好好招待我?”   黎俏默了三秒,冷酷无情地丢出几个字,“想多了。”   沈清野撇撇嘴,“少废话,赶紧来接我,我到南洋了。”   “我在崇城……”   一阵无声的沉默过后,沈清野的磨牙声响了起来,“小崽子你故意的?”   黎俏失笑了一声,“没,早就安排好的。白鹭回在衍皇私立医院……”   白鹭回的手状况不好不坏,因为有破伤风感染迹象,目前还在治疗。   好在送医比较及时,不然再晚几天的话,感染症状爆发,很可能他人都没了。   不过这些黎俏没有告诉沈清野,一来她相信衍皇医院的医术,二来……她私心里不想让沈清野和贺琛交恶。   贺琛那个人,背景太深,当日的交流很明显能看出来,他没将六局放在眼里。   沈清野在电话里怨念颇深地嘟囔了几句,挂了电话后,自己认命地打车去了衍皇医院。   ……   隔天一早,医学交流会开幕式。   黎俏和江院士等人徒步去了隔壁的会展中心。   医学研究理事会和科研所牵头举办的交流会,在医学界堪称学术盛典,会展中心四周也拉起了横幅以及各种标语。   本次前来参加交流会的实验室,共计十三家。   其中还包括不少医药公司的代表受邀出席。   此刻,能容纳上千人的阶梯型会议室内,前十排已经坐满了人,略略望去大约三百人参会。   黎俏所在的人禾实验室被安排在第三排的位置。   上午八点,医学交流会正式开幕。   前来采访的媒体也在后方架起了长枪短炮。   随着礼仪小姐的指引,七八名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从侧门走上了主席台。   黎俏坐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中间的……商琼英。   会议室内的光线很足,以至于商琼英坐在主席台的刹那,她和黎俏的视线隔着道道人影撞在了一起。   商琼英意味深长地看着黎俏,数秒后才移开视线,并在主持人的邀请下,为本次开幕式发言。   这时候,黎俏身边的江院士还在低头看着手中的材料,听到商琼英提及到某种基因治疗器械的应用,他便低声说道:“俏俏,今天下午有医疗器械展会,你们去参观参观,如果有看中的医械,咱们到时候搬两台回去。”   黎俏点头应声,而连桢则若有所思地喃喃:“这次交流会来了这么多医药公司的代表,他们是打算一直旁听?”   江院士扶了下眼镜,解释道:“何止是旁听,这次医药公司的代表,也是有目的而来。   你们可别小看那些代表,如果某个实验室的研究成果被他们看中的话,说不定会和实验室合作,引进实验专利,从而量产。”   这番解释让黎俏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梢。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医药代表所在的区域,眼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   开幕式大约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除了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商琼英在会上也公布了一个让人兴奋的消息。   本次交流会能够拿到名次的实验室,将会被列为医学研究理事会重点扶持名单。   同时出色的研究员还有机会受邀成为理事会的会员。   这些对于研究从业者来讲,是莫大的殊荣。   开幕式结束后,还不到上午十点。   中场休息的时间,黎俏一个人坐在媒体室后方的角落,似乎在低头发着消息。   两道脚步声同时传来,她掀了掀眼皮,视线正前方有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年轻女子。   对方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明艳,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眸。   看上去有些清冷难以接近,且一身孤傲的气质和黎俏如出一辙。   她踩着高跟鞋走来,偏生左手边的另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地出现在了黎俏的眼前。   是商琼英。   见到这一幕,女子不冷不热地瞥了眼商琼英,脚下一转就换了个方向。   从始至终,她没和黎俏说过一句话,两人甚至连眼神的互动都没有。   商琼英并未注意到这位医疗代表,她徐步来到黎俏的身边入座,一身墨蓝色的女士西装,看起来端庄又优雅。   黎俏维持着原有的姿势,随意睐了眼商琼英,便继续发消息。   这时,商琼英抬手摸了摸珍珠耳坠,目视前方,声线温缓地笑道:“黎小姐,有空谈谈吗?”   “商女士想谈什么?”黎俏的视线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听到她的话,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商琼英微微偏头,打量着她低垂的眉眼,温婉地勾唇,“你似乎对我有敌意?”   黎俏按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右腿缓缓搭在左腿上,语调不温不火,“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管有没有,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芥蒂。抛开其他不谈,身为理事会的副主席,我其实很看重黎小姐的能力。”   商琼英自说自话,言语中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黎俏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将屏幕熄灭,揉了揉额角,“哦,所以呢?”   商琼英坐姿很端正,双腿并拢,双手交叠搭着膝盖,她侧眸看了眼黎俏,眸光逐渐幽深,“所以这次理事会有意招纳新会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想邀请她加入理事会?   黎俏轻哂,臂弯撑着扶手揉着太阳穴,“如果我说没有呢?”   “黎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了。”商琼英颇有些同情的眼神望着黎俏,“说实话,以你目前的能力,想要在医学界闯出名堂,其实并不容易。” 第407章 我的小七崽,快让姐抱抱   商琼英目光微灼地看着黎俏,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即便是江翰德院士,这么多年也没能得到理事会的重用。   你应该明白,如果加入医学理事会,对你而言有利无害。   还是说……你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抱紧商氏继承人的大腿,坐享其成?”   商琼英的语气平淡而凉薄,但这话却非常的刺耳。   仿佛黎俏在她眼里,只是个会依靠男人的小女孩。   这时,黎俏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汇,皆是一片波澜涌动。   商琼英弯唇笑了笑,手指轻轻拍了下自己的手背,“黎小姐,我比你年长,也算是过来人。   你和商氏继承人在一起,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几个旁支的刁难。   听说前阵子你大哥黎君出事了,一个南洋高官都能被人陷害,你该不会以为一切真的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吧。   这次是黎君,下次呢?你确定每次都能得到商少衍的庇护?   何况,他对你的感情,也未必有你以为的那么真挚。   不然……他怎么会让人把交流会的地点,从南洋移到了崇城?   你说,他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又或者他压根就没那么喜欢你,所以才把你排除在他的秘密之外。”   哦,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   黎俏没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波动。   她就那么看着商琼英,漆黑的眼底如同打翻的砚台,竟让商琼英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良久,黎俏才神色淡淡地开腔,“说完了?”   商琼英面无异色地拢了下发丝,手指掩唇轻叹一声,“黎小姐,依靠男人固然是捷径,但如果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胜算或许会更大一点。”   黎俏似笑非笑地点头,起身时挑了下眉梢,“多谢告知。”   话落,她迈步转身,也不知是不是被商琼英扰乱了心神,就这一刹那,她和座椅夹道走来的女子意外撞了个满怀。   两人的肩膀碰在一起,身形都晃了晃,紧接着一句非常不友好的声音砸了过来,“没长眼睛?”   那女子的声音很清冷,沉着脸看黎俏,唯有眼底影影绰绰的光藏着令人读不懂的深意。   黎俏稳住身形,斜睨了对方一眼,“你长眼睛了不也没看路?”   对方轻笑,双手环胸表情倨冷地上下扫视着黎俏,“怎么?撞了我你还有理了?懂不懂老幼尊卑,懂不懂尊老爱幼?”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   黎俏眉尾抽搐了一下,凉凉地瞥着对方,“没你懂。”   那女子淡漠地别开视线,垂下手往前踱步之际,还特别不客气地顶开了黎俏的肩膀,“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人。”   黎俏:“……”   对方留下一句‘冷嘲’就越过黎俏走向了会议室的前排。   这时,商琼英从角落的座椅中缓缓起身,她抚平西裤上的褶皱,看了看那道穿着黑色套裙的身影,睨着黎俏,哂笑:“黎小姐,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黎俏回眸,挑了下眉梢,不语。   见状,商琼英假意委婉地解释道:“那位是寰夏药业董事长的千金,夏思妤。   寰夏药企在国内资助了上百家实验室,在医药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即便是理事会,也要给寰夏一丝薄面。   你得罪她,并不是明智之举。   黎小姐,做人还是不要太……狂妄的好。”   哦,原来是寰夏药企的千金!   黎俏撇了下嘴角,看着商琼英的眼神里浮现出不明显的……怜悯和讥诮。   她转身迈着慵懒的步子走下台阶,将商琼英无视的彻底。   ……   下午,医疗器械展览大厅。   黎俏身边伴着落雨,在展厅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不可否认,商琼英的话,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商郁为什么要暗中把交流会的地点从南洋改到崇城?   是为了避开南洋大会?   黎俏思绪沉沉,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从情感层面,她相信商郁。   但不代表她没有怀疑。   商琼英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她那么精明的女人,如果说假话,稍微调查就不攻自破,她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商郁这样的安排,只怕……确实有事瞒着她,而且大概率和危险有关。   毕竟那个男人,总是做的多说的少,或者报喜不报忧。   黎俏缓下步伐,站在一处基因测试仪面前,目光瞟到了落雨的脸上。   “怎么了黎小姐?”   落雨捕捉到黎俏的眼神,有些莫名地回望着她。   黎俏淡淡地摇头,视线停驻了两秒,微微侧身之际,一只外卖咖啡杯很不巧地掉在了地上。   看样子似乎是黎俏转身撞到了对方的手腕,咖啡杯脱手,以至于满地泥泞的咖啡也溅湿了彼此的裤腿。   黎俏无辜地看着身后怒瞪她的夏思妤,在对方打算开口的时候,她先声夺人,“夏小姐又想说我没长眼睛?”   夏思妤似乎挺郁闷的,看着地上的咖啡,尔后冷着脸看黎俏,“这是金箔咖啡,你想怎么赔?”   金箔咖啡,上千元一杯,好贵呢。   黎俏撇了下嘴角,“不赔的话,你还不让我继续参观了?”   “对!”夏思妤挑起眉梢,找茬的意味很明显,“要么赔我一杯一模一样的,要么你们现在卷铺盖走人。”   好大的口气。   黎俏睨着她,耸了耸肩,“行吧,那就赔你一杯。落雨,在这里等我。”   “黎小姐……”落雨不太赞同地向前一步,望着夏思妤傲慢的神情,眼神暗冽了许多。   “没事,在这等着。”   转眼,黎俏和夏思妤一前一后走出了展厅。   而不少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对黎俏以及她背后的人禾实验室产生了一丝同情。   早就听说寰夏药企的千金不好惹,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国内药企数一数二的龙头寰夏。   人禾实验室,这次的交流会怕是要危险了。   因为寰夏药企可是本次交流会的联名赞助商。   会展中心门外,黎俏双手插兜和夏思妤并肩走到了拐角的弄堂里,随着深入周围愈发安静。   直到五分钟后,彻底远离了会展中心,两人徐步站在了弄堂里的一棵老树下。   夏思妤环顾四周,尔后陡地对黎俏出手,掐住她脸颊的刹那,笑意融化了她的清冷:“我的小七崽,快让姐抱抱。”   ------题外话------   6000 第408章 你信不信我揍你?   夏思妤捏着黎俏的脸蛋,另一手绕过她的肩膀就把人给搂到了跟前。   她和黎俏身高相近,但穿了高跟鞋,所以比她高挑一些。   可能是许久未见,夏思妤抱着黎俏稀罕了半天,“这么久没见,想不想我?”   黎俏稍稍后退一步,拨开眼前凌乱的发丝,眯眸瞅着她,“寰夏药业的千金?”   夏思妤拽了下套裙的小西装,挑眉,“有问题?”   “哦,没问题。”黎俏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要笑不笑地说到:“一直把你当成卖药的药贩子了,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卖药的夏思妤:“……”   她睨着黎俏,又伸手捏住了她脸颊的软肉,“甭管我是个千金还是个药贩子,照样是你五姐。”   “是,五姐说的对。”黎俏掰开她的手,眼神里却侵染着少见的波澜和笑意。   夏思妤,边境七子之一,排行第五。   当初边境所需的一切药品,皆来自夏思妤,人称药贩子。   此时,黎俏斜倚着身旁的老树,视线上下扫视了一圈,“前阵子我见到情报狗了。”   夏思妤笑了笑,“怎么?他又在哪儿贩卖情报呢?”   “他最近在南洋,过几天交流会结束,跟我回去看看?”   听到黎俏的提议,夏思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啊。”   话落,她笑意微敛,抿了抿唇,“对了,这次的交流会,商琼英到底要干什么?   前段时间你让我找的Dz13基因抑制剂,是不是她在背后动的手脚?”   夏思妤身为寰夏药企的挂名董事,一直和医学理事会有着紧密的合作。   虽然具体的细节她不清楚,但上午在会议室,商琼英主动和黎俏攀谈的一幕,她还是记忆犹新。   那个精明的女人,这么多年在理事会运筹帷幄,可不是什么好鸟。   “是她。”黎俏不以为意应声,用肩膀顶着树干直起身,漫不经心地道:“至于她想干什么,不重要。”   不管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商郁,都不重要。   见招拆招呗。   夏思妤睇着她清浅的神色,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商琼英那个老妖妇是想针对你?你惹到她了?”   “可能吧。”   她知道黎俏没说谎,也知道她不是不想多说,而是懒得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边境七子从小宠到大的小七崽,有多懒,谁不知道?!   夏思妤搂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跟前一拽,挑起她的下巴,故意调侃道:“没事,不怕,姐姐保护你。”   黎俏瞥她一眼,顺势拍开她的手,“那我可谢谢您了,千万保护好我。”   闻此,夏思妤嗓尖梗了梗,一言难尽地瞅着她,又不忿似的伸手抓了下她的丸子头,“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七个人,我们其他六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你,咱俩谁保护谁?”   其他六个……   说完这句话,夏思妤就后悔了。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边境七子,他们只剩下六个人了。   当年大哥辉仔死了之后,七子虽然没有分崩离析,但也彻底消失在那场边境风云里。   他们都知道,黎俏始终没办法原谅自己。   哪怕……辉仔的死,根本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黎俏垂眸盖住眼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走吧,给你买金箔咖啡去。”   夏思妤见她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心情顿时很复杂。   她看了眼前方长长的弄堂,像个知心姐姐一样拍了拍黎俏的脑袋,“都过去了,别想太多,知道吗?”   黎俏心下好笑,拉着她的手捏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的?”   夏思妤顿时虎着脸瞪她:“你信不信我揍你?”   黎俏笑而不语。   直到两人即将走出弄堂,她才低声提醒夏思妤:“商琼英这次有备而来,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和她起冲突。”   夏思妤的眉眼已经恢复了先前的高冷,望着近在眼前的会展中心,扯着嘴角冷笑,“她只要不欺负你,就算把整个展厅炸了我也不管,但如果她敢针对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只是拉长的语调透着满满的威胁。   他们边境七子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哪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欺负的。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黎俏和夏思妤双双面容冷淡地回到了展厅。   一些八卦的参会人员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看到没,就算是江院士的得意门生又能怎样,还不是要乖乖赔给寰夏千金一杯咖啡。”   众人看着夏思妤手中拿着的金色外卖咖啡杯,对她的崇拜愈发高涨。   金箔咖啡,很多人只听过,却没喝过。   毕竟不是谁都像夏思妤那般出身,能喝得起千元一杯的热饮。   “嗨,这还用说嘛?刚才夏千金都说了,要么赔她咖啡,要么卷铺盖走人。   人家可是赞助商,得罪她等同于把实验室未来的后路堵死了,傻子才会得罪她。”   “你们这话说的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寰夏资助的实验室里,没有人禾呢?”   “真的假的?不是寰夏资助江院士做研究,那还能是谁?”   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理想中的答案。   而黎俏和夏思妤两人就如同陌生人般,分别在四处游荡参观。   自然,黎俏得罪了夏思妤的事情,也很快就传到了商琼英的耳朵里。   这会,她坐在会展中心的休息室里,望着眼前惴惴不安的女孩,摸了下珍珠耳环,“小姑娘,你听到了。   黎俏已经得罪了我们本次交流会最大的金主,照这样发展下去,人禾实验室……也快消失了。”   坐在商琼英面前的姑娘身材圆润,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断用力的绞紧,“你以为什么一定要陷害黎小姐,她是好人。”   “呵……”商琼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嘲弄道:“你区分好人和坏人的标准,就只是因为她帮助过你吗?   我告诉过你,擅自做人体试验这本身就是不合规的,甚至是违法的。   你还有两天时间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跟我合作。” 第409章 事出反常   顿了顿,商琼英又高深地笑道:“当然,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一样可以让黎俏去坐牢,无非就是多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你……”女孩气结,又因为嘴笨说不出太犀利的话。   商琼英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尔后对身边的心腹挥手,“把她带回去,别让人发现。”   “好的,夫人。”   ……   转眼,两天过去了。   医学交流会的进程也过了一半。   接下来的三天,就是各种学术探讨以及研究成果展示,也是本次交流会的重中之重。   人禾实验室提报的研究成果是关于人体基因病变的抑制方法。   这天清早,黎俏和实验室的同事在楼下吃早餐。   落雨坐在她的身边,刻板的面孔向来不苟言笑,但黎俏还是察觉到她似乎心事重重。   不然,冷静自持的落雨,不会把椒盐当成白糖倒进了奶茶杯里。   而且吃饭的过程里,也不断盯着手机屏幕,能让她这么恍惚,黎俏心知事情多半和商郁有关。   黎俏不由得挑眉问了一句,但落雨只是摇头说没睡好,很敷衍的借口,又明显心不在焉。   连桢等人还在低声交流着今天的探讨事项,黎俏吃了两个小笼包就放下了筷子。   她缓缓起身道:“老师,我有份资料落在了房间里,你们先吃,我去拿一下。”   见状,落雨也放下筷子想要起身,但肩膀一沉被黎俏按住了,“你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黎俏说完就出了门,沿着楼梯上了二层。   她不紧不慢地拾级而上,走到餐厅看不到的楼梯拐角,眯了眯眸,再次往楼上走去。   四楼顶层的天台,推开铁门的刹那,一阵海风吹来,拂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黎俏走到天台的栏杆附近,目视着远方浅蓝色的海平面,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最近南洋有没有什么异动?”   电话那端,阿昌的声音很平稳,“七小姐指的是……哪方面?”   前段时间为了处理叶蕴的事,她从边境调入到南洋的小队人马还没有撤回去。   而落雨刚才的反应,让她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南洋大会在即,但最近……她却没听到任何关于南洋那边的动静。   或好或坏,都没有。   即便和商郁偶尔会发微信,但毕竟隔着空间距离,而且……落雨的反应,让她莫名想起了商琼英说的那番话。   “商少衍。”黎俏念出了男人的名字,紧接着阿昌就静了几秒,“七小姐,南洋商少衍最近所有的动向全部封锁了,查不到。除此之外,黎家这边一切正常。”   查不到?封锁了?   果然事出反常。   黎俏目光沉沉地看着海平面,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她沉默片刻,一通电话又拨给了沈清野。   无人接听。   黎俏听着电话里自动挂断的提示音,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她知道,沈清野还在南洋,可是不接电话就显得太刻意了。   如果商郁把消息全面封锁的话,确实谁都无法窥探一二。   黎俏回想着自己几乎没有和商郁打过视频电话,因为他很忙,所以平时大多用微信交流以慰思念。   此时,一种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   落雨向来稳重,若不是出了事,她不可能会有那么反常的表现。   黎俏思索再三,打开微信给商郁拨了个视频电话。   大概是需要看到他的人,才能消除掉心里的怀疑。   然而,视频电话响起几秒钟就被挂断,紧接着男人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在开会,有事?   黎俏看着这几个字,眸光瞬间暗了下去。   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按照他往常的作息时间,根本还没有出发去公司,况且他基本不会在家处理公事。   黎俏抿着唇,给商郁发了三个字:想你了。   消息发出,很久才得到他的回复:乖。   字里行间完全没有要回她视频电话的意思。   黎俏眉眼沁凉,如果所有获取消息的渠道都封锁了,那么……   她飞快地整理思路,倒是想起了有一个人,或许会知晓一二。   黎俏打开邮箱,找到对方的个人资料,复制了电话后,就拨了出去。   响铃三声,宗悦温淡的嗓音传来,“您好,哪位?”   “宗小姐,我是黎俏。”   宗悦似乎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很温软地打招呼,“是你啊,找我有事吗?”   “你还在南洋?”黎俏开门见山地问道。   ……   十分钟后,黎俏从天台回了楼下。   大堂里正在闲聊的江院士等人,望着她淡淡的神色,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黎俏平时的状态大多是漫不经心又不冷不热的,虽然也没什么表情,但从不会像今天这样,眼底微微泛红,淡漠的表情之中又隐着浓稠的冷意。   落雨最先反应过来,蹙了蹙眉,走到她跟前俯首问道:“黎小姐,没事吧?”   黎俏抿着唇角,抬眸看着她,沉默不语。   明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落雨在她的凝视下却感觉时间都被拉长了。   她甚至怀疑,该不会黎小姐发现了什么端倪?   就在落雨心神不宁之际,黎俏已经收回视线,看似寻常地摇头,“没事,走吧。”   落雨望着她的背影,忖了忖,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今天的交流会内容,是各个实验室进行学术探讨。   黎俏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偏生实验室的其他研究员都不敢上前和她说话。   她面无表情且满身低气压,仿佛情绪紧绷到了极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   然而,一整天下来,大家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傍晚五点半,结束了一天的学术探讨,每个人都很疲惫。   会后,江院士摘下眼镜,搓了把脸,“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的研究成果汇报咱们要放手一搏了。”   众人点头应声,但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算太好看。   因为今天的学术探讨,人禾实验室被人打压了一整天。 第410章 商郁住院,黎俏动怒   原因是其他几个实验室明显联手针对人禾,说好听点叫学术探讨,说难听了他们分明就是在拆台找茬。   一会说人禾的学术实验毫无根据,一会又说人禾的研究技术太落后,总之话很难听,即便当着江院士的面,也毫不收敛。   这时,连桢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一看,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对面,尔后思忖着开口道:“老师,大家都累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些资料,交给我和小黎一起整理就好。”   江院士毕竟上了年纪,布满皱纹的脸上疲态尽显,“嗯,也行,那你们收拾完也早点回去。”   不多时,江院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研讨室。   黎俏窝在椅子上,昂了昂下巴,对着落雨说道:“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吧,老师今天很累,你帮我照顾一下。”   这话没什么毛病,但落雨就是觉得有刻意支开她的嫌疑。   她目光微闪,点头道:“好的,黎小姐,那我安顿好江院士再回来找您。”   黎俏没拒绝,欣然应允:“可以。”   闻此,落雨松了口气,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研讨室。   连桢望着大门的方向,尔后回眸看着黎俏,“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刚才手机震动,就是小黎发的消息,让他想办法支开所有人。   这时,黎俏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睇着连桢,语气平静地开腔:“我今晚要出去一趟办点私事,明早才能赶回来。   这件事我不想让落雨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医学理事会的那些人。   所以……可能要麻烦连师兄帮我瞒一下。”   连桢见她眼底沉郁的情绪越来越浓,听到私事便没有多问,应声道:“可以,我来想办法。但是落雨好像很在意你的动向,如果她执意问起你的话……”   “你就说我遇见了同学,临时被叫出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其他的不用多说。”   五分钟后,黎俏从会展中心的后门离开。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径自朝着弄堂深处走去。   崇城的弄堂深巷很多,而且蜿蜒曲折,却又四通八达。   当黎俏徒步十分钟走到海岸公路时,一辆黑色的普通轿车停在她的脚边。   她躬身钻进副驾驶,转眼车子就飞快地汇入了车流。   ……   半小时后,崇城机场商务机停机坪。   夏思妤对着前方的寰夏药企商务机努嘴道:“快去吧,航线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起飞。”   “嗯,走了。”   黎俏迈开长腿,相比平时不紧不慢的步伐,此刻略显急切。   夏思妤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追了几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回去的消息帮我保密。”黎俏走了两步,又站定,“明早我就回来,这边的事你盯着。”   夏思妤犹豫着点了点头,“行吧,那你快去快回,有事打电话。”   她知道黎俏如果不是有急事,不可能会让她紧急安排寰夏的商务机在机场待命。   七崽名下有很多私人飞机,但她却一架都没有动。   这次回去,八成是为了避人耳目。   ……   当晚九点,寰夏药企的商务机降落在南洋国际机场。   一辆黑色越野车已经等候多时。   黎俏下了飞机就钻进了后座车厢,从始至终表情都淡的出奇。   阿昌没有多问,开车直奔衍皇国际私立医院。   商郁昨晚受伤住院了,不是小打小闹的伤势,住院就代表严重。   明明他们昨晚还发了微信,可他却绝口不提。   难怪啊,早上他没有接她的视频电话。   黎俏从宗悦的口中得知消息时,险些没把手机捏碎。   宗悦也不知道他的伤有多严重,只说她三叔让她最近不要去打扰商郁,也不要多问。   正如黎俏所想,南洋所有调查消息的渠道全都被封锁了。   要不是有个宗悦,她确实无从得知。   连沈清野都不接她的电话,可想商郁做了多么完全的准备。   可惜,百密一疏,他低估了黎俏套话的能力。   而宗悦心思不深,又即将嫁入黎家,对黎俏有意套话的寒暄自然会放松警惕。   ……   九点半,黎俏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落雨。   她坐在后座,看着近在眼前的国际医院,想都不想就掐断了电话。   黎俏下车前,阿昌从前排座椅递来了一件白大褂和医用口罩,“七小姐,VIP病房区已经戒严了,穿着这个应该能混进去。”   “嗯。”   黎俏接到手里,套上医用白大褂又戴上了口罩,步伐凌厉地走进了住院部。   得益于这身白大褂,她乘坐电梯来到高级病房区,又顺手从护士台拿了个病历本,绕过电梯间,抬眸就看到整条幽静的走廊里隔着几步就站着一名保镖。   戒备很森严。   而白鹭回也在高级病房区接受治疗,沈清野不接她的电话,或许也知道了商郁受伤的事。   似乎全天下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而她,自认为是他最亲密的人。   黎俏性子冷,平时很少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但自打得知商郁受伤入院,前几日商琼英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开始在心头发酵。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商琼英有一句话的确没有说错:他确实把她排除在他的秘密之外了。   是不够信任,还是不想她跟着涉险?   如果不愿让她知道,只要他说一句,她可以什么都不问。   这种被排除在外从而衍生出的距离感,让黎俏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难怪离开南洋的那天晚上,他彻夜贪欢。   他似乎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疲惫至极,从而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   外加交流会的流程安排非常紧密,也让人无暇分神。   商郁,你好样的。   黎俏单手夹着病历本,一步步走向病房区,随着她走过,旁边驻足的保镖各个神情肃穆地盯着她。   她并不知道商郁在哪个房间,但保镖驻足最多的地方,大体就是了。   最中间的病房门口,左右站着两名保镖。   黎俏站定,抬手之际,两名保镖立马伸手,“干什么?”   她直视着门板,语气幽幽,“让开。”   保镖听到她的声音,顿感熟悉,还打算多问两句,结果黎俏直接抬腿,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一脚就把VIP病房的大门给踹开了。   门锁,崩坏。   保镖们:“……”   黎俏看着走廊里蜂拥而来的保镖,墨黑的眸子缓缓掀开,一动不动地站在病房口直视前方。   病房里,商郁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沙发区抽着烟,他身旁还坐着一个面生的男人以及……沈清野。   望月和流云站在茶几前,听到声音所有人都投来了视线。   商郁确实受了伤,他宽阔的肩膀披着黑色衬衫,一条白色的绷带从他左肩缠绕到右胸的位置。   此刻,他夹着烟慵懒地抬起眼皮,看到门口白炽灯下的纤细身影,瞳孔骤然一缩。   望月和流云原本满脸警惕,直到看见黎俏摘下口罩,才懵逼地唤了声,“黎小姐?”   卧槽,这祖宗怎么回来了?而且他们竟然没收到任何消息。   商郁抿着薄唇,把烟丢到烟灰缸里,单手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步伐还算沉稳,唯有深邃的眸中透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怎么突然回来了?”   望月已经匆匆走到门外,挥退了那群企图上前阻拦的保镖。   而黎俏也顺势入内,手指紧紧捏着病历本,直直地望着商郁,语调平的没有任何起伏,“如果我不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受伤的事?”   商郁迈开长腿走向她,挺拔而健硕的蜜色胸膛肌理匀称,唯独那白色的绷带极其碍眼。   他站在黎俏的面前,伸手想拉她,但女孩却避开了他的动作,眼底阴云密布。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他薄唇抿了抿,还是向前一步拥住了黎俏紧绷的身躯,俯首,低沉磁性的嗓音洒在她耳边,“生气了?”   ------题外话------   6600 第411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黎俏被他抱在怀里,鼻息间除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同时还夹杂着不明显的药味。   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这样,当紧绷到一定程度,反而失去了所有宣泄的念头。   她听着男人裹着淡笑又暗含无奈的口吻,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他怀里低着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许很久,又或许只过了几秒。   黎俏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什么伤?”   大体是察觉到女孩压抑的不悦,商郁这会倒是有问必答了,“枪伤。”   黎俏依旧半垂着头,什么都不再说,抬起头,清澈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左肩位置,“子弹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今早。”男人浑厚低哑的嗓音给出答案,黎俏眼底泛起一层细微的涟漪,抿着唇,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今早她给他挂视频的那一刻,说不定他就在取子弹。   宗悦说,他受伤是昨晚的事……   枪伤她受过,自然知道那种灼烧骨肉的疼。   黎俏捏着病历本的手突然脱力,木质的夹子坠在地上,发出一阵闷闷又刺耳的声响。   她嗓尖微滚,手指在他肩头的纱布上摩挲了两下,勾唇,后退一步,“注意身体,我回去了。”   话落的刹那,在商郁微变的神色中,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全程,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句抱怨,甚至都没有看房间里的其他人,看似乖巧又懂事地打算原路返回。   “俏俏……”   商郁在她身后唤了一声,迈开长腿就追了出去,身后似乎有人冷声提醒了一句,“少衍,你现在不能出去吹风。”   黎俏走得很快,快到商郁大步流星追上她的时候也着实费了一些力气。   明亮又拥挤的走廊里,无数保镖望着矜贵挺拔的男人步履急切地追上了眼睛赤红的女孩。   在电梯附近,商郁抬起手强行勾住了黎俏的肩膀,稍加用力就把她困在了墙边。   男人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紧紧锁着她的肩膀,整个人半压着她,将人圈在墙壁和怀抱之中。   “没告诉你,生气了?”男人向来温热的手指,此时带了些凉意攀到了她的脸颊上。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低沉富有磁性,可黎俏就是听出了一丝虚弱的味道。   是故意卖惨还是他真的伤得不轻?   卖惨……她觉得应该不是。   他这么骄傲又强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卖惨呢。   黎俏平直的视线落在男人的锁骨处,她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铺直叙地口吻说:“你有很多事都不想告诉我,难道我全都要生气?”   商郁和黎俏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冷淡的模样。   说冷淡也不够恰当,因为她性子本就如此。   可掩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漠然。   商郁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女孩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直到这一刻,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才看见黎俏猩红似充血的眸子。   心就这么软了一下,又带着不明显却又无法忽视的心疼。   男人喉结滚动,俯首想亲亲她的脸颊,但薄唇还差半公分的距离时,黎俏动了。   她别开脸,抿着唇,捏住他的手腕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避开了商郁的碰触。   “衍爷……”   黎俏没有看他,却叫了一声很久没有再唤过他的称呼。   自从他们做过亲密的事情之后,他不喜欢她叫他衍爷,她后来就不叫了。   哪怕偶尔叫一声,也只是情侣间调剂的情趣。   此时,黎俏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浓墨的黑夜,明明来之前,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她不是没有五感的人,会生气,会愤怒,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焦。   可是他带着凉意的指尖还有因受伤而泛白的唇瓣,这一切组合在一起,黎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吵架吗?她没心情。   质问吗?她没立场。   但凡他有意图向她透露一个字,她都不会用这么瞒天过海的方法从崇城折回南洋。   就因为他从开始就没打算告诉过她,所以她连质问都会显得无理取闹。   黎俏手指蜷起,从窗外移回视线,泛红的眼角看起来疲惫又迷茫。   她仰头撞进商郁紧缩的瞳孔之中,喃喃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有以后?”   一句话,商郁气血上涌,薄唇瞬间抿得发白,嗓音更是沙哑的不像话,“黎俏,你可以和我生气,但是不准……”   “不准什么?”黎俏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眉眼,“不准我说一句内心真实的感受吗?”   她太冷静,冷静到商郁在她的眼神里几乎看不到对自己的爱意。   黎俏蜷起的指尖缓缓松开,慢慢抬起,爬上了男人的眉眼,“衍爷是不是从来没觉得,我有资格和你并肩?   不然……所有人都知道你受伤了,所有人都陪在病房里陪着你,偏偏你对我只字不提。   你千方百计把交流会的地点安排在崇城,就是不想让我参与到和你有关的任何一件事,对么?   哪怕危险,哪怕受伤,你只想着让我远离,但你从来没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跟你一起承担。   你肯定是好意,不想我以身犯险,但披着保护的外衣,把我挡在你的世界之外,这种所谓的保护,我其实……真的不太需要呢。”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幽幽笑了,但眼睛里依旧压抑着浓浓的情绪。   黎俏也不知道是怎么用平静且毫无波澜的语调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或许,也不能否认有商琼英的影响。   她肯定心怀不轨,黎俏心知肚明。   可商郁的所作所为,又恰恰印证了商琼英的一些说辞。   累。   她只觉得情绪松懈的一刹那,一种全所未有的无力感袭遍了四肢百骸。   当她看见商郁坐在病房里披着衬衫抽烟的那一幕,脑海中就在想一件事,他没有重伤到卧床不起,她这一趟赶回来,真是小题大做了。   可是转眼看到他无奈又宠溺的笑,看到他还能稳步行走,她甚至还隐隐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伤到要害,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412章 我女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商郁的俊颜覆满了森冷阴翳,他再次抬起手,虎口卡住她的下颚,一字一顿,“黎俏,我从没说过你没资格和我并肩。”   “是吗?”黎俏望着他,嗓音清清淡淡,几不可闻。   她被迫仰视着男人,依然用爱慕的眼神和他对视,然后说了一句让商郁呼吸停滞的话:“但你的保护,不恰恰就证明了你认为我不够资格……”和你并肩。   最后三个字,黎俏还没说出口,就被商郁压下来的薄唇堵了回去。   他吻得极其凶狠,甚至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不温柔,不缱绻,撕咬的力度写尽了男人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黎俏没有躲闪,同样也没有迎合的举动。   任由受伤的男人在她唇上为所欲为。   直到……温热的血腥气在彼此口中蔓延,商郁才眉心一跳,抵着她的额头放开了她。   黎俏的嘴角流了血,鲜红的痕迹似乎刺激了男人的神经。   他一把扣着黎俏的后颈将她狠狠压在怀里,双手紧紧抱着她,全然不顾是否会拉扯到受伤的肩头。   他吻着她的头顶,深邃暗幽的眸里布满了复杂的晦暗,声音又沙又哑,“不是有意瞒你,别说气话,嗯?”   黎俏嗅着他身上无比熟悉的味道,想推开他,又担心加重他的伤势。   由着他抱了一会,感受到男人逐渐放松的力道,她几乎没有犹豫地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她仰起头和商郁四目相对,而她唇角挂着的血迹还在提醒着男人方才的所作所为。   黎俏抿了抿嘴,麻木的疼依旧让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深深望着商郁,直到余光看见他左肩的白纱布氤氲出血迹,一丝不明显的难过还是从眼底一闪即逝。   她垂眸,弯唇,声线轻又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崇城了。”   商郁,你的确不是有意瞒我,因为你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   这句话,黎俏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她并不想表现的太无理取闹,又没办法理清楚心里纠缠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恋爱这件事,第一次让她有了力不从心的疲累。   商郁错了吗?他并没有错,应该只是大男子主义的心情在作祟,不想让她涉险。   她太矫情了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倘若只是个没什么头脑的千金小姐,只需要依附在商郁身边做个乖巧的女朋友,一切看起来就会简单许多。   说到底,庸人自扰吧。   黎俏疲惫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赤红退了几分,她望着商郁阴沉到极致的面孔,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而这一次,男人没有再拦住她。   也似乎,并没有想解释什么。   伤怎么来的,谁动的手,起因是什么,他依然闭口不提。   ……   黎俏走后,商郁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肩头的白纱布被彻底染红,久到血迹如同小溪般顺着他的胸口蜿蜒而下,男人依旧没有动身。   他受了伤,但同样……他今晚伤了黎俏。   曾经被他捧在心尖疼的姑娘,嘴角被他生生咬破了。   是愤怒,或许又糅杂了其他不愿多说的窒闷。   总之,这是黎俏第一次和他闹脾气,偏生平静的令人心疼。   他宁愿黎俏哭闹着质问,也不想看见她掩盖在平静下的极致隐忍。   ……   五分钟后,商郁回了病房。   沈清野有些无措地盯着手机屏幕,哪怕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刚刚望月一直在门口偷窥走廊外的动静,当他听说黎俏走后,他就试图给她打电话解释,可……第一遍挂断之后,就再也没办法打通了。   他怀疑他被拉黑了。   而另一个面孔陌生的男人,皱着眉,冷静而淡漠地抽着烟,瞥到商郁的身影,嗓音沉冷地问道:“你不是让琛子去崇城守着她?怎么还跑回来了?”   此人,京城容家三爷,容湛。   商郁没说话,眉眼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无视自己流血的伤口,拿起烟盒就点了根烟。   他吐出薄雾,袅袅的白烟模糊了他冷鸷的轮廓,好半晌才对一旁的流云说道:“让贺琛去机场接她。”   流云颔首应声,走到病房角落就开始打电话。   容湛出身军旅,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他面孔严肃,浓眉下的双眸敛着冽冽的暗芒,缓缓叠起长腿,嗤笑,“前几天我就听琛子说过,你找了个挺有意思的小女朋友。   今天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就你这操性,出了事不跟人家说,换做其他女人早就又哭又闹了。   她这种性格,倒是不多见,比一般女人能忍,看起来挺懂事。”   容湛给出的评价,让沈清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而商郁沉着脸吞云吐雾,俯身点了点烟灰,“我女人自然不是一般女人。”   容湛瞥他一眼,勾唇冷笑,“呵,能让你顶着伤追出去,确实不一般。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和她说一句你是故意受伤,将计就计,她就不会自己跑来了。   望月刚才查了,她是乘坐寰夏商务机回来的,难怪避开了所有的眼线。   你女人来头倒是不小,还能请得动寰夏出面帮她!”   商郁没出声,两人安静地抽了半根烟。   容湛对着一旁持续懵逼的望月昂了昂下巴,“想让你们家老大流血身亡,你就继续傻站着。”   望月猛地回过神,这才注意到商郁披着衬衫的半片肩膀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   他操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找医生了。   这时,容湛用嘴角吹开面前的烟雾,侧首睨着商郁,“我这次来南洋,处理完宗悦联姻的事就回帝京,你和萧家的事,如果有需要尽早开口。”   “不需要。”男人狂傲地丢出三个字,哪怕被烟雾模糊的神态,但眼底浓稠的焦躁依旧掩盖不住。   ……   与此同时,崇城机场,贺琛正坐在车里闹心巴拉的抽着烟。   已经快半夜十一点了,南洋机场那边发来了通知,黎俏已经重新上了飞机。 第413章 嘴怎么破了?少衍咬的?   贺琛嘬了口烟,对着电话里挺不客气地抱怨道:“商少衍,你只说让我护着你女人的安全,也他妈没说让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再说了,她怎么就那么多门路?崇城机场私人飞机的起飞航线我都让人卡死了。   谁他妈知道她还能动用寰夏药企的商务机,这也怪我?”   贺琛非常郁闷。   当他听落雨说黎俏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要上过学,谁还没参加过同学聚会。   结果一不留神就让黎俏钻了空子,显得他像个废物似的,连人都看不好。   商郁不知道说了什么,贺琛笑骂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今晚黎俏能避开所有人,悄无声息地赶回南洋,确实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   凌晨两点,寰夏商务机平稳地降落在崇城机场。   贺琛就在停机坪候着,看到舷梯上走下来的身影,不由得挑了下眉梢,“弟妹,你这是玩cosplay呢?”   不是他大惊小怪,谁让黎俏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   黎俏低垂着眉眼踏下舷梯,看到下方的贺琛,面无表情地把手插在了两侧的外兜里。   她一言不发地走上前,跟着贺琛的保镖也非常懂事地为她拉开了后座车门。   贺琛看出她状态不对劲,弯腰进车坐在她身边,右腿的脚腕搭在左膝上,晃了晃,“哟,嘴怎么破了?少衍咬的?”   吵死了!   黎俏幽幽瞥他一眼,目光中的压抑让贺琛看了心惊。   他从没见过一个小女孩的眼神能有那么浓墨的暗涌。   基于对黎俏浅显的了解,以及和商少衍多年的交情,贺琛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看到我在崇城,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那就应该知道这是谁安排的。   我听流云说,你们俩吵架了,弟妹,不是我说你,你这就矫情了啊。   有些事他既然不想让你知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追问。   男人嘛,只要不是劈腿乱性,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差不多得了。”   前排的保镖从后视镜看了贺琛一眼,他们很怀疑琛哥根本不是想劝和,他是来劝分手的吧?   有这么劝人的?   这时,黎俏听到那句‘你这就矫情了’心头狠狠一颤。   她从南洋回来的飞机上,就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现在连贺琛都这样说,她必不可免地再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黎俏抿着唇看向窗外,沉默了很久,久到贺琛以为她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时候,才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从身旁传来。   她说:“也许吧。”   所以……她一个字都没问过。   她没问,商郁也没说。   贺琛偏头瞅着黎俏的侧脸,撇撇嘴,又摸了摸鼻梁,感觉她这样的状态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他最怕女人哭,麻烦死了。   但黎俏过分冷清的神色,却没有一点要哭的迹象。   贺琛觉得,有点看不懂她了。   果然情情爱爱这些个破玩意,不但不能锦上添花,还他妈让人头大。   车子很快就驶回了招待所,黎俏下车时对贺琛说了句谢谢。   贺琛望着她的背影,轻佻的神色退了几分,从兜里掏出烟点燃,默了很久,才叹息道:“跟商少衍说一声,他女人已经回招待所了。”   “好的,琛哥。”   情爱这东西,霸道狂妄如商少衍,看来也不能免俗。   贺琛望着寂静的深夜街道,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动心是什么时候了。   当初和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到最后还不是扛不住压力,和他分道扬镳?   黎俏和商郁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一次小小的吵架,看起来已经要伤筋动骨了。   爱的有那么深?   他们之间大概还没体会过真正的为情所苦。   贺琛曾经爱过一个人,爱得惊心动魄,也爱得遍体鳞伤。   以至于他曾放下自尊卑微的乞求她留下,那个女人还是毫不留情地转投他人怀抱。   大概是所有的爱情都消耗在对方的身上,所以如今他很难再体会什么叫心动,更没办法去理解黎俏折腾这一趟到底有什么意义。   安心呆在商少衍的庇护里,做个小女人不香吗?   贺琛默默地抽完一根烟,烦闷地捏了捏眉心,“回吧。”   车子缓缓驶离了招待所,而大堂内的黎俏,一个人坐在掉了漆的木椅中,沉思到天明。   ……   清早五点,夏思妤跑来了招待所。   她下榻的酒店距离这里不远,因为不放心黎俏,几乎没怎么睡,天一亮就赶了过来。   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上了楼梯,来到顶层天台,一脚就把铁门给踹开了。   天光破晓,整座城还没有彻底苏醒。   远处的海浪声忽隐忽现,夏思妤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黎俏坐在天台栏杆上的身影,心跳差点没停了。   “俏俏……”   她喃喃了一句,生怕她想不开似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随着距离缩短,一阵扑鼻的香味传了过来。   夏思妤站在黎俏身后,探身往前一看,她家这位小祖宗手里拿着俩包子边吃边回头看她。   懵逼的夏思妤:“……”   “你怎么起这么早?”黎俏的声音有点沙哑,眼眶很红,染了彻夜不眠的血丝。   夏思妤磨了磨牙,转身用后腰靠着栏杆,后仰着头望着黎俏,“说说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俏咬了口包子,又看了她一眼,把另一个没吃的包子往前一递,“吃吗?”   夏思妤也不客气,伸手拿过包子就往嘴里塞,含糊地催促:“赶紧给姐姐说,别等我自己查。”   “哦,没什么。”黎俏坐在栏杆上晃了下腿,“就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咳咳咳——”夏思妤被噎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有男朋友……了?”   黎俏漫不经心地点头,“有啊,很奇怪吗?”   夏思妤拍着自己的胸口,想了半天,眼神透着几分打量,“谁啊?我……认识吗?”   她想到了一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   她知道,那个人对黎俏的感情,已经藏了很多年。   只是那个人不知道,她对他也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执着。   ------题外话------   6000 第414章 我也喜欢你   黎俏咬着包子看她,思忖着摇头,“应该不认识吧,南洋商少衍,听说过?”   夏思妤怔住了,同时又隐隐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云厉。   黎俏看着她一副难言的模样,挑起眉梢,神态也生动了许多,“你这什么表情?”   夏思妤堪堪咽下口中的包子馅,搓了下脑门,“你怎么给自己找了个‘爹’?”   黎俏:“???”   商郁年纪不大吧,只比她打了五岁而已。   还不等她出言反驳,夏思妤幽幽地说道:“还是个心狠手辣的‘爹’……”   但,那位确实长得好看。   按照小七崽颜控的属性,倒也不算是太意外。   夏思妤见过商少衍,至少目前为止,哪怕云厉也比不上他的长相。   风度气度暂且不提,但那个男人自带的强大气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人物。   这时,黎俏吃完手里的包子,瞥着神游的夏思妤,“你认识他?”   夏思妤恍惚了两秒,“我爸认识,很久以前跟我爸参加聚会见过一面。”   讲道理,当时几百人的聚会场面,那个男人从二楼拾级而下的一幕,到现在都让她记忆犹新。   享受着全场人的瞩目,同时睥睨的不可一世。   偏偏,又能和他身上慑人的气场十分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单论外形条件,那个男人确实配得上黎俏。   夏思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你们俩为什么吵架啊?”   黎俏摩挲着指尖,不太想再把内心的感受再剖析一遍,于是不咸不淡地给了句回应:“也没什么大事。”   昨晚是情感占了上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激进的情绪,到最后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   没有谁天生就会谈情说爱,她就算性格冷淡,也没办法在情感爆发的那一刻无动于衷。   男人骄傲又霸道,她也一样。   而其实生气的根源仅仅在于他受伤没告诉她。   重点是受伤。   ……   六点过五分,黎俏和夏思妤从天台下了楼。   两人在外界依旧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和状态。   夏思妤再三确认黎俏并没受太大的影响,不一会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招待所。   清早的街道干净又安宁,她脚步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头顶大叶棕榈树挡住了稀薄的日光。   云厉啊……   方才那一刻,听到黎俏说有男朋友,不知为何就是突然想到了云厉。   边境七子和云厉的关系亦师亦友,更确切的讲,是黎俏把云厉介绍给大家认识的。   夏思妤顿住了脚步,内心中一遍遍重复着云厉的名字。   从没有人知道,三年前辉仔去世之后,他们分别前的那天晚上,她去了云厉的房间。   即将各奔东西,所以她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想要和他表白。   只是没料到,醉酒的云厉,把她错认成黎俏,抱着她说:俏俏,能不能别把我当师傅,能不能喜欢我……   如果不是醉了酒,这些话云厉永远都不可能说出口。   夏思妤更没想到,原来云厉喜欢黎俏那么久了……   这个男人心思太深,深到他们边境七子,竟没有一个人发觉他的心事。   此刻,夏思妤仰头望着头顶的棕榈叶,唇边泛起了一抹自嘲。   她和云厉表白过,只不过……也是在那天晚上,她红着眼在他耳边喃喃了无数声我也喜欢你。   ……   早上八点,黎俏回房间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大厅和同事集合。   落雨跟在她身后,神色看不出异常,几番纠结,最终小声问道:“黎小姐,您没事吧?”   她知道她昨晚回了南洋,据说从她出现到离开,整个人属于极端克制的状态。   索性,今早见到她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黎俏前行的脚步顿了顿,瞥她一眼,“我看起来像有事?”   不过就是闹了点小别扭,她不至于为这点事愁眉苦脸影响别人。   落雨细细打量着她,稍顷,垂眸摇头,“老大受伤的事,并不是意外,他让我转告您,别担心,都会好的。”   黎俏低头看了眼手机,似笑非笑,“为什么是你来转告?”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她走后,他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她就当他受伤需要休息。   现在倒是让落雨来转告她受伤不是意外了。   这男人……还真挺气人的。   黎俏见落雨哑然的模样,撇撇嘴,不再多说。   落雨看着她微微绷紧的侧脸,拿着手机给流云发了条微信:我哄不好,你能,你来。   流云:我要是去哄黎小姐,你确定老大不会弄死我?   落雨: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流云:谢谢您,我不想死。   ……   今天的交流会即将开始各大实验室研究成果的展示阶段。   由于十三家实验室带来了将近二十项成果汇报,黎俏所在的人禾实验室被安排在明天的下半场。   如此,一整天下来,黎俏都窝在观众席一边旁听一边打瞌睡。   这几天商琼英倒是安静的很,甚至让人有一种她真的只是来主持交流会的错觉。   傍晚来临,七家研究室的汇报成果已经结束,其中不乏一些实验室药品的研发引起了医药公司的兴趣。   江院士拿着手里的笔记本翻了翻,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惆怅,“还是有差距啊。”   黎俏和连桢一直都坐在他左右两边,听到他怅然的语气,连桢问道:“老师指的是……”   “今天汇报的这几家实验室,除了对人体基因的深入研究,还有不少专门用于基因治疗和稳定的开发型药剂。   相比而言,咱们人禾的研究结果确实没有太大的优势,毕竟小关的身体状况虽有好转,可也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江院士虽是学术派,但这等学术盛会,自然也希望能把人禾实验室的研究项目推到医学前沿发扬光大。   如今看来,人禾还是有些拿不上台面。   对此,连桢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院士。   而睡醒一觉的黎俏,正单手环胸,另一手轻轻摩挲着脑门,“老师想太多了,就算关明玉的身体没有痊愈,但人禾针对她基因病变的研究也是独一份。” 第415章 枭爷?   江院士怔了怔,尔后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小黎说的也对,十三家实验室的成果名录我都看过了,确实没有针对人体基因病变的研究。   好了好了,反正明天才到咱们,今天就不想这些了。走,老师带你们去下馆子,咱们今好好放松放松。”   下午六点,一行人徒步离开会展中心。   黎俏懒懒散散地缀在队伍最后面,刚走到门前广场,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一看,不禁眉梢轻扬,抬眸看了眼前方的队伍,她缓下脚步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电话是缅国的手机号。   黎俏听着里面一板一眼的嗓音,不禁失笑,“枭爷还是这么有兴致?”   走在她身后的落雨眸光一闪:“??”   她虽然跟着黎俏的时间不长,但对她身边的人和事都有基本的了解。   这哪儿来一个枭爷?   而且听她的语气,调侃意味很浓,应该非常熟悉。   “他来了?哦,行,你来接我吧,崇城会展中心。”黎俏颇为惊讶的声音不大不小,落雨跟在她几步之后,自然听得很清楚。   落雨狐疑地向前,忖了忖,“黎小姐要出去?”   黎俏点头作为回应,又隔着不远的距离叫了声‘连师兄’。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连桢便了然地说道:“行,那我跟老师说一声,你有事就去忙吧。”   黎俏道谢,转身就打算离开,然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她回眸看着走来的落雨,朝着旁边示意,“你跟他们去聚餐吧,我有事,他们晚上可能会喝酒,你帮我照看一下老师。”   和昨晚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借口。   落雨神色一紧,讪笑道:“黎小姐有什么事?不如我帮你去办?”   “不用。”黎俏不急不缓地摇头,“毕竟谁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这个‘别人’……落雨觉得她在影射老大。   不等她多想,会展中心门口已经驶来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轿车。   黎俏径自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而且是坐在了副驾驶。   落雨眯了眯眸,没有任何迟疑地拨了商郁的电话。   ……   私立医院高级病房,沈清野坐没坐相地窝在沙发里,整个人很颓。   黎俏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是真的把他给拉黑了。   都怪商少衍。   沈清野扭头看了眼沙发上接电话的男人,前后几秒的时间,他就敏锐地感觉男人身上气息突变,全身泛着鲜明且浓稠的阴冷。   尤其是男人的那双眸子,瞳孔紧缩,连手指都逐渐用力,骨节凸起而泛白。   挂了电话,商郁的喉结不断起伏,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沈清野斜睨着他,没好气地问道:“是俏俏吗?”   商郁肩头披着衬衫,从桌上捞起烟盒,用力捏了两下,目光黑沉沉的。   枭爷,薄霆枭么?   ——谁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   落雨传达的这句话,让他心口像是堵了团棉絮,密不透风的窒闷。   沈清野见商郁面色不愉,心里顿时舒坦了。   这狗男人昨天威胁他不让告诉黎俏他受伤的事,这仇他记下了。   正想着,沈清野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看着陌生的号码,蹙了蹙眉,“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哟,情报狗,在哪儿吃瘪了,怎么这个语气?”   沈清野一怔,“夏、夏老五?”   “还行,没忘了姐姐,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送你一个枪子。”夏思妤轻快的嗓音调侃了一句。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半天,然后沈清野一声惊呼,“啊?你跟俏俏在一起?”   “那是自然,等着姐姐,过两天去南洋看你。”   沈清野自动忽略了她的话,直接问道:“俏俏怎么样?你把电话给她。”   夏思妤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清野的表情顿时垮了,“哦,那她人呢?”   “……”   “这样啊,行吧,那等她回来,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沈清野边说边偷觑着商郁的表情。   不一会,那边的电话挂了。   大概是恶从胆边生,沈清野又故作大惊小怪地嘟囔:“嗯?她晚上不回来了?那行吧,明天你记得告诉她一声。”   挂了电话,他端着杯子喝了口水,觑着商郁越来越阴沉的俊颜,心里冷笑:呵,让你也尝尝被排除在外的滋味,呕不死你。   ……   夜里八点,黎俏坐在崇城海边的观海台,手里拿着一杯鸡尾酒在浅酌。   退去了热浪的夜晚,海风拂过,倒是让人倍感舒爽。   不多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一盘切好的番石榴也被放在了桌上。   “大哥说你爱吃这个,特意让我带过来的。”   眼前的男人,薄霆肃,薄霆枭的亲弟弟,浓眉虎目,脸部线条很刚毅,是非常具有男人味的那种面相。   黎俏看着桌上的番石榴,叉了一块丢进嘴里,“他怎么没来?”   “缅国那边的内阁府最近有点乱,他在帮忙镇压,确实走不开。”薄霆肃点了根烟,朝着上空吹出烟雾,“这次我来崇城正好办点事,大哥知道你在崇城,就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薄霆肃边说边对着黎俏手边的小锦盒努嘴,至于大哥是怎么知道黎俏在崇城的,他倒是没多说。   黎俏咀嚼着番石榴,随手拿起拓印着狮虎标的锦盒,看着里面轻巧的工具包,“这是他新设计的?”   薄霆肃抿了口烟,点头:“他说你估计早就把之前的工具包弄丢了,正好新设计了一款,让你记得随身携带。   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三支麻醉针,小型的防屏蔽信号器,功能比以前的那个更强。”   黎俏摩挲着简易小巧的工具包,眸光一眯,挑了下眉梢,“替我谢谢枭哥。”   薄霆肃抽烟的动作一顿,“你跟大哥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我就意思意思。”黎俏耸肩,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   薄霆肃靠着椅背叠起双腿,斜睨她一眼,“大哥要是在这儿的话,你会跟他见面吗?”   黎俏正拨弄着工具包,头也不抬,反问:“当然,为什么不见?” 第416章 俏俏,不生气了,好么?   薄霆肃滚了滚嗓子,不动声色地朝着远处的某栋别墅瞥了瞥,“他一直觉得当年你们七子老大的死,是他误判地形导致的。   要不然,你也不会突然离开边境,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   “和他有什么关系。”黎俏抬了抬眼皮,瞅着他一脸严肃的神态,弯唇道:“当年的事本来就是意外,我没回去也仅仅是不想回。你这么问我,是不是他来了?”   薄霆肃面无异色地摇头,却意味不明地说道:“大哥要是来了,哪还用我给你带东西,他肯定直接给你。”   黎俏幽幽回眸,朝着身后的海景别墅区扫了几眼,“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薄霆肃诧异地扬了下眉梢,“你低着头都发现我的动作了?”   “不然?”   听到黎俏反问,薄霆肃笑着摸了摸眉毛,“我女朋友在那边。”   黎俏确实有些意外,“你交女朋友了?”   薄霆肃面色一凛,声音沉了沉,“为什么你们听说我交女朋友,都是这个表情?”   “哦,就是有点意外。”黎俏瞥他,要笑不笑地说:“毕竟……当年你自己说的,宁愿娶一把枪,也不想跟女人有什么交集,你不是因为麻烦么?”   薄霆肃被噎了一句,讪讪地扯了下嘴角,谁年轻的时候还没说过胡话。   两人又坐了半个小时,薄霆肃掐了烟,问道:“送你回去?”   “嗯,走吧。”黎俏仰头喝完桌上的鸡尾酒,顺势拿起锦盒,两道身影伴着海浪声渐行渐远。   半小时后,黑色轿车抵达招待所。   薄霆肃看着解安全带的黎俏,抿了抿唇,“以后如果有机会,你还会回边境么?”   “会。”黎俏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   薄霆肃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咧嘴一笑:“那我们等着。”   黎俏扯唇和他道别,站在路边望着轿车远走,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怀念。   或许,有机会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   时间已经临近晚上十点,黎俏不紧不慢地走进招待所大堂。   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但似乎又不同寻常。   可能深夜的寂静总是会牵起某些隐藏起来的情绪。   黎俏手指摩挲着空空如也的屏幕,神态淡然,不见喜悲。   一天一夜没有联络,这就是恋爱里的冷战吧。   她徒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刷卡,开门,从走廊漏进去的灯光,照亮了一小方天地,也平白多了些清冷的孤寂感。   黎俏有点讨厌这样莫名的情绪,甩手关上房门的刹那,一股气息让她瞬间警惕起来。   房间里有人。   黎俏动作飞快地打算把房卡插入到取电开关里,但对方动作更快,温热的掌心一瞬扣住她手腕,转眼就把人抵在了门板上。   熟悉的味道从头顶洒下来,黎俏怔了好几秒。   他来崇城了?   男人压着她,指尖挑起她的下颚,清冽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哑声问她:“今晚去哪儿了?”   黎俏不说话。   没有开灯的房间,只能从窗外的光晕中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   他肩膀有伤,所以黎俏没有任何动作,双臂就那么垂落在身侧,手里还捏着锦盒,仰头和他对视。   两个人的气息纠缠,又似乎掺杂了其他微妙的情愫。   很久,黎俏抬手拨开他摩挲自己下颚的手指,不温不火地腔调问道:“衍爷怎么来了?”   一声衍爷,似乎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层看不到的围墙。   商郁呼吸一沉,喉结起伏的频率也失去了控制,“还在生我的气?”   他的声音很沙哑,不难听出紧绷的克制。   黎俏垂下眸,弯起的唇角挂着一丝薄笑,“听衍爷的意思,我不该生气?”   男人单手捧着她的脸,俯首抵着她,“应该。”   黎俏:“……”   态度倒是很端正。   她默了默,直言不讳,“那就没问题了,衍爷回去养伤吧,我困了。”   说罢,黎俏错开身,但脚步还没迈出去,又被男人搂着腰困在了怀里,“俏俏,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   他的力道很大,甚至让耐疼的黎俏都感觉腰腹被勒的有点痛。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蔓延在彼此的周围。   商郁手臂的力道有些失控,他不喜欢黎俏这般过于冷淡的态度。   男人紧箍着她,呼吸越来越沉,默了很久,他才低声道:“不告诉你南洋的事情,是因为……”   纤细微凉的食指挡在了他的薄唇边,黎俏沉沉地叹了口气,以一种非常无奈的口吻说道:“原来衍爷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为什么生气。”   一声又一声的衍爷,不断刺激着男人的神经。   以至于他失控的圈着黎俏,再次扯动了肩头的枪伤,但他恍若未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嗯?”商郁的口吻有些僵硬,似乎是因为找不到症结所在而无比烦闷。   黎俏同样不喜欢两个人现在的状态,舔了下嘴角,语气轻轻缓缓,“是不是以后每次吵架,我都要直白的告诉你,我不高兴,我生气,说明原因之后再让你对症下药?   这段关系你是不是连一点想维护的心思都没有了?”   “黎俏!”商郁口吻低冽地唤她,手指再次攀上她的下颚扣紧,仿佛从喉咙深处逼出了一番话,“你闹脾气,你生气都可以,为什么一再质疑我对你的用心?”   “你对我是什么用心?”黎俏攥住他的手指,眼神漆黑的看不到任何色彩,调子却依旧平缓,“让你的身边人,我的身边人,全部联合起来瞒着我。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受伤,唯独不告诉我。   如果你觉得这很正常,那以后不管我受了什么伤,我也可以想尽办法不让你知道。”   这些话,大概就是黎俏压抑在心底一天一夜的真情实感。   说完的一瞬间,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推开商郁的肩膀,转身作势往门外走。   黎俏伸手拧开门把手,却在拉开房门的一刹,身后袭来一道温暖。   背后拥抱的姿势,太容易击溃心里的防线。   男人握住她的手腕贴近她的脊背,左手绕过她的腰腹,将她按在了怀里。   良久,一声沙哑的呢喃从他的嘴角妥协般溢出,“抱歉……”   千回百转,又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黎俏从没听他说过抱歉,更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难得。   因为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何曾需要这样‘低声下气’。   黎俏没动,任由他抱着。   她想,他或许还有话说。   此时,男人拽回她的手腕,房门再次自动关闭。   他从背后抱着她,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亲了亲,臂弯的力道收紧,将她愈发牢固地锁在怀中。   男人贴着她的脸颊浑厚低哑的嗓音哄慰道:“受伤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跟着担心。   南洋最近不太平,所以我才让人把交流会安排在崇城。如果因为这些生气,我道歉。   以后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俏俏,不生气了……好么?”   ------题外话------   6000 第417章 心疼了?   俏俏,不生气了,好么……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诱哄,像是柔肠百转的小调,在黎俏的心坎里不停地回荡摇曳。   他是谁?   南洋商少衍。   以一己之力掌控四方势力的南洋霸主。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让他低头?   即便是商纵海,怕是也不能让商郁放下身段这般迁就。   最后那两个字:好么?   是询问,是妥协,也是一种包容的示好。   黎俏嗓尖发涩,看着面前的门板,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就这沉默的几秒时间里,商郁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环在她身前的手臂再次用力箍紧,嗓音比之前更沙哑,“如果还不能消气,要我怎么做,你说。”   黎俏眨了眨眼,逼退眼眶泛起的酸意,刚想说话,就察觉到空气中漂浮起越来越浓的血腥气。   她脸色微变,从男人怀里转身,同时抬手把房卡插入到取电开关里。   骤亮的暖光灯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眸,目光平视着商郁的肩膀,果然看到他肩膀衬衫的布料有湿濡的痕迹。   黎俏心头一沉,偏头看了眼自己左肩的T恤,布料也被染红了。   难怪她刚才感觉一阵黏腻的湿热在肩头蔓延,他的伤口又流血了。   黎俏抬手就要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一言不发,唇角抿得很紧。   下一秒,男人却握住她的手,并抬起她下颚,俯身,压下俊脸,呼吸近在咫尺,“不生气了?”   黎俏仰视着他,扯了下嘴角,音色发紧,“再生气,会不会显得我特别不懂事?”   “不会。”商郁的薄唇勾了勾,拇指摩挲着她下颚细腻的肌肤,目光灼着她的脸颊,“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懂事,想怎样都行。”   闹了点小别扭之后,他说情话的能力好像有了质的飞跃。   黎俏瞥他一眼,虽然强行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小鹿眼中,倒是不复先前的幽然和冷淡。   她拨开男人的手,并单手解开他的衬衫纽扣,肌理分明的胸膛线条完美,唯独碍眼的纱布又被鲜血洇湿。   黎俏皱起眉头,眼底不悦的明显,挑眉看了眼上方玩味的视线,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又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心疼了?”男人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腮边,手指穿过她耳后的发丝,深邃的目光坠入廊灯的暖色,像是一片温柔的墨海。   能不心疼么?   那是枪伤,说是伤筋动骨也不为过。   黎俏拉着他的手腕往房间里走去,招待所的房间布局还保持着十几年前的风格,临窗的位置摆放着两张环形靠背椅和圆桌。   她按着男人的右肩让他坐下,又随手把之前一直捏在掌心里的锦盒丢在桌上,弯下腰将他衬衫的领口往下拽,露出一整片肩膀,“你和谁过来的?”   小姑娘弯着腰,看着染血的纱布,蹙眉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商郁抬手以指尖抚开她眉心的痕迹,“流云在隔壁。”   “带药箱了么?”黎俏握住他的掌心,凝眉问道。   如果没带药箱,她考虑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招待所里的设施没有星级酒店那么完善,与其等他们找来急救药箱,不如去医院更便捷。   此时,商郁没有说话,端坐在椅子中,深邃的眼眸中映着黎俏陷入沉思的神色。   房间灯光不算很亮,却也让彼此的表情无所遁形。   商郁喉结起伏,在黎俏转身之际,他蓦地伸出手扣着她的后颈,拉到眼前攫住了她的红唇。   从昨晚在南洋看见她就想做的事,终于在这一刻付诸行动。   黎俏没挣扎,却分神关注着他的动作。   她弯着腰,男人仰着头,唇齿相贴,让崇城燥热的夜晚又添了一抹情动的暧昧。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黎俏顾念着他的伤势,推开他抿了抿唇,说了句我去找流云,就匆匆出了门。   安静的房间里,血腥味渐浓。   男人靠着环形椅背幽幽吐息,低头打量着左肩的绷带,却意外捕捉到被黎俏放在桌上的小锦盒。   重点是,锦盒上拓印的标志……   缅国特别执行队的狮虎标。   商郁的薄唇微微抿起,视线久久停滞在锦盒上。   他从没有仔细调查过黎俏在边境的事,大多是来自一些传言,如果她想说,她会告诉他。   但他查过送锦盒的这个人。   他不同于云厉,不同于七子沈清野。   资料显示,他是为了黎俏才接下了缅国军部特别执行队的职务。   薄霆枭,一个退掉家族婚约,又为了黎俏留在缅边交界的男人。   ……   不到两分钟,黎俏去而复返。   她单手抱着一个急救药箱匆匆折回,隔壁的房间不止有流云,包括望月、落雨还有贺琛,都在。   显然是陪着商郁来的崇城。   至于贺琛,看到她进门就找药箱,边抽烟边调侃她:“弟妹,就算你俩情难自禁也稍微忍一忍,你男人受伤了,而且这招待所……隔音真不怎么样。”   黎俏抱着药箱回到商郁跟前,顺手挪开小锦盒,至少从动作来看,没有表现出特殊对待的痕迹。   男人的视线从桌上再次落回到黎俏的脸上。   暖光灯总是带着一种唯美的色调,让她看起来也格外温软。   黎俏动作娴熟地拿出碘酒和纱布,又拿出医用剪刀俯身把男人身上的纱布小心剪开。   当血淋淋的伤口袒露在眼前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滞住了目光。   伤口在他锁骨和臂膀的中间位置,虽然缝了针,依旧挡不住崩开的皮肉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   商郁是标准的男模身材,尤其是他的锁骨的形状特别好看。   这枪伤破坏了他左肩锁骨的美感,黎俏不经意捏紧了手中的镊子,恨不能给动手的人补两枪。   她抬起眼皮想看看他的表情,却意外发现男人那双深邃的眸正不偏不倚地和自己对视。   黎俏的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蛰了一下,抿着唇,继续为他清理创面。   明明几分钟就能做完的事,她花了将近十分钟。   伤口太碍眼,看得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堵。 第418章 不是不想,是不敢   枪伤不是普通伤口,因为即便愈合也会留下肌肉组织被灼烧后的疤痕。   心,又酸了一下。   黎俏重新为他缠上纱布,目光认真又专注。   蓦地,腮边传来温热,她晃神般看向商郁,手里的动作也顿住了,“是不是很疼?”   黎俏眼中含着毫不掩饰的心疼,眼角很红,好像有无数种情绪藏在她的眼睛里,拨不开也剪不断。   她直视着男人的眉眼,等了几秒没等到他开口,又低头兀自给他包扎。   好不容易处理完他的伤口,黎俏这才发觉自己的脊背已经布了一层薄汗。   她看着纤尘不染的白色纱布重新缠绕在男人的肩头,手指摩挲着纱布边缘,声音低低缓缓,又软又哑,“你别再乱动了,伤口崩开次数太多,以后就不容……唔。”   黎俏有时候觉得她和商郁还真的是一种人。   同样的霸道,同样的自我。   明明她上一秒还在说不让他乱动,转眼男人就把她捞到了怀里,深吻不止。   黎俏脊背挺直,汗津津的掌心第一时间就按住了他的左手小臂。   男人自然感知到她的一心二用,于是更加霸道的索吻,圈着她的腰往怀里按,缠得她舌尖发麻。   吻了很久,商郁才放开她。   黎俏侧身直挺挺地坐在他的腿上,脸颊有些少许的绯红。   她缓了缓神,想从他身上下来,但腰腹却再次被按住,男人蛊惑又清冽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昨晚为什么说没资格和我并肩?”   黎俏偏过头,幽幽和他对视,刚要开口,他左手的拇指就落在她的唇周,一边擦拭着吻后的水渍,一边沉哑地问:“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样的错觉?嗯?”   尾音拉长的语调,似乎透着几分啼笑皆非的荒唐。   商郁的眼里噙着少见的温柔,掀开眼帘对上她形状漂亮的小鹿眼,拇指按了下她的唇角,“怎么不说话?”   黎俏清了清嗓子,暧昧涌动的气息笼罩在周围,她撇开头,扯唇道:“大概是……气话吧。”   “是么?”男人手指掰过她的脸颊,“确定不是心里这么想,才会说出这种气话?”   两人中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楚看到彼此眼底凝结的身影。   黎俏一时哑然,面对男人浓墨深幽的眼神,仿佛灵魂都能被他看穿。   或许是气话,也或许确实是潜意识里一些不为人知的感受。   此刻,商郁瞬也不瞬地看着黎俏,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微妙表情。   一声轻叹溢出薄唇,男人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颚,“你能力再强,身为男朋友,我也有责任保护你。不是不想让你跟我并肩,是不敢。”   怕她出事,怕她受伤,所以宁愿自己受伤,也得护她周全。   她是逆鳞没错,可她更是软肋。   再强悍的男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更不敢拿她冒半点风险。   黎俏闷闷地应了一声,第一次听到商郁剖析他的内心世界,感官和情绪也随着他的一字一句起起伏伏。   她确实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些,那句‘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触了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他有多么骄傲和自负,黎俏再清楚不过。   偏生这样一个霸道的男人,在你面前说他不敢拿你冒险,即便再冷心冷情的女人也会被这句话荡了心神。   黎俏没再多说,坐在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肩头。   她把脸埋在商郁的脖颈处,嗅着熟悉的气息,什么也不说,越抱越紧。   男人圈着她后腰的手逐渐移到她的脊背上,轻轻拍着,霸道又体贴。   然后,不到半分钟,商郁的视线从锦盒上一瞥而过,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问:“今晚去哪儿了?”   黎俏虽然一夜没睡有点迷糊,但再次听到这个询问,还是从他怀里抬起头,促狭地问道:“落雨没跟你说?”   “说得不多。”男人眯起眸,眼里噙着一丝危险,“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是什么事?”   黎俏直视着商郁危险的眸光,却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她承认,当时确实是故意这么说的。   男人扬起眉峰,灵动的手指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衣摆,在她的腰眼上抚摸转圈,口吻不乏威胁:“转移话题?”   黎俏身子僵了僵,按住他作乱的手腕,眉眼含笑,一扫阴霾。   她对着身前的圆桌努嘴,并顺势拿起锦盒,“是缅国的一个朋友,正好来崇城办事,就给我带了点东西。”   黎俏边说边打开锦盒,拿出工具包给他看。   商郁瞥了一眼,缓缓看向黎俏,“什么朋友?”   “薄霆枭的弟弟,薄霆肃。”她把玩着手里的工具包,补充道:“他们是缅国特别执行队的,平时驻扎在缅国和边境的交界处。   枭哥设计了最新款的军用工具包,知道我在崇城,就让他弟给我送了一个。”   嗯,枭哥!   商郁睇着黎俏清淡的眉眼,状若无意地问道:“他怎么知道你在崇城?”   黎俏翻弄工具包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他,“我没问。”   男人和她四目相对,浓眉轻扬,“没见面?”   黎俏摇头,“他没来,我和他弟喝了杯酒。”   商郁没再说话,若有所思地凝着她手里的工具包,眼底噙着耐人寻味的幽光。   明明人就在崇城,却说没来。   缅国特别执行队和国内特种作战部队最近有一场国际军事比赛,薄霆枭目前就在崇城。   既然不想和俏俏见面,商郁自然也不会多嘴。   他重新把衬衫披在肩头,打量着黎俏暗红的眼角,指腹摩挲了两下,“昨晚没睡好?”   黎俏眨了眨眼,“嗯,你什么时候回南洋?”   商郁看了眼房间里的大床,拍了下她的后腰示意她去躺下,“你睡了我就走。”   “哦。”黎俏舒展眉心,睨着商郁,欲言又止。   男人曲起食指擦过她的脸颊,“想说什么?”   “明天回去来不及?”黎俏的视线下坠到他的肩头,话还在嘴边,商郁的胸腔便传出浑厚低沉的笑音,“不想我走?” 第419章 乖,帮我   黎俏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纱布,“我是怕你伤口再裂开……”   男人抱着她又亲了亲,尔后起身牵着她走向了浴室,“那就听你的。”   黎俏望着他挺阔的脊背,心里又酸又暖。   然后,迷迷糊糊地跟着商郁进了浴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浴室墙壁上覆唇深吻。   也许吵架过后的甜蜜格外惑人心弦,黎俏仰头竭力的迎合着他,周遭的气温也愈来愈高。   直到后背传来凉意,她才发现自己的T恤不见了。   又看了看男人缠着纱布的胸膛,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你有伤不能洗澡。”   手指被男人拽到了下面,耳边,沙哑的嗓音诱导般低喃:“乖,帮我……”   ……   午夜十二点,两人头发湿漉漉地躺回到大床上,黎俏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浅眠。   商郁半靠着床头,只穿了条黑色长裤,低头看着她恬静安稳的睡颜,喉结滑动着俯下身,在她唇上啄了啄。   似乎还是不够,微凉的唇瓣又落在她的眉心、眼睑各处,浅啄了片刻,他又回到她的唇上开始作乱。   黎俏感觉刚刚入睡,又被一阵湿吻给唤醒了。   房间里只开了商郁那侧的床头灯,昏暗的光打在男人的肩膀周围,镀了层迷离的金边。   女孩眯着眼,梦呓了几句,商郁没听清,深吻了几下,捧着她的脸低声道:“睡吧。”   黎俏往他怀里蹭了蹭,转眼又睡了过去。   ……   凌晨一点,商郁穿戴整齐地来到了隔壁,推门而入。   一阵烟味飘来,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贺琛,低头看了看腕表,又瞅着男人泛着潮气的短发,啧了一声,“你这是哄人哄到床上去了?”   商郁单手插兜,眼神幽冷地瞥他一眼,没理会。   流云和望月还有落雨正坐在小圆桌前打牌,看到商郁纷纷丢下纸牌起立。   望月问道:“老大,要回去吗?”   “嗯,回吧。”   南洋的事情还没解决,他确实不能在崇城耽搁太久。   贺琛跟他在身后,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商郁,顺便说了句风凉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女人这么有耐心?”   男人从桌上捞起烟盒,抽出一支送到薄唇边,点燃之际,嗓音模糊地反讽:“你没发现的事,还少?”   哦,这是怪他没看住黎俏。   贺琛没什么形象地斜倚着墙壁,摸了摸眉毛,“怨气这么大?是不是受伤影响你发挥了?”   三助手:“……”   全天下也就琛哥敢这么嘴贱地调侃他们家老大。   换做别人早一枪崩了。   商郁单手撑着膝盖坐在床边,看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烟头,瞥着贺琛叮嘱,“交流会结束之前,别再让她回南洋。”   贺琛倚着墙撇嘴,“你确定那什么交流会结束之前,南洋的事能解决?”   “能。”男人单字出口,薄唇溢出薄薄的白雾,“她不敢用萧叶岩的命跟我赌。”   贺琛眯眸看着商郁,表情很是复杂,“她来南洋,你爸知道么?”   “他不需要知道。”   贺琛了然,嗤笑着看向了窗外,“我他妈这辈子就没见过哪个当妈的能偏心成这样。”   房间里没人接话,而商郁则夹着烟继续吞吐,唯有被烟雾朦胧的俊颜,透着高深的幽冷。   ……   第二天早上六点,黎俏的闹钟响了。   她从枕下摸出手机,眯着眼关了闹钟,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数秒后,想到了什么,她又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商郁的身影。   走了吗?   她昨晚累极,好像躺下就睡着了。   黎俏掀开被子下床,余光一闪就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张招待所的特供便签。   她拾起一看,笔锋遒劲的几个字落于纸面:等你回去。   黎俏牵起嘴角笑了笑,仿佛能透过字迹看到他当时写下这几个字的神态。   半小时后,她出了门。   不到七点钟,实验室的其他人陆续走进了餐厅。   今天是研究成果展示的下半场,人禾实验室是连桢和她上台分享。   江院士坐在餐桌前边吃早饭边唠叨着各种注意事项。   吃完饭,一行人便去了会展中心。   途中,连桢刻意落后了几步,走到黎俏的身边,眼泛忧色地说道:“小黎,我昨晚好像看见关明玉了。”   黎俏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踱步,目光闪了闪,“在哪看见的?”   “会展中心后街的一个老式民居里。”连桢蹙着眉,声音很低,“昨晚大家聚餐的餐馆就在后街。   当时晚上八点左右,街面上人很多,我看到关明玉被两个男人送进了一处民居。   后来我尝试打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又给关明辰打了电话,但他的电话也关机了。   到现在他们俩都没给我回电。你说,会不会是……”   黎俏偏头看了眼神色凝重的连桢,“关明辰最近在参加封闭训练,不能用手机。”   “是吗?”连桢知道关明辰心算能力很强,也有所耳闻他去学习的事。   但黎俏的解释并未让他的眉头舒展,反而越皱越紧,“那关明玉……”   “或许,今天就有结果了。”   黎俏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看着连桢一筹莫展的样子,她又淡声安抚道:“连师兄别想太多,这次提报的展示名录上,人体基因病变的研究发起人,写的是我。”   言外之意,即便出了事,她才是主要责任人。   闻此,连桢还想再说几句,但前方已经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江院士,早上好啊。今天人禾实验室的成果展示,我们理事会的同仁都很期待呢。”   说话的人,是刚刚乘坐商务车抵达的商琼英。   她身着端庄干练的女士西装,发丝盘在脑后,拎着手提包站在江院士的面前,寒暄之余又不露声色地往队伍后方看了一眼。   江院士和商琼英并不熟悉,但碍于身份,也赶忙谦虚地笑道:“您可别这么说,人禾成立时间不长,自然比不上其他大型的实验室,我还担心理事会看不上我们的研究成果。”   ------题外话------   6000 第420章 违法行为   江院士的这番谦辞,似乎取悦了商琼英。   她面上笑意渐深,目光若有似无地望着黎俏,看到她似乎在和连桢说话,便对江院士说道:“这话就太谦虚了,我们都知道您的实验室最近正在进行人体基因病变的研究。   如果真的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这对于医学界的贡献可是巨大的。”   “哪里哪里……”   江院士笑着摆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者说他本人不太习惯这种类似商务场合的客套寒暄。   商琼英精明世故,自然也看出了他疲于应付,没再多说只是朝着前方伸手道:“那咱们进去吧。”   ……   上午八点整,研讨室内座无虚席。   人禾实验室的成果展示顺序是上午第三位。   黎俏坐在台下听着其他实验室的汇报,没了昨日的懒散,微扬的唇瓣也透出了少许的笑意。   但若仔细看,她的那双眼睛里却藏着淡淡的嘲讽,偶尔看了一眼手机,又抬眸掠过理事会所在的评委席,嘲弄的神色更浓。   两个小时后,上午十点,主持人拿着手稿邀请人禾实验室上台分享研究成果。   黎俏和连桢整理了手中的资料,起身时,连桢低头小声说道:“小黎,要不要我来主讲?”   虽然实验室的整个研究过程黎俏都有参与,但细节太多,连桢担心她拿捏不准。   倒不是想抢功劳,而是这么多人的场面,黎俏毕竟年轻,免不了会怯场。   黎俏整理好手中的材料,离开椅子的刹那,摇头道:“不用。”   转身走向台前,她压低嗓音用两人能听到的嗓音叮嘱连桢:“连师兄,记得我今早和你说的话。”   今天的成果汇报,必须她来。   人禾实验室的研究主题是人体基因病变,两个人分别来到台上,黎俏主讲,连桢辅助。   屏幕投放的内容是各类的研究报告以及期刊资料。   黎俏清冷平缓的嗓音没有太多抑扬顿挫的激昂,又不会显得太平淡。   “人禾实验室本次人禾研发的药品Rh49与澳国Dz13抑制剂的临床试验证明,对病变的基因和染色体有着显著的疗效。   未来,我们也会继续对人体基因的研究目进行持续探索,谢谢。”   汇报结束后,研讨室内响起了一阵象征性的掌声。   黎俏站在台前,手里拿着激光笔,视线环顾着台下的观众席,三秒后,她不露声色地挑眉打算下台,然后——   “黎研究员,我有个问题,需要请教一下。”   这话,商琼英说的,黎俏毫不意外地顿步,看向台下右侧的评委席,淡淡地颔首,“您请说。”   商琼英翻了翻手中的研究报告,抬眸对上黎俏的视线,“我想请问,人禾实验室为什么突然开始研究人体基因的病变?还是说有什么契机?”   最后一句话,指向性很明显了。   黎俏站在投影幕布前,清凌凌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商琼英,不卑不亢地回道:“因为医学界对于基因病变的研究进展相对滞后,人禾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也希望能够为医学发展做些贡献。   至于契机,大概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每一家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和研究领域不同,总不能所有研究都要为了某个特定的契机才能开始。”   商琼英看了看台上的黎俏,笑意微敛,“说的倒是不错,但我似乎听到了一些关于人禾不太好的传言,不知道你怎么看?”   黎俏歪了下头,语调不急不缓,“副主席也说了是传言,传言如果可信的话,那我们还做什么研究?靠传言传播信息不就好了?”   台下,有人笑出了声,还伴随着几句调侃。   商琼英早就知道黎俏能说会道,却也有些意外她敢在这样的医学盛会上落自己的面子。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商琼英满含深意地笑了,“黎研究员的口才确实不错。原本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我身为主办方本不该说这么多。   但是……我接到了举报,据说你们人禾实验室在违背人伦道德的前提下,私自进行了人体实验,请问这也是传言吗?”   话落,偌大的研讨室安静的针落可闻。   但仅仅过了三秒,喧哗声渐起。   人体实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的假的?居然敢私下做人体实验?”   “谁知道真假,不过江院士可是国家级别的院士,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那可说不准呢,有些人为了名利,还有什么不敢的?”   讨论和少许的指责声充斥在会场的每个角落。   人禾团队所在的席位瞬间成了大家指指点点的对象。   江院士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拍了下桌子,起身对商琼英说道:“副主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人禾的所有研究都在国家允许的操作范围内,怎么可能会进行人体实验?”   商琼英坐在评委席侧首看向后排的江院士,抿了抿唇角,“江院士,我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是有足够的证据。   您也知道,咱们首次举办这样的交流盛会,人禾又非常幸运地拿到了参会资格。   假如你们是通过非法途径展开的研究,那医学研究理事会总不能装作看不见。您说,是吧?”   江院士一辈子沉迷医学,从没被人当众质疑过研究手段。   他双手撑着桌面,眉心突突跳着,“那就拿出你的证据来。”   黎俏暗中给连桢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面目凝重,但还是折回到观众席,在江院士耳边低声安抚了几句。   这时,商琼英和身边几个评委交流了几句,尔后一个年过六旬的长者若有所思地翻看着人禾资料,“黎小姐,据我所知你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而人禾的基因病变研究,是你牵头发起的?”   “嗯,是我。”黎俏手里把玩着激光笔,神色淡淡地回应着对方的询问。   见状,老者抿着摇了摇头,偏头和商琼英耳语了几句,面上还浮现出一丝失望又无奈的表情,“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   就算想为医学事业做贡献,但也不能投机取巧,你可知道人体实验在国内属于违法行为?” 第421章 黎俏被抓   黎俏扯唇,“自然知道。”   商琼英摸了摸珍珠耳坠,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叹息,“黎研究员,早在今天的交流会开场之前,我们就已经收到了人体实验参与者的举报和证据。   由于情节严重,理事会也不敢妄下定论。所以,很抱歉,我们已经向警署机关说明了情况,既然知道是违法行为,如果有什么想解释的,你还是留到警署去说吧。”   说着,商琼英就对着现场的主持人昂了昂下巴,“请警察同志进来。”   黎俏不慌不忙地望着商琼英,似了然般弯起了唇角。   还真是好大一步棋。   后方的医药代表席,夏思妤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就动了怒。   她眯眸瞪着商琼英的后脑勺,随即看向黎俏,正打算起身说话,就见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出于默契,夏思妤忍了又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俏和整个人禾团队被警方带走。   任谁都想不到,一场医学交流盛会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不到五分钟,黎俏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研讨室的现场。   商琼英眼底流露出少见的兴味得意,起身迈步走向台前,结果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冠冕堂皇地说道:“让各位见笑了,人禾实验室的情况确实特殊,理事会也只能秉公办理。   也请大家千万切记,未来在各项医学研究领域,千万不要投机取巧……”   人禾的研究员被带走之后,交流会中途暂停了半个小时,但很快又重新开始了成果汇报。   现场几百号人,谁都看得出来,理事会已经放弃了人禾实验室。   甚至连出面帮忙斡旋的意图都没有。   ……   更奇怪的是,人禾实验室七名研究员被带去了崇城警署。   不到一个小时,除了黎俏,其他六个人又全部被放了出来。   已经晌午,江院士步履蹒跚地走出警署,整个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年过七旬的老人家,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其他两名同事搀扶着他,走下台阶,江院士猛地低喝:“连桢,你刚才在警署里为什么胡说八道?”   此时,连桢有口难言,所以面对江院士的责难,也只能紧闭唇角一言不发。   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稍顷有人突然开口:“老师,这也不能怪连桢吧。   当初要研究关明玉病症的人本来就是黎俏,所以连桢也没说错,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跟我们确实没有关系。”   说这话的人,是个女同事,名唤李筱筱,年约三十出头。   平时在研究室的存在感不高,此刻说的这番话,却不免有种落井下石的意味。   连桢缓缓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筱筱,眼神复杂难测。   “你闭嘴!”江院士怒火攻心,气得老脸通红,“你们一个个能在人禾安心做研究,是不记得谁提供的条件了?   都说喝水不忘挖井人,再看看你们,出了事跑得比谁都快,你们也好意思?”   “老师!”李筱筱看着其他几个同事被骂的不敢吭声,顿时来劲了,“您话也不能这么说,就算是黎俏给我们提供了实验环境又能怎么样?   现在是警方认定了她的过错,难不成您还希望我们所有人都陪她坐牢?”   道理没有错,但人心太薄凉了。   江院士难过又悲恸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着这几年黎俏的所作所为,他是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得意门生会做出违背伦常的事。   他一把甩开身边搀扶着自己的手臂,作势就要往警署折返,“要走你们走,这事我和俏俏一起来承担责任。”   “老师……”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劝说,但老爷子很固执,打定主意要回去陪黎俏。   连桢仔细观察着身边几个同事,除了李筱筱的表现最诡异,其他几个看起来都像没什么主心骨的墙头草。   他摇了摇头,大步流星追上了江院士,扶住他手臂的那一刻,很谨慎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院士肩膀一颤,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连桢眼皮低垂,碍于旁边还有同事,便声音不大不小地劝解,“老师,您回去也没有用,警署办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不如先回招待所等消息吧。”   江院士有些六神无主,虽然上了年纪,但头脑还算清醒。   他想起来往常在实验室,黎俏和连桢的关系最好,或许……他并没说谎。   ……   半小时后,招待所的三楼走廊拐角,李筱筱拿着手机四下看了看,赶忙拨了一通电话,“您好,是我,筱筱。”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李筱筱讪笑道:“还是您智慧过人,黎俏确实在警署面前什么都不肯说。   但警方那边掌握的证据都指向她,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我们都放出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筱筱又补充:“对了,我们实验室有个叫连桢的,我还以为他和黎俏的关系有多好,结果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咬她的。   要不是他在警署落井下石,可能我们也没这么容易能出来。”   电话那端,对方清浅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打算挂电话。   闻此,李筱筱却焦急地唤道:“副主席,那您之前答应我加入理事会的事……”   听到满意的答案,她立马喜上眉梢,“好的好的,那我不打扰您了。”   李筱筱挂了电话后,看着手机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真以为谁都愿意窝在那个破实验室里做一辈子不见天日的研究?   就算江院士盛名在外又如何,哪能比得上加入理事会有荣光。   再说,她看不惯黎俏很久了。   除了有钱,还有什么?   偏偏还有那么多人对她宽厚纵容。   还不知道她那些用来资助研究室的钱是哪里来的呢。   她嗤笑了两声,尔后便匆匆回了房间。   半分钟过去了,楼梯上方缓缓走出来两个人。   连桢扶着江院士,默叹道:“您现在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江院士一言不发地握着楼梯扶手,嘴角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万万没想到,实验室里还有人藏了私心。 第422章 黎俏,你太自大了   当天下午,崇城警署问询室。   黎俏的对面坐着两名面孔严肃的警员,后面的墙壁还贴着四个大字:坦白从宽。   他们翻看着手里的案情记录,其中一人抬起头,“你现在身为涉案嫌疑人,如果不配合我们的调查,是自找苦吃。”   “我不承认做过人体实验,就是不配合调查?”   黎俏手指撑着额头慢吞吞地反问了一句,倒是把对面的警员给问住了。   警员用骨节敲了敲桌面,“你搞清楚状况,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以为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黎俏摩挲着自己的脑门,撑着扶手,抬起眼皮睇着警员,“我能见律师么?”   “不能,你这次的刑事案件……”   黎俏撇撇嘴,“依据《刑事诉讼法》第三十六条规定,辩护律师在侦查期间可以为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帮助;两位同志,没错吧?”   警员:“……”   确实说的没错,但这次的事件特殊,上面‘特别嘱咐’要严肃对待,他们也只是按照要求办事而已。   此时,黎俏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对着桌面努嘴,“不管你们领导什么要求,除非他能大过刑法。不然,麻烦把电话给我。”   她怎么知道上层施压了?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中都噙着疑惑和惊讶。   不多时,其中一人还是拾起桌上的手机起身递给了黎俏,然后也不知道她给谁打了电话,只说了三个字,“进来吧。”   连三秒钟都不到,这通电话就打完了。   警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确实没见过这种场面。   怎么有一种她早就知道自己要被抓进局子的错觉?   不到半分钟,问询室的门被敲响,辅警来传话,黎俏的‘律师’到了。   很快,黎俏去了独立的会客室,也见到了她的律师。   夏思妤穿着一身女士西装,特别商务精英范儿,提着一个公文包就走了进来。   黎俏看到她的打扮,嘴角抽了抽,还真挺像个律师。   夏思妤在她对面落座,板着脸开腔:“真是商琼英搞得鬼?”   “不然?”黎俏泰然自若的神色让夏思妤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几分,“需要我做什么?”   黎俏翘起二郎腿,勾唇笑了笑,“晚上带我去吃点好的。”   “晚上?”夏思妤低头看手机,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她狐疑地眯了眯眸,“你确定晚上就能出来?”   黎俏扯唇,“太早?”   夏思妤:“……”   两人又低声聊了几句话,夏思妤很快就从警署里信步离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在路边摊买的公文包,站在门口台阶回眸看向警署,她觉得自己像个买菜大妈来警署串了个门。   ……   崇城警署,因为黎俏这件案子涉及到人体实验研究,警署特意成立了专项调查小组。   临近下午四点,小组长正带着人在会议室里讨论犯案细节,门外突然有人急切地敲门:“刘哥刘哥,刚才有人送来了包裹,好像是……人体实验案子的新证据。”   “谁送来的?”小组长刘哥好不困惑。   门外的警员挠着头,一脸懵逼,“一个男的,个挺高,长相很普通。就是一份快递文件,送来之后他就走了。”   “拿进来。”   不多时,警员拿着一个快递文件送了进来。   小组长从里面拿出几张纸,简单看了看,顿时面色大变,“这……怎么会这样?快,快去把送文件的人找回来。”   “啊?”   “啊什么啊,快去!”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都乱套了。   其他几个没看到证据内容的警员纷纷发出了灵魂拷问,“刘哥,什么证据啊?”   “难道案件性质比我们想象的还严重?”   小组长刘哥紧紧捏着手中的证据材料,脸色煞白煞白的。   ……   与此同时,留置室。   黎俏云淡风轻地翘着腿坐在栏杆房里,靠着墙角闭目假寐,看起来基本没受什么影响。   蓦地,留置室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一名警员领着商琼英走了进来,很客气的叮咛,“时间不多,您尽快。”   商琼英对着他点了点头,尔后拎着手提包就走到了栏杆外的办公桌入座。   警员反而刻意避嫌似的守在了门外。   商则坐在桌前,直视着栏杆房里的黎俏,“看来你似乎挺享受监狱生活。”   黎俏头不抬眼不睁地保持着晃了晃脚尖,“商女士这么处心积虑的把我送进来,我总不好让你太失望。”   商琼英指尖掩唇笑了笑,精明的眸子里透出一丝赞赏,“黎俏,说实在的,如果你不是商少衍的女朋友,我还真想把你拉拢到理事会为我所用。”   “哦。”黎俏仰了仰头,把后脑轻轻磕在墙壁上,淡声道:“所以?”   面对她的嘲讽,商琼英并没放在心上,已经成了笼中鸟瓮中鳖,说几句狠话过过嘴瘾也无可厚非。   她端坐在椅子中,默了几秒,又缓缓低语:“你难道不好奇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需要好奇?”黎俏掀开眼帘,懒懒散散地甩给她一个眼神,“不过……商女士倒是让我太开眼界了,因为我确实从没见过这么低端的手段。”   被这般当面讽刺,商琼英表情有片刻的凝固。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手指抚过耳畔的发丝,意味深长地说道:“黎俏,你明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又何必要装作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呢?   你如果真知道我的手段,为什么不早点来求我?   说不定,我们谈谈条件,今天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黎俏不冷不热地弯起了唇角,收回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墙壁,“还挺自信。”   商琼英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也懒得再多说,看了看时间,起身打算离开,“黎俏,我原本很欣赏你,但是……你太自大了。”   或许还指望着商少衍能救她吧,可惜南洋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黎俏双手小臂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丢出几个字:“谢谢夸奖。”   商琼英站在门口,回头深深看了眼黎俏。   虽然看不惯她从容不迫的态度,但也从不认为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题外话------   6000 第423章 你是国际会的成员?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警署的专项调查小组坐在会议室内,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桌上的语音通讯设备。   一段铿锵有力且满含质问的语气从设备里传来,“我知道你们文局长最近休假了,所以这件事我南洋警署也不为难你们,但要求你们尽快移交这个案子。”   小组长刘哥满头大汗,用力捏了捏纸杯,“费局长,这案子是我们崇城接到的报警,我们当时也没那么想多,而且这不是还在调查嘛……”   “崇城接到的警情又怎么样?是嫌疑人在崇城对证人进行了人体实验吗?人禾实验室归我南洋辖区所管。   你们崇城警方没想那么多?那你们在想什么?想跨省办案,结果流程都不走,是不把我南洋警署放在眼里还是你们权力大到能只手遮天了?”   费志鸿一席话把组长刘哥质问的哑口无言。   偏偏文局长这两天休假,却也特别指明这个案件一定要严肃处理。   谁都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只是没料到,南洋警署会出来要人。   重点是,被人送来的新证据材料,恐怕要翻案了。   ……   当天下午五点,号称在外休假的文局长匆匆忙忙赶回了警署。   他在位多年,又是贵为局长,向来稳重且官架子极大。   所有警员从没见过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文局长进门就朝着留置室走去,推开门就看到黎俏一个人坐在栏杆房内。   他招呼警员打开大门,迈过栏杆门,一转身又挥退了身边跟随而来的警员。   直到整个留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文局长才小心翼翼地赔笑道:“黎、黎小姐。”   此时,黎俏半阖着眸,幽幽瞥了眼拘谨的文局长,纤细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文局长不是在休假么?”   “没有没有,只是今天临时休息了一天,不知道您来了国内,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文局长看着黎俏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或者说……惶恐。   黎俏听着他谄媚的语调,似笑非笑,“我最近一直在国内。”   “这……”   文局长其实压根不认识她,只是当听说她的身份之后,整个人都骇然了。   面对黎俏冷淡的神色,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黎小姐,实在是抱歉,今天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还请您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黎俏重复着他的用词,眼波闪了闪,“我现在人都被你们抓起来了,文局长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您……高抬贵手吧。”   “不不不,绝对没说错,要是因为我影响了两国外交关系,这罪责我可担待不起啊。”文局长大汗淋漓,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警署局长,就算是部长现在见到她,都得奉为座上宾。   黎俏望着前方的墙壁,扯了下唇角,“那我可以走了?”   “可以可以,您这边请,我们下午又收到了新的材料,足以证明您根本没参与过任何人体实验,都是误会,误会哈。”文局长后退两步,又弯腰对着栏杆铁门的方向示意。   黎俏往前走了两步,又缓缓停了下步伐,“听说您……是国际会旗下投资行的成员?”   文局长目光一怔,瞳孔猛然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黎俏毫不意外地望着文局长龟裂的表情,唇瓣轻扬,“所以,文局长就是当初帮着商琼英把商芙推荐到国际会投资行的那位推荐人吧?”   这番话虽然是询问,但她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文局长缩到极致的瞳孔僵硬地对上黎俏,五十多岁的年纪,头一次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国际会存在已久,下设八大组织,且成员无数。   几年前他有幸加入到八大组之一的投资行,虽然只是普通成员,但也因此在投资领域获得了不小的投资收获。   投资行,顾名思义,以投资赚钱为主。   可为什么黎俏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除非……她是核心成员。   商琼英只说有件事要找他帮忙,也他妈没说这事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啊。   可现在看来,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   因为他在来之前,接到了军部的电话,才知道他的一个小小警署,竟然扣押了缅国高阶人士。   此刻,文局长如同失语了一般,很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黎俏单手插兜,偏头看了他一眼,“所以,接下来我让文局长帮忙办点事,应该不难吧?”   文局长像是提线木偶般忙不迭地点头,“那必须不难,您吩咐,办什么都可以。”   别说办事,办案都行!   ……   五点十五分,黎俏从警署后门悄然离开。   全警署上下,也被临时通知彻夜加班,谁都不准离开警署半步。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他们的文局长,浑浑噩噩地坐在警署办公室,目光呆滞,也彻底失了往日的神采。   不到六点,黎俏出现在会展中心后街的一处民居附近。   一名穿着普通却眼神犀利的青年和她站在墙角低语了几句,黎俏仰头看了看天,“她现在怎么样?”   “还好。”对方声音低沉,又不乏恭敬,“医院说她虽然被注射过量的麦角酸二乙胺造成了致幻效果,但由于她身体的耐药性很强,所以不算太严重。”   黎俏眉心一沉,眯了眯眸,“她哥呢?”   “也已经救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轻伤。”   黎俏咽了咽嗓子,看了眼上方架设在路灯上的监控,“保护好他们两个,别惊动商琼英,顺便把这几天的路口监控调出来,明天要用。”   “好的,七小姐。”   交代完这一切,黎俏和对方错身而过,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途径一个小卖部,她进去买了个黑色的口罩,随便戴在脸上,就徒步离开了后街。   ……   两个小时后,夜如浓墨。   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到国宾酒店后院,保镖拉开了后门,黎俏倾身而出。   后门处,落雨和贺琛等在附近。   看到黎俏,贺琛抿唇嘬了口烟,手指对着她点了点,“弟妹,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第424章 黎俏无罪?   黎俏迈步走上台阶,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贺琛轻佻地笑了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黎俏反问。   贺琛眼神愈发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上,“你越狱出来的?”   黎俏今天进警署的事,他们自然都知道。   贺琛听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了少衍。   本打算让宗湛从帝京给崇城警署施压让他们放人,结果她男人只说了句:“暂时不用,明早之前她出不来,我会过去。”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贺琛觉得挺稀奇,这俩人到底是真爱还是塑料?   少衍为了哄她特意飞了趟崇城,现在他女人被抓了,他反而……一点也不担心。   落雨虽然解释了一部分,但贺琛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如果黎俏不是越狱,那她到底怎么出来的?   黎俏回望着贺琛毫不掩饰的玩味视线,幽幽凉凉地看着他,摆明了不想搭理。   贺琛:“……”   黎俏从后院走进酒店大堂,落雨立马跟在她的身后说道:“黎小姐,连桢和江院士已经接过来了,都在楼上套房。”   ……   隔天,清早。   人禾实验室的同仁在江院士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会展中心。   交流会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但昨天人禾出了事,如今已经在各大实验室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直到现在,很多人也在暗自揣测,人禾到底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人体实验。   以至于当江院士带队重新出现在研讨室的时候,全场都震惊了。   当然,昨天做汇报的那个姓黎的研究员并不在。   江院士看上去面色很憔悴,虽然还有人和他打招呼,不过看热闹的居多。   八点过一刻,理事会的评委纷纷抵达了现场。   商琼英神色如常地走进会场,只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江院士。   待他们落座后,她和旁边的评委耳语了几句,很快就有礼仪小姐去找江院士,目的很简单,请他们离场。   江院士坐着没动,面部肌肉因为愤怒而抽搐了几下,正打算开口,连桢温和的嗓音已经响起,“看样子,在警署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公布之前,理事会的各位评委就已经提前给我们冠上了人体实验的罪名?”   现场的众人视线交错,倒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此时,商琼英端着茶杯垂眸喝水,坐在她身畔的年迈老者只能出言安抚:“这位研究员误会了,理事会向来公正严谨,也不会随便给你们冠上罪名。   只是……人体实验非同小可,如果真做了那也是医学界的耻辱。   所在,在警署还没有盖棺定论之前,理事会昨天投票决议,将暂时取消人禾实验室参加交流会评选的资格。   当然,如果最后的调查结果证明你们确实是冤枉的,理事会也一定在第一时间恢复你们的名誉。”   究竟有没有做人体实验,其实只能仁者见仁了。   毕竟黎姓研究员没有出现在会场,而她又是基因研究的发起人,八成已经被拘留了。   这时,连桢看着那名上了年纪的评委,温润的眉眼却透着据理力争的坚持,“难道我们人禾全体同仁都出现在这里,还不能证明警署的调查结果吗?”   商琼英终于放下水杯,口吻轻慢地说道:“全体同仁?这位研究员确定你们人禾本次只来了六位参会人员吗?”   她当然知道黎俏没来,因为她这辈子也别想再走出警署大门。   人体实验是国家禁止行为,她利用关明玉的身体做研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即便商少衍在南洋能只手遮天,也不代表他的势力能渗透到崇城。   而一旦黎俏被定了罪,那么……监狱里偶尔打架斗殴死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思及此,商琼英手指摩挲着茶杯,从评委席回眸望着连桢和江院士的方向,颇有些无奈地劝诫:“江院士,您是老前辈,应该知道这次理事会和科研所共同举办的交流会不是儿戏。   咱们暂且不论对错,总不能因为你们不想离场就耽误大家的时间。   除非,你们人禾的七位研究员都能如数出席,否则……您还是先带人回去吧。”   江院士话都没说出口,科研所那边的评委已经有人开始解围:“老江,要不你们先……”   忽地,一声清脆又平淡的语调伴随着开门声同时传来,“抱歉,来晚了。”   还在说话的科研所评委第一时间就闭了嘴。   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   敞开的门扉漏进来一大片清晨明媚的日光,黎俏逆光走进来,胸前还带着参会者的胸牌。   一时间,全场哗然。   黎俏的出现,让人难以置信。   警署调查案件,不可能会提前释放涉案嫌疑人。   除非,她没罪。   人体实验要么证据不足,要么子虚乌有。   此时,表情最僵硬的非商琼英莫属。   她手指蓦然攥紧茶杯,直勾勾地盯着黎俏那张脸,恨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黎俏迈开腿,闲庭信步地走到江院士和连桢的身边。   期间,她一直侧首和商琼英对视,云淡风轻地神色看不出丝毫异常。   她站定,挑眉,“请问副主席,人禾实验室是否能继续参会了?”   那肯定是能!   因为商琼英亲口说的:除非七位研究员能如数出席。   商琼英紧抿嘴角,向来世故又从容的面孔也微微变了变。   会场里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可她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这么多年精于算计又自信不疑的谋略,因黎俏的出现而变得有些可笑。   每一步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连当初交流会的地点定在崇城也是她暗中运作的结果。   为什么会在黎俏身上出了变数?   商琼英久久没有言语,或许是太过于震惊,又或者是想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错。   当黎俏入座后,现场鸦雀无声。   稍顷,商琼英身边的老者低声和她说了些什么,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已经镇定下来。   而人禾实验室的李筱筱看到黎俏出场,骤变的神色也顷刻间写满了惊慌。   总之,众人神态各异。 第425章 商琼英被强制带走   不多时,主持人接到评委的提醒,倒是没再要求江院士等人离场。   短暂的小风波过后,交流会也重新步入了正轨。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医药公司代表上台发言,内容无非是介绍本公司的优势以及对看中的实验室发出合作邀请。   很快,夏思妤代表寰夏药企登台讲话。   几句繁琐的开场白之后,夏思妤目光一闪,拿出手中的名单,沉吟着看向了台下。   作为国内药企数一数二的龙头老大,各大实验室都非常期待能够得到寰夏的青睐。   然后,在所有实验室同仁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夏思妤的视线落在了第三排,“江院士,我现在以寰夏药企的名义向您发起邀请,不知您所在的人禾实验室是否愿意在未来和寰夏建立永久良好的合作关系?”   现场:“??”   其他十二家实验室目光呆滞地看着夏思妤,包括评委席的众人也难以置信地望着台前。   人禾昨天才闹出人体实验的丑闻,即便他们全都被放出来了,但事件本身并还没有定论,寰夏的千金是疯了吗?   这厢,江院士也颇为震惊地看着夏思妤,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会场的大门突然被会展中心的经理推开——   他站在门口以后背顶着大门,并对外面的人开口道:“您几位请进。”   主持人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本打算出声询问,紧接着就看到四名警察带着一个身材臃肿且脸色苍白的女孩走进来。   台上的夏思妤眯了眯眸,而台下的商琼英在看到关明玉和警员一同出现的刹那,不由得盖住眼帘,复杂的眼底又暗藏少许的狐疑。   关明玉怎么跑出来了?   商琼英重新抬起眼皮,余光不经意地扫向了黎俏。   距离有些远,或者说一时也难以读懂她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此时,关明玉脚步虚浮地走到了台上,两名女警员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其中一人环顾四周说道:“你不用怕,如果嫌疑人真的在现场,你只需要指认出来就行。”   嫌疑人?   此时参会人员都服了,这交流大会上到底隐藏了多少个嫌疑人?   商琼英暂时揣摩不透关明玉的意图,但一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她便用手肘撞了撞了身边的年迈评委,细声说了句什么。   那名老者面露惊异,见商琼英缓缓垂了垂眼皮,便了然般看向关明玉,“小姑娘,你应该就是那名被迫接受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吧?”   一阵哗然的喧嚣险些冲破房顶。   关明玉眼神怯怯地循声转头,当她意外看见商琼英的时候,呼吸一抖,连她身边的女警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女孩是半个小时前自己跑到警局报案的,她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糟糕,站都站不稳。   关明玉从商琼英的脸上收回视线,尔后紧抿着嘴角点了下头,又似乎觉得不对,猛地又摇头,“不是……”   年迈的评委一脸疑惑,“到底是还是不是?”   关明玉双手揪着身前的衣角,咽了咽嗓子,声音很清脆地说:“我才不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我是药物试验的志愿者。”   志愿者?   如果她只是个药物试验的志愿者,那太正常了。   哪家实验室的药物开发都会招募一定数量的药物试验志愿者,这是药物研发阶段必备的临床试验过程。   此时,商琼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关明玉,拿着茶杯润了润喉,“小姑娘,你看起来好像神智不太清醒,真的确定是志愿者吗?你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关明玉目光闪烁地看着商琼英,呼吸不断起伏,良久,语出惊人:“就因为我不肯帮你陷害实验室,你就要绑架我哥还企图用毒品控制我吗?”   死寂。   比之前更加安静又诡异地寂静蔓延在整个会场。   关明玉身体看起来很虚弱,明明害怕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孤勇,一字一句地控诉商琼英,“我当然是志愿者,因为我签署过志愿者协议。”   商琼英闻之色变。   关明玉竟然签署过志愿者协议?   但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精明女人,她无视全场瞩目的视线,偏头望着关明玉,浅笑,“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涉嫌诽谤罪了?”   关明玉没有慌,或者说她敢出现在这里,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她看着身边的警员,手指颤抖着指向商琼英,“是她给我注射了毒品,是她绑架了我哥,也是她把我强行带来崇城的。”   “你有证据吗?”商琼英眼神晦暗地挑眉,笑意愈发灿烂。   然后,关明玉拿出自己很旧的杂牌手机,点开了录音信箱,里面有七八个文件,她几乎没有犹豫地交给了身边的女警,“这里面是她之前几次给我打电话的录音。”   人证物证又一次聚齐了。   而这要比昨天黎俏被带走的场面还要引人关注。   身为医学研究理事会的副主席,竟然给一个志愿者注射毒品,性质可以说更加恶劣。   这时,商琼英摇头失笑,“录音可以合成,毒品你可以自己去交易,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姑娘到底是受谁的指使来做这种事?   至于你说的绑架,更是笑话,我有什么理由绑架你大哥?   身为理事会的副主席,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针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实验室?”   站在台下另外两名警察公事公办地态度走上前,完全不理会她的诡辩,“这位女士,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商琼英稳坐如山,不轻不重地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我不是你们国家的公民,也没有义务配合你们。”   话落的瞬间,一份双国语言办案文件被警员拿了出来,“我们已经联络了帕玛驻国内大使馆。   关于你的犯罪细节,帕玛警署已经同意国内警方全权展开调查。   并且由于情节极其恶劣,不适用引渡条约。所以,你最好配合,不然我们只好强制执行了。”   ------题外话------   6000   爆更在周日 第426章 犹豫不决是人性   商琼英看着那张双语文件,眼神蓦地刺向了黎俏。   能这么短时间内让帕玛出具同意函的,一定是商少衍在帮她。   当然,商琼英最终还是被强制带走了。   国内首次医学盛会,倒是别开生面的让人难忘。   ……   午后,国宾酒店。   黎俏和夏思妤坐在酒店套房里,两人身前站着低声汇报的阿杰。   “我送她到警署之后并没有进去,后来就看到出警的警车去了会展中心,猜测她可能是报警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闻声,夏思妤往后一仰,靠着沙发椅背撇了下嘴角,“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看样子也是想帮你吧。”   她边说边看向身边的黎俏,却发现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禁用肩膀行顶了她一下,“你想什么呢?”   黎俏回过神,瞥了眼夏思妤,音色很淡,“将功补过而已。”   夏思妤和阿杰对视,两人都面露不解,她问:“什么意思?”   黎俏叠起长腿,半倚着沙发扶手,“一开始关明玉应该是犹豫过的,不然商琼英不会在她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你是说……她动过背叛你的念头?”   黎俏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夏思妤一眼,“如果她拒绝的干脆,商琼英不会绑了关明辰来威胁她。”   同理,实验室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商琼英独独挑中了李筱筱?   还不是她们身上具有商琼英需要的特质,才会被当成目标来攻略。   夏思妤不说话了。   她以为关明玉是真的坚定不移地站在黎俏身边,没想到也是犹豫过的。   “她没错。”黎俏偏头看向了窗外,“面对选择的时候,犹豫不决是人性。”   何况,她和关家兄妹之间并没有建立过信任,所以不管他们如何抉择都是情理之中。   今天商琼英被带走,关明玉的功劳很大。   她主动跑到现场指证商琼英,并非是黎俏刻意安排,只是给了她两种选择的余地。   关明玉可以去报警,也可以不去,当然最终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只是她亲自出面指证,确实节省了一部分的时间。   这时,夏思妤看着她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黎俏扶着额头看了眼阿杰,“把之前商琼英违法的资料全部送到警署,包括关明玉昨晚的入院记录和关明辰被绑架的监控及验伤报告,一并交上去。”   阿杰点头,“好的,七小姐。对了,那兄妹二人说是想见你,还在隔壁等你。”   黎俏展眉叹了口气,“走吧,下午你跟他们一起回南洋吧。”   ……   隔壁,关家兄妹坐在客厅里焦急地等着黎俏。   关明玉因被注射了麦角酸二乙胺,身体还很虚,可一双眼睛却执拗地望着房门翘首以盼。   不多时,门被推开,黎俏一个人走了进来。   关明玉和关明辰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黎小姐。”   黎俏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她走到客厅中间,视线在关明辰身上扫过,他脸上挂了彩,应该是被商琼英派人绑架时挣扎所致。   黎俏滚了滚嗓子,重新看向关明玉,“身体怎么样了?”   她蠕动嘴角,嗫嚅:“好多了。黎小姐,我没有背叛你……”   “我知道。”黎俏淡声给了句回应,目光穿梭在这对兄妹的身上,“这次的事情起因是我,连累了你们,很抱歉。”   关家兄妹面面相觑,关明辰连忙摆手,“黎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分明是那个老女人居心不良。”   关明玉也跟着点头。   黎俏弯了弯唇,看着关明玉微微闪烁的眼神,“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下午我派人送你们回南洋。至于你身上被注射的药剂,实验室会给你配药解毒,不用太担心。”   麦角酸二乙胺,是LSD致幻剂的一种,称之毒品也不为过。   黎俏又简单和这对兄妹交代了几句,不到五分钟就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宁静,关明辰以拇指摸了摸嘴角的伤,尔后看着关明玉,无比严肃地问道:“明玉,你告诉我,你一开始是不是想投靠那个老女人?”   关明玉面色一僵,底气不足地反驳,“哥,我、我没有。”   “你有!”关明辰憨厚单纯,一看她闪烁其词,就直白地挑明道:“那老女人派人抓我的时候,说你明明答应跟她合作,结果又出尔反尔。   明玉,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答应了她,今天去坐牢的就是我们兄妹两个了。”   关明玉拥挤的五官似乎因为惊恐而更加紧缩成一团。   她呼吸急促,摇着头呢喃,“哥,你别这样说,我、我确实动摇过,但我最后还是选择了黎小姐,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去主动报警……”   关明玉的心情大概和黎俏说的一样,将功补过为时不晚。   她动摇过,也犹豫过,因为商琼英给的条件太诱人了。   后来,还是没能抵过良心那一关,她想着总要做点事情,才能弥补良心的不安。   关明辰是个认死理的人,听到这番话,他眉心仍然死死地皱着,“当初要接受实验室帮助的是你,不管什么原因,你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啊。   而且黎小姐对我们还不够好吗?提供资助还无条件帮我们,要不是她的话,我现在还在工地搬砖呢。   那老女人给的条件再诱人,能有黎小姐这么坦荡吗?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关明辰不忍看她泪眼婆娑又后悔不迭的样子,但又愤懑于她竟真的产生过背叛黎小姐的想法。   最后只能自己跑到房间里一边生闷气一边抽闷烟。   ……   离开了酒店,黎俏和夏思妤开车去了警署。   商琼英被带走调查,最后一面总还是要见的。   警署门前,文局长已经恭候多时。   看到黎俏下车,他连忙跑过去狗腿地为她挡了下车顶,“黎小姐,您来啦。”   车内充当司机的夏思妤:“?”   是不是不太对劲?   黎俏对着文局长点头示意,甩上车门前递给夏思妤一道眼神,随即就在文局长的带领下走进了警署。   ------题外话------   6000 第427章 没有他我也能为所欲为   夏思妤坐在车里摸了摸下巴,他们家小七崽做了什么,能让一个警署的局长对她这么毕恭毕敬?   警署走廊,黎俏慢悠悠地走在文局长身侧,走廊出奇的安静。   偶尔有几个好奇的警员从办公室里探头探脑,但也不敢声张。   文局长昨天还让他们严肃处理人体实验的责任人,今天就一改口径,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亲自迎接。   自己打脸啪啪的。   当他们来到关押室附近,黎俏步伐缓了缓,“文局长,外籍友人在国内犯案,有没有特殊照顾?”   这话意味不明,但文局长常年为官,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   他眯了眯眸,向前一步小声说:“如果案件性质太恶劣,可以取消一切权利。”   “绑架、威胁、给他人注射毒品,这些性质……”说道最后,黎俏拉长了语调。   文局长立马心领神会,严肃地抿唇:“非常恶劣了,必须严肃对待。”   黎俏领教过他口中所谓的‘严肃对待’,勾了勾唇角,颔首:“那就麻烦文局长了。   ……   留置室,文局长为黎俏推开门,两人踱步入内,抬眸就撞上了商琼英立在栏杆后的身影。   对于这位商氏十一家的代家主,一辈子高高在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被送进了警署铁窗。   她隔着栏杆一瞬不瞬地看着黎俏,目光落在文局长身上,轻笑道:“老文,我进来两个多小时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留置室里还坐着另外两名负责看守的警员,看到这一幕,低着头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面对商琼英的询问,文局长没吭声。   他扯过一把椅子推到黎俏的跟前,谄媚一笑,“您请坐。”   黎俏瞥他一眼,抿着嘴角坐下,文局长则特别识时务站在了她的身后。   商琼英嘴角的笑僵住了。   这一幕,让她始料未及。   黎俏翘起右腿,掀开眼皮看着商琼英明显失态的神色,“商女士很惊讶?”   商琼英心知自己没控制好情绪,倒也从容地应了话,“黎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黎俏低头摸了下指甲,状态很慵懒,也浑然表达出了对她的轻视。   见状,商琼英依旧姿态端庄地立在原地,直视着她,“你好像一直都非常自信。黎俏,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有了商少衍,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不是。”黎俏半低着头,斜睨她一眼,“没有他我也可以为所欲为。”   商琼英被她嚣张的态度噎住了,心下不禁好笑,到底还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她回身看了眼十几平米的栏杆房,走到后方坐下,坐姿很端庄,“你应该记得,昨天我说过很欣赏你。   而你也确实让我很意外,不过……与其来看我的笑话,你不如趁早问问关明玉,她还想不想让她哥活下去了。”   哦,这是还以为关明辰在她手里?   黎俏也懒得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戳了两下,响铃一声后对面就接通了,“黎小姐。”   商琼英放在膝盖上的手蓦然攥紧。   她并没在关明辰的面前露脸,但却听过关明玉和他打电话的声音。   “关明辰。”黎俏淡淡唤了他一声,关明辰立马应和,“在呢在呢,黎小姐您说。”   黎俏似笑非笑地看着商琼英,并对着手机说道:“回南洋尽快恢复训练,你学习的时间不多了。”   不等关明辰回应,她就收了线。   黎俏拿着手机微微倾身,胳膊肘搭着膝盖,“商女士,还想让我问什么?”   商琼英攥紧的手指已经泄露了她的惊讶,尤其黎俏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人觉得好像在刻意为她‘答疑解惑’。   “老文,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你就看着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商琼英不想和黎俏多费唇舌,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警署。   只要她能想办法回到帕玛,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哪怕让她打一通电话也是可以的。   文局长瞥了眼商琼英,又擦了擦额头的汗,弯腰说道:“黎小姐,我去给您拿杯水。”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门。   到此刻,商琼英也终于看出来,他似乎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她眼底惊现慌乱,因为想要从警署离开,文局长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商琼英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到栏杆前,双手紧紧抓着栏杆质问,“黎俏,你到底做了什么?”   黎俏嘴角扬起淡然又讽刺的弧度,轻叹一声也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晃到了商琼英面前。   两人隔着栏杆,视线交错,神态却各不相同。   黎俏垂眸看着她攥紧栏杆的手,连骨节都开始泛白,可见有多么心焦愤怒。   见状,黎俏双手插兜,没骨头似的倚在了栏杆上,“商女士,真以为交流会安排在崇城,是你暗中运作的功劳?”   她没给商琼英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发出了一句灵魂嘲讽,“真以为……一个国际会的普通成员,就能帮你给我定罪?”   商琼英以为她不出面就没人知道?   交流会定在崇城举办,不过也是商郁顺水推舟而已。   这一刻,商琼英呲目欲裂,因为她的第二句话。   国际会,她竟然知道。   黎俏见她备受打击又无法置信的模样,摇头轻笑,“其实,你的手段比商芙高明多了。   至少你精心策划的这一切,换了其他人,可能真的会被打得措手不及。所以,商女士,你虽败犹荣呢。”   话外音,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   商琼英年过五旬,贵气雍容的面孔原本保养的非常好,说是风韵犹存也不为过。   可是在黎俏三言两语的谈吐之中,她像是衰败的鲜花,肉眼可见地凋零了。   “黎俏,你……”   还有那么多想问的话,可是梗在喉间不知如何开口。   商琼英有多自负,这一刻就有多么茫然。   她调查过黎俏,确实比普通姑娘多了点能耐。   可也该仅此而已才对。   商琼英死死瞪着黎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那种仇恨眼神,“我是商氏十一家的家主,你这么对我,就不怕长老会向你发难?” 第428章 不是前女友就行   “发难?你们又不是没干过。”黎俏倚着栏杆撇撇嘴,“让我大哥陷入受贿风波,不就是你们和萧叶岩一起干的。”   她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商琼英这才猛然惊觉,黎俏知道的事情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或许是提及了萧叶岩,她神色一怔,仇视的目光渐渐收敛,嘴角也突然多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黎俏,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萧叶岩是谁?”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   商琼英觉得她在避重就轻,笑容越来越耐人寻味,“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商少衍不会为了让你避开萧夫人而改变了交流会的地点。   黎俏,你想知道萧夫人是谁吗?你放我出去,我可以把这段商氏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部告诉你。”   商氏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几个字,稍稍触了下黎俏的神经。   但也就那么一下。   她偏头看着栏杆里的商琼英,“商女士都自顾不暇了,还有时间给我科普自己家族的八卦?”   商琼英被噎得面红耳赤,胸口起伏地频率足以看出她有多生气。   黎俏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她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谋退路。   超乎想象的巨变让商琼英方寸大乱。   黎俏幽幽叹息,顶着栏杆直起身,双手插兜往回踱步,“再见。”   牢底坐穿,就是她的下场。   商琼英见她要走,彻底慌了。   她拍打着栏杆,尖锐地喊道:“黎俏,你真不想知道萧夫人和商少衍的关系吗?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黎俏在门口站定,三秒后,她微微回身,隔空看着商琼英,“不管她是谁,都轮不到你来告诉我。”   萧夫人这三个字就能证明她的身份。   而商琼英最后一句话,无疑提醒了她,萧夫人和商郁有关系。   要么是……母子,要么和商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归不可能是前女友就对了。   这些事她想知道的话,问商郁,他不会不告诉她。   但黎俏也绝不会再给商琼英挑拨的机会。   她拉开门,不疾不徐地转身离开,只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商琼英也没想到,她这么处心积虑地针对黎俏,最后一切都报应在了自己的头上。   至于一直交好的文局长,在黎俏离开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包括她一切对外联络的权利也被彻底剥夺。   后来,商琼英因为给关明玉注射麦角酸二乙胺类毒品,又涉嫌绑架和受贿,数罪并罚。   在一个月内就被定了罪,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刑满释放后将直接遣送回帕玛。   十五年的牢狱之灾,意味着年过五十岁的商琼英,下半辈子都要在牢房里度过。   即便她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刑期,到那时她也快七十岁了,还能做什么呢?   ……   两天后,医学交流会结束。   前来参会的人员也各自准备踏上归途。   大概是因为理事会的副主席丑闻缠身,交流会的闭幕式显得很潦草。   贺琛则带着自己的保镖提前离开了崇城。   他打算回去跟商少衍好好聊聊,这趟去崇城守他女人的事,要给他多少报酬。   当天下午一点半,人禾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坐上了寰夏的商务机。   江院士一辈子清廉自持,坐在私人飞机上还显出了几分罕见的小雀跃。   老人家背着手在机舱里走了一圈,一会摸摸桌椅,一会摸摸吧台,很新奇。   只有李筱筱,魂不守舍地坐在机舱角落里,一声不敢吭。   她知道,回了南洋,回了实验室,等待她的将是被永久驱逐。   傍晚五点,寰夏的商务机降落在南洋国际机场。   连桢带着江院士等人先行离开,黎俏等人则直接去了医院。   ……   约莫过了半小时,黎俏、夏思妤还有落雨抵达了衍皇私立医院。   沈清野听说夏老五来了,激动之余就开始琢磨,晚上去哪儿胡吃海塞。   病房附近,靠着墙等候的沈清野一看到夏思妤,嗷嗷了两声,冲过去就跟她抱了个满怀。   夏思妤面无表情地被他撞得后退了两步,食指和拇指比成枪的样子抵在他的腰间,“给老娘松开。”   沈清野和她也许久未见,重遇后难免兴奋过头。   两人聊了几句才发现黎俏没跟上来。   站在一旁的落雨对着拐角的方向努嘴,“黎小姐在打电话。”   沈清野两人也没去打扰,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就走进了白鹭回的病房。   与此同时,黎俏背靠墙壁,垂眸听着电话里阿昌的汇报。   半分钟过去了,她的眸光逐渐眯起,“人走了?”   阿昌一板一眼地声音传来:“是的,萧叶岩他们今早离开的南洋,之前所有消息渠道也撤了封锁。   听说萧叶岩受了很重的伤,是国际医疗队把人护送到机场的。”   “目的地?”黎俏淡声问。   听筒那端传来点击鼠标的声音,阿昌回道:“英帝国。”   黎俏应声就挂了电话。   原来萧叶岩受了重伤,恰好又是在今早离开的南洋。   她想,商郁之前不让她回来,会不会和这个萧夫人有关。   黎俏在拐角站了几分钟,理了理情绪,才迈步走向了病房区。   ……   经过了将近十天的治疗,白鹭回的手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边境七子此时聚齐了三个,几人商量了一番,就打算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临出发前,夏思妤看着黎俏心不在焉地模样,笑吟吟地调侃:“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你男朋友了?”   黎俏淡淡地抬起头,没注意到沈清野逐渐收敛的笑意,言简意赅回答:“嗯,不可以?”   夏思妤:“……”   恋爱后的小七崽,再也不是他们的团宠小七崽了。   黎俏撇开脸,屈膝站起身,“不是要去吃饭,走吧。”   回南洋的第一时间,她的确有种想要去见商郁的冲动。   不过夏夏在这里,她总不好太重色轻友。   虽然这事以前也没少干……   几人并肩下楼,哪怕回了南洋,落雨也一直跟着黎俏,并没回去复命。   商郁前天就已经出院了,黎俏边走边思忖,她是吃完饭去南洋公馆找他,还是叫他一起出来吃饭?   这个问题还没想出满意的答案,刚走出VIP住院部,落雨就上前一步,在黎俏身后说道:“黎小姐,老大在停车场。”   ------题外话------   6000 第429章 高冷男神走下神坛   黎俏猛然顿步,“他来了?”   落雨刻板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笑意,“二十分钟前就到了。”   黎俏眼底掠过一丝神采,虽然没吭声,但她唇角飞扬的弧度落在沈清野眼里,那就格外的碍眼了。   平时,这小崽子走路慢悠悠的,大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淡定。   再看看她现在,出了住院部双手插兜闷头往前走,才他妈十几秒就走出去十几米了。   有这么急不可耐?   沈清野撇着嘴角和夏思妤往停车场漫步。   眼见他一脸不屑又气闷的表情,夏思妤瞅着他,说风凉话:“你没忘了我们当年的约定吧?”   沈清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滞住了。   他脚步微缓,侧首和夏思妤对视,企图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玩笑的意味。   可惜,并没有。   夏思妤挑起眉梢,似提醒,又似劝告的口吻说:“你最好别忘,我们是亲人,有些关系她不会接受的。”   沈清野呼吸凝滞,抬手摸了摸左眼睑的小疤痕,目光蓦地变得悠远了许多。   真是差点忘了,边境七子是情定生死的兄弟姐妹。   除此之外,什么关系都不能有。   这是七个人当初的约定,以亲情走天下,谁都不能有多余的想法。   而感情一旦上升到亲情的层面,就如同多了一层枷锁,牢不可破。   边境七子能为彼此豁出性命,靠的就是这份凝聚力和心照不宣的默契。   沈清野不禁扪心自问,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黎俏的感情悄无声息地变了质?   ……   医院停车场,黎俏走了几步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停在显眼的位置。   光线唯美,正是大片火烧云流连在天边的时刻。   随着自动门缓缓打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也映入眼帘。   一贯的黑衬衫,下半身穿着黑色西裤,领口敞着两颗扣子,站在这夕阳之下,俊美的挑不出瑕疵。   黎俏抿着唇走上前,站定时仰起头,她琢磨着要不要来一句酸溜溜的好久不见,结果,徘徊在嘴边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男人已经俯身拥着她的肩头拉进了怀里。   她脑门撞在他的胸口上,清冽的气息夹着乌木香窜入鼻端。   黎俏双手还揣着兜,往外掏的时候,商郁的臂弯收紧,俯首在她耳畔沉声低笑,“怎么不抱我?”   话落,男人劲瘦的腰就环上了一双手臂。   黎俏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这旅途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她没忘记商郁肩头的伤,抱了一会,就仰起脸看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男人温热的掌心捧住她的侧脸,手指顺势插入她耳后的发丝,目光微灼,像是受到召唤般在她唇上啄了啄,“晚上回去给你看。”   黎俏:“……”   她真的只是问问,没有要看的意思。   两人如胶似漆地抱了半天,在不远处顿步看戏的夏思妤彻底惊呆了。   她努力想要把眼前这个霸道又温柔的男人和曾经在宴会上出现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可实在是太难了。   当初的南洋商少衍就是一尊行走的霸气磁场。   俊美,矜贵,冷漠,高高在上。   夏思妤一直觉得,所有能够用来形容男人的美好词语,放在商郁面前可能都会逊色半分。   因为他那张脸和气质,确实吸引力十足。   此刻,突然看到他眼里噙着温柔低头和黎俏私语的场面,夏思妤脑海中飘过几个字:高冷男神走下神坛了。   沈清野一直耿耿于怀刚才夏老五说的那番话,这会捕捉到她凝神望着商少衍的一幕,简直就是大型花痴现场。   于是,他昂着头,幽幽地说道:“口水擦一擦。”   夏思妤下意识抬手擦了擦下巴……反应过来的时候,冷瞥着沈清野,甩了他两个白眼。   这时,黎俏从商郁的怀里退出来,回身望着夏思妤和沈清野,介绍道:“寰夏药企的千金,夏思妤。”   末了,又小声在他耳边补充了一句:“七子之一。”   商郁偏头和她对视,深邃的目光中夹杂少许的玩味。   夏思妤疾步走了过来,亲眼看着商郁逐渐退去柔色的英俊脸庞……   嗯,和她记忆里的身影终于重叠了。   夏思妤客套地打了声招呼,“你好,衍爷。”   商郁垂了垂眼睑,长臂很自然地搭在黎俏的肩头,“寰夏的千金?”   夏思妤点头,“我父亲是夏长业。”   “嗯,给夏老带好。”   夏思妤觉得这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敷衍,却也恰恰符合他的身份。   不一会,一行人上了车,夏思妤和沈清野特别懂事地坐在了商务车的最后面。   前往水晶苑的途中,车厢里格外安静。   夏思妤瞬也不瞬地望着被商郁拥在怀中的黎俏,很少会多愁善感的她,莫名生出了羡慕的心思。   这些年一直在自家的药企打拼,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爱情是什么滋味了。   可能所有的期待和深情都在边境离开的那天交给了另一个人,所以再也没办法轻言喜欢,心里更是仿若一潭死水,难起波澜。   ……   水晶苑,四人坐在古韵十足的包厢里,夏思妤和沈清野凑在一起看着手中的竹简菜单,偶尔商量着到底点什么菜。   商郁正站在挂着帷幔的窗口抽着烟,黎俏斜倚着窗台把玩着他的烟盒。   “在商琼英手里有没有吃亏?”男人单手抄着裤袋,挺拔的身影落满了傍晚的余晖。   闻声,黎俏捏了下烟盒,懒洋洋地摇头,“没有,你特意把她留给我,哪能让你失望。”   对付商琼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商郁出手。   大哥黎君遭遇陷害,商琼英在里面发挥的作用很大。   于情于理,她都没道理再对她客气。   商郁薄唇微侧,看着女孩淡然又理所当然的模样,眸光愈发高深。   能让军部出面给崇城警署施压,以缅国高阶人士的身份应对突发状况,这件事是昨天宗湛给他打电话说明的。   他猜测大概不是薄霆枭的手笔,而是她自己的安排。   极有可能,他的女孩在缅国还有另一重身份…… 第430章 全喝多了   吃饭期间,包厢里很安静。   夏思妤和沈清野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因为俩人都不时地咬着筷子直勾勾地看着黎俏和商郁。   对面,女孩小口小口吃着饭,跟吃猫食差不多。   身边的男人不停给她夹菜,顺便把她不吃的配菜都挑了出来。   他们二人之间莫名有种外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和牢固。   夏思妤又一次想到了云厉,精美可口的食物也变得味同嚼蜡起来。   至于沈清野,这种场面见过几次,基本上免疫了。   但不可否认,黎俏和商郁的相处模式,还他妈挺赏心悦目的。   饭后,商郁看着小口喝茶的黎俏,抬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我去趟公司,忙完再去接你。”   黎俏的茶杯顿在嘴边,她侧首和男人对视,他眼神专注而坦荡,又卷着轻易能捕捉到的温柔。   她心头微动,太了解他的用意了。   公司有事只是借口,他是在给他们三个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毕竟夏思妤和商郁不熟悉,沈清野又碍于他父亲的关系,对商郁颇为敬畏。   他在场,那俩货根本放不开。   黎俏眨了眨眼,浅笑应声,“我送你。”   商郁的手掌顺势从她的头顶落在了她的腮边,抚摸了两下,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黎俏送他出门,夏思妤望着他们的身影,眼底流露出少见的羡慕。   爱情啊,真是毒药。   连冷冷清清的小七崽都变成了贴心的绕指柔。   夏思妤无意识地轻叹一声,沈清野窝在椅子中翘着二郎腿,不放过任何挖苦她的机会,“你唉声叹气也没用,商少衍的心里只有俏俏。”   “沈老狗,我发现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像个人的。”   夏思妤嘲了他一句,端着杯子呷了口茶,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过去这些年,突然间有种迫切到难忍的心情,想要……见一见云厉。   ……   当晚,娱乐城,高级会所。   黎俏三人坐在色调昏暗的会所套间里,前方的巨幅屏幕还播放着舒适的音乐,环境典雅又高奢。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酒水和果盘,夏思妤顺势打开几罐啤酒,往茶几上一放,“来吧,今晚上不醉不归。”   总共三十多罐啤酒,外加五瓶野格。   黎俏看了一眼,挑了下眉梢。   而沈清野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思妤,“你是想不醉不归还是想酒精中毒?”   夏思妤抄起啤酒罐递给黎俏,闻声转眸看着沈清野,“你是故意扫兴还是想打架?”   沈清野一声不吭地拿着啤酒罐开始往嘴里灌。   三人聚首,虽说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往事盘踞在心头,又带了些说不出的伤感。   黎俏不紧不慢地喝着啤酒,四周的壁灯落下唯美又昏沉的光蓝色光晕,一罐啤酒喝完之后,沈清野飘了。   “俏俏,商少衍那么强势霸道,你跟他在一起累不累?”   黎俏捏了下啤酒,面色淡淡地看着前方的屏幕,“不累。”   “拉倒吧。”沈清野轻嗤,“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他那种男人,不仅霸道而且占有欲极强,你现在是没惹到他,不信我就把话放在这儿。   但凡有一天你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对你很重要的男人,你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原本沈清野的酒量很好,但今晚心情压抑,以至于越喝越醉,说话也没了顾忌。   他头脑很清醒,却不愿让自己清醒。   所以这番话说出来,也多少带着赌气的成分。   对商少衍,也对他自己。   所以,这个时候的三人谁都没想到,沈清野废话连篇却终是一语成谶。   足足两个小时,他们不间断地喝酒,不冷场地聊天。   从过去聊到未来,从彼此的糗事聊到了边境的那些年。   聊着聊着,全喝多了。   三十罐啤酒没了,五瓶野格空了。   沈清野又哭又笑,掩盖在酒醉皮囊下的,是丝毫不敢表露心迹的情怀。   他知道,他该放弃黎俏了。   因为夏老五说的没错,七子的约定,不能破坏。   可以不要命,不能断了情。   时间一晃,半夜十一点,夏思妤摇摇晃晃地去了洗手间。   她背靠着门板,也挡住了包厢内轻缓的音乐声。   拿出手机,晃了晃头,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隐藏在最下面的一个电话号码。   备注是一个符号,[心碎]。   夏思妤迟疑了很久,在理性和感性的拉扯下,时间变得慢而长。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按下了通话,她把手机送到耳边,屏息听着那头的声音。   几秒,或许更短,男人深沉而淡凉的嗓音传了过来:“哪位?”   云厉啊……   夏思妤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隔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她哽咽着捂住嘴,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停了。   云厉蹙眉看了眼陌生的来电,语气又低沉了几分,“说话。”   还是他。   除了在黎俏面前拥有绝对温良的好脾气,对待其他人总是淡漠的疏远。   酒醉的夏思妤,恍恍惚惚地听到了手机里断线的提示音。   眼眶微红地望着某处怔怔出神。   三年,很短,又很长。   短到她能清楚地记得他的声音,却也长到他已经把她的电话号码……删掉了。   夏思妤并不知道,云厉不是删掉了她的号码。   而是……从来没有储存过。   ……   黎俏喝醉了,开天辟地头一遭。   当商郁抵达娱乐城接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包厢里,双腿交叠搁在茶几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啤酒罐,左一口右一口,跟喝水似的。   沈清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趴在沙发上哼唧着别人听不懂的歌词。   夏思妤看上去是最清醒的一个,正拿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所以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天晚上,给云厉打了八十多个电话,隔几秒就打一个,然后听到响铃就挂断。   而远在佣兵总部的云厉,正面色阴沉地看着手机震动、挂断、再震动、再挂断……   他两侧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并且连夜吩咐手下去查查电话号码是哪个仇家的。   打打杀杀他奉陪,三更半夜的折腾人,这他妈是什么变态手段?   ------题外话------   今天就两更,明天爆更。 第431章 你乖   此时,商郁轮廓紧绷地走到黎俏面前,俯身拿走了她的酒杯和啤酒。   黎俏放下腿,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眼神迟缓地跟着他的动作,表情有点呆:“你来了。”   商郁不露声色地眯了眯眸,顺势坐在她的身畔,臂弯搭着她脑后的沙发,“醉了?”   黎俏端了端坐姿,双手环胸,睨着他缓慢地摇头,“没醉。”   男人俯身靠近她,能轻易嗅到她呼吸中的酒气,又偏头看了眼茶几上凌乱摆放的啤酒罐,随便拿起一个都是空的。   印象中,黎俏的酒量很好,没喝醉过。   商郁眼里噙着一丝微妙的笑意,“确定?我是谁?”   此刻,她看上去依旧安静淡然,除了语速慢,声调软,一时间也无法辨别她到底喝没喝醉。   然后——   “宝宝。”黎俏一张一翕的红唇冷静地吐出了对他的称呼。   这两个字,长久以来都存在于他们微信聊天的情趣里。   倒是头回被她吐字清晰地念了出来。   商郁瞳孔缩了缩,被她这声宝宝撩拨的心头微漾。   他温热的掌心捧住她的侧脸,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深邃,“叫我什么?”   黎俏半阖着眸,拉下他的手攥着,“宝宝。”   像是喝醉了。   商郁薄唇轻扬,诱哄般沉声说道:“谁的?”   黎俏微凉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上,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   商郁了然地抿了抿唇,表情很高深,尔后偏头瞅着站在门口的流云,昂了昂下巴,“他?”   黎俏迟缓地丢过去一个眼神,上下扫视几眼,“路人。”   莫名变成路人甲的流云:“……”   商郁喉结上下滚动,薄唇微微勾起,确实是喝醉了,而且只认识他。   男人眸光掠过四周,才看到沙发上丢着一瓶野格,显然也空了。   “能站起来么?”他摸着她滚烫的脸颊,微醺之中又透着淡淡的绯红。   黎俏毫不犹豫地点头,“能的。”   嗯,还是俩字。   黎俏撑着沙发作势起身,商郁则抬起臂弯却护在她的身后。   虽然她身形晃了晃,但确实能站稳。   黎俏喝醉之后不吵不闹,反而比平时的状态更冷静平淡。   就连说话也听不出任何异常,唯独一次只能说两个字。   商郁昂首看着她站在面前,挑了下眉梢,瞥了眼不省人事的沈清野和持续戳屏幕的夏思妤。   然后,眼前一道黑影罩下。   黎俏单手抄着裤袋,俯身捏住了男人的下颚,带着酒气的呼吸洒在了他的肌肤上,“看我。”   两个字说的清清楚楚,仔细听还有点不高兴。   你说她醉了,但那双眼睛除了朦胧湿润根本看不出醉酒的状态。   你说她没醉,此刻的一举一动又和平时有着很大的区别。   格外的软,还有点憨……   商郁垂下眼睑,看着黎俏两指捏着他下颚的举动,薄唇扬起的弧度逐渐加深,也顿时有了种想逗弄她的念头,“不准我看别人?”   “不准。”黎俏一字一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以说非常不苟言笑了。   男人压了压薄唇,拉住她微凉的小手,从容又宠溺地应她,“好,那就不看。”   黎俏点着头,松开他的下颚,摸了摸他的脸,“你乖。”   商郁唇边抿着笑,借着房间里昏沉的光线能清楚地看到黎俏眼中倒映的身影。   那是专注又真切的,毫不掩饰对他的信任和占有欲。   此时,流云等人就杵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黎俏‘醉酒卖萌’。   像黎小姐这样清冷淡漠的人,喝醉酒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但是那种公事公办又一本正经的态度,看上去倒是有种强烈的反差萌。   商郁顺势站起身,搂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到怀里,“回家,嗯?”   黎俏半靠着男人的右肩,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眨了眨,“好香。”   今晚别想从她嘴里听见超过两个字的话了。   “饿了?”男人看着她直视前方的面孔,揉了揉她的脑袋,余光再次看了眼茶几。   除了酒水,只有几乎没动过的水果拼盘。   黎俏迟缓地移动着眸子,幽幽落在商郁的脸上,下一秒踮着脚把整张脸埋在他的脖颈处,手指抓着他腰侧的衬衫,深深嗅了嗅,“好香。”   瞬间起了反应的商郁:“……”   他侧过身圈住黎俏的腰,喉结滑动的频率又乱了,声音沙哑地开腔,“喜欢?”   黎俏的鼻尖不停蹭着他的肌肤,可能真的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了俩字,“喜欢。”   男人盖住眼帘,也挡住了眼底染上的炽热,掌心按着她的后脑扣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蛊惑地说道:“回去让你闻个够。”   黎俏从他怀里抬起头,言简意赅:“真好。”   三助手:“……”   莫名觉得这样骄矜又迷糊的黎小姐很可爱是怎么回事。   商郁垂视着她淡然自持的表情,似乎被她这副样子取悦到了,浑厚的笑声从他的喉间溢出。   小姑娘又惜字如金地蹦出俩字,“好听。”   男人唇边的笑弧渐渐扩大。   出了门,商郁搂着黎俏走在前面,望月背着沈清野步履蹒跚地走在中间。   而落雨则搀扶着持续戳屏幕的夏思妤走在最后。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简直是灾难。   尤其是夏思妤,手机电量已经快没了,还在不停的戳戳戳。   落雨偷瞄了一眼她的屏幕,看到她拨出电话又挂断,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那个[心碎]的符号。   也许是个爱恨难平的前男友?   不然何苦大半夜的打出去这么所骚扰电话,对方不疯才怪呢。   ……   稍顷,一行人穿过狭长昏暗的走廊,刚走到电梯附近,一道争吵声飘了过来。   “这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男人冷冽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女孩清脆的嗓音夹着得意,“为什么不能来,南洋娱乐城你家开的?”   “别以为你是希恒的表妹我就会对你客气。唐弋婷,这是你第二次来捣乱,再有下次……”   话音未落,身后的脚步声让男人威胁的话戛然而止。   他回眸,看到对方的刹那,顿时一怔,“大哥。”   电梯附近,霍茗正攥着唐弋婷的手腕,两人脸色都很不好看地对峙着。   ------题外话------   凌晨12更。 第432章 只要你喜欢,全都是你的   撞见商郁等人,霍茗连忙甩开了手,眼神没什么温度地落在唐弋婷身上,示意她别乱说话。   唐弋婷冷哼一声,完全无视霍茗的警告,一看到黎俏就向她走了过去,“俏俏。”   刚走了两步,黎俏就面无表情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唐弋婷硬生生顿在了原地,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什么?”   黎俏从容不迫地重复了一句,“你好。”   怀疑人生的唐弋婷:“……”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商郁,懵逼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她、怎么了?”   男人偏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弯了弯薄唇,“醉了。”   黎俏挑着眼皮,扬眉,“没醉。”   “嗯,没醉。”商郁宠溺地应她一声,顺势把她的脸颊按在了怀里,圈着她走进了电梯。   霍茗扯了下唐弋婷,目送着几个醉鬼离开。   期间,流云等人看到霍茗,纷纷对他颔首打招呼,“霍二少。”   ……   不一会,商务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沈清野哼哼唧唧地唱着跑调的歌词,夏思妤终于把手机打没电了,窝在椅子中陷入了浅眠。   黎俏则端端正正地坐着,右腿搭着左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比清醒时更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只不过——   车子刚上了主干道,她幽幽看向身侧整理袖口的男人,一板一眼地说道:“过来。”   这两个字,带着一丝霸道的强势。   商郁动作一顿,浓眉轻轻扬起。   男人把袖口翻卷到小臂上方,倾身靠近黎俏,深邃的眸隐着灼灼的火光,“不舒服?”   黎俏没说话,视线却落在了他微抿的薄唇上。   下一秒,小姑娘双手捧着他的脸,歪头就在他唇上亲了亲,一下不够,又啄了好几下。   然后,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线,看着男人的眼睛,说了俩字,“好看。”   她可能不知道醉酒状态下的撩拨,对商郁来说具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   黎俏还是黎俏,虽然喝醉后的表情很冷,却又格外的温软主动。   哪怕每次只说两个字,也足够让男人的理智溃不成军。   他呼吸沉了,扣着她的后脑贴上她的唇,没有深入,只是贴着,哑声低语,“是你的。”   只要你喜欢,全都是你的。   黎俏醉了,没什么理智可言。   尚算稳重的举止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能说,她把长久以来藏在潜意识里对商郁的全部感觉,都用醉酒后的两个字给表达了出来。   比如喜欢他的味道,比如喜欢他的薄唇,比如叫他宝宝……   也让这车厢里暧昧成灾,令人无所适从。   ……   过了零点,商务车驶回南洋公馆。   落雨去安顿夏思妤,望月和流云抬着沈清野往客房走去。   隐隐地,空气中传来低低的啜泣,是沈清野在呢喃:“俏俏,不能喜欢你了……”   这话,商郁可能没听到,流云和望月视线交汇,两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沈总,对不住了。   两个大老爷们的手劲儿不是开玩笑的。   以至于沈清野被拖回到客房的时候,差点没被闷死。   ……   第二天,清早七点。   黎俏睡醒了,酒也醒了。   二十分钟后,她晃出主卧,身体没有云雨后的不适,但是宿醉让她头很疼。   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喝酒喝到断片,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此时,公馆客厅里,沈清野和夏思妤两个人耷拉着脑袋,像两只鹌鹑似的一声不吭地并肩坐在一起。   黎俏走过去,静静地入座,然后现场就变成了三只闷不吭声的鹌鹑。   商郁挺拔的身形走进客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沈清野没什么形象地瘫坐在沙发最右边,夏思妤坐在中间靠着椅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黎俏,斜倚着沙发扶手,不停搓着脑门,眼神中透着明显的困惑。   “醒了?”男人在沙发附近站定,伸手摸了摸黎俏的脑袋,口吻依旧低沉性感,但似乎又噙着笑。   黎俏懒洋洋地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赫然是男人衬衫领口左侧脖颈处,一颗硕大的草莓吻痕。   黎俏捂着上半边脸,闭眼叹了口气。   她喝多之后,都干了什么禽兽的事?   沈清野和夏思妤也不意外地看到了商郁脖子上的痕迹,两人幽幽看着单手捂脸的黎俏,默默地抿唇点着头。   看不出来,这孩子这么狂野。   ……   吃过早饭,沈清野回了医院,夏思妤没什么事,就跟着落雨出了门在公馆附近散步。   这可是商少衍的地盘,这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来第二次。   客厅里,黎俏手捧着绿茶小口啜着,余光扫了眼商郁,“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男人手里夹着烟,吐出一口薄雾,意味不明地勾唇说道:“嗯,养伤。”   黎俏滚了滚嗓子,莫名觉得他口中的养伤,好像不是肩膀的伤。   她放下茶杯,刚准备问问昨晚的事,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唐弋婷。   黎俏接通,唐弋婷凉飕飕的话瞬间飘了过来,“您醒酒了吗?”   “嗯。”   唐弋婷呵呵一笑,“哟,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好了?”   “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跟唐弋婷说你好?   闻声,唐弋婷三言两语就把昨晚的事给交代了一遍,末了,特别不忿地哼声,“你张嘴就跟我说你好,我差点以为你失忆了!”   黎俏闭了闭眼,话锋一转,“你昨晚跟霍茗在一起?”   唐弋婷嗓子一梗,哇哇大叫,“谁跟他在一起了,我们只是在娱乐城遇到了而已,是遇到,不是在一起。”   “哦,知道了。”   黎俏也没多说,又听她胡扯了几句,就揉着太阳穴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丢在茶几上,挠了挠头,看着男人,“我昨晚没跟你说什么吧?”   商郁俯身点了点烟灰,侧首睨着黎俏,高深地眯了眯眸,“不记得了?”   “嗯……记不清了。”黎俏胡诌了一句,她哪里是记不清,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男人了然地扬起浓眉,淡淡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那就慢慢想。” 第433章 萧夫人   反正,到最后黎俏也没想起来自己昨晚都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更不记得自己用最冷静的语调叫了商郁最甜腻的称呼,宝宝。   十分钟后,她出门去找夏思妤。   走到草坪附近就看到这位千金小姐正蹲在台阶上,一下一下揪着地上的杂草,好几块草坪已经被她薅秃了。   一旁的落雨看到黎俏,淡声唤了句黎小姐。   黎俏对着她点头示意,走到夏思妤身边直接坐在了台阶上,“杂草惹你了?”   夏思妤瞥她一眼,一言难尽地抹了把脸,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她是今早才发现自己给云厉打了八十多个电话的,也不知道云厉有没有把她拉黑。   反正通话记录里面,八十多个……   明明压抑了这么多年,怎么喝了场大酒就原形毕露了呢?   正想着,手机突然蹦出了来电。   夏思妤拿出一看,呼吸都停了。   云厉给她回电了。   可是……不敢接。   尤其是这个备注,她更不敢让俏俏看见。   索性,夏思妤不动生色地把电话挂断,心跳却抑制不住地加快了许多。   没一会,黎俏的电话也响了。   她睨了眼夏思妤,接听时淡淡地问,“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云厉阴测测地嗓音传了过来,“你和夏老五最近有联系么?”   当他手下查出来昨晚上那个电话号码是夏思妤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他不太记得夏思妤的全名,所以习惯性地叫了她夏老五。   黎俏狐疑地挑眉,“有,她就在我旁边,怎么了?”   云厉呼吸一凝,“她在南洋?”   黎俏应声道:“嗯,她和沈清野都在。”   云厉嘴角咬着烟,修长的双腿搭在老板台上,静默了片刻,笑了,“这么巧,正好最近我也没什么事,我下午出发去南洋,顺便看看几年不见夏老五是不是皮痒了。”   这话黎俏倒是没多想,挂了电话就好笑地看着夏思妤,“你把云厉怎么了?他晚上要过来。”   夏思妤一惊,手机脱手掉在了草坪上。   她的瞳孔僵硬地滞住,心慌意乱,“没怎么啊。我、我下午回去。”   “不见他?”黎俏揉着额角,懒散地挑眉看她,“他特意为你来的,你不见他合适吗?”   夏思妤呼吸凝了凝,垂下眼睑,笑容有些苦涩,“是吗?”   大概只有俏俏会相信这种借口吧。   倘若南洋没有她,云厉怎么可能会过来。   “好不容易来一趟,着急回去做什么。”黎俏说着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走吧,陪我去趟实验室。”   夏思妤望着黎俏的背影,抿了抿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一想到晚上就能看见云厉,她的心就乱的厉害。   ……   黎俏回到客厅,没找到商郁的身影,问了流云才知道他在书房。   她想了想,便踱步上了二层。   书房的门虚掩着,黎俏抬手敲了敲,房间也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打开了更大的缝隙。   窗外的阳光很足,顺着大片的落地窗洒进来,驱散了暗黑格调的压抑感。   此时,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没有抽烟,但房里飘荡着烟味。   他周围落满了日光,地板的影子也拉得斜长。   可是黎俏平白就从他的背影中独处了一抹难懂的孤寂。   商郁很少会在人前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总是矜冷而高贵,淡漠又不可接近。   像这般一个人站在阳光里,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萧索,是她从没见过的孤独。   黎俏步伐清浅地走到男人身边,偏头看着他的侧脸。   男人似乎沉浸在某些思绪里,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的山峦,只是声音微哑地问道:“什么事?”   黎俏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毫不意外,掌中微凉。   商郁闪了闪神,侧目看到她,深邃的视线逐渐聚焦,他捏紧黎俏的手,微微一带就把人拽到了怀里,“要回去了?”   黎俏点头,“我和夏夏回一趟实验室,晚上云厉要过来。”   男人勾着她的腰,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良久才低声叮嘱,“少喝点酒。”   “嗯……”黎俏淡淡应声,攥着他冰凉的手指,思忖着说道:“我从崇城离开的时候,商琼英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商郁搂着她,视线再次回到窗外。   黎俏回忆着商琼英几次三番提及的那个人,口吻不紧不慢,“她说,你不想让我见到一个名叫萧夫人……”   “嗡嗡——”   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两人同时回头,当黎俏看到屏幕上的备注,瞳孔骤然紧缩。   萧夫人。   商郁神色疏离地看着手机,喉结滚动,低头看了眼黎俏,尔后走上前,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接了起来。   听筒的音量控制的很好,但他们两人距离很近,所以黎俏听得很清楚。   萧夫人的第一句话:少衍,如果你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要你命的。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是令人如沐春风的那种温和。   偏偏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弟弟?   商陆吗?   此时,商郁下颌线条绷得很紧,幽深的眸漠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您对继子,真是用情至深。”   萧夫人的第二句话:至少他愿意叫我一声母亲,总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强百倍。”   这么恶毒的话,应该配上恶狠狠语调的才对。   可萧夫人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口吻,说出了最中伤人心的话。   眼下,商郁依旧拉着黎俏的手,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持续地用力。   手骨被男人捏在掌中,阵阵的钝痛传来,但黎俏什么都没说。   男人目视着前方,俊颜阴沉,胸膛的起伏没有变化,可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阴暗的云雾之中,连那双幽暗的眸都铺满了灰沉沉的色调。   很久,他才嗓音低冽又沉冷地回道:“即便狼心狗肺,也是您的遗传。”   话说到这里,有些事已经不言自明了。   萧夫人,是他的生母。   同时……也是萧叶岩的继母?   这样的关系,确实让黎俏颇为震惊。   也的确没想到一个亲生母亲能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这种话。   所以她是中途二嫁到公爵家族的? 第434章 他需要发泄   这通电话挂断之后,黎俏的手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   后来萧夫人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听。   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就算是变成了公爵夫人,有必要对自己的亲儿子这么苛刻吗?   声音那么温柔的女人,却没有半点身为人母的慈祥。   “咔哒”一声,打火机的声响惊回了黎俏的思绪。   她定睛看着身前的男人,烟雾萦绕在他的四周,模糊的轮廓没有任何松弛的迹象。   黎俏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放开的手背,青白的勒痕显而易见。   她把手藏在自己的身侧,什么都不说,向前一步,钻进了他的怀里。   或许是情绪太紧绷,男人的身体也泛着僵硬。   黎俏入怀的刹那,甚至感受到他微微颤了一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疼惜从心里滋生而出。   这种感觉和得知他受伤的心疼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身体的创伤早晚都会痊愈,可是心理的……   黎俏抱着他,默了几秒,男人掐了烟,顺势拥她入怀,力道大到失控。   他双臂紧紧抱着她,缓缓阖眸,低头把俊脸藏在了她看不到的耳畔。   黎俏承受着他的力道,双手轻抚着他的脊背,稍顷才提醒:“你轻点……”   她不怕疼,只是顾忌着他肩头的伤。   这么大的力道,虽然已经过了四五天,可她还是担心伤口会裂开。   果然,男人的手劲撤了不少,却抱着她更用力地往怀里按了按。   他什么都不说,她也不想问了。   有些话,常人都无法直白地表达出来,何况是这么骄傲的男人。   黎俏抱了他一会,察觉到商郁渐渐放松的肢体,后仰着身子拉开距离,望进他浓墨的深眸里,二话不说,踮脚吻住了他的唇。   除了醉酒状态,黎俏很少会过于主动地和他有亲密接触。   大多时间都是商郁主导。   安静的书房里,她搂着男人的腰,仰头和他深吻。   虽然动作不算太娴熟,但也算不上青涩。   短短几秒过后,形势发生了逆转。   商郁从被动接受者变成主宰者,吻得愈发用力而缠绵。   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最后一道光能驱散他身上的阴暗,那么这道光的名字一定叫黎俏。   男人情绪的失控和身体的紧绷让一切都攀升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需要发泄,而黎俏想让他发泄。   昨晚醉酒,商郁没碰她,即便呆萌的黎俏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他还是控制住了念头。   此刻在黎俏主动的撩拨下,男人已经蓄势待发。   但一切都该顺理成章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下了。   商郁抱着黎俏坐在老板椅中,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沉沉地吐息。   黎俏也是面颊绯红,搂着他的脖子小口啜着气。   男人强劲有力的臂弯将她整个人扣在怀里,手指穿过她后脑的发丝,一下一下摩挲着。   良久,他压下体内横冲直撞的欲望,与黎俏额头相抵,呼吸也缠绕在一起,喑哑地问她:“什么时候出门?”   黎俏缓了口气,眨了眨眼,声线也软的不像她自己,“不着急。”   一声薄笑窜入耳畔,男人亲了亲她的鼻尖,嗓音愈发沙哑,“怕我想不开?”   黎俏勾着他的脖子往后仰了仰,直视着他的冷眸,手指也爬上了他的眼角,“那你会吗?”   “不会。”商郁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没那么重要。”   黎俏没说话,或者说不知该怎么说。   她从没有一刻这么心疼商郁,可也知道,他不需要这种怜惜。   黎俏安静地抱了他很久,久到他彻底平复了心情,轮廓也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和高深。   后来,商郁送她下楼,两人在楼梯口免不了又腻歪了一会。   而坐在客厅百无聊赖的夏思妤,听到脚步声就投去了视线,看到黎俏高高肿起的嘴唇,笑得特别耐人寻味。   “有事打电话。”   门前,男人送她们离开,黎俏点头应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眸子,“有些没营养的电话,其实可以拉黑。”   商郁薄唇勾了勾,屈起食指在她脸上擦过,“好,听你的。”   黎俏抿唇笑笑,给了他一个道别吻,转身跟着夏思妤上了车。   商务车驶出南洋山,在没有商郁的地方,黎俏那张脸又沉又冷。   英帝国的公爵夫人,倘若有机会,她倒是想见见。   黎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没有回神,一旁的夏思妤也心情怅然地望着窗外发呆。   今晚就能看到云厉了,该对他说一声客套的‘你好’,还是道一句藏着情愫的‘好久不见’呢?   ……   上午十点,黎俏带着夏思妤来到了实验室。   交流大会发生的乱象,经过这几天的发酵,在医学界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黎俏走进大堂,不意外地就撞见了李筱筱抱着一个纸箱从楼上灰溜溜地走了下来。   迎面相撞,李筱筱的表情红白交错,眸光闪烁着不敢和她对视。   她不出声,黎俏更不可能和她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几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夏思妤冷笑:“为了个理事会的破名额,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了。   吃里扒外的人,各大实验室谁敢用?反正被我寰夏拉入黑名单的人,哪个实验室敢用,就是跟寰夏作对。”   这番话,让李筱筱的脚步瞬间停顿,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思妤,咬着嘴角又望着黎俏,“我们好歹同事一场,你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黎俏面无表情地甩给她一个眼神,“或者,你想去陪商琼英?”   李筱筱神情大骇,抱着纸箱晃了晃,“我没有犯罪……”   “没有犯罪?”夏思妤冷嘲她一句,“实验室的研究员都签署过保密协议,你可别说你没签,泄露机密,你说这不是犯罪是什么?”   李筱筱后退了两步,完全不敢再给自己辩解,害怕多说多错。   她转身想走,背影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而夏思妤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一个理事会的成员都能让你不计后果,你觉得理事会和医学联盟哪个名头更响亮?” 第435章 医学联盟   “你什么意思?”李筱筱不解,站在大堂里望着台阶上的夏思妤。   医学联盟,世界级顶尖的医学协会。   南洋这种地方,一个医学研究理事会就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了,更别说囊括了全球顶级医师的医学联盟。   夏思妤抬手拍了下黎俏的肩膀,“这位,医学联盟荣誉委员,听说你们其他几位研究员,都已经被她写了推荐信,打算邀请加入医学联盟了。   听懂了吗?知道为什么她看不上理事会和商琼英了么?也就你,眼瞎的把鱼目当珍珠,好好跟你们俏姐的话,还怕不能出人头地?你简直就是猪脑。”   夏思妤毫不留情地讽刺完李筱筱,亲眼看着她因为难以置信而把纸箱掉在了地上,轻蔑地撇撇嘴,勾着黎俏的肩膀就踏上了楼梯。   有些人,你不让她死的惨一点,难解心头之恨。   从今往后,李筱筱的前途不说,但悔恨这个词,应该会跟随她很多年。   李筱筱面色惨白地望着她们的背影,空气中隐隐还流动着一句话:“看来是真没有见识,竟然把理事会当宝贝。”   ……   楼梯口,黎俏单腿踏着上方的台阶,斜睨着夏思妤,“我什么时候给实验室的人写了推荐信?”   要不是夏夏的提醒,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当然,她们俩是一同加入的医学联盟,而且是在四年前。   所谓的荣誉委员,说白了也不过是挂名的,但摆在明面上的话,绝对比理事会成员更具有含金量。   夏思妤好笑地看着她,“你现在没写,以后可以写啊。我反正话说出去了,谁让那个女的吃里扒外,我就想诛她心,悔死她。”   黎俏搓了搓脑门,“医学联盟招纳委员的要求是什么?”   夏思妤一摊手,“不知道啊。苏老四当年推荐咱俩进去的,要不要问问他?”   苏老四,边境七子之一,排行第四。   黎俏蹙眉想了想,重新迈步走上台阶,“暂时不用,等我回去查查。”   医学联盟是世界级的医学组织,而且总部并不在国内。   当年苏老四推荐她们加入联盟之后,就没什么后续消息了,好像是颁发过一个证书,但她没怎么关注过。   黎俏认真地思忖着,即便她要写推荐信,但人禾实验室目前也只有两个人能得到她的亲笔推荐。   晌午时分,黎俏在实验室和江院士聊了几句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又带着夏思妤在食堂吃了个便饭。   不到一点半,夏思妤接到电话,说是要去一趟寰夏在南洋的分部,和黎俏约好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就先行离开了实验室。   黎俏送她到楼下,望着夏思妤上了寰夏的公务车,垂眸笑了笑,转眼就开车就回了黎家。   她走了一个多星期,不知道大哥和宗悦的事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   华南路,黎家别墅。   黎俏把车停在门口,绕过门前花园,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一声温软的语气,“你如果实在忙不开的话,婚礼……晚一点举行也可以。”   听声音,是宗悦。   虽然黎俏和她接触时间不长,但这般近乎低声下气的妥协,还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帝京宗家,顶级名门,南洋黎家娶了她,不给一个像样的婚礼根本说不过去。   黎俏如是想着,大哥黎君沉稳的嗓音也随即响起,“再忙也不差一个婚礼,你远嫁到南洋,该有的排场不能没有。”   出于身份,出于责任,黎君的这番话中规中矩,挑不出任何问题。   可若是以男人女人的角度来看,他的话让人感到绝望。   因为他身上只有责任,没有爱情。   此时,宗悦把腮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压下眼底的波澜,对着黎君笑了笑,“那我让爸妈尽快过来讨论婚礼细节。”   “嗯,也好。进去吧,外面热。”   黎君这样的男人,身居高官,刚正不阿,一身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做老公确实是最适合的男人,可若是当爱人,他不爱你的话,只会让人一腔热情付诸东流。   宗悦望着他转身往回踱步的身影,本想拉住他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   明明已经开始讨论婚礼的细节,可他们还没有牵过手。   宗悦咬着嘴角垂下了臂弯,在他背后温温淡淡地说道:“我想在这里坐会,你先进去吧。”   黎君闻声回眸,见她还站在花园里,抿着唇点了点头,“好。”   男人走了,徒留宗悦孤独地伫在鲜花美景之中。   她幽幽叹了口气,顺手折下一朵花,喃喃自语般:“真是个木头,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窍。”   他深爱叶蕴那么多年,不是冷心冷肺的男人,偏生在她面前,疏离又淡漠。   “宗小姐。”黎俏淡淡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宗悦一惊,回眸看到她,歪头笑了,“你怎么还叫我宗小姐?是不是要我叫你一声五婶,你才肯改口?”   哦,差点忘了,商郁是她叔。   黎俏凝着宗悦,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眉眼染了几分和煦的笑,“明知道我大哥是个木头人,你还愿意嫁给他?”   闻声,宗悦嘴角的笑收敛了几分,捻着手里的花枝,自嘲般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矜持?”   “不是。”黎俏看着她自嘲又苦涩的笑,“喜欢就去追,没有谁规定只有男人才能主动。”   宗悦抬眸,眼神虽然亮了几分,但语气依旧很怅然,“你是在安慰我吧,其实我也知道女孩子主动会让人轻视……”   黎俏不讨厌宗悦,或者说还有些欣赏她。   所以,听到她这样的自白,淡淡一笑,“不管是谁主动,只要是真心喜欢,谁也没资格轻视你。何况,你少衍叔……也是我主动追来的。”   宗悦诧异地‘啊’了一声,好半晌她才失笑摇头,“我不信。这么多年追求少衍叔的女人有很多,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说着,她仔细打量黎俏,顺势把手里的花枝递给了她,“况且,如果少衍叔不喜欢你的话,你根本都没办法接近他。” 第436章 男人越危险越勾人   黎俏接过她递来的鲜花,放在鼻端闻了闻,“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们肯定也是互相喜欢,比我强多了。”   宗悦感慨了一句,看着她洒脱自如的模样,说不羡慕是假的。   那天衍皇总部办公室见到的那一幕,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也很期待,有一天黎君会不会抱着她说悄悄话。   连少衍叔那么冷心霸道的男人都能毫无负担地秀恩爱,黎君……会吗?   ……   十几分钟后,黎俏和宗悦一同走进了客厅。   此时的黎君正坐在窗口低头看文件,黎广明抽着雪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婚礼的事。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黎俏和宗悦进门。   黎君翻了翻婚礼策划书,刻板深邃的面孔露出一丝疲惫,“场地让宗悦自己选吧,她喜欢哪里就在哪里办,反正都是走个过场,我没什么意见。”   宗悦没出声,但脚步却明显乱了。   黎俏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瞅了瞅自己的大哥,他们未来的路,只怕道阻且长。   “爸,大哥。”黎俏出声打破了客厅里诡异的沉默。   黎广明和黎君同时抬眸,看到黎俏,两人的面孔皆是一片温色,“闺女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俏拉着宗悦坐在黎广明的对面,“刚回来,和大嫂在外面坐了一会。”   一声大嫂,直接为宗悦解了围。   今天中午是段淑媛邀请她来家里吃饭的,虽然和黎君即将要结婚,但是没有经历恋爱过程,她在黎家人面前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反倒是黎俏开口的称呼,把她划为了家庭成员,心里有点暖,差点就想张嘴说一句谢谢五婶。   其实不光是黎俏,连黎君都对这个称呼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   直到这一刻,黎君才恍惚地感觉到,自己要结婚了。   这个家里,即将有个女人,也即将被几个弟弟妹妹称之为……大嫂。   黎君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坐在窗口附近的单人沙发里,逆着光的脸庞让宗悦看不清他的神色。   其实他很好看,不同于黎二的清隽,也不同于黎三的铁血,他身上有一种男人阳刚又正派的气质。   总之,黎君就是她一直喜欢的男人模板。   黎俏没再黎家呆太久,不到下午四点,就准备出门去接云厉。   临走前,她看到黎君正在门口回廊下打电话,步伐缓了缓,等他收了线才走过去,“大哥。”   黎君回身,“要走了?”   黎俏不紧不慢地晃到他面前,“婚礼的日子定了吗?”   “嗯,暂定下个月,七夕那天。”   结婚和情人节放在一起,黎俏第一反应就是宗悦的意思。   不等她询问,黎君就自顾自地说道:“七夕正好是她的生日,她想那天结婚。”   黎俏了然地点头,“你们结婚后住哪里?”   “我的公寓。”黎君回答的很干脆。   黎俏幽幽看了他一眼,“你那个公寓就一百多平,不打算安置新房?”   黎君没什么想法地摇了摇头,“不用,受贿风波刚过去,先不折腾了。”   大概是怕麻烦的借口。   黎俏没多说,和他道别后就出了门。   对于大哥和宗悦的婚后生活,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送他们一套豪华宅邸还是必要的。   ……   傍晚五点,一辆私人飞机抵达南洋国际机场的停机坪。   随着舷梯缓缓放下来,身穿灰色衬衫和西裤的云厉也现身在机舱门口。   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   淡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阴沉且满身煞气的高冷模样。   不远处的一辆奔驰大G突然鸣笛,云厉压下俊脸,透过墨镜边框往前方看去,薄唇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深。   他迈开长腿踏下舷梯,背后的两名商务机空姐望着他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有些男人,越是危险,就越是勾人。   尤其是云厉这种身高逼近一米九且英俊多金的男人,更是如同行走的荷尔.蒙,有迷人的资本。   此时,黎俏斜倚着车头,睇着云厉大步流星走来的身影,嘴角挂着薄笑。   云厉来到她身前半米的地方,什么也没说,抬手就揉她脑袋,“小崽子,想不想我?”   他的手总是很干燥,每次揉黎俏的头,都会带起一片静电。   黎俏再次顶着一脑袋呆毛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云厉俯身,摘下墨镜和她四目相对,“被我迷住了?还是终于发现我比……商少衍好看了?”   黎俏撇撇嘴,转身往驾驶室走去,“想的真多。”   云厉笑了一声,也跟着上了车。   ……   一个小时后,黎俏和云厉以及沈清野坐在南洋饭庄里,夏思妤还没到。   云厉叉开双腿靠着椅背,嘴角叼着烟,“夏老五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说是寰夏分部有点事,一会就来。”   黎俏翻看着菜单,淡声给了句回答。   话音方落,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打开了。   夏思妤拎着手提包款款走来,一身黑白相间的女士西装,干练又清冷地出现在了云厉的面前,“抱歉,来晚了。”   清清淡淡的语调,平稳的听不出一丝心慌。   只有她自己知道,手拎包的袋子,已经被她掌心的汗水打湿。   此时,背对着他的云厉,嘴角叼着烟扭过了头,入目的身影带着几分陌生感映入眼帘。   他看着夏思妤,眉头皱了皱,“夏老五,你怎么穿的这么老成?”   印象里,她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身黑白女士套装,太成熟干练,无形中让她的年龄也变得模糊起来。   云厉的一句玩笑,让夏思妤的心无端沉了沉。   她以为……二十九岁的男人,应该会喜欢轻熟风的女人,所以她才会去商场特意买了身套装。   似乎,弄巧成拙了。   夏思妤忍着心慌走到黎俏的身边坐下,对着云厉挑了下眉梢,“厉哥,几年不见,您老人家还是这么不会讲话!”   云厉和夏思妤不算特别熟,至少没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地步,但也并不陌生。 第437章 好久不见   边境七子的人都认识他,唯独他对黎俏最特别。   夏思妤不敢看他,落座后就低头喝水。   温水入喉,却怎么也压不下胸腔下狂跳的心脏。   这时,云厉修长的手指拿下嘴角的烟,薄唇对着夏思妤吹出了一口白雾,“来,跟哥说说,昨晚上给我打了八十多个电话是想干什么?”   “咳咳——”   夏思妤一口水没咽下去,呛嗓子眼里了,脸也跟着爬上了一片绯红。   向来清冷孤高的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似乎越是骄矜越是容易出错。   她更没料到云厉会堂而皇之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沈清野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思妤,“八十多个电话?你手机中毒了?”   你别说,是个新思路呢!   夏思妤放下茶杯,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角,回望着云厉微眯的沉眸,镇定地笑了笑,“厉哥,确实手机中病毒了,我也是今早上才发现的。”   云厉余光瞥了眼翻菜单的黎俏,伸出手点了点烟灰,又看向夏思妤,“要不要哥给你买个手机?再有下次,你看我揍不揍你。”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会真的对夏思妤怎么样。   云厉比他们都年长,除了黎俏,他在其他人面前,都十分克制有礼,甚至是充当着一种长辈的角色。   所以这种话听上去很熟稔,其实……距离感很强。   夏思妤捏着水杯笑着说不会了,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对云厉那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子,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二十分钟后,菜品都上齐了。   云厉端着酒杯喝了口啤酒,睨着对面闷头吃饭的黎俏,他把酒杯磕在桌上,骨节敲了敲桌面,“这饭菜有那么好吃?”   她从进门口就没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和沈清野在闲扯淡。   黎俏咬着筷子看了他一眼,“你在南洋呆几天?”   云厉抬手顺了顺头顶的发丝,往桌前凑了凑,扬眉反问:“你想让呆几天?”   黎俏神色淡淡地看向身边不停扒饭的夏思妤,又扭头睇着云厉,“等夏夏走的时候,你们一起吧。反正好久没见,你也不差这几天。”   云厉看都没看夏思妤,听到黎俏的话就欣然应允,“行,听你的。”   沈清野感觉自己被冷落了,“那我也听你的。”   然后,黎俏瞥他一眼,“你随意。”   沈清野:“……”   夏思妤总觉得黎俏在刻意安排什么,可她淡淡的表情又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吃了顿饭,云厉提议接下来去喝酒,桌上的三个人瞬间全部低头沉默。   云厉:“??”   夏思妤再也不敢喝大酒了,她怕当着云厉的面,再喝多的话,指不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但拗不过云厉的坚持,一行人还是去了昨天的会所。   有云厉和沈清野在的地方,永远都不可能冷场。   黎俏坐在套房角落里拿着手机不停在发消息,夏思妤捧着啤酒罐,很谨慎地小口喝着,生怕自己再喝醉。   中途夏思妤躲进了洗手间,靠着门板拍着胸脯不断深呼吸。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多年压抑的心情逐渐有了要喷发的迹象。   夏思妤也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呆了多久,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慢吞吞地打开门。   抬眸一堵人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夏思妤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门外是单手抄着裤袋的云厉,挺拔而俊美,几缕碎发从额前垂下,荡在他的眉骨处,那双眼睛也透着微醺的迷离。   二十九岁的男人,退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稳重而成熟,最是让女人没有抵抗力的年龄。   夏思妤觉得自己没有喝醉,却似乎要溺毙在他那双幽深凛凛的眼眸之中。   两个人四目相对,可能只有一秒,却让她觉得这一刻无比的漫长。   云厉自然没有忽略她迷蒙的视线,挑了下眉梢,以手背在她额头上触了触,“喝多了?还是不舒服?”   温热的手指落在脑门上,夏思妤的心彻底乱了。   她眼眶有点红,望着云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没有,你要用洗手间吗?”   云厉深深看着她,眯了眯眸,“确定没事?”   夏思妤抿唇,整理好情绪后,对着云厉扬起一抹礼节性的笑容,“当然,谢谢厉哥关心。”   云厉扯了下薄唇,斜睨她一眼,“跟我还用这么客气?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笑得有多假。”   一脸假笑的夏思妤:“……”   她走出洗手间,云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不以为意地进去洗了个手。   再出来,套间前方的大屏幕,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曲风,不再是轻音乐,而是一首歌,名字叫《好久不见》。   这种缠绵柔情的曲风,云厉一听就感觉牙疼。   酸溜溜的,也就她们小姑娘爱听。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歌手略带沙哑的曲调,唱着最长情的思念。   夏思妤坐在沙发角落,透过昏暗的壁灯望着和沈清野谈笑的云厉,眼神就这么黏在了他的身上。   歌曲是她放的,唱给他听的。   可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夏思妤搂着抱枕,把脸埋进去,也挡住了眼角的湿意。   柔肠百转的小调之中,突然有一道清浅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云厉的?”   夏思妤蓦地抬起头,就发觉黎俏捏着一罐啤酒,偏头看着自己。   否认的话,就徘徊在嘴边,可是面对黎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怎么看出来的?”   黎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以为云厉看不出来?”   大概只有她自己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但,女人在面对喜欢的男人面前,越是想装作不在意,反而显得太刻意。   夏老五是什么性格?清冷是她,洒脱也是她。   可惜她太想隐藏心事,反而让一切无所遁形。   夏思妤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黎俏的那句:你以为云厉看不出来?   所以,他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去洗手间找她吗? 第438章 一个恨不得他死的亲生母亲   黎俏看着她呆滞的神色,晃了晃啤酒罐,单腿踩在茶几上,“要表白?”   夏思妤一瞬间恍然大悟,“你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让他多留在南洋几天?”   黎俏挑开眼皮看着她,没否认也没承认。   但夏思妤却了然般失笑道:“表白吗?老娘可没想过……”   本来就没有结果的事,何必要自取其辱呢?   而且,她绝对相信,黎俏不知道云厉的心思。   “那你自己想清楚,过了这几天,他大概就要回尼亚州了。”黎俏抿了口啤酒,“你要是能把他收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思妤有些惊讶,“你觉得我俩合适?”   “你俩要是互相喜欢,管别人怎么想?能走到一起的人,必然合适。”   黎俏这飒飒的感情观,让夏思妤沉闷的心情阴霾尽退。   她带着些好奇的表情打量着黎俏,下一秒,搂着她的后脑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这孩子太招人稀罕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也没想到,堂堂边境夏老五,竟然也会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真让我……大开眼界。”   夏思妤:“……”   ……   凌晨一点,这个小聚会终于散了场。   黎俏在南洋娱乐城的楼上开了几个套房,送他们回去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实验室近几天没有太多的工作安排,交流会刚刚结束,江院士说要给大家放几天假。   而两天后,恰好就是南洋大会。   之前由于商郁意外受伤,南洋大会的时间延后了一周,正好避开了交流会。   虽然时间安排上很巧合,但过于巧合的事,基本就是人为。   黎俏目送几个人回了房间,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就转身下了楼。   她乘坐电梯直接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正拿着手机打算叫个代驾来开车,电梯门开的瞬间,一声轻挑的嗓音扑面而来,“这不是弟妹么?”   黎俏抬起头,不意外地撞上了贺琛,他身后还跟着被她暴揍过的贺敖。   贺琛的地盘在城西,而南洋娱乐城在城中黄金地段。   大半夜的他跑这边来做什么?   贺琛似乎偏爱粉色的衬衫,衣领放荡不羁地敞开了三颗扣子,露出大片蜜色胸膛不说,连他胸口位置的纹身也若隐若现。   黎俏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打了声招呼,错身让步打算离开。   贺琛站在门口没动,偏头看着她,“弟妹,听说南洋娱乐城是你家的?”   黎俏顿步,“嗯,琛哥有什么想法?”   她想了想,还是叫了声琛哥。   毕竟他和商郁的关系摆在那儿,又特意去了趟崇城,叫贺先生太生疏了。   贺琛挑了下眉梢,狭长的眸子噙着兴味,“我今天特意来你们赌场参观学习的,你身为主人不该亲自招待招待?”   你一个纵横地下赌场的老大还需要到正规赌场学习?   学习待客之道吗?   黎俏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一点半。   贺琛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对着电梯里努嘴,“夜生活才刚开始,大好的年华可不是用来睡觉的,跟哥过来。”   黎俏偏头看着贺琛,脑海中闪过一件事,倒是没犹豫,跟着他折回了电梯。   南洋娱乐赌城是具有正规执照的博彩场。   贺琛在四处转了转,偶尔看着赌台,发出了几句感慨:“太落后,太普通。”   黎俏冷眼瞥着他,也没搭腔。   城西地下赌场是没有任何规矩约束的,相比而言正规的南洋娱乐赌城的设施自然显得平庸。   逛了约莫半个小时,贺琛看了眼时间,不耐地对着贺敖说:“你去催催,他们怎么还不来?”   黎俏跟着他走在二层的私人场馆附近,从服务员酒里端过两杯香槟,递给贺琛之际,淡声问道:“琛哥今晚约了人?”   贺琛接过香槟抿了一口,顺势倚着栏杆,“嗯,放心,不是你男人。”   黎俏单手托着杯子,转身看着楼下的赌场,状若无意地问道:“你和他认识很多年了吧?”   是疑问句,却用了陈述的口吻。   贺琛只是看起来轻佻不正经,有些话一听就能揣摩出她的用意。   他坏笑着对黎俏举了举杯,“弟妹,想问什么?”   黎俏没打算和他玩文字游戏,喝了口酒润喉,目光依旧直视着楼下,“想问一点他没跟我直说,但也没有跟我隐瞒的事。”   贺琛脑子转了个弯,目光深了许多,半倚着栏杆,似笑非笑,“说来听听。”   黎俏淡淡地抛出三个字,“萧夫人。”   贺琛喝酒的动作停了几秒,偏头看着黎俏没什么表情脸颊,“这么快就知道了?”   “萧夫人,是他母亲?”   贺琛一瞬不瞬地和黎俏四目相对,扯了下薄唇,叹息着看向了远处,“嗯,一个恨不得他死的亲生母亲。   黎俏,别多问,也别在他面前提太多。萧家和商家的恩怨从上一代就开始了。   他不想你参与,仅仅是为了保护你,萧夫人……那是我见过最没有良心的女人。   呵,商琼英在她面前,连清粥小菜都算不上。”   ……   半夜两点,黎俏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她坐在车里思忖着贺琛的话。   ——恨不得他死的亲生母亲。   亲耳听到和她自己的猜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难怪……商郁的性格会那么偏执。   有一个整日盼着你死的母亲,他要是没有强大的信念,怎么抗得过来?   黎俏坐在车里很久都没有离开,英帝国的萧家公爵,她可以不接触,但是不能欺负她的男朋友。   与此同时,楼上客房。   夏思妤坐在房间里久久没有睡意。   她站在视野极佳的景观落地窗前,双手环胸看着城中的万家灯火,脑海中浮现的是黎俏跟她说的那番话。   云厉会看出她的心意吗?   还是说,她真的表现的很差劲?   夏思妤想了很久,有个念头越来越压制不住。   云厉的房间就在她隔壁,找他,还是不找他?   就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门外已经传来了沈清野的踹门声,“夏老五,睡没睡呢?”   夏思妤被吓了一跳,她就算现在睡下了,这声音也能把她吵醒。 第439章 夏夏,别对我有期待   十分钟后,夏思妤生无可恋地坐在云厉的房间,跟他们两个睡不着的大老爷们斗地主。   暖光灯下的云厉,穿着酒店的绵白睡袍,泛着潮气的碎发散在额角,闲适地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外丢纸牌。   夏思妤坐在他对面,能看到他锋利性感的喉结,还有那片古铜色的胸膛。   这样的云厉,多了些居家的慵懒,不再那么高冷难以接近,全都是令她心动的痕迹。   表白?还是继续隐藏?   带着这样的踌躇,几个人打牌打到了两点半,终于沈清野熬不住了,打着哈欠先行回了房间。   夏思妤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套装,低头看着手里的纸牌,没有要走的意思。   打火机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晰地传来,她抬眸,不意外地对上了云厉幽暗的冷眸。   心,开始狂跳不止。   夏思妤抿了抿嘴角,手指紧紧捏着纸牌,嗓尖滚了又滚,张嘴的刹那,她听到云厉说:“夏夏,别对我有期待。”   他果然知道了。   夏思妤甚至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端倪。   正如黎俏所讲,他可能也早就看出来了。   何况云厉并不是个不懂情爱的愣头青。   夏思妤就那么面色僵硬地看着她,刚刚鼓起的勇气像是被扎破的气球般瞬间瘪了下去。   云厉斜倚着沙发扶手,手指夹着烟送到唇边吞吐,隔着朦胧的白雾,她读懂了他眼中毫无温度的冷漠,“回去吧。”   夏思妤起身走了,步伐凌乱而急切。   她甚至连心意都没有表明,就这么被他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还是云厉,从来不会给她任何多余的期待和想法。   夏思妤也终于明白,有些感情不是你一意孤行就一定会有结果的。   算不上难堪,因为他并没说什么重话。   可就那么一句‘别对我有期待’,抵得过千言万语的拒绝。   夏思妤走后,云厉坐在房间中静静地抽了一根烟。   他那双暗冽的眼眸中毫无波澜,他对夏思妤无感,从前是,如今是,往后亦然。   哪怕边境那晚,他喝多了,但也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夏思妤今天的表现太明显了,还有昨晚那八十多通电话。   身为男人不该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但他没心思和夏思妤纠缠。   因为不爱,就是不爱。   ……   一天后,夏思妤离开了南洋。   她站在机场停机坪和黎俏道别,满含笑意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等姐姐下次再来看你。”   黎俏没有细问她和云厉的事,但很明显能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有明显的疏远。   她拉下夏思妤的手,对着寰夏的商务机努嘴,“去吧,云厉今天下午也回尼亚州了。”   夏思妤听到他的名字,什么都没说,抱了下黎俏,潇洒地转身走了。   当她踏上飞机舷梯,手机突然蹦出了一条消息。   打开一看,是佣兵总部在尼亚州的详细地址。   夏思妤回眸看着黎俏,却见她拿着手机挥了挥手。   云厉的地址……   夏思妤轻笑一声,转眼就进了机舱。   有些事,有些人,她再也不敢碰了。   而当天下午,云厉走后,沈清野带着白鹭回也踏上了归程。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南洋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   黎俏开车回到了宿舍,坐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晚霞,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脑海中划过许多画面,大部分都是边境那些年的点点滴滴。   重遇后,每个人似乎都有了新的生活,可是,不难看出其实谁都没有真正的放下过去。   ……   隔天一早,黎俏接到了商郁的电话。   她正在擦拭着头发,接听时就听到男人沉稳浑厚的嗓音窜入耳畔,“起来了?”   “嗯,刚洗完澡。”黎俏坐在床尾,淡声回应着他。   听筒里传来翻文件的声音,“中午有没有空?”   黎俏把毛巾丢在桌上,走到窗台边落座,翘起腿笑问,“有,什么事?”   “中午跟我吃个饭?”男人低沉的语调夹着浅淡的笑意,“你陪了他们两天,不想我?”   黎俏嘴角轻扬,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过去两天确实一直陪着夏夏他们在南洋闲逛,思及此,她没有迟疑地答应了男人的安排,“行,我一会过去。”   “嗯,今天不要安排其他事。”   商郁又叮嘱了一句,黎俏也没多想,应声后两人就挂了电话。   ……   晌午,黎俏和商郁回了公馆。   坐在客厅里,她接过落雨递来的茶杯,侧目看着商郁,“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男人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着她,薄唇勾了勾,“怕我卖了你?”   黎俏撇撇嘴,呷了口茶,“你舍得你就卖。”   商郁唇边的笑纹加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抬起臂弯,“过来。”   黎俏端着茶杯坐到他身侧,男人清冽的味道瞬间萦满鼻息。   他抬手缠绕着她腮边的碎发,俯身,“今晚有个晚宴,陪我一起出席?”   “什么晚宴?”黎俏心下一动,和商郁在一起这么久,其实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在公共场合露过面。   倒不是彼此见不得人,而是他很少会主动参加某些宴会。   南洋商少衍之所以神秘,无非是他露面的次数极少。   能让他亲自参加的晚宴,也绝不是普通的场合。   “南洋大会的开幕晚宴。”男人在她耳边沙哑地低语,看着她偶尔呷茶的动作,喉结滚动,“下午带你去试衣服,嗯?”   黎俏眨了眨眼,扭头和他目光交错,稍顷,挑眉一笑,“看来你都安排好了?”   难怪让她今天不要安排其他的事。   “走吧,吃完饭去造型室。”男人抚过她的脸颊,顺势牵起她的手,去了楼下的餐厅。   ……   傍晚五点,皇家酒店门前,多辆豪车缓缓抵达了现场。   主门前铺就着红色地毯,周围安保措施极其严格,几步就能看到保镖严阵以待。   据说未来三天内的皇家酒店被包场,除了参加宴会的客人,禁止接待一切外宾。   当然,也没人知道,南洋几方地下势力的掌权者,都已经在今晚齐聚在城中的皇家酒店。 第440章 参加晚宴   不多时,一排衍皇的车队从辅路行驶到酒店红毯前方。   流云穿着正统的黑西装绕过车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双崭新锃亮的皮鞋落在地面,镜头再往上,便是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长腿。   商郁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的暗兜里露出墨蓝色的方巾一角,他没有打领带,衣领的扣子禁欲般扣在了最上方,透着一股低调的矜贵。   短发下的那张面孔俊美异常,一双冷眸环顾四周,站在人前的刹那,周围的保镖纷纷颔首,“衍爷。”   男人单手系上外套的纽扣,微微侧身,对着车厢摊开了掌心。   纤细的手指从车厢里递到了男人的手中,紧接着黑色的高跟鞋迈出,黎俏身穿黑色抹胸的长裙倾身走了出来。   远处静候的晚宴负责人正匆忙踱步,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了。   他自然认识商少衍,只是没料到,南洋大会他居然带了女伴来参加。   尤其是站在他身边的女孩,身材纤细又曲线毕露,黑色抹胸的晚礼裙将她肌肤衬得肤白如雪。   黎俏今晚化了淡妆,挑高的眼线将她弧形完美的眼睛点缀的愈发生动。   下了车,她顺势挽住男人的臂弯,偏头看着他微蹙的眉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蓝色的晚礼服更好看。”商郁不悦的视线落在她的肩头,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   原本在造型室他为她选好了礼裙,可她最后还是自己挑了件黑色的。   黎俏低头看了看裙装,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你确定?”   那件蓝色的晚礼服确实好看,但问题是……长袖高领连体裙,而且还带着拖尾,穿在身上不说合不合适,但绝对会闷热。   现在可是七月仲夏。   商郁深邃的眸光看着她,视线再次打量着她抹胸的礼服设计,无视一旁搓手等待的宴会负责人,转首对着落雨冷声吩咐,“去找一条披肩过来。”   在车上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公众场合,他看着她露在外面的雪白肩膀就觉得一阵阵的呼吸不畅。   黎俏:“……”   她抬起眼皮看着男人微微紧绷的脸色,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这件礼服真的不算暴露了,即便是抹胸,也是很高的那种款式。   五分钟后,贵宾室。   黎俏看着落雨送来的黑纱披肩,捂着脑门摇头失笑。   当然,她也没拒绝,把黑纱做了个造型,直接环在肩膀上。   男人紧抿的薄唇也终于松弛了不少。   他坐在方形贵宾椅中,长腿交叠,沉声叮嘱,“今晚人多,不要乱跑。”   黎俏低头整理着肩膀的黑纱,一心二用地点头,“嗯。”   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晚宴的参会人。   各方势力的老大都来了,还邀请了不少南洋的顶级名流。   包括,黎家。   想到这里,黎俏目光顿了顿,望着男人英俊的脸颊,试探道:“除了黎家,五巨头其他家族也来了?”   “嗯。”   黎俏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往年的南洋大会也有这么多人参加?”   她还以为只有他们几方地下势力单独汇聚一堂呢。   而这只是一个开幕晚宴,场面已经非常盛大了。   “今年比较特殊,比往年人多。”   黎俏了然,也没问具体的特殊情况,话锋一转,“黎家邀请的我爸妈?”   商郁低头理了理袖口,暗眸里噙着玩味,“不止,还有你大哥。”   黎俏清了清嗓子,“这样啊……”   巧了呢!   家里就爸妈和大哥不了解她和商郁的关系,今晚上都来了。   此时,商郁薄唇微侧,睇着黎俏闪烁的眼神,俯身向前,指尖挑起了她的下颚,“担心他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黎俏睨着男人,嘴角勾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早晚都会知道。”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压下俊脸在她唇上啄了啄。   ……   这场晚宴场面很大,但又和黎俏所了解的宴会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宴会厅里各处都能看见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她一个人慢悠悠地晃进宴会厅,主要目的就是寻找黎家夫妇和黎君的身影。   商郁和秋桓等人则留在贵宾厅里谈事。   宴会厅里,有秋家的人,欧家的人也在,还有很多隐形的名门代表也混迹在人群之中。   除此之外,南洋城东西南北四方势力的人马也齐聚一堂。   黎俏从服务员手中端了杯香槟,找了个角落,靠着堂柱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她还没找到黎家夫妇的身影,倒是很快瞧见了大哥黎君和宗悦。   他们今晚的衣着打扮也非常正式,黎俏随手放下香槟,径自朝他们走了过去。   道道人影之中,他们距离越来越近。   突地,传来一声轻蔑的调笑,“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老东西的爱徒吗?”   哦,屠安良。   许久未见,他脸上依旧是浓密的络腮胡,一身的江湖气,哪怕穿着白色的西装,也盖不住他身上的匪气。   他说话之际,已经捏住了黎俏的手腕。   黎俏低头看了看,睨着屠安良,“拿开。”   闻声,他捏得更加用力,“小美人,你可让我好找啊,这么久了,要不要再跟爷练练?”   他永远都不会忘,自己的手指被这女孩硬生生折断的场面。   伤了他,也伤了他的自尊。   但,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这样的女孩也让他生出了强烈的征服欲。   当初受伤后,不知怎地,那段时间城南接二连三地出事,让他自顾不暇,也就抽不出更多的时间再对付她和老东西。   没成想,才两个多月,南洋大会她居然来了。   屠安良眯眸看着黎俏,络腮胡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的,“能来参加南洋大会的晚宴,看样子你的身份也不低。”   他一直没能调查出黎俏更多的身份信息,这让他心有怀疑的同时,也更好奇了。   黎俏目光逡巡着四周,见大哥黎君正在和别人说话,她蹙了蹙眉,手腕一转就轻松地卸下了屠安良的钳制,“手不想要,可以直说。”   屠安良脸色变了变,尔后俯身凑近她,语气邪佞地说道:“小美人,信不信我今晚让你出不去这个大门。”   黎俏淡漠地瞥他一眼,踱步往前走,丢给他俩字,“不信。” 第441章 商郁公开露面   这一回,屠安良没有再纠缠,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黎俏那抹黑色的倩影,嘴角勾勒出阴邪的冷笑。   他是南洋大会四方势力之一,这样的场合,谁都得卖他个薄面。   一个小姑娘,怕是不知道今晚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   稍顷,黎俏来到黎君的跟前,宗悦率先发现了她,小声低呼,“黎俏?”   正在与人交谈的黎君闻声就诧异地回眸,看到她的身影,便歉意地和对方说:“抱歉,失陪一下。”   黎君转身打量着黎俏,面带狐疑,“你跟爸妈来的?”   “没有,跟我男朋友。”黎俏先行铺垫了一句,黎君很是惊讶地重复道:“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今晚这个场合,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因为各方势力汇聚,从政界到商界甚至是地下黑白两道都有人过来。   可以说,能够出现在宴会厅的人,背后都带着强而不可撼动的财富和势力。   这时,宗悦仰头看了眼身侧的黎君,又不乏深意地和黎俏对视。   原来黎君还不知道俏俏的男朋友是谁。   黎俏自然捕捉到宗悦略带调侃的视线,她收回目光看着黎君,淡声道:“早就有了,你今晚就能看见。”   黎君有点不信,本想问一句是谁,恰在此刻,黎家夫妇入场了。   两人相携走来,途中还有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   名望在外,又是南洋人尽皆知的首富,他们出现在这里也理所当然。   但黎俏的身影赫然入目时,黎家夫妇不可抑制地双双惊讶了,“闺女?你怎么来的?”   黎俏还没回答,黎君便笑着发问,“俏俏说,跟男朋友过来的。”   嗯,也行,铺垫全都做完了。   希望当他们看见她和商郁在一起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   黎家夫妇以前就听说黎俏有男朋友,但一直不知道对方是谁。   乍一听说她是跟着男朋友过来的,夫妇俩的视线暗暗交错,纷纷透着几分诡异地震惊。   “闺女,你男朋友是……”   话音未落,宴会厅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厅内聚集的众人纷纷向两侧让开,以商郁为首的五个男人缓缓从正门踱步走来。   明亮的水晶灯下,男人身后跟着贺琛、屠安良,还有两个年过三十左右的男人。   分别是城东乔子漾和城北顾瑾。   这时,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那、那个就是商少衍?”   “是他,绝对不会错。南洋大会举办了这么多年,他终于露面了。”   “怎么回事?今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往年他不是从来不在人前出现的吗?”   “啊啊啊,他好帅,我一直以为城西贺琛才是最好看的那个,原来南洋霸主才是啊。”   听到这些人的讨论,黎俏站在人群之中,也才知道难怪商郁那么神秘,竟是因为他从不露面的缘故。   那么如今,又为什么突然愿意在人前出现了?   这场宴会,来的人都是达官显贵。   包括那些年轻的千金少爷,家里的背影皆十分深厚。   还有不少人,也是第一次受邀出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再加上,南洋商少衍首次公开露面,可想而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比如,站在黎俏身后不远处的几个千金小姐,就在商量着如何跟他表白。   再比如,夹道对面的几个隐形豪门家主,正在交头接耳,盘算着该嫁哪个女儿比较好。   不是她故意偷听,实在是这群人太激动,想听不到都难。   黎俏仰头望天,一双眸子写满了无奈和躁动。   着实不喜欢这么多女人觊觎商郁……   然后,一杯香槟从旁边递了过来,黎俏嗅到酒味,扭头一看,不是很熟悉的面孔,但是还有印象。   景家二公子,景瑞安。   她低头看了眼香槟,没接。   景瑞安也不在意,笑着把酒杯又往前递了递,“黎小姐,我刚才看你比较喜欢喝这种香槟,特意帮你拿了一杯。”   言外之意,我关注你很久了。   黎俏抿唇看着他,不接似乎不太礼貌,刚要伸手,黎君就抢了先,“景二公子,不好意思,我妹妹不能喝酒。”   撒谎撒的脸不红气不喘。   黎君自然能看出来景瑞安的用意,但说实在的,他眼里的景瑞安,配不上他妹。   那杯香槟被黎君端走后,景瑞安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句没关系,转而就站在了黎俏的身边。   其实,现场除了那几个走来的男人特别吸睛之外,一身黑色抹胸束腰长裙的黎俏,是女人中最引人注意的。   绝顶漂亮的脸蛋,纤浓有度的身材,搭配她一身清清冷冷的气质,在场的豪门阔少已经有不少人都盯上她了。   这场合,真真正正的豪门盛宴,但凡能够促成一段姻缘的话,绝对是强强联合。   此时此刻,从宴会厅走来的五个人渐渐趋近人群密集之处。   商少衍那身黑色的西装走在正中央,不论是气度还是那张过目不忘的英俊脸颊,他都绝对算得上今晚最瞩目的焦点。   当他们越走越近,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他们聚拢。   踏着琉璃灯光走来的男人,在无数道痴迷的视线下,停在了大厅中央,身后几人也停了下来。   此时,商郁站定的位置,和黎俏只有一步之遥。   男人环顾四周,嘈杂的讨论声渐渐偃旗息鼓。   其实宴会还在继续,只是大家望着他顿在原地,就自然而然地闭了嘴。   他就像是场中唯一的王者,挺拔卓然,俊美的不似凡人。   然后,在全场瞩目的这一刻,他对着黎俏摊开了掌心。   英俊高大的男人,漂亮纤细的女人,同色系的服装组合在一起,是夺目的登对。   黎俏微微一愕,但也没有迟疑,把手指递给他,两人便十指交扣。   男人和女孩相视而笑,牵着她来到黎家夫妇的面前,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启唇之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息以待——   “伯父伯母。”   黎广明没反应过来,刚点头叫了声商先生,男人稳重沉缓的嗓音继续道:“我是黎俏的男朋友,商少衍。”   很多人都听到了这句话,目瞪口呆者比比皆是。   站在男人身后的屠安良,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虎目,倒吸冷气的声音也在宴会厅里此起彼伏。   其实就连黎俏也没想到,他出场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对着黎家夫妇做了个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   黎俏仰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手指蜷缩,竟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他似乎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黎家和他关系匪浅? 第442章 你故意掐桃花呢?   其实,商郁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向黎家夫妇表明身份。   偏偏他选择了最坦荡又震慑全场的方式来公告天下。   纵使黎俏向来冷静,此刻也不免产生了一丝丝的虚荣感。   因为商郁给她的庇护和安全感,当真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黎俏抿着唇看向自己的父母,余光捕捉到大哥黎君怔愣的表情,刹那间恍然大悟。   大哥黎君前段时间出事,黎家陷入了风波,也遭到了不少的排挤。   而商郁这样做,等同于告诉所有人,南洋黎家的背后有南洋商少衍在撑腰。   此时,黎广明整个人都呆住了,段淑媛更是掐着他的胳膊,表情也近乎失控的茫然。   他们家宝贝女儿的男朋友是……商少衍?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商家?   黎广明思来想去都想不到,闺女的男朋友是南洋的霸主。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投来的艳羡和嫉妒的目光。   商少衍首次公开亮相,牵着他家的宝贝女儿,直接在他们夫妇面前颔首自荐,这场面真没见过。   黎广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止不住因激动而发抖的声音,“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商郁牵着黎俏的手,深邃沉暗的眸光中染了薄笑,再次对黎广明说道:“家父过两日会来南洋,商讨订婚的事宜。”   “好,好。”黎广明这次反应的很快,虽然眼里还噙着难以置信的恍惚,嘴上却连声答应,“那我们等商老先生来了之后再详谈。”   这一次,黎家夫妇没有再持反对意见,反而……他们的眼中都噙着显见的激动和欣喜。   ……   宴会进行中。   贺琛作为每年大会的发言人上台讲了几句客套话,而商郁则牵着黎俏坐在了宴会厅的休息区。   秋桓不知道什么时候晃了过来,入座后打量着商郁,摇头咂舌,“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豁得出去。”   南洋商少衍公然露面的结果,除了会导致更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也会引起那些仇家的注意。   这些年稳扎稳打,倒是为了黎俏把自己暴露在人前了。   此时,商郁睨了眼低头吃蛋糕的黎俏,薄唇轻扬,臂弯随意地搭着扶手,“以前没有露面的理由。”   而今年,黎俏就是他唯一的理由。   秋桓叠起双腿,眯眸瞅着商郁,失笑道:“放到古代,你就是那位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黎俏咬着小叉子抬起头,幽幽望着秋桓。   这是说她红颜祸水?   秋桓被黎俏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从桌上又挪了盘蛋糕到她面前,“妹子,慢慢吃,管够。”   ……   十几分钟后,黎俏去了洗手间。   秋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商郁,“你这么做,单纯是为了给黎家铺路还是有别的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男人手里夹着烟,靠着椅背,随意地屈起长腿慵懒地交叠着。   秋桓抿了抿唇,斜睨着他,“如果想给黎家铺路,你随便在道上说句话就管用。   非得在公开场合挑明关系,又邀请了这么多人,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掐桃花?”   今晚在宴会现场,私下讨论黎俏的男人可不在少数。   商少衍固然神秘,可他声名显赫,知者甚多。   但黎俏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蛋,可是很少出现在人前…… 第443章 他知道你在边境的事吗?   商郁最终也没告诉秋桓,他到底为什么要当众公开自己和黎俏的关系。   另一边,宴厅二层的长廊咖啡厅,穿着晚礼服的黎俏坐在高背沙发椅中,望着对面的黎家夫妇,垂眸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爸妈,你们能稍微收敛一下么?”   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首富夫妇,至于笑得像是两尊弥勒佛?   相比而言,她大哥就冷静多了,甚至可以说还有点严肃。   这时,黎家夫妇压了压嘴角,但两个人的眼里都染满了笑意,“闺女啊,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黎俏搅拌咖啡的动作一停,诧异地抬起眼皮,“现在提结婚是不是太早了点,而且……你们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当初她说有男朋友的时候,爸妈的反应可绝不是今天这样乐见其成的态度。   仅仅因为对方是南洋商少衍?   黎家夫妇视线交汇,还没出声,黎君蹙着眉摇头道:“我不同意。”   几人循声望着他,黎俏心下好笑,端着咖啡抿了一口,“大哥不同意的理由?”   黎君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派严谨肃穆的神情,“俏俏,我不否认商少衍在南洋的地位,但你和他在一起,能幸福吗?”   他是男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女人不同。   商少衍为什么没人敢惹,排除他背后的势力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因素,就是他的不确定性。   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商少衍背后的势力有多深,可这不影响大家对他近乎妖魔化的传言。   当你没办法完全了解和掌控一个男人的时候,这对女人来说,就是未知的隐患。   黎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瞥着黎君,淡淡地说:“那大哥觉得宗悦和你在一起,能幸福么?”   反正,她觉得她比宗悦的幸福指数要高很多。   至少她和商郁是两情相悦,宗悦呢?完全是一头热。   黎君被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竟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这会,黎广明幽幽睨着黎君,毫不客气地拆台,“人家你妹夫还当众公布恋情了呢,你给人家宗悦什么了?”   黎君突然觉得他就多余过来。   段淑媛也白了黎君一眼,转而看着黎俏,语气特别和蔼,“俏俏啊,别听你大哥胡说八道。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你们互相喜欢,爸妈肯定支持你。”   黎俏一眨不眨地看着黎家夫妇,扬了下眉梢,“所以……爸妈同意?”   夫妇俩异口同声地点头,“同意。”   黎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吊灯,感觉挺诡异。   “俏俏啊,商老先生真的要来提亲?”黎广明盯着黎俏的表情,问出这句话,甚至还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黎俏抿了抿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之前没跟我说。”   “没事没事,改天……我给商老先生打个电话问问。”   ……   半小时后,黎俏从长廊咖啡厅折回晚宴现场。   楼梯口,她碰到了贺琛和屠安良,两人不知在交谈什么,从侧面看去,能清楚地瞧见屠安良剧烈起伏的胸膛,明显怒不可遏的样子。   黎俏提着裙摆走下旋转楼梯,本想直接错身而过,屠安良一看到她,眼睛都红了,“琛哥,你直说吧,商老大要收了我城南的控制权,是不是为了她?”   今天只是南洋大会的开幕晚宴,接下来的三天才是他们地下几方势力碰头的重要时刻。   结果今晚就已经传出了消息,说是商少衍要撤了他在城南的控制权。   屠安良根本无法接受。   这些年他们各自占山为王,互相牵制。   商少衍就不怕他狗急跳墙?   这时,贺琛没骨头似的倚着栏杆,看了眼从旁路过的黎俏,尔后睇着屠安良近乎扭曲的面孔,言语淡凉地说道:“你自己这些年在城南都干了什么,还需要老子提醒你么?   再说了,目前南洋大会才刚开始,听到一点风声你就坐不住了?   人家当狗仔还得挖地三尺找新闻呢,你道听途说就以为是真的?”   屠安良似乎没料到贺琛会这么说,当场怔住了。   他斜睨着黎俏的背影,攥着拳头的手逐渐放开,“琛哥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暂且信你。   我也觉得商老大不至于为了个马子就敢随便破坏南洋的势力分布。   毕竟,我城南那块地,也不是谁想吞就能吞的。”   黎俏听到这句话时,已经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她幽幽回眸,恰好看到贺琛抬腿踹屠安良,“你他妈想死别拉着老子,在背后念叨人家女人,你有几条命够赔?”   大概,屠安良确实想不到,南洋大会之后,城南再不会有屠安良,而是……城南秋桓。   ……   宴会厅,黎俏走进大堂就下意识看向了休息区。   商郁和秋桓还坐在一起闲聊着,旁边还有两个男人,分别城东乔子漾,和城北顾瑾。   男人在谈事,黎俏也没想过去打扰。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助餐台,刚夹起一块果切,身边有一道人影靠近,“黎小姐。”   黎俏没有回头,看都不看对方,拿着餐盘淡淡地应声,“景二少。”   “他知道你在边境的事吗?”   景瑞安那张清隽的面孔透着几分不正常的酒红。   从商少衍公开他和黎俏的情侣关系开始,景瑞安就难以冷静地喝了无数杯香槟。   黎俏偏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景瑞安抿着唇,呼吸急促,“他知道你在边境杀过人吗?”   他亲眼见过,但他认为商少衍不一定知道。   黎俏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看着景瑞安,两人目光交错,一个炽烈如火,一个冷然淡漠。   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商郁眼里,便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景瑞安曾在五巨头会议那次,就纠缠过黎俏。   男人幽深的冷眸逐渐眯起,眼底涌现出危险的波澜。   秋桓注意到他气场微妙的变化,顺着商郁的视线看去,几秒后轻笑调侃,“人家许是在闲聊,你都公布身份了,谁还敢撬你墙角?”   这时,城北顾瑾打量了几眼,不禁蹙眉道:“那是景家二少?他表情好像不太正常,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又?   ------题外话------   今天就这些,我累了。 第444章 何必遮遮掩掩   秋桓看着顾瑾,挑了下眉梢,“什么叫‘又’受了刺激?”   有内情?   这时,顾瑾从景瑞安的身上收回视线,低头摩挲着烟盒,“我之前听他哥提过一嘴,好像是几年前他遭遇绑架,受了什么刺激。   回来后做了很久的心理康复治疗,但还是得了躁郁症,不定期发病。   他哥说已经好了不少,近一年也没怎么吃药了。但你们看他的眼睛,不像是喝酒喝红的。”   景瑞安有病的事,原本景家瞒得很好。   但顾瑾和他大哥私交不错,平时闲聊天就把这事给聊了出来。   此时,秋桓的面色一变,正担心景瑞安会不会是躁郁症发作而伤害黎俏时,自助餐的方向已经传来了景瑞安的嘶吼声,“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拿你当宝贝,拿你当女神,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你以为他如果知道你在边境的事,他还会要你吗?”   躁郁症发病的病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他仿佛陷入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当中,对黎俏的指摘更是容易令人浮想联翩。   宴会厅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景瑞安的吼声而驻足观望。   不管事情真假,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讨论。   景家二老得到消息也匆忙赶了过来。   商郁和秋桓同时起身,包括流云等人也飞快地往自助餐附近踱步。   此情此景,黎俏再次成了全场的焦点,但俨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挑眉看着景瑞安,丢下手中的夹子和餐盘,碾了碾指尖,“所以,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黎俏从不认为她给过景瑞安任何模棱两可的期待。   景家二老已经顾不得形象跑了过来。   他们一左一右地扶着景瑞安的胳膊,眼神看向黎俏,语气含着质问,“俏俏,你们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发病了?”   “发病?”黎俏眯眸看着双目赤红的景瑞安,又看了看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什么病?”   作为家主,景恒升自然不会当众讨论自己儿子的病症。   但看着黎俏的眼神已经很不满了。   这时,商郁步伐凌厉地走到了黎俏的跟前,勾着她的腰就把人带到了怀里,转首,目光犀利而阴鸷,“景家主是特意带着有病的儿子来闹场的?”   景恒升在男人阴翳冷沉的脸色下,瞬间心头一骇,“这……可能是误会,是误会。”   他差点忘了,现在黎家背后有商少衍撑腰,他景家还没那么强大的实力能和他作对。   由于景瑞安突然的咆哮,看热闹的人已经聚集了过来,并且对黎俏指指点点。   商少衍的身份确实能够震慑全场,但是黎俏和景瑞安这看似不清不楚的关系,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   秋桓此刻站在了黎俏的另一边,并且对她低语了几句话。   “躁郁症?”黎俏听到他的解释,目光不冷不热地看向了景瑞安,视线在他身上徘徊了两圈,“原来景二少有躁郁症……”   景家夫妇脸色微变,而景瑞安的眼睛也越来越红,看上去病症不清。   黎俏眯眸打量了几眼,调子不温不火地开口,“躁郁症发病的典型症状,心率加快,瞳孔扩大,肢体动作增多,并且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和思想。   景二少,下次发病千万记得别这么克制有礼,你直接跟我动手,可能更像那么回事。”   随着黎俏一番清清淡淡的口吻飘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景瑞安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话,就是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干脆。   许是太意外,所以景瑞安的瞳孔因惊讶而收缩,丝毫没有瞳孔扩散等一系列的典型症状。   尤其他双手攥拳绷在身侧,这不就是黎俏所说的克制吗?   躁郁症,听名字就知道会躁动失去理智,但他……并没有。   景恒升此时的脸色已经呈现出灰白状,紧紧捏着景瑞安的胳膊,想把他带走。   不管黎俏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景家今天已经颜面尽失了。   然而,他们刚转身想走,背后的流云等人却抬起手臂拦住了他们。   黎俏纤细的身影半靠着商郁的肩膀,姿态有那么几分随意。   她手里拿着纸巾在擦拭着手指,懒洋洋地挑开眼皮,睇着景瑞安,“别着急走,我平白被你泼了身脏水,景二少不打算解释解释?”   男人低头看着怀前的黎俏,哪怕面对周遭的指点,她依然从容不迫,就这么全然信赖地倚着他。   他薄唇勾了勾,深暗冷寂的眸子看似平淡的扫过全场,但那暗藏的锋利威压令窃窃私语的人都本能的闭了嘴。   景瑞安确实有病,但也确实如黎俏所言,他只是满心愤懑无处纾解,又无法欣然接受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毕竟爱慕了那么久,之前又听说黎家有意给黎俏联姻,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希望最大。   如今一切都在眼前化为泡影,所以才有了这一段装疯卖傻的表演。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某些不愿为人知的阴暗心理。   景瑞安酒精上头了,双目赤红着看向黎俏,“是脏水吗?你难道在边境……”   最后的语调拉长,他没继续说,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黎俏擦完手指就把纸巾团成一团,漫不经心地往旁边一丢,纸巾呈抛物线状掉进了垃圾桶里,“如果早知道景二少会以怨报德,我当初就不救你了。   你想说什么随便说,何必遮遮掩掩,正好也让大家听听,我在边境怎么了?”   她敢在边境动手,就从不怕被人知道。   这一刻,景瑞安唇角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救过他,是一直被他奉为女神的人物。   当初再三追问黎俏,她才勉强承认了救过他的事实。   那时候景瑞安就发觉,她似乎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在边境的那些过往。   可是,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让他说出来,他却不敢说了。   景恒升脸色已经一片煞白了,场面完全失控了。   尤其商少衍那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那背后代表了什么,他都不敢深想。   景恒升一把甩开景瑞安的手臂,哪怕眼前这个儿子是他曾经用心栽培过的,那也不能让他毁了景家的基业。   所以,景恒升一个狠戾的巴掌就当众甩到了景瑞安的脸上,大声怒斥,“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第445章 你可以提要求   景瑞安被打偏了脸,恍惚之中也忘了反应。   后来,景家夫妇向商郁和黎俏道歉后,就强行带走了景瑞安。   走到门口又遇见了刚刚回来的黎家夫妇。   他们来得晚,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黎家夫妇本还想和他们打声招呼,结果景恒升牵强地赔着笑,扯着景瑞安就出了门。   黎君也适时走了过来,看着景家三人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很不解地反问,“发生什么事了?景叔他们怎么了?”   恰好,宗悦方才一直在宴会厅,看到他们就迎了上去,并说明了大概情况。   听完她的话,黎家夫妇面色一冷,段淑媛立马打算去找黎俏。   而黎广明则站在原地,直接给自己的秘书打了通电话,“立刻整理一份黎家和景家的业务往来报告,明天开始,暂停我们和景家的所有合作项目。”   另一边,段淑媛进了会场,焦急地逡巡着四周,生怕黎俏受了委屈。   结果一转眼就看到商郁正搂着她女儿的肩膀,站在自助餐台附近,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虽然黎俏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不过两人之间这种黏糊劲,倒是让段淑媛非常之欣慰。   当然,景瑞安的事或许只是他冲动过后的小插曲。   但对于景家来说,这就是天大的灾难。   家族产业遭遇连连重创不说,包括景瑞安也因为躁郁症的问题,被送进了医院强行治疗。   而景家在南洋五巨头的席位,也在月余之后,被另一个家族取而代之。   ……   当晚,九点,黎俏准备跟着黎家夫妇上车离开。   停车场,商郁抬手为黎俏整理着黑纱披肩,男人挺拔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黑影之中。   “接下来几天你要一直在这里开会?”黎俏望着他,淡声问道。   商郁微微颔首,手指落在她的下颚摩挲,“嗯,后天下午就能结束,你可以随时过来。”   黎俏滚了滚嗓子,摇头道:“你们开会我就不打扰了。”   男人俯身,清冽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他捏了下她的脸颊,“你来算不上打扰。”   黎俏瞥着他,挑了挑眉,话锋一转,“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伯父要过来?”   商郁勾着薄唇,低沉的嗓音卷着不真切的笑意,“在老宅就定下来了,当时……你在补眠。”   闻声,黎俏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指的‘补眠’是什么意思。   她轻咳一声,撇开脸看向远处,故作沉思,“我要是就这么答应了提亲,会不会显得……太草率?”   男人从善如流地应答:“确实,所以他来提亲的时候,你可以顺便提要求。”   “比如?”黎俏要笑不笑地反问。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口吻宠溺又纵容,“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哦,女股神呗。   两人四目相对,有些事心照不宣了。   而远在帕玛的商纵海,大半夜的,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这位纵横商氏多年的家主,不禁怀疑,似乎有人要算计他。   ……   几分钟后,黎俏回身上了车。   刚钻进自家的车厢,就发现黎广明和段淑媛两个人,看着她不住地含笑点头。   黎俏坐在副驾驶,回眸看着他们,“爸妈今晚叫我回家有事?”   她本来准备回实验室,但黎家夫妇离开前叫她跟着回黎家,她也没理由拒绝。   此时,黎广明在后座翘起二郎腿,手掌在膝盖上拍了两下,“当然有事,听说你实验室这两天放假,正好你在家跟你妈商量商量订婚的事。   还有,明天宗悦要去试婚纱,你大哥开会没时间,你跟着一起去吧,也顺便看看。”   黎俏:“……”   ------题外话------   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前来看。 第446章 小黎,你怎么考虑的   隔天,黎俏还是被段淑媛拖着去了南洋最大的婚纱店。   三层楼的高定婚纱中心,黎俏和段淑媛坐在贵宾区,宗悦已经去了里面试婚纱。   段淑媛翻了翻婚纱概念册,并言笑晏晏地说道:“你大嫂的婚纱是VW婚纱高定,本来我说带她去国外选一选,但她嫌麻烦,最后就让人把婚纱送到这里了。   俏俏,你顺便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样式,咱们……试穿一下?”   黎俏手肘撑着沙发扶额,视线扫过展柜里琳琅满目的婚纱,兴致缺缺地摇头,“没有。”   “那你看这本概念设计款,我觉得这个不错,纯白,带钻……”段淑媛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话未落,黎俏就垂下眸,语调懒洋洋的说:“妈,大嫂叫你。”   段淑媛不疑有他,放下手里的概念册就去了试衣间。   黎俏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眼睛里涌现出一丝难辨的波澜。   且不论她和商郁会不会安稳地走进婚姻殿堂,即便商纵海前来提亲,也不意味着要立刻结婚。   算一算,她和商郁在一起刚刚两个多月,提结婚未免太早了。   ……   中午,黎俏陪着段淑媛和宗悦吃了午饭,不到两点就借口回了实验室。   现在黎家夫妇对于她和商郁的亲事,简直着魔了一般,恨不得他们就地结婚的那种急切。   回了宿舍,黎俏一个人坐在窗前,目光平静又空茫,明明没什么烦心的事,偏又觉得心头压着沉甸甸的情绪。   她很少出现这种状态,上一次……还是在边境。   黎俏摩挲着眉心,沉浸在不知名的情绪里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一通电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黎俏看着来电号码,音色很淡,“连师兄?”   “小黎,你在宿舍还是在外面?”   连桢温润的嗓音还透着一丝疲惫,黎俏顺势看向窗外,“在宿舍,有事吗?”   “那你来办公室一趟吧,老师刚从科研所回来,他找你。”   黎俏应声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就去了实验楼。   此刻,江院士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在扇风,正和连桢说着什么,看到黎俏进门,便招呼道:“俏俏,进来坐。”   黎俏看了眼连桢,理了理情绪,便入座他的对面,“老师找我?”   江院士笑呵呵地放下文件夹,眉眼间的笑意让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俏俏,我上午去了趟科研所,那边负责人跟我说,他们想让你尽快过去报到,你觉得怎么样?”   黎俏眉心皱了皱,“不是说好九月去报到么?”   江院士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见黎俏拿到手里,他才开始解释道:“之前的医学交流大会科研所全程参会,虽然咱们人禾没拿到名次,但他们对于基因异变的项目很感兴趣。   况且如果不是我把你拉到实验室的话,你早就该去报到了。   所以,他们想邀请你俩以初级研究员的身份,加入科研所继续这项研究。   如果最后真的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也会酌情考虑给你们两个晋升为中级研究员。   你俩要知道,我当年从初级研究员升为中级研究员,花了八年的时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你们要是能在科研所展开工作,肯定比人禾更有前途。”   ……   傍晚,黎俏和连桢坐在会议室里,静坐了片刻,连桢打破沉默,“小黎,你怎么考虑的?”   黎俏靠着椅背,垂着眼睫,脸上没什么波澜,“去吧。”   连桢抿唇,口吻很犹豫:“我之前和老师去过科研所,说不上有多熟悉,但也大概看出了一些门道。   那边高级研究员无数,上面还有很多像老师一样的院士。   如果我们过去的话,虽然听着好听,但其实没什么话语权……”   显然,连桢有顾虑。   黎俏的臂弯搭着扶手,掀开眼皮看着他,“如果不去,那你愿意把这项研究交出去么?”   “什么意思?”连桢目光一滞,表情很困惑。   黎俏弯起唇角,转着椅子看向了窗外,“科研所看中的项目,不管我们去不去,他们都会想办法拿走。”   因为实验室原本就挂靠在科研所名下,虽然没有实际的管理权,但实验的名目也确实借用了科研所的名义。   说到底,对方要的不是她和连桢,而是这个研究项目。   这时,连桢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紧抿的唇瓣,良久才凝重地喃喃:“所以只能过去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除非不要这个项目。”   连桢叹了口气,没说话。   相比他的踌躇和纠结,黎俏显得平淡很多。   她看着斜坠的夕阳,唇边扬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既然科研所都如此看中这项研究,那就更不能交出去。 第447章 她俩动手谁能赢?   夜色降临,黎俏从实验室离开之际,在走廊里遇见了傅律亭。   “最近九公怎么样?”黎俏把玩着手机,抬起头望着他问道。   傅律亭笑了笑,一双眸子瞬也不瞬地落在她眉眼之间,戏谑,“我还以为你忘了他老人家呢。   放心,挺好的,手腕恢复的也不错,这两天他还在跟我商量,想要搬回去自己住。”   当初把九公托付给傅律亭照顾本身就是为了防止屠安良再找他麻烦。   如今……   黎俏低头看了眼手机,思忖着说道:“过了这周再让他回去吧,这几天尽量别让他外出。”   傅律亭闪了闪眸,“行,我让拳馆多加注意。”   黎俏淡声道谢,又和傅律亭聊了几句,转身就下了楼。   南洋大会正在皇家酒店进行,秋桓有意要城南的地下控制权,屠安良丢了势,说不定真的会狗急跳墙,不得不防。   ……   皇家酒店门前,黎俏开着车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   她把车停在辅路的车位上,手臂撑着车窗,偏头看着安保措施非常严格的酒店正门。   其实没想来打扰商郁。   只是上午被强行拉去了婚纱店,又被段淑媛追着问了许多的婚礼喜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   她甚至有些好奇,如果和他结婚,彼此的婚后生活会是什么样?   黎俏在车里坐了一会,看了看时间,就打算回宿舍。   但刚刚发动引擎,酒店正门走出来一个人,被放在仪表盘上的电话也恰时响了。   她拿起一看,嘴角弯了弯,“你没开会吗?”   电话自然是商郁打来的。   男人沉哑磁性的嗓音从那端传来,“来了怎么不下车?”   黎俏诧异地挑高眉梢,顺着车窗往外看去,这才发现从正门走出来的人是流云。   她歪头看向酒店的上方,“你怎么知道?看到我了?”   男人似乎笑了一声,音调也平添了几分暖意,“上来吧。”   挂了电话,流云也正好来到了辅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堂,黎俏稍稍打量,就见不少保镖守在各处,气氛格外肃穆。   流云察觉到黎俏的视线,按着电梯,解释道:“这两天酒店虽然没有外人,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所以防范措施比较严格。”   黎俏淡淡地点头,走进电梯看了眼楼层,她瞥着流云,“你们看到我了?”   流云抿唇笑道:“酒店四周增加了不少监控,黎小姐的车被拍到了。”   “哦……”黎俏懒懒地应了一声。   当然,流云没有说的是,监控增加的地点,都是各个出入口,并且老大特意吩咐过,如果黎小姐过来,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通知他。   ……   几分钟后,酒店会客厅。   流云为黎俏推开门,气派又略显庄严的厅内,灯光不算明亮,环墙摆放着多组方型沙发。   只有商郁和贺琛在低声闲聊。   会客厅里的烟味很浓,每组沙发中间的方桌上都摆着果盘和茶水,看起来像是刚刚开完会。   贺琛侧坐在沙发之中,修长的双腿在身前交叠,偶尔晃一下脚尖,姿态随意又放浪。   他嘴角咬着烟,薄雾在他面前缭绕,眼睛微微眯着,“你倒是想得开,这么早就订婚,你是怕她跑了,还是怕你自己后悔?”   贺琛显然没发现黎俏的身影,嘬了口烟,又吐出一大团白雾,“左棠最近怎么样了?”   黎俏轻缓的步伐,瞬间顿住了。   左棠?   听名字,雌雄难辨,但结合贺琛前后的话,明显意有所指。   此时,商郁已经看到了黎俏,薄唇勾了勾,刚抬起臂弯,贺琛又嘟囔道:“老实说,你没把黎俏带出来之前,老子一直以为你会把左棠收了。   她当年为了救你,那双腿差点废了,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她的心思。”   哦,还真是个女的。   黎俏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挺平静的,但隐隐又带了点不明显的膈应。   因为贺琛的那句:以为他会把左棠收了。   商郁对着黎俏摊开手,英俊的面孔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深眸落在贺琛的脸上,拧起浓眉,目光略沉,“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我收了她的错觉?”   “你也说了是错觉,老子怎么知道?你别不承认,和落雨相比,你更器重左棠。”贺琛嗤了一声,“左家兄妹这些年为你把持着暗堂,你跟黎俏在一起,早晚都得带她进去走一趟。   现在想想,我他妈还挺期待的,你说她俩动手谁能……”赢。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吹了吹面前的烟雾才注意到商郁摊开的掌心。   贺琛回过头,看到黎俏就轻佻地扬了扬眉,玩味地打趣,“弟妹来了,这是……都听见了?”   黎俏压了下嘴角,不紧不慢地走到商郁面前,把手递给他,撇嘴道:“嗯,差不多。”   贺琛从嘴角拿下烟头,拧在烟灰缸里,神色迷离地看着她入座,“吃醋?”   黎俏坐在商郁旁边的沙发中,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叠着长腿,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壁纸,“等他真跟左棠有什么的时候,我再吃醋也来得及。”   话落的刹那,她的手指被用力捏了一下,男人低沉缓慢的语调也随之传来,“放心,你没这个机会。”   黎俏睨着他阴沉的眉眼,暂且压下心头的小情绪,什么都没说。   说吃味也算不上,但左棠这个名字,从贺琛的谈吐中,她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左家兄妹,应该是左轩的妹妹。   原来是暗堂的人,她听过很多次,倒是从没见识过暗堂里到底有什么。   重点是,贺琛为什么会有那种错觉。   宗悦之前说过,喜欢商郁的女人有很多,这一点黎俏深信不疑。   英俊的外表,多金的财富,高高在上的地位,这些组合在一起,对女人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就连商氏沾亲带故的旁支商芙,都对他藏着心思,更别说其他人了。   而左棠身为他的手下,和他接触必定很频繁。   这种上下级的身份之中,是如何给了贺琛他们会在一起的错觉? 第448章 清早的男人,不能碰   当然,这个问题黎俏也懒得深想,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会有知道的一天。   半个小时后,商郁牵着她去了皇家酒店的后院。   地灯朦胧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大片芭蕉叶在地上投射下斑驳的暗影。   碧色庭园。   他们初遇的地方。   那座凉亭的四周打了光,在仲夏夜里悠然宁静。   黎俏一步步走过青石板路,熟悉的景色仿佛能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两人入座后,她侧身靠着石桌,目光落在一片芭蕉叶上,怔怔地出神。   她对面的男人侧首投来视线,下一秒长臂越过桌面,掰过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黎俏的眼睛逐渐聚焦,望着他棱角深邃的俊颜,歪头浅笑,“我在想,当初如果没在这里遇见你,你会和谁在一起。”   这话说的有水平。   也不乏一语双关的味道。   商郁的薄唇微扬,逐渐高深的眸子却染了几分危险,“那如果没有遇见我,你想跟谁在一起?”   男人的用词跟精妙,并且微微咬重了那个“想”字。   黎俏拉下他的手指按在桌上,另一手托着腮望着男人,“没想过。”   男人捏着她的手轻轻把玩,眼底的深意退去,多了些玩味,“真的相信贺琛的话?”   “一半一半。”黎俏挑起眉梢回应了一句,言语中显出几分张扬的利落,“他了解你,你能给他那种错觉,至少说明左棠和落雨肯定是不同的。”   黎俏说着就瞥向他,清澈的眼神似在等他做回答。   商郁摩挲着她的手指,毫无隐瞒地点头,“她确实不同。”   黎俏眉眼沉了沉,直觉他还有话说,但这句话平白让人听了很不喜。   紧接着,男人唇边的笑纹加深,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对面的石凳上拽到自己的身前。   他勾着黎俏的腰,让她站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微微仰头,“落雨只是落雨,但左棠作为商氏的义女,见了你也要称一声大嫂或者主母。”   “义女?”黎俏着实没想到左棠的不同之处竟然是这个身份。   男人扣着她的后脑,薄唇贴着她的唇亲了亲,“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左棠的确救过我,但那是她的职责所在,救命之恩,商氏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回报,与我而言,她和落雨没有任何区别。”   黎俏双手撑着他的肩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商郁浓如古井的深眸,她笑了笑,“哦。”   男人抱着她圈进怀里,视线深深地凝着她,“大会结束之后,我带你去暗堂。”   黎俏点头没推拒,因为对暗堂的好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   当晚,黎俏跟着商郁回了他的房间。   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他肩头的伤恢复的如何。   深夜十点半,男人脱下衬衫,左肩的位置还贴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纱布,黎俏弯腰揭开纱布,看到狰狞的伤口,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最近天气炎热,伤口虽然没有发炎,但愈合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伤筋动骨的枪伤,入肉两三寸,比割伤还要严重。   黎俏将纱布丢进垃圾桶,又从药箱里拿出碘酒和消毒棉为他擦拭伤口。   她的神色很认真,而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嗓音明显沙哑了许多,“今晚留下陪我?”   这应该是询问,但他分明是用的陈述句。   黎俏对着他的肩膀轻轻吹了吹,眼尾扫他一眼,没说话。   “陪我睡一觉,嗯?”男人磁性又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黎俏擦拭伤口的动作猛然一顿。   此时她弯着腰,和他的脸颊近在咫尺。   房间里的光线是恰到好处的昏黄,打在他的脸上,那眉宇间的疲惫尤为明显。   黎俏的心就这么软了一下。   虽然她没有参加南洋大会,但不用想也知道,几方势力的牵制,还有诸多利益牵扯,肯定不是喝茶聊天那么简单。   她舔了下嘴角,很淡地点了点头。   最近不想和他在深夜相对,主要是害怕他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他肩头的伤没好利索,有些运动难免会加剧伤口恶化。   当然,她也实在是怕了他的体力。   明明二十七岁了,算不上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怎么体力就这么好?!   黎俏可能并不知道,对于刚刚开荤的男人来说,这种事的热衷程度是天性使然。   ……   一夜好眠,黎俏清早醒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枕着男人的臂弯,脑袋窝在他的胸前。   两个人的姿势很亲密,正如商郁所说,昨晚他确实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   黎俏仰起头,看着男人沉睡中俊颜,以目光描绘他的轮廓。   窗外晨光熹微,房间里光线昏沉。   哪怕他还睡着,手臂依旧搂着她的肩膀,像是潜意识里的动作,执着又坚定。   不一会,黎俏往旁边挪了挪,结果刚动一下,男人的手臂一用力,又把她捞了回来,“怎么不睡了?”   时间尚早,他似乎没睡醒,声音格外的沙哑。   黎俏一动不动地贴着他,看着他明显带着几分迷糊的神情,嘴角弯了弯,什么也没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很少会看到商郁这么真实的一面。   往常他大多冷峻清贵,即便在一起共眠,每次她醒来时,他多数时间已经离开了卧室。   像今天这样,迷糊中还不忘搂紧她的样子,是让人怦然心动的温柔。   黎俏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本想陪着他再睡一会,但她可能不知道,温软在怀,外加她清热的呼吸洒在男人的身上,微凉的手臂又环着他精瘦的腰……   她也完全没想到,当男人在几秒后突然翻身压住她的时候,有些情动的反应早已经压制不住了。   “你怎么……”不睡了。   话都没说完,男人已经覆唇而上,搂着她锁在怀里,吻得缠绵又温柔。   鼻息中全是他的味道,清冽的蛊惑人心。   很快,黎俏就沉浸在男人带给她的感官当中。   清早的男人,不能碰。   这个道理,在接下来一个小时的运动时间里,黎俏彻底顿悟了。   ……   八点半,两人手牵手下了楼。   男人这次倒是没有贪欲,只和她运动了一次。   唯独时间有些长。   黎俏和他走进电梯,身体倒是没有太多的不适,但仍旧懒洋洋地倚着他,淡声问道:“这次收走城南的控制权,屠安良不会轻易罢休吧?” 第449章 送您一份礼物   “嗯,城南还有他部分余党,但影响不大。”商郁揽着她的肩膀,低头瞅着她染了一丝软媚的神态,喉结滚了滚。   黎俏看着电梯轿厢反光的墙壁,眼神微凉,“既然是秋桓想要城南的势力,他有足够的实力能对付屠安良么?”   不是她小看秋桓,而是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他比不上商郁的能力,也及不上贺琛的魄力。   就算秋家在南洋属于隐形的豪门,但想要彻底拿下城南控制权,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这时,男人的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肩膀,语气冷而沉,“如果没实力,那就能者得之。”   黎俏仰头和他对视,眼里有恍然的笑意,“有道理,果然他和贺琛还是不同。”   倘若是贺琛想要城南的控制权,他一定不会和商郁开口。   那个男人,表面轻佻,骨子里却是狼性的狠厉。   这也就是为何秋桓只是朋友,贺琛则是把兄弟的原因。   ……   上午九点,黎俏吃完早饭就从皇家酒店驱车离开。   她走后,门前的罗马柱后面,穿着花衬衫的屠安良带着两名手下走了出来。   商少衍的女朋友,老东西的爱徒,身份不少,那么作用应该也是极大的。   屠安良看着那辆奔驰车远走,他的手下小心翼翼地上前低语道:“良哥,这酒店附近监控太多,找不到机会下手啊。”   “蠢货,谁让你们在这里动手了?”屠安良回身踹了他一脚,“派人暗中跟着她。”   手下看着屠安良杀气腾腾的神色,动了动嘴脾气,欲言又止。   他心说,您上次都被掰断手指头了,这次还敢打她主意?你有几个手指头够掰的?   正想着,屠安良接下来的话却让手下心头大骇,“找不到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还有傅家拳馆,想办法把老东西也给我带出来。   这次不能成功的话,你们就等着进去吃牢饭吧。”   ……   另一边,黎俏回到实验室,不紧不慢地迈上楼梯。   刚站到三层走廊,就瞧见了几个陌生的中年人正和江院士站在办公室门口说话。   黎俏面无异色地走上前,江院士一看到她,眉眼一亮,“俏俏,快过来,这几位是科研所的专家,今天要在咱们实验室参观一下。   正好你和连桢赶紧收拾收拾,明天就去科研所报到吧。”   黎俏目光平淡地掠过对方,“这么快?”   “黎实验员,你好,我是科研所的人事组长,张继。”对方很热情地递出了一张名片,“之前就听说你在南洋医大成绩优秀,又是江院士的得意门生,所以咱们科研所一直都在期待着你的加入。”   这话,吹捧的嫌疑很重。   科研所那种实验精英聚集的地方,真期待她的加入,又怎么会今天才来。   黎俏自然不会拆穿这种场面话,接过对方的名片,淡声说了句你好。   “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带着另一个任务的,咱们想看看你们医疗器械,之前听说人禾的基因测序设备都很先进,所以咱们这几位基因方面的专家也想来见识见识。”   人禾的设备,那都是当初江院士的那位‘朋友’赞助的。   黎俏看着张继边笑边搓手的样子,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而江院士则有些怏怏地对着前方的努嘴,“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转眼,一行人跟着江院士去了研究室。   黎俏没进去,反而靠着窗台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她抬眸,就见连桢脸色不太好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   黎俏的印象里,连桢温润如玉,总给人一种金相玉质的君子风范。   甚少会看到他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连桢抿着唇,站在黎俏身边,目光睇着前方的研究室,声音很低的说道:“他们想要我们的基因测序设备。”   “YH-IIA基因测序?”   连桢眉头紧锁,却还是点了点头,“YH-IIA设备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我听见那个负责人在跟老师商量,想要调一台送到科研所。”   黎俏了然地笑了一声,但笑意很冷,“老师怎么说?”   “当然不想给,但那几个人用我们的项目为借口,正在劝他。”   黎俏靠着窗台,纤细修长的双腿缓缓在身前交叠,口吻淡淡,“那就给他们吧。”   连桢侧目,眼神里布满了惊讶,“就这么给……”   “没办法,受制于人能怎么办?严格来讲科研所确实属于我们的上级。”话虽如此,但连桢看着黎俏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她有受制于人的痕迹。   黎俏从兜里摸出手机,和连桢的视线交汇,不疾不徐地说:“连师兄,你想加入医学联盟吗?”   ……   不到二十分钟,科研所的同事几乎把整个人禾实验室都转了一遍。   最后,一台基因测序设备,两台制药设备,还有不少刚刚研发好的药剂,被他们以用于研究为名,和江院士达成协议,不日送往科研所大楼。   江院士虽然不甘愿,可正如黎俏所言,受制于人。   当天下午,三个人坐在会议室中,一边整理材料,一边相顾无言。   看得出,江院士心里很不好受。   人禾实验室是他的心血,更是黎俏一直大量注资的产物。   就这么被科研所搜刮了一遍,肯定不痛快。   “老师,喝点水。”连桢拿着纸杯接了温水递给江院士,看着他满脸皱纹又不断唉声叹气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能如何安慰。   江院士接过水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次,是我大意了,这群人简直就是强盗。”   连桢低头,神情也颇为凝重。   而黎俏则老神在在地拿着手机发短信,偶尔蹦出来几个问题。   “老师,您身份证号多少?”   江院士如实回答。   不多时,“老师什么时候取得院士身份的?”   江院士仔细想了想,“十二年前。”   黎俏点头应声,手指还在有条不紊地戳着屏幕。   江院士打量着她,不解地看了眼连桢,“俏俏啊,你干什么呢?”   黎俏抬起眼皮,微微一笑,“送您一份礼物。”   ------题外话------   6000 第450章 奔驰车撞进了夜店   转眼,时间来到晚上六点。   由于黎俏和连桢明天即将去科研所报到,实验室的小组同事特意安排了一次聚餐给他们践行。   美食街,七个人坐在烧烤大排档,啤酒和饮料也摆了一桌子,傅律亭也一块跟来了。   这时,有人拿着啤酒瓶晃了晃,看着对面的连桢和黎俏,“连子,小黎,你们俩以后要是在科研所高升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附和,“就是就是,虽然没办法继续跟进实验,但如果小有成就,记得给我们也加上一笔。”   黎俏低头吃着烤鸡翅,恍若未闻。   连桢向来周到,便拿着啤酒和对方撞了一下,温润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哪有什么高升,只是换了个地方做研究而已。”   闻此,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讪笑着没搭腔。   连桢和黎俏去了科研所,同时也带走了基因异变的项目。   研究被迫终止,这对于任何一个研究员来说都是心里极其不痛快的事。   但又没有立场责怪,谁让科研所只要连桢和黎俏呢。   ……   这顿聚餐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黎俏和连桢还有傅律亭三人是最后离开的。   连桢说要去见同学,和黎俏约好明天去报到的时间,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停车场,傅律亭看了眼自己的车子,“现在还早,要不要去拳馆看看老爷子?”   黎俏的车就停在他的隔壁,她甩了下车钥匙,没多想,“也行。”   皇家酒店那边的南洋大会也正好是今天下午结束。   她去看看老师,顺便也转告一下屠安良的情况。   闻声,傅律亭目光含笑,不一会两人分别上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停车场。   从美食街前往傅家拳馆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   傅律亭的车一直在前方带路,然而刚刚上了主干道,他的手机就响了。   “小黎,怎么了?”   他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黎俏的车从后方路口左转了。   电话那端,也同时响起了黎俏淡淡的嗓音,“傅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今晚不去了。”   傅律亭已经驶入主路,他蹙眉看着消失在后方的奔驰车,感觉不太对。   虽然和黎俏接触不多,但她的性格向来说一不二。   这种临时变卦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   傅律亭缓缓减速,试探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黎俏不温不火的语调确实听不出什么异常,“我家里有点事,要赶回去一趟,你回拳馆帮我给老师带声好。”   傅律亭也没再多问,应声后就挂了电话,或许真的是家里有事。   他又看了眼后视镜,抿了抿唇,重新提速汇入了车流。   另一边,黎俏挂了电话,直接把手机丢到了副驾座椅上。   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嘴角勾勒出一抹轻嘲的冷笑。   刹车失灵了。   其实从她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车身异常的抖动,无法减速,直到行驶上主干道,足够她判断出车子的问题。   黎俏表情疏淡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虽然车速无法下降,但并不影响她对车身的控制。   约莫过了十分钟,后面多了三辆黑色的面包车,她看着道路指示牌,顺势打着方向盘朝着城南驶去。   半小时后,一辆奔驰大G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直直地开进了城南雅典娜不夜城的正厅大门。   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不夜城还没开始营业。   奔驰大G仗着强悍的车身钢架直接把不夜城的玻璃大门撞碎,车头被撞得凹了进去,大门彻底被毁,奢华气派的大堂更是一片狼藉。   碎玻璃、砖瓦、门体残骸,散落的到处都是。   堪堪躲开这场车祸的不夜城保镖躲在堂柱后面庆幸劫后余生。   那辆黑色霸道的奔驰大G,此时就停在大堂正中央。   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就连门外的马路边也迅速聚集了不少行人围观。   楼上听到动静的屠安良骂骂咧咧地跟着手下走出来。   他下午三点就从皇家酒店回了不夜城。   城南,被秋桓夺走了。   但这不意味他要忍气吞声的接受。   屠安良满身煞气地走下台阶,偏头往大堂一看,太阳穴差点爆炸。   不夜城是他在城南的根基,也是他捞钱的根据地。   现在大堂一片残砖断瓦不说,整个夜店的门面全都被毁了。   门体修复之前肯定没办法营业了。   然而,当屠安良看到那辆奔驰车的时候,眼神一眯,摸着络腮胡露出了邪佞的笑。   不多时,他走下楼梯,踢开脚边的碎石,径自走向了奔驰的驾驶室。   门外,三辆黑色的面包车也相继停在了路边,正是之前跟踪黎俏的车。   这群屠安良的手下匆匆跑进来,看到现场也懵逼了。   他们确实想把黎俏掳回来,虽说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这位小姐你撞树把车逼停也行啊,为什么撞他家不夜城的大门?   此时,屠安良伸着脖子往奔驰车里看了看,没听到什么动静,刚伸手准备拉门,结果微微变了形的车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直接磕在了他的脑门上。   惯性使然,屠安良捂着头后退了好几步,眼冒金星。   “我操……”   这一变故,让屠安良防不胜防。   手下堪堪扶住他的时候,一道身影也从车厢里缓步走了下来。   方向盘的安全气囊已经被撞开,但车子性能极佳,黎俏除了额头有点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她踩着一地的残片向屠安良走去,神色清冷,身型单薄,站在凌乱的现场,周围全是屠安良的手下。   黎俏被包围了。   屠安良晃了晃头,目光阴沉又得意,“你觉得,你今天还能……”   黎俏懒得听他废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幽幽抬起眼皮,“我之前答应过九公,会放你一马。”   当初九公断腕,却仍旧顾念着这个儿子。   为什么他就不能安生一点?   这句话,屠安良始料未及。   他喉结滑动,情绪俨然无法控制,突然怒声咆哮,“他让你放我一马?那老不死的有什么资格说这种屁话?” 第451章 她为何如此嚣张?   黎俏不是没调查过屠安良和九公的信息,但商郁说过,红客那边曾经帮忙抹掉了九公过往的痕迹,她也就没再追查到底。   父子反目这种事,大概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包括她和屠安良会发生冲突,其实也完全是因为九公。   眼下,屠安良的暴怒和毫不掩饰的恨意,也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不可能有冰释前嫌的那一天了。   黎俏淡凉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着那双带了滔天恨意的赤红血眸,扯了扯唇,“就算他没有资格,你也同样没资格骂他。”   屠安良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拳头的双手紧紧绷在身侧,“那老不死的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你很敬重他?但你知道他都做过什么猪狗不如的事?啊?   南洋人人尊敬的仲九公,你们知道他为了家族利益把自己的儿子……”   话没说完,屠安良呼吸一颤,猛地闭上了双眼,“黎俏,我知道你背后有商少衍,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当个垫背的。”   “九公一心想让你活,你就这么想死?”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屠安良,暂时不想动手,因为答应过九公,不能出尔反尔。   “别再跟我提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屠安良大口大口喘着气,暴怒到一定程度,他回身就怒踹了一下栏杆。   这种糟乱的场面,黎俏四下看了看,转身叹了口气,迈出步子就慢吞吞地往楼上走去。   屠安良和手下:“??”   黎俏不疾不徐地拾级而上,微微偏头看着他,“不想上来聊聊?”   一群手下面面相觑,最后全都看向了屠安良,不知所措。   她为何如此嚣张?   屠安良也不理解黎俏的举动,喘着粗气,抬手照着手下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还他妈看,赶紧收拾现场。”   转瞬,他也跟了上去。   ……   楼上,贵宾包厢。   黎俏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瞥着姗姗来迟的屠安良,对着沙发努了努嘴,“坐。”   屠安良站在门口没动,邪冷地嗤笑道:“你他妈是不是仗着背后有商少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和九公有什么仇?”黎俏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屠安良眯了眯眸,走上前一脚踩在茶几上,匪里匪气的弯着腰,“怎么,想听故事?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屠安良,别浪费时间,你说出我想知道的,我也可以考虑要不要帮你?   你跟我交过手,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不夜城所有的手下一起上,你们也拦不住我。”   “你什么意思?”屠安良表情僵了僵,良久,又反问,“你……要帮我?”   黎俏捏着矿泉水瓶,睨了他一眼,“帮你只是看在九公的面上,城南控制权你已经丢了,如果你真的连命也不想要了,那就当我没说。”   “你怎么帮我?你能把城南给我拿回来?”   黎俏弯了弯唇,再次对着沙发努嘴,“想说你就坐下,至于怎么帮你,那是我的事。”   ……   二十分钟后,一辆奔驰车失控撞进不夜城夜店的车祸消息上了社会新闻的版面。   与此同时,身在皇家酒店陪同聚餐的流云也得到了红客传来的消息,而图片上那辆奔驰车的车牌号太显眼了。   夜里九点,一排车队抵达城南不夜城,由于车祸现场一片狼藉,四周已经拉上了警戒线。   车停稳,商郁径自推开后门跨腿而出,男人英俊的面孔阴沉如水,身后其他几辆车内也相继走出来不少人。   包括秋桓和贺琛,以及城北顾瑾和城东乔子漾全来了。   流云带着保镖队快步走进了大堂,那辆奔驰车还停在中间,虽然残砖断瓦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没人敢动那辆车。   因为车主还在楼上呢。   还在大堂忙活的手下一看到商郁等人,顿时乱了阵脚。   尤其是站在人群正前方的男人,自成一派的强大气场令人感到阵阵锁喉般的窒息。   有人想悄悄上去通风报信,却被望月一脚踹趴了。   这时,流云打开奔驰车虚掩的驾驶门,往里面张望了两眼,眉头一跳,“老大,黎小姐不在,但手机在车上。”   可能是撞击的力道太大,黎俏的手机正躺在副驾驶的地板上。   难怪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他们并不担心黎小姐和屠安良动手,反而是这场车祸让人揪心。   商郁的眉头瞬间紧拧,沉眸噙满了寒凉阴鸷。   流云把黎俏的手机从车厢里拾起,秋桓也适时来到商郁的身边,“少衍,上去看看?”   屠安良在大会上被排挤出局,他们猜到了他不会罢手,却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的打了黎俏的注意。   秋桓恼怒不止,如果黎俏真的在屠安良手里出了事,那他……难辞其咎。   几人正踱步打算上楼,楼梯口有两个人影突然现身。   商郁单手插兜站在台阶下,面色冷沉地望着屠安良,即便一言不发,那冷峻凌厉的视线也足够让后者胆寒。   屠安良抿着唇,目光复杂地看着身边的黎俏,“你最好……没骗我。”   “嗯。”   黎俏很淡地嗓音应了他一声,下楼前看着屠安良那双带血丝的眼睛,终究什么都没说。   商郁看着她走下台阶,俊颜紧绷的不像话,扯着她的臂弯拉到怀里,微垂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脑门上。   “他伤的?”男人薄唇抿成了直线,随意递给流云一个眼神,意味很明显。   流云心领神会,直接打算动手。   但黎俏却扯着商郁的臂弯,对流云淡声道:“不是,回去吧。”   流云和其身后的保镖下意识就顿在了原地。   这让楼梯上的屠安良再次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了黎俏。   她居然在商少衍的面前这么有话语权?   此时,商郁眯起眸,薄唇近乎抿成了直线。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锁着黎俏的身影,数秒后,缓缓掀开眼皮,睇着神色难辨的屠安良,嗓音低冽却满是警告地一字一顿,“这是最后一次。”   屠安良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用他说,这也的确是最后一次了。 第452章 他的偏执症好像发作了   不到五分钟,现场的所有人都撤出了大堂。   屠安良站在台阶上,以一种非常贪恋的目光环视着夜店里的一景一物。   最后他弯腰撑着楼梯栏杆,低下头兀自开始发笑。   只是,那笑声沙哑又充满了苦涩。   人生啊,真苦。   这天晚上之后,雅典娜不夜城宣布关门停业。   三天后,不夜城这栋楼挂牌出售,此后的许多年,整座南洋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屠安良的身影。   回程的路上,黎俏坐在车厢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坐在她身边的商郁也同样望着窗外,沉邃的眸暗影重重,墨如深海。   一排车队从老城区的主路飞驰而过,黎俏侧头靠着椅背,目光却没有对焦。   她原本没想真正帮助屠安良,即便现在说起来,她也不算是帮了他。   毕竟,让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洋人从此离开这片土地,这样的安排其实非常残忍。   可是,他不走,又能如何?   南洋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屠安良并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前首富屠家的出身,他从小就接受过非常良好的家族教育。   只是家道中落,又遭遇了太多的不公,才会变成了今天这幅地痞模样。   黎俏也从没想过,人人尊敬的金牌入殓师仲九公,当年为了家族利益,会把自己十几岁的亲生儿子送给了利益伙伴做了禁.脔。   那时候,屠家本身大势已去,或许他还想着力挽狂澜,才会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   黎俏突然有些明白,九公为什么会选择当入殓师了。   和她一样,他也在赎罪,也在积德。   大概内心深处没办法坦荡地接受来自世人的尊敬和赞誉,唯有面对故去的逝者才能找到一丝心灵的安宁。   难怪,屠安良会毫不手软地断掉他的手腕,可九公还是不忍苛责,甚至请求她放过屠安良一次。   这样的父子恩怨,她确实不能插手,也没办法插手。   谁都不是屠安良,没有遭受过他的苦,就没资格劝他善良。   这个世界看起来总是美好而生动的,只是人间疾苦,大多都深埋在肉眼看不见的角落里野蛮生长。   ……   皇家酒店,黎俏一路跟着商郁去了昨天的套房。   贺琛等人则回了之前聚餐的包厢,并让人重新上菜。   先前他们聚餐聚到一半,流云突然进来对少衍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少衍一把甩开筷子大步流星就往外走去。   当时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从餐厅走到停车场的一小段距离,又从公馆调派了不少人,一同赶往城南不夜城。   贺琛等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才知道是黎俏出了车祸,当下也纷纷撂下筷子跟了出去。   此刻,秋桓从桌上拿了根烟,丢到嘴里点燃,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幸好黎俏今晚没出事。”   他知道黎俏的能耐,但是面对被逼急了的屠安良,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什么事。   贺琛也拿着烟咬在嘴角,却没有点燃,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城北顾瑾坐在他对面,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她是不是对屠安良说了什么?我看刚才屠安良的表现,好像不太正常。”   话落,桌前的几人全都向他投来实现。   顾瑾扫了一圈,探手,“干嘛这么看我?难道你们没发现屠安良今晚很不对劲?”   ……   楼上套房,黎俏坐在窗边的沙发,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刚才从下车到进门,她是被商郁拽着手腕走上来的。   他似乎生气了,攥着她的力道特别大。   黎俏看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解锁,才注意到有十多通未接电话的提醒,有商郁,也有其他三助手的。   她瞳孔一紧,不免心虚地睨向了身侧的男人。   撞车后她没注意到手机,缓过神就直接下了车。   而刚才回程的路上,商郁一句话都没说。   估计这次气大发了,毕竟是车祸。   黎俏搓了搓脑门,没什么痛感,但似乎肿了一小块,可能是之前撞车的时候,被安全气囊碰到了。   她抿了下嘴角,把手机重新放到桌上,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清了清嗓子,“你怎么不说话?”   这时,男人薄唇动了动,依旧没开口,他姿态僵硬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   然而,下一瞬……那根香烟突然从中间断掉了。   黎俏蹙眉看着掉在地上的半根烟,视线回落到商郁的手上,这才发现他衬衫下的肌肉似乎处于一种非常紧绷的状态,以至于香烟不堪受力的被他折断了。   她目光微沉,直接站起身走到男人跟前,手指落在他上臂捏了捏,果然发觉他的肌肉非常紧绷僵硬。   “你怎么了……”黎俏上下轻抚男人的臂膀,企图让他的肢体放松。   话音落定,她的手腕被男人一把捏住。   商郁似乎无法控制力道,呼吸又粗又沉,连带着僵硬的肌肉都开始颤抖,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出他原本的音色,“是不是一定要我把你锁起来,才能不再受伤?”   黎俏没时间感受自己手腕上的疼,反而定睛看着男人逐渐暗红且布满挣扎的眸子。   他好像陷入到某种思维里无法自拔,并且正在极端的隐忍克制。   “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拽了下她的手腕,似乎非常执着于这个问题。   电光火石,黎俏脑海中掠过曾经看过的某些典型病例特征。   他的偏执症……好像出现了。   黎俏心下一紧,什么都没说,顺势坐进男人的怀里,直接抱着他的脖子,耐心地说道:“我没有受伤,一点都没有。”   这种精神层面的人格障碍,会在病发的那一刻敏感、易怒,并且会深陷到自己的主观意识里无法自控。   可是很明显,商郁还在极力克制这种极端不良情绪的影响。   黎俏还没有对这方面的病症深入了解过,但商郁此刻的表现,和她曾经看过的临床病例特征非常接近。   她坐在男人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左手一点点抚着他的脊背。   右手腕依旧被他捏着,且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你受伤了。”男人在她耳边哑声陈述,阖眸的刹那,喉结滑动的频率更是毫无节奏可言。   如果今天找不到黎俏,或者她出了严重的车祸——   他可能会杀了秋桓,会杀了仲九公,会杀了屠安良,更会杀了和这件事相关的每一个人。   这是他在赶去城南的路上,就准备部署的安排。   因为这些灾难,全是因他们而起。   黎俏紧紧抱着商郁,脸颊贴着男人紧绷的侧脸,感受到他的身体有少许松弛的迹象,又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亲,“我当时撞完车忘了拿手机,下次不会了。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题外话------   6000   敲黑板:后台有个大神说高价提问,【问题是:左棠出来,会不会虐?】   提问的小朋友,我就不在后台回答问题浪费你的书币了,我就这里说几句废话叭。   第一,没想到一个左棠让你们这么关注,重点从来就不是左棠,而是暗堂,贺琛要是个明白人,他能被人甩?全都记住贺琛说的废话了,好像没人看见商郁对黎俏说的那些话……   第二,女主可以有出生入死的伙伴,男主为什么不能有?   第三,左棠是女配,也是个特别的人,至于特别之处后面会讲,但人家不是白莲花,还没出场就按头说她是白莲花可还行?   第四,没有为虐而虐的剧情,更不会为了左棠去虐谁,也没有任何人能影响男女主的感情,他俩自行磨合的过程,不叫虐。   第五,女主有爱慕者就是俊美男神,男主有爱慕者就是个白莲花?这逻辑不通,下课。 第453章 如果爱他,别嫌弃他   面对黎俏的哄慰,商郁虽然还捏着她的手腕,力道明显弱了。   男人另一只圈住她的腰,却因为肌肉紧绷导致这样温情的动作看上去极为僵硬。   他喉结还在上下起伏,阖眸沉淀着情绪,但似乎……效果甚微,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症状,所以连隐忍都显得力不从心。   “乖,回去吧,早点休息。”商郁无比沉哑的声调趋于平稳,可绷直的身躯依旧泄露了他的克制。   这种情况,黎俏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   她持续不断地摩挲着男人的脊背,摇头轻声安抚:“我不着急。”   黎俏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商郁的挣扎,偏执症发作的时候会暴躁易怒,他如果把情绪释放出来,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   可他没有,硬生生忍下了所有,也才会这样备受煎熬。   黎俏也随之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真的不能再当着他的面受伤了。   ……   半个小时后,商郁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让他熬过了偏执症发作时的一切症状。   但也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刚过深夜十点,男人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浅眠中眉心依旧泛着褶皱。   黎俏坐在床头,手指抚过他的眉心,心里五味杂陈。   后来,她用热毛巾为他擦拭着脸颊和手臂,又解开他的衬衫检查了肩头的伤口,不科,她俯身在男人的唇上亲了一下,留了一盏落地灯,便离开了套房。   房门关闭的刹那,孤影昏黄的光线里,商郁缓缓睁开了泛红的双眸……   门外,流云和望月还站在走廊里,两个人的脸色都透着几分紧张的凝重。   看到她走出来,流云连忙上前,“黎小姐,要回去吗?”   黎俏点头,迈步时又叮嘱了一句,“他睡了,别打扰他。”   楼下大堂,黎俏半垂着头走出电梯,前方有人挡路,她抬眸就看到贺琛站在了眼前。   他一改往日的轻佻和漫不经心,面沉如水,透着几分少见的严肃。   贺琛单手入袋,对着黎俏身后的流云努嘴,“你上楼吧,我送她回去。”   流云没多问,脚下一转,又重新进了电梯。   贺琛垂眸看着黎俏肿起一小块的脑门,滚了滚喉结,“车里谈还是咖啡厅谈?”   黎俏低头看了眼手机,语调淡的出奇,“咖啡厅有酒么?”   “走吧。”贺琛扯了下嘴角,随即带着黎俏去了三楼的行政酒廊。   ……   酒廊吧台,两人入座,周围除了调酒师在倒酒,安静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两杯威士忌被放在面前,黎俏加了两块冰,仰头喝了小半杯,“琛哥有话想跟我说?”   今晚的贺琛,格外的沉默。   听到黎俏的询问,他晃了下酒杯,冰块的撞击声直击人心,“少衍怎么样了?”   “睡了。”黎俏臂弯搭在吧台边,头顶的木质吊灯落下一片朦胧的光,恰好照在她的脸上,让那些掩盖不住的烦闷无所遁形。   贺琛偏头看了她好几秒,收回目光,抿了抿唇,“他的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俏目光闪了闪,直视着前方的酒架,“很久之前猜出了一点,今晚是第一次撞见。”   贺琛又陷入了沉默。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饮,半晌后,他才沉声低语:“黎俏,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慎重决定。”   黎俏侧目而视,“好,你说。”   她认识贺琛时间不长,但甚少听到他如此严肃的口吻,就连用词也格外严谨。   慎重……   贺琛转首,和她目光交错的一刻,语出惊人,“少衍不止有偏执症,他还有轻度的狂躁症。”   黎俏的心瞬间沉了。   她回想着方才商郁的样子,才恍然醒悟,难怪他肌肉紧绷的不成样子,那是在压制攻击性的表现。   狂躁症,会伴随攻击性的行为。   贺琛看着黎俏收缩的瞳孔,幽幽叹息,目光望着前方,变得绵长而悠远,“他身上的病症表现很复杂,如果不是你们下车时我看到他拽着你上楼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的病不会再复发了。”   少衍有多珍视黎俏,这短短时日的接触他已经心知肚明。   可今晚从不夜城回来,他扯着她步伐凌厉地往酒店走去,完全不顾黎俏在他身后稍显趔趄的身影,那一刻,贺琛就猜测少衍的病又出现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扬起的嘴角挂着轻蔑的嘲讽,“你知道他发病的规律么?”   黎俏一时间读不懂他的表情和神态代表了什么,尤其是那讽刺而凉薄的笑,她觉得并不是针对她。   她没说话,贺琛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仰头抿了口酒,“少衍的病,每次发作,都和萧夫人有关。   这么多年,只要萧夫人出现,他就一定会有或轻或重的发病迹象。   别怀疑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因为他的病,就是她造成的。”   黎俏就那么看着贺琛,认真地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手指却在无形中紧紧捏住了酒杯。   贺琛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晃动着杯里的冰块,语气十分低沉,“我让你慎重考虑,没有别的意思。   他今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身为兄弟,我本不该说这些话,但我还是想给你几句忠告,就当……防患于未然。”   黎俏不假思索地点头,“嗯。”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稍显犹豫地默了几秒,尔后,他说:“虽然有些强人所难,我还是希望你能试着接受他的全部。   就算他有病,但他对你,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认真和用心。   黎俏,如果真爱他,别嫌弃他,哪怕他病发的时候很可能会伤到你,可那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   深夜十二点,黎俏在实验楼门前下车。   她单手扶着车门,回身看着后座上的贺琛,点头说了声谢谢,关门的刹那,贺琛揉了揉额角,“弟妹,我跟你说的那些事,别告诉少衍。”   “嗯。”   黎俏点头应允,甩上车门,在贺琛的目送下,一步步渐行渐远。   回了宿舍,她没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坐在窗前望着月色独饮。 第454章 我是炎盟K   今晚在酒廊,贺琛和她说了很多商郁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大概不知道少衍为什么要当众公布你们的身份。   ——因为你不愿意躲在他的身后被保护,所以他就给你身份,给你地位,明明白白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   ——那些想动你的人,想害你的人,动手前必定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得起后果。   黎俏捏着啤酒罐,内心充斥着难以名状的复杂。   她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终是在两瓶啤酒喝光后迟缓地拿起了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我是炎盟K。”   这句话,她用的是缅国语。   ……   次日,彻夜未眠的黎俏洗了个澡,穿着一身黑色的夏款休闲西装就出了门。   今天要去科研所报到,她和连桢约好七点半在宿舍楼下集合。   此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停在不远处,是黎家司机给她送来的新车。   黎俏接过钥匙和证件,略了眼车身,连桢拿着资料恰好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司机离开后,连桢见黎俏神色憔悴,眼角很红,便自告奋勇地提出由他开车过去。   从宿舍楼到科研所需要一个多小时,黎俏上了车就窝在副驾驶补眠。   临近九点,迈巴赫抵达位于开发区的生物科研所大楼。   由于地处开发区,周边配套还在建设,宽敞的道路两旁不如市中繁华,显出几分萧条。   连桢把车停车路边,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科研所,黎俏亦然。   在校期间她就曾跟着江院士来过,包括后来的毕业论文,很多文献也是得益于科研所给她开的绿色通道。   不多时,两人并肩走进了科研所的大楼。   不同于实验室相对松弛的氛围,随处可见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研究员。   这里,是南洋顶尖生物实验人才的聚集地。   两个小时后,黎俏二人在人事部办理了各种相关的手续,领取了白大褂和身份工牌,于十一点半被带到了位于地下一层的实验室。   七八张实验台前,每个研究员都在各司其职,气氛严谨肃穆。   看到黎俏和连桢出现在门口,正在忙碌的江院士连忙招呼他们进来。   如今,实验项目被科研所拿走,江院士也不得不跟了过来。   “老江,你别走神,这个基因链的问题还没解决呢。”这时,江院士话音方落,另一道严肃甚至带着苛责的嗓音就从他身边响起。   黎俏和连桢侧目看去,对方貌似也过了花甲之年,眉心的皱纹痕迹明显,似乎遇到了难题,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电脑,对其他人视而不见。   江院士说了句等会,转身叫着黎俏和连桢,就去了属于他们俩的那张实验台。   很可笑的是,占地三栋楼的科研所,在基因异变项目的实验室,只留给黎俏和连桢一张实验台。   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只能共用。   黎俏面色淡淡地环顾实验室,眼神中冷意交织,却压着性子什么都没说。   江院士扯过他们两个,耐心地小声解释:“你们也别想太多,实验台最近确实有点紧张,我已经跟上面申请了,最近先将就将就。”   黎俏和连桢默不作声地点头,但彼此心里都清楚,这是一种摆在明面上的轻视。   ……   傍晚来临,窗外云层裹挟着淡淡的灰蒙和天边连成一线。   似乎要下雨了。   会议室内,同组的研究员还在听着江院士对基因异变项目的讲解。   而黎俏坐在U型桌的最后面,思绪却随着窗外的浮云飘到了远处。   不知道商郁的情况怎么样了。   ‘咚咚’两声叩击桌面的响动拉回了黎俏的注意力。   她缓缓掀开眼帘,看着面前的女人,挑了下眉梢,似在询问。   对方是中级研究员,名为李如,三十七岁,离异。   此时,她面色不愉地打量着黎俏,压低嗓音提醒:“基因动态这一块,以后是你跟我来负责,你现在不注意听,以后别指望我能教你。”   身为中级研究员,在面对初级研究员时,带着天性的优越感,这不是特例。   科研所的晋级规则有多么严苛,谁都清楚。   李如在三十七岁就晋为中级,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所以对新来的黎俏,语气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黎俏目光平静地和李如对视,很清淡地点头,“嗯,不用。”   不用什么?   不用她教?   李如很意外黎俏给出的回答,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不屑   仿佛在嘲笑她不知所谓。   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过后,李如再没有和黎俏说过一句话。   会议结束后,时间来到了下午六点半。   科研所目前刚刚接手了这个基因异变的项目,并没有直接开展后续的方案,而是在复盘人禾实验室的所有研究路径和材料。   这种情况至少需要持续一周,同组的其他六位科研所研究员也并没有打算拉着黎俏和连桢共同梳理材料。   索性,黎俏走出会议室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连桢也在接连碰壁后,眉眼倦怠地坐在实验台前,拿着手机怔怔地出神。   “连师兄,走吗?”黎俏起身,并侧目问了他一句。   连桢从屏幕抬起头,余光扫了眼其他人,失笑道:“大家都没走,咱俩离开合适吗?”   黎俏撇撇嘴,脱下白大褂挂在椅背上,“没什么不合适,总比你坐着发呆强。”   连桢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门外努努嘴,“没事,你先走吧,我再呆一会,如果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跟你说。”   黎俏抿了下唇角,转身时又看向他,“不用强求,咱们不至于。”   “好,我知道,放心吧。”连桢温润一笑,看着黎俏的眼神中也多了些异样的神采。   无关风月,仅仅是出于对黎俏的欣赏和感激。   ……   离开了科研所,黎俏开车直奔南洋公馆。   在这里工作目前看来只有一个好处,距离南洋公馆的车程缩短了一半,只有二十分钟。   她开着迈巴赫绕过广场环岛,刚要提速,电话就响了。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很诡异地呈现出了空白号码。 第455章 边境绯城   黎俏在路边停车,滑动接听,并用缅国语言打了声招呼。   电话那端,是一道极为低沉且沙哑的嗓音,“K,你什么时候过来?”   黎俏单手敲了敲方向盘,眯眸看着前方的马路,默了默,便用缅语回道:“一周内。”   “好,我等你。”   简短的对话,没有多余的寒暄和热络,却不难听出彼此间无形的默契。   收了线,黎俏把手机随意放在仪表盘上,坐在车里静了几秒,这才重新开车驶向了南洋山。   ……   七点多,迈巴赫停在公馆的平台。   黎俏下车时,就看到不远处的阳伞下坐着两个人。   是贺琛和商郁。   听到车子的引擎声,男人回眸,看到黎俏的刹那,他把烟头拧在烟灰缸里,起身就朝她走了过来。   至于贺琛则摸了摸脑门,笑骂了一句,顶开椅子就往相反的草坪方向走去。   此刻,天色昏沉,压着阴云。   随着商郁阔步走来,雨滴坠下,几步的距离,男人已经近在眼前。   下一秒他什么都没说,搂着她的腰就把人抱在怀里,薄唇随之压在了她的唇瓣上。   雨不大,只有几滴缓缓砸在地面开了花。   商郁含着她的唇吻了吻,嗓音哑了,“怎么突然过来了?”   黎俏抬头看了看天,又看向男人那张轮廓英俊的脸颊。   昨晚那种克制隐忍的神色已经不复存在,虽然他眉眼藏着疲惫,但至少恢复了冷静的常态。   黎俏隐隐松了口气,拉着他的手就往公馆踱步,她没忘商郁淋雨就会发烧的体质。   途中,她回道:“不突然,我去科研所上班了,正好离得近。”   男人和她牵着手往回走,深邃的眸无意中掠过她露在外面的右手腕,骤然看到一圈淡青色的勒痕,步伐一顿,眉眼沉了。   黎俏狐疑地拉了他一下,“怎么了?”   此时,商郁托起她的手,薄唇抿紧,拇指擦过那道痕迹,眼底浮着晦暗的波澜,“我弄的?”   黎俏往回缩了下臂弯,看着自己七分袖的小西装外套,撇了下嘴角,“没有,屠安良弄的。”   即将离开南洋的屠安良:“……”   商郁抬了抬眼皮,看着黎俏一本正经的表情,目光无比沉寂。   他向前一步,无声喟叹着把她搂在怀里,表情藏着难以言喻的懊恼和自责。   黎俏被他按在怀里,感受着头顶雨滴砸下来的凉意,不禁拽了拽他腰侧的衬衫,闷闷地说:“进去再抱行不行?”   “嗯。”男人圈她入怀,放开时沉沉地应声。   贺琛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反正自打黎俏来了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客厅里,灯光很亮,甚至有些刺目。   黎俏眯了眯眸,转眸看着身侧的男人,见他额头上有一滴雨水,眨了眨眼,用手指擦了一下,挑眉戏谑,“这不算淋雨吧?”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和昨晚相关的任何事,一如往常那般淡然处之。   沉闷压抑的氛围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消散了不少。   商郁薄唇微扬,一声薄笑从他的喉间溢出,他勾着黎俏的肩膀就把她收进怀里,手劲儿轻柔的过分,“贺琛说,你把屠安良送走了?”   昨晚他的状态,来不及多问一个字。   黎俏后脑枕着他的肩膀,淡淡应声,“虽然有点残忍,不过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南洋固然承载了他所有的过去和回忆,但悲剧色彩太浓了。   背井离乡确实心酸,她有一丝不忍,可屠安良愿意接受,大概也算是最好的安排。   “送他去了哪里?”商郁俯身,薄唇贴着她的脸颊,眼神却再次落到了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   “边境绯城。”   她给了他整座城的控制权外加三个亿的启动资金,和城南相比,只要稳妥发挥,他未来就是绯城说一不二的王。   ------题外话------   明天下午还有一更。 第456章 她一点都不尴尬   此时,商郁垂眸看着怀里的黎俏,没多说,只是薄唇印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   黎俏也并没透露屠安良曾经的那些不堪往事。   身为男人,他既选择离开,这是他最后应有的体面。   ……   是夜,黎俏留宿在公馆。   洗完澡回到主卧,她擦拭着头发并拿起手机,意外看到有几条微信提醒。   打开一看,全都来自唐弋婷,而且都是语音。   黎俏顺手点开一条,调大音量,就把手机放在了床上。   很快,唐弋婷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俏俏,俏老板,你在干嘛?”   唐家小婷:“我们已经七八天没见面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最可爱的人?”   唐家小婷:“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接下来的几条,都是唐弋婷支支吾吾的废话。   直到第八条,语音自动播放的过程里,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商郁穿着灰色缎面睡袍走进来,宽敞的主卧里,恰好环绕着唐弋婷窃笑又好奇的声音——   “嘿嘿嘿,我上次推荐给你的冈本001你们用没用过?   你和大佬一晚上用几只?一次有多久啊?   快说快说,我在做社会调查,一定要回答。”   黎俏还在擦拭头发的手猛然顿在了头顶,目光僵硬地看了看手机公放的语音,又扭头看向眸光微眯的男人,她滚了滚嗓子,移开视线望着前方的墙壁,手指默默地按下了关机键。   唐弋婷你确定你是做社会调查而不是在搞黄色?   商郁薄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淡笑,踱步到床前,视线落在黎俏低垂的眼睫上,浓眉轻扬,“冈本001?”   黎俏机械地擦着头发,另一手悄悄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是她现在……   男人唇边的笑意加深,从她手里拿过毛巾,并挑起她的下颚,“嗯?”   黎俏轻咳一声,拨开他的手,面色如常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拉高被角把自己蒙头盖上。   她一点都不尴尬。   商郁沉沉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他放下毛巾,侧身坐在床头,掀开薄被一角,拉出了她的手腕。   黎俏一动不动,选择在被子里装死。   直到右手腕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她才钻出来看了一眼。   此刻的商郁,正坐在床头,手里拿着药膏,细致均匀地涂抹在她的手腕上。   黎俏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嘴角弯了弯,还没说话,男人偏头睨着她,道:“周六有没有空?”   周六……她本来有其他安排,但听着他这样问,挑了下眉,“有事?”   “带你去暗堂。”商郁给她抹完药膏便握着她的手揉了揉。   黎俏恍然,并点头应允。   今天已经周三,再有两天就能看见他背后神秘的暗堂了。   不多时,男人躺在她的身侧,关了灯的主卧里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昏沉安然。   然后她被商郁揽着腰搂入怀里,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那道声音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撩人,“下次我们试试……冈本001。” 第457章 故意找茬   隔天中午,黎俏趁着午休时间,开车去了趟市中心的华贸商场。   面馆的餐桌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唐弋婷,翘起腿,扬着眉梢,“说说吧,你在做什么社会调查?”   唐弋婷的脑袋又往胸前垂了垂,嗫嚅之际还不忘偷瞄黎俏:“你们家大佬真听见了?”   大佬生气的话,唐家会不会凉啊?   黎俏不温不火地看着她,就那种凉飕飕的眼神,唐弋婷感觉后脑勺都疼了。   她往桌前凑了凑,讨好地笑道:“我就是、就是前两天听见有人吹牛逼,说他耐力持久,我就有点好奇,他和你们家大佬……谁更持久。”   实际上,那句‘耐力持久’,明明是霍茗在说自己健身的过程耐力持久。   当时唐弋婷在健身房隔壁偷听的不够详细,以至于对霍茗的感官越来越差了。   她知道男人都龌龊,但也没想到这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讨论耐力的问题。   于是,打定主意要挫他锐气的唐弋婷,就想到了黎俏家的大佬,本来想借着冈本001的借口探一探虚实,结果……玩脱了。   黎俏看着她,眯了眯眸,“你还在找霍茗的麻烦?”   唐弋婷呼吸一梗,无辜地笑了,“我没找他的麻烦啊,我只是跟他……不共戴天!”   最后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明白了,一对冤家。   黎俏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懒得再打探,霍茗最终是肯定要回帕玛的。   唐弋婷大抵是放不下当初被推下海的恩怨,才会和他结下梁子,但她了解唐唐,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分或者太出格的事。   等霍茗走了之后,也就时过境迁了。   当然,黎俏哪能想到,很久以后霍茗确实走了。   但唐弋婷也偷了他的东西,并且藏了很多年。   吃完饭,黎俏驱车回实验室,唐弋婷则百无聊赖地在商场里闲逛。   她最近还没开始工作,一个人逛街有点无聊,站在一家女装店门前驻足思忖,不一会就给唐家的私人顾问打了电话,“姓霍的今天在干嘛?”   ……   时间匆匆,转眼来到周五。   黎俏坐在科研所地下的实验室里,手里正在翻看着材料,突地一份化学报告被丢在了她的桌上,“这个你之前看过吗?”   对方的语气很生硬,是李如。   黎俏瞥他一眼,放下材料粗略地看了看,是先前在人禾实验室做的分析报告。   她把报告摊在桌上,看到页面下方的签字笔迹,不动声色地问道:“有什么问题?”   这张报告单的签字人是人禾同组的一名男实验员。   “问题大了!”李如居高临下地看着黎俏,随手翻到第二页,指了指中间的一行小字,这么常见的基因化学结构都能写错,你身为负责人,到底有没有仔细检查过?   如果我们现在按照你们的研究路径开展下去,你知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黎俏淡淡地看向她所指的位置,一秒后,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李如紧绷的脸色,手指在报告上敲了敲,“这不是正常的人体基因化学结构,而是患者体内检测出的病变结构,下面的内容做了详细的说明,这里。”   李如这种抓住到一个错处就跑来兴师问罪的举动,除了找茬,黎俏想不到更多的理由。   听完她的复述,李如的眼神很微妙地闪了闪。   身为研究员,态度严谨是第一要素。   所以她看到报告写错了化学结构的第一时间,就觉得异常讽刺。   也根本没看到后面的解释说明,抱着一种教育黎俏的心态,打算好好和她说道说道。   此刻,李如抿了抿唇,竟有种骑虎难下的错乱感。   但她还是仗着自己的中级研究员的身份,拍了下桌子,“我当然都看了,问题就是你们这种报告的叙述方法完全不合格,难怪在交流会上吊车尾,连个名次都拿不到。”   说完,她一把拽过报告,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台。   黎俏弯唇,无声笑了一下。   这科研所的氛围,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临近下班,黎俏再一次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而连桢也没再久留,准备和她一起走。   这时,李如看到这一幕,冷哼着嘲讽:“本来能力就不行,还整天按时按点下班,我就没见过这么不努力的研究员。”   她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传遍整个实验台。   登时不少人都抬眸看向黎俏和连桢,大家神色各异,却没人多说什么。   连桢蹙了蹙眉,回眸看去,就见李如正斜着眼睛看他们。   黎俏依旧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在连桢来不及开口的刹那,她似笑非笑地说:“不努力不代表能力不行,至于努力……也不能证明有多优秀。”   连桢原本温和的性格在这几天科研所的工作中也就被磨出了棱角。   他看着李如,起身把白大褂脱下,语气温和,目光却透着讥讽:“李姐如果认为我们能力不行,可以向上面提申请,让我们回自己的实验室。   至于每天按时下班……这个项目到现在为止,你们一直不让我和小黎参与,不下班总不能坐着喝茶赚加班费吗?”   黎俏偏头看着连桢,眼里笑意渐浓。   若非被漠视到一定程度,性格温润的连师兄,很少会这么尖锐。   两人相视一笑,无视李如怒不可遏的神色,一前一后离开了实验室。   “我去,现在的初级研究员也太嚣张了吧?”   “可不是,这才刚入职,气性就这么大,我估计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李姐,你也别生气,他们不理解你的好心,以后就别管他们了。”   “就是,科研所能看上这个项目,那是他们的荣幸,小小的初级研究员,不动尊卑,连职场规则都不懂,以后有他们好受的。”   同事间的帮腔,让李如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但心里对黎俏的芥蒂却越来越深。   不论在哪儿,不论什么地方,职场永远都是微缩社会的形态。   像黎俏这种不懂规矩的人,早晚会被淘汰,她等着那一天。   但李如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人,他们不需要懂规矩,因为他们以后会变成制定规矩的人。 第458章 轮椅上的姑娘是左棠   二十分钟后,黎俏回了南洋公馆。   晚饭期间,她咀嚼着食物,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   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商郁抬了抬眼皮,睇着她微怔的神色,扬起眉峰,“不好好吃饭,看着我做什么?”   黎俏放下筷子,臂弯叠在一起搭着桌沿,“明天去暗堂,有什么注意事项么?你要不要提前给我讲讲?”   她对暗堂的好奇由来已久,况且是他背后极其隐秘的势力,想来也不是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这时,商郁薄唇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幽深的眸隐着笑,“没有,你想做什么都行。”   黎俏眨了眨眼,面露狐疑:“是吗?”   这么随意?   男人看着她将信将疑的表情,勾起唇角,声线浑厚地开腔:“只是进去参观,没那么多要求,除非你想要接受暗堂的考核。”   黎俏手指敲了敲桌面,默了几秒,“还有考核?”   商郁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沉声道:“嗯,假如能通过四个堂主的实力测验,意味着你可以随意动用暗堂的任何一支势力,红客联盟属于一堂的势力范围。”   黎俏轻扬眉梢,眼底难掩惊讶。   闻名于世的红客联盟,竟然只是暗堂的一个分支?   那望月这个挂名的负责人,实际只是个工具人?   ……   隔天,上午九点,黎俏和商郁从公馆平台乘坐直升机前往山谷暗堂。   虽然曾经来过一次,但当时大雨滂沱,又是黑夜,她并没看清周围的全貌。   此时,阳光明媚,层峦葱翠的南洋山深处,十几分钟后,山谷近在眼前。   黎俏坐在舷窗边看着群峰环绕的山谷,四周根本看不到任何出入口,似乎只有乘坐直升机才能进来。   故地重游,脑海中的画面和夜雨渐渐重叠。   下了直升机,黎俏逡巡着山谷,深深嗅着周围清新的空气,手指袭来温热的触感,她回眸,撞进了男人的沉眸之中。   两人目光交接,彼此眼底都噙着薄笑。   前行过程中,黎俏的视线落在前方嵌入山体中的铁门上,眸光一闪,“上次被打伤的那个人,还关在这里?”   商郁单手插兜,牵着黎俏不紧不慢地往前踱步,沉声道:“没有,送他去了该去的地方。”   黎俏了然,要么是地狱,要么是监狱。   随着两人逐步靠近,那道铁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黎俏步伐微缓,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逐渐敞开的大门。   紧接着,两道身影出现在铁门后。   确切的说,是一站一坐。   黎俏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梢,站着的男人她认识也见过,是左轩。   那么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姑娘是……   黎俏的目光粗略地在她身上扫过,但也足够看清楚,轮椅的踏板上,没有左腿。   弹指瞬间,四人近在眼前。   左轩穿着一身黑色的训练服,恭敬地颔首,“堂主,黎小姐。”   轮椅上的姑娘也同时弯了弯脊背,也唤了声堂主。   尔后,她直视着黎俏,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浅浅一笑,微微含胸,“黎小姐您好,我是左棠。”   怎么说呢。   在没见到左棠这个人之前,黎俏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过想象。   毕竟她是商郁的手下,或许是像落雨那样干练又利落的女人。   又或者……是南盺那般妖娆却富有手段的类型。   但此刻正面相遇,真实的左棠推翻了所有的假设。   她身上没有落雨那种硬朗的气质,也没有南盺魅惑的长相。   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算不上绝顶美人,却胜在面颊白皙,眼神干净,很柔软的一种气质,没有任何攻击性,令人很舒服。   黎俏和左棠目光交汇,淡淡地弯唇,“你好。”   几人并肩走进大门,一条长长的防空隧道仿佛没有尽头,但两侧有多个房间,他们没有停留,黎俏也没多嘴问。   步行五分钟左右,前方出现一部电梯。   这期间,黎俏注意到左棠的轮椅是非常先进的全自动智能轮椅。   至少左右两侧的手柄上,有很多控制按钮,不似普通自动轮椅那么单调。   大概是因为好奇,所以黎俏投注在左棠身上注意力过多,在进入电梯的那一刻,她的指尖被男人轻轻捏了一下。   四四方方的轿厢内,她偏头看着商郁,嘴角含着一丝淡笑,表情显得意味深长。   此时,男人眯起的眸光中透出几分危险的暗芒,松开她的手指,转而环住她的腰,粗粝的掌心却隔着布料在她的腰眼上打了个转。   黎俏浑身一僵:“……”   半分钟后,电梯门重新打开,随着一阵清风浮来,黎俏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利用山体内部的岩石分割而成的人工智能实验室,而且科技感十足。   除此之外,左手边还有一群坐在电脑前奋力敲击键盘的……程序员。   她一直以为暗堂是他培养的暗势力,都是左轩这种精悍的强将。   但着实没料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   此时,左轩和左棠在前面带路,商郁搂着黎俏的腰,俯身在她耳畔说道:“有什么想问的?”   他大概以为她要问左棠的事?   黎俏瞥他,然后目光落在左侧那群程序员的身上,努嘴道:“那是……红客成员?”   “不是,左边是信息开发中心,右边是人工智能开发基地。”   黎俏顺势看去,随着靠近才发现不少智能机器人正在给那些技术人员……嗯,端茶倒水。   她搓了搓脑门,摇头失笑。   整片南洋山的使用权都在他手里,眼前这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男人勾了勾薄唇,压着俊脸口吻宠溺地问道:“想不想去训练场看看?”   黎俏挑眉,“嗯,可以。”   不一会,一行四人穿过整个内部山体,前方出现了陡峭的扶梯。   乘坐扶梯来到顶端,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山顶训练场地。   各种训练器材多不胜数,还有不少人穿着黑色训练服的人正在操练。   看到商郁出现,每个人都训练有素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整齐划一地颔首,“堂主。”   ------题外话------   元旦快乐,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在明天下午,六点前来看。 第459章 那位黎小姐,非池中物   此刻,黎俏就站在男人的身边,无比淡定地看着这一幕,甚至连眼神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左棠所处的位置在她的左后方,距离适中,恰好就能捕捉到黎俏的一举一动。   她看着黎俏,也清楚地发现,她对眼前的一切,平静到近乎无动于衷的地步。   这训练场是三堂的秘密基地,若非深入到南洋山,常人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暗藏玄机。   包括南洋山上空,也是禁飞区域。   这么大一片山顶训练场,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更别提惊叹。   左棠不禁想到堂主遭遇埋伏的那一次,左轩回来说了一句话:那位黎小姐,非池中物。   现在看来,她确实很特别。   左棠隐晦地打量着,眼神中的好奇甚浓。   所以,当黎俏幽幽偏过头对上她来不及收敛的目光时,左棠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对着她浅笑点头。   黎俏对左棠的感官有些复杂,看着她坦荡的神色,扯了扯嘴角便挪开了视线。   不一会,商郁牵着黎俏在训练场周围散步,一番观察下来,黎俏淡声问道:“这个训练场下面是什么?”   室外的训练场在山顶,那么下面的山体结构中只怕还有洞天。   男人带着她坐到休息木凳上,侧目看着黎俏平波不惊的脸颊,骨节匀称的手指拨开她耳际凌乱的碎发,“下面是三堂比武场。”   “左轩是三堂的堂主?”   黎俏看向几米外的左家兄妹,他身上也穿着三堂的训练服,而这些人之前在云凌袭击南洋山的时候曾经曾经出现过。   然而,商郁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三堂的堂主是左棠。”   黎俏扬起眉梢和男人对视,余光却扫向了左棠那条缺失的左腿上。   男人捏着她的手放在指尖把玩,深邃的眸直视着黎俏的双眼,“三年前她就是堂主,虽然出了意外,但三堂至今没人挑战她,堂主之位也就一直保留了,至于左轩是帮我管理整个暗堂,算是副手。”   原来如此。   但,黎俏也抓到了另一个重点,“是三年前发生的意外?”   “嗯。”商郁沉沉地应声,眼底也划过一道幽暗的冷冽。   黎俏了然般地抿起了唇角。   身为暗堂的分支堂主,其能力可见一斑。   而断了一条腿,商氏收她为义女,也不失为一种弥补。   但三堂没人挑战她,大概是那群手下的自尊心在作祟。   身为男人,战胜一个身体有残缺的女堂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黎俏和商郁在训练场的休息区呆了一会,不远处的扶梯走来一名科研人员。   对方在左轩的耳边私语了几句,左轩皱了皱眉,便踱步而来,“堂主,楼下科研队那边遇到点问题,可能需要您过去看看。”   男人薄唇微抿,撑着膝盖站起身,他还牵着黎俏的手,音色低沉地问道:“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黎俏仰头望着他,忖了忖便摇头,“这风景挺好,我坐会,你去吧。”   “嗯。”商郁松开她的手,顺势摸了下她的脸颊,“如果有事就吩咐左棠。”   黎俏笑着催促他,眼角却瞥到左棠正目光含笑地看着他们。   商郁和左轩以及那名科研人员走下扶梯,远离了训练场之后,左轩往下走了一个台阶,看着男人,思忖着问道:“堂主,黎小姐今天要参加考核么?”   商郁单手入袋,挺拔的身形站在扶梯上,高深的冷眸看着前方,丢出一个字:“不。”   左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尔后又意味不明地试探道:“最近其他三位堂主都不在,如果黎小姐参加考核,需不需要我提前打声招呼?”   闻此,男人缓缓看了眼左轩,一个淡若无物的眼神又好似深意十足,“不必。尽管让他们全力以赴,反正……”   他顿了一秒,薄唇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也不是她的对手。”   暗中琢磨着给黎俏走后门的左轩:“……”   他倒是没有瞧不起黎小姐的意思,只是暗堂四个分堂至今还没有人通过全部的考核。   比如秋少和欧少,两个人连一堂最简单的信息交互操作考核都没能通过。   ……   另一边,商郁离开后,左棠就驱动着轮椅手柄,来到了黎俏的附近。   她似乎对黎俏颇为好奇,虽然没有交流,但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山顶的训练场开阔而空旷,夹着林中草香的清风徐徐吹来,闷热散去,多了些令人心旷神怡的舒爽。   而黎俏也在左棠第三次偷瞄她的时候,终于扭过头和她四目相对,“左小姐看够了么?”   虽然左棠的打量并无恶意,可那种无法忽略的视线,再次让黎俏感觉自己像一只观赏猴。   左棠目光滞了滞,带着一缕温笑的脸庞缓缓垂下,“抱歉黎小姐,是我唐突了。”   黎俏撇了下嘴角,重新看着训练场,“你对我很好奇?”   “是的,整个暗堂,应该没有人对您不好奇。”左棠抬起头,看着黎俏精致的眉眼,温声补充,“前段时间您一个人进山救堂主的事,在暗堂里传了很久,大家都对您称赞有加。”   黎俏斜睨着她,神色看起来倒是很真诚,“小事而已。”   左轩温和地笑了笑,“黎小姐太谦虚了,那天晚上的情形,换做任何人都没办法心无旁骛的进山救人,即便是我也做不到。”   黎俏挑了下眉梢,见她缓缓抚摸着自己只剩一截的左腿根部,便转移了话题,“你没有佩戴假肢么?”   她整条腿虽然都没了,但还有一截腿根,应该是可以佩假肢的。   左棠颔首解释,“有的,但前几天下雨,阴雨天伤口会刺痛,和假肢摩擦有些不舒服,所以摘下来了。”   两人交谈至此,接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商郁也很快去而复返,见他回来,左棠便移动轮椅再次退到了几米外的地方安静候着。   从始至终,她都像个局外人,不曾越界,更不曾失礼,如一道春风,过而无痕。 第460章 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临近中午,黎俏把暗堂逛了三分之一左右,脚步也开始变得懒散。   商郁勾着她的腰,挺拔的身形将她纳入怀里,低头问道:“累了?”   “嗯,有点。”   暗堂太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商郁收紧臂弯,扬了扬浓眉,“回去休息?”   黎俏半枕着他的肩膀,淡淡地点头,“好,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暗堂考核……等时机成熟,她倒是可以试试。   一行几人沿着防空隧道往门外折回,黎俏懒洋洋地靠着男人,没一会就回到了山谷。   左家兄妹站在铁门外目送着他们离开,看着直升机缓缓升空,螺旋桨掀起的飓风也吹乱了两人的发丝。   左轩低下头就看向了还在仰望的左棠,斟酌了几秒,“你和黎小姐都聊什么了?”   左棠迟缓地收回目光,对上左轩的视线,“没聊什么。”   说话间,她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左腿,眉心微蹙,似乎不太舒服。   左轩扯了下嘴角,叹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你何必非要摘了假肢?”   其实左棠已经很久没有坐轮椅了,只是听说黎俏要过来,不知怎么想的,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左棠看着左轩一副不赞同的神色,拧着眉,沉吟很久才问道:“哥,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在黎小姐面前扮柔弱才故意坐轮椅的吧?”   左轩没出声,但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左棠当即伸出右腿轻踹了他一下,“你瞎想什么呢?我这么做只是怕她误会。”   “误会?”左轩这种直男思维,显然想不明白她的用意。   左棠扶着手柄,移动轮椅进入了隧道,随着身后的大门关阖,她淡淡地开口:“黎小姐很聪明,我的事她一定也听说过一些,你不懂女人,我坐轮椅见她,只是为了表明我的立场。”   “什么立场?”左轩蹙眉,愈发不解。   她看着前方,弯唇轻声说:“我是个残疾人,配不上堂主的立场。”   左轩目光一颤,被她直白的表述戳了下心口。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他其实很久之前就知道她的心思,“我以为你今天是想……”   话没说完,左棠就仰头看着他:“以为我想获取同情和怜悯?”   左轩再次沉默,她不禁失笑喃喃:“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堂主如果会怜悯她,当初就不会让家主大人把她收为义女。   因为是义女,名义上她就是堂主的妹妹。   这个身份,看似高贵,实际上是折了她所有旖念。   那时候,重伤的左棠就认清了一个事实——   当一个男人不爱你时,即便你为他豁出了性命,他依然不会爱你。   何况她只是个手下,如此这般,又何必自取其辱?   ……   过了二十分钟,商郁和黎俏回到了公馆。   客厅里,黎俏窝在单人沙发中揉了揉太阳穴,许是在山顶训练场吹风的时间太久,她隐隐有些头疼。   “怎么了?”商郁走进客厅就看到她皱着眉的样子,浓眉微微隆起,走上前抚了抚她的头顶。   黎俏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眼角,“有点头疼。”   男人在她身边落座,叠起长腿,并搂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粗粝温热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额角,“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黎俏掀开眼角,望着他扬眉的神态,半阖着眸,抿着笑说道:“没有。”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男人按摩的手法很细致,也许是心理作用,黎俏觉得额角的抽痛缓解了不少。   此刻,听到她的回答,商郁微微俯身,把她半抱在怀里,压下俊脸戏谑,“真没有?”   清冽的呼吸洒在了脑门上,黎俏枕着他的臂弯,缓缓舒展眉心,手指拨弄着他胸前衬衫的扣子,“去暗堂之前,我确实对左棠有点想法。   不过今天见了她,感觉虽然有点复杂,不过……她不是贺溪,也不是商芙,她比她们聪明多了。”   一个进退有度的手下,把一切都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挑不出半点错处,甚至存在感也很低。   黎俏心知肚明,商郁之所以带她去暗堂,参观是假,多半是为了打消她心里对左棠的芥蒂。   这时,男人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单手抱着她,另一手还在帮她揉着太阳穴,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脸上,嗓音低低缓缓,“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说到这里,他的拇指轻轻摩挲黎俏的脸颊,搂着她的臂弯又紧了几分,“贺琛说,因为我常年把落雨派驻到帕玛,而南洋只留了左棠一个女手下,所以才让他有了误会。”   而且,左棠的腿,确实是为他断的。   贺琛当时的原话是:“她为你断了腿,你就一点都不感动?”   他只回了三个字:“有必要?”   此时,黎俏一眨不眨地看着商郁,他的眼睛漆黑幽深,说话的语调平缓而低沉。   这番话,也糅杂着他满腔认真的解释。   有偏执症的人,因为长期没有安全感大多固执己见。   他或许一直认为左棠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从而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所以不管不顾也要带着她进暗堂,为此来打消她心里一切多余的念头。   黎俏深深叹了口气,扭头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手指抓着他的衬衫,良久都没说话。   她从来没觉得左棠有多重要,但凡真的有什么,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安排她们见面。   而左棠的表现也恰恰说明了她不是个没头脑的手下。   黎俏闷在他怀里,半晌才重新抬起头,眼里覆了层调侃的神采,“你是怕我吃醋还是怕我多想?”   商郁看着她促狭的模样,低头用薄唇贴着她的唇角,深沉的音色有一丝薄薄的笑意,“她没资格让你吃醋,但你如果多想,我只能把她调离南洋,永远也别出现。”   情话是真的好听啊。   黎俏就这么被他抱着,眼角弯弯,心头滚烫。   她抬着下巴在男人唇上啄了一口,手指流连在他的脸颊上,“我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多想,我想你就够了。” 第461章 搬来公馆和我一起住   “是么?”商郁含着她的唇吮了吮,“既然这么想我,不如下周搬来公馆跟我一起住,嗯?”   黎俏:“??”   她怔了一秒,手指戳着男人的胸膛,要笑不笑地瞥着他:“这才是你要说的重点吧?”   男人按住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心脏的地方,嗓音沙哑又醇厚,格外的悦耳,“订婚后住在一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黎俏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仰了仰,拉开少许的距离,“我什么时候跟你订婚了?”   “不愿意?”男人眯起冷眸,噙着几分玩味。   话落,黎俏灵光一闪,瞬间就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表情微愕,“是伯父要来了?”   宴会那天他虽然说了商纵海会过来,但一直没提具体的日期。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臂弯缓缓搭在沙发靠背上,唇角微扬:“听说他要来,头都不疼了?”   黎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子一歪,又重新躺到了商郁的腿上,并拉着他的手扯到太阳穴附近,“当然疼,你再给我揉揉。”   男人姿态慵懒地靠着沙发,垂眸看着黎俏对他无比自然的撒娇,心头一片柔软。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沉声提醒:“记得把周一的时间空出来。”   黎俏半阖着眸,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周一啊,那时间应该来得及。   至于要不要搬来公馆的这个问题,两人倒是没再深入讨论。   ……   午后,黎俏头疼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坐在客厅沙发,拿着手机偶尔回复着消息,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商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刚吃完饭就被流云叫了出去,快半个小时了也没回来。   黎俏仰头枕着沙发,看着头顶的吊灯怔怔出神。   今晚上……她需要出趟门。   正想着,黎俏的手机蹦进来一通电话,她举到眼前顺势接听。   不需要她开口,对面的人已经自顾自地说道:“小姐,FA312的航线已经申请通过了,今晚八点可以准时起飞。这次您放心,我特别问过空中管理局,FA001航线今天没有飞行计划。”   打来电话的还是那位南洋航空集团的商务经理。   鉴于上次飞行被FA001航线给临时征用了航段,所以这次他长记性了,提前问了一句。   黎俏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淡淡地应声,“嗯,八点前我过去。”   “要出门?”   黎俏骤然听到商郁的声音,挂了电话就直起腰往客厅入口看去。   而男人正双手插着裤袋,斜倚着客厅门廊挑眉看着她。   “嗯,科研所有点事。”黎俏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又问道:“你忙完了?”   男人压了压下颌,表情高深,薄唇含着浅浅的笑弧,“过来,带你去看样东西。”   黎俏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没见到什么异常,起身走到他面前,“看什么?”   商郁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向不远处的平台,随着他们靠近,黎俏的目光被一辆新款黑色奔驰大G所吸引。   黎俏走到平台附近,扫了扫车身,“送我的?”   车牌号已经换了新的,尾号312,她的生日。   至于之前的那辆车,她后来也没管,好像是流云他们处理的。   “嗯,上去看看。”男人扯着她的手臂,示意她进车厢。   黎俏看了他一眼,也没迟疑,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室。   最新款的顶配,轿厢里还散发着真皮座椅的味道,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好像……又多了些什么。   黎俏余光一闪,就注意到被放在仪表盘上的一个深蓝色的小锦盒。   车门半敞,商郁站在车外,透过缝隙看着她,目光里噙着少见的温情。   黎俏越过方向盘,把锦盒拿到手里,方方正正的,绒面锦盒的质感很高级。   难道是戒指?   锦盒上面没有logo,她一时间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黎俏扭头看向商郁,嘴角牵起压不住的笑意。   男人斜倚在驾驶室门外,薄唇微抿,对着她手里的锦盒昂了昂下巴。   黎俏咽了咽嗓子,捏着盖子缓缓打开。   她还在琢磨着如果里面是钻戒,该说句什么开场白比较合适的时候,一支银白色精致女士腕表映入眼帘。   哦,想多了。   黎俏搓了搓脑门,笑的有些微妙,肯定是他今天说的‘订婚’两个字入了心,她才会下意识的以为是戒指。   在定睛看看,腕表的盒子明显比戒指盒大一些。   黎俏单手托着锦盒下了车,男人也适时拿出腕表,不由分说地戴在了她的左手腕上。   “怎么想起送我表?”黎俏翻转着手腕,突然多了个异物,有些奇怪。   她平时没有戴珠宝首饰的习惯,但腕表戴在手上倒是挺好看的。   男人捏着她的手指,目光落在那只腕表上,声音有些紧绷的喑哑,“腕表每隔三节的表带位置,都有一支麻醉针……”   黎俏手指一紧,抬眸看着商郁,“然后?”   他静默了片刻,喉结也起伏了几次,最后还是挑起她的下颚,轻轻按了按,“遇到危险,记得用。”   这个所谓的‘危险’,好像没那么简单。   她再次打量着腕表,耳边回荡着男人刚才紧绷的口吻,她陡地斜了他一眼,语气也凉飕飕的,“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用到你身上?”   虽然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过他病发那晚的事,但不代表他们忘了。   尤其是这两天他总是会关注她的手腕,包括牵手拥抱时的力道也比平时更加轻柔。   而他素来是个霸道的男人,突然这么谨小慎微,黎俏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   这支腕表戴在她的手上,他一定是担心下次病发又伤了她,才会用这么隐晦的方式告诉她,可以选择把他麻痹。   这时,商郁见她板着脸,喉间溢出薄笑,勾着她的肩膀拉到怀里,目光平视着远方的山顶,沉声安抚道:“你想怎么用都行,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到我身上。”   黎俏无声喟叹,也不想把这个话题再延伸到他的病症上面,索性就扯唇应了一声,“哦……” 第462章 炎盟大佬   反正,腕表算不上多么精密的器械,拆起来再简单不过了。   大不了,她回去把麻醉针拆了,用到他身上……永远都不可能的。   ……   下午五点,黎俏离开了南洋公馆。   她没开那辆奔驰大G,开车迈巴赫先行回了趟宿舍,于六点半又赶往机场。   与此同时,城北顾瑾给商郁打了通电话。   “少衍,我听说昨天屠安良带着他的那些手下集体离开了南洋,他这是真的放权了,还是……”   男人坐在沙发中,姿态优雅地叠起双腿,指尖夹着明明灭灭的香烟,声线很低沉,“不用管他。”   顾瑾在电话里沉默了少许,蹙着眉提醒道:“我已经派人查了,他去了边境绯城。   边境属于国际三不管地带,他去那边发展,如果混不好还行,万一混出什么名堂,以后很可能会压不住。   你知道的,边境势力错综复杂,国际上不少组织都在那边扎根。   屠安良这是想要放手一搏还是自己找死?   我不担心别的,就怕他和那边的势力交好后,对我们南洋会有威胁。”   顾瑾这个人,非常谨慎。   他无意开疆扩土,只是这次排挤了屠安良,担心他以后会卷土重来影响到自己在南洋的地位。   此时,商郁往唇边松了口烟,对顾瑾的长篇大论惜字如金地回道:“不会。”   顾瑾:“……”   显然,这位霸主不想多聊。   顾瑾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就挂了电话。   客厅里,男人的四周萦绕着淡淡的青烟,他眸深似海地望着前方的大理石墙壁,稍顷,对流云吩咐:“去查查边境绯城的势力分布。”   边境七子当年活跃在边境的事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整个边境的地界比南洋还大,屠安良是如何心甘情愿去绯城的,这一点黎俏并没告诉他。   印象中,七子的势力,不足以影响覆盖整个边境,何况他们已经解散很久了。   ……   当晚八点,一架波音小型商务机从南洋机场起飞,目的地,缅边交界处,绯城。   半个小时后,望月匆匆走进公馆的客厅,并将手中的Ipad递给商郁,“老大,黎小姐这定位……好像出了问题。”   男人瞥他一眼,看着Ipad上面的定位显示,眸光微眯,“怎么回事?”   望月也是一头雾水,两指放大屏幕,指着红点道:“这定位显示黎小姐已经在南洋机场呆了一个多小时了,而且一直没有移动过。   按说……不应该是定位出了错,但以防万一,您要不要把那个手表拿回来,我让智能团队再检查检查?”   话落,望月就感觉一道阴沉又扎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眨了眨眼,又尴尬地自说自话,“是、是不太合适哈。”   哪有送了礼物又往回要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的手表里不止有麻醉针,还有个定位器。   当然,这肯定不是为了追踪黎小姐的消息,完全是为了随时随地确保她的安危。   商郁收回沉冷的目光,再次看了眼定位显示,静了片刻,启唇道:“问问航管局,FA312航段今晚有没有被占用。”   小姑娘八成是出了门,而且……还把他送的表给摘下来放在车里了。   ……   当晚十一点,边境绯城。   坐落在三不管地带的城市,你就别指望能有多繁华。   虽然破落,但相比万家灯火的都市,这里反而充斥着纸醉金迷般的灯红酒绿。   入了夜,街头随处可见酩酊大醉的流浪汉在角落里酣睡。   城中的夜市两侧分布着高矮不一的小楼,门前搭着的帐篷下,哪怕临近午夜,依旧人满为患。   这里有没有治安管理,更没有法律约束,谁势力庞大,谁就是这里的王。   不多时,一辆黑色吉普停在了夜市的入口处。   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的纤细身影。   两侧昏黄的路灯偶尔闪烁,那道身影由远及近,头上戴着渔夫帽和口罩,从夜色中走来,显得格外单薄。   夜市门店下的帐篷里,有人仗着酒劲儿,操着一口流利的缅语对她出言调戏。   绯城和缅国只有一堵围墙相隔,这里同样有着不少缅国逃窜而来的难民。   数秒后,女孩朝着一处炒饭摊位走去。   见状,周围调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因为整条百米长的夜市,只有这家门店的帐篷下,孤影坐着一个人。   是的,只有一个人。   女孩入座,不知道和对方在交谈什么,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等待着下一刻的变故发生。   不为别的,那个摊位坐着的男人,是炎盟的人。   绯城最大的统治势力,炎盟。   但很奇怪,那女孩坐在对方身边之后,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气氛……好像还挺融洽。   那位炎盟的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女孩起身,并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丢在了桌上。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眼皮跳了跳,的确是丢,不是递。   这举动肯定会惹怒对方了吧。   然而,那位平时能动手就不说话的炎盟大佬,从桌上捞起卡片就踹在了胸口的迷彩服兜里。   下一秒他终于抬起了手……   生气了,他生气了,他要动手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佬的那只手,缓缓落在了女孩的头顶,压着她的帽子搓揉了两把。   夜市一条街:“??”   此时,整条街安静的像是陷入了沉睡。   接下来,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女孩不耐烦地挥开大佬的手,整理好帽子,皱着眉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炎盟大佬在干嘛?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一直把人送到了吉普车上。   车灯亮起,大佬嘴唇蠕动,似乎又说了一句话。   而坐在车里的女孩臂弯搭着车门,拽下头顶的帽子丢到副驾驶,偏头看着车外的男人,清清淡淡地嗓音用缅语回道:“你就当我闲的,想搞个公爵身份玩玩。”   吉普车开走了,只剩下那位让绯城人人忌惮的炎盟大佬站在原地久久目送。   ------题外话------   6000 第463章 你和我哥吵架了?   第二天,周日傍晚五点。   私人商务机降落在南洋国际机场。   黎俏拖着疲惫的脚步踏下舷梯,回到停车坪,钻进车厢就拿出了手机。   说来也巧,她刚解除飞行模式,电话就打了进来。   黎俏靠着椅背,看到来电显示,清了清嗓子,滑动接听:“喂~”   她声音很哑,仔细听不难辨别出一丝睡醒后的低软。   “还在忙?”电话里,商郁的口吻没有任何异常,唯独低冽的嗓音比平时更深沉了些。   黎俏扶着方向盘望着窗外斜坠的夕阳,漫不经心地回应,“嗯,刚忙完,打算回家。”   说完,她又记起明天周一商纵海似乎要来了,于是又追了一句,“伯父明天什么时候到?”   男人在听筒那端沉了几秒,隐隐仿佛有一声叹息,“嗯,大概中午到,回家吧,早点休息。”   黎俏还想说句结束语,电话里却已经传来了忙音提醒。   她看了看手机,有点茫然。   暂时理不出头绪,黎俏也没深想,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视线一扫就注意到被她放在仪表盘上的腕表盒子。   正好今晚回黎家,她倒是可以把这支腕表里的东西拆卸一下。   昨晚不是不想带,而是去边境那种地方,身上的物品特征越少越好。   ……   回了黎家,黎俏直接从车库后门进了别墅。   有些累,她换了衣服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没一会就昏昏欲睡。   一天一夜,她只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此刻房间里舒适安静,满身疲惫也如潮水涌了上来。   半梦半醒间,有人来敲门,黎俏撑开眼皮,淡淡地出声,“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隙,宗悦红着眼睛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你真的回来了?”   黎俏半撑着身子对她招手,语气懒散的很没精神,“怎么了,找我有事?”   宗悦一步步往里挪,顺手关上房门,走到床角坐下,低着头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听管家说你回来了,我就想上来看看你。”   最近她一直呆在南洋,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被段淑媛以无聊为由叫到黎家做客。   虽然黎家每个人对她都很客气,但她却越发有种镜花水月的不安感。   许是黎君不爱她,所以更加放大了这种不安。   黎俏挺身从床上坐起来,单腿屈起,臂弯撑着膝盖打量着宗悦,“你和我哥吵架了?”   宗悦的神色很温淡,可是眉宇间又覆着挥之不去的怅惋。   “没有,他那么忙,连说话都没时间,怎么会给跟我吵架。”   宗悦匆匆看了眼黎俏,撞上她漆黑的目光,逃避似的别开眼,生怕自己的心事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黎俏见她低头摆弄手指,不由得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小马尾,“那你哭什么?”   宗悦眼角抽了一下,“哭?”   她顺势望向立在墙边的镜子,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幽幽回眸看着黎俏,“没哭,我这是角膜发炎了……”   “哦。”黎俏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泛红的双眼,“我还以为我大哥欺负你了。”   宗悦小小声地嗫嚅,“我倒是希望他欺负我。”   也对。   好歹是红门宗家的千金,又曾在军部里训练过。   宗悦这样的姑娘只是看上去很温柔,但骨子里肯定有着不服输的韧劲。   一个人自怨自艾,确实不是她的风格。   半晌,黎俏撑着额头,困意也散了不少,“你来找我是想聊天还是谈心?”   “就想来找你待会。”宗悦也注意到她困倦的神色,眼睛转了转,又说:“我给你沏杯咖啡?”   黎俏微微阖眸,挑了下眉梢,就是不想让她睡觉呗?   她干巴巴地扯唇,“大嫂可真贴心。”   “不用客气。”宗悦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就往门外走去。   黎俏也没阻拦,下床去洗了把脸,尔后就走到阳台坐下。   宗悦似乎心情不好,身在南洋,没有亲戚朋友,大概只有和同龄人黎俏在一起,才能找到几分踏实的感觉。   晚霞漫天,风景独好。   黎俏端着宗悦给她的纯咖啡喝了一口,目视着天边的薄云,“去医院了么?”   宗悦看她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去了,医生说是细菌感染导致的角膜发炎。”   黎俏皱了下眉头,“多久了?”   “三天,不过医生给我开了药,说是不太严重,过几天我再去看看。”   黎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人在他乡,又得了病,情绪难免低落,稍顷,她才问道:“我大哥不知道?”   宗悦的表情很微妙地僵了僵,哂笑:“他在外地开会,这么点小事,没必要跟他说。”   黎俏没说话,抿了口咖啡,没一会就拿出了手机戳了几下屏幕。   不到二十分钟,管家上来叫她们下楼吃饭,两人刚走到拐角,宗悦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有些惊讶,眼里却泛起了明显的雀跃,“我先接个电话。”   黎俏单手插兜往前走,淡淡地‘嗯’了一声。   宗悦走到窗前,接通时,率先开口,“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你忙完了吗?”   虽然是周末,但黎君说过,最近的应酬很多,所以平时再想念,她也没敢打扰他。   “还没有。”话筒里隐隐有说话声,几秒后,伴随着他的脚步声,周围也安静了不少,黎君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的眼睛怎么了?”   宗悦一怔,下意识就否认,“没事啊。”   “角膜发炎怎么不跟我说?”黎君沉稳浑厚的嗓音透着些不满,不等宗悦开口,他似乎叹息了一声,“你先去吃饭吧。”   宗悦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电话已经挂了。   这什么人?   打来电话就为了抱怨她一句?   说他是块木头简直是夸奖了。   宗悦拿着手机愣了很久,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她本来也没觉得眼睛发炎是什么大事,当时段淑媛还说要把黎君叫回来,她怕他认为自己太娇气,好说歹说才没让她告诉黎君。   而另一边,身在某省城的黎君,结束通话就对自己的秘书吩咐:“里面的酒局你应付一下,如果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基层考察了。” 第464章 商纵海的凝视   秘书都惊呆了。   这都快晚上七点了,您要去哪个基层考察?   黎君没理会秘书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身拿了车钥匙就离开了酒店。   他没叫司机陪同,走向停车场的路上,还不忘拿出手机再次看了眼微信。   第一个聊天框,是黎俏发来的。   只有寥寥几个字:你老婆角膜发炎了。   ……   晚饭后,黎俏回到自己的房间,宗悦陪着段淑媛在楼下聊天。   她坐在桌前,托腮看着蓝色的锦盒,没一会就打开台灯,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套精密零件的拆卸工具。   黎俏带上专用目镜,用抗磁镊子和微型螺丝刀把表带小心翼翼地拆开。   由于是特殊定制的腕表,拆卸的过程中确实耗费了不少时间。   正如商郁所言,表带里藏着小型麻醉针,总共六支。   她势必要把麻醉针拆掉,不然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下次再病发,他很有可能自己动手麻醉。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黎俏看着桌上的零件,目光又再次落到了表盘上。   她已经有阵子没有拆卸精密零件了,打算练练手,一起拆了再组装回去。   黎俏动手能力很强,正要把表盘放在固定器里面,阳台外恰好传来了管家惊讶地呼唤,“大少爷,您出差回来了?”   闻声,黎俏挑了下眉梢,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还不到八点半,大哥这是从外地赶回来了?   她撇撇嘴,把桌上的东西用无菌纸盖上,关了台灯就下了楼。   ……   花园外,宗悦在听到黎君回来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跑出了客厅。   她站在门廊下,望着身穿白衬衫和西裤的男人越走越近的身影,心跳也逐渐加速。   转眼,黎君来到宗悦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眼睫低垂,直接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有没有去医院?”   “啊?”宗悦点头,“去了,你出差结束了吗?”   黎君没回答,薄唇却抿了起来,又问:“医生怎么说?”   宗悦不太理解他这般严肃的表情代表了什么,却还是认真地转述了医嘱。   黎君喉结滚了滚,无声喟叹并和她错身而过,“进去说吧。”   宗悦懵然,总觉得他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其实,黎君只是被黎俏的那句话点醒了而已。   ——你老婆角膜发炎了。   老婆两个字,让黎君终于开始正视自己这一段婚姻。   并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以后会是他肩膀上的责任。   ……   隔天清早,晨光熹微。   不到七点,段淑媛就来到黎俏的卧室,直接把她从床上挖了起来。   “妈,什么事?”   黎俏没睡饱,坐在床上撑着额头很迷糊的样子。   她昨晚拆表盘拆到半夜一点,感觉还没睡多久,根本没睡醒。   段淑媛走上前把窗帘拉开,笑吟吟地坐在床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宝贝,快起床,吃完饭妈带你去做造型。”   黎俏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做什么造型?”   段淑媛‘啧’了一声,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今天商老先生来提亲你忘了?他刚才让人通知我们,中午去皇家酒店吃饭。   快起来,妈带你去做个SPA,再去造型室好好打扮打扮,订婚这么大的事,总不能穿的太随便。”   黎俏沉默了三秒,拉起被子蒙头就倒在了床上,“我的衣帽间里没有随便的衣服。”   好歹都是从各大时装周给她淘回来的,哪里随便了?!   当然,面对段淑媛的软磨硬泡,黎俏最终还是被强行拉出了门。   ……   晌午十一点半,黎家的车子停在了皇家酒店的楼下。   黎俏跟着黎家夫走进了提前预定好的包厢,行走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总觉得有点别扭。   岚厅门外,两名保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便顺势推开了大门。   不同于当初退婚的场景,今天每个人的衣着都格外的庄重。   黎广明身穿灰色唐装,段淑媛则是一身棕色的女士套裙,两人的风范和气度就是家主和主母的行走模板。   至于黎俏……   当岚厅的门被推开,一家三口踱步入内之际,坐在休息区的商纵海,原本和煦的眉眼在看到黎俏的那一刻,猛然滞住了。   她一身仿旗袍叠领酒红长裙,单手提着摇曳的裙摆款款走来,发丝束成马尾,搭配着艳丽的色彩,几分张扬,几分灵动。   黎俏平时也偶尔会穿裙装,但是红色的裙子她真的没碰过。   颜色过于鲜艳,而且很难驾驭。   走进宴厅的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就是面孔严肃的商纵海凝滞的目光,以及……男人深沉暗涌的双眸。   黎俏的视线隐晦地扫过商郁,捕捉到他剪裁得体的西服领口露出的酒红色方巾,不禁牵了牵嘴角。   她的裙子,也是酒红色。   此刻,商纵海还没回神,他的神态里罕见地流露出几分回忆之色。   他仿佛在透过黎俏看着别人。   短暂的失神,商纵海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他扶了扶眼镜,挡住了眼底的波澜。   黎俏来到商郁的身旁,对着商纵海微微颔首,“伯父。”   “丫头,坐吧。”商纵海的视线太过于关注黎俏,以至于失礼般的忽略了黎家夫妇。   但他们二人对此却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入座后,笑看着这一幕,似乎……很欣慰。   休息区的对面是宴桌,此时还没上菜。   商纵海和黎家夫妇坐在一起寒暄了几句,揉搓着手里的佛珠,目光含笑道:“广明啊,看来咱两家孩子的姻缘是天注定的,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黎广明笑得憨态可掬,点头附和道:“确实确实,就是麻烦您又折腾一趟,我们也挺过意不去的。”   “这可算不上折腾。”商纵海捻着佛珠,视线再次落到了黎俏的身上,“丫头,伯父给你准备了礼物,在那张摆台上,少衍你带她过去看看。”   商郁颔首,放下长腿就牵着黎俏去了宴厅另一侧的摆台。   这个举动,似乎是有意让她和商郁回避。 第465章 帕玛第一贵族   黎俏跟着男人来到摆台附近,几个大小不一的锦盒映入眼帘。   来不及多看,男人沉哑的声线已经浮在耳畔,“以前有没有穿过红裙?”   黎俏大概不知道这件长裙穿在她身上是什么样的视觉效果。   原本就纤细的身形被衬得高挑又玲珑,裙摆飘逸,酒红的色彩也暖了她身上清冷的气质。   黎俏低头,口吻略带嫌弃,“没有。”   她不太喜欢这么张扬明艳的色彩。   然后,男人搂着她的腰,俯首之际,哑声开腔:“嗯,以后也别穿。”   黎俏诧然地挑眉,又看了自己一眼,“不好看?”   这件长裙是段淑媛给她选的,仿旗袍的叠领设计很具有古典韵味,她只是不喜欢这个颜色,但不能否认裙子本身很精致高贵。   黎俏没看到男人眼底炽热的火光,扯了下面料顺滑的裙摆,皱了皱眉,有点小情绪了。   她思绪起起伏伏,这时男人的俊脸压下来几分,清冽的乌木香也随之萦绕在鼻端,他滚动着喉结,低声一字一顿:“过于好看了。”   她挑起眼皮撞上男人幽深似海的眸,忍俊不禁:“这样啊。”   商郁睇着她化了淡妆的眉眼,沉眸下坠到她的手腕上,危险地眯着眼,“怎么没戴手表?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就是放在车里了,这个裙子搭配手表不好看。”黎俏半低着头,顺手打开一个锦盒,浅笑说道。   男人浓眉微颦,勾着她带到怀里:“记得戴,嗯?”   黎俏仰头,看着他英俊的轮廓,抿着笑说了声好。   两人距离很近,女孩翻看锦盒,男人则看着她。   以至于他们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后方休息区的三个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   商纵海轻叹一声,收回目光之际,问段淑媛,“丫头今天这身打扮,是你安排的?”   段淑媛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是的,您觉得怎么样?”   商纵海拍了拍膝盖,打量着黎家夫妇略显拘束的姿态,神色露出些许怀念的怅惘,“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看到丫头这身打扮,我差点以为意岚又出现了。”   闻声,段淑媛小小地松了口气,双腿交叠放在膝上,含胸道:“好在没断了这门亲事,您别怪罪就好。”   “不至于。”商纵海边说边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你们把丫头养得这么好,假如我那老伙计还在,感谢你们都来不及,谈何怪罪。”   黎家夫妇不约而同地对着商纵海弯了弯腰,姿态无比尊敬。   黎俏如果此刻回头,就一定能看出来,他们三人所呈现出的状态,绝不是正常亲家该有的平等。   “都是自己人,你们也别拘着了。”商纵海重新戴上眼镜,又恢复了先前的高深和世故。   黎广明拍了拍段淑媛放在膝上的手背,严肃的表情也松弛了几分,他看向商纵海,“您这次过来,是专程为了俏俏的婚事?”   “嗯,还有点别的事,不过定亲更重要。   当年原本觉得她和少珩的年龄相近,才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如今她既然喜欢少衍,那就顺水推舟,今天过来咱们就把这婚事重新定了吧。   婚书已经修改过了,丫头的名字也入了商氏的族谱,总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了。”   黎家夫妇听到黎俏的名字已经入了商氏族谱,双双面露惊讶。   黎广明踌躇再三,倾身向前,口吻犹豫地问道:“老先生,您这样做……是打算让俏俏以后重回帕玛?”   商纵海缓缓眯起眸,余光落在黎俏的身上,高深莫测,“现在还不是时候,看她自己吧。倘若她想留在南洋,我也不会逼她回去。   但这样就意味着她要放弃帕玛第一贵族的荣誉,还要做到能漠视她全族惨死的悲剧……   只要是她自己的选择,商氏都会支持她到底,绝不强求。”   听到商纵海这样的回答,黎广明的眼里掀起了无声的波澜。   帕玛贵族无数,各个都富可敌国。   但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二十年多年前,那个有着蓝血贵族美誉的家族,一夜间惨遭灭门。   ……   十几分钟后,宴席开餐。   黎俏和商郁坐在商纵海的左手边,而黎家夫妇则坐在对面。   桌上的菜品几乎都是帕玛的特色美食,黎俏安静的吃着,脑海中却在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些锦盒。   有珠宝首饰,有豪车房产,还有商氏药堂的股份,以及……另外二十页的《股神自传》翻译稿。   和那些物质相比,黎俏更在意的是,翻译文件。   商郁说过,她可以提条件,那么……   正想着,商纵海端着酒杯浅抿一口,并看着黎俏问道:“丫头,那些礼物你都看了吗?”   黎俏咽下口中的食物,拿着餐巾擦了下嘴角,点了点头,“看了。”   “可还喜欢?”商纵海直视着她,眼神里噙着别样的深意。   黎俏面无异色地迎着他的视线,眼波闪着笑,以一种晚辈对长辈撒娇的口吻说道:“很喜欢,谢谢伯父,不过……您要是能多给我几页翻译文件那就更好了。”   让她直接和商纵海公事公办地谈条件,黎俏自认为火候不够。   老谋深算的商氏家主,想算计他肯定没那么容易。   相反,有时候向长辈撒娇,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现在。   商纵海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头,尔后朗声笑道:“你这丫头,那么多珠宝首饰你不看,反倒是关注那本小册子。”   黎俏其实有些担心会弄巧成拙。   但看到商纵海的反应,她便了然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行,等我回帕玛,再多给你二十页。”商纵海似乎对黎俏格外宽容,染了笑意的脸庞宛若一位慈祥的长辈,“但是其他的我还没翻译完,多给你二十页可不要再嫌少了。”   黎俏端着酒杯起身,浅浅一笑,“谢谢伯父,我敬您一杯。”   而对面的黎家夫妇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什么小册子?什么翻译文件?比聘礼还重要值钱吗?   这顿午宴,接近尾声的时候,商纵海再次一锤定音:“丫头,你和少衍的婚事,就这么定了吧。   至于婚期,你们自行商量,是尽快举办还是等等再说,都依你们。”   ------题外话------   6000 第466章 股神账户   黎俏和商郁的婚事,就这样在商纵海平静的语气中定了下来。   太过顺遂,这也让黎俏生出了一种异常古怪的想法,似乎不管她和他哪个儿子订婚,商纵海都乐见其成。   哪怕几个月前她才和商陆退了婚,于他而言,仿佛也无伤大雅。   饭后,商纵海和黎家夫妇还在休息区闲聊,黎俏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岚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院的碧色庭园。   她一身红裙站在绿意盎然的花园里,望着一株芭蕉树出神。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黎俏没回头,转眼后背就贴上了一道温暖。   她站着没动,只是后仰靠在了男人的怀里。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商郁低醇的声音似乎能为仲夏增添一抹凉意,他低头看着黎俏淡淡的神色,一时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黎俏无声喟叹,后脑枕着他的肩头,手指揪着芭蕉叶,“就随便走走,顺便想点事情。”   她其实有种自己被操控的感觉。   从她和商郁公开直到现在,不论是爸妈的态度,还是商纵海的态度,好像一切都过于理所当然。   难道仅仅因为这个人是商郁?   “想什么?”男人此时已经脱下了西装,只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挺拔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抱之中。   黎俏感受着彼此贴近的热度,摇了摇头,还是把徘徊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什么,瞎想。”   ……   两点半,这场午宴结束,双方分别踏上了归程。   劳斯车队里,商纵海精锐的眸子偏过头就落在了商郁的身上,“你和丫头的婚事,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男人搭着双腿斜倚着靠背,缓缓睁开眸子,低醇地回道:“没有。”   “嗯。”商纵海沉吟了数秒,尔后意味深长地叮嘱:“既然她没说,那你暂时也不要提了,现在不是你们结婚的好时机。”   商郁眯眸挑了下眉梢,薄唇边泛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是说都依我们?”   商纵海斜睨他一眼,并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拨弄了两下,“我那是说给丫头听的,婚事都定了,我再说不让你们现在结婚,保不齐她会多想。   结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只要你暂时不提,那孩子也不可能会催你。”   “理由?”男人幽深的眸犹如暗海,看似无波澜,但眸底却波涛汹涌。   商纵海捻着佛珠静默了几秒,没有直言回答,只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总之,你们两个只要好好的在一起,结婚不用急于一时。”   商郁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扭头看向窗外,意味不明地勾唇,“是么?那黎家二老是怎么回事?你说了什么,让他们那么小心翼翼的赔笑?”   闻声,商纵海面无异色地直视前方,“你看见了?”   男人抬手扯了下衣领,视线依然落在窗外,音色低沉,“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商纵海良久都没出声,直到车子驶入南洋山地界,他才幽幽道:“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目前而言,你只需要给我保护好小丫头就行。”   商郁缓缓回眸和他对视,父子俩目光交汇,一个冷峻深沉,一个精明世故。   商纵海摘下眼镜,靠着椅背半阖着眸,“不谈这个了。你先跟我说说,听说那女人前段时间来了南洋,她这次又做了什么?”   ……   黎家别墅。   黎俏跟着黎家夫妇走进客厅,身后的司机和管家还抱着各种各样的锦盒。   东西不算多,但随便拿出一样都是价值连城。   黎俏随意窝在单人沙发里,眼神平静,显得不冷不热。   段淑媛撞了撞黎广明的手臂,对着黎俏的方向努了努嘴。   夫妻俩一番无言的推搡,最后还是黎广明开口问道:“怎么了闺女?想什么呢?”   黎俏没出声,连表情也没有一丝的波动。   黎广明皱了下眉头,瞅着段淑媛昂了昂下巴,意思是,该你了。   段淑媛瞪他一眼,尔后走到黎俏跟前,摸了摸她的脸颊,“宝贝,怎么不说话?”   “嗯?”黎俏猛地回过神,仰头看着她,有些茫然,“妈,怎么了?”   黎广明捏了捏鼻梁,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闺女看出了什么端倪,原来是走神了。   段淑媛借势坐在黎俏的身边,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好不容易订婚了,不开心吗?”   黎俏扬起眉梢,“没有不开心,想事情而已。”   她没再多说,整理好情绪后,从茶几上拿起墨绿色的锦盒就上了楼。   段淑媛看着桌上其他的聘礼,在她背后唤道:“俏俏,这些东西你要放在哪里?妈给你拿上去?”   黎俏站在楼梯口回头瞅了一眼,没什么兴致地摇头,“不用,你们收着吧。”   那些东西对她的吸引力还没有翻译文件来的大。   黎家夫妇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锦盒,目光交汇,多少有些为难。   商老先生给的聘礼,他们可不敢收。   而且在先前的谈话中他们已经得知,这些礼物的价值,不可估量。   说句不好听的,就那一颗奥本海默蓝钻,价值就超过五个亿了,更别提其他的成套珠宝。   “你去南洋私人银行开个账户,给闺女存一下吧。”黎广明接过佣人递来的绿茶,抿了一口,便对段淑媛建议道。   段淑媛不假思索地点头,“嗯,我下午就去。”   ……   房间里,黎俏坐在桌前,打开锦盒就嗅到了一阵墨香。   和上次一样,商纵海依然亲笔写下了《股神自传》的另外二十页的翻译文。   她粗略地看了看,因为没有怀抱希望,所以当最后一页出现了账户名称和交易密码时,不可避免地惊了惊。   这二十页的内容,通篇下来同样是针对股市独到的见解。   但这位股神如此心大吗?竟然把自己的持仓交易账户和密码都写在了传记之中。   若不是商郁拍下来的话,如果落在别人的手里……   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账户还会在吗?   黎俏的视线深深落在账户和密码上面,看完后她将锦盒重新盖好放在了一边。   不到半个小时,她换了衣服又卸妆洗了澡,拿上锦盒就出了门。 第467章 砸了检测仪   时间,下午三点。   黎俏开着那辆迈巴赫打算先去一趟人禾实验室。   但出门不久,中途就接到了连桢的电话,“小黎,今天下午有一场重要的内部研讨会,老师问你忙没忙完,想让你过来一起参加。”   “现在吗?”   连桢语气温和地应声,“嗯,听说是这周好像要启动基因异变的研究了,讨论会在下午四点,你能来的话,最好过来一趟。”   “好,我现在过去。”   不到半个小时,黎俏抵达了科研所。   下车前,她从仪表盘上拿过腕表的盒子,目光滞了几秒,最后还是把表重新戴在了手腕上。   地下一层的研究室,她刚进门就撞上了李如。   对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眼神很不客气地上下扫视黎俏,轻蔑地哼了一声。   刚入职没几天就开始请假,真是有辱研究员的职业操守。   黎俏视若无睹地走到自己的研究台,刚坐下,连桢看到她手里拿了个方方正正的墨蓝色绒面盒子,随手就递给她一份项目分配表,“你看看这个。”   “是什么?”黎俏把锦盒放在视线企及之处,扫了眼表格,勾了勾唇,“意料之中。”   未来的项目研究,基因动态模块,她和李如共同负责。   这不算什么惊讶的事,毕竟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李如自己就说漏了嘴。   连桢撑着脑门,浓眉微蹙,“你觉得合适吗?要不要找老师重新调整一下?”   黎俏神色淡淡地摇头,“不用,我有分寸。”   顶多就是偶尔要面对李如的冷嘲热讽外加指指点点,和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她懒得搭理。   对此,连桢也没说什么,却莫名觉得来到科研所工作的这件事,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四点整,全体基因项目组成员去了会议室开会。   一番冗长的会议,结束时已经过了六点半。   此时,黎俏回到研究台,坐在桌前看着那只锦盒出神。   恰逢晚饭时间,研究室里只剩下两三个人,其他人都去了食堂吃饭。   她思索片刻,拿出锦盒里的东西,带着口罩穿上白大褂就去了隔壁的化学药物检测室。   没一会,李如从茶水间回到工位,看了一圈没看到黎俏的身影,以为她又走了。   撇撇嘴,视线一扫却发现她的手机还放在研究台上,偏头就看到了检测室里的身形,李如忖了忖,放在水杯就走了过去。   检测室里,由于科研所的药物检测仪器不算特别先进,用了大约五分钟,黎俏才拿到了检测报告。   她表情极其冷淡地看着化验单显示结果:硫喷妥钠。   临床使用的全麻剂量只需要4-8毫克/千克体重,即便商郁的体重达到了一百公斤,最多只需要800毫克就能让他全身麻醉。   可是,腕表里单支麻醉针的剂量已经高达1克左右。   在没有葡萄糖稀释的情况下,硫喷妥钠如果注射到他的体内,十秒内他就会失去意识。   手表里有六支麻醉针,加在一起超过了6克,而硫喷妥钠的致死量是2-5克。   黎俏紧紧捏着化验报告,别人不清楚,但她非常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国内目前注射死刑的药物,同样也是硫喷妥钠。   用好了是麻醉剂,用不好就是催命针。   假如有人拿到这支腕表,把里面的麻醉针全部注射到商郁的体内,他必死无疑。   即便表带里面做了机关,不可能一次性使用六支,但万一呢?   商郁要不是对自己下次病发没有半点信心,他怎么会在腕表里加入这种东西?   哪怕使用临床常见的依托咪脂也好,偏偏选了最高效霸道的硫喷妥钠。   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黎俏绝不相信他只准备了这支腕表。   商郁大抵是了解她的,腕表给她,也一定知道她不会对他使用,所以很可能这只是个让她安心的障眼法。   他真正准备的东西,或许……放在了他自己的身边。   这个男人……   黎俏瞬间阖眸,报告单也被她逐渐用力的手指捏出了细细的褶皱。   从没有一刻,让她有这么深的无力感和紧迫感。   甚至黎俏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继续去深入了解偏执症和狂躁症的病例。   良久,她睁开眼,再次看着手里的报告,滚了滚嗓子,折起来就准备撕掉。   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李如推门走了进来。   她恰好就看到黎俏准备撕报告的动作,顿时双手环胸,眯着眸冷嘲,“你在干什么?”   黎俏把手中的报告轻轻撕扯了两下,头不抬眼不睁,“有事?”   李如盯着她的动作,又看了一眼检测仪,尖着嗓子反问:“你私下做药物检测了?你不知道检测要提前做申报?”   黎俏当着她的面把报告单投进了不远处的碎纸机,语调轻慢,“不知道。”   李如毫不意外地看着她的动作,踩着高跟鞋就走了过去,“不知道?那你现在应该知道了,这是咱们科研所的规矩。”   她瞥着黎俏,又继续冷讽,“你以为把报告撕碎就查不到了?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检测仪里面有使用记录?   我们的项目现在还没启动研究,就算需要进行药物检测,也根本轮不到你来动手。”   “所以呢?”黎俏亲眼看着碎纸机把报告碎成了无数片,幽幽回眸,黑沉沉的眼底铺了层淡漠的冷霜。   李如抿了抿唇,和她目光交错,心头微微震了震。   可一想到黎俏最近的所作所为,她就忍不住摆出一副中级研究员的高傲姿态,转身走向了检测仪,“所以,我倒是要看看你背着我们在做什么检测。   如果坏了规矩,那你可别怪我向上级报告,扣你工资和奖金。   当然,要是情节严重被科研所除名,那也是你……”活该。   “啊——”   李如突然尖叫一声,吓得脸都白了。   原本她站在检测仪前,戳着屏幕打算翻找一下检测记录。   边说边操作的同时,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尤为明显。   可惜李如话还没说完,就亲眼看见黎俏突然出手,一拳把检测仪双掌大小的屏幕给打碎了。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不止如此,黎俏打碎了屏幕之后,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如。   然后,在李如瞠目结舌的表情下,随手打开检测仪机身侧面的扣盖,三两下就扯断了里面所有的线路。   整个过程,黎俏始终直视着前方,都没有看一眼检测仪,却仿佛对它的构造无比熟悉了解。   至于目睹了全过程的李如,惊恐地瞅着黎俏滴血的手背,又看了眼被损坏的化学检测仪,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一步,生怕她再有什么激进行为。   ------题外话------   药物内容全部来自度娘,别杠,杠就是你对,谢谢了。 第468章 你赔得起吗?   好半晌李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疯了吗?这台仪器将近百万,你、你赔得起吗?”   她并不是多讨厌黎俏,但也绝对不喜欢。   身为资历颇深的中级研究员,她很看不惯黎俏接人待物总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态度。   在科研所这种讲究按资排辈的地方,纯新人黎俏和连桢,势必会被打压轻视。   因为每个初级研究员,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像是不成文的规定,总要经历一番特别的‘锤炼’,才能得到其他同仁的认可。   此时,黎俏淡淡然地瞥了李如,眼底浓沉如墨的色彩退了几分,扬了扬唇角,肆意又乖张。   还不到百万的仪器,她有什么赔不起的?   就算百亿,又如何?   黎俏轻声冷笑,让李如愈发感觉到一种轻蔑的鄙视。   初级研究员的工资才多少钱,她就算家境富裕,真的能随手挥霍百万?   李如咬了咬牙,还想稳住心神说几句训斥的话。   但乍然看到黎俏向她走来,那垂在身侧的手背还滴着血,这种视觉冲击,逼得李如下意识开始后退,“你要干什么?”   黎俏一步步走来,甩了一个淡漠的冷眼,拉开她身后检测室的大门,不疾不徐地走了。   李如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   黎俏回到研究台,随手拿着纸巾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捞起锦盒转身就准备出门。   “小黎?”连桢恰好吃完饭回来,迎面走来就看到了她手背上嫣红一片的血迹,“发生什么事了?你手怎么了?”   连桢原本想拉起她的手背看看,但碍于男女有别,只能作罢。   黎俏神色淡淡地抬眸,“没事,我先走了。”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黎俏没回答,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连桢皱着眉忧心忡忡地站在了原地,余光恰好看到李如脚步虚浮地从隔壁检测室走出来,眯了眯眸便走了过去。   黎俏离开科研所,钻进车厢里,仰头靠着椅背沉淀了一会,随即开车去了南洋医大附属医院。   傅律亭接到她的电话时,正准备下班。   听说黎俏要过来,又套上白大褂去了楼下等她。   天色渐暗,门诊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隔壁的急诊室人来人往。   远远地他就看到黎俏单手插兜从停车场的方向走来,傅律亭迎着她走下台阶,笑着打趣,“你来的还挺快。”   黎俏吸了口气,目光看向后方的住院部,“嗯。”   傅律亭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也没多说,带着她就去了精神科住院部。   这是黎俏第一次来到狂躁症患者的病房。   哪怕窗外天色暗了下去,但病房四周依然喧哗吵闹。   病房里的病人偶尔会传出异常兴奋的说话声,即便没人理,也能情绪高涨地自说自话。   更别提某些带有攻击性的狂躁症病人,被绑在病床上挣扎怒吼。   这时,傅律亭身边跟着的精神科值班医生站在走廊里解释道:“这里面都是患有轻中度狂躁症的患者。   如果是重度病患,我们会建议送到专业的精神医院进行治疗。   别看有些病患现在没什么反应,等他们病发的时候通常会伴随着攻击性、思维活跃、无法停止说话以及判断力差等特征。   部分患者还会出现性.能力明显亢进,或者睡眠减少感觉不到疲惫等症状。”   黎俏兜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里的那些狂躁症患者,抿着唇一言不发。   傅律亭看到她眼里的温度持续走低,面露忧色地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他当然不会认为黎俏是被吓到了,只是她现在的表现和往常有着很大的不同。   黎俏缓缓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软哑,“没事。”   一旁陪同的精神科医生看了看他们,颇为好奇地撞了下傅律亭的肩膀,“你怎么突然对狂躁症患者这么感兴趣了?你可别说你准备进军精神疾病领域,肝胆外科能轻易放你离开?”   傅律亭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就是过来了解一下病患特征。”   精神科医生笑了笑,负手站在走廊里,望着那群病房里的病患,眼神出奇的平静。   “对了,偏执症患者,你这里有没有?”   闻声,那名精神科医生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纠正他,“偏执症这个词早就弃用了,这种病属于偏执型人格障碍。   说起来攻击性没有狂躁病人严重,但是病症表现比较极端。   楼上病房好像有两个人格障碍的患者,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一行三人又去了楼上的病房,医生也给出了更多的病症介绍:“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病症本身很复杂,在精神领域的界定也相对模糊。”   随着他们靠近病房,那名医生又道:“症状初期如果没有太多的外在表现,很少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更不会来医院检查。   这种病患长期固执己见,也没什么攻击性,但是多虑和多疑的问题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   你们看这个病房里的人,他和他老婆结婚二十年,十多年前就怀疑他老婆出轨背叛了他,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还在不停地寻找她老婆出轨的证据,认死理,谁说什么都没用。”   ……   十几分钟后,黎俏和傅律亭从住院部里走了出来。   她依旧表情淡漠,单手插兜,不言不语的样子颇有距离感。   傅律亭和医生同事道别,转身跟她走出大楼,随着路灯亮起,他隐约发现黎俏牛仔裤右兜的位置有一片暗红的血色。   “小黎?”他站定,看着黎俏指了指她揣兜的手,“你这是……”   黎俏低头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傅律亭才看见她手背骨节处有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你受伤了?”   “没大事。”黎俏舒展骨节,微微刺痛而已。   傅律亭骤然叹气,对着前方努嘴,“别逞能,去包扎一下吧,这么深的伤口,你也不怕留疤?”   留疤两个字,让黎俏目光闪了闪,倒是没拒绝,“嗯,走吧。”   看来,最近不能和商郁见面了。   ------题外话------   6000 第469章 特级药   急诊值班办公室,傅律亭手里拿着镊子和消毒碘酒为黎俏清理着手背上的伤口。   一声清脆的小响动引起了黎俏的注意,她还没说话,傅律亭无奈地抬头道:“伤口里残留了玻璃碎片,这几天别沾水了,不然容易发炎。”   黎俏没吭声,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副淡漠又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今天……”傅律亭正欲再问,桌边的手机恰时响了。   黎俏挪动视线扫了一眼,目光立时掀起了波澜,她左手接起电话,声音控制的很好,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喂~”   傅律亭还在给她擦拭伤口的手指,轻微颤了颤。   这种平静又不难听出温柔的嗓音,很少会在黎俏身上出现。   手机那端,男人沉稳醇厚地嗓音洒在耳边,“在哪里?”   黎俏余光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垂下眼睫,选择实话实说,“在医院。”   商郁静了几秒,语调听不出异常,“受伤了?”   “没有,好端端的受什么伤?”黎俏弯唇笑了笑,视线落在自己右手的骨节上,状若无意地解释,“我来找傅师兄,打算一会跟他回家去看看九公。”   “嗯,今晚什么时候回来?”男人绷起的声线明显松懈了几分,连语调也变得慵懒而温情。   黎俏滚了滚嗓子,“这两天可能不行,科研所马上要启动项目了,我一会看完九公还得回去加班。”   商郁的薄唇吐出烟雾,玩味地调侃了一句,“他在这儿,不好意思过来了?”   黎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个‘他’应该指的应该是商纵海。   于是她便从善如流地接话,“有点,不过科研所确实也忙,伯父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天就走。”男人低头掸了掸烟灰,倒是没强求,“不忙的话,随时过来,嗯?”   黎俏浅笑应声,“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微凝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   不忙的时候……等她的伤口痊愈,就不忙了。   ……   当晚七点半,黎俏确实跟着傅律亭去了傅家拳馆见九公。   多日不见,仲九公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唯有眼睛里藏着浓稠且化不开的晦暗。   他还住在拳馆后院的厢房里,在黎俏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孤零零地坐在床头,目光看着前方的白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他手里还拿着屏幕逐渐变暗的手机,那上面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少年的照片。   黎俏抿了抿嘴,轻轻唤了声:“老师。”   仲九公好半天才回过神,目光对焦,看到黎俏的刹那,眼睛骤然红了。   “丫头来了。”   黎俏神色平静地走到方桌前入座,倒了杯茶,“老师的手怎么样了?”   “好了,已经愈合了。”九公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黎俏推来的茶杯,眼神闪了闪,“他……真的走了?”   黎俏抬起眼皮,和九公四目相对。   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虽面色红润,但精神世界似乎垮了。   黎俏低头倒茶,语气淡淡,“嗯,走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九公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才自嘲般哂笑,“走了好,走了好啊。丫头,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黎俏觑了眼九公,弯唇笑问,“知道什么?虽然当时让他离开南洋没有跟老师商量。   不过……我和他做的交易,也不至于让他太吃亏。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他伤过你,对我而言就是隐患。”   话音落定的刹那,九公倏地抬眸,目光晦暗不明,“他……没跟你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黎俏似是很诧异地挑起眉梢,放下茶壶就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我和他不动手就算好的了,您还指望他能和我心平气和地聊天?”   九公有些难以置信,却也显见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昨天,他就接到了屠安良打来的电话。   除了辱骂和讽刺,在挂断之前,屠安良对他说了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屠仲,我会永远恨你,但凡人生可以重来,我宁愿没有出生在屠家,宁愿……你不是我的父亲。”   屠安良没有说他去了哪里,而这通电话,大概也是他们父子此生最后一次的联络。   他能感觉到,屠安良仍然恨他,虽没有释怀,却选择了放下。   此时,九公一瞬不瞬地看着黎俏,心里五味陈杂的情绪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黎俏没有在拳馆停留太久,出门前,她回头看着九公,依旧面带尊重,语气平缓,“老师,都过去了。”   厢房的门开了又关,仲九公坐在桌前,顷刻间泪如雨下。   傅家拳馆门前,墨色的夜空似乎压着云团,傅律亭看着她包扎的右手,“九公没事吧?”   “没事,麻烦已经解决了,他如果想回去,就让他回吧。”   傅律亭没说什么,点头应允。   黎俏和他道谢后钻进了车厢,转眼车子就汇入了主路的车流。   ……   回程的路上,黎俏分神看着自己的手背,片刻后找出蓝牙耳机,给夏思妤打了通电话。   “怎么这个时间给姐姐打电话,想我了?”夏思妤戏谑的语调一如往常,听起来也再没有了先前的苦闷和多愁。   黎俏看着自己的右手,撇撇嘴,“之前在边境用的那种治疗外伤愈合的特级药,你手里还有没有?给我弄几瓶。”   夏思妤一怔,顿时有些紧张地发出了灵魂三连问,“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不严重。”黎俏语气很淡,又噙着少见的惆怅,“小伤。”   伤口确实很小,可她也不想让商郁看见。   夏思妤狐疑地眯眸,随即相当不客气地拆穿她,“小伤还需要特级药?当初你后背被砍了一刀你都不用,你确定是小伤?”   黎俏:“……”   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嗯,破了皮。”   夏思妤幽幽地嗓音传了过来,“破了皮用特级药?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夏老五——”黎俏没多说,只是拉长语调念了声她的名字。   夏思妤呼吸一凝,妥协般地哼哧,“行了行了知道了,不就是特级药,我今晚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就是你之前在边境研发的那种,药方还在我这儿,要不要一块给你带过去?” 第470章 边境七子,黎俏是全能   这回,轮到黎俏惊讶了,“嗯?你还留着?”   “你废话,那种特级药有多受欢迎你自己不知道?”   黎俏‘哦’了一声,“不知道,当时不是跟你一起随便弄的么。”   确实如此,因为边境七子总是有人受伤,所以她跟着夏思妤没事就研究治疗药方,后来就研发出一种针对外伤愈合有特效的药物。   这样一想,好像就是药方研发没多久,苏老四就把她俩拽进了医学联盟。   另一端的夏思妤:“……”   她有时候觉得黎俏这种游戏人间的态度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明明是边境七子里面能力最强的一个,偏生没有一点自觉。   曾经七子还没有解散的时候,有人私下问过他们,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年龄最小的黎俏又偏爱又纵容。   明明她看上去懒懒散散,好像是最没有能力的一个。   当时,作为大哥的辉仔还没有去世,宠溺般的语气为对方解惑,“因为我们其他六个人的能力各有不同,但只有她……是全能。”   没错,黎俏是集六人能力于一身的全能型小七崽。   不论是获取情报的沈清野,亦或是提供医药的夏思妤,他们引以为傲的实力,黎俏全有。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从来不动。   整日在七子队伍里面晃晃悠悠,才会给人造成她没什么实力的错觉。   但凡有人真正了解过当年七子的事迹,就会明白,他们爱黎俏不是因为她年龄最小能力最强。   而是她曾为他们每个人出生入死过。   ……   当晚,黎俏回了自己在人禾实验室的宿舍。   她坐在窗前低头解开纱布,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时看到了检测报告,外加李如跑过来找茬,她一时没忍住,就动手砸了机器。   倒不是药物检测的内容不能见人,只是心里郁结着一口气,想发泄出来。   结果……大意了。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黎俏也没什么睡意,夏老五让人给她送药,估计今晚上就能送过来。   她想了想,看到桌上的电脑,起身捞到手里,靠着床头把电脑放在腿上开了机。   抱着一种好奇的心理,黎俏登陆了某股票平台。   当她输入了那本《股神自传》中的账号和密码后,跳出来的页面着实让她怔住了。   账号还在,就连持仓的账户也都还在正常运转着。   至于资金……多达十几位数,她没仔细数,因为绝对超百亿了。   这么多钱,至今竟然还在?   黎俏打开了交易明细,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的数据。   不论是股票缩水还是股市回稳,好像和女股神的预测都分毫不差。   只是这么个优秀的股市操盘手,怎么到如今和她相关的事迹少之又少?   而这账户,如果不是放在了那本手札里面,是不是就要永远埋没在时间洪流当中?   黎俏看的入迷,时间也在一点一滴流逝,只是某个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诡异的数字。   她立马又退出账号,再次重新登录的时候,按下了密码的最后一位数,目光猛地滞住了。   密码后三位,312,这是她的生日。   巧合吗?   她甚至有刹那间的冲动,想要去找商纵海,问一问这位女股神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到底是她的什么人。   黎俏拿起手机,翻找出查理斯发来的那张女股神的照片,凝神看了很久很久。   理智告诉她,不能去问商纵海,因为他肯定不会说。   也没准真的只是巧合。   黎俏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照片,跨过了无数交替的岁月,这位女股神的形象似乎越来越具象立体了。   她隐隐开始期待,后面二十页的翻译内容,会不会有更多的收获。   ……   隔天清早,薄雾笼罩在城市上空。   天气阴沉沉的,阳光在云层里挣扎着透出光亮。   黎俏起床梳洗后,又给自己的手背涂了层乳白色的药膏,吹了吹就出了门。   昨晚凌晨一点,她在宿舍楼下接到了寰夏药企南洋分部总经理亲自送来的特级外伤药,总共十瓶。   十瓶有点多,不过等她手伤愈合之后,倒是可以给商郁送去几瓶。   即便商氏药企有独立的研发实验室,但这种特级药里面添加了缅国独有的草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科研所,黎俏走进研究室就感觉到气氛格外的沉闷。   七八个研究员看到她进门时,神色各异,其中不乏同情和嘲讽。   嘲讽的自然是李如。   基因异变项目组的初级研究员砸了一台高价检测设备的事,经过有心人的传播,现在整个科研所都知道了。   上午十点,黎俏被叫进了隔壁大楼的人事部会议室。   一同前来的还有江院士和李如,人事组长张继把桌上的电脑转到黎俏的面前,颇有些严肃地说道:“黎研究员,你先看看这个。”   黎俏半撑着额头,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直接说处理结果吧。”   张继怔了一秒,匪夷所思地看向了江院士。   他手底下的学生破坏了科研所的重要仪器,这是建院以来头一次发生的恶劣事件。   但江院士此刻的表现,让张继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位老爷子带着眼镜,手肘搭着椅背,十指交叉贴在身前,那姿态看不出紧张,反倒是……老神在在般闲适随意。   张继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江院士,虽然黎研究员是您的学生,您也为咱们科研所做过无数贡献,但您别怪我们不讲情面,她这个情节确实很严重。”   江院士点着头,“嗯,你说得对。”   张继闪了闪神,继续自说自话,“李研究员昨晚上报的情况,经过我们的调查确实属实,研究室里的监控也都拍下来了。   所以……黎研究员,针对你这样的行为,我们要严肃批评,同时还需要你赔偿科研所的设备损失。”   黎俏掀开眼皮瞅着他,似笑非笑地反问:“不开除?”   张继抿唇,有点看不惯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语气沉沉地说道:“只要你能照价赔偿,并且向李研究员道歉的话,我们考虑你是初犯,可以保留你在科研所的职位。” 第471章 舍得来见我了?   话落,黎俏手指敲了敲桌面,不冷不热地撇嘴,“哦,那还是开除吧。”   张继脖子一梗,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早就跟江院士旁敲侧击过黎俏的情况,听说她家境极其富裕,这台设备让她赔偿肯定不是难事。   科研所也是看在江院士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她反而不要?   张继没见过如此跋扈的研究员,瞪着黎俏更加严肃地说:“就算开除,你也需要赔偿科研所的损失。   如果你以为开除就能不用赔偿,那我们只能以损坏公物为由报警处理了。”   黎俏仰身靠着椅子,缓缓翘起二郎腿,拢了拢白大褂的衣领,“我没说不赔偿,但是道歉,没可能!”   李如猛地抬起头,呼吸急促,“你……”   “我什么?”黎俏淡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你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理由?”   李如双手攥拳,扭头看向张继,“张组长,就她这样恶劣的态度,科研所难道还决定给她保留职位?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做研究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初级研究员和中级研究员,任谁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但张继却犯了难,毕竟江院士还在这里。   正骑虎难下之际,同研究小组的张院士脚步匆匆地来到了人事部的会议室。   他推门而入,语气很急,“老江,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张院士这个人,沉迷研究无法自拔,平时很少会关注研究以外的事,能让他这么匆忙,大概也和研究有关。   “没带电话过来,找我什么事啊?”江院士站起身,看着他有些莫名地反问。   张院士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赶紧跟我回研究室,刚才有人送来了一台最新款的药物检测仪,我不太会用,你跟我一起研究研究。”   江院士瞬间了然,余光看了眼黎俏,“你急什么,那是俏俏让人送来的。   她看咱们先前那台机器不好用所以给大家换了台新的,不会用的话,一会让她帮忙试试。”   李如怔住了。   张继也愣了。   张院士满脸惊讶,“原来是俏俏送的?我之前在国外交流的时候见过那台机器,国内好像明年初才会引进。”   “谁能证明是她送的?”李如很不甘心,起身反问,脸色也很难看。   江院士瞥她一眼,中气十足地开口道:“我能证明,不然还能是你?”   李如愤懑地抿着唇,“就算是她送的,那也是因为她砸了我们原来的……”   张院士着急回去看机器,不等她说完就语气很冲地呛了一句,“吵什么吵,砸了就砸了,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完,他拧了拧眉,一板一眼地问黎俏:“那台机器多少钱?挺贵的吧?”   黎俏顶开椅子,神色淡淡,“不贵,七百万。”   李如倒吸一口凉气:“??”   七百万?不贵?   闻此,张继默默地把手中的电脑合上了。   她砸坏的那台机器,不到一百万,还是五年前的老款。   人家赔付的金额超过了十倍,开除是不可能开除的了。   道歉……更没必要。   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两位院士的表情,似乎巴不得她以后多砸几台设备……以旧换新。   这件事看似是解决了,但李如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而由于黎俏以私人名义送给基因项目组的最新款国外检测设备,也很快就引起了科研所上层的注意。   当天下午,科研所主任就以参观为由来到了基因项目研究室考察。   他特意叫上黎俏和江院士在会议室长谈了俩小时,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只是不到半小时,行政组就来通知他们搬家。   整个基因项目的研究室当天就收到通知,从地下一层搬到了视野极佳的大厦三楼,并给黎俏和连桢分别配备了最先进的独立研究台。   不仅如此,两天后,已经搬到楼上的研究室项目组,又突然接到了通知,医学联盟的委员会,近期要到国内实验室进行实地考察。   第一站,南洋科研所,基因异变项目组。   ……   这天临近下班,黎俏坐在研究室里翻看着自己手背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伤口也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过去的两天,她和商郁每天都保持电话联络,但始终没有见面。   不光是为了隐瞒受伤的事,研究组搬迁到三楼之后,项目启动,她也确实有点忙。   说起来,自打科研所的主任和她见过面之后,李如倒是安分了不少。   即便偶尔会丢来几个冷眼,但嘴欠的毛病似乎治好了。   黎俏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   听说商纵海今天下午离开了南洋……   思及此,黎俏和身旁的连桢打了声招呼,收拾东西就离开了研究室。   “喂,你们说……这次医学联盟的委员会为什么突然要来考察?”   黎俏走后不久,几个研究员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谁知道呢,那种国际性质的医学组织,以前好像没做过这种事。”   “我最近翻墙查了外网,医学联盟近期在招纳新的委员,会不会和这次考察有关?”   这些人的讨论声音不大不小,而沉浸在研究中的连桢自然也听到了。   医学联盟招新……   会是小黎说的那个医学联盟吗?   当日她问过自己想不想加入医学联盟,但后来就没什么动静了,他也没再提。   ……   不到八点,黎俏回了南洋公馆。   推门下车就看到那辆新款的奔驰大G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她打量了几眼,弯唇笑笑,甩上车门就去了客厅。   商郁还没回来,听说已经在路上了。   黎俏坐在客厅里玩了会手机,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水晶灯,摸着下巴思忖几秒,然后就找到开关把水晶灯的亮度调低。   虽然伤口愈合了,但光线太亮还是容易看出痕迹。   调整好客厅灯光的亮度,黎俏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背,满意地坐在沙发上继续玩游戏。   不到十分钟,外面传来了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当商郁颀长挺拔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客厅入口时,黎俏已经双手背在身后,迎着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男人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她,深邃的眸略了一眼光线昏沉的水晶灯,低头看着她浅笑的脸颊,俯首便是一记深吻。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总是霸道的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何况他们好几天没见面,思念积累到一定程度,难免有些失控。   直到黎俏的嘴角发麻,商郁才呼吸沉沉地放开她。   男人和她额头相抵,手臂紧紧箍着她的后腰,声音低沉沙哑,“舍得来见我了?”   ------题外话------   6000 第472章 想悔婚?   黎俏被商郁的话蛰了下心坎,鼻端全是他喷薄而下的气息。   她蹭了蹭男人的额头,环住他精瘦的腰,仰头道:“我这不是一直忙么。”   忙,确实是个很好的借口。   商郁借着客厅里昏暗的光线,打量着黎俏,掌心捧起她的侧脸,眯起的眸子中藏着一丝不明显的玩味,“真是只是在忙?”   “当然。”黎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挽着他的臂弯就往客厅折回,“伯父有没有和你说,他什么时候把另外二十页的翻译文件给我?”   男人垂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的右手,薄唇勾了勾,“很着急?”   两人入座,黎俏靠着沙发叠起腿,偏过头挑眉道:“不急,我就问问。”   此时,客厅昏沉的光模糊了彼此的轮廓,唯美的色调令人心安,同时也让眼前的一切变得不那么清晰。   商郁缓缓侧目,菲薄的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屈起修长的双腿,拿出一支烟点燃,薄薄淡淡的烟雾在四周缭绕,“喜欢这种光线?”   黎俏昂首往上面看了看,“嗯,挺温馨的。”   男人抽烟的动作一顿,睨着她一本正经的神色,唇边的弧度愈加明显,含着烟的音色透着沙哑,“你过来。”   其实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黎俏往他的身边挪了挪,右手颇有小心机地放在腿侧按着沙发,“怎么了?”   商郁那双幽深的眸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脸上,单手夹着烟,另一手挑起了黎俏的下巴,“让我看看……”   “哦,那你看。”黎俏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大概是一心二用,所以没听出他的话外音。   男人俯身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压下俊脸,清冽的呼吸中尤带着一丝烟草味道,并接上了刚才还没说完的话,“女朋友订婚之后就开始躲我,是想悔婚还是有事瞒我?”   还在大大方方让他看脸的黎俏:“……”   这男人还真是敏锐到骨子里了。   黎俏眨了眨眼,很镇定地把下颚压在他的手指上,“我躲你干嘛,是真的忙。”   男人抿了抿薄唇,拉近距离含了下她的唇瓣,嗓音沉沉地戏谑,“确定不是想悔婚?”   黎俏借着淡橘色的光线直视着他深暗的眉眼,弯唇打趣,“我想悔婚你会让?”   “你也就只能想一想。”商郁捏着她的下颚晃了晃,臂弯勾着她的肩膀把人拽到怀里,俯身拿起没抽完的半支烟,轻抿了一口,“在科研所工作感觉如何?”   黎俏的额头贴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摩挲着指尖,淡声道:“还行,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男人一时间没说话,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似无声喟叹,“公馆比宿舍近,以后如果下班太晚,直接来这里休息。”   商郁没再直白地提出让黎俏搬过来,反而用这样的方式给她留了余地。   想来就随时来,若不愿意也一切随她。   黎俏半靠着他的肩膀,心头一热,戏谑的话就这么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那我以后可能要经常过来叨扰了。”   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都已经做尽了爱人该做的事,黎俏觉得也没必要再扭扭捏捏。   闻声,男人侧首在她的眉心吻了吻,声线低哑混着笑,“我等着你天天来叨扰。”   ……   是夜,万籁俱寂,主卧里只亮了盏夜灯。   大床上的两个人呼吸均匀,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不多时,黎俏掀开眼皮,漆黑的房间里只有远处的夜灯散发着朦胧的昏黄。   她靠着商郁的胸膛,轻轻往后挪动了一下,拉开适中的距离,便以目光在他身上缓慢游走。   男人左肩的伤口已经结痂,也没有再贴纱布,肌理分明的胸膛正轻微起伏着。   黎俏看着他深邃的轮廓,尔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臂膀。   他身上,没有腕表一类的饰物,和往常一样,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   或许……他给自己在病发时准备的东西并不需要随身佩戴?   黎俏绝对相信这男人的霸道和狠绝,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这样想着,她无意识地抿唇叹了口气。   未来她的医学研究方向,势必要跨越到精神领域了。   “睡不着?”   就在黎俏盯着男人的脸颊发呆之际,微启的薄唇在宁静的黑夜中吐出了几个字。   商郁甚至没有睁开眼睛,搂着她往怀里按了按。   黎俏瞬间阖眸,也不说话,假装在熟睡。   空气中安静了三秒,身旁的男人骤然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俊脸贴着她的耳畔,夹带着笑意,低声说:“既然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事。”   “我能……”两个字刚刚脱口,剩下的已经阻在了唇中。   静谧深沉的夜色,总是能把人的感官无限放大。   尤其是两人同床共枕,肌肤相贴,她很快就感觉到男人某些情动的反应已经蓄势待发。   黎俏身体僵了僵,推着他的肩膀,别开脸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很晚了……”   她不是推拒,只是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医院,那位精神科医生所说的话。   狂躁症的患者,有时候会出现性.能力亢进的症状,睡眠减少也不知疲倦。   她还没着手研究这类的病症,所以暂时搞不清楚商郁是真的强悍还是……病症引起的连锁反应。   这时,商郁含着她的耳垂,声音又沙哑了好几度,“不想我么?”   黎俏深吸了一口气,还在纠结着脑海中的问题,而男人却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再次攫住她的红唇,吻得又凶又狠。   往常,他对黎俏有多在意,这种事上就有多凶悍。   多日未见,自然又是许久的缠绵。   ……   后半夜,黎俏沉沉睡去。   男人身披睡袍坐在床边,牵起她的右手细细打量。   半晌,他从床头柜里拿出绿色的葫芦药瓶,细致均匀地涂在了她的伤处。   有些事,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是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   商郁抿着薄唇看着黎俏沉睡的脸颊,稍顷俯身捧着她的脸,落下了密密麻麻的浅吻。 第473章 喜不喜欢?   次日,黎俏毫不意外地起晚了,腰身酸软更是意料之中。   她总觉得昨晚上的商郁虽然强悍,但似乎……又格外温柔。   迷迷糊糊之中,他好像问了她好几次喜不喜欢。   喜欢什么呢?   黎俏穿戴整齐后,抬脚准备离开主卧。   但余光一闪,站定回眸,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的小盒子。   她视线凝了三秒,然后单手捂着脸,默默叹息。   行吧,冈本001。   ……   楼下,商郁正坐在客厅里打电话。   看到黎俏的身影,沉眸中酿出一抹笑意。   他挂了电话,起身走向她,视线流连在她的眉梢眼角处,唇角轻勾,“没睡醒?”   黎俏慢吞吞地把脑门磕在他胸口,埋着脸,闷声问:“你猜我为什么没睡醒?”   男人低头看着怀里乱蹭的脑袋,笑意渐深,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之中揉了揉,沉声从容地回答:“怪我。”   黎俏呼吸一顿,抬眸瞥着他,“你再这样的话,我可能就不想来叨扰了。”   “下次我注意?”男人扬着眉峰,似询问又似调侃。   黎俏耷拉着眼角,扯唇没吭声。   这种话听太多次已经免疫了。   临近十点,黎俏吃完早饭就打算开车去科研所。   她从迈巴赫车里拿出墨绿色的锦盒交给商郁让他帮忙收着,那是商纵海给她的翻译文件。   上次的二十页和玉佩都还放在公馆,她也懒得自己再找地方存放。   出门前,黎俏换了车,开上那辆霸道的新款奔驰大G,缓缓驶出了南洋公馆。   不到十点半,科研所近在眼前。   她在辅路停好车,推开门的刹那,又回眸看向了收纳箱。   抬手打开,那柄沙漠之鹰果然安静地躺在手箱里,旁边还放着拓印着狮虎标的小型工具包。   黎俏抿唇笑笑,下车就进了科研所的研究大楼。   三楼研究室,她一进门就听到了周围热闹的讨论声。   和平时严谨肃穆的氛围不同,今天的小组成员似乎格外兴奋。   就连李如看到她来迟了,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撇开了头。   “这真的是医学联盟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招新了。”   “你们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加入医学联盟?”   “说不好,连江院士和张院士那么高级别的人才都没收到过邀请,感觉医学联盟的要求高的离谱。”   “那有什么,医学联盟这种国际性的组织,拉拢人才肯定都放眼全球。这次既然来了国内,而且第一站就是咱们小组,足以说明他们非常看重我们。”   最后这句话,是李如说的。   那掩盖不住的骄傲,仿佛医学联盟是为她来的。   黎俏从旁路过,对于大家的讨论恍若未闻。   李如轻嗤,只当她什么都不懂,昂着下巴回到自己的研究台,继续阅读医学联盟的章程。   这次机会难得,无论如何她也要努力争取。   只要加入了医学联盟,她就不信碾压不了黎俏。   有钱又能如何,没有实力顶多是撒钱买特权。   ……   时间转眼,下午四点半。   黎俏手里拿着两份基因结构图正在认真作对比。   手边的电话传来震动声,她看到来电人,起身就往外走去。   “今晚什么时候能忙完?”听筒里传来男人醇厚沉稳的语调。   黎俏站在门外走廊,单手插兜倚着墙面,“有安排?”   “嗯,带你见个人。”   听到商郁的回答,黎俏挑了下眉梢,“谁?”   “宗湛。”   哦,帝京宗三爷,宗悦的三叔。   黎俏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去哪里?你给我地址,我下班就可以过去。”   挂了电话,她没回研究室,反而站在走廊望着西下的斜阳陷入了沉思。   她见过宗湛,上次从崇城折回南洋,在商郁的病房里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情况特殊,所以他们也没有打招呼。   前阵子听说他已经回了帝京,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   ……   刚到下班时间,黎俏准时离开了研究室。   如今倒是没人敢在她背后说什么闲话。   毕竟连科研所的主任都亲自来见过她,而且整个项目小组的研究室也因她被换到了最好的地段,受惠于人,哪还有脸多说什么。   黎俏开车抵达饭庄,停好车就准备进门,却意外在停车场遇见了宗悦。   几日不见,她的角膜发炎症状似乎已经痊愈,穿了身短裙拿着手拎包笑吟吟地来到黎俏的面前,“俏俏,没想到少衍叔真把你叫来了,我还以为你很忙,不一定有空呢。”   宗悦热络地挽着黎俏的胳膊边走边说。   经过角膜发炎的事情之后,宗悦对面冷心热的黎俏更亲近了几分。   她不傻,黎君突然从外省赶回来看她,一定是黎俏和他说了什么。   本来宗悦对这段婚姻没有太大的期望,可是黎君给她的这一点回应,足以让她高兴好几天。   不多时,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包厢,里面的几个男人正坐在桌前抽烟闲聊。   宗悦看着他们,顿了顿步,挨个唤人,“三叔、四叔、五叔。”   这是黎俏第一次正式和帝京宗三爷见面。   他端坐在商郁的身边,浓眉凤目,脸廓线条刚毅完美,许是军旅出身,他的姿态很稳,脊背挺拔,一副凛然的军人风骨。   黎俏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男人顺势拉着她的手,对着旁边努嘴,“宗湛。”   “宗先生,你好,我是黎俏。”   宗湛微微偏头打量着黎俏,几秒后,削薄的唇上扬,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了不少,“别见外,叫我三哥就行。”   坐在最旁边的宗悦,默默地看了宗湛一眼。   这辈分……   此时,贺琛右腿脚腕搭在左膝上,姿态很随意,视线扫了一圈,咬着嘴角的烟,哼笑:“弟妹,顺便再叫声四哥让我听听。”   商郁和宗湛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贺琛轻佻地撇嘴,“看我干什么,论资排辈,有问题?”   宗湛斜睨他一眼,端着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真论资排辈的话,你得垫底。”   贺琛吹出一口薄雾,眯眼看着宗湛,“你是不是想打架?” 第474章 难怪你这么宝贝她   有贺琛在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冷场。   他和宗湛斗了几句嘴,没一会服务员就鱼贯而入,桌上也摆满了各种精美的食物。   贺琛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瞅着对面的宗湛,“你们宗家这么多年也没个喜事,这次办婚礼,打算邀请多少人?”   宗湛没吃东西,反而拿着酒杯浅酌,“不多,娘家宴就走个过场,老爷子的意思,一切从简。”   黎俏不动声色地看向宗悦,果然看到她闷头吃着饭,但手指却捏紧了筷子。   宗湛来南洋,大概是为了她的婚事而来。   而这番话也侧面证明,宗家对宗悦嫁人这件事,明显不满意。   这时,宗湛敏锐地察觉到黎俏的视线,他放下酒杯,语调淡淡地解释:“弟妹不用多想,我们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喜欢铺张的排场,但是这娘家宴该有的礼仪宗家绝不会丢。”   黎俏回望着他,点头笑了笑。   她其实并没多想,只是觉得宗悦一意孤行的做法,但愿一切都顺利。   饭后,黎俏和宗悦坐在桌前闲聊,几个男人则去了旁边的休息区抽烟。   贺琛懒散地枕着身后的沙发,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宗家是看不上黎家,还是看不上黎君?   你们老爷子最疼宗悦,娘家宴他竟然一切从简,我看她刚才都快哭了。”   宗湛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里,看了眼不远处的宗悦,抿唇叹气,“对黎家和黎君都没意见,老爷子气得是那孩子,她死活要嫁,拦也拦不住。”   话落,他扭头望着商郁,眼里兴味十足,“说起来,你今天把弟妹带过来,就单纯为了给我见一见?”   男人双臂搭在沙发椅背上,优雅中又透出一丝慵懒,“帝京娘家宴的时候,替我护好她。”   宗湛诧异地挑眉,语气耐人寻味,“你家这小姑娘能躲开你所有的眼线闯进病房,还能动用军部给崇城警署打电话,她需要我保护?”   贺琛也随之哂笑,“她的能耐,可不止这么点。”   “哦?还有什么?”宗湛很好奇地反问,虽然和黎俏接触不多,但出于对少衍的了解,能让他选中的女人,绝非泛泛之辈。   那晚在病房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当时黎俏浑身散发的气势和少见的极端忍耐力,都给宗湛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识时务,有眼力,不多问,不吵不闹,而且能力不凡,这样的姑娘现在太少了。   贺琛咂了咂舌,细数了几件事,末了,笑意深深地说道:“屠安良走之前,在赌场跟我见了最后一面。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背井离乡放弃城南么?”   商郁半阖着眸,没有说话,薄唇却扬起了舒心的弧度。   而宗湛则蹙着眉思忖,“他已经走了?”   扎根多年,突然势力被夺,换做任何人都不太可能轻易就罢休。   贺琛左右看了看,尔后目光落在了黎俏的身上,口吻玩味地开腔:“屠安良跟我说,有人给了他三个亿外加一座城的管理权,并且……许了他地下老大的位置。   这些加起来,十个城南都比不上,他没有不走的理由。”   宗湛点烟的动作顿在了半空,好半晌才消化掉这个信息。   他按下打火机,睨着商郁打趣,“难怪你这么宝贝她,看来是真的捡到宝了。”   贺琛也扭过去,用脚尖撞了撞商郁的鞋跟,“就你女人这能力,还需要老三护着?”   沉默良久的男人,此时缓慢地掀开眼皮,深邃的眸浓墨似海,沉沉的语调性感又低沉,“护好我女人,别让其他男人接近她。”   宗湛:“……”   贺琛:“……”   ……   夜里八点,饭局结束。   黎俏把车钥匙交给落雨,自己则跟着商郁坐进了劳斯后座。   窗外的路灯随着车子驶过落了满地的昏黄。   黎俏懒散地靠着男人的肩膀,半眯着眼,似有些困乏。   “去帝京,有事就找宗湛帮忙。”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流淌在车厢里,黎俏撑开眼皮,往旁边的椅背挪了挪,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宗家是不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商郁挑起她耳畔的发丝在指尖缠绕,喉结滑动,低声道:“不管满不满意,已经箭在弦上。”   黎俏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确实,距离宗悦和大哥的七夕婚礼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时间。   刚刚她和宗悦深入了解了一番,这才得知这婚礼是她跟宗家老爷子求来的。   帝京的红门世家,南洋的首富黎家,单论阶级,黎家确实差了一截。   黎俏揉了揉额角,又再次歪倒在男人的肩头,“你今天介绍宗湛,就为了给我去帝京铺路?”   娘家宴的时候,黎家全家势必都要一同跟着前往。   “不算铺路。”商郁看到黎俏的动作,以为她又头疼了,便扶着她的肩膀让人躺在自己的腿上,温热的手指轻轻为她揉着太阳穴,俯身说道:“只是以防万一,有事不用客气,随时和他说。”   黎俏由下而上地望着男人俊朗的眉眼,手指不自禁地爬上他的脸颊,细声应允,“好。”   虽然她不一定需要,但这是他的心意,她乐得接受。   ……   与此同时,边境工厂。   黎三坐在桌前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紧皱着浓眉,满脸不悦。   以至于南盺一进门就看到了他这副表情,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走到文件柜旁,打开柜子开始翻东西。   黎三被她闹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望着那女人婀娜的背影,“你在找什么?”   南盺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和他对视,冷淡地丢出俩字,“红包。”   “什么红包?”黎三起身把手机揣进兜里,阔步走到南盺的身侧,低头看着她,“要红包干什么?”   南盺稍稍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反问,“大哥结婚,我不得包个红包?”   黎三单手插兜,眯眸看着她的脚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刚才后退的姿势,很碍眼。   就好像巴不得离他远点似的。   黎三的神色逐渐阴沉,直视着南盺理所当然的表情,语气低冽,“我有说过要带你去参加婚礼?”   南盺呼吸一窒,自作多情的难堪瞬间席卷了全身。   但很快,她冷嗤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请柬,直接砸在了黎三的胸口上,“看清楚,这是俏俏给我的请柬。”   黎三低头就看到女人柔软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他喉结滚了滚,想入非非的同时,又很是不悦,俏俏给请柬竟然没经过他。   南盺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心里难过又觉得索然无味。   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自从回了边境,黎三好像变了。   ------题外话------   6000 第475章 逗你呢,当真了?   此时,黎三眯眸看着南盺隐忍又委屈的表情,心头重重一窒,前所未有的烦闷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身高优势,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抿起的嘴角和泛红的眼眶。   黎三下意识就按住了胸膛上的手背,不自觉地揉搓了两下,语气也放软了几分,“逗你呢,当真了?”   南盺甩开他的手,不顾掉在地上的请柬,转身就往外走,“一点也不好笑。”   黎三喉结滑动,三两步就追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就把人拽了回来。   南盺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如记忆里那般熟悉又清冽。   南盺稳住身形,并挣扎着推搡他,“你干嘛,放开。”   她是真的不太想和黎三再有任何的亲密接触了。   这男人冷心冷肺,根本不知道他偶尔抛出来的温情对她来说是什么样的折磨。   “老实点。”黎三的嗓音哑了,捏着南盺的手腕也忘记了控制力道,“我没说不让你去,准备准备,过几天跟我一起回南洋。”   南盺撇开脸,看到地上的请柬,摇头道:“我不去了,工厂不能没人守着,你……”   “不去不行!”黎三强行打断她的话,完全不给她任何回绝的借口。   南盺板着脸睨他,一抬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只要她稍稍踮起脚尖,就能吻到他的下颌。   光线迷离的色调,铁血俊美的男人和风情万种的女人,组合在一起,就是容易让人失控的暧昧温床。   但是,南盺心里憋着一口气,眼看着黎三目光逐渐幽深炽热,趁其不备猛地从他怀里挣扎着退了出来。   她拢了拢蓬松的发尾,别开眼,冷笑一声,“行,去就去,反正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声老大,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了下来。   黎三灼灼如火的视线恢复了清明,望着南盺婀娜曼妙的身影,喉结一滚,操,硬了。   ……   时间如梭,转眼过了三天。   最近,科研所的项目已经稳步进入了研究阶段,许是因为医学联盟即将莅临考察,小组成员每个人都铆足了劲的各显身手。   除了,黎俏。   哪怕医学联盟不日将要抵达南洋,她也丝毫没有迫在眉睫的紧迫感。   这天傍晚,结束了忙碌的研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黎俏正耷拉着眼角看手机,耳边也传来了连桢的提议,“小理,你有空吗?要不今晚上一起去见见关明玉?   今天下午我听老师的意思,可能需要她再提供一些血液和毛发的检测采样。”   黎俏搓着脑门缓缓应声,“有,现在去?”   连桢看了看研究台,合上手里的资料,“好。”   两人一拍即合,出门就由黎俏开车赶往人禾实验室。   如今,关家兄妹还住在实验室的宿舍,虽然项目被转移到科研所进行研究,但关明玉的志愿者协议依旧在履行当中。   不到八点,黎俏和连桢来到了人禾的会议室。   关家兄妹看到他们出现,便双双起身迎接。   尤其是关明玉,眼神中充满了忐忑不安,手指也垂在身侧揪紧了裤线。   连桢例行询问了关明玉的近期症状,尔后就带她去了研究室采样。   此时,关明辰搓着手望着黎俏,憨憨地笑道:“黎小姐,我最近的心算训练已经通过了两次考核。”   黎俏靠着椅背淡淡地掀开眼皮,“还不错,继续努力。”   “会的会的。”关明辰忙不迭地点头,倾身向前,“上次大会的事……”   不等他说完,黎俏就抬起了臂弯,“都过去了,一切按部就班吧。”   关明辰抿了抿嘴,觑着黎俏小心翼翼地解释:“只要你不怪我们就好,明玉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她一直很尊敬你的,为了向你学习,她这次高考志愿也选择了南洋医科大学。”   黎俏看着关明辰略带拘谨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没这个必要,我没怪过你们,也不需要向我学习什么,事情已经过了,你们也不用想太多。”   关明辰抿唇点头,对黎俏的敬畏溢于言表。   不到二十分钟,连桢和关明玉去而复返。   连桢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偏头问黎俏,“我这都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黎俏缓缓摇头,“没。”   见状,连桢便目光温和地看着对面的关家兄妹,“那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如果有需要我再联系你们。”   关明玉怯怯的视线落在黎俏身上,嘴角蠕动了两下,却还是欲言又止。   不多时,关明辰拉着她离开了会议室,连桢顺势坐下,捏了捏眉心,语调平平地开口:“小关的情况有好转了。”   说罢,他将手中的资料推到了黎俏的面前,“你看看这个对比图。”   黎俏随手翻了翻,还没说话,连桢就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稍顷,他才有些惆怅地说道:“如果不是科研所强行把这项研究拿走,说不定我们自己也能攻克基因异变这个难题。   现在这个项目还引起了医学联盟的注意,平白让他们捡了个便宜,想想……也挺不甘心的。”   这大概是连桢第一次向黎俏吐露心声。   即便从来不说,但科研所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倍感失望。   黎俏把报告重新推到他面前,耸了耸肩,声音同样很平淡:“不用不甘心,我们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连桢目光一凝,随即便摇头失笑,“但愿吧。”   ……   另一边,南洋公馆。   宗湛和商郁坐在半层酒廊,品着酒偶尔闲聊了几句。   “我明天回帝京,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宗湛单腿踩着高脚凳,晃着酒杯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商郁举着酒杯送到薄唇边浅抿,“没有。”   宗湛瞥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好歹那是你未来大舅哥,你不打算去帝京凑个热闹?”   男人勾了勾薄唇,斜睨着宗湛,表情高深莫测,“你也说了,是未来大舅哥。” 第476章 帝京薄家继承人   “也对,你们俩没结婚没领证,你去参加回娘宴,确实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宗湛说着就笑出了声,“那你俩打算……”   话未落,宗湛的手机响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接听,“怎么了?”   打来电话的是帝京宗家的老管家。   对方在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宗湛狐疑地挑起了眉梢,“薄家?”   “……”   不一会,宗湛收了线,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刚毅的面孔还泛着一丝困惑。   商郁斜倚着吧台,侧首看着他,“怎么?”   宗湛蹙眉摇头,手指敲着大理石桌面,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管家刚才跟说,帝京薄家给了回信,说是会派人来参加宗悦的回娘宴。”   帝京薄家。   商郁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垂眸睇着手中的酒杯,音色略低沉,“很意外?”   宗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当然。薄家老爷子退位多年,一直深居简出,薄家也许久没露过面了。   宗家这次递过去的请柬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两家平时根本没什么来往。   现在薄家突然接受了邀请,帝京圈里都在猜测是不是薄家的继承人回来了。”   “薄霆枭。”商郁沉沉地嗓音念出了一个名字,微垂的眼睑也盖住了眸底的暗芒。   宗湛诧异地侧目,“知道他?”   “听说过。”   闻此,宗湛睨着男人淡漠冷峻的侧脸,扯唇道:“薄霆枭当年因为家族联姻和薄老爷子决裂,后来这些年一直都没回过帝京。   不止如此,他弟弟薄霆肃也跟着走了。当初,薄霆枭是薄家最器重的继承人。   自打他们兄弟俩离开帝京,薄家这一代就青黄不接了。   有人说除非是薄霆枭回归,否则……薄家早晚被帝京上流圈淘汰。   我怀疑这次薄家突然接受邀请,极有可能是……薄霆枭回来了。”   倘若薄霆枭回归帝京,那么帝京圈现有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   然后,宗湛听到男人声线低冽的提醒,“记住我说的话。”   什么话?   哦,护好黎俏,别让其他男人接近。   宗湛斜睨了商郁一眼,只觉得他这个话题转移的太快。   他在说薄霆枭的事,这厮反倒是一心惦记着他女人。   ……   隔天恰逢周末,黎俏在晌午时分回了趟黎家。   如今,宗黎两家大婚在即,南洋各大家族都已经接到了婚礼邀请。   黎俏进了家门,刚停好车,余光一暗,黎三那张杀伐冷峻的面孔已经出现在车窗外。   “什么时候回来的?”黎俏推开车门,看着他挑了下眉梢。   黎三双手插在裤兜,眯了眯眸,“上午刚到。听妈说,你和商少衍订婚了?”   “嗯。”黎俏淡然地应了声,跟着黎三走出停车场,就听到他语气不满地反问:“你真想好了?不怕后悔?”   黎俏仰头睨他一眼,“需要想?”   满腹牢骚的黎三:“……”   客厅里,段淑媛正在和黎广明整理宾客名单。   黎俏和黎三并肩入座,稍顷,段淑媛抬起头问道:“俏俏,你是不是还没给我你的宾客名单?”   黎俏靠着扶手,指尖撑着额头,思量了几秒,“婚礼现场给我留一桌就行。”   “行,十人一桌,如果不够你再跟妈说。”   黎俏不急不缓地点头,“好。”   这时,黎三点了根烟,冷眸环顾四周,“老二还没回来?”   段淑媛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说是今晚到家,鬼知道他又跑去哪里卖画了。”   黎俏弯唇笑了笑,尔后看向黎三,“南盺呢?”   提及南盺,他夹烟的手顿在唇边,目光也沉了,“不知道。”   “嗯?”黎俏捕捉到黎三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她没和你一起?”   黎三喉结滑动,猛地抽了一大口烟,“没有,她昨天自己回来的。”   黎俏挪开视线,眸中噙着促狭,“吵架了?”   “我跟她能吵什么?”黎三烦的不行,但又不想表现出来。   被一个女人影响心情,还是自己的手下,说出去他都觉得没脸。   ……   午饭后,黎俏和黎家夫妇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停车场,她不疾不徐地走到奔驰车附近,还没开门,就听到不远处的一辆跑车里,传来了黎三低冽不悦的嗓音,“南盺,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就这,还不承认吵架呢?   黎俏兀自摇了摇头,钻进车厢就发动引擎驶出了别墅。   下午两点半,她去了景湾别墅售楼处。   景湾别墅坐落在南洋开发区地段,风景别致,没有市中心的喧哗吵闹,是新开发的宜居楼盘。   辗转二十分钟,黎俏拿着一份文件从售楼处走了出来。   她上车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单手撑着车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直到手机传来震动,她才敛着思绪接了起来,“连师兄?”   连桢很少会在周末联系她,除非有要紧事。   电话那端,连桢的口吻略急,又不难听出一丝兴奋,“小黎,刚才科研所下发了通知,医学联盟委员会后天周一就到了。”   “哦。”黎俏没什么情绪地应声。   连桢也没在意,又补充道:“老师说明天周日让我们加班提前准备,你记得过来。”   黎俏仰头靠着椅背,懒洋洋地回:“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丢到副驾驶的座椅上,忖了忖,便启动车子,轰了一脚油门直奔南洋公馆。   ……   公馆客厅,黎俏不紧不慢地晃了进去,一抬眼就撞见了踱步而出的商郁,身后还跟着流云落雨等人。   男人挑了下浓眉,浑厚磁性地嗓音问道:“不是说今天不来了?”   黎俏仰头,撇嘴叹息道:“明天科研所临时有事。”   他们说好明天见面,结果加班打乱了她的计划。   商郁深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那走吧,一起去一趟。”   “去哪儿?”黎俏被他牵着往门外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男人偏头看着她,薄唇微侧,“你三哥和秋桓在东郊保龄球馆动手了。”   ------题外话------   我今天很忙,所以凌晨只有两更。   还有一更在明天下午,六点左右来看。 第477章 承认喜欢有这么难?   东郊运动场。   黎俏和商郁来到保龄球馆私厅,进门就看到秋桓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脸上也挂了彩。   他身边还站着七八名保镖,看上去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黎俏眉尾挑了挑,视线逡巡而过,继续寻找着黎三的身影。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动手的原因,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秋桓加上这里所有的保镖,都不是她三哥的对手。   另一边,场馆球道最外侧,黎三正背对着门口,手指夹着烟,大口大口地吞吐。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妖娆的火红色身影,双手插兜仰着脸不知在和黎三说什么。   南盺居然也在这里?   黎俏闪了闪神,抬脚就走了过去。   而商郁则迈步走向秋桓所在的休憩区。   此时,随着黎俏趋近,南盺轻笑嗓音也飘了过来,“老大,你可真有意思,明明是你冲进来先动手的,我不帮他,难道要看着你打死他吗?”   黎俏脚步一顿,嘴角的弧度不禁上扬。   黎三夹着烟嘬了一口,扭头把烟雾吹到了南盺的脸上,冷笑,“怎么,我打他,你舍不得?”   南盺抬手挥了挥周围的烟雾,斜睨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嗯,你就当我舍不得吧。”   她懒得和黎三争执,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不懂女人心,她同样觉得他郎心似铁。   黎三随手丢下烟头,冷瞥她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南盺站在原地,抿着唇倔强的一声不吭。   “吵完了?”   这时,一声清清淡淡的语调从后面传来,南盺猛地回头,就见黎俏不知何时拖了把椅子,坐在三步之外翘着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南盺怔了一秒,随即绽放笑容,挪到黎俏面前,笑吟吟地弯腰,“宝贝,你怎么来了?”   黎俏看了眼面沉如水的黎三,挑眉戏谑,“怕我哥冲冠一怒打死秋桓。”   南盺没注意到‘冲冠一怒’四个字,讪讪地撇嘴咕哝,“都是误会……”   这事还得从半小时前说起。   南盺本来自己在私厅里打保龄球,意外偶遇了秋桓。   两人虽然不熟悉,但之前俏俏去边境接黎三的那次,他们在飞机上也见过。   秋桓见她打球打的不错,就提议一起玩几局。   结果,当黎三找到保龄球馆的时候,进门就看到秋桓和南盺站在一起,两人距离很近,也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在接吻。   怒火攻心的黎三,上来就开始动手。   秋桓也被他一拳砸懵逼了。   他只是在帮南盺调整拿球的姿势,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这委屈谁能受得了。   于是,两人打作一团,秋桓不傻,知道自己打不过,直接招来保镖一起上,八对一。   最后,八个人全受伤了,黎三全身而退。   这其中要不是南盺偏帮秋桓,估计他和七个保镖早就被打趴了。   南盺也不是故意要和黎三作对,只是怕他下手没轻重,真把人打死了,以后的麻烦会无穷无尽。   但很显然,黎三不懂她的用心良苦。   ……   十分钟后,私厅球场外,黄昏美景当前,黎三的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   黎俏双手插兜走在他身侧,抬起眼皮睐他一眼,“你和南盺到底怎么回事?”   提及南盺,黎三浓眉蹙起,口吻很生硬地回道:“没事。”   黎俏停下步伐,望着他满脸烦躁的样子,低声试探,“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喜欢她?”黎三猛地拔高语调反问,啼笑皆非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黎俏淡淡地点头,“嗯。”   黎三想反驳,可是话却梗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黎俏挑起眉梢,慢悠悠地说道:“南盺很抢手的,你再不抓紧,小心人跑了。”   霞光西坠,黎三沉寂的目光落在了远方的山巅,好半晌,他舔了下腮帮,“我走了。”   黎俏站在原地望着他远走的身影,唇角弯起了然的弧度。   真正的喜欢,是藏不住的笨拙。   堂堂边境黑.老大都变得这么迟钝,承认喜欢南盺,有那么难?   ……   黎俏回了保龄球私厅,秋桓颧骨受了伤,球馆的医务人员正在给他擦药。   商郁双腿交叠坐在他对面,臂弯搭着桌沿,姿态是一贯的优雅矜贵。   至于南盺,正站在秋桓跟前低声道歉,“秋少,害你受了伤,实在很抱歉。”   秋桓抬了抬眼皮,上下扫视着她,似笑非笑的口吻,带着明显的不悦,“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红颜祸水了。”   南盺扯着唇,脸色有些挂不住,“抱歉,我们老大他……”   “行了,你不用替他解释,你俩的破事我也不感兴趣,以后……你离我远点,别殃及无辜。”   秋桓确实心里有气,随便打个保龄球也能被人捶一顿。   何况,他对南盺一点都不感冒,也就黎三那疯狗喜欢这种风情骚气的女人。   南盺睨着秋桓那副骄矜的姿态,要不是碍于场合不对,她也想捶他了。   眼看着气氛僵持不下,一阵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南盺回眸就看到黎俏去而复返,往她身后看了看,却没发现黎三的身影,“老大呢?”   黎俏淡淡地抛出两个字,“走了。”   南盺顿时皱起眉头,也没再耽搁,和秋桓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转身就匆匆出了门。   黎俏入座,接过男人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秋少,今天的事,是我三哥不对。”   秋桓摸了摸自己被贴了纱布的颧骨,挥退了医务人员,哂笑道:“妹子,你这是怕我对付你三哥,和他交恶,所以帮他道歉?”   “不是。”黎俏睨着他,不温不火地调调说道:“你不是我三哥的对手,和他交恶对你也没好处,但他动手打人确实不对,秋少如果需要补偿,可以跟我说。”   秋桓:“……”   即便这是事实,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秋桓下意识看向了商郁,笑得不怀好意,“少衍,我跟妹子要补偿,你没意见吧?”   男人缓缓偏头,幽深的眸沉静如水,音色淡淡缠着一丝冷漠,“你也好意思?” 第478章 外科圣手,苏一刀   秋桓嘴角抽搐了一下,点了根烟,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他也不至于真的和黎俏要什么补偿,顶多就是心里郁闷,耍耍嘴皮子而已。   最终,黎俏请他吃了顿晚饭,秋桓倒是没再斤斤计较。   ……   吃完饭,已经临近九点。   黎俏由于明天要加班,还有些东西放在宿舍,饭局结束后就先行回了人禾宿舍。   公馆平台,秋桓抽着烟,摸了摸脸上的纱布,嘴里时不时嘶嘶两声。   “主动接近南盺,是想做什么?”   此刻,商郁侧身而坐,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轻抿,并递给秋桓一道询问的视线。   秋桓诧异地挑了下眉头,“这你都看得出来?”   男人垂下眸,勾起薄唇沉声道:“很难?”   秋桓笑着撇嘴,手指又在纱布上按了按,“也没想做什么,主要是最近机械工厂和国外签了几笔订单。   陆运每次都要经过边境,南盺长期驻扎边境,我琢磨着以后让她帮我开个后门。”   这才是他主动接近南盺的真正目的。   这时,商郁放下茶杯,菲薄的唇微微抿起,“边境运输线路,南盺没有话语权,她帮不了你。”   秋桓按下纱布的指尖一顿,静默了半天,才幽幽道:“那我还白挨顿揍了?”   “不算白挨,黎三在边境线路有势力,你可以去找他。”   秋桓一口气梗在喉间:“……”   现在去找黎三道歉还来得及吗?   ……   次日,黎俏早早就到了科研所。   两位院士叫了小组成员到会议室开会,除了整理各方面的资料,剩下就是在探讨医学联盟有可能会关注的重点。   临近晌午,李如还在兴致勃勃地朗声发言,“张院士,这次医学联盟的考察,要不要我们选出一个小组代表,到时候来应对联盟委员会的提问?”   张院士和江院士互看对方,两位老人家纷纷点头,“嗯,这个想法不错。”   李如端了端坐姿,双手放在资料上,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要不然……”我来。   话未落,她就发现江院士的目光看向了黎俏和连桢的方向。   谁都知道,江院士偏心他自己的学生,桌前其他几人瞬间交换视线。   有人匆忙提议道:“我觉得李如姐比较合适。”   “是啊,咱们组里面,就属李姐的资历最深,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了。”   其他几位同属于科研所的研究员,本也不想让连桢和黎俏在考察会上出风头。   就这样,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下,李如半推半就地接下了小组代表的工作,实则心里都乐开了花。   当晚十点,加班结束。   黎俏拖着疲惫的脚步晃到门外,站在台阶上仰头望了望天。   该死的苏老四!   没事搞什么考察噱头……   这时,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黎俏头也没回,单手插兜维持着望天的动作。   “你怎么还没走?”李如拎着手包来到她的身旁,眉眼略显刻薄地扫视着她,“明天上午十点,医学联盟就要来了。   你平时迟到早退也就算了,明天不管什么原因,八点前你必须过来,否则耽误了大事,就算是主任也保不了你。”   黎俏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缓慢地侧目,“李研究员,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李如也懒得再做表面功夫,眼神愈发鄙夷,“真不知道江院士到底是看重你这个人,还是看重你的钱。”   黎俏轻声一笑,迈步走下台阶,空气中还飘荡着她的话,“有区别?”   李如杵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恨不得戳出两个窟窿来。   怎么可能没区别,她越来越怀疑黎俏就是花钱买的科研所职位。   ……   周一,医学联盟抵达了南洋科研所。   这次国际性的组织前来参观考察,在医学界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这是能和世卫组织并肩的机构,就连医学研究理事会也得远远地靠边站。   而科研所的门前早早就挂好了欢迎莅临的横幅,各种指示牌和简介易拉宝也摆满了大堂的走廊。   不到九点半,以科研所主任为首的科研专家,带着不少院士站在楼下广场翘首以待。   最高规格的接待仪式,足以证明科研所有多么重视这次的考察。   就连相关媒体也前来跟踪报道,医学顶尖的机构来了国内,这等荣誉势必要大肆宣扬。   九点五十分,一辆足以容纳二十人的中型客车缓缓驶入停车场。   科研所主任搓了搓手,等客厅停稳,立马带着人上前迎接。   听说这次带队考察的人,是医学联盟常设机构的委员长,职级非常高。   当客车的门自动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两名便装保镖,一左一右站在车门外,目光犀利,不苟言笑。   随即多名考察专家从车内鱼贯而出。   除了几名亚裔面孔,还有好几位国际医学领域能念出名字的外国专家。   最后,一名穿着墨蓝色衬衫和黑西裤的男人弯身踏下了台阶。   医学联盟常设机构委员长,苏墨时。   边境七子之一,外科圣手,人称苏一刀。   人群之中,他巍然而立,超过一八零的身形优雅清隽。   如果说沈清野是懒散妖冶的代名词,那么苏墨时就是君子如兰的俊公子,他身上温润的气度,比连桢更甚。   五官分明,眉目清澈,清瘦挺拔的身影立在专家组成的夹道之中,毫不违和。   “苏委员长,您好您好,我是科研所的王铮。”   主任匆忙上前迎接,笑意深深,连皱纹都清晰可见。   苏墨时颔首与之回握,唇边挂着礼节性的笑容,却不达眼底,“王主任,打扰了。”   他嗓音清润,吐字清晰,并没有明显的国外口音。   主任王铮向前平伸手臂,“苏委员长一路辛苦,咱们快里边请。”   苏墨时也示意了一下,迈步向前之际,目光隐晦地扫过那群穿着白大褂的科研所人员。   最后,在门前台阶,他的目光定格在人群后方,隔着道道人影,他扬起唇角,笑意透着少见的温柔。 第479章 我要黎俏研究员   医学联盟的考察专家被带到了科研所顶层的大会议室。   足以容纳上百人的房间里,前来捧场和参观的科研人员多不胜数。   这支队伍虽然只有寥寥十几人,但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医科专家。   若是能和他们借机交流,不夸张的讲,肯定比科研所的研究还要有价值。   科研所主任王铮作为接待负责人,全程在苏墨时身边讲解科研所这些年的贡献和经历。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王铮谄笑提议道:“苏委员长,您看……咱们接下来要不要参观参观科研所各科室大楼?”   苏墨时压了下嘴角,随意打量着会议室,“王主任安排就好,我们是客,客随主便。”   “诶诶,那咱们这边请,我先带您去看看我们科研所的成果展区,有很多都在国际上获过奖的。”   很快,王铮带着医学联盟的专家穿梭在各个大楼之间。   这种参观仪式,自然不需要太多科研人员作陪。   但作为医学联盟最看重的基因异变项目组,除了两位院士,其他的成员一直在队伍后面陪同参观。   不多时,成果展厅,黎俏缀在队伍最后面,偶尔往旁边扫几眼,兴致缺缺的样子。   王铮寸步不离地跟在苏墨时身边,一会介绍研发理念,一会介绍研究方向,整个展厅里不断回荡着他抑扬顿挫的声音。   “王主任,基因异变小组的研究员是不是也都来了?”   此刻,苏墨时站在一处新型药物的展台前,回眸看了眼不远处的七八名研究员,目光非常具有针对性的落在了黎俏身上。   王铮赶忙点头,并喊道:“李如,你快过来。苏委员长,她是咱们基因异变的小组代表,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问她。”   苏墨时清幽地看了她一眼,声线温缓地说道:“不能问别人?”   王铮一愣,虽不明其意,却还是硬着头皮解答,“能,当然能。”   “那我自己挑吧。”苏墨时单手入袋,看着李如僵在原地的身影,薄唇漾出好看的弧度,“就那位叫……黎俏的研究员吧。”   苏墨时看着黎俏胸前的胸牌,挑了挑眉,神色自如地说道:“早就听说科研所卧虎藏龙,这么年轻的科研人员,我还是头一回见。”   李如面露尴尬地侧身让开,望着苏墨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黎俏的身上。   医学联盟虽然是以考察的名义前来,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绝对不能搞砸了。   王铮颇为紧张地黎俏,“小、小黎啊,快过来。”   这孩子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场面是吓傻了吗?   走那两步跟猫步似的,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   几秒后,黎俏来到苏墨时的面前,掀开眼皮瞅着他,转瞬……两人相视而笑。   苏墨时喉结滚了滚,目光很直白地看着黎俏,嗓音含着笑,“接下来,就麻烦黎研究员了。”   黎俏挑眉,语调也带了些异样的情绪,“不麻烦,应该的。”   苏墨时点名要黎俏陪同,这样一来,王铮也不好多说什么。   同组的李如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能发作。   她刚才就站在黎俏的身侧,分明看到苏墨时的眼睛里藏着极深的笑意。   这个男人清隽温润,看起来温和无害。   可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态度中的礼貌和疏离。   那挂在脸上的笑大抵只是伪装,想讨好接近他,只怕难如登天。   转眼,苏墨时就叫着黎俏去了隔壁的仪器展区。   王铮擦了擦脑门的虚汗,一招手就叫着大家赶紧跟上。   由于有外人在场,苏墨时和黎俏的交流很少,偶尔聊几句展区的成果内容,一个举止有度,一个温淡如水。   四十分钟后,专家委员组终于回到了顶楼的会议室。   苏墨时带着其他专家走进会议室,王铮和两位院士跟了进去,似乎在做什么会前交流。   研究台附近,连桢递给黎俏一杯温水,“没想到这个苏委员长这么年轻,他是专攻什么领域的?”   网络上关于苏墨时的个人信息很少,要不是本次考察,很多人都不知道医学联盟的委员长瑞如此年轻。   黎俏道了声谢,喝了两口水润喉,抿了抿唇道:“外科。”   连桢点头,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非常不客气的讽刺声:“哟,年轻就是不一样,陪同参观了十几分钟,连人家专攻什么领域都摸清了。”   李如站在黎俏背后的研究台,双手环胸,眼神里充斥着对黎俏的不满和轻蔑。   难怪医学联盟的委员长点名要她回答问题,看来……有猫腻呢。   连桢蹙着眉头看向李如,压低嗓音提醒,“李姐,医学联盟的人就在会议室里,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什么?”李如哼笑道:“做了难道还怕别人知道?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对人家委员长献媚吗?敢做还不敢当?”   黎俏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搭着椅背缓缓回头,并朝着会议室摊手道:“那接下来请李研究员多多‘献媚’,千万别再让我回答问题了,麻烦。”   “你……”李如这会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无形中也侮辱了医学联盟的专家。   她恨恨地咬牙,放下手臂,转身就踩着高跟鞋回了研究台。   一时间,没人出声,但每个人望着黎俏的眼神,都变得别具深意。   ……   十几分钟后,王铮从会议室走出来,招呼小组成员以及其他旁听的科研人员进去开会。   这间能容纳五十人的多媒体会议室里,此刻已经人满为患,不少同领域的研究员全都慕名而来。   会议室的圆桌前,苏墨时和王铮坐在上首,其他专家和两位原始则分散坐在两边。   至于其他科研所的研究院,全部落座他们身后的旁听席,项目讲解的工作由李如代为发言。   整整三十分钟的介绍,李如的表现中规中矩,作为资历颇深的研究员,很多用词很非常专业。   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苏墨时才摸着下巴,目光平和地看着李如,“还有吗?” 第480章 医学联盟荣誉委员   李如怔然,余光看了眼投屏的PPT,面露紧张,“没有了,苏委员长,项目初期的介绍就是这些。”   “嗯……”苏墨时沉吟着应声,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又不太满意。   李如忐忑地捏紧手中的激光笔,想下台入座,又怕他还会提问。   作为小组代表,她要全程解答苏墨时的所有疑问,而这样的小状况,让她心里越来越没底。   医学联盟的委员长和专家,肯定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正因如此,眼前这些人的要求一定非常高,也不好蒙混过关。   刹那间,李如百感交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太冒进,竟然担下了这个重任。   她不露声色地看向两位院士,稍顷便镇定下来,“请问,各位还有问题吗?”   苏墨时抬头略她一眼,抿着唇摇了摇头,转而又和身边的两位专家低语了几句,随后几个人都神色莫名地看向了李如。   这时,其中一位华裔专家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国语,道:“你刚才说你们已经化验出引起基因异变的化学砷元素,只有这一项吗?”   李如张了张嘴,很勉强地回道:“呃,这个……当然不止。”   “那还有什么?”苏墨时歪头看着她,一双眸子波澜不惊,却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李如眸光闪烁,下意识就看向了两位院士。   见状,苏墨时微微勾唇,但神色很冷,“李研究员身为小组代表来回答问题,难道连最基本的研究结果都说不出来?   我身边这两位是国际上针对基因命题研究的资深专家,你刚才的讲解重点一直在强调砷元素的化合物能引起异变,我想知道,除此之外,你们有没有深入了解过其他元素。”   李如彻底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她手里的资料全都是人禾实验室提交上来的。   当初科研所拿走了人禾的项目,他们中途接手,很多报告都筛选了最重要的研究结论。   以至于很多实验过程,全部被剔除在外。   偌大的会议室,此刻安静听不到半点声音。   现场除了医学联盟的专家,还包括科研所的不少同仁。   上百双眼睛全部落在李如的身上,时间也在她的沉默中变得漫长而寂静。   “我……”李如是真的回答不上来。   她其实看过人禾的实验过程报告,但打从心底里不认为他们的研究有参考价值,本能地选择了忽略。   这会,江院士本打算出声解围,但苏墨时却兀自说道:“黎俏研究员,你能回答吗?”   正在人群最后方打瞌睡的黎俏:“……”   黎俏站起身,眨了眨眼,便不紧不慢地念出了二十几种元素,末了,又补充:“这些经过实验研究,都没有明显引起异变的反应。   而砷化合物其中以三氧化二砷为主,经过多重检测,与志愿者体内的病变结构相符。”   一番清脆的解释算不上多响亮,但就是这种不紧不慢的语调,却能将她曾经亲手实验过的元素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苏墨时眉心舒展,薄唇边的笑逐渐加深,他转身椅子回身,望着黎俏的那一刻,笑着点头,“说得好,这就是我医学联盟需要的人才。”   话落,会议室内此起彼伏,毕竟在场的还有很多其他研究组的同事,他们对黎俏的名字很熟悉,但源自于她砸了机器又高价赔偿那件事。   眼下能得到医学联盟委员长当众的肯定,看来确实有点实力。   还站在台前的李如,手里的激光笔都快被她捏变形了。   她也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只是回答了一个问题,就变成了医学联盟需要的人才了?   李如自负已久,又非常瞧不上黎俏的作风,大概是妒火攻心,她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僵硬地说:“苏委员长,她说的内容刚才我虽然一带而过,但是资料上都有写明,您可以翻到第七页看一下。”   闻声,苏墨时回过头,看向台前的李如,似笑非笑,“听你的意思,你回答不了的问题,只能我们自己找答案?”   满场,哗然。   李如心慌意乱地看着苏墨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黎俏她只是初级研究员,我担心……她说错了会误导人。”   “初级研究员?”苏墨时似是惊讶地挑起眉梢,淡淡的神色明明没什么变化,偏生让人感觉他浑身散发着寒凉的戾气。   苏墨时低头拢了下衣袖,“那李研究员是中级?”   李如仿佛找到了底气,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是的,我是中级研究员,李如。”   “嗯。”苏墨时轻哂,掀开眼帘睨着对面,“这么说来,科研所也确实名不副实。一个初级研究员能回答上来的问题,中级研究员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况且……”   他顿了几秒,连带着所有人的心也被提了起来。   李如更是面色惨白,目光都变得恍惚了许多。   是啊,中级研究员还不如初级研究员,传出去的话,不是她李如能力不行,而是科研所的评级系统言过其实了。   眼下,坐在桌前的王铮已经大汗淋漓了,科研所被医学联盟当众质疑,真被打上名不副实的标签,他这个主任也可以回家种地去了。   “苏委员长,这事……”王铮在他耳边讨好地笑着,企图能压一压他的火气。   但苏墨时完全不予理会,拢着衣袖缓声继续道:“况且,我医学联盟常设机构的荣誉委员,怎么到了你们科研所,反而成了初级研究员了?”   嗯?   什么意思?   谁是医学联盟的荣誉委员?   会议室里,喧哗声渐起。   很快,人群中有人反应迅速地惊呼,“该、该不会是黎俏吧?”   “啊?她?”   电光火石,所有人全部回头向黎俏行注目礼。   会是她吗?   不可能吧,这些年医学联盟很少会在国内出现,包括加入组织机构里的医学专家,也都是各个领域的翘楚。   黎俏,她才多大,又有什么资格加入医学联盟?   最难以置信的,就是台上的李如。   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自从听说医学联盟要过来,她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加入这个国际组织。   现在,她不但没加入,甚至还被当众批评,而最被她轻视的黎俏,居然已经是常设机构的荣誉委员了?   不,她不信。   这时,苏墨时用骨节磕了磕桌面,嘈杂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他回头对着黎俏昂了昂下巴,尔后缓缓站起身,一边对着她招手,一边笑意浅浅地说道:“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黎俏,医学联盟常设机构一级荣誉委员。”   ------题外话------   6000 第481章 近水楼台   医学联盟常设机构一级荣誉委员?   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黎俏,难以置信又觉得荒唐无比。   国际医学界最顶尖的协会联盟,整个科研所至今都没人能得到他们的青睐,初出茅庐的黎俏,竟然已经是一级荣誉委员?   且不论这个级别到底是低还是高,单单是得到委员长苏墨时的亲自介绍,这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优越了。   此刻,黎俏隔空望着苏墨时,低头搓了下脑门,抬脚走了过去。   即便得到了全场的关注,但她的步子始终不紧不慢,就连表情也未见半点波澜。   仿佛不论多少名誉加身,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周遭的打量,有艳羡,有惊讶,有恍然,也有嫉妒,而更多的则是迷茫。   须臾之间,黎俏来到了苏墨时的身边。   她挑了下眉梢,眼底藏着笑意和无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调说:“故意的?”   苏墨时撇着嘴角,拉开身旁的椅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黎委员,请坐。”   这举动,再次引起了一阵喧哗。   黎俏在医学联盟的地位,该不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吧?   不然……怎么能让委员长如此客气?   黎俏睨着他,扶着椅背入座,会议桌的席位也瞬间变成了他们二人共同位居上首。   这样的待遇,无异于在告诫全场,黎俏的身份比那些坐在两侧的顶尖专家还要略高一筹。   喧哗声渐渐弱了下去,但每个人对黎俏的感官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科研所是否藏龙卧虎他们不知道。   可是黎俏的出现,分明在提醒他们,越是不露声色的人,越是深藏不露。   台前,李如已经忘了今夕是何夕。   就那么拿着激光笔呆呆地看着坐在会议桌上首的黎俏。   她从最被自己看不起的初级研究员,变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医学联盟荣誉委员。   李如的脑子里仿佛被线团缠住了,伴随而来的就是令人崩溃的耳鸣声。   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看到苏墨时一开一合的薄唇似乎在说着什么。   几个小时前还被她奉为荣耀的小组代表身份,这一刻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后来,在江院士的提醒下,李如踩着高跟鞋走下了讲台。   可能是打击过重,她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猛地踩空之后,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她难堪的想哭,却也知道眼泪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可悲。   这场考察会,在李如当众摔跤之后,也暂时落下了帷幕。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王铮作为接待人,带着考察团队去食堂用餐。   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恍恍惚惚的表情,又明显带着心不在焉的迷糊。   平日的食堂里,总是充满着谈笑风生的嘈杂。   唯独今天,每个人都低着头用餐,碗筷碰撞的声音成了这里唯一的背景节奏。   不远处偏僻的用餐区,黎俏和苏墨时坐在彼此对面,吃着东西偶尔聊几句。   而大多数的时间,似乎都是苏墨时在说话。   有研究员从旁边打饭路过,甚至还听到了苏墨时调侃黎俏,“你怎么挑食的毛病还没改过来?”   黎俏怎么说的?   “食不言寝不语。”   那名路过的研究员,呆滞地端着餐盘走向了远处。   不到一个小时,经过参会人员的传播,黎俏是医学联盟荣誉委员的事,整个科研所都知道了。   很快,有人来到李如等人的餐桌,难掩激动地神色,“喂,听说黎俏是医学联盟的人,那你们岂不是近水楼台,也太幸运了吧。”   “近水楼台?”李如捏着筷子抬起头,喃喃般重复了一句。   那名科研所的同事又兴奋又惋惜地说道:“是啊,医学联盟这次就是为了你们项目过来的,说不定就是黎俏从中发挥了作用。   你们都是她的小组成员,加入医学联盟指日可待了吧。早知道,我当初也申请你们项目组了。”   同组的所有人:“……”   除了连桢之外,他们的表情绝对算不上高兴,甚至……各个哭丧着脸,想哭。   早知道黎俏背靠医学联盟,他们当初就不该明里暗里地针对她。   这样一想,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连桢,“连桢,她、她有没有说过要带你加入医学联盟?”   医学联盟那样神殿般的机构,想加入根本没那么容易,因为光是申请的章程就多达八十页。   而连桢和黎俏的关系最好,有人心理阴暗地思忖,若是连桢也没能得到加入的机会,那么他们也就不必这么耿耿于怀了。   此时此刻,连桢从餐桌前抬起头,迎着他们的视线,笑意微凉。   他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连桢放下筷子,拿着餐巾纸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有,小黎给我写了推荐信,就在昨晚,我收到了医学联盟的面试邀请函。”   有的人筷子掉在了地上,有的人心灰意冷面如土色。   大概连桢的话终于让他们尝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   李如更不用说,整个人都失去了斗志,肉眼可见的颓败了。   ……   傍晚五点,医学联盟首日的考察结束了。   本次考察为期一周,这才第一天就闹出了大动静,以至于当医学联盟那辆中型客车离开科研所的时候,基因异变小组成了’观光园’。   相比高高在上的医学联盟委员长,平素低调的黎俏,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   无数科研人员拥堵在基因异变项目组的走廊里,言谈中全是荣誉委员这几个字。   而隔壁大楼的人事组,更有不少人前去申请,想要申请换组,加入基因研究。   与此同时,黎俏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室里,双手插兜拢着白大褂,表情算不上不耐烦,但眼神里却浮着烦躁。   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没停歇,她甚至能想象到未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安生了。   连桢坐在她身旁,江院士则看似冷静地端着茶缸喝水,实际上眼角的笑纹都快飞上太阳穴了。   能不高兴嘛?   他昨晚也收到了医学联盟的面试邀请函。 第482章 贺琛打小报告   “俏俏啊,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医学联盟的?”江院士放下茶缸,搓了搓手,连询问的嗓音都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黎俏靠着椅背,抬起头语调淡淡,“四年前吧。”   江院士呆怔了几秒,咽了咽嗓子,“那、那么早啊。”   黎俏扯了扯嘴角,没多说。   见状,江院士又试探道:“那我昨晚收到的面试邀请函……”   黎俏应了一声,“之前不是说送您一份礼物么,就是这个。”   江院士不说话了,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的大白墙,左手缓缓捂住了心脏,过于激动,他感觉心跳有点超负荷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好孩子啊,怎么让他给碰上了。   简直就是老天爷的赏赐。   不到二十分钟,黎俏和江院士请了假,便从走廊的另一侧的消防通道悄然离开了研究室。   她懒得去应付其他人,更不想被人围着问东问西。   黎俏走后,门外那些前来交好的科研人员都被连桢以打扰实验为由撵了回去。   他们倒不是真的想在黎俏身上得到什么,大多都是善意的好奇,当然也绝对不排除心怀杂念的人。   ……   六点一刻,黎俏开车来到了医学联盟考察队下榻的皇家酒店。   她倾身下车,刚走出停车场,就看到了苏墨时斜倚在门廊罗马柱旁的身影。   苏墨时已经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衫和休闲西裤,双手环胸歪头笑看着黎俏。   待她走近,他直接张开怀抱,挑起眉梢,声线温雅又清冽,“抱。”   黎俏缓缓站在了原地,也没上前,就这么和他隔空相望。   三秒后,苏墨时败下阵来,迈步走下台阶,俯身搂着黎俏的肩膀,纳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简单,不亲昵,不疏离,像是许久未见的亲人老友,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思念。   两人之间甚至还保留了半尺的安全距离。   黎俏回手拍了拍他的脊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笑意,“现在不怕你女朋友吃醋了?”   在没有外人的场合,她的嗓音也退去了清冷和平淡。   边境七子,同生共死许多年。   但他们七人之中,黎俏素来和苏老四的关系最亲。   苏墨时抱了一下就后退放开了她,随即单手插兜,挑眉俯视着黎俏,“不是女朋友了。”   黎俏眯了眯眸,“你们……”   苏墨时撇了下嘴角,目光中泛起一丝温柔的浅笑,“以后再见她,记得叫四嫂。”   “四嫂……”黎俏重复着,并噙着促狭的神色回望苏墨时,啧了一声,戏谑他,“你终于还是变成了缅国的驸马爷。”   苏墨时:“……”   苏老四的爱人,是缅国王室亲王的女儿。   当年还在边境时,他们就在七子的见证下一见钟情。   可以说这两人的相遇,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天雷勾动地火。   当然,那位四嫂醋性极大,当初因为七子的关系没少和苏老四吵架。   十几分钟后,黎俏和苏墨时坐在皇家餐厅里,两人点了相似的牛排,吃了一会,苏墨时就摇晃着高脚杯,“这次我带了两名偏执障碍的专家过来,等考察会结束,我安排你们聊聊?”   黎俏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下来,撞上苏墨时温润的眉眼,稍顷,问道:“狂躁症你有过了解么?”   苏墨时抿了口红酒,眉心泛起了皱痕,“你最近的涉猎这么广泛?”   这两种病症虽然有少许的相似之处,但本质有着很大的区别。   她想研究没问题,但同时还要兼顾科研所的工作,忙得过来吗?   如此一想,苏墨时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清楚医学类研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么多种类的学科,我不建议你……”   话未落,黎俏放下了刀叉,偏头看向了西餐厅的窗外,“我不是为了研究,是为了一个人。”   苏墨时怔了怔,“那个人,同时患有……”   接下来的话,他湮灭在唇角之中,因为亲眼看到黎俏淡淡地点了点头。   苏墨时喉结起伏,了然般地失笑:“原来如此,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七崽。”   多年前,他们所有人就知道。   黎俏看起来冷淡难以接近,其实她才是所有人中最热忱的一个。   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她想要帮的人,从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拼了命也要达成所愿。   苏墨时沉默了半晌,叹息道:“七崽,四哥对你没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你要牢记。   不管做什么,多想想你自己,哪怕对方值得你付出全部,也稍微给自己留个退路,明白么?”   “嗯。”黎俏没什么停顿地应了下苏墨时的话。   好像真的听进去了,但实际上敷衍的很。   苏墨时太了解她了,认定的事从不回头,哪怕头破血流,也是一身孤勇。   这样的黎俏让他很心疼,但愿……值得。   ……   晚上七点,商郁还在公司开会。   会议结束后,时间已临近晚上八点半。   他回到办公室就随手掏出手机,微信聊天框果然有两条未读消息。   打开一看,男人英俊的轮廓瞬间覆了一层如同云翳般的阴霾。   是贺琛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一条语音。   语音内容是:“你被绿了?”   那语气听上去还有点幸灾乐祸。   至于那张照片,好死不死就是在皇家酒店门前,苏墨时拥抱黎俏的一瞬间抓拍下来的。   照片不是手机拍的,而是皇家酒店门外的监控。   当日南洋大会在皇家酒店举行,门外各个出入口加装了不少监控摄像头。   而贺琛今天恰好去酒店监控室查东西,回访记录的时候,非常巧合地捕捉到了这个画面。   其实不至于不相信黎俏,包括拥抱的姿势也非常具有礼节性。   问题是,这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是谁?   贺琛分析了几秒,便确定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于是就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直接把监控画面拍照发给了商郁。   黎俏那张脸,有男人追求并不奇怪。   但她除了和商郁有过亲密接触,对待其他人都保持着绝对距离。   而这个男人能抱她,还被她回拥,足以证明他的特殊性。   贺琛心想,身为少衍的兄弟,在掐桃花的这条路上,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打小报告。 第483章 为什么让他抱你?   夜里八点半,黎俏和苏墨时在行政酒廊的观景窗附近喝酒闲聊。   酒廊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气氛不嘈杂,不吵闹,伴随着钢琴师弹奏的优雅琴曲,色调昏黄的酒廊被铺了层幽沉的迷离。   此时,苏墨时把玩着一柄特质金边手术刀,臂弯搭着桌沿,有些惊奇地感慨,“我现在真的挺好奇,能入你眼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黎俏懒散地靠着椅背,细长的双腿在身前叠着,“明天中午就能见到了。”   她摩挲着手机,偶尔垂眸看一眼,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梢。   半小时前她给商郁发了消息,约他明天中午一起和苏墨时吃饭。   但……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复消息。   又过了十分钟,黎俏想给他打个电话,便借故去了洗手间。   苏墨时目光含笑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了窗外。   南洋商少衍吗?   这个名字他略有耳闻,不过并不了解。   这些年他都生活在国外,对于国内的事情很少关注。   但是,能被黎俏看上的男人,大抵不会差。   毕竟……边境那些年,追求她的人那么多,连枭哥她都拒绝过,这个商少衍究竟该有多出色呢?!   ……   五分钟后,黎俏从洗手间归来,面色仍旧淡然如水,可苏墨时还是发现了她眼底藏着的焦躁。   “怎么了?”   黎俏唇角微抿,摇了摇头,“没事。”   苏墨时凝神看了她几秒,温和的声调揶揄道:“男朋友不接电话?”   黎俏抬起眼皮瞅着他,没回答,却透着几分默认的无奈。   苏墨时收起手术刀,骨节敲了敲桌面,“真看不出来,你交男朋友居然是主动出击型的!”   “你废话真多。”黎俏幽幽瞥着他,端起桌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随即顶开椅子站了起来,“走了。”   这是着急了?   苏墨时哑然失笑,两人并肩走出酒廊时,他抬手拍了拍黎俏的头顶,“男人不接电话,一般只有三种可能。   要么在忙,要么生气,要么不在意。   前者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借口,身为男人不论有多忙,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联系你。   至于生气,那就要找找他生气的原因了。   这最后嘛,不在意的意思,你应该懂,可以延伸出很多很多种可能。   所以,究竟是哪一种,确定好再去找应对措施,记住了?”   苏老四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提醒黎俏,末了,他又补充,“不过,能让你看上的男人,第一种和第三种都不太可能,别想太多,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跟四哥说。   还有,把这个吃了,新研发的解酒药,能迅速降低你体内的酒精含量。”   黎俏扯唇‘嗯’了一声,并接过他递来的药片,打开糖衣直接吞了下去。   ……   是夜,南洋公馆。   黎俏停好车就直奔大堂走去。   门前,落雨已经在等着,看到她的身影,便迎了过来,“黎小姐。”   “他在吗?”黎俏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但是唇线微抿,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冷静。   落雨回身看了眼客厅的方向,颔首道:“在呢,刚才已经从训练室出来了,这会正在客厅抽烟。”   “嗯。”黎俏应声就与之错身而过。   其实落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半个小时前黎俏给她打电话,询问老大的动向。   那时候他们刚从公司回公馆,老大没什么异常,只是自己一个人去了训练室,落雨就如实告知了黎俏。   客厅,随着靠近,一阵烟味顺着流动的空气飘了出来。   黎俏的脚步声很浅,还没靠近门厅,男人沉哑凛冽的嗓音砸了两个字过来,“出去。”   她脚步不停,在客厅现身的刹那,就发现光线很暗。   这种亮度就是她前几天为了隐藏自己手背的伤势特意调低的。   眼下,男人平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   他单腿屈膝,右手的小臂搭在额前,呼吸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而粗重。   黎俏心下一紧,视线掠过茶几,轻易地看到了他的手机就摆在上面。   她蹙着眉,走到沙发跟前,缓缓蹲下,微凉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的下颚,“干嘛让我出去?”   男人的呼吸很沉,胸膛起伏的频率也彰显著他似乎不是很舒服。   然而,听到声音,他呼吸停了一秒,陡地掀开眼帘,视野中便出现了黎俏蹲在身旁,歪头看着他的一幕。   大概是光线太昏沉,落在她身上竟透出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   男人阖眸深深呼吸着,抬起额头上的手臂,下一秒环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按在了胸前。   他力道很大,平复过后的呼吸依旧缠着无法自控的急促。   黎俏被闷在男人怀里,嗅着他的味道,手指很谨慎地在他手臂上游走。   还好,没有出现肌肉紧绷的症状。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又病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秒,或许几分钟,商郁嗓音沙哑,夹着温热的气息洒在了她的耳畔,“摸够了么?”   还在他手臂上轻轻摩挲的黎俏:“……”   她从男人怀里抬起头,两人近在咫尺,半趴在他胸口的姿势有些不舒服。   黎俏挣扎了两下,直起腰侧身坐在沙发上,刚要说话,商郁又勾着她的腰,用力一带,她就再次伏在了男人的胸前。   这个姿势,前所未有。   不同于床上的亲密,也不似往常的拥抱。   他平躺着把她抱在怀里,客厅灯光旖旎,男人双手拥着黎俏,薄唇贴着她的额头,说话的气息喷薄而下,有些热,有些躁。   “怎么不说话?”   商郁开口的瞬间,胸腔的震动酥了黎俏的耳膜。   她抬起头,下巴垫在男人的胸口,“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男人隐着灼热的沉眸融着水晶灯的昏黄,拇指攀上黎俏的脸颊,四目相对,他说:“嗯,不舒服。”   黎俏眉心一跳,作势就要从他怀里起身,“怎……”   可动作刚起,就再次被搂了回去。   紧接着,男人阴沉紧绷的语调响起,“为什么让他抱你?”   ------题外话------   6000 第484章 你介意那个拥抱?   为什么让他抱你?   黎俏伏在商郁的胸口,听到这句话时,短暂地愣了一秒。   再想到他之前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短信的操作,她闭了闭眼,翘起嘴角扯了下他的领口,“你看到了?”   其实严格来讲,她和苏老四根本算不上拥抱,他们的距离甚至比一些国外的贴面礼还要本分生疏许多。   男人压着下颚眯了眯眸,双臂施力搂紧她的脊背,“回答我的问题。”   黎俏嘴角抿着笑,手指流连在他的轮廓上,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类似甜蜜,也不乏一丝小无奈。   眼看着男人的神色越来越沉,黎俏没再犹豫,手指戳了下他的俊脸,淡笑道:“他是苏墨时,边境七子的老四,而且他……”   “为什么让他抱你?”商郁手指捏住她的脸颊,嗓音愈发喑哑地重复道。   黎俏挑了挑眉头,两只手作恶似的扯着男人的衬衫领,“我这不是和他好久没见……”   “当初你和沈清野同样很久没见。”商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单腿屈起,把黎俏抱在怀里,俯首,压下俊脸,语气也变得很危险,“还有云厉,你也没让他抱过。”   不止没抱过,她和云厉见面的那天,还让他打了一拳。   身为男人,身为黎俏的男人,她有多招人,商郁再清楚不过。   那张照片他后来仔细的看了又看,不论是姿势还是举止,两个人都恪守礼仪,没有半分的逾越。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生气不会吃醋。   虽然没有去查苏墨时的身份,潜意识里也知道,大概是边境七子或者是她曾经的故交好友。   问题是,她让他抱了。   因为不论是沈清野还是云厉,都没能在她身上讨到半点的回应。   唯独这个苏墨时,于她而言,一定是有区别的。   也就是这点区别对待,在他心头掀起了浓稠的不悦。   他根本无法冷静坦然地接受她心里有特殊的存在。   除了他自己,不管是谁都不行。   直到这一刻,黎俏才恍然明白他所关注的重点,不是苏墨时这个人,而是他们拥抱的这件事。   黎俏半个身子都被男人搂在怀里,她稍稍挣扎了两下,本想寻个舒服的姿势,结果这样的行为落在商郁的眼里,就解读成了她不想他抱。   “别动。”男人阴恻恻地警告了一句,手臂愈发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收紧。   黎俏不动了。   把自己埋脸在他的胸前,稍顷,一阵轻笑从她嘴角溢出。   商郁的薄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听到她传来的笑声,眼神顿时暗了暗。   很快,黎俏纤细的手腕穿过男人的腰线搂着他,下巴垫在他的肩头,淡声道:“他确实和他们不一样。   我以前可能没和你说过,我们七个人,苏老四和我关系最好。   他曾经在边境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五年前人就没了。   而且,他只是礼貌的抱了我一下……”   男人微微偏头,下巴在她的耳边擦过,沉沉的嗓音愈发低冽沙哑,“再礼貌也是拥抱。如果不是猜到他跟你有关系,你以为我会让他活着走出南洋?”   他吃醋,生气,却不至于失去理智。   所以他没有去酒店,也没有过问,只是一个人回到公馆,企图消化掉那张照片带给他的影响。   他信黎俏,可这种信任并不能让他无条件的接受她和其他男人有过密的举止。   即便那个男人救过她。   此时,黎俏撑着男人的肩膀从他怀里仰身拉开距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阴郁的俊脸。   静默了几秒,她眸光一闪,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介意……那个拥抱?”   商郁俊颜微沉,眸光微眯,“我不能介意?”   “能,当然能。”黎俏低下头,手掌捂着脑门,暗自发笑,“我还以为你是怀疑我和他……”   男人看着她失笑的表情,喉结滚了滚,温热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脸颊,薄唇漾出邪冷的弧度,语调低低缓缓,“你还想和他怎样?”   黎俏抬了抬眼皮,看着他紧绷的线条趋于柔和,原来是吃醋了。   她心头一烫,上前啄了下他的薄唇,“不怎样,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吃醋?”   商郁浓眉轻扬,掐着她脸颊的手暗暗用了点力气,嗓音里的温度持续走低,“小事?”   “当然小,苏老四他都结婚了。”黎俏攥住他的手腕,斜他一眼,“你醋性还真大。”   一时间,客厅里蔓延着无边的沉寂。   商郁深眸里噙着少许的波澜,直视着黎俏的眉眼,目光渐渐变得幽邃暗沉。   黎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借着暖黄的光,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神色上微妙的变化。   这种过于安静的气氛,无端让人心里感到压抑。   黎俏拉着他的手,骨节舒张和他十指紧扣,偏头看着他,诱哄道:“我只是象征性的抱了他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你要是因为这个不高兴,那我以后只给你抱。”   她明白,商郁对这件事的态度和信任无关,究其根源应该是男人对女人霸道的独占欲,不排除还有偏执症状在作祟。   恍惚间,她回想起当初见到查理斯和霍茗的那一幕。   他们想和她握手,这男人都不让,他对她的占有欲,连和其他人单纯的肢体接触都非常抗拒。   试想一下,倘若是她看到商郁和一个女人在街上拥抱的照片,嗯……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她可能连他的这份理智都保持不了。   黎俏心软的不行,刚要说话,男人的掌心已经扣住她的后脑,侧首吻住了她的唇。   没有克制,没有收敛,非常霸道的索吻。   黎俏仰头受着,勾住他的脖颈,尽可能的回应。   持续了一分钟的热吻,将客厅里蔓延出几分缱绻的旖旎。   他呼吸微重,手指摩挲着黎俏颈边的肌肤,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黎俏哑然失笑:“……”   男人的强势,冲散了客厅里暧昧的气氛。 第485章 苏老四救过我的命   黎俏又和他耳语了几句,随即俯身从桌上拿起他的手机,“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是不是没看?”   “嗯。”男人斜倚着沙发扶手,幽深的眸落在她的侧脸上,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温情。   黎俏把手机递给他,努嘴道:“那你看看。”   商郁解锁手机,打开微信就看到了她的聊天框,看完里面的内容,薄唇扬了扬,“打算介绍我和他认识?”   “当然,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见不得人。”黎俏不假思索地回应他一句,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瞅着男人,暗暗挑起眉梢,“你之前是在酒店门前看见我俩拥抱的?”   其实她更想问,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下车打个招呼。   这时,商郁低头看了眼手机,睨着黎俏,“不是。”   “那……”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男人把手机递了过来。   黎俏有些不解,接到手里略了一眼,贺琛的微信聊天框赫然入目。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监控照片,手指就那么不自觉地按下了那条时长两秒的语音:你被绿了?   黎俏:“……”   他可真是商郁的好兄弟。   黎俏放下手机,并默默地在心里给贺琛记了一笔,事不大,但她心眼小。   要不是他这句‘你被绿了’,估计商郁也不会有这种反常的状态。   他本身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再加上她和别人拥抱的事实,难免会有情绪波动。   黎俏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某处,琢磨着怎么给贺琛添点堵才好呢。   忽地,她的下巴一沉,脸颊已经被男人掰了过去。   黎俏无意识垂下眼睫,视线就这么定在了他的手背上,“你手怎么了?”   先前两人温存的时候,她一直想着消除误会,根本没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异常。   这会,拉到眼前仔细一看,男人双手的骨节通红一片,有些地方还擦破了皮。   “你……刚才去打架了?”她想起之前落雨说过,回了公馆他就去了地下的训练房。   男人看着她捧起自己手的动作,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口吻也很随意,“打拳而已。”   黎俏滞了滞,什么都没说。   他这是吃醋外加心里有疙瘩,又不想让她察觉到什么。   所以就自行选择了打拳的方式来发泄,连电话和信息也没看,是怕自己失控吧。   黎俏抿着唇骤然叹气,放开他的手,从沙发上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她要走,手腕却蓦地被男人抓住,浓眉微蹙,“去哪儿?”   “车里拿点东西。”   商郁抬着眼皮看她,目光描绘着她的轮廓,默了默,似妥协般沉声应道:“快去快回。”   黎俏应声就出了门,其实就只是去了平台停车场。   她之前那辆迈巴赫还停在公馆,原本打算送给商郁的边境外伤特级药,还在收纳盒里放着。   不到三分钟,她去而复返。   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淡淡的薄雾四散在周围,昏色的灯光没能增添暖意,反而让他在这偌大幽静的客厅里透出几分寂寥。   黎俏把五瓶药膏丢在桌上,随后拉过他的手背,又拾起一瓶药膏,拧开后细致地涂抹在他的手背上,“这是特级外伤愈合的药,一会洗完澡……肩膀的枪伤也涂一点吧。”   男人没有动作,抽着烟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涂药,只是嗓音哑了很多,“今晚不回去了?”   医学联盟的考察他没过多关注,却也知道她最近很忙。   黎俏擦药的动作一顿,斜睨他,“我今晚要是没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自己闷着吃醋?”   商郁的唇边掀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未必。”   他能克制住某些不讲道理的情绪在内心冲撞。   但未必能压制住去‘收拾’她的念头。   黎俏没听出他这番话隐含的深意,给他擦了药膏,又吹了吹,幽幽看他一眼,目光中满是促狭。   “之前在边境,出过什么事?”男人把手里的烟拧在烟灰缸里,反手牵着她,用力一拽就拉到了怀里,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两下。   黎俏叮嘱他别乱动,小心蹭掉了药膏,尔后才挑眉反问,“苏老四救我那次?”   商郁颔首,身躯后仰靠着沙发,单手把黎俏圈在怀里,“嗯,说来听听。”   她刚才说,如果没有苏老四,她五年前人就没了。   边境那些年,算是她比较隐晦的过往。   除非她主动提及,他从没有追问过。   但她的那番话,让商郁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想要去细致了解的欲望。   此刻,黎俏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他的肩膀,语调很平静地阐述:“五年前,我意外被边境雨林里一种特有的毒蛇咬伤,那种蛇不常见,而且毒性很强,当时打了血清也没有任何效果。   后来苏老四为了救我,瞒着大家跑去找蛇,结果也被咬伤了。   大家都以为他是想去捣毁蛇窝,但我知道,他是故意中毒,其实是为了拿自己帮我试药。”   回忆里的画面被时间冲刷的褪了色,几句苍白的转述更没办法完整的表达出她内心的感怀。   苏老四的这份恩情,足以让黎俏记一辈子。   她为了七子拼命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真正承了别人的恩,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治愈后,有没有后遗症?”商郁听着她平静的口吻,心头却掀起了阵阵的波澜。   五年前她才十七岁吧。   黎俏从他怀里仰头,好笑地戏谑,“你难道不应该关注苏老四救我的这件事?”   男人压着俊脸看她一眼,勾唇沉声道:“需要关注?他敢这么做,必然有底气能治好蛇毒。”   苏墨时没那么愚蠢,不至于和黎俏共同赴死。   只能说当时情况特殊,他不敢拿黎俏冒险,只能用自己试药。   黎俏:“……”竟然无法反驳。   她撇撇嘴,话题又绕回到后遗症上,“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当时伤在肩膀,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什么感觉。”   “伤在哪边?”商郁的视线缓缓落到了她的肩膀上,眼里一片浓墨般的暗涌。 第486章 商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黎俏以为他好奇,随手拨开圆领T恤的一侧,把左肩露给他看,“应该已经没有痕迹了,顶多有两个蛇咬伤的牙孔。”   如她所说,细腻的肩膀雪白一片,要很仔细的观察才能看出痕迹浅浅的牙孔。   下一秒,微凉的唇瓣印在了她的肌肤上。   黎俏手一抖,炽热的呼吸喷薄而来,让她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你……”   男人的唇舌在她肩膀上作乱,而黎俏自己还扯着领口。   这姿势就好像她在邀请他似的。   黎俏往后躲了躲,整理好自己的衣领,轻咳道:“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嗯。”男人沉哑地应着她,薄唇却带着炽烈的吻落在她的脖子和腮边,“想陪我吃饭?”   黎俏推着他的肩膀,耳朵有点红,“那走吧,再晚该不消化了。”   然后,商郁停下了吻她的动作,吮了下她的耳垂,牵着她的手起身就走。   黎俏抚了抚自己的头顶,心不在焉地跟着他,走了几步之后,猛地扯了他一下,“餐厅不是在楼下,你上楼干什么?”   男人踩着台阶,偏头瞅着她,那沉眸里藏着无声又灼人的炙热,烫的黎俏不敢跟他对视。   她舔了舔嘴角,刚要转身拉着他去地下餐厅,结果腰腹一紧,直接被男人打横抱起,“不是要陪我吃饭?”   黎俏被他抱在怀里,也没剧烈挣扎,而‘吃’这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她踢了下腿,手臂搭着男人的肩,似笑非笑,“你这是想去卧室吃饭?”   说话间,商郁已经抱着她走上了二楼,闻声就站定在台阶上,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沙哑又性感的嗓音特别蛊惑地问道:“不然,去餐厅?”   他口中的“吃饭”,分明和她不是同一个意思。   黎俏不说话了。   什么都不想说了。   因为她在考虑一件事,明天早上起不来的话,能不能在考察期间请假。   大概是考虑到她最近要应付医学联盟的考察工作,所以今晚的男人格外体贴温柔。   没有太多大刀阔斧的动作,反而缱绻的让人心悸。   唯独,黎俏身上的那件T恤被扯坏了。   当感官随着身体沉浮之际,她竟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该不会是因为她穿了那件T恤和苏老四拥抱,所以这男人就霸道的撕碎了她的衣服吧?   ……   第二天,黎俏准时到了科研所。   商郁昨晚很温情,甚至动作温柔的不像他的作风。   当然,如果她的锁骨上没有被刻意落下一枚吻痕的话,她几乎要认为他转性了。   不仅如此,今早他让落雨给她准备的衣服,是一件V领的浅白衬衫。   总之,不管怎么穿,吻痕是遮不住了。   黎俏也懒得理会,顶着这枚吻痕和商郁吃完饭就出了门。   而她浑然不在意的态度,让男人颇感愉悦。   他不再吃醋,却不代表他不会宣示主权。   黎俏走后,男人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双手入袋,姿态挺拔而疏离。   不多时,流云走了过来,“老大,您找我?”   “中午在水晶苑定个包厢,顺便再查一下苏墨时的信息。”   流云颔首应声,转身前,他又想起一件事,望着男人的背影,低声道:“老大,刚刚得到消息,薄霆枭于昨晚回了帝京。”   商郁默了半晌,就在流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沉沉地出声,“嗯,下去吧。”   ……   晌午,十一点半。   黎俏和苏墨时并肩离开科研所。   两人出门不久,各个研究室里就掀起了一阵讨论狂潮。   第一,黎俏脖子上的痕迹,真的是蚊子包?   第二,苏墨时和黎俏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三,他俩是不是地下情?   这三个命题,简直比科学研究更加吸引人眼球。   毕竟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年龄相仿,爱好相同,如果他们俩真是情侣的话,似乎……也说得过去。   车上,两位当事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了大家的吃瓜对象。   黎俏单手扶着方向盘,车速不快不慢地开往水晶苑。   路遇红灯,她停车,偏头看了眼苏墨时,“今晚有空么?”   “有,还去喝酒?”苏墨时翘腿坐在奔驰的副驾驶,温润的气度和他当下的坐姿矛盾又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黎俏收回目光看向马路,扬起嘴角,“赌两把。”   苏墨时眸光一亮,摩挲指尖,笑得意味深长,“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黎俏没说话,含笑瞥他一眼,意外发现他的左手无名指多了一枚戒指,“你昨天怎么没戴?”   而且,上午开会的时候,他手上好像也没有这东西。   苏墨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张开五指,翻了翻手掌,“平时经常手术,戴着不方便。   你嫂子刚才知道我要出去吃饭,三令五申让我把戒指戴上,怕有人勾引我。”   黎俏:“……”   行吧。   这个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但也确实符合他家那位的作风。   但其实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戴上戒指,更多的是为了避嫌。   ……   水晶苑,停车场。   黎俏二人下车时就看到衍皇的车队从入口驶了进来。   苏墨时站在她身边,望着那排惹眼的车队,细细打量过后,偏头看着黎俏,“七辆防弹车,你家这位……敌人不少吧。”   能成为黎俏最亲近的伙伴,苏墨时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是普通视角。   他这番话说出来,黎俏漾出笑,单手插兜望着那排车队驶入停车位,余光睨着苏墨时,“应该比我们多。”   苏墨时轻轻扯唇,眯起眸子看着前方从车厢里倾身而出的英俊男人,“你总是喜欢挑战高难度,选男人也不给自己留条退路。”   黎俏抬脚向前迎着商郁踱步,和风朗日下,她的话随风飘来,“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呢。”   转眼,几人在停车场相遇。   苏墨时身高不到一八五,和商郁站在一起,稍稍矮了一些。   但胜在双方的姿态都足够挺拔,这点差距也在无形中被消弭掉。   两人站在彼此面前,苏墨时率先伸手,浅笑的神色中不乏隐晦地打量,“苏墨时。”   男人与之回握,优雅地点头,“商少衍。”   黎俏站在他们身旁,嘴角掀起一丝淡笑,感官很新奇。   苏老四大概是她身边第一个由她引荐给商郁的朋友,心里不免有些微妙的满足感。   这顿午饭,气氛很融洽。   而用餐期间,商郁也注意到了苏墨时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   倒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   昨晚的监控照片虽然不够清晰,但他拥着黎俏后背的双手都入了镜,当时并没有戒指。   苏墨时无意中抬眸,恰好捕捉到商郁从他的手上移开了视线。   他笑了笑,举杯抿了口红酒,状若无意地问道:“商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题外话------   6000 第487章 她愿意,我随时娶   苏墨时骤然提到结婚的话题,黎俏幽幽抬起头,不自主地皱了下眉。   蓦地,商郁温热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   男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揉着她的发,声线低醇而磁性,“只要她愿意,我随时都可以。”   黎俏咬着筷子和他对视,两人之间适中的距离,她能轻易从他深邃的眼眸中读出决然的认真。   他没开玩笑。   而且,他也从不会开玩笑。   黎俏含着下筷子,压着心头莫名起伏的情绪,瞥了眼苏墨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苏墨时举杯对着商郁示意,红酒入喉,他笑道:“你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我当然要帮商先生套牢你。”   心细如发的苏老四,这句话无外乎是说给商郁听的。   男人目光深深地弯起薄唇,睨着黎俏低头吃饭的模样,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笑意。   ……   下午一点半,几人从水晶苑分开。   商郁弯身进了车厢,望着驶远的奔驰大G,眯了眯眸,沉声开腔:“医学联盟的负责人是谁?”   前排的流云扶着方向盘,转身回答:“是苏振泓,苏墨时的父亲。”   原来是医学联盟的太子爷。   男人低头翻卷着袖口,表情高深莫测,“想办法联络苏振泓,尽快和医学联盟建立合作。”   “是,老大。”   流云重新在驾驶位坐好,收回目光之际和落雨视线交汇。   看来老大对苏墨时的感官不错,和医学联盟建立合作关系,无异于要给他们输送福利。   另一边,黎俏和苏墨时赶回了科研所,很快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考察工作当中。   下午茶时间,她一个人来到茶水间,正在翻看手机消息,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陌生气息走了进来。   “黎俏,我们谈谈?”   此时,李如站在洗手池旁边,目光略带忐忑地望着黎俏的背影,没了往日骄傲的斗志,连眼神里的光都变得晦暗不明。   黎俏没有回头,靠着茶水台戳着屏幕,不温不火地反问,“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李如一梗,眸子转了转,底气不足地威胁道:“就谈谈你和苏墨时的关系。”   “我和他的关系?”黎俏捏着手机,幽幽回头瞅了眼李如,唇角掀起一丝嘲弄的弧度。   见状,李如抿了抿唇,以双手环胸的姿势面对着黎俏,昂了昂下巴,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信心十足的样子。   而她这样的行为,从心理学角度来讲,分明是属于一种没底气的防御状态。   “黎俏,你是怎么加入医学联盟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看在我们同事一场的份上,你想办法让人事部撤回我的调令吧。”   李如边说边看向黎俏锁骨上的那枚吻痕,眼底流露出的讥诮盖都盖不住。   上午大家还在猜测苏墨时和黎俏的关系,大概是那些流言蜚语传到了当事人的耳中。   所以下午他们俩回来之后,就有人发现苏墨时的无名指多了个戒指,而黎俏却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了。   至于李如口中的调令,是因为她昨天在考察会上出丑,今天上午人事部就给她发了通知,要把她从项目组调到药物检验科。   药物检验科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实验员,一辈子碌碌无为,最后被丢到检验科养老而已。   她李如才三十七岁,未来好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决不能就这么断送了。   眼下,黎俏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一脸自以为是的表情,手指摩挲着屏幕,懒洋洋地说了几个字,“你在做梦?”   以前她懒得计较李如的挑衅和针对,似乎……她的懒散被解读成了退让?   李如知道黎俏的脾气,对她这样的反讽毫不在意,“看来,你真以为苏墨时能保你一辈子?   你确定考察队离开以后,你还能有底气能说这种话?”   “为什么没有?”黎俏面向李如,仰身靠着茶水台,视线扫视着她,“考察队没来之前,我表现的很没底气?”   李如没说话,因为突然想到了她嚣张地手砸检测机器的那一幕。   黎俏斜睨着李如,眼里划过一道明显的厌恶。   她向前踱步,与对方错身而过的瞬间,幽幽撩开眼睫,语调平平地说道:“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不知好歹。   不然……别说科研所,我可以让你在整个医学界混不下去,懂了?”   李如张嘴就想嘲讽,可是触及到黎俏漆黑如墨的双眸,所有的话全部梗在喉咙里,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偏生就是那种浓墨的黑,仿佛把她的灵魂都能禁锢住。   没有情绪,没有温度,深不见底,幽沉的令人生畏。   ……   临近下班,苏墨时在会议室里翻看着手中提报的考察材料,黎俏坐在他身边,歪靠着椅子,漫不经心中又透着懒倦。   “怎么了这是?听到那些传言不高兴了?”苏墨时偏头看着她,小声问了一句。   黎俏抬了抬眼皮,“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流言蜚语那种东西,时间长了就会不攻自破。   她还没那么玻璃心去关注那些有的没的。   苏墨时挑眉看着她一眼,顺手合上资料,靠着椅背歪头说道:“李如那个人,你打算放任不管了?”   “怎么突然提到她?”黎俏挑眉。   苏墨时弯了弯唇,手指拨弄着自己的戒指,“我听到你们在茶水间的谈话了,四哥帮你处理?”   黎俏双手塞在白大褂的兜里,仰头枕着椅背,“我能处理。”   “你不是懒?”   黎俏:“……”   她斜了苏墨时一眼,淡淡地撇嘴,“那随你,别弄死就行,法治社会。”   苏墨时忍不住笑出了声,臂弯撞了她一下,“走吧,不是要带我去赌两把?”   黎俏舒展眉心,屈膝站了起来,“嗯。”   ……   夜幕爬上柳梢,八点过半,黎俏和苏墨时来了位于城西的葡银地下赌场。   两人进门直奔着贵宾厅而去,换好筹码,她环顾四周,“十个亿,比一比?” 第488章 你女人在我赌场作妖   苏墨时撇嘴,颠了掂手中的筹码盒,“撒钱还是捞钱?”   “当然是捞钱。”黎俏耸了下肩膀,笑容凉飕飕的。   闻声,苏墨时对这家赌场的老板发出了灵魂的同情。   也不知道怎么得罪黎俏了,今晚估计注定要血亏了。   一转眼,两人开始分别游走在赌场的各个赌桌附近。   随着时间流逝,不到四十分钟,身在楼上办公室翘着腿抽烟的贺琛,就接到了手下阿勇的汇报。   “你说什么?”贺琛嘴角咬着烟,怀里还搂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妖娆女人。   阿勇咽了咽口水,颔首道:“刚才有人用五千万的筹码,赢走了……十亿。”   贺琛喉结一滚,烟头上的烟灰倒在了他的西裤上,身边的女人连忙帮他清理干净,嗓音甜腻地说道:“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了吗?”   在葡银地下赌场用五千万撬走他十个亿,有几条命够赔的?   贺琛随手推开怀里的女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自觉,起身整理着腰带,问阿勇,“人呢?”   “还在贵宾厅。”   贺琛拿下手中的烟,随手丢在地板上,“带路。”   ……   夜里九点半,地下赌场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前来赌牌的赌徒,自发分成了两拨。   一批人跟着身穿藏蓝色衬衫的俊朗男人游走在各大赌台前。   另一拨人,则紧盯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管她去哪个赌台下注,身后的赌徒立马跟注。   怎么说呢?   葡银地下赌场这么多年还没出现过这种Bug。   因为只要跟着他们下注,逢赌必赢,简直神奇。   无数赌台的荷官都快哭了,因为不论他们怎么在赌台里操作发牌顺序,都没办法左右输赢结果。   以至于这还不到一个小时,赌场已经被累计赢走二十多个亿了。   这俩人摆明是来闹场的,他们自己赢了不说,现在还要带着所有赌徒一起赢钱。   葡银赌场招你们了?   再这么下去,今晚葡银的资金池都得被他们搜刮干净。   此时,当贺琛来到二层的栏杆旁,俯视着赌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左边是一个俊美的男人坐在赌台前,身后跟着一众‘拥趸’,他出筹码,身后无数人排队跟着出,整齐又有序。   右边,是他的好弟妹,翘腿靠着椅子,大把大把的筹码往桌上丢,赌台四周围绕着无数男人,她丢,他们也跟着丢。   贺琛眉尾抽搐:“……”   不等他搞清楚来龙去脉,阿勇在他耳边生无可恋地喃喃,“琛哥,截止到目前,赌场被赢走了二十八个亿,平均贵宾厅每人八百万。”   贺琛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插了一刀,不禁肉疼,脑瓜子都嗡嗡的。   他一脸阴郁地拿出手机,拍了张赌厅的全景照片,刚打开微信发给商郁,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转瞬,他面无表情地拨通了电话,磨着牙,声音无比低沉,“商少衍,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女人在我赌场作妖呢?”   电话那端,男人静了两秒,低冽的嗓音含着纵容,“嗯,随她。”   “随她?”贺琛按压着心脏,表情阴沉如滴墨,“她和那男人一起来的,你就不怕自己脑袋上长出一片绿色大草原?”   商郁薄唇中吐出一口浓烟,混合着烟气的嗓音略显模糊,“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能被女人绿。”   CNM。   贺琛眉眼阴翳地挂了电话,迈开大步就往楼下走去。   不多时,贺琛携着一身戾气来到黎俏的跟前,抬脚踹了踹赌台,冷睨着她,“跟我上楼。”   黎俏看都不看他,又随手撒了一把筹码,清清淡淡地说:“没玩够呢。”   而她身边围绕的那群赌徒,看到贺琛,立马向两边散开。   常年活跃在葡银的人都认识他,这厮不好惹,手段极其狠辣。   听说葡银赌场有个地下室,招惹了贺琛的人,全都被丢到里面自生自灭了。   贺琛一口气梗在胸口,半分钟都没缓过来。   就这半分钟的时间,葡银账面上又输了一千万。   贺琛扭头看着另一侧的苏墨时,抬脚打算走过去找找晦气。   然而,刚走了一步,黎俏在他背后说话了,“琛哥,赌场不想要了?”   贺琛站定,闭着眼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折回到黎俏的跟前,双手撑着赌台,冷静了很久,然后非常能屈能伸地低头:“弟妹,哥错了。”   黎俏斜睨着他,手里玩着一片高价筹码,“错哪了?”   贺琛抿着唇,呼吸颤抖,错就错在老子不该认识你这个小崽子。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但贺琛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我大错特错,全都错了。弟妹,给个机会,收手行吗?”   但凡她没带着全场赌徒赢钱,他也不会这么没骨气地道歉。   她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葡银一周的入账流水都快折腾没了。   认个错怎么了?只要把她哄开心了,这钱……他死活得让商少衍给他补回来。   黎俏似笑非笑地望着贺琛憋屈又恼怨的神色,嘴角扬了扬,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好吧。”   贺琛:“……”   他觉得……自从遇见黎俏之后,他就多次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无数种情绪从他脑海中划过,但也只是弹指瞬间。   因为他听见阿勇在他身后用一种非常机械化地口吻对他汇报:“琛哥,刚好三十亿。”   贺琛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手机差点没砸了。   一张监控照片,黑了他三十亿。   他这么做是为了谁?   商少衍,你他妈没有心。   黎俏收手后,那群赌徒虽然不舍,但也不敢强留。   能让赌场黑.老大贺琛忌惮的小姑娘,来头肯定不小。   黎俏拿着筹码起身时,递给苏墨时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也停止了下注。   就这样,贺琛憋着一口气,把这两位祖宗请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而葡银赌侠赌场,经此一夜,可谓是元气大伤。   甚至整个地下赌场都开始传颂这一晚辉煌的盛况。   还有人把黎俏奉为赌台小公主,日日夜夜地期待着她能再次带领大家走向逢赌必赢的康庄大道。 第489章 准姑爷来了   深夜十点半,衍皇的车队抵达了城西的赌场。   一身黑衣的商郁从车门里倾身而出,他衣袖翻卷至小臂上方,颀长高大的身影立在一处路灯旁,满身灯色,清隽出尘。   此时,贺琛正好把黎俏和苏墨时送出后门,一抬眼就看到站在车身旁的商郁。   他沉着脸,与之隔空对视,无声的气场碰撞,像是一场无硝烟的较量。   很快,男人挪开目光,望着缓步走来的黎俏,对她摊开了掌心,“玩够了?”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一声不吭地扭头就往回走,并怒甩上后门,以此来表达他的愤怒。   不仅如此,他还吩咐阿勇,把后门锁死,谁他妈都别想再薅他的羊毛。   摔门声引起黎俏几人的注意,她回眸看了一眼,弯唇无声地笑了。   “开心了?”商郁低头看着她那张含笑的脸颊,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回家?”   黎俏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点头,“嗯,回吧。”   说完,她把手里的车钥匙抛给了苏墨时,两人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交换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苏墨时拿着车钥匙走向停车场,途径商郁的身边,和他颔首示意。   月色如银,商郁俯身挑起黎俏的下巴,声线很低哑,“贺琛有没有为难你?”   黎俏笑着摇头,“没。”   非但没有为难她,还相当识时务呢。   男人薄唇中溢出低醇的笑声,搂着她的肩膀往车厢走去,“做的不错。”   后门走廊里,站在窗口抽烟的贺琛仰头望天,他在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现在出手把黎俏抢回来,还有机会么?   虽然她不够风情万种,但是……能力强啊。   ……   时间匆匆,转眼过了三天,医学联盟的考察也临近尾声。   这天,恰逢周五,科研所发出了一道人事处分公示。   由于中级研究员李如散播谣言,故意抹黑同事并造成大面积传播的不良影响,经过人事部商议决定,即日起做开除处理,且永不录用。   这条开除的通知直接挂在了科研所的学术论坛上。   即便不知道她传播了什么,但能让科研所不计后果的发布处分文件,可想而知她以后在医学界寸步难行了。   得到消息的李如,跑去哭求主任王铮,哪怕让她公开道歉也好,希望科研所能收回处罚决定。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竟然酿成了大错。   但面对她的苦苦祈求,王铮只是冷眼旁观,厌恶又嫌弃地说了最后一番话:“你跟黎俏同组,本来是占尽先机的好事。   偏偏你自己要作死,黎俏是苏墨时小三的这种话,你也敢张嘴乱说到处宣扬?   人家南洋首富黎家的千金,她需要给别人当小三吗?   苏墨时又是什么身份?你往他身上泼脏水,我看是你脑子进水了。   你今天办完手续,趁早给我滚蛋,科研所养不起你这种败类。”   李如心如死灰,曾经她有骄傲自负,被开除的这一天就有多灰暗惨淡。   ……   当晚下班,黎俏开车回了黎家。   大哥和宗悦的婚礼,在下周二七夕节举行。   黎俏下车就晃进了客厅,全家人都在。   包括许久未见的二哥黎彦,穿着骚粉色的衬衫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大家似乎在讨论婚礼细节,黎俏有些疲惫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很快就自行回了房间。   她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周二那天是七夕,也是她和商郁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   该怎么过呢?   “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黎三推门走了进来。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中,瞥着黎俏,“听说苏老四来了?”   黎俏睨他一眼,“嗯,下周就走。”   黎三斜倚着扶手,视线锁着黎俏疲惫的脸颊,“大哥的婚礼,他要参加么?”   “参加。”   黎三俯身,手肘撑着膝盖,双手交叉,默了很久,才低沉地问道:“最近南盺有没有联系你?”   黎俏抬了抬眼皮,从床上撑起身子,“没有,你们俩没联系过?”   黎三薄唇紧抿,幽幽看向黎俏,似是默认。   黎俏拖着下巴,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很明显能看出他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烦闷底色。   “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吃饭。”   黎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眉反问,“我打?你追女人还这么放不下面子?”   黎三呼吸一凝,绷着脸,声音也愈发低沉,“别废话,赶紧叫她过来。”   丢下这句话,他顶开椅子就离开了卧室。   出了门,黎三站在走廊里平复呼吸。   他倒是想给南盺打电话,但那个狗东西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他甚至吩咐了不少边境的手下帮忙联络,结果她把他的消息一律无视了。   偏偏这几天他在南洋很忙,有几个工厂的合作方要来参加大哥的婚礼,他忙着应酬,也没时间去找她。   此时此刻,黎三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暗下决心,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   ……   不到半小时,黎俏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忽地听到阳台外传来了管家惊喜地喊声,“先生太太,准姑爷来了。”   半梦半醒的黎俏:“??”   准姑爷?   姑爷?   她猛地睁开眼睛,揉了揉额角,翻身下床就光脚走到了阳台。   花圃附近,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恰好走进了门厅。   商郁来了?   黎俏掀了掀唇角,趿着拖鞋就下了楼。   客厅里,商郁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领口敞了两颗扣子,几缕碎发荡在额前,叠着腿优雅地坐在单人沙发中,身前的茶几上还摆着几个豪华礼盒。   而黎家三兄弟神色各异地看着他,唯有黎家夫妇热络地没话找话。   宗悦看到楼梯口的身影,扬起笑脸就招呼她,“俏俏,少……你男朋友来了。”   黎俏抓了下脑门,慢吞吞地往台阶下走去。   这应该是商郁第一次在全家人面前以男朋友的身份公开亮相。   以至于……她那三位哥哥,虽忌惮于他的身份,却又故作深沉地端起了兄长的架子。   如果不开口,场面还算和谐温馨。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毫无意外地把这种和谐场面冲击的七零八落。   比如,大哥黎君默了几秒,看了看桌上的礼盒,尔后挑眉看向商郁,一脸正色地开口道:“衍爷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其他两兄弟心里冷嗤:“……”   身为大哥,还跟自己的妹夫叫‘爷’?   二哥黎彦挺了挺腰板,轻咳一声,睨向商郁,“少……”   衍字还没出口,猛地看到男人投来的视线,嘴一瓢,心一颤,立马讪笑道:“衍爷日理万机还惦记着我们,辛苦了辛苦了。”   黎俏单手捂着脸搓了一把,无声叹了口气。   丢人。   ------题外话------   6000 第490章 碍眼   一屋子人,最正常的可能就属三哥黎承了。   他倒是没多说,反而掏出烟盒,给商郁递了根烟。   两个气场相似的男人坐在一起吞云吐雾,那场面就跟道上的黑.老大谈判似的。   转瞬,黎俏来到商郁的身边,顺势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而男人的臂弯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腰。   三个哥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的手:“……”   碍眼极了。   黎君望着一脸淡然的黎俏,硬生生压下了嘴边的话。   黎彦挺着腰板想让他把手拿开,但触及到商郁的目光,想想还是算了吧。   至于黎承,则视若无睹地抽着烟,偶尔往窗外瞟一眼,心忖南盺那狗东西怎么还不回来。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一行人挪步到餐厅吃晚饭。   由于商郁自带无声又强大的气场,这顿家宴的严肃程度堪比国际会议。   每个人都低头不语,仿佛沉浸在美食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那位大佬虽然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但他给黎俏夹菜挑菜的动作,又意外很和谐养眼。   突地,碗筷碰撞声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   大家循声看去,就见黎俏单手捧碗,筷子搭在碗边,皱着眉,“别夹了,吃不下了。”   她的碗里还对着三四块牛肉以及鱼块,而她身旁的男人刚好把一块挑好鱼刺的鱼肉夹了过来。   这一幕,让黎家夫妇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看向商郁,生怕他认为黎俏恃宠生骄而不高兴。   就连其他三个兄弟也隐晦地看着,心里却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他要是敢凶俏俏,他们就……   如是想着,三兄弟已经做出了反应,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伸手递出饭碗。   意思很明显,妹妹吃不了的饭菜,他们帮忙吃。   唯独宗悦,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反而艳羡地看着黎俏和她少衍叔,再看看自己碗里的大白米饭,别说是鱼肉,就算是个葱花,黎君都没给她夹过。   然后,在大家企图帮黎俏找台阶下的时候,商郁已经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偏头看着黎俏,低沉的嗓音缠着淡笑,“吃饱了?”   黎俏点头,正打算放下饭碗,男人修长的手指就伸了过来,“嗯,给我吧。”   他要,她给。   两个人的动作默契十足,而黎家三兄弟则默默收回了自己的饭碗。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至少在当下的这一刻,黎家人全都看得出来,商郁对黎俏格外偏疼纵容。   身居高位的男人,能旁若无人地接过别人剩下的饭菜送入口中,这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况他还是南洋商少衍。   如果这是故意作秀,那无疑也是成功的。   哪怕是即将要大婚的黎君,也自认为没办法坦然地吃下宗悦的剩饭。   ……   饭后,黎俏和商郁手牵手去了后院散步。   男人先前来过黎家几次,但并未深入。   天色渐晚,黎俏拉着他走到后院的茶亭坐下,揉了揉肚子,侧目问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伯父给我打了电话。”男人臂弯搭着茶台,偏头和她对视,嗓音略低沉,“黎家的聚餐,你似乎没想过叫我来?”   这应该是疑问句,但商郁却用陈述的口吻说了出来。   黎俏揉肚子的手顿住,望着男人眨了眨眼,“我忘了。”   确切的讲,的确是忘了。   或者说,她还没有养成这种意识。   男人眼底带着几分危险的深意,眯了眯眸,“是忘了还是不愿意?”   一阵风拂过,几缕碎发遮住了黎俏的视线。   她抬手拨开发丝,从善如流地淡笑道:“下次我叫你。”   商郁勾着薄唇,长臂越过茶桌捏住黎俏的手指,两人安静了片刻,男人蓦地挑眉,“不打算带我去你的房间看看?”   黎俏反手牵着他,对着身后的别墅示意,“现在去?”   “嗯,走吧。”   男人撑着膝盖站起来,深邃的轮廓清晰分明,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黎俏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为什么突然开始用力的握她?   他这是……不高兴了?   黎俏斜睨着商郁英俊的脸庞,目视前方之际,眨了眨眼,表情有点茫然。   来到三楼卧室,推开门就能看到满室象牙白的装修风格。   两人走进去,黎俏顺手关门,仰起头的刹那,男人直接欺身把她压在了门板上。   商郁单手入袋,另一手轻捏着她的下颚,“领地意识这么强?”   黎俏后背贴着房门,挑高眉头,“嗯?”   “我要是不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进你的房间?”男人俯首,薄唇和她的鼻尖只有半公分的距离。   喷薄而下的惑人气息让黎俏的眼皮跳了跳,静默了好几秒才搞清楚他话中的含义。   黎俏垂眸失笑,同样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你随时都能来,再说这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她真没觉得自己的房间有什么不能进的,也确实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卧室感兴趣。   何况,她大多数的秘密,都不在这里。   这时,男人眯着眸,薄唇在她鼻尖上啄了啄,喑哑地开腔,“和你相关的我都感兴趣。”   黎俏抿着笑,推着他的胸膛拉开距离,“那我带你参观。”   商郁冷峻的轮廓显而易见地柔和了几分,牵着她走进房间,视线一点点游移在每一处角落。   当走到桌前,男人被那套精密零件拆卸工具所吸引,手指拨了拨表盘固定器,幽幽看向了黎俏。   他没说话,望着黎俏斜倚在阳台落地窗的身影,浓眉微扬,似是询问。   此刻,黎俏双手环胸,无比镇定地看了一眼,“黎三的。”   早在进门时她就看到桌上的工具,当时拆完表她就随手把工具放在了桌上。   而黎家的佣人平时只负责打扫卫生,不会乱碰她的东西。   被商郁看到的时候,黎俏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应对反映。   男人压了压嘴角,转身靠着桌子,双腿在身前交叠,唇边漾出耐人寻味地弧度,“他的东西为什么放在你的房间?” 第491章 商郁留宿黎家   黎俏撇撇嘴,一本正经地胡诌,“可能是闲的。”   楼下抽闷烟的黎三,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   他怀疑是南盺在骂他。   那狗东西到底还是没来黎家吃完饭,黎三一边抽烟一边思考,要不要他主动出击去把人逮回来,先虐一遍再说。   ……   是夜,八点半。   黎广明邀请商郁到楼下喝茶。   窗外浓稠的黑夜宛如打翻了的砚台,唯有一弯新月映在当空。   这时,黎广明端着茶杯呷了一口,隐晦地看了眼手表,快九点了,这位爷还不走?   他想了想,放下茶杯就壮着胆子说道:“少衍,天色不早了,要不……”   “嗯?”男人叠着腿靠着沙发扶手,闻声抬了抬眼皮。   黎广明和他对视了三秒,脱口而出,“要不别回去了。”   商郁低头看着茶杯,勾了勾薄唇,“会不会太打扰?”   “这算什么打扰,你就安心住下,我让佣人去收拾收拾客房。”   黎广明说着就起身去招呼管家,不管怎样,准姑爷的身份住在自己家,这绝对说得过去。   当然,他也想不到,这位准姑爷会大半夜堂而皇之地进了他女儿的房间。   ……   夜里十点,黎俏洗完澡套上睡袍就走出了浴室。   今晚商郁住在了黎家,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他在做什么。   黎俏随意擦拭了两下头发,背对着阳台坐在床上,摸出手机看了看,没有微信也没有电话。   他这是……在客房睡了?   黎俏手指划着屏幕,斟酌着要不要给他发微信问一问。   突地,一阵烟味夹着夜风从窗外飘了进来。   黎俏:“?”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阳台,淡白色的纱帘外,落地窗半敞,隐约……能看到栏杆旁似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黎俏丢下手机就走了过去,掀开纱帘,隔着半扇窗,就看到商郁穿着灰色的睡袍,腰带松松地垂在腰间,胸口露出一片蜜色的肌理纹路。   她推开窗,望着男人慵懒地倚着栏杆的动作,抓了抓湿漉漉的长发,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你倒是不怕被我爸妈看见?”   商郁顺手把烟头拧在了桌上的烟盒里,走上前把黎俏搂到怀里,什么都没说,覆唇吻住了她。   两人的身上都带着沐浴后的水汽,男人吻得又凶又狠,扣着她的后脑,三两步就把她压回到床上。   一吻结束,商郁的呼吸浓重,嗓音也沙哑的不像话。   他双手撑在黎俏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嫣红精致的眉眼,“怕被他们看见?”   黎俏推了下他的肩膀,啜了口气,叹道:“在我家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嗯。”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薄唇沿着她的下颌线继续游走,“我尽量。”   说话的功夫,两人的浴袍都散开了。   黎俏看着天花板,扯了扯唇角,不等她说话,睡袍又被拢上了。   嗯?   她收回目光,微微偏头,就感觉到男人呼吸粗重地埋在她的颈窝,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下一步的动作。   很快,商郁拉过被子把她遮住,吮了吮她的耳垂,“你睡了,我就走。”   黎俏眨了眨眼,心里一时间又酸又软。   她没吭声,随着男人调节了灯光,靠在他的怀里,嗅着令人熟悉又安心的气息,没一会就睡着了。   光线昏暗的卧室,商郁半撑着身子看了她良久,尔后低头在她吻了吻她的眉心,踏着夜色转身回了客房。   ……   与此同时,一辆法拉利跑车从黎家大门驶出。   黎三坐在驾驶室,开着车窗任由夜风吹乱了他的碎发。   忍了三四天,今晚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彻底告罄了。   边境信息网刚刚发来了南盺的消息,那女人正在娱乐城的夜店浪呢。   有空去夜店,没空来黎家吃饭是吧?   黎三左臂搭着窗沿,脸颊一片冷峻森然,他倒要看看她玩的到底有多开心。   娱乐城夜店坐在在蓝夜慢吧隔壁。   推门而入就能看到无数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振臂扭动着身体。   绚烂的灯效,震耳欲聋的音乐,灯红酒绿之中仿佛能解放人类的天性,又催生出暗夜暧昧的迷离。   黎三的身高一八七,常年驻扎在动乱的边境,练就了一身健硕的肌肉,再搭配黑衬衫和黑西裤,满身荷尔.蒙气息,无疑是最吸引女性的类型。   就这么短短几米的距离,已经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上前搭讪,企图把他拉到舞池中放肆共舞。   当然,黎三一个字都不用说,只消一道眼神,对方就呐呐地自动远离。   这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不远处,半封闭包厢。   黎三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南盺坐在人群正中间,左右两边分别伴着陪酒男。   他脑门突突跳着,手掌也一秒紧握成拳。   桌上摆着好几个空酒瓶,那女人穿着黑色紧身连体衣,单腿踩着茶几,蓬松的波浪长发都拢在左侧,偶尔摇晃着酒杯抿了一口,浑然不觉她这样风情婀娜的女人,会引起多少男人的觊觎。   黎三从不怀疑南盺的身手,但……如果她愿意被人觊觎呢?   比如现在,她左手边的男人伸出手搭着她身后的靠背,虽然没有碰到她,但这姿势就好比把她纳在了怀抱的范围。   那女人呢?   目光迷离地看着舞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带着几分寥落,仿佛出神般游离。   黎三眯着眸,眼神中噙着危险的暗芒,跨步走进半封闭的包厢,单手拎着那男人的衣领,用力一甩,直接给丢到了地板上。   南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连人都没看清,整个人就被半抱着拖出了夜店。   夏夜的风总是徐徐而来,南盺微醺,不至于喝醉,但反应也不如清醒时敏捷。   直到她整个人被按在车门上,撞疼了后背才恍惚地开始挣扎,“你干嘛?有毛病是不是?”   今晚的黎三,面孔极其阴沉。   这让南盺酒醒了大半,甚至心里有点发毛,不敢看他的眼睛。   边境黎三的狠辣,真的不是传闻。   身为他的手下,南盺比谁都清楚他动怒的后果。 第492章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黎三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力道大的失控,“玩得很开心?”   南盺吃痛,整个人被圈在他和车门的范围内,即便挣扎也如同蚍蜉撼树。   她双手抓着黎三的手腕,企图卸下他的钳制,“当然开心,我喝酒也碍着你了?”   黎三喉结不断地起伏着,有些情绪来的莫名其妙,甚至根本理不顺。   他极其不喜欢南盺跟他说话的态度,更加不想看见她找来陪酒男跟她喝酒。   娱乐城的夜店虽然没有特殊服务,但那两个男的明显心思不纯。   卖酒是假,打她的主意才是真。   这女人是不是不知道她无形中所表现出的美艳风情对男人来说就像是致命的罂粟。   就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看到夜店里不少男人都在暗中关注她,其中不乏跃跃欲试者。   黎三咬着牙,手指再次捏紧了南盺的下颚,“拉黑我的电话,无视我的命令,南盺,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还是想背叛组织?”   这句话,让南盺怔住了。   她没想过背叛组织,仅仅因为闹了些情绪,生他的气,才会做出这么多违背常理的事。   南盺仰头望着他,染了酒红的脸颊掠过一丝紧张,“我没有……”   “没有什么?”黎三俯身,拉近彼此的距离,轻易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和酒气,可是说的话,却无比冷厉戳心,“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以至于你得意忘形了?”   南盺被他这几句话砸的晕头转向。   是啊,她是边境黎三的得力手下,并不是他的女人。   错把他的宠惯解读成了爱意,所以才由着性子向他耍脾气。   南盺抿着唇,所有被酒精迷醉的情绪全部冷静了下来。   她想低头遮住眼底的难堪,可下巴被他捏在手里,动作受限,只能盖住眼睑,呼吸颤抖地认错,“抱歉,老大,我……逾越了。”   一句逾越,让黎三瞬间皱起了眉。   她仿佛冷静了,却也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墙,隔成了楚河汉界。   黎三收了些力道,看着她颤抖的眼皮,心里非但没有顺畅,反而堵得发涩。   他强行抬起南盺的下颚,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紧绷的嗓音也不自然地软了几分,“我们在南洋势力不大,你一个人乱跑,就不怕遇到突发状况?”   南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扬起一抹假笑,公事公办地回答:“老大,如果连突发状况我都解决不了,也太愧对你的栽培了。”   话虽如此,但从她口中说出来让人心头极其不舒服。   她又开始叫他老大了,明明声线甜软,却听不出半点温柔。   黎三对此满心不悦,这种感觉还不如她一脸张扬地和自己斗嘴来的痛快。   他压下脸,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呼吸沉了沉,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要再尝尝她的味道。   南盺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刚要别开脸,男人生冷的语气响在了她的耳边,“既然不想愧对我的栽培,那就下不为例。”   南盺:“……”   她有种自作多情的尴尬。   黎三终究没有碰她,只是放开她下颚,转身往驾驶室走去,并沉声要求,“上车。”   ------题外话------   有点忙,明天还有一更,下午六点左右来看。 第493章 七夕节婚礼   南盺听话地坐进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就扭头面向窗外假寐。   黎三开着车目视前方,但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旁边的女人。   似乎从这一夜开始,他们从并肩作战的伙伴,变成了心存隔阂的上下级。   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直存在着,可谁都没有主动点破。   暧昧消弭,连带着彼此的关系也变得日渐疏远。   ……   时间如流水,转眼过了一个周末。   周一清早,黎俏准时来到科研所,今天也是医学联盟考察的最后一天。   会议室,苏墨时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地说道:“下午三点半,我安排那两个精神领域的专家和你聊聊?”   “嗯。”黎俏歪靠着扶手,姿势算不上优雅,懒散中带着几分随性,“明天你什么时候走?”   苏墨时低头捏着戒指在手指上转了转,“婚礼结束我就回去。”   黎俏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挑眉道:“好歹是你们婚后的第一个七夕,其实你不用……”   “不差这半天,每年都跟她一起过,早回晚回没什么区别。”   苏墨时截断了她的话,言外之意很明显,黎君的婚礼他势必要参加。   黎俏和他目光交汇,笑了笑就放弃了劝说。   ……   下午三点半,黎俏和考察队中的两位专家在会议室里长谈了两个多小时。   不论是偏执症状的诱因还是有效的治疗手段,黎俏全部熟记于心。   而且,对方还提供了国际诊断DSM-IV-TR手册,以及世卫组织的ICD-10手册,都是针对精神与行为障碍分类的诊断要点。   临近下班,黎俏和专家做了个口头约定,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未来会去医学联盟进行相关疾病的交流学习。   交谈结束后,两位专家先行离开。   黎俏则站在窗台边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神情透着几分倦懒。   很快,苏墨时推门而入,走到她身侧,试探道:“怎么这个表情,交流的不顺畅?”   跟随考察队而来的专家都是外籍人士,原本他对黎俏的外语水平有信心,所以才没有参会旁听。   此时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不禁有些意外。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淡淡地道:“没有,他们很专业。”   苏墨时斜倚着墙壁,顺势看向窗外,“精神层面的疾病本身就比较复杂,外在体现感不强。你也不用太着急,只要对方没有太多异常表现,时间就来得及。”   “嗯,但愿吧。”黎俏扯唇。   ……   隔天,传统七夕节。   南洋秘书长黎君和帝京宗家千金的联姻,经过半个多月的发酵,在南洋早已不是秘密。   婚礼的举办地安排在南洋六星级的皇家酒店。   从清早开始,各条主干道便开始了交通管制。   无数辆豪车从四面八方涌来,单单是本次婚礼所宴请的贵宾就多达上千人。   这其中还不包括各省市派来祝贺的相关领导负责人。   而帝京宗家的娘家亲属也于昨日抵达了南洋。   十点整,皇家酒店全景婚宴厅,不少盛装出席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在礼宾台开始签到。   电梯门开,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迈着懒散的步子走来,随手往签到台丢了个红包。   记账先生捏了捏薄如纸片的红包,仰头笑问:“您是男方宾客还是……”   话未落,对方低垂着眼睑说了个名字,“黎俏。” 第494章 礼金一块钱   记账先生连声点头,“好的好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贺琛。”   闻声,记账先生拿着毛笔在记账簿上写下了名字,抬头就见那位自称贺琛的先生已经走进了婚宴厅。   他又随手打开薄薄的红包,挑着眉头往里面看了看。   当那张绿幽幽的钞票映入眼帘的时候,记账先生都惊呆了。   他记录婚宴礼金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抠抠搜搜的嘉宾。   本来以为是张支票,结果是一元纸钞。   你他妈是怎么好意思花一块钱来吃这种顶奢喜宴的?   人家桌上的伴手礼都将近千元一份!   记账先生一边摇头,一边把记账簿的贺琛二字加粗加大。   随着时间流逝,记账先生忙得不可开交。   黎家夫妇也在上百桌的婚宴厅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   楼下,新娘房。   宗悦一身洁白的婚纱坐在梳妆镜前,脸上是含羞带怯的笑容。   她背后的不远处坐着宗湛,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   宗悦的母亲梁婉华为她整理着头饰,眼里满含不舍和愧疚,“小悦,结婚以后……记得常回家看看。”   “妈,会的。”宗悦透过镜子看向梁婉华,咬着嘴角红了眼眶,新婚意味着远嫁,母亲的伤怀也冲散了她心头的喜悦。   梁婉华别开脸,用拇指擦拭着一下眼角。   宗悦没有父亲,今天陪她出嫁的,只有母亲梁婉华和三叔宗湛。   他父亲早在十年前的一场维和行动中去世,留下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也因此宗老爷子格外偏疼这个小孙女。   此时,宗湛掸了掸烟灰,目光直视着宗悦,“如果不想嫁,现在说也来得及。”   梁婉华瞬时看向宗湛,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宗湛瞥见她的神色,勾起薄唇笑意微凉,“二嫂别这么看着我,咱家谁都知道,她这次结婚,不是嫁给爱情,而是嫁给了自己的幻想。   所以,小悦,三叔今天只跟你告诉你一句话,只要你踏出这个房门,那么不管你后不后悔,这场大婚你硬着头皮也得给我完成。”   宗家不怕悔婚,但不能容许门楣受辱。   宗悦强行要嫁给黎君,上到帝京下到宗氏,没人理解,更没人看好他们的结合。   这么大的婚礼盛典,宗老爷子却没有来,足以表达出宗家对这门联姻的态度。   眼下,宗悦紧抿着唇和宗湛在镜子里对视,几秒后,她坚定不移地说道:“三叔,我要结婚,不后悔。”   “好。”宗湛掐了烟,弯起的薄唇也流露出一丝赞赏。   宗家儿女,既然选择了,就该有这样的执着。   ……   十点半,签到台附近走来了一位脚步稳健的老人家。   他一袭棕色中山装,体态有些瘦削,右手腕还缠着固定腕带。   转眼,一张银行卡被放在了签到台上,记账先生抬头一看,愣了愣,连忙放下笔起身相应,“九公,您怎么来了?”   偌大的南洋城,没人不认识金牌入殓师仲九公。   九公眉目温和,和对方握了握手,朗声道:“自然是来参加婚宴的。”   记账先生热切地说了好几句欢迎,低头看了眼银行卡,便兀自说道:“您是黎家主这边的贵客吧?”   毕竟九公这样的身份,为了黎广明而来也说得过去。   然后,九公指了指另一本记账簿,“黎俏。”   记账先生’啊’了一声,懵然地拿过属于黎俏的记账本,机械地写下了他的名字。   至于礼金,银行卡写了数字和密码,十万元。   不一会,又过去了几个人,记账先生刚喘口气,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被递了过来。   他抬头,顿时笑了,“黎小姐,您来了。”   记账先生自然认得黎俏,笑呵呵地准备站起来,黎俏则弯唇点了下桌面,“这个,记在我大哥的名下。”   “这是……”   黎俏单手插兜,从签到台走过,并淡声道:“景湾别墅的产权证。”   记账先生:“……”   哦,今年最热卖的高级别墅楼盘。   他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景湾别墅起价就是八千万,而且还赠送私家园林和停机坪。   约莫过了十分钟,电梯里又走来几个人。   记账先生来不及多看,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婚宴厅里热闹的场面给吸引了。   全景婚宴厅内,水晶灯和窗外的阳光交相辉映。   每个人进来都会被厅内奢华贵气的布景所震撼,以香槟金为主色调的现场,气派的宛如皇家盛典。   任谁都看得出黎家对这场婚宴有多么重视。   然而,当下的这一刻,很多人却纷纷张望着前排某贵宾桌。   “那真的是九公?”   “当然是,我们家以前请他主持过丧礼,没想到黎家竟然和九公还有交情。”   “那九公旁边的人是谁?他的学生吗?”   “怎么可能,你们谁见过学生翘着腿在老师面前抽烟喝茶的?”   “那个人……我好像在城西见过。”   那张能容纳十人落座的主桌,此时就坐着贺琛和仲九公。   与此同时,另两道身影从厅外走进来,尔后……直奔着九公所在的贵宾桌踱步。   有人感慨那位身穿浅蓝色衬衫的男人样貌很英俊。   同样也有人小声惊呼,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好像是某医学领域的国家级院士。   今天在场之人,有不少出身权贵的上流名门。   但要么是家里有钱没有权,要么就是家里有权却够不上强权。   总之,那张贵宾桌出现的几个人,看上去都不是什么背景简单的路人。   黎家……这么深藏不漏?   而签到处的记账先生,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婚宴厅的热闹了。   因为他正看着手中的一张支票和一摞现金,默默地开始思考人生。   支票礼金三百万,是名唤苏墨时的男人放下的。   一捆现金正好十万,是一位江翰德老先生留下的。   而且,他们随礼的对象,全是黎俏。   记账先生抖着手把礼金明细记录清楚,刚吁了口气,又来了三个人。   还是奔着黎俏而来,城北顾瑾,礼金一百万支票;城东乔子漾,礼金一百万支票,城南秋桓,礼金一百万支票。 第495章 你们是来炫富的?   记账先生都服了。   就现在出现的几个人,礼金数目加起来都快超过一半宾客的总数了。   你们都是什么家庭出身?   终于,时间临近十一点,婚宴厅里也已经人满为患。   记账先生擦了擦脑门的汗,等了几分钟见没人来签到送礼,便打算收拾收拾账本去后台。   身后,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踩着马丁靴来到了他的面前。   记账先生直起腰,还没说话,一张卡和一个崭新的车钥匙放在了桌上,“黎俏。”   呵呵,猜到了。   一点也不意外。   记账先生动了动嘴,不待多问,对方扭了下脖子,沉声道:“薄霆肃。”   说完,他就走了。   但却没进婚宴厅,而是径直离开折回了电梯。   他走到电梯间,回头看了眼签到台,然后拨了通电话,“大哥,礼金和车钥匙都给了,留了我的名字。”   那端的人低沉的应声,薄霆肃也没再在意,把手机重新塞进迷彩裤袋,转身就离开了皇家酒店。   后来,又有几个人过来,但都没有进门,都是代为送礼金的。   依然是……黎俏。   十一点半,宾客基本已悉数到场。   当记账先生再一次打算离开签到台时,黎家那位小千金黎俏却穿着一身白色的女士休闲西装从婚宴厅里晃了出来。   这女孩每看一次,都会比原来还多一次的惊艳。   那身白西装纤尘不染,垂感极好,外套的袖子上卷,露出纤细的手腕,宽松的裤型随着她行走荡飒着飘移的弧度。   黎俏单手入袋,站在婚宴厅的门口望着走廊电梯的方向。   倾泻而下的阳光,被落地窗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铺在了地毯和墙角处。   不到三秒钟,电梯门开,高大清隽的身躯携着无声的气场踏着日光走来。   男人依旧是亘古不变的黑衬衫和西裤,敞开两颗扣子的衣领,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锁骨和喉结。   他身后跟着流云和落雨,两人手里还提着几样东西。   “我来晚了?”商郁迈着长腿站在黎俏的面前,稍稍打量着她的白西装,薄唇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弧。   黎俏单腿在身前屈起,靠着签到台和男人对视,“没有,还没开始。”   男人抿了下薄唇,手指轻轻拨开她耳边的碎发,“嗯,走吧。”   他说着就非常自然地牵起了黎俏的手,而流云和落雨则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签到台上,一样一样念给记账先生。   什么景湾别墅、什么奔驰商务车、什么观音送子玉雕……   记账先生反正是懵逼了,你们到底是来参加婚礼还是来炫富的?   ……   当黎俏和商郁手牵手走进婚宴厅的时候,原本喧哗热闹的场面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每个人都望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这样的配色本就容易令人遐想,也确实有人在底下嘲了一句’黑白无常’。   可是一看到男人那张英俊到极致的面孔以及女孩张扬精致的眉眼,所有的想法全都被吞下了肚。   般配,就两个字,说多少遍都不为过。   全场,自然有人认识商郁。   也就过了三分钟,经过口口相传,现场所有贵宾全部都知道南洋商少衍竟然来了黎家的婚宴。   而他身边牵着的女孩,也很快有人科普,那是黎家多年来细心保护的小千金,黎俏。   他们两个人去了前排的贵宾桌,面向婚礼台的两个正位,似乎就是为他们留下的。   那张桌子的人,分别是南洋四方势力老大、金牌入殓师仲九公、国家级院士江翰德、医学联盟委员长苏墨时。   十人位,已经坐了九个人。   几乎各个身份鲜明,社会地位极其崇高。   其中以南洋商少衍为最。   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不少嘉宾都知道了一件事——   这些南洋顶级权贵,全都是为了黎家千金黎俏而来。   如此盛大且不多见的一幕,可谓是羡煞了旁人。   比如旁边桌位的大舅段元泓一家和大姨段淑华,尤其是许久未见的表姐段亦宣。   看到黎俏被众星捧月般坐在一群出色而英俊的男人之中,满腔的妒意如同海藻在心底疯涨。   如果不是黎君大婚,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黎俏了。   由于外公段景明的遗嘱纷争,他们和黎家的关系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虽然没有正面起过冲突,但也和撕破脸没什么区别。   段亦宣紧紧攥着手指,但除了痛恨和嫉妒,也无计可施。   曾经被黎俏教训的往事像倒带般在眼前回放,她突然有种恐慌,如今的黎俏,已经站在了让他们仰望的山巅。   因为她的男朋友,居然是南洋商少衍。   那个一直活在大家口口相传的事迹中的男人。   ……   这场婚礼,在十一点五十八分正式开始。   黎君一身手工定制新郎西装站在台前,随着司仪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身后的婚宴厅大门。   礼仪小姐将双扇大门打开,伴随着婚礼的音乐,宗悦一袭雪白的婚纱挽着宗湛徐徐走来。   她头戴曳地白纱,遮住了她精心修饰过的脸庞。   无数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承载着众人艳羡和祝福的目光,走向了她的新郎。   宗悦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她结婚的场景。   她想要香槟色的城堡,想穿着最美最长的婚纱,想带着所有人的祝福走上花台,想嫁给她心仪的黎君。   如今,全都实现了。   黎君的背后是香槟色的城堡,他站在那条摆满了香槟玫瑰的花台尽头,单手背在身后,在她越走越近的时候,他伸出了手。   今天的黎君,无疑是她眼中唯一的焦点。   宗悦很庆幸,她没有佩戴婚纱手套,当她把自己沁着汗水的掌心放在黎君手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情席卷着她的心房。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她爱的男人,在这场梦幻的婚礼中,对她许下了誓言。   即便不是嫁给爱情,可她终究还是嫁给了他。   宗悦哭了,情难自禁。   特别是黎君和她交换完戒指,在他们拥吻的那一刻,她第一次知道,他这样严肃正派的男人,有一双非常柔软的唇…… 第496章 他给的温情,恰到好处   联姻也好,责任也罢,她愿意抱着一颗爱他的心,不怕风雨,不怕流离,义无反顾。   而在这样梦幻的舞台上,若说黎君没有动容,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本身就不是冷情的男人。   当聚光灯下,宗悦紧紧拉着他的手无声垂泪的一幕,在往后很久很久的日子里,总是会不经意地撩动他的心弦。   曾经爱过,所以他才更清楚地体会到,宗悦和他结婚,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家族联姻的任务。   但一时的感动,对黎君这样理智的男人来说,很难催生出浓烈的情愫。   以至于后来他们的婚后生活,平淡如水,相敬如宾,柴米油盐的日子看似温馨,却总是让两个人的心里都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   婚礼持续了三个小时,黎君南洋秘书长的高官身份,自然不需要客套地挨桌敬酒。   他也仅仅站在台前简单地讲了几句话,尔后举杯共饮。   宗悦也一直陪在他身边夫唱妇随。   下午一点半,这场瞩目的婚礼正式结束。   段淑媛陪着亲家母梁婉华坐在主桌前话家常,黎家三兄弟坐在一块抽着烟,管家和现场司仪护送宾客有序离场。   外公段景明拉着宗悦的手,一番叮嘱后又塞给她一个大红包。   宗悦动容,“谢谢外公。”   其实她和段景明并不熟悉,婚前只陪着黎君去探望过老爷子。   而段景明则看着她,面色和蔼地笑道:“这孩子,自家人客气什么,以后如果黎君那臭小子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外公,我给你做主。”   宗悦连连点头,热泪盈眶。   因为看着段景明,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可是南洋的婚礼,他并没有来。   甚至整个宗家就只有三叔和母亲送她出嫁。   后来,宗悦一个人站在美轮美奂的大厅里,望着属于她的香槟色城堡,泪如雨下。   “怎么哭了?”黎君抽完烟,循着人影来到宗悦的跟前,抬眸就看到她满脸泪水,无声泣泪。   已经换下了婚纱的姑娘,穿着一袭红色的晚礼裙,曲线毕露,人比花娇。   黎君心头一动,走上前动作生疏地将她拥入怀中拍了拍。   宗悦有些不自然地屏住了呼吸,眼泪也停了,只能抬头望着他棱角好看的下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给的温情,总是恰到好处。   偏生让她患得患失,害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徒劳。   黎君低头看着她,犹豫了几秒,还是用手指为她擦了擦眼泪,“累不累?”   宗悦抿唇摇头,随即再次埋首向前,放任自己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   ……   不多时,黎俏送走了外公和江院士等人,再次折回到婚宴厅,在走廊外遇见了苏墨时。   他目光含笑,踱步走到她的跟前,“我昨晚听瑞德说,你跟他们约定以后会去医学联盟做学术交流?”   瑞德是苏墨时带来的专攻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精神领域专家之一。   黎俏点了点头,挑起眉梢,扬唇道:“嗯,加入医学联盟这么久,也该抽空过去看看了。”   ------题外话------   明天下午我打算加个更。   大概六点前来看,然后红袖的小朋友们,我想要个月票。 第497章 哪个萧叶辉?   苏墨时临走前,对黎俏说:“我在医学联盟等你。”   她目送着苏老四走进电梯,随着自动门缓缓关闭,两人相视而笑。   没有太多言语的叮咛,也没有分别的不舍,因为下一次的重聚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黎俏站在原地,望着电梯门的倒影,垂下眸,嘴角牵起了一丝淡笑。   医学联盟,她会去的。   不远处,贺琛和商郁并肩走来,两人一眼就看到黎俏那道白色惹眼的身影。   贺琛迈着懒散的步子,眉眼轻佻地打趣,“弟妹,别看了,你男人在这儿呢。”   黎俏挑眉瞥他一眼,懒得搭理,尔后视线就落在了商郁的身上,“你们要回去了?”   “嗯。”男人走上前,眸里藏着深意,“一会要回黎家?”   黎俏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双手插兜淡淡地点头,“可能要商量一下周末去帝京的事。”   商郁深深看着她,薄唇抿了抿,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转眼就和贺琛并肩离开。   黎俏本打算送他们去停车场,但婚宴厅门口,二伯黎广茂恰好走出来叫她。   她望着男人走进电梯的身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是……七夕情人节。   他没提,她也忘了。   ……   下午三点半,黎家别墅。   盛大奢华的婚礼结束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忙碌后的疲惫和麻木。   此时,全家人坐在客厅里,记账先生拿起手提袋,从里面掏出几个记账簿,并对黎广明客套地说道:“黎家主,这些是今天收上来的礼金汇总,按照各位的名字单独做了记录。”   他边说边把记账簿分别递给大家,最厚的那本是黎君的,其次就是黎家夫妇。   至于,黎俏的记录,只有薄薄的三页。   但是吧……   记账先生看了眼自己的总账本,趁着他们翻看记录的时候,清了清嗓子就念出了每个人的礼金总数。   黎家夫妇和黎君夫妇的礼金都超过了千万,黎二和黎三都是五百多万,这其中还没有包括黎俏送给宗悦的那套景湾别墅。   念完这些,记账先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黎俏,摸了摸鼻梁,声音发虚,“黎俏小姐的现金和支票总额是……两亿四千万零一块钱,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别墅,一辆豪华商务车、三辆跑车以及多个翡翠玉雕……”   正在翻账本的黎俏:“……”   尤其是看到贺琛的一块钱,让她忍俊不禁。   赌场里赢了他十个亿,他这是用礼金表达不满呢。   其他人:“??”   黎广明很纳闷地看着记账先生,“老李,你没算错?”   记账老李讪笑一声,“当然没有,我干了这么多年婚礼记账先生,您家黎小姐的礼金数目,我是真的……闻所未闻。”   结个婚而已,有必要送个礼金就给一亿吗?   他记得很清楚,有两个人分别送了一个亿,一个叫云厉,一个叫薄霆肃。   还有什么夏思妤、沈清野之流,也都让人送来了几百万的现金。   送钱就跟送废纸似的,简直了。   黎俏自然也看到了记账薄,目光凝着薄霆肃的名字,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薄老二什么时候来的?   眼下,黎家夫妇有些接受无能地望着黎俏。   一场礼金就收了好几个亿,他们家这宝贝女儿,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时,黎俏随手把记账簿丢在桌上,扯了扯唇,屈膝站起身,“我去楼上换衣服。”   记账先生无比崇敬地目送着她,而段淑媛连忙低呼,“俏俏,这些钱妈给你存起来吧。”   黎俏绕过茶几往楼梯走去,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不用,都是大哥的。”   虽然这些人看在她的面子上送来了礼金,但婚礼是大哥和宗悦的,她压根没打算收。   一旁的黎三嘬了口烟,低沉地出声,“记账只是为了以后还这个人情,我们的礼金,都是大哥的。”   段淑媛和黎广明面面相觑,两人没说什么,但目光中都流露出少许的欣慰。   按照某些不成文的习俗,宴会上谁收的礼金就归谁。   但在黎家,这几个孩子在金钱面前,不世故不拜金,总是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情谊。   包括记账先生都感到了几分惊诧。   别人不拿就算了,可黎俏那两个多亿的礼金,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就是南洋首富千金的底气?   正想着,还在翻看账本的黎君,面露困惑地指着一个名字,偏头看着宗悦,“这个人,是你邀请的?”   宗悦脸上还带着新娘妆,探手看了一眼,喃喃道:“萧叶辉?不是我,我不认识。”   楼梯口,黎俏已经迈步走在了台阶上,而萧叶辉这个名字飘出来的刹那,她的脚步瞬间顿在了原地。   她单腿还踩着上一级台阶,掀开眼帘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驱使下,她回过头,嗓子喑哑了几分,“哪个萧叶辉?”   黎君抬头,一板一眼地回答,“和萧叶岩只有一字之差,辉煌的辉。”   萧叶辉……辉仔。   黎俏感觉脑海中的一根弦断了。   虽然不至于失态,但她的呼吸明显沉了许多。   黎广明不解地看向黎君,眉宇间藏着一丝不确定,“会不会是萧叶岩?”   说着,他又看向记账先生,“老李,你没有写错名字吧?”   老李被接二连三地质疑能力,不禁无奈地撇撇嘴,“黎家主,别的我不敢说,但我做这行好几十年了,怎么可能又算错账又记错名字。”   而黎君则顺势看向黎广明,摇头道:“肯定不是萧叶岩。前段时间我出事之后,南洋秘书处以调查为由,给他做了停职处理。   后来我听秘书说,他好像生了病,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南洋,说是去国外看病了。”   黎广明松了一口气,“那没准是其他宾客的家属。”   黎君皱了皱眉,再次翻看着账本。   除了这个萧叶辉,所有人他都认识或者有印象,毕竟当时的宾客名单,是他亲自挑选后交给段淑媛的。   “大哥,名单给我看看。”黎俏不知何时重新踱了回来,她朝着黎君伸手,眉眼低垂,看不清她的神色。   ------题外话------   2000.   票来。 第498章 礼金数目是黎俏的生日   黎君把名单递给黎俏,“你认识?”   她没说话,三哥黎承却俯身掐了烟,抬起眼皮看着黎俏略显紧绷的侧脸,淡声提醒,“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萧叶辉这个名字,在他听说的时候都不免诧了一瞬。   黎俏捧着那本记账簿,看着萧叶辉的名字,视线再往下,就是礼金的数额。   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黎三皱起剑眉,起身走上前也看了一眼……   兄妹俩的表情近乎一致地僵住了。   礼金数额:三一二万。   不怪黎君能够在这么多的人名中察觉到萧叶辉的异常。   因为他给的礼金,是这份名单中数额最多的。   黎君身为南洋高官,送礼之人多不胜数,但鲜少会有高额礼金。   一来是他的身份敏感,二来大多数的公职人员若送出大礼,容易被人诟病。   三百一十二万的礼金,在这里显得过于突出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三一二这个数字。   黎俏的生日。   此刻,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账本,呼吸起落之间,偏头和黎三目光交汇,“你还觉得是同名同姓么?”   黎三下颚微微绷起,眯着眸,思忖良久才摇头,“不一定。但也许是……有意为之。”   这种可能性很大。   毕竟当初萧叶岩出现的时候,就用萧叶辉的名字试探过黎俏。   他们俩的这番对话,让其他几人都很是费解。   段淑媛忍不住也走了过去,她打量着黎俏和黎三,狐疑地问道:“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个人……有问题吗?”   黎俏沉淀了情绪,把账本重新还给大哥黎君,“没有。”   段淑媛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又兀自说道:“如果咱们都不认识的话,不如老大你去查一查,说不定是报错了名字。”   黎君点头应下了母亲的提议,而黎俏则一声不吭地再次转身上了楼。   回到卧室,她坐在桌前,目光没有焦距地怔怔出神。   萧叶辉的名字出现的太突然,她当然不信死而复生这种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在故意用萧叶辉企图吸引她的注意。   会是谁?   那位被商郁重伤的萧叶岩?   短短几分钟,黎俏已经在脑海中把很多可疑的人物都过了一遍。   但每种猜测都不足以令人信服。   思虑过重,以至于她没发现黎三已经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黎三侧身靠着桌角,低眸看着黎俏陷入沉思的神色开口,“还在想他的事?”   她回过神,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你说,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没可能。”黎三双手环胸,挑起眉梢看向窗外,“他如果还活着,不会不联系你们。”   除非……他不想联系。   黎三陡地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几乎一秒就进行了否决。   辉仔和其他六个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培养出来的,如果没死,没理由不露面。   他没说出心中的想法,看了眼黎俏,又补充:“你不如想想,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或者故意这么做,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黎俏仰头望着天花板,轻嗤,“恶作剧?倒是不怕我把他送去见辉仔。”   “所以,大概率是故意的。”   黎三草草下了结论,他们这样的人,从不相信巧合和恶作剧。   况且,七子一直都活跃在边境,南洋不可能有人会知道萧叶辉。   也不排除对方有备而来。   黎俏半阖着眼睑,暂时理不清头绪,倒也没让自己挣扎太久。   她舒展眉心,抬起眼皮睨着黎三,“周末你跟着一起去帝京?”   “嗯,宗家虽然怠慢这门婚事,但是咱们家总不能再让人挑理。”   回京的娘家宴,黎家人势必都要跟着。   黎俏抿唇点了点头,“嗯,什么时候出发?”   黎三沉声转达了段淑媛的话,“周五晚上去帝京,娘家宴在周日举行。”   ……   下午四点,黎俏换下了休闲西装,穿着舒适的黑T恤和牛仔裤开车出了门。   萧叶辉的这个名字,不论是三年前亦或是今天,总能引起她情绪的波动。   或多或少,都会有。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假想,他如果没死,她心里背负的枷锁会不会减轻一些重量?   黎俏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驶。   本想着去找商郁,去不知不觉开到了皇家酒店。   她坐在车里,眯眸望着酒店门前正在清理垃圾的保洁员,尔后拿着手机就给商郁打了通电话。   男人沉稳浑厚的声线从听筒传来,抚平了她心底不断翻涌的躁意。   黎俏举着手机撑着窗,偏头看着酒店问道:“皇家酒店的监控室,我能进去么?”   那端,静了一秒,“出什么事了?”   “能的话,我就去查点东西,要是不能……我就黑进去。”   商郁听着她理直气壮的口吻,低沉的笑声溢出薄唇,“不用麻烦,你可以进。”   黎俏记得之前南洋大会,皇家酒店门前加装过不少监控摄像头。   所有的画面在监控室里一览无遗,也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黑进系统固然不难,可她懒得浪费时间。   黎俏没多说,挂了电话就下车走进了酒店。   短短半分钟,大堂经理已经闻讯赶来,无比客气地带着黎俏直奔顶层监控室。   她站在监控屏幕前,让人调出婚宴厅签到台附近所有的画面。   时间回上午十点半左右,并以八倍速开始播放。   “停。”   黎俏出声,控制监控的工作人员手一抖,连忙按下暂停键。   几个人纷纷扭头看着她,“黎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黎俏没说话,只是看着薄霆肃出现在签到台前的身影,眉心皱了皱。   薄老二来了却没进门,就为了送礼金?连招呼都不打,这什么毛病。   黎俏抿了抿唇,对着监控屏幕昂首,“继续。”   当时间来到上午十一点零八分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陌生男人出现在签到台。   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应该是个保镖。   他放下一张支票,对着记账先生低语了几句,不到半分钟就转身走了。 第499章 全城告白   黎俏让工作人员拉近镜头,果然看到老李在属于黎君的那本厚厚的记账簿上写下了三一二万的礼金记录。   来人不是萧叶辉。   黎俏让人把所有的监控覆盖区域全部调整到十一点零八分,从那名保镖进门一直到离开,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包括对方开的车,也是普通的本田。   黎俏看着那辆车消失在监控画面里,唇角的弧度微凉,没过几分钟,她就离开了监控室。   回到车上,黎俏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引擎。   而是打开手机的页面,把刚才拍下的照片以及那段截取的视频一并发给了黎少权。   转眼,黎少权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祖宗,你给我发的是什么?”   黎俏单手扶着方向盘,手指敲了敲,“用面容识别系统,看看能不能查出这个人的来历。”   黎少权打开免提,又返回微信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在婚礼现场吗?行,我一会就查。”   今天的婚礼,他也去了现场,自然认得。   收了线,黎俏就把手机丢在了方向盘上。   如果黎少权手里的面容比对系统能够查到保镖的来历,或许能省下不少的麻烦。   但若查不到的话……   黎俏的手指瞬间攥紧了方向盘,不管是谁,企图用萧叶辉引起她的注意,都该死!   ……   转眼,傍晚来临。   七夕情人节的这天,城市的每个角落仿佛都充满了浓情的甜蜜。   黎俏没有再耽搁,直接驱车前往衍皇国际总部。   但很不巧,她刚走进顶层一零一办公室,迎面遇见落雨,就见她行色匆匆,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看到黎俏,落雨一瞬站定,“黎小姐,您来找老大?”   “嗯,他在吗?”   落雨点点头,却面露难色,“在,不过老大正在开会,要不我帮您叫他……”   这两天,帕玛的医药项目出了点问题,老大一直在远程和追风讨论解决办法。   情况不算棘手,但也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   不然上午他们去参加婚礼,也不会临近开场才到了酒店。   黎俏看出她很着急,往会议室的方向扫了一圈,“不用,你们先忙,我去里面等他。”   落雨忖了忖,便拿着文件去了会议室。   办公室里,黎俏没什么形象地半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忙了一小会,然后想到了什么,就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第一个情人节,总该要难忘一点才好。   她手指触到窗户上,没有规律地描绘着什么。   这里作为南洋科技园区最高的建筑物,站在窗口可以俯瞰整座城的全貌。   虽然时间短了点,但应该还来得及。   黎俏心念一动,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   商郁结束会议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暮色低垂,天空也被染成了深蓝色。   男人步履沉稳地回到办公室,推开门就逡巡四周,企图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但,空空如也。   她走了?   刚才临近散会,落雨才跟他说,黎俏来了。   男人拾起桌上的手机,也没有消息。   他皱了皱眉,很快就把电话给她拨了过去。   结果,无人接听。   商郁耐着性子又打了一遍,并同时找出一支烟点燃。   他听着电话里的提示音,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目光沉沉地望着昏沉的天色。   她很少不接电话,除非……出了事。   然而,当电话即将挂断的那一刻,黎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开完会了?”   男人含着烟雾沉哑地应声,“在干什么?”   他能听到黎俏那端的背景声音很吵,甚至有种人声鼎沸的喧嚣。   黎俏没回答,似乎正捂着话筒和别人说着什么。   约莫过了半分钟,她才一心二用地问了句,“你忙完了吗?”   “嗯。”商郁抿了口烟,垂眸看着脚下华灯初上的南洋城,“什么时候回来?”   又是一阵忙碌后,黎俏匆匆说道:“我这有点事,等我十分钟,一会我给你打过去。”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挂了电话。   这算不上敷衍,或许她确实在忙。   但男人逐渐紧绷的轮廓线条还是彰显出一丝不愉,她似乎……真的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商郁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玻璃上的倒影,修长的指尖夹着烟送到唇边吞吐。   当天边的藏青色逐渐被浓墨的黑夜所取代,他身上落寂的孤独感近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说,十分钟后给他回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人伫在窗口整整二十分钟,手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真的在忙。   商郁薄唇紧抿,那双浓深如墨的瞳融了夜景的繁华,却散不尽浓稠的孤寂。   时间来到七点半,男人勾了勾薄唇,带了点寂寥的笑意,转身打算回到老板台继续工作。   手机,响了。   他脚步未动,看到来电显示,接听时却没说话。   手机那端,依旧是鼎沸的嘈杂,伴随着女孩轻笑的提醒:“男朋友,看窗外。”   在黎俏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刹那,南洋城中多块LED屏同时闪烁,画面变成了淡紫色。   整座城中有多少LED屏幕可能没人数过,但是身在城中最高的大厦,能清晰地看到无数建筑物被笼罩在一片淡紫色的光幕之中。   那是LED巨幕的光效,在城市上空氤氲扩散。   距离商郁办公室最近的一块户外LED屏幕,是科技园区的展示屏。   屏幕效果没有太多绚丽的特效,但是却清晰地写着一行字:走过千山,你是人间理想。——商少衍,情人节快乐。   这天七夕情人节,黎俏送给一场商郁全城告白。   商郁孤身一人站在落地窗前,瞳眸紧锁,喉结起伏,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唯有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几个字:你是人间理想。   良久,他才声音无比沙哑地问道:“在哪里?”   “你公司楼下。”   ……   商郁大步流星地走出公司大厦,大堂正前方的街边LED屏幕下,黎俏正站在人群中,仰头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浮夸,但……效果还不错。   因为在这一刻,所有出现在街边马路上的行人,在城市的各个繁华街道,都能看到她这段告白。   应该,还算难忘吧。   黎俏扬唇笑了笑,在车水马龙的大厦楼下,背后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她刚刚转过身,视线一暗,整个人都被纳入到温暖的怀抱之中,下一秒就被捧着脸深深吻住。   他们的头顶,就是LED巨幕屏。   来自四周的感慨和羡慕声不绝于耳。   有人问:商少衍是谁?这名字好熟悉。   还有人说:老子刚才在上一个路口就看到了表白屏幕,到了这里居然还有,这他妈是钱多烧的,买下了全城的广告位?   还有不少姑娘发出土拨鼠尖叫:好浪漫,好像变成商少衍…… 第500章 你是我的心之所向   毕竟是街头,商郁很克制地吻了半分钟才放开了黎俏的唇。   男人挺拔英俊,黑衬衫和西裤的装扮让他路人之中显得愈发俊朗清贵。   女孩精致桀骜,即便是简单的黑色短袖,也盖不住那满身张扬的风华。   商郁的背后站着三助手,每个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表白屏幕,七夕这个日子已经很虐狗了,结果黎小姐这操作,是要屠尽天下单身狗?   此时,男人搂着黎俏的腰,抬起眼皮看向她背后的屏幕,他单手捧着她的脸,喉结滑动,声调极其喑哑,“什么时候准备的?”   黎俏从他怀里抬起头,挑起眉头,眼里有笑,“你开会的时候。”   “嗯。”男人扣着她的后脑,薄唇贴着她的额头,哑声道:“还记得今天的日子?”   黎俏抬手拽了拽他的衬衫衣领,“当然记得,好歹是第一个情人节,哪能忘。”   不可否认,这样的全城告白,换做是女人,定会虚荣感爆棚。   可他是男人,是商少衍,少时功成名就,已经过了用虚荣感来包裹自己的年纪。   但今晚的一切,仍旧触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因为那是来自黎俏给他的告白,比言语表达的喜欢更容易令人满足和愉悦。   不多时,男人牵着她去了地下车库,两人手牵手走在前面,三助手生无可恋地保持着适中距离走在后方。   车厢,商郁搂着黎俏的肩膀,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她耳后的发丝,“两个多小时,就去准备了这些?”   黎俏闪了闪眸,没多说只是嗯了一声,她望着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又偏头问:“现在去哪儿?”   “吃饭。”男人睨着她白皙的脸颊,薄唇扬起淡淡的弧度。   黎俏了然,尔后懒散地靠向他的肩膀,目光落在窗外,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缓缓扬起了嘴角。   行车不到十分钟,氤氲在城市上空的淡紫色灯效逐渐变成了湖蓝色。   主干道的街头几乎隔几座大厦就有广告屏,所以开车的流云是第一个发现街头异样的人。   “老大……”他喃喃了一句,随着车子驶过一处商场,湖蓝色的光线不偏不倚地映入了每个人的眼帘。   表白屏上的字幕变了:你是我的心之所向。——商少衍,情人节快乐。   所到之处,一片蓝光灯效。   后来大家才知道,每一段表白字幕都会播放半个小时,一直持续到零点。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们身在城中,随处都能看到黎俏给商郁准备的表白字幕。   且,内容全都不一样。   饶是商郁这样冷峻的男人,在面对如此毫无保留的全城告白,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何况,这还是黎俏为他做的。   ……   西餐厅,两人在门前下车时,马路对面恰好有一块广告屏。   随着灯效再次的变换,商郁看到了这样一句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商少衍,情人节快乐。   这是第一次,黎俏用文字清晰地表达出了对他的喜欢。   商郁站在银白的灯效下,落了满身清辉,却不及他眼里的浓墨重彩。   男人什么都没说,却侧目看向他身边的黎俏。   女孩的眼睛里倒映着斑斓的灯光,扭过头和他对视,坦荡的没有一丝羞赧。   她喜欢他,今晚过后,人尽皆知。   商郁牵起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哪怕他看上去冷静,但绷紧的轮廓仍旧显得他并不是那么冷静。   餐厅里,空无一人。   黎俏不紧不慢地跟着男人进去,抬眸就看到观景窗附近,餐桌上还点着蜡烛。   烛光晚餐。   而且还包场了。   明明她下午去公司找他的时候,他还在开会。   还以为他忙得不可开交,并没有时间来准备这些。   商郁察觉到她的凝视,侧首和她目光交汇,尔后牵着她走到了桌前,并非常绅士地为她拉开了椅子。   黎俏入座,低头就看到自己的打扮,T恤和牛仔裤,好像有点随意了。   在这种高档西餐厅吃烛光晚餐,早知道她就该穿条裙子过来。   正想着,一阵花香袭来。   黎俏只觉得眼前一晃,一束火红带着露珠的玫瑰花被男人递了过来。   他站在她背后,把花放在她面前,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沙哑地说:“乖,情人节快乐。”   窗外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餐厅里是他拿着火红的玫瑰对她说情人节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玫瑰。   其实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冷情温淡,低调内敛。   所以这样的两个人,往往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心中所想及所念。   他们从不轻易表达喜欢,但是所作所为处处都是爱情的痕迹。   ……   饭后,黎俏托腮看着对面的商郁,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提议道:“去看电影?”   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没一起看过电影。   包括很多正常情侣会做的事,她和商郁之间也大多没有尝试过。   而话音落定的这一刻,男人端着红酒抿了一口,沉眸掠过一丝薄笑,浓眉轻扬,“知道我定了影院?”   黎俏舔了下嘴角,直视着他的双眸,不疾不徐地弯唇摇头:“不知道,因为我也定了……”   商郁幽沉的视线,眼底的笑逐渐浓稠,“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什么?”   他想起刚才问她的时候,她敷衍似的回应了一句。   本以为全城告白已经是极限,但她此刻的表现,又好似不止那么简单。   黎俏歪了下头,手指捏着餐巾轻轻揉搓,“惊喜提前说出来,还叫惊喜么?”   男人唇中溢出浑厚的笑音,起身来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颚在她嘴角落下一吻,“那我等着,嗯?”   “走吧,去看电影。”   黎俏回亲他一下,并肩走出西餐厅,至于那束鲜花,则被落雨面无表情地抱在怀里。   这场浓情蜜意的情人节,属实令人难忘。   因为整座南洋城在临近零点的时候,终于知道这场全城告白是谁的手笔了。   最后一个字幕,没有了多余的辞藻修饰,只剩下两个名字,中间打了一颗爱心。   那是黎俏和商少衍。   ------题外话------   6000 第501章 满城烟火琉璃色   临近午夜,能容纳十对情侣的私人影院VIP厅,随着电影落幕,昏黑的厅内逐渐有情侣开始离场。   他们看电影的地方是商郁提前预定的。   没有选择私人包厢,而是定了VIP厅,和其他情侣坐在一起感受情人节观影的乐趣。   “你快看朋友圈,外面的表白屏又变了。”   此时,坐在黎俏后方的一对情侣,女孩拿着手机秀给自己的男朋友看。   “浮夸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女孩眼睛瞪大,用手肘狠狠撞了下对方,“你懂不懂浪漫?你就睁眼说瞎话吧,这叫浮夸嘛?这明明叫爱!”   “爱什么爱。”男生无比嫌弃地撇嘴,“还不是用钱堆出来的,商少衍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男的,没准是被富婆包养了。”   坐在前排低头拢袖口的商少衍:“……”   女孩又看了眼朋友圈,尔后斜睨着身边的男生,“就算是用钱堆出来的,就算商少衍被包养,那人家的金主对他也肯定是真爱。   全城广告位表白,你以为这是普通富婆能做到的?就CBD中心的那一块广告屏,十分钟五十万,你再算算南洋有多少块广告屏。   何况,普通人能拿下全城的广告位吗?你动动脑子,自己没钱,还好意思酸别人。”   今晚,整座南洋城都看到了广告位的表白。   朋友圈和微博都已经被LED屏上的文字刷屏了。   各大社交平台也接连空降了多个热搜。   这对小情侣的谈话尽数落在了黎俏和商郁的耳中,她弯唇看向男人,耳边还回荡着那句被包养的话。   但她觉得……她可能包不起南洋商少衍。   毕竟他能随便借给查理斯三百亿美金,还能扔出三百亿去买一本自传,她自愧不如。   ……   从电影院里走出来,两人同时拿出静音的手机查看消息。   毫不意外的是,无数条微信和各种电话充斥在他们的屏幕上。   黎俏这场全城告白,几乎惊动了身边所有的人。   就连南洋医大的同学群,都不间断地发送LED屏的图片,其中包含最后一张带有黎俏名字的表白照片。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黎俏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位校花黎俏。   简直就是屠城,连续表白了将近五个小时。   这得花多少钱?   而商郁所收到的消息,也基本上全是围绕着这场表白。   其中,还没离开南洋的宗湛,只发了一句话:如果这是我女人,我把命都给她。   商郁看到这句话时,深邃的目光泛起细细的涟漪。   随即,他打下了几个字,回复给宗湛:我的命,是她的。   远在酒店总统套房的宗湛,立在窗前望着满城火红色的LED屏幕,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不禁摇头失笑。   男人穷极一生,所求无非权势、金钱、地位、女人。   如今,少衍全都有了。   ……   与此同时,零点整,满城烟火璨如琉璃,突如其来地绽放在城市上空。   烟花是从南洋最高的地标建筑燃放起来的,衍皇总部。   大片大片的爱心型烟花几乎点亮了整个夜空。   黎俏站在影院门前,抬眸看着头顶绚丽的烟火。   哪怕距离稍远,依旧不影响目视效果。   这是一场足以震撼整座城的超大型烟花盛宴。   黎俏驻足看着上空的爱心烟火,稍顷才偏头望着商郁。   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城市上空,也落在他们彼此的双眸之中。   黎俏想开口,但男人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衍皇总部的方向。   当最后一枚超大烟花升空之际,空中出现了一行以烟火组成的文字。   Love You   My Girl   男人从身后圈住她,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喃:“喜欢吗?”   诚然,这满城璀璨的烟火,是商郁送给黎俏的最后一份七夕礼物。   因为知道黎君婚礼她很忙,所以才决定在零点放出来。   而黎俏若是仔细看,那爱心烟花的方向,是黎家所在的华南路。   她送他全城告白,他送她满城烟火。   黎俏的眼里映着璀璨的琉璃色,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行字母。   他的表白,比她更甚。   不浮夸,不华丽,直白地告诉她,我爱你。   这场烟火表演大约持续了五分钟。   但已经足够世人仰望。   这两个极其低调的人,在情人节这天,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高调的方式表达爱意。   烟火表演结束后,黎俏还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商郁收紧臂弯,薄唇牵起淡淡的弧度,低醇的嗓音缠着笑,“回家?”   黎俏嗓尖有点痒,微微侧首,脸颊擦过他的下颚,以一种非常冷静的口吻问道:“那烟花里写的什么?”   男人从她肩侧俯首,两人近距离地对视,“不认识?”   黎俏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没看清。”   商郁的目光中敛着薄薄的笑意,英俊的轮廓在这午夜时分愈显得清隽惑人,“想听我说?”   黎俏眸光一闪,挑了挑眉梢,意味很明显。   男人唇边的笑意加深,眼波中的暗涌透着几分高深莫测。   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黎俏率先败下阵来,扯唇从他怀里转过身,对着前方努嘴,“走吧,回家。”   她没再强求,商郁也顺其自然地牵起她走向车队。   其实,那句话他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还是多了点期待,想亲耳听他说一声爱你。   她想,那两个字再搭配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定特别动听。   ……   深夜一点,他们回到了公馆。   黎俏有点累,却丝毫没有困意。   明明白天参加了婚礼,晚上又度过了难忘的情人节,可身体的疲乏似乎并未传达到大脑。   公馆客厅,光线还维持着昏沉的暖色调。   好像自打她上次调节了亮度之后,商郁就没再调整回来。   她走到沙发跟前入座,眼前人影一晃,就见落雨动作僵硬地把那束名贵的玫瑰花放在了茶几上。   抱了一晚上,她感觉自己要花粉过敏了。   不仅如此,落雨转身又低头看了看衣服,那玫瑰花上洒了不少金粉,沾了她满身满脸,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的珠光宝气。 第502章 终身定制   黎俏懒散地半靠着扶手,余光一瞥,就看向了沙发另一边的商郁。   男人那双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长腿优雅相叠,俯身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袅袅白烟在四周浮动,温馨的光线仿佛能把烟雾迷离成暖黄色。   客厅外,似乎有人在说话。   黎俏单手撑着额头,要笑不笑地垂下眼睫。   很快,流云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快递,递给商郁时便说道:“老大,傍晚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份快递文件,说是让您务必亲自打开。”   男人眯了眯眸,“什么人送来的?”   流云余光看了眼黎俏,如实回答,“不知道,对方把文件送到了公馆的值班室,自称是商务经理。”   这就很诡异了。   南洋公馆向来不接受任何快递文件,如果是商务合作,应该送到公司总部才对。   “拆了。”男人点了点烟灰,深邃的眸里冷意交织。   流云应声就撕开了快递,里面的文件是烫金纸的合同。   “TA男装终身定制协议……”   流云下意识就念出了标题,然后愣住了。   商郁也瞬时抬眸,伸出手接过那份文件,呼吸微沉,“出去。”   流云默默地转身离开客厅,脑海中还飘荡着刚才一眼掠过的文件内容,他要是没记错,老大的衬衫全都是TA家的定制顶级款。   而那份定制协议……   申请人是黎小姐,受益人是老大。   呵呵,别人的恋爱充满了酸臭味,你们的恋爱是满满的铜臭味。   有钱了不起?   此时,商郁拿着那份文件看了又看,随即望向了黎俏。   她之前说过,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但从城中回来的途中,一路风平浪静,他以为她给的惊喜早已结束。   直到这份文件出现在眼前,让他本来平静的心头再次泛起了汹涌的涟漪。   黎俏斜倚着沙发,翘起腿晃了晃,睨他一眼,淡淡地道:“签吗?”   男人放下文件,薄唇抿了抿,顺手掐了烟,哑声招呼,“过来。”   黎俏不紧不慢地挪到他跟前,还没坐稳,就被他捞到了怀里,那力道有些失控的意味,紧紧箍着她的腰,“打算买下我所有的衬衫?”   终身定制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黎俏坐在他的怀里,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嗯,是有这个打算。”   话落,她又朝着桌上的协议努努嘴,“按季定制,按年付费,你签吗?”   “付了多少年?”男人沉沉的嗓音透着极致的沙哑,纵使他有过人的忍耐力,也有些克制不住那股濒临爆发的情动。   黎俏探身拿起那份协议,翻开两页,随手一指,“五十年。”   她一次性付了五十年的定制费用。   什么全城表白,什么私人影院,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这份七夕礼物的。   商郁随意看了眼协议上的付费年限,随即拥她入怀,俊脸也埋在了她的颈窝处。   他呼吸很重,一起一伏都喷洒出灼烫的气息。   不是动情,而是动容。   他薄唇紧紧贴着黎俏的肌肤,一下一下地啄着。   这样似乎还不够,他加重了力道,含着她的肌肤辗转吮吻。   薄唇沿着她的下颌线缓缓来到了她的唇边,男人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掌心滚烫,呼吸粗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熨帖他的情绪。   时间很晚了,商郁抱着黎俏回房休息。   本该是沉沦的深夜,可他还是忍下了欲望,耐心地哄她入睡。   在黎俏陷入深眠的前一刻,她好像听见了一句话:Love You,My Girl。   他还是把烟花里的那段文字,说了出来。   ……   两天后,周五。   黎俏一直在科研所忙碌着实验工作,临近晌午,科研所收到了医学联盟针对本次考察的调研报告。   除了通篇的总结以及部分缺点的指证,最后一页,也同时公布了他们本次的招新成员。   初级研究员连桢以及江翰德院士,经由荣誉委员黎俏推荐并通过内部会审,即日起正式成为医学联盟委员。   招新名单同时也被挂在了医学联盟总部的网站上,国际医学界在这一天都知道了连桢和江翰德院士的名字。   这也意味着他们二人的身价随之水涨船高。   科研所也再不敢怠慢,当天就发布公告,直接给连桢和黎俏晋升为中级研究员,江翰德院士也同步增加一笔福利津贴。   且不论他们对科研所的贡献如何,单单是医学联盟这次的考察,足以让科研所的名声大振。   下午三点半,黎俏拿着中级研究员的证书和连桢回到了研究室。   她随手把证书丢回到自己的抽屉里,整理完研究台,就请假提前离开了科研所。   今天傍晚,黎家要出发前往帝京出席娘家宴。   黎俏开车回家的途中,给商郁打了个电话。   过去的两天,他们过完情人节,就各自开始忙碌。   他似乎还在处理帕玛的问题,而她因为大哥的婚礼,手头耽误下不少的研究工作,这几天一直在赶进度。   听筒里,是男人一贯沉稳而低醇的嗓音,“周日婚礼结束就回来?”   黎俏忖了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吧。”   她现在也不确定,毕竟宗家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很微妙,虽没有明面反对,但南洋的大婚整个宗家就只来了两个人。   而这次的娘家宴,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举办。   婚礼已成,却不能保证宗家不会为难黎家。   商郁静默了几秒,尔后沉声提醒道:“记得我说的话,有事找宗湛。”   “嗯,知道了。”   ……   五点,黎家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帝京的私人飞机。   从南洋到帝京,飞行时间两个半小时。   夜色降临时,帝京城也出现在了舷窗之外。   纵横交错的马路,灯火阑珊的夜景,无一不在彰显著首都的热闹繁华。   八月的帝京,依旧炎热,但夜晚又多了些清爽的夜风。   走下舷梯,停机坪附近正停着两辆红旗车。   黎君和宗悦伫在车旁,看到他们的身影便踱步走来。   身为长媳的宗悦,笑吟吟地说道:“爸妈,辛苦了,快上车吧,我定了饭店,咱们先去吃饭。” 第503章 祖宗,我想死你了   此时,黎俏缀在最后面,听到声音就抬眼看了过去。   也许是结婚的缘故,宗悦身上多了些小女人的温婉和娇俏。   就连眉眼间也不再似往日那么沉闷和寥落。   很快,一行人分别上了车。   大约四十分钟后,两辆车停在了长安街附近的帝京大酒店。   包厢内,穿着迷彩服的宗湛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黎家人进门,他便起身相迎,“黎家主,欢迎。”   黎广明上前与之握手,“宗先生,久等了。”   “不久,我也刚到。”宗湛对着旁边的空座做了邀请的手势,尔后就吩咐服务人员上菜。   用餐期间,大部分时间都是宗湛和黎广明在客套地交谈。   除了简单讨论了娘家婚宴的地点,基本上都是场面话。   这看似一派和睦的包厢里,其实每个人都心思各异,只是没人点破罢了。   黎家人坐了满堂,宗家却只来了宗湛。   怠慢是必然的了。   席间,黎俏拿着手机离开了包厢,很快黎三也跟了出去。   消防通道,黎三点了根烟,浑厚的嗓音在空旷的楼梯间环绕,“宗家这是故意的?”   黎俏靠着楼梯栏杆,右腿屈起踩着台阶,懒洋洋地回了句:“显而易见。”   黎三嗤了一声,薄唇吐出一团白雾,眯了眯眸,“好歹也是名门,这心胸真不敢恭维。”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弯唇道:“明天不是拜访宗家么,去看看就知道了。”   悔婚是不可能的。   但宗家的态度,确实很蹊跷。   “今晚你有什么安排?”黎三嘴角咬着烟,低头看了眼手机。   黎俏挑了下眉梢,“有事?我要出去见个人。”   黎三从屏幕上抬起头,邪肆地扬起嘴角,“在帝京也有朋友?”   黎俏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黎三咬着烟在手机上回复消息,又叮嘱道:“刚才宗湛说,给我们安排了帝景别院的住处,我今晚不回了,你自己问清地址。”   ……   接风宴结束时,已经快晚上九点。   帝景大酒店门前,宗湛护送黎家人上车。   临走前,他看了眼黎俏,并对她小声道:“弟妹别见怪,家里老爷子心里有气,这次……招待不周了。”   黎俏站在车门旁回望着他,扯了扯唇,“不会,能理解。”   宗湛点了点头,并对着车门示意,“上车吧,明天我在宗家等你们。”   “嗯,回见。”   宗湛目送着两辆红旗车驶入长安街,轻叹一声,转身走向停车场时,给商郁拨了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他就笑着感慨,“你还别说,弟妹真挺懂事。”   “……”   “你放心,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肯定会好好照顾。虽然我们家老爷子心里和宗悦怄气,但他对黎家人没有恶意。”   另一边,宗湛口中人生地不熟的黎俏,在车子驶出长安街之际,就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黎俏在路边下车,黎三也紧随其后。   二哥黎彦瞅了瞅他俩,见怪不怪地摆摆手,然后吩咐司机,“走吧。”   然后,到了下一个路口,黎二也下了车。   司机都懵逼了。   这三兄妹怎么回事?   你们要离开,上车的时候怎么不吱声?   非要让他中途停车,现在他怎么办?   是跟着前车去帝景别院,还是打道回府汇报情况?   司机想了想,还是踩了脚油门跟上了前车,又尽职尽责地给宗湛打了个电话。   于是,五分钟之前刚给商郁吹完牛逼的宗湛,听到司机的汇报,坐在车里就陷入了沉思。   ……   夜幕繁华,红灯缭乱。   夜里九点十分,长安街上响起了一阵炫酷又刺耳的跑车引擎声。   七八辆法拉利飞驰过路过,哪怕车子远走,那轰鸣声依旧在耳边回荡。   帝京豪车出没,向来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一次性出来七八辆,还都是不同款不同色的法拉利,这就比较引人注目了。   五分钟后,法拉利车队停在一处辅路上。   头车的剪刀门打开,一双马丁靴率先踏出了车门,视线再往上,是灰色嘻哈裤和白色T恤,胸前还垂着几条装饰链,一副嘻哈又前卫的打扮。   对方身高超过一八五,这身打扮从车里走下来,立马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年轻、俊逸、有钱,这几个标签打在他身上,那就是夺目的资本。   然而,他无视周遭惊艳的目光,盖上车门,直接嚎了一嗓子,“祖宗,我想死你了。”   嚎完他就像一只嘻哈蝴蝶,朝着坐在花坛边的身影扑了过去。   他祖宗,是黎俏。   而他,法拉利亚太区总代理的独子,法家太子爷,安尧。   安尧下车时有多惊艳,那么此刻他飞奔来的身影就有多么惊悚。   黎俏坐在花坛边,看着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来,一言难尽地抹了把脸,拉长语调道:“站住……”   安尧一个大跨步,站在了黎俏的面前,胸前的项链都被他甩到脖子后面去了。   “祖宗,这么久不见,抱一下?”话落,他就像个猿猴似的张开了双臂。   黎俏打量着他的动作,早就习以为常了,从花坛边起身时,往辅路看了一眼,“不抱。”   “抱一下嘛!”安尧挪着小碎步又往她面前凑了凑,跟巨犬撒娇没什么两样。   黎俏也不说话,就清清淡淡地甩给他一个眼神,安尧撇撇嘴,非常自觉地放下了手臂。   他伸手从后背把项链移回到胸前,转身抖着腿,吹了声口哨,“八辆车,最新款顶配,我都给你开来了,你随便挑。”   黎俏扫了一眼,对着第三辆昂了昂下巴,“那辆F8。”   安尧扭头,俯身笑嘻嘻地问道:“一辆够吗?不再看看其他的?不要钱,我免费送你。”   “不用。”黎俏斜他一眼,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网上银行,直接给他转了车款。   安尧收到入账提醒,那张洋溢着笑容的俊脸瞬间垮了,“你有必要跟我这么客气吗?好歹我曾经也算是你们边境七子的‘预备役’吧?”   ------题外话------   6000 第504章 最新款的概念车   黎俏听着他委屈巴巴的抱怨,低头搓了下脑门。   严格来讲,当年如果不是七子各奔东西的话,安尧或许真的会变成他们的伙伴。   见她不说话,安尧暗搓搓地打开了手机银行,准备把车款原路退回。   “你也说了,只是‘预备役’。”黎俏自然不会错过他的小心机,扬眉调侃着安尧,摆明了银货两讫。   安尧闷闷不乐地耷拉着脑袋,把手机塞回到兜里,转身看着那辆法拉利F8,哼了一声,嘟囔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斤斤计较是这么用的?   黎俏侧目睨着他,唇边泛起淡淡的弧度,“请你喝酒?”   安尧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脚掌还在地面上跺了跺脚,扯着她的衣角就催促:“你说的,别反悔,走走走,今晚上不醉不归。”   在黎俏面前,安尧没有富二代的骄纵和跋扈,只像个被宠惯的大男孩,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活力和恣意。   实际上,他比黎俏还大了四岁。   ……   帝京老炮夜店。   黎俏和安尧一人一辆法拉利驶入门前的停车场。   两人的风格都比较随意,气质出众,且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即便黎俏相对低调,但安尧乍一出现在夜店,立马有相熟的卖酒小妹把他们引领到贵宾区卡座。   夜店里烟雾缭绕,到处充斥着喧嚣的音浪。   安尧大手一挥,要了两瓶典藏威士忌,还有各种果盘和小吃。   “这几年你都在南洋啊?”安尧倒了两杯酒,反手递给黎俏,并笑嘻嘻地问道。   黎俏接过酒杯,浅抿一口,“嗯,我家在南洋。”   安尧仰头把半杯酒一饮而尽,撇嘴道:“你们当年怎么突然就分道扬镳了?说都不说一声,害得我一顿好找。”   “出了点事。”黎俏摇晃着酒杯,语气很淡。   安尧顺势偏过头,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打量她,斟酌地说道:“我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能耐,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倒也不用跟我客气。”   虽然,他觉得黎俏找他帮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便是上次调查法拉利恩佐的事,也是借了他爹亚太区总代理的光。   黎俏和安尧对视,稍顷,压了压唇角,目光带着促狭,“好。”   ……   过了夜里十一点,黎俏和安尧在夜店门口分别。   由于两人都喝了酒,安尧特意叫了夜店的专属代驾,开车载着他们离开。   安尧坐在法拉利的副驾驶,把脑袋伸出车窗,打了个酒隔:“我明天能不能去找你?”   黎俏没喝多,至少比他清醒,她闲庭信步地走到自己的F8车旁,瞟他一眼,“看情况。”   “唔,那好吧。”   安尧趴在车窗上依依不舍地目送那辆F8远走,还没看够,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一眼,顿时酒醒了大半,“爸,什么事啊。”   “……”   安尧听到父亲暴跳如雷的吼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什么叫我又出去浪了?”   “……”   “不是,我哪有招摇过市,你也没说展厅里的车不能开啊?”   法家太子爷举着电话和他爹斗智斗勇,反正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有无数的理由怼回去。   说白了就是,这位任性的太子爷,把帝京法拉利概念展厅里的八辆新款车型在今晚全给开走了。   他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差点没报警,还以为展厅被人盗了。   ……   隔天上午,两辆红旗车从帝景别院驶向宗家老宅,另外还有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F8跟在红旗车后面。   黎三坐在F8的副驾驶,打量着车厢结构,“什么时候去买的?”   还是个最新款的概念车。   黎俏单手搭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安尧送来的。”   “安尧?”黎三重复着这个名字,“法拉利家那个二傻子?”   黎俏抿唇笑了,并对着前方的红旗车努嘴,“嗯,那司机都是宗家人,车上说话不方便,这几天就先开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黎三很赞同地点了点头,“给我也弄一辆一样的。”   “行。”   一个小时后,三辆车相继驶入二环的万柳巷附近。   宗家老宅在巷尾,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四合院,隔壁不远处就是著名的亲王府。   宅子门前,有哨兵站岗。   黎家夫妇下车后,连忙从后备箱拿出了不少礼盒。   前院会客厅,桌上摆着茶水和糕点,众人落座之际,宗湛就穿着白衬衫和西裤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边跟着一身典雅旗袍装的梁婉华。   “亲家母,你们可算是来了。”梁婉华十分客气地走到段淑媛身边,几句寒暄,倒是打破了会客厅里沉闷的气氛。   宗湛坐在靠窗的沙发中,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黎俏身上。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矮几茶台,他俯身用手肘撑着膝盖,偏头低声问道:“对帝京感觉如何?”   黎俏瞅着宗湛,这句话乍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   但堂堂帝京宗三爷,会关心她对帝京的感觉么?   黎俏抬了抬眼皮,“还不错,就是你家门外的巷子里……坑太多。”   宗湛反应了几秒才回过味来。   他勾唇笑着,手指擦过眉尾,“那可能是你的车底盘太低。”   “可能吧。”   话到这份上,不管是黎俏还是宗湛,无形中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他必然是知道了她昨晚中途下了车,包括那辆法拉利,他也应该看到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如此关注自己的事,黎俏更是心知肚明。   两人目光隐晦地对视,一秒后,双双挪开视线。   几人坐在客厅里偶尔闲聊几句,时间悄然流逝,但宗老爷子还是没现身。   梁婉华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默叹一声,对段淑媛解释道:“这两天老爷子的身体不大好,昨晚又差点犯病。   我再去看看他,你们先喝点茶,老三,你帮我招待一下。”   宗湛对着梁婉华颔首,尔后从茶几上拿起烟盒,瞥了眼表情很不自然的宗悦,“你不过去看看你爷爷?”   宗悦咬住嘴角,怎么看都有点心虚地应声,“哦,我这就去。” 第505章 宽厚仁慈的宗老爷子   她说着就往门外走去,也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太着急,迈过会客厅门槛的时候,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黎君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看到她在门口趔趄的身形,下意识就蹙眉低呼,“小心点!”   话落,他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黎君匆匆放下茶杯,三两步就走到宗悦的身后,低头看着她的腿,“有没有事?”   宗湛往嘴边送烟的动作顿住了,连眉毛都不经意地挑高许多。   而黎俏三兄妹则泰然地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大哥对宗悦或许谈不上有多喜欢,但他那样的男人,责任和担当是刻进了骨子里的习惯。   既然娶了宗悦,大男子主义的黎君,势必会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和所有物。   关心她和爱护她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此时,宗悦神情恍惚地看着黎君,她的小腿骨刚才撞到了门槛上,隐隐有点疼。   但又不想表现的太娇气,摇了摇头,扯出一抹淡笑,“没事,你回去坐着吧,我去看看爷爷。”   黎君回头看了眼会客厅,尔后睇着她,俯首,低沉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你确定,他会见你?”   宗悦的脸,瞬间白了。   事到如今,黎家人还不清楚这门婚事究竟是怎么来的。   包括很多外人也都以为是宗家需要联姻,而南洋黎家运气好,所以攀上了高枝儿。   但黎君是知情的。   在他们新婚后的第二天晚上,宗悦不得已对他说出了联姻的实情。   因为要回京举办娘家宴,她如果不说,黎君就一定会被爷爷刁难。   这场婚事,确实是她自己求来的。   只不过她所用的理由是……她怀了黎君的孩子。   当时她太冲动,不计后果的一意孤行。   也正是笃定了红门宗家丢不起这个未婚先孕的脸,所以她破釜沉舟了。   如今,婚结了,可爷爷却一直避而不见。   她跟三叔悄悄打听过,据说爷爷曾派人调查过黎君,也查出了他和叶蕴的那些事。   很明显,在宗家人眼里,黎君配不上她。   眼下,宗悦收回发散的思维,攥着黎君的手指,多少有些无措地喃喃,“不会的,爷爷很疼我。”   黎君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也没多说,拉着她就往东厢走去,“我陪你吧。”   宗悦本能的有些抗拒,不是不想他们见面,而是怕爷爷为难他。   “走吧,老爷子心里有疙瘩,不解开的话,你也会不舒服。”黎君的语气很郑重,牵着宗悦的手,铁了心要和她一起面对。   你说他不爱,可他偏偏给了你足够的温暖和依靠,越是这样,宗悦就不可避免地越陷越深。   黎君和宗悦离开之后,会客厅里良久都没人说话。   宗湛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即便宗家多有怠慢,但症结还是在宗悦身上。   这问题一日不解决,谁的心里都不会踏实。   期间,宗湛出去打了通电话,再回来时就站在门口看着黎俏,“妹子,我带你在院里转转?”   黎俏看了眼手机,锁屏后就站了起来,她知道,宗湛有话要和她说。   会客厅里,黎家夫妇望着门外,两人四目相对,表情都有些绷不住了,“老爷子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跟我们见面了?”   这婚事从开始到最后,全程都是宗湛代为出面的。   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仓促了。   黎三若无其事地靠着椅背抽烟,挑起眼皮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会见的。”   “你怎么知道?”段淑媛斜他一眼,“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他都没出来,我看……够呛了。”   黎三仰头吐出一个烟圈,轮廓藏在烟雾后面,带着几分朦胧的哂笑,“妈,你们要对大哥有信心。”   约莫十几分钟后,黎俏和宗湛从外面并肩走了回来。   两人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分别回到原来的位置入座,全程无交流。   ……   临近饭点,宗湛带着他们去了隔壁的饭厅草草吃了顿午饭。   此时,黎家夫妇的脸色已经有些讪讪。   至于黎俏三兄妹,饭后回到会客厅就继续懒散地各自玩手机。   而宗悦、黎君以及梁婉华始终不曾回来过。   下午两点半,黎家夫妇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交换视线,正打算开口时,会客厅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两位亲家,让你们久等了。”宗老爷子人未到声先至。   那声音中气十足又透着爽朗,怎么听也不像是昨晚犯病的样子。   此时,房间里的人全部站了起来。   宗湛起身之际,甚至还讶然地看向了黎俏。   而后者只是淡淡地弯起唇角。   见状,宗湛失笑,敛去多余的表情,看向了门外背光走来的老爷子。   宗鹤松,已退位的老将军,军旅出身的老爷子,哪怕年过七旬,依旧体态硬朗,脊背挺直,那是曾经身为军人特有的傲骨和姿态。   他的身边跟着宗悦和梁婉华,黎君走在最后面,看似无异,但脚步……似乎有点拖沓。   “老爷子,您言重了,我们也没来多久。”   黎广明快步走到宗鹤松的跟前,和他握手之际,刻意弯了弯腰。   不是卑微,而是对他这位老人家应有的尊重和敬仰。   宗鹤松的面孔看起来颇为严肃,虽然挂了笑容,但常年军旅生涯,身上有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威严。   老爷子松开手,视线环顾这会客厅,当他目光看到黎俏时,敏锐地停顿了两秒。   黎俏淡然地回望着宗鹤松,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宗老将军,您好。”   宗鹤松笑着点头,“好,你们都好,都是自家人,快坐下吧。”   这前后矛盾的态度,要不是黎家夫妇见过大风大浪,恐怕真的要接受无能了。   他们不动声色地端了端坐姿,并试图调整心态。   十分钟后,调整失败。   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热情周到的宗老将军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这般……宽厚仁慈?   直到傍晚离开宗家四合院的时候,黎家夫妇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发飘。 第506章 给长辈道歉,姿态要低   门前,宗老爷子背着手送他们上车,一身老头衫的装扮,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当车子远走,宗湛斜倚着门框,睨着父亲脚上的老帝京布鞋,“您这是……原谅小悦了?”   宗鹤松脸上的笑容一凛,回眸瞅着他,“你要是给我跪三个小时,我也原谅你。”   宗湛幽幽看着他爹,摸了摸鼻子,“您迁怒我做什么?小悦当时要结婚,也是您同意的。”   “你还有脸说?”宗鹤松抬腿就想踹他,“要不是你帮着她弄了张医院的假怀孕证明,我会同意这门婚事才怪!”   宗湛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要笑不笑地说道:“得了吧您,也不知道是谁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天天念叨着要抱曾孙了。   您现在这表现,完全就是恼羞成怒。与其和小悦置气,您不如让黎君努努力,赶紧给您造个小曾孙出来。”   被自己的儿子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心事,宗鹤松呵了一声,背着手绕过影壁,冷笑道:“听说最近军部挺安生的,我过两天跟端老头商量商量,抽空给你们组织一次对抗演习,要不然刀不磨容易生锈。”   宗湛:“……”   ……   帝景别院,黎家夫妇一脸茫然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脚步迟缓的黎君,后知后觉地问道:“老大,你腿怎么了?”   闻声,宗悦就低下了头,眼眶也红了。   黎君轻吁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没事,刚才崴了一下。”   “大哥,你先上楼休息吧。”这话,是黎俏说的,在这种情形下,显得有些突兀。   黎君抿着唇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抬脚缓慢地走上了楼梯。   宗悦也连忙打了声招呼,匆匆跟了上去。   客厅里的几人同时看向黎俏,段淑媛摩挲着自己的脑门,脑子很混沌,“俏俏啊,你大哥……怎么了?”   黎俏仰头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回道:“没怎么,崴脚了。”   黎家夫妇:“……”   其实,黎君当然不是崴脚。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他跟着宗悦去了宗老爷子的厢房。   就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宗老爷子不见人。   两人站在厢房门口说了不少的软话,但是房间里的人始终没出声。   先前,宗湛把黎俏叫出了会客厅,其实就是带着她去了东厢。   并且和她说明了这场联姻的内情。   所以,当时黎俏站在东厢的院子里,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大哥,给长辈道歉,姿态要低。”   她特意咬中了‘低’这个字眼,她相信大哥能明白。   宗悦撒了谎,但她已经嫁给了大哥。   这责任不论对错,大哥和黎家都要帮她扛。   于是,黎君就在宗悦的惊呼声中,脊背挺直地跪在了院里的石板地上。   那一刻,宗悦是震惊的,她几乎没有犹豫也打算跟着他下跪。   毕竟,宗老爷子的身份,受得起他们这样的道歉。   但黎君不让,强行把她推开,只让她在身后陪自己站着。   黎俏看到这一幕,双手插兜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宗湛也确实很惊讶,看着她,边走边问:“你就这么让你大哥下跪,不怕折辱了他的身份?”   黎俏目视前方,闲散地迈着步子,“结了婚,宗老爷子也是他的爷爷,给自己的长辈下跪,这算哪门子折辱?”   说的很有道理,但宗湛还是被他们黎家同气连枝的情谊所震撼。   后来,黎俏对宗湛说了一番话,“三哥,论门第,黎家确实高攀了。宗老爷子无非是担心大嫂在我们家会吃亏。   如果方便,麻烦你给他老人家带句话,我们黎家人就算委屈自己,也一定不会委屈远嫁到南洋的宗悦。”   ……   楼上卧房,宗悦正拿着冰袋为黎君冷敷膝盖。   她本出身军旅,也接受过最严酷的训练和考验,天性就不是个爱哭的姑娘,偏偏在黎君面前,总是忍不住哽咽。   此时,黎君背靠着床头微微阖眸,不适地皱着眉。   “还疼吗?”宗悦拿起冰袋看了看他红肿的膝盖,神色不忍地望着男人,一颗心又酸又胀。   黎君眼尾掀开一条缝,看向她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疼,你哭什么?”   宗悦撇撇嘴,声音发闷,“你今天太冲动了,说跪就跪,你也不怕做无用功?”   幸好爷爷最后原谅了他们,不然……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黎家人。   是她酿成的苦果,最后却要黎君帮她收拾烂摊子。   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黎君听着她的抱怨,幽幽叹气,“你担心的最后不是没发生吗?事情总要解决,跪下只是不得已的手段。   他既然肯原谅,就说明气消了,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直男思维永远都是直来直去的解决问题。   他这话说的,让宗悦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情。   因为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帮她解开爷爷心里的疙瘩。   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是义务。   “好了,别闷闷不乐的,我累了,陪我躺一会。”黎君拿走了宗悦手上的冰袋,拉起她的手才发现她指尖冰凉。   他皱着眉握在掌心里给她暖了暖,拉着她躺在身边,享受着夜晚来临前的安宁。   黎君和她结婚不到一周,却意外很喜欢抱着她共眠。   他喜欢她身上干净清香的味道,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尤其是她睡梦中不自觉往他怀里钻的动作,让他午夜梦回时,感觉到很满足。   ……   第二天,周日,是黎君夫妇的回娘婚宴。   宴会地点定在了京郊的帝京华府,环山长廊,雕梁画柱,古韵雅致的华府中式婚堂,不到上午十一点,已经座无虚席。   虽然是回娘宴,但宗家也不至于太苛刻。   不但包下了整个帝京华府,就连宴请的宾客也丝毫不逊于黎家当时的阵仗。   这场婚宴,黎君和宗悦没有穿西装和婚纱,而是选择了传统中式婚礼的龙凤褂。   同样能容纳上百桌的婚宴厅,头顶是考究的木雕吊灯,满堂都是四方桌和太师椅。   此时,黎俏正在环山长廊悠闲地散着步,身畔的黎三步履沉稳,刚绕过花池,他望着前方,猛地眯起眸,“那是……薄老二吗?”   ------题外话------   6000 第507章 有人在等你   薄霆肃?   黎俏倏然顿步,瞥了眼黎三,顺着他的视线挑眉,果然看到薄霆肃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立在人群之中谈笑风生,身边还伴着一位长相清纯的姑娘。   “他怎么在帝京?”黎三眯眸打量着薄霆肃,眼里噙满了狐疑。   看惯了他常年穿训练服或迷彩服的样子,总觉得穿西装的薄霆肃有点不伦不类。   黎俏没出声,黑白分明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   她想起薄霆肃送给的上亿礼金和跑车,没有迟疑地向前走去。   其实南洋婚礼结束的当天,她有给薄霆肃打过电话。   她只有他在崇城联络自己时的那个缅国号码,打了一遍无法接通,她直接作罢。   既然他们想送,她也没理由推拒,何况她拒绝可能也没用。   但在帝京遇见,不打声招呼也说不过去。   黎三看到黎俏的动作,也适时跟上了她的脚步。   熙熙攘攘的长廊附近,随着黎俏靠近,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兄妹所吸引。   帝京顶级权贵圈,甚少会出现陌生面孔。   尤其还是两个容貌出色的年轻男女。   此时,薄霆肃正和几位富家子弟站在一块闲聊,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声,便下意识地回眸扫了一眼。   几人目光相撞,薄霆肃滚了滚嗓子,稍稍推开怀里的姑娘,笑着走上前抬手捶了下黎三的肩膀,“这不是边境三爷么?”   两人身高相仿,且都是黑衣打扮,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铁血气质,让旁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边境三爷,这称呼自带黑暗色彩。   黎三斜睨着他,一言不发地向前跨步,以肩膀撞着薄霆肃,另一手绕到他的肩背处拍了拍,“你小子,怎么突然来了帝京?”   显然,他们认识,似乎还很熟悉。   薄霆肃淡笑着和他撞了撞肩膀,“前两天回来的,办点事。”   黎俏不露声色地抬起眼皮,他说的是‘回来’。   薄家兄弟……是帝京人?   薄霆肃和黎三寒暄了几句,尔后微微转身看向黎俏,昂了昂下巴,“又见面了。”   此时,黎俏单手插兜,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前几天去南洋,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薄霆肃爽朗一笑,“当时有事要处理,看到你们都在忙,我就没去打扰。”   这话是明显是托词。   黎俏看过酒店签到台的监控,自然知道他压根就没打算进去。   但她也没拆穿,耸肩浅笑着应了一声。   薄霆肃看着黎俏淡然的表情,抿了抿薄唇,对着环山长廊右侧的方向努嘴,压着声音道:“沧月荷花台那边,有人在等你。”   “谁?”黎俏闻声挑眉,但有个名字已经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薄霆肃故作神秘地扬唇笑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黎三看着他们两个,眼里含着兴味,眯了眯眸,“该不会……”   不等他说完,薄霆肃就催促道:“快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   与此同时,宗湛正站在花池边举着手机讲电话。   他目光越过道道人群,最终落在了薄霆肃和黎俏的身上,眼神玩味地说道:“黎俏居然认识薄霆肃?”   听筒那端,男人呼吸清浅地吐出一口白雾,“很意外?”   宗湛的目光紧追着黎俏的身影,“你不意外?薄家这两兄弟很久没回帝京了,黎俏平时又生活在南洋,他们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商郁似是不想讨论太多关于薄家兄弟的事,话锋一转,便问道,“她在做什么?”   宗湛望着黎俏远走的方向,转身看向身侧的酒店地形指示牌,“估计是赏荷花去了。”   “看好她。”男人沉沉地要求,不等宗湛说话,就挂了电话。   宗湛从耳边拿开手机,看着屏幕笑骂了一句,视线再次望向薄霆肃所在的长廊,眼底划过沉思。   薄霆肃都来了,但薄霆枭好像还没现身。   最近一段时间,帝京关于薄家继承人归来的消息甚嚣尘上。   薄家身为老牌的京圈四大家族,这几年已经明显没落到吊车尾的地位。   薄霆枭现在回来,是打算重新接手薄家了?   宗湛揣测了几分钟,但也暂时没什么头绪,忖了忖,便踱步走向了沧月荷花池。   眼下,他还是做好一个’保姆’的本分吧,陪弟妹赏荷花去。   ……   正值荷花绽放的时节,沧月荷花台是帝京华府最著名的赏荷景点。   望不到尽头的池塘,一条观赏长廊横亘在荷花池上。   黎俏踏上台阶,目光悠然地逡巡四周。   前方池塘中央的凉亭下,一道黑色身影跃然于眼前。   他面向池塘,负手而立,这碧色浩渺的天地间,他孤身一人。   四周偶有散步而过的宾客,除了感慨几句荷花盛开的美景,大多没有停留。   黎俏走上长廊,脚步清浅而富有节奏。   她不急不缓地靠近池中凉亭,半分钟后,那道身影缓缓转过了身。   黎俏顺势顿步,和他目光交汇,唇角微微扬起,透着些了然的意味。   薄霆枭,帝京薄家继承人,三十岁。   缅国军部特别执行队队长,内阁府重要成员。   对方臂弯搭着西装外套,身着黑衬衫并搭配了一条暗灰色的领带。   身高逼近一米九,锃亮的皮鞋纤尘不染。   他有一双如鹰隼般蜇人的双眸,眉骨突出,脸部线条极其刚毅,五官轮廓也清晰分明。   安静地站在原地,自带无声而内敛的气场。   大概是驻扎军部许久,他的体态尤为挺拔,衬衫包裹下的身躯丝毫掩不住他刚毅的气势。   他不似商郁那般野性难驯英俊矜漠,而是略显阳刚冷毅的成熟,又多了些年龄加持后的稳重和严肃。   黎俏看着他,哑然失笑。   薄霆枭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她走来,站定时,抬起手揉着她的头顶。   那温和的目光中藏着宠溺,开口就是能让人耳朵怀孕的男低音,“这么久不见,不会叫人了?”   黎俏抬起眼皮看着头顶的手腕,嘴角漾出笑,慢吞吞地唤了声,“枭哥。”   一声枭哥,清清淡淡,不夹杂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偏生让薄霆枭的目光滞了几分。 第508章 那男人是薄霆枭   他垂眸看着黎俏,眸底深处泛起了微不可觉的波澜。   其实他要凝视很久,才能将黎俏如今的样子和记忆中的眉眼相互重叠。   大抵是许久未见,就连他揉她发丝的动作都有些生疏了。   很快,薄霆枭撤下了手臂,目光微灼地笑道:“真是很久没听你叫我枭哥了。”   黎俏仰头,挑眉戏谑,“也没有很久吧。”   薄霆枭朝着黎俏微微探身,刚毅的轮廓被唇边的笑意柔和,“你算算你走了几年?”   黎俏抿唇瞥他,却没说话。   薄霆枭眼神温和又深邃,总是透着无边的宠溺感,“真是个没良心的。坐吧,陪我说说话。”   他朝着旁边的木椅示意,两人相继坐下。   另一边,宗湛靠着一枚刻着荷花台字样的巨石边,手指摩挲着下颚,眼里噙着极其复杂的暗芒。   不对劲。   黎俏和薄霆枭居然也认识,而且看样子,还非常熟稔。   虽然那张脸比不得商少衍的英俊,但是……他占了年龄的优势,且稳重踏实。   宗湛虽然没什么恋爱的经验,但也清楚而立之年的男人最能吸引黎俏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   他眺望着荷花长廊,几秒后,就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打开微信就扔给了商郁,末了,又加了一段话:那男人是薄霆枭。   宗湛虽然不是个八卦的性格,但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次帝京娘家宴,这厮让他帮忙看住他女人,真正的目的难道是这个薄霆枭?   微信消息发出去很久,却如同石沉大海。   宗湛低头看了看,拧着眉心陷入了沉思。   这几年没人知道薄家兄弟去了什么地方,帝京圈子日新月异,他们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关于他们的传闻就淡了下去。   如今,薄霆枭强势回归,宗湛隐隐有种感觉,他就是要借助宗家这场婚宴,重新回到京圈人的视野当中。   目的呢?打算继承家业?   那当初又为什么决绝地离开?   宗湛百思不得其解,暗中看了很久,发现两人仿佛就是普通的叙旧。   但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   荷花池边,黎俏翘着腿坐在木椅中,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看到你,我还真不知道堂堂缅国的执行队队长,是帝京薄家人。”   薄霆枭掀开眼帘睇着她,勾了勾唇角,“这并不冲突。”   黎俏停下手指,调侃道:“是不冲突,但以前见惯了你穿军装的样子,没想到这身西装和你的气质还挺搭。”   薄霆枭随手把西装放在桌上,理了理袖口,笑意温和,“你这么没心没肺,还能记得我穿军装的样子?”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其实她和薄霆枭的关系,不同于边境七子,他们俩更类似于兄妹。   他年长她八岁,性格沉稳内敛,对她总是无限包容又纵宠。   曾经他还开过玩笑,说以后要是自己没人敢要,他不介意帮忙收了她。   当时她好像是这么说的:“你见谁家的哥哥会把自己妹妹收了的?”   不一会,长廊的另一侧有人端着托盘送来了两杯茶。   薄霆枭随意挥了挥手,并把茶杯放在了黎俏的面前,“前阵子,听说你去了绯城?”   “嗯,回去办点事。”黎俏掀开盖碗杯拨了拨茶叶,“你这次回帝京,是打算留下?”   薄霆枭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希望我留下还是回去?”   “我?”黎俏拨茶叶的动作停了下来,凉凉地瞥他,“我说你就听?”   薄霆枭泰然地弯了弯唇,“当个建议参考也不错。”   黎俏不走心地‘哦’了一声,睨着他,不温不火地说:“那我拒绝给建议。”   一阵低醇的笑声从他胸腔传出,薄霆枭伸出手指,隔空对着她点了点,“你这是怕我给你挖坑,还是担心我以后怪你?”   “你能给我挖什么坑?”黎俏边喝茶边挑眉,“再说,您老人家肯定心里早就有安排了,你就多余问我。”   她很了解薄霆枭,这男人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   算不上老奸巨猾,但也绝对担得起一句老谋深算。   薄霆枭被她的语气逗笑,神态愈发随和,“我暂时不回去,你要不要也在帝京多留几天?”   黎俏沉思了几秒,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头。   留在帝京和薄霆枭叙叙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怎么?怕你男朋友不同意?”薄霆枭缓缓挑起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黎俏,那眸子里的暗涌,全都藏在不见天日的最深处。   这回,黎俏倒是惊讶了,“你知道?”   她好像没说过自己有男朋友,包括当时在崇城和薄霆肃见面,也没透露过半句。   这些年他们各自生活在自己的轨迹上,交集并不多。   这时,薄霆枭往旁边的荷花池看了一眼,薄唇微抿,重新看向黎俏,“你给南洋商少衍的全城LED告白虽然在热搜上只挂了几个小时,想看不见都难。”   但他知道这件事,其实比她情人节告白还要早。   在她数月前去边境接黎三的那次,他就知道了。   因为他当时坐在吉普车的后座里,只不过没有露面。   那专机是南洋衍皇集团的,有些事虽然调查起来有难度,但并非查不到。   况且,那男人不久前也暗中调查过他。   黎俏手指摩挲着杯沿,听完薄霆枭的话,煞有介事地挑眉道:“你还会看热搜?”   薄霆枭:“……”   他眯起眸,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的幽光,甚至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是觉得我已经到了不会看热搜的年纪了?”   黎俏舔了下嘴角,斜他一眼,底气不足地道:“我没这么说。”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承认。   倒不是因为他的年龄,而是薄霆枭素来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老干部形象,做人做事也都格外踏实老练。   真不像个会刷热搜看八卦的男人。   薄霆枭睨着她,眼里的无奈颇深,双臂叠放撑着桌沿,向前倾身道:“你是因为他才不肯回边境的?”   ------题外话------   凌晨就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前来看。 第509章 商少衍怎么来了?   黎俏表情平淡地摇头,“和他无关,我不回边境只是……”   话没说完,她有兀自收了声。   曾经在薄霆枭面前,她向来随心所欲,也不需要考虑太多情感因素。   但,当初在崇城,薄霆肃问过她,是否还愿意和枭哥见面,因为……他似乎也对辉仔的死亡耿耿于怀。   黎俏沉默的时间里,薄霆枭深暗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颊。   几秒后,他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小七,叶辉的死,你可以怪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叫她小七。   一个是薄霆枭,一个是萧叶辉。   黎俏定神看着他,嘴角掀起一弯弧度,“你们怎么都以为我不回去是因为他……”   “因为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薄霆枭唇瓣微抿,把茶杯轻轻落回到桌面上,似犹豫,似挣扎。   他的神色几经变换,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薄霆枭眺望着远处的河岸,眼底凛着深暗的阴翳。   当年,辉仔出事的那次,是他给黎俏提供的出行路线图。   缅国军部系统路线从没出错过,偏偏就是那一次,系统里的边境路线图被人恶意做了修改。   这也才导致萧叶辉踏上的那条路,是一条必死之路。   三年,他用了三年时间都没能查到究竟是谁动了有着最严密最高级防火墙的军部系统。   即便是缅国亲王,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权限,黑客更不可能。   除非,对方身份比亲王还要高,最重要的一点,很可能背后的人一早就知道边境会出事,连带着把七子也算计进去了。   思及此,薄霆枭眉眼间也覆满了阴霾,这件事在他没有查出真相之前,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黎俏。   两人安静了一会,薄霆枭从兜里拿出烟,打火机的响动,把黎俏拉回了现实。   她看着他娴熟的抽烟姿势,“你以前不是不抽烟?”   “有时心烦,解闷而已。”薄霆枭扭头往旁边吐出烟雾,神态温儒地重新看向她,“你如果能在帝京多留几日,那再好不过。   如果家里有事,那就回去吧,等我忙完,再去南洋看你。”   黎俏扯着嘴角应声,“嗯,婚礼结束后,我先试着安排一下。”   她还真不是因为商郁的关系着急回去,而是不想科研所的项目又因为她的缘故耽搁了研究进度。   不多时,黎俏起身折回婚宴厅。   她的背后是薄霆枭深沉而悠远的长久注目。   过了几分钟,薄霆肃大步流星地从河岸对面走来。   他来到湖中凉亭,看着抽烟的薄霆枭,“哥,你们谈的怎么样?”   薄霆枭侧了侧身,看向一望无际的荷花池,不答反问,“今天商少衍没来?”   “没来,我刚才跟黎三旁敲侧击过,商少衍和她还没结婚,这种娘家宴,他来的话也不合适。”   和薄霆枭相比,薄霆肃这个人神经大条又没什么心机。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发现对面的男人扬起一抹高深的浅笑,“你应该去问宗湛,商少衍会不会来。”   薄霆肃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脸茫然地蹙着眉,“这和宗湛有什么关系?”   薄霆枭淡凉地扫他一眼,布满了薄茧的手指夹烟送到了唇边,“商少衍和宗湛是过命的把兄弟,宗家的婚宴,他会不来?”   说得好有道理。   薄霆肃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就算他来了又能怎样?你该不会……真的想和他一较高下吧?”   有必要吗?   为了一个黎俏,难道真的要变成为爱疯魔的男人?   薄霆枭抿烟的唇顿了一秒,视线愈发绵长,连嗓音也沙哑而飘忽,“一较高下有用的话,我又何必等到今天。”   “也对……”薄霆肃看着男人的侧脸,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就是太内敛,做事又循规蹈矩。   你当年既然喜欢,干嘛不说?你守了黎俏这么多年,最后就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跑了,我要是你,我得呕死。”   大概是旁观者清,尤其是薄霆肃这种直男,心思虽然不深,但是看问题的角度往往一针见血。   薄霆枭良久都没说话,看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烟头,眸底泛起了自嘲。   连他弟弟都认为他太循规蹈矩了吗?   可他当年即便没有直说喜欢,也侧面试探过了。   但有什么用呢,一直以兄长的身份和她相处,这种感情根深蒂固之后,别说黎俏,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打破这种羁绊。   他早就不是会为爱冲昏头脑的热血少年。   可往往越稳重,就是越是不敢贸然行动。   他太自持,以至于给自己上了一道挣不开的枷锁。   ……   黎君和宗悦的回娘宴,和正常的婚宴没什么两样。   毕竟是帝京宗家的宴会,婚礼细节也十分讲究。   当婚礼开始,黎君夫妇走上婚台时,一身凤冠霞帔的宗悦,看起来温婉闺秀。   她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同于南洋婚礼那般多愁善感,今天她是在全家人的祝福下完成仪式的。   此刻,黎俏坐在男方嘉宾的主桌位,托腮看着宗悦华丽的头饰,偶尔耷拉着眼角,看看自己的手机。   她给商郁发了消息,但他还没回复。   已经过去很久了,都三分钟了。   黎俏窝在太师椅中,回头瞅了瞅宾客满堂的婚宴厅。   她琢磨着出去给他打个电话,刚要起身,隔壁的三哥黎承突然撞了下她的肩膀,“商少衍怎么来了?”   “嗯?”黎俏以为自己听错了,耳边还回荡着中式婚礼悠扬的音乐,她挑眉看向黎三,就见他对着右前方努嘴。   黎俏循着他的视线偏头一看,滚了滚嗓子,嘴角压不住地轻轻上扬了几分。   视野里,男人穿着黑衬衫的身影格外醒目,头顶的木雕暖灯恰好洒下一片昏黄的光,使得他整个人似乎都立在光圈之中。   而他正微微俯身,单手撑着太师椅背,和主桌的宗老爷子说着什么。   黎俏抿着笑,就那么托腮看着他。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和宗老爷子说话之际,隔着影影绰绰的人影,余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510章 太优秀,自然要看紧点   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三秒后,他们移开视线。   黎俏拿着果汁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虽然面色如常,但眉梢眼角都挂了浅笑。   然后,一道无法忽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黎俏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三哥黎承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很是嫌弃地撇嘴:“至于高兴成这样?”   她还咬着吸管,小鹿眼清清淡淡地睐着他,放下果汁杯就回了一句,“你羡慕?”   黎三:“……”   羡慕这个词,和他不搭边。   黎三不想承认,但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某个人。   心烦意乱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黎三磨了磨牙,端起桌上的白酒杯一饮而尽。   南盺在参加完南洋的婚礼就自行回了边境。   他问过手下,她回去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当时他得到的回答是:“没有异常啊,盺姐这几天一直在忙,干劲十足,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黎三得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把手机砸了。   这还不叫异常?   她用工作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不就是……不想和他联系?   黎三内心苦闷,又找不到问题的源头。   于是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桌上的白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麻痹神经,让他不再去想南盺,不再去纠结那些破事。   ……   婚礼过半,黎俏的手机震动了一声,她低头看消息,头顶却忽地光线一暗。   紧接着,薄霆枭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如果安排好留在帝京的时间,提前给我打电话。”   伴随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黎俏仰起了头。   而这一幕,也尽数落在了商郁和宗湛的眼中。   此时,他单手扶着她的椅背,俯身说话的姿势,能让人清晰地捕捉到他眼里的温和宠溺。   黎俏往后仰了仰,问他:“现在就走?”   “嗯。”薄霆枭看着她那双坠入灯光的眸,弯唇拍了拍她的脑袋,“自己在帝京注意安全。”   这份兄长叮咛的姿态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黎俏捏着手机站起身,对着门外昂了昂头,“那我送你。”   薄霆枭唇边的笑弧加深,转身往外走时,不免引起了其他宾客的讨论。   “薄家继承人和南洋黎家的千金好像关系匪浅,他们俩该不会也要联姻吧?”   “不能够,我听说薄霆枭当年就是为了拒绝家族联姻才离家出走的。”   “当年拒绝联姻,不代表现在也会拒绝。再说,他如果和黎家联姻,那不就等同于和宗家攀上亲了?对薄家来说,有益无害呢。”   “不对吧,黎俏不是有男朋友嘛?前两天的全城告白,就是黎俏和商少衍。”   “那谁知道了,也没放当事人的照片,说不定同名同姓。”   这些讨论大多都来自于宾客们八卦心理的揣测。   此时,宗湛听到这些话,下意识就看向了身边的男人,玩味地挑眉,“你早就知道她和薄霆枭的关系?”   商郁姿态慵懒地靠着太师椅,臂弯搭着扶手,晃了下酒杯,目光冷而沉,“他俩什么关系?”   宗湛睨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态,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少跟我装腔作势。你要不是早知道的话,还至于提前让我照看黎俏?”   男人抿了口香槟,薄唇漾出淡淡的弧度,睨他一眼,口吻深沉地开腔,“让你看着她,是防止有心人接近她。”   “有心人?薄家那位是吧?”宗湛哂了一声,愈来愈觉得商少衍这厮腹黑又小气。   女人那种生物,如果真想劈腿,谁能看得住?   商郁幽暗的眸落在宗湛的脸上,“不管是谁,你都没看住。”   薄霆枭和黎俏身边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他看似成熟稳重,以一种兄长的姿态站在她身边。   但这样的男人,心思过于细腻温柔,多年不出手,一直以无声的守护来渗透黎俏,难保不会让人产生踏实的依赖感。   他不会允许黎俏在心理上依赖除了他之外的任何男人。   尤其还是个对她怀有情愫的男人。   此时,宗湛见商郁若有所思的神态,抿了抿唇,失笑道:“我以前是真没发现你肚量这么小,这到底是黎俏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   堂堂南洋商少衍,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殚精竭虑。   放在以前,简直是笑谈。   男人匀称分明的手指把酒杯推到了桌上,低垂着眼睑,语调有点骄傲:“太优秀,我自然要看紧点。”   与安全感和信心无关,单纯是无法泰然地看到别的男人喜欢她,接近她。   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不论对方能不能拿走,心头的不悦依然浓稠。   ……   长廊外环,黎俏和薄霆枭兄弟在停车场告别。   薄霆枭俯视着她波澜不惊的脸庞,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喉结一滚,来不及多说就看到她身后走来了两个男人。   黎俏瞬时回身,看到商郁,自然而然地朝他走了过去。   她这般无意识的行为,落在薄霆枭眼里,让他的眉眼骤然暗了几分。   宗湛瞥了眼踱回来的黎俏,尔后径直走向前方,“薄先生这是要回去了?”   他身为宴会的主家,出来送一送贵客,情理之中。   薄霆枭姿态挺拔地颔首,“抱歉,家里还有点事,所以需要回去一趟。”   其实他们并不熟悉,顶多曾经在帝京上流圈打过照面。   宗湛舔了舔牙齿,似无意般寒暄道:“薄先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也来不及好好招待。   要不这样,等婚礼结束之后,我重新为薄先生接风洗尘,就不知道你会在帝京呆多久,方不方便?”   大家都是聪明人,薄霆枭如何听不出他话中深意。   他抬眸看了眼前方,伸手扯了下领带,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接风洗尘就不必了,何况宗家大婚刚刚结束,想必还有很多收尾的工作。   再因为我耽搁了你们的事情,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宗湛抬眸和他对视,心里给了个不算太客观的评价:这小子有点东西。   这时,黎俏已经牵着商郁的手来到了宗湛的身旁,“枭哥,我男朋友,商少衍。”   说完不等薄霆枭有所反应,她捏了下男人的手,望着他,语气软了几分,“薄霆枭。” 第511章 果然吃味了   这番介绍,太普通,普通到薄霆枭在她口中,没有任何修饰语。   两个男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她的身上,下一秒不约而同地掀开眼帘,目光交错的刹那,一冷峻,一稳重。   男人的交锋从来不需要多余的旁白,眼神的较量总是无声而肆意。   几秒或者更短,薄霆枭率先伸出了手,“商先生,久仰。”   商郁不紧不慢地与之回握,半秒后双双放开。   男人偏头看了眼黎俏,低醇的嗓音沉深而低柔,“听说薄先生当年对俏俏多有照顾,以后如果有需要,别跟我们见外。”   一句‘我们’,泾渭分明。   薄霆枭面无波澜地扬唇浅笑,“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心。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商郁压着唇角对他微微颔首,“请便。”   在薄霆枭转身的一刹那,他唇边的笑陡然收敛,连目光都阴沉难测。   南洋商少衍,初见就给了他一个隐晦的下马威。   他仗着他不敢在黎俏面前有所表现,一番话看似得体,实则宣誓主权的意味极其浓重。   所谓的占有欲么?   转眼,车子驶出停车场,宗湛睨着身边的两人,说了句我先回去,就沿着原路折返。   空旷安静的长廊外环,黎俏好整以暇地望着身前的男人,“你不是说不来吗?”   商郁的目光中透着说不出的深邃,幽沉不见底,他薄唇勾了勾,手指攀上她的下颚,“恰好有空。”   黎俏半信半疑地拉下他的手腕,扬了扬眉梢,“是吗?我怎么觉得……”   她并不是感情迟钝的人,方才他和枭哥之间若有似无的较量,她看得很清楚。   男人顺势反手把她的掌心捏住,偏头看着黎俏,唇边有笑,“嗯?”   “没什么。”黎俏压下了嘴边的话,和他并肩踏上环山长廊,“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你时间。”商郁淡然从容地说着,仿佛理所应当。   黎俏睨他一眼,要笑不笑地反问,“那我要是暂时不回?”   男人自顾自地向前行走,闻声脚步顿了顿,挑着眼尾瞥着黎俏,“打算留在帝京和你枭哥叙旧?”   他咬重了‘枭哥’二字,黎俏听出来了,没说话,却摸着脑门开始兀自发笑。   果然吃味了。   她拉着商郁来到长廊的休息椅边,落座后就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默了片刻,说道:“本来有这个想法,不过科研所那边还有工作要忙,在帝京……不宜久留。”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缓慢而绵长。   男人交叠双腿,看着她眸中一闪而过的促狭,薄唇微抿,“看来科研所比我重要。”   黎俏:“……”   她眉眼含笑地应下了这句话,还煞有介事地点头,“确实很重要,项目已经启动了,接下来可能会很忙,每天晚上最早也要八九点才能下班……”   说到这里,男人幽幽转过头看向她。   黎俏则扬着眉梢,继续补充,“所以,我准备把人禾实验室的宿舍退掉。”   退掉之后呢?   肯定不能每晚回黎家住。   从科研所到黎家别墅不堵车的情况下还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而距离南洋公馆,区区二十分钟。   此时,商郁喉结滑动,紧抿的薄唇和面部线条逐渐变得松弛和柔和,“你早该退了。”   黎俏的肩膀蓦地被男人搂住,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趴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不行。   真是个骄矜的男人啊。   商郁听着她的笑声,收紧臂弯把她箍在怀里,薄唇扬起愉悦的弧度,偏头亲了亲她的耳朵,戏谑,“要搬来和我一起住,这么开心?”   黎俏瞬间不笑了。   她抬起头和男人四目相对,手中一下一下拨弄他衬衫胸前的扣子,静了几秒,眼波一闪,“我下个月,可能要出差一趟。”   商郁眸光眯起,“去哪里出差?”   “医学联盟总部。”黎俏在他怀里调整了姿势,半个身子靠着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道:“苏老四邀请我过去,没准连桢和江院士也一起。”   男人半晌没说话,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有些紧绷,“去多久?”   “可能……半个月?”黎俏其实也摸不准到底会去多久。   半个月的期限,只是她自行估量的时间。   商郁浓眉微皱,连眼神中的温度都持续走低,不是因为她出差,而是医学联盟的总部……在英帝国。   许是男人沉默的时间太久,黎俏直起身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该不会发现她要去医学联盟的真正目的了吧?   正想着,商郁已经缓缓舒展眉心,近距离地和她对视,能够看到彼此眼中清晰的倒影,“一定要去?”   黎俏抿着唇没回答,但她眼神中所表现出的坚持已经显而易见。   男人妥协似的拥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怀里的同时,也避免了他们看到对方的表情,“日子定了提前告诉我。”   黎俏应了声,以为他是舍不得,又软着声调安抚他,“也就最多半个月吧,如果快的话,说不定十天左右就能回来。”   商郁没在出声,只是手掌扣着她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脸廓却泛起了一丝冷峻的凌厉。   让医学联盟总部搬离英帝国的话,多少天能实现?   ……   下午一点,回娘宴结束。   黎家人商量了一番,打算今晚就回南洋。   宗悦本想在帝京多留两天,顺便带着黎君逛逛,但他还有积压的工作,不能再耽搁。   如此,他们只好作罢。   何况刚刚新婚不久,宗悦也不想和黎君分开。   最近每天晚上他们都免不了半夜缠绵,宗悦私心里很喜欢黎君在她身上失控的样子。   那会让她有一种自己被需要被占有的满足感。   理智冷静如黎君,她从来都不知道,床.事上竟然如此凶悍又霸道。   不到两点,宾客们陆陆续续从酒店离开。   黎家夫妇知道商少衍来了帝京,二话不说就让黎俏跟他一起走,立刻马上的那种。   最后,黎俏把法拉利车钥匙丢给了黎三,在黎家夫妇欣慰的神色中,钻进了商郁的商务车。 第512章 天还没黑呢!   车厢里,流云和落雨坐在前排,黎俏没什么形象地窝在商郁身边,偶尔拿着手机回几句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打上车后,商郁一直都很沉默。   虽然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他望向窗外的侧脸轮廓,又写着几分冷峻的疏离。   黎俏把手机丢在座椅上,仔细打量他一番,余光无意中掠过窗外,看到长安街广场,明显不是去机场的路。   她扭头问流云,“现在去哪儿?”   “有事?”这话,是商郁问的。   他从窗外挪回视线,俯首看着怀里的脑袋,“去酒店,晚上和宗湛吃个饭再回南洋。”   “哦。”黎俏摸了摸鼻子,“没事,我就问问。”   男人低眸睨着她,“跟我一起回?”   黎俏侧身枕着他的肩膀,抿着笑,斜睨他,“嗯,一起,都说了不宜久留。”   商郁薄唇微侧,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乖。”   前排的流云和落雨:“……”   谈情说爱能不能小点声?   ……   帝京大酒店,黎俏和商郁手牵手回了顶层的复式套房。   一进门她就脚步懒散地作势往楼上走去。   但才迈出一步,手臂就被男人扯住,稍一动力,她就连连后退撞进了他的怀里。   商郁从身后抱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在她的颈窝处浅啄。   他的呼吸洒下,有点痒,黎俏闪躲着侧开头,刚要说话,男人就掰过她的脸颊,覆唇而上。   话都被吞了下去,她也只能仰着头回应他。   午后的阳光正浓,斜斜地照进落地窗,给这房间里添了一抹燥热。   男人就站在原地逐渐加深这个吻,甚至吻得越来越凶。   黎俏皱了皱眉,感觉舌尖都在发麻,微微挣扎了两下,然后身体就在他怀里僵住了。   她的脊背还贴着商郁的胸膛,有些反应已经在她身后悄然蓄起。   吻毕,黎俏眨了眨眼,迷离地看向了落地窗。   这是……大白天。   “你……”她想着提醒他一句,但话再次被截断了。   后来,迷迷糊糊地上了二楼卧室,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白天和他疯狂,以前真没有过。   唯一的一次大概还是之前在她的宿舍,但那时已临近黄昏,房间光线也相对昏暗。   阳光下做这种事,她多少有点不适应。   尤其男人炽烈的眼神,直白且露.骨。   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场贪欢。   ……   两个小时后,黎俏洗完澡,身上穿着男人的黑衬衫,半趴在床上醒神。   这是她第一次穿商郁的衬衫,纯粹的黑,和她身上清透的白,形成了非常鲜明的视觉冲击。   餍足后的男人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他赤着上半身,只穿了条西裤,坐在床边以手指拂开她脸上的发丝,唇边牵起满足的薄笑,“累了?”   黎俏抬了抬眼皮,扫他一眼,蓦地看到他的肩膀上,有三个清晰可见的牙印。   她咳嗽一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我给你的药膏,你有没有按时用?”   她边说边拉着商郁的胳膊,打算看看他左肩的伤势。   男人顺应她的动作俯下身,“用了。”   黎俏甩了甩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臂,抬手摸着那伤痕,虽然淡了不少,但肌肤灼烧后的疤痕依然很明显。   有点碍眼。   她看着出神,手指一下一下绕着伤疤打圈。   男人没吭声,不到半分钟就按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逐渐粗重的呼吸,以及目光中燃起的火苗,似乎又有了蓄势待发的迹象。   黎俏撤回手,捂着半边脸,一声不吭地埋脸在枕头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在体力上,她是真的自愧不如。   ……   半小时后,黎俏换上落雨给她送来的衣服,慢吞吞地跟着男人走下楼梯。   时间已经临近下午五点,宗湛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客厅里翘着腿抽烟。   看到他们俩的身影,目光在黎俏的脸上一扫而过,抿了抿唇,又回头看了眼窗外。   那意思很明显,天还没黑呢。   宗湛大马金刀地岔开腿,望着他们徐徐入座,轻呵了一声,“我来一个小时了。”   虽然没听到什么,但是他看到落雨进来送衣服了。   商郁坐下后就俯身从桌上拿起烟盒,斜了他一眼,“你这么闲?”   宗湛手肘撑着膝盖,嘴角叼着烟,也懒得计较,“晚上想吃什么?我估计……你们应该饿了。”   黎俏默不作声地靠着沙发椅背,拿出手机,旁若无人地打开了游戏页面。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宗湛。   男人眯着眸,夹着烟嘬了一口,朦胧在烟雾后的俊脸透着几分慵懒,“你定。”   宗湛看着他们俩云淡风轻的姿态,顿感无趣地靠向了沙发。   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定义商少衍和黎俏。   他这么直白地揶揄,他们还跟没事人一样。   怎么就这么默契呢?   宗湛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向往和好奇。   往常情情爱爱向来不在他的人生规划当中,不是不想,而是一种趋近于顺其自然的状态。   没遇见喜欢的,也没有能让他动心的,加上军部事情多,他常年驻扎部队,也没什么机会遇见女人。   如今眼看着少衍陷入爱情的泥沼中无法自拔,他竟产生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身边也有个女人,会不会也和他一样?   这个问题,在没有遇见之前,谁都不知道答案。   而宗湛更没想到,他未来遇见的人,和黎俏还颇有渊源。   ……   晚上五点半,一行人去了帝京前门烤鸭总店。   宗湛特意定了包厢,又点了一桌子帝京特色美食,然后他就再次亲眼目睹了男人‘伺候’女人吃饭的名场面。   严格来讲,也不能叫伺候,但他又觉得这个词最贴切。   吃烤鸭讲究自己动手,所以,商少衍你能不能别事事都亲力亲为?   你给黎俏一点发挥空间行吗?   让她自己卷烤鸭,你跟我聊聊天,喝喝酒,行不行?   宗湛闹心巴拉地看着商郁体贴地给黎俏夹菜,喂食,还特别贴心地把烤鸭配菜里的葱花给挑了出来。   你有女人了不起?   ------题外话------   6000 第513章 怎么惹上了柴尔曼家族?   当晚,七点半,商务车驶向了帝京国际机场。   在飞机起飞的前一刻,黎俏给薄霆枭发了道别的消息,并表示没办法在帝京久留。   身在薄家的薄霆枭,坐在后院的茶亭,看着手机上的内容久久出神。   他仰望着头顶的暮色,薄唇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大少爷,黎先生来了。”   这时,佣人从前院门廊走来,身后还跟着体魄修长气势凌厉的黎承。   薄霆枭摆了摆手,从桌上拿起烟,待他入座,递出一根,“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回南洋?”   黎三岔着腿靠着藤椅,手指夹住烟送到嘴里咬住,“折腾一趟没必要,我安排了飞机过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彼此的姿态也很放松。   黎三和薄霆枭的关系虽然不如黎俏那么随意,但他们曾在边境一起出手解决过麻烦事,也称得起一句朋友。   “南盺先回去了?”薄霆枭抿着烟,目光悠远地望着前院小径问道。   黎三点头,舔了舔腮帮,隔着稀薄的烟雾挑起眉梢,“枭哥特意叫我来一趟,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他们这类人,长期身在动乱的边境。   如果不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鲜少会在电话里做太多交流。   尤其是国内过于发达的网络环境下,通讯被监听的可能性极大。   薄霆枭抿了抿唇,伸长手臂往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之前你让我帮你查过萧叶岩的事,还有印象么?”   “有。”黎三眯起眸,面部轮廓也变得锋利了许多,“他又回来了?”   当初大哥黎君被陷害,加之叶蕴在警局意外死亡,这件事和萧叶岩脱不了干系。   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给叶蕴下毒的那名狱警,也只是匆匆以故意杀人罪名宣判入狱。   这事没闹大,听说是被人暗中压下去了,就连南洋警署的费志鸿也没有受到什么牵连,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下,薄霆枭缓缓叠起双腿,神色变得高深许多,“目前还没有回来。   但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收到英帝国那边的线报,据说柴尔曼家族的二公子一直重伤未愈,公爵对此非常不满。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和萧叶岩有什么纠葛,但他受伤是事实,柴尔曼家族在英帝国的地位极高,近期要小心他们的报复。”   黎三抽烟的动作缓了下来,眼神中波澜四起,嗓音低沉而冷厉,“我知道了。”   薄霆枭闻声侧目,神色难辨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惹上了柴尔曼家族的人?”   黎三简单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   他话音落定,安静的茶亭逐渐蔓延起一阵沉闷的压抑。   薄霆枭手指一紧,眼里铺了层浓重的阴霾,“黎俏也在其中?”   黎三抽了一大口烟,眉眼凌厉,“当时大哥出事就是俏俏解决的,至于萧叶岩受伤,应该不是她做的。   后来我和大哥通过电话,具体的细节他没说太多,但他说,萧叶岩在有意接近俏俏。”   薄霆枭没说话,眯眸看向了前方。   稍顷,黎三掐了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就说道:“枭哥,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薄霆枭舒展眉心,也随之放下长腿站了起来,“嗯,也好,那你回吧。   至于柴尔曼家族的事,我会派人继续盯着英帝国那边的动向。   如非万不得已,现在还是不要和他们正面起冲突为好。”   黎三蹙眉允了他的建议,转眼就阔步离开了薄家宅邸。   他走后,薄霆枭重新坐下,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开口便是缅语,“炎,是我。”   ……   第二天,恰好周一,黎俏清早醒来,在公馆吃完饭就去了科研所报到。   一整个上午她都闷在实验台,高效率地完成了上周积压的实验工作。   临近午饭时间,她摘下口罩并把显微镜挪开,揉了揉脖子,放在白大褂兜里的手机恰好响了。   是宗悦打来的电话。   黎俏举着手机往门外走去,“大嫂?”   这声大嫂喊得特别自然。   反而让那端的宗悦愣了愣,随即就浅笑着应她,“俏俏,还在忙吗?”   黎俏看了眼腕表,来到走廊抵着墙壁,“刚忙完,找我有事?”   “想找你吃饭,你大哥一会也过来,有空吗?”   黎俏忖了忖,看向窗外略显阴沉的天色,“有空,去哪儿?”   宗悦的声线明显雀跃了几分,“就在你科研所附近有一家烤肉店,知道你忙,咱们就不去太远的地方了。”   听着她的话,黎俏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好。”   宗悦抿嘴笑着,坐在车里偏头看着科研所的大门,“我已经到你楼下了,你现在下来?”   黎俏挂断电话又回了趟实验台,没几分钟就出了门。   街边辅路,宗悦穿着一件飘逸的长裙站在车旁看手机,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温婉恬静。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就扬起笑脸招了招手,“俏俏。”   黎俏笑容浅浅地走上前,看了眼她开来的跑车,“怎么突然想起要来找我吃饭?”   宗悦故作神秘地笑着挽住她的手,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先上车,我车上跟你说。”   从科研所到烤肉店的车程不过五分钟,宗悦只说要感谢,所以请她吃个饭。   烤肉店包厢。   黎俏和宗悦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黎君已经提前到了。   他正翻看着菜单,瞧见她们便对着座椅示意,“快坐吧,我点了两杯特色凉茶,你们应该爱喝。”   一张四人位,此时黎君坐在里面的位置。   宗悦随意看了看,不假思索地就坐在了黎俏的身边,明显为了照顾她。   点完菜,黎君抿了口茶,直视着黎俏,道:“俏俏,景湾别墅那两栋房子,是你送的?”   两栋?   黎俏的位置旁边就是隔断墙,她肩膀倚着墙面,抬起眼皮,不答反问,“怎么了?”   黎君和宗悦对视,尔后从背后拽出公文包,掏出了两个牛皮纸袋,“我和小悦住在我那公寓挺好的,这两栋别墅我们暂时用不到,你还是……” 第514章 房子写你名了?   黎俏没接,瞥了眼他手里的牛皮纸袋,挑了下眉梢,“不想住可以卖了。”   宗悦低下头,忍俊不禁。   她早就说过,俏俏肯定不会收的。   但黎君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总想着把房子还回去。   黎君把文件放在桌上,面孔略显严肃,“俏俏,景湾别墅的房价我让秘书打听过,起价八千万,而你送的这两套,分别是一亿五和一亿八。   你身上有钱就自己留着,犯不上给大哥买这么贵的别墅,再说我和小悦……”   黎俏端着凉茶浅抿,淡淡地问了一句:“大哥,房子写你名了?”   黎君一怔,下意识开口:“你没写我名字?”   黎俏波澜不惊地瞅着他,从桌上拿起纸袋,看了看便把其中之一放在了宗悦的面前,“我买来是送给大嫂的。至于你那套是少衍送你的,你要还的话,去找他吧。”   黎君:“……”   当他多大胆子,敢跟准妹夫讨价还价?   这回,不等黎君反应过来,宗悦倒是惊讶了。   她看着面前的牛皮纸袋,又抬眼看着黎俏,“啊?你送我的?”   那两套房产的文件她没打开看过,毕竟连牛皮纸袋上的logo都一模一样,黎君倒是看了,但他看的那份恰好是挂在他名下的。   所以就认为都是一样的。   黎俏偏头瞅着宗悦诧异的模样,理直气壮地挑高眉梢,“有什么问题?”   她这样说,宗悦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因为她真的从没想过,黎俏会如此大方的送了她一套别墅。   不是质疑她的财力,而是她这样做,让宗悦竟有点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这个小姑子,其实真的只是面冷心热的吧。   宗悦眼睛泛红,手指抓着牛皮纸袋的一角,“你干嘛送我这么贵的房产。”   宗家不缺钱,但也不至于出手就送一幢价值上亿的别墅。   “很贵吗?”黎俏淡淡然地收回视线,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大嫂留着吧,好歹以后也是半个南洋人,万一你和我大哥吵架,想离家出走的话,正好有个地方去。”   黎君:“……”   宗悦:“……”   这可真是亲生的嫂子,捡来的大哥。   最终,这两套房产在黎俏凉飕飕的眼神下,黎君还是默默地收回到自己的公文包里。   当然他也挺尴尬的,自以为两套房子都是属于他的,结果他妹妹给他上了一课。   ……   吃完饭,宗悦又开车把黎俏送回了科研所,她看着副驾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俏俏,谢谢你。”   黎俏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迈出一只脚,又回头,“大嫂,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宗悦咽了咽嗓子,手指抓着方向盘紧了紧,“我以后……在你不忙的时候,能常来找你吗?”   她在南洋没有朋友,而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个小姑子。   黎俏扬唇点头,“当然可以。”   宗悦笑完了眼睛,像是一双月牙嵌在脸上,“嗯嗯,那你快去忙吧,我回家看看咱妈。”   ……   当晚,九点半,黎俏才离开科研所,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高效率和高密度的集中工作,骤然放松下来,满身疲倦像是洪水般袭来。   她揉着额角,迈着拖沓的步子往楼外走去。   可能是用脑过度,她隐隐感觉有点头疼。   楼外的路灯氤氲了一片厚重的昏黄。   黎俏单手撑着脑袋往路边走,浑身都写满了颓疲,一步一步闷头往前挪,大概是注意力不集中,脚尖踢到了一块凸起的石砖上,险些被绊倒。   黎俏稳住身形,幽幽回头看着路面的石砖,远远看去,就好像在跟一块砖较劲。   要不是前方沉稳的脚步声吸引了视线,石砖都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黎俏耷拉着眼角扭过头,就见空旷的门前广场踏着夜色走来了一个人。   她也不吭声,没精打采地往前迈步,直直地走到了对方的怀里。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顺势搂住她,并低头看了看,“脚没事?”   黎俏摇头,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似的。   他俯身把她抱起来,不急不缓地往车上走去,余光还扫了眼那块凸起的地面,石砖当时害怕极了。   车上,商郁把黎俏放在腿上,温热的掌心在她后颈揉了揉,“很累?”   黎俏搓着脑门,声音沙沙的,“嗯,做了三十几份化验报告。”   正常来讲,她这一天做的报告数量,相当于两个研究员两天的工作量。   但除了连桢,没人知道为什么黎俏突然变得这么拼命。   而且基因异变小组在经过考察后,成员人数从之前的八个变成了十二个。   增加了人数,研究模块也被更加细致地划分,她本应该比之前更轻松才对。   以至于大家纷纷猜测,黎俏是不是因为被晋升为中级研究员,所以才这么努力的?要给做榜样?   其实并不是。   她只是为了赶工,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这样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医学联盟总部。   此时,商郁看着她布满了疲倦的眉梢眼角,浓眉皱起,将她往怀里按了按,“明天别去了,在家休息。”   黎俏靠着男人的肩膀,低低的回应,“不用。”   商郁的薄唇微抿,无声叹息,调整了坐姿试图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随着车子驶出科研所广场,安静的车厢里,突然想起了男人低沉的声线,“我明天要离开南洋几天。”   在他怀里打瞌睡的黎俏撑开眼皮,抬眸看着他,“几天?”   “三四天左右。”男人俯首和她对视,喉结一滚,在她眉心上偷了个香。   黎俏‘哦’了一声,又问:“去哪儿出差?”   商郁静默几秒,还是选择如实告知,“英帝国。”   大概是头脑不够清醒,提及到英帝国,黎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查理斯。   然后,散发的思维又联想到了女股神,紧接着就是商纵海。   她眨了眨眼,没有任何过渡地抛出了一个问题,“伯父之前是不是说要多给我二十页的翻译文件?”   他们的订婚宴都结束很久了,先前一直忙着,她差点忘了这件事。 第515章 你去英帝国干什么?   商郁似乎被她这般跳跃的思维所取悦,深暗的眼底掠过笑意,“明天我问问他。”   黎俏点头,不太清醒地再次阖眸,三秒后又睁开眼,“你去英帝国干什么?”   男人捏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带着宠溺,透过窗外射进来的昏黄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   黎俏撑着他的肩膀从他怀里坐起来,张开手用力捏了捏两侧的太阳穴,尔后睨着他,“去出差?”   商郁捕捉到她的动作,冷眸一暗,“又头疼?”   又?   黎俏想到上一次自己在暗堂吹风太久好像头疼过一次。   她舒展着眉心,顺便晃了晃头,“没有。”说着,她又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去英帝国出差还是找查理斯?”   男人手掌抚着她的头顶,默了默,才说道:“你三哥去了英帝国,把欧白绑了,我正好过去找查理斯有点事,顺道看看。”   黎俏:“……”   这可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当初黎三因为欧白的捣乱而脑后中枪,这都过去了两个月,他一直在边境也没什么动静。   她还以为三哥打算放他一马呢。   现在看来,不是放过他,而是专门挑了个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间过去算账了。   嗯,倒是符合他三哥的性格。   黎俏清醒了几分,从男人的腿上滑下去坐到了椅子中,“他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晚上九点从帝京直接去的。”   黎俏了然,别开脸往窗外看了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欧白当初被他以拍戏的名义送到英帝国,就是为了让三哥和他有个了断。   想到这里,黎俏又觉得不太对劲。   她收回视线,慢悠悠地瞅着商郁,他去英帝国,是打算帮谁?   男人几乎不用想就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味代表了什么。   他薄唇轻扬,压下俊脸低语道:“我去见查理斯,至于欧白,看他的造化。”   “嗯……”黎俏弯唇点了点头,“那我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手下留情。”   商郁看着她要笑不笑的侧脸,在黎俏看不到的地方,唇角的弧度敛去了几分。   他去英帝国,自然不止见查理斯那么简单。   ……   次日一早,商郁把黎俏送到科研所楼下,和她在车里腻歪了一会,就直接命流云开车去了机场。   途中,他接到了黎三的电话,“你什么时候过来?”   “今晚。”男人低沉暗冽的语调惜墨如金,冷厉的没有半点温度。   远在英帝的黎三,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客厅沙发上被他五花大绑的影帝欧白,邪冷地扬起嘴角,“那我等你到了,再跟他算总账。”   商郁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沉声道:“不必,你留他个活口,其他的随你。”   他吹开眼前的烟雾,似笑非笑地冷哼,“我怎么处理都行?”   此时,商郁优雅地叠起双腿,仰头靠着椅背,“嗯,这次之后,你们俩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坐在沙发上被捆绑的欧白:“??”   商少衍是不是不知道现在黎三开着免提呢?   什么叫留个活口?他就这么把自己扔进土匪黎三的火坑里,不管他了?   黎三弹了弹烟灰,凌厉的五官笼罩着一层讥诮,“那行,反正我枪法很准的,大不了我也给他后脑勺来一枪。”   话落,电话那端传来打火机的响动,男人吐着烟,警告的意味很明显:“黎三,如果你单纯想惩治欧白,我不会插手,什么都随你。   但其他事,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别轻举妄动,柴尔曼家族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当商郁提及到柴尔曼三个字的时候,黎三就飞快地取消了免提。   他捏着手机送到耳边,薄唇抿得发白,“商少衍,你在说什么?我似乎没提过……”   商郁抽着烟打断了他的话,“伤了萧叶岩的人是我,就算他们要报复,也不会报复到黎家身上,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黎三不说话了。   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叶岩重伤很可能会引起柴尔曼家族报复的这件事,明明是他昨晚和薄霆枭在薄家后院当面聊的。   为什么,商少衍会知道?   “你……”黎三头一次觉得,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深不可测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甚至还生出了一种庆幸的心理,他们不是敌人。   “做完你的事,尽快回边境。”商郁最后落下一句叮嘱后,就收了线。   黎三垂下手臂,看着自动挂断的手机,心情无比的复杂。   他目光幽暗地看着欧白,又仿佛在透过他看别人。   ……   与此同时,身在科研所的黎俏,在晌午时分,接到了黎少权的电话。   “爸爸,我没用……”   黎少权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自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黎俏毫无意外之色,淡淡地应了声,“那个人,查不出来?”   黎少权丧丧地点着头,然后语气闷闷地说:“这一个星期,面部识别系统自行匹配了所有面孔,全都无法适配。   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我怀疑他要么是黑户,要么就是被人抹掉了所有的信息。   你知道的,有些大家族养了不少保镖,基本上都属于查无此人的状态。”   黎俏没出声,斜倚着走廊窗台看向窗外,“嗯,车牌号是套牌?”   “嗯,你好聪明哦……”黎少权有气无力地夸赞了一句,但仍旧不免挫败地抓了抓自己的乱发。   这还是第一次查不到一个普普通通保镖的身份。   就算是当初的商琼英,在面部识别系统里都能查到非常详细的个人信息。   黎俏说了句知道了,就自行按断了通话。   从大哥结婚到现在,恰好一周的时间,都没能找到对方,基本可以确认,这个人在国内互联网是查不到痕迹的。   她重新找出那人的视频记录和照片,打开邮箱,并且调整系统语言,写了一段缅语文字,又手动输入了收件箱地址,点击发送。   ------题外话------   6000 第516章 三年前的滇城往事   过了三个小时,午后一点,黎俏的邮箱收到了缅语回复的消息。   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   那名保镖的姓名Ken,英帝国安全顾问公司在职保镖。   黎俏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九点半。   她躺在公馆主卧里,看着消息内容,清冷的眉眼掠过一丝玩味。   又是英帝国。   黎俏对这个国家,委实没什么好印象。   而柴尔曼公爵家族,貌似也在英帝国。   电光火石间,黎俏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家族。   昨晚商郁和她在车上说话的时候,她注意力无法集中,倒是忽略了这个因素。   他去英帝国,会不会遇见……萧夫人?   黎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屈起左腿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的墙壁。   不到半分钟,她就拨通了黎三的电话,“你在英帝?”   听筒那端,夹着呼啸而过的风声。   黎三往旁边走了几步,嗓音浑厚而低沉,“马上回边境,有事?”   “你见到他了么?”黎俏淡声询问,脑海中也在飞快地想着对策。   贺琛说过,商郁一旦遇见萧夫人,必定会引起病症发作。   那么这次他究竟是去见查理斯还是……   黎三静默了几秒,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这是跟我打听你男朋友的行踪呢?”   黎俏眯了眯眸,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往门外走去。   她不说话,就这么举着手机持续沉默着,然后黎三甘拜下风,“见了,不过他好像很忙,我和他在酒店打了个照面,就看到一个老外把他接走了。”   那应该就是查理斯。   黎俏走出主卧,不紧不慢地走向半地下酒廊,“欧白的事,解决了?”   “算是吧,我断了他一条腿。”   黎三舔了舔后槽牙,要不是看在商少衍的面子上,他很可能会把欧白的那条腿卸下来。   不过断他一条腿,也够本了。   至少三个月内,他都得坐着轮椅养伤,连拍戏也只能暂停,损失的可不仅仅是片酬那么简单。   黎俏不以为意地应了声,“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走进酒廊的吧台,顺手拿起一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从冷冻箱里拿出冰块丢进杯里,晃了晃酒液,仰头喝了大半杯。   看来,她要尽快去一趟医学联盟总部了。   ……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五天后,商郁还没回来。   虽然他们每天都会联络,闲暇之余也会视频通话。   她能感觉到他的确很忙,可是到底忙什么,他始终讳莫如深。   这天,周日。   上午九点,云翳笼罩在上空,窒闷的令人透不过气。   黎俏清早在公馆醒来,整个人身上都写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她眼角微红,面无表情地来到客厅,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那道身影。   黎俏脚步顿了顿,而对方也听到了声音,移动着轮椅手柄转了过来,“黎小姐。”   “你怎么来了?”她看着左棠,没有多余的寒暄,口吻极淡的问道。   左棠温柔一笑,滑着轮椅靠近,黎俏这才发现她的腿上放了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黎小姐,我来给您送药的。”   黎俏坐在沙发里,靠着扶手以手指撑着额头,“什么药?”   左棠绕过茶几,拿起腿上的小盒子就递了过来,“前阵子堂主说您偶尔有头疼的症状,这个是药堂研制的舒缓神经药物,里面都是中药成分,头疼时可以吃一粒。”   她只是有过两次头疼的症状,那男人还特意让药堂制药了?   黎俏接到手里,说了声谢谢。   她没打开看,也没过问是什么是她来送药,那目光反而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左棠那条缺失的左腿上。   左棠善于察言观色,心思又非常细腻,即便黎俏的打量很隐晦,她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她抿唇笑了笑,“黎小姐还有事吗?”   黎俏抬了抬眼皮,撞上她噙着温婉笑意的眸子,默了几秒,才悠悠问道:“三年前,你是怎么受伤的?”   这话并不突兀,甚至更像是一种人皆有之的好奇心。   但左棠身为商郁的左膀右臂,自然知道黎俏的询问绝对和好奇心无关。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断腿的地方,低头看了看,淡笑道:“黎小姐其实是想知道下黑手的人?”   黎俏挑起眉梢,果然很聪明,能领会出她这个问题的真实用意。   她摩挲着手里的药盒,睨着左棠清秀的脸庞,“能说么?”   左棠沉思般歪了歪头,不过须臾,便点头道:“我可以告诉黎小姐,但回答您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黎俏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见状,左棠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声线温温淡淡,“如果我告诉您实情,您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左棠不假思索地摇头,“我不知道。您要是想了解堂主的过去,这些话由我来说并不合适。   但黎小姐若是仅仅出于好奇我断腿的原因,我自然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我希望黎小姐不要冲动,既然是个故事,您大可以当做我在给您解闷。”   黎俏半阖着眸,唇边笑意加深,“嗯,那你就帮我解闷吧。”   她得承认,左棠确实有一颗玲珑心。   她在表达她不想掺和到她和商郁的关系当中,同时也不想隐瞒,所以拿自己讲故事,固守本分又不会越界。   眼下,左棠和黎俏相视一笑,尔后便细声回溯过往。   三年前,左家兄妹陪着商郁去了滇城,途中遭遇了暗杀。   对方虽然人多,但暗堂的护卫队也不可小觑。   双方人马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多辆车子拥堵在滇城的高速上,伴随大雨倾盆,四周逐渐升起浓雾白烟。   就在战况愈发激烈的时候,从缅滇国道上突然驶来了一辆黑色吉普车。   由于现场极其混乱,吉普车的声音被雨声盖过,占了先机。   出现的刹那,直直地朝着商郁撞了过去。   同时还伴随着枪响,左轩中枪,左棠在打斗中以奋不顾身的姿态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商郁。 第517章 医学联盟迁址   他们这次的出行原本就是秘密行动,所以带的人不多,只有暗堂的一支队伍。   那一刻,每个人都在竭力地和对方厮杀,而商郁当时刚刚下车不久,他看到了那辆吉普车,他能躲开,但他没动。   所以左棠冲了过去,整个人被卷进车底,一条腿被生生碾碎。   她后来隐约记得,吉普车被逼停后,有一个容貌极其漂亮的中年女人被保镖撑伞护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而后座的车窗边,还坐着一名脸色苍白神态虚弱的男人。   对方似乎受了伤,面露隐忍地靠着车窗,温润如玉的眉眼,明明像是一位贵公子,可他的眼神却无比薄凉阴翳。   就是那一次的混战,左棠失去了一条腿,并在清醒后,终于想起了那位中年女人是谁。   帕玛商氏前家主夫人,明岱兰。   ……   左棠这番不到五分钟的陈述,信息量却无比巨大。   明岱兰身为商郁的母亲,原来在三年前就恨不得他死了。   商郁站在雨中没动,但她相信他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想躲。   三年前,他才二十四岁。   黎俏撑着脑门阖眸,脑海中却已经编织出了一幅画面。   滂沱雨下,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坐在车里要将他撞死。   细细想来,当年辉仔去世的第二天,也下了一整天的倾盆大雨。   黎俏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就连眉心也皱得越来越紧。   忽地,左棠那道和风细雨般的嗓音窜入耳畔,把她拉回到了现实,“黎小姐,您别想太多,毕竟……这只是个故事。”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能抚平烦躁的婉转悠扬。   黎俏掀开眼帘,眸底染了血丝,扯了扯唇,“谢谢你的故事。”   左棠见她神色缓和,隐隐舒了一口气,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好像要下雨了,我该回去了。”   黎俏顺势起身,“我送你。”   这次商郁出门,只带走了流云和望月。   她们刚来到门厅外,就看到落雨正站在罗马柱旁抽着烟。   黎俏偏头看了眼左棠,建议道:“下次如果送药,可以让落雨去拿。”   她纯粹觉得她行动不便,似乎也没必要亲自过来一趟。   左棠笑了笑,歪着身子很小声地说:“本来应该让我哥过来,但是他跟着堂主出了门还没回来。至于落雨,没有堂主在的话,她进不去暗堂。”   黎俏了然地抿唇,“这样啊……”   左棠调整手柄,点头道:“这是药堂特意研制的,我不太想假手于人,正好今天有空就亲自过来一趟,黎小姐别担心,我这轮椅很高级的。”   她边说边看似熟练操控轮椅往台阶下滚动,含笑的眉眼令人如沐春风。   然后,下一秒,轮子卡在了台阶上。   左棠:“……”   落雨:“……”   黎俏好笑地扬眉,走过去准备搭把手。   左棠咳了咳,重新调整了手柄弧度,轮椅才恢复了正常运转。   这时,落雨掐了烟走过来,“黎小姐,我先送她回去。”   黎俏站在原地望着她们并排走向平台的身影,嘴角的笑也逐渐隐去。   商郁这次出门,居然带了左轩。   ……   左棠离开后,黎俏在餐厅里吃早饭,意外接到了来自国外苏墨时的电话。   这个时间,他那边应该是半夜。   电话里,苏墨时的声音透着几分掩不住的疲惫,“你定好来医学联盟的时间了吗?”   黎俏忖了忖,便给了个模糊的回答,“应该是月末。”   大概还有十天左右。   闻声,苏墨时捏了捏眉心,嗓音有些沙哑,“如果不能提前的话,你要不要延后几天?”   “怎么了?”黎俏蹙眉,这个时间原本就是他们初定的日期。   苏墨时似乎很无奈,连语气都变得僵硬了许多,“别提了,我爸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把联盟总部迁移到尼亚州。   这些年医学联盟在英帝国扎根多年,现在突然迁址,委员会的人怨声载道。   我担心你月末过来,迁址的事根本完不成,要不你提早来,要不……就再等等。”   迁址?   那么大一个联盟机构,说迁址就迁址,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且……为什么要从英帝国迁到尼亚州?   那是云厉的地盘。   黎俏思绪沉沉地听着苏老四的抱怨,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就果断地做了决定,“我明天过去。”   苏墨时一怔,顿时笑开了,“也不用这么快吧,迁址的事目前都是我爸在主张,虽然还没拍板,但我看他心意已决的样子,所以想提前跟你打声招呼而已。”   “迁址之前,我总得去看看医学联盟本来的面貌。”   苏墨时想了想也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几年前拉她们加入联盟,至今她和夏夏还没来过。   如此一想,他又建议,“要不要叫上夏老五一起过来?”   黎俏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拿着叉子戳着餐盘上的吐司,“嗯,我会问她。”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黎俏孤身坐在餐桌前,看着早餐,毫无胃口地把叉子丢到了一旁。   她靠着椅背,面色幽冷地打开了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以缅语问道:“身份搞定了吗?”   “……”   黎俏听到回答,面无表情地打击对方:“你办事效率越来越慢了。”   “……”   “明岱兰,现任柴尔曼公爵夫人,我要知道她三年前在滇城做了什么。”   交代完所有细节,黎俏起身就离开了餐厅。   ------题外话------   明天下午六点前还有一更。 第518章 黎俏是科研所的吉祥物   黎俏驱车离开了公馆。   她临时决定去英帝国,根本来不及办理签证。   那就只能用另一种方法了。   黎俏单手扶着方向盘,戴上耳机,边打电话边开车回了黎家。   进了门,段淑媛正坐在客厅里和宗悦闲聊。   前方电视还播放着无声画面,两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很融洽。   “俏俏,你回来啦。”   宗悦看到客厅入口处的身影,略带惊喜地招呼了一声。   黎俏神色淡淡地唤人,本打算直接上楼,段淑媛却叫住了她,“对了,俏俏啊,明天晚上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她脚步顿住,“妈,怎么了?”   段淑媛对她招了招手,一脸笑意地说道:“你外公叫咱们明晚过去聚餐,说要商量点事情,你记得和科研所请假,咱们下午五点一起去你外公那儿。”   黎俏闪了闪神,“行,知道了。”   段淑媛目送含笑地看着她上了楼,转而睇着身边的宗悦,拍了拍她的手,“小悦,你都陪我聊一上午了,俏俏好不容易回来,你去找她玩吧。”   楼上,黎俏走进卧室就甩上了门,声音不大不小,但脸上明显浮现躁意。   明天外公安排聚餐,她不能不去。   这样的话,她只能延后一天再出国了。   黎俏坐在桌前揉了揉腮边的发丝,视线飘忽地落在了自己的书柜上。   她起身走上前,打开柜子,看着里面精巧的黑色保险箱,手指在柜门上随意地敲了敲。   没一会,她从里面拿出几个小本本,分别翻开看了看,最后选择了一个绿色的揣进了裤兜。   重新锁上保险柜的刹那,宗悦就来敲了门,“俏俏,我能进来吗?”   黎俏把书柜门关好,随后就走出了卧室。   午饭后,宗悦一个人无聊,在不打扰黎俏的情况下,就跟着她去了科研所。   大厦楼下,她顾盼四周,“俏俏,我不是你们这里的科研人员,随意进出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虽然她很愿意和黎俏共处,但也不想给她招惹事端。   黎俏单手插兜走在前方,很泰然地回答:“不会。”   “噢。”宗悦头上带了个太阳帽,抬手理了理帽檐,连忙跟上了黎俏的步伐。   两人迈步走上门前台阶,大概是出于好奇,所以宗悦的眼神不时打量着四周。   也就这么一瞬,她余光闪过,意外看到了黎俏铅笔裤的裤兜里,露出了一个绿色的小本本。   虽然只露出来三分之一,但也足够她看清楚,那是一本护照。   嗯?绿色的护照?   国内的护照明明都是棕红色的。   好奇归好奇,宗悦也没有不懂进退地瞎问,多看了两眼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   科研所的会议室,黎俏放下笔记本电脑,转眼就开始十指飞快地打字。   看的宗悦一愣一愣的。   她没有上过班,毕业之后进入军部,今年转业后就无缝衔接嫁给了黎君。   此时看着黎俏状态投入地工作,她生出了些许的羡慕。   似乎……在南洋找个工作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很快,在宗悦胡思乱想之际,旁边的打印机里已经打出了两张纸。   她也没见外,说了句我帮你拿,就起身走了过去。   宗悦并没看打印纸里的内容,而是刻意避嫌般把文件反过来递给了黎俏。   但她的小姑子似乎很不在意,接过文件说了声谢谢,随手就丢在了桌上。   宗悦好奇地看了一眼,是一份双语言的出差申请报告。   她还没看完内容,黎俏已经拨了通电话,“我后天去医学联盟,一起?”   电话那端,夏思妤连连打着哈欠,很困乏的样子,“医学联盟那不是苏老四的地盘?去干什么?”   黎俏言简意赅,“玩。”   夏思妤喝了口水,又晃了晃脖子,“哦,好啊,正好我最近有空,那我从云城直接过去。”   黎俏应声结束了通话,刚把手机放到桌上,就察觉身旁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挑眉扭头,就见宗悦眉眼大亮地看着自己,“俏俏,你是去玩……”   说着,她还扫了眼桌上的报告,那上面明明写的是出差申请报告。   黎俏滚了滚嗓子,“你想去?”   她之所以打报告,只是为了方便科研所给她批假。   何况,她以参观名义去医学联盟,科研所没理由不批。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负责的研究模块已经完成了后续一个月的工作内容,请假十几天的时间,影响不了什么。   总之,这一趟,她势在必行。   宗悦想点头,却还是矜持地试探了一句,“我能去吗?不会打扰你,我可以自己带保镖。”   说起来也挺尴尬,她已经很多年没出过国了。   小时候母亲梁婉华倒是带着她出去玩过几次,但由于家庭背景的原因,宗家出国是很敏感的话题。   后来父亲去世,她又参军入伍,出国更是需要逐级向最高指挥部提交申请报告。   内审流程极为繁琐,而且没有必要原因,一般都不会通过。   这时,黎俏看着她充满期冀的表情,眨了眨眼,“你想去就去,不过我可能会很忙,确实也没时间陪你。”   “不用你陪,我外语很溜的。”   就这样,在黎俏的应允下,宗悦欣喜地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的事。   三分钟后,她拿着手机垮下了脸,“俏俏,你后天就要走啊?”   “嗯,怎么?”黎俏在电脑上又发了一封申请邮件。   宗悦撇着嘴,叹息道:“我去不了了,签证下不来。”   黎俏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淡淡一笑,“你跟我走,不需要签证。”   当然,这时的黎俏也想不到,去了英帝国后,她这位看起来很温婉贤惠的大嫂,动起手来,也能那么强悍飒爽。   ……   第二天,周一,不到上午九点,黎俏的出差申请就被科研所以超快的效率审核通过。   按照往常,这种审批流程最少需要三天。   但黎俏现在被科研所视为亲闺女外加吉祥物,涉及到她的事,一律免审。   黎俏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走廊里和商郁打电话,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手机那端,男人低醇的声线透着磁性的沙哑,“我周三傍晚到南洋,想去机场接我?” 第519章 公布遗嘱   黎俏听着商郁的声音,语气透着淡笑,“嗯,那就机场见吧。”   男人敏锐地感觉到她似乎话里有话,转念间就听到有人和黎俏说话。   她捂着听筒回了几句,待对方远走,她重新看了眼屏幕,“那我先去忙了。”   ……   临近傍晚,黎俏从科研所提前离开,和段淑媛打了招呼就自行开车前往外公的住处棕榈别舍。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抵达时,黎家和黎君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外。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进院子,老管家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外公最近怎么样?”   管家笑呵呵地说道:“挺好的,做完手术也没什么后遗症,最近老爷子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头也不错。”   黎俏点了点头,进门后把手里的水果放在了客厅桌上,转身就去了餐厅满堂苑。   今天段景明老爷子只叫了段淑媛一家和小舅段元辉来聚餐。   没有大舅和大姨在场,餐桌前的气氛也颇为和睦。   老爷子坐在上首端着茶抿了一口,又望着桌上空了的两个席位,问道:“小彦和小承又不在?”   段淑媛撇撇嘴,“嗯,他们俩常年往外跑,别管他们了。”   段景明怅惘地叹了口气,随即偏头对管家吩咐:“去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管家应声出了餐厅,老爷子看着桌前的几个人,略显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说遗嘱的事。”   “爸?”小舅段元辉斜倚着桌角,闻声就蹙起浓眉,“好端端的提什么遗嘱?”   段景明瞥他一眼也没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本来遗嘱的事我不想这么早公布,可前段时间,元泓和淑华来找过我几次。   既然他们俩已经按捺不住,我索性就直接告诉你们吧。”   说话间,管家已经折了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牛皮纸袋。   在段景明的示意下,他把纸袋分别发给每个人,做完这些就出了餐厅。   老爷子对着牛皮纸袋努努嘴,“你们先打开看看,里面是遗嘱公证的复印件。   不管怎么说,我的钱我想怎么分配,分配给谁,我应该能做主。   我还没有老糊涂,也用不着其他人来教我该怎么分配才公平。”   话落,桌前的几个人全部抬头看向了他。   谁都不傻,自然听得出来老爷子在影射段元泓和段淑华。   段淑媛捏着牛皮纸袋脸色有些难看,“爸,是不是大姐他们……”   老爷子抬手,抿着唇角摇了摇头,“他们想干什么我不管。至于你们手里的复印件,就是我分配给你们每个人的财产金额。   元泓和淑华的那份我已经派人给他们送去了,同意与否,看他们自己吧。   遗嘱我已经重新做过了公证,包括小彦和小承还有属于宗悦的那部分,我也都放了进去。   你们自己看看,如果有意见的话,就在这饭桌上说出来。   你们有什么想法就随便说,但遗嘱内容我是不会再更改了。”   黎家夫妇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   黎俏则低着头看手机,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文件。   包括宗悦和黎君,也是一脸坦荡地坐着,丝毫没有要看的意思。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段元辉把牛皮纸袋随手放在一旁,捏了捏眉心,“爸,是不是大哥和大姐他们逼你了?”   遗嘱这种事本就敏感,而且老爷子还建在,那俩货有必要这么着急的争家产吗?   脸都不要了?   段景明垂着嘴角,布满皱纹的脸上也老态毕现,“逼我也没用,这遗嘱经过公证,除了我谁都不能改。   你们各自收好,以后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律师会拿着遗嘱去找你们的。”   “爸,你身体这么好,别说这种丧气话了。”   黎广明拎着茶壶给老爷子续茶,两人挨得近,几乎一眼就能看到他平静表面下掩藏的痛心。   他放下茶壶,打量着段景明,骤然提议道:“要是他们经常来打扰您的话,不如这段时间到家里住着吧。   家里地方够大,他们就算想来折腾,也未必能进得去,别为了这么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闻声,段淑媛也适时点头附和,“对,爸,去我们那儿住吧,让管家他们一起过去,人多也热闹。”   段景明看着黎家夫妇一脸认真的神色,笑着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换个地方也不自在。   你们不用跟着担心,他们还不敢跟我瞎叫唤,烦是烦了点,但遗嘱已经公证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好了,今天找你们来主要说的就是这些,开饭吧。”   ……   晚上八点,两家人从棕榈别舍离开。   段景明和管家站在门外,望着远走的几辆车,不由得重重一叹。   管家的身形略显佝偻,收回视线看向身畔,“老爷子,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们,老大和老二要去起诉您的事?”   段景明长吁短叹了一阵,背着手哂笑,“告诉了又能怎样?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折腾我一个人就够了,何必再给小媛他们增添负担。”   管家愁眉苦脸地哀叹道:“话虽如此,但您也瞒不住啊。没准您说出来,姑爷就能帮您解决掉官司呢。”   段景明老爷子身为高等知识分子,这辈子桃李满天下,结果到头来却被自己的儿女告上了法庭,这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回程的途中,黎俏开着奔驰大G跟在黎君的商务车后面。   随着车子远走,她瞥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身影,眯了眯眼,表情有些冷。   外公突然公布遗嘱,很不寻常。   他如果想说的话,当初在医院里不会那么谨慎地叮嘱她保密。   今晚在饭桌上,她看到外公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是遇到了难题,或者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难事。   黎俏从仪表盘上拿出手机,随手按下几个数字,拨通后就要求道:“派两个人到棕榈别舍附近守着,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说。” 第520章 见过丹斯里   夜如浓墨,晚上十一点,黎俏抵达了南洋国际机场。   车刚停稳,航空公司的商务经理就夹着公文包踱步而来,“黎小姐,都安排妥当了。”   黎俏点了点头,并顺势看了眼左手的腕表。   正想着给宗悦打个电话,后面就传来了跑车引擎的轰鸣声。   宗悦把车停在奔驰旁边,又从后备箱拖出一个紫色的小皮箱,穿着T恤和牛仔裤,步履匆匆地来到了黎俏跟前,“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她本来以为要明天一早出发去英帝国,结果晚上在外公家聚完餐,黎俏就让她回家收拾东西到机场集合。   幸好黎君没有阻止,听说她要和俏俏出门旅游,欣然应允,甚至还给了她一张卡,让她随便刷。   黎俏见宗悦鼻尖都冒出了细汗,勾了勾唇,“不晚,走吧。”   商务经理特别有眼力地接过了宗悦手中的皮箱,送她们上飞机时,还恭敬地叮嘱,“黎小姐,两段航线都已经安排好了。   不过缅国机场那边到时候可能需要您配合下飞机做检查,但不会耽误太久,顶多一个小时就可以再次起飞。”   黎俏踏上舷梯的脚步缓了缓,垂了下眼睑,当做回应。   机舱内,宗悦坐在舷窗边,拿着纸巾擦了擦汗,望着身侧叠着双腿的黎俏,凑过去问道:“俏俏,我们要去缅国转机?”   南洋也有直飞的航线,而且这还是私人商务机,居然还要转飞?   黎俏靠着椅背晃了下脚尖,半阖着眸简单回了一句,“嗯,方便。”   宗悦暂时无法理解她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   怎么想都应该是直飞更方便才对。   三个多小时后,商务机抵达了缅航国际机场。   随着机舱门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宗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歪头看向舷窗外,就见不少工作人员在进行接下来的飞行检查和空中补给工作。   她搓了搓脑门,清醒了几分,坐起身子看向对面,“俏俏,我们要下去吗?”   黎俏正低头按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发消息。   听到声音她头也不抬地回道:“不用。”   宗悦抿了抿嘴角,好奇心比之前更甚了几分。   她虽然很多年没出过国,但任何形式的转机好像都应该下飞机才对。   而她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从国内来缅国境内,她也同样没有签证啊。   难不成是私人商务机解决了这些问题?   但是……从头到尾俏俏都没要过她的身份信息。   宗悦思绪很混沌,来不及理清思路,机舱外已经走上来两名安检人员。   他们手里拿着安全检查和证件扫描的设备,用外语和空乘人员交流了几句,随后就走进了机舱。   两名安检人员左右看了看,便打算分别检查。   其中一人作势走向宗悦,低头看手机的黎俏却蓦地抬起手,两指间还夹着一本绿色的护照。   两名安检员一前一后站在沙发夹道,他们被黎俏的动作挡住了去路,只好接过护照,放在了证件扫描设备上。   宗悦伸着脖子看着他们的操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现在算不算非法入境啊?!   如此一想,她的坐姿更端正了,颇有几分军人挺拔的姿态,企图以此来表明自己良好公民的身份。   和宗悦的心虚相比,黎俏泰然自若的没有半点反应。   尤其在证件扫描设备还没有给出提示信息之前,时间仿佛都变得漫长无比。   短短几秒后,扫描设备突然响起提示音,伴随着那上面亮起的红灯,宗悦都懵了。   红灯,意味着无效?!   今晚上恐怕要废了,她已经开始思考,到底是让三叔来救她们,还是让爷爷出面比较合适。   此时,黎俏和两名安检人员完全不知道宗悦自己脑补了怎样一出大戏。   红灯持续闪烁了几秒,安检人员又愣了好半天。   然后在宗悦紧张地咬住嘴角那一刻,那两个男人猛地后退一步,右手握拳按在了胸口,并整齐划一地对着黎俏弯腰,用缅语问好:“见过丹斯里。”   茫然的宗悦:“???”   黎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并撑着额头用缅语问道:“查完了?”   安检人员立马九十度弯腰,并双手奉上了绿本护照,“是的,请您收好。”   黎俏拿回护照放在腿侧,挥了挥手,“尽快安排起飞。”   她全程对话都是缅语,宗悦一句也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了一些门道。   缅国机场的安检人员对黎俏的态度,未免太敬重了吧?   她知道缅国是君主制国家,由皇室掌控实权。   就算没来过,但也看过新闻,安检人员右手握拳贴胸的动作,好像是面见皇室成员的最高礼节。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名安全人员弯腰倒退着走出机舱,不到十分钟,塔台传来了允许起飞的指令。   别说是宗悦,就连机舱乘务和机长都懵逼了。   开飞机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快下达起飞指令的机场。   就连地面人员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起飞检查和各项补给,跟玩命似的。   深夜两点半,商务机缓缓升空,目的地,英帝国。   虽说绕到了缅国降落,但飞行时间和南洋直飞没什么区别。   都是八个小时。   而最重要的一点,缅国人士在英帝国具备免签资格。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黎俏必须从缅国境内出发,所以才有了中途落地缅国这一举动。   当然,这一切宗悦都不得而知。   因为接下来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她除了睡觉,就是在沉思一件事。   俏俏手里的绿色护照,应该是缅国的。   这也就意味着,她有双重国籍?   ……   南洋时间清早七点,英帝半夜十一点,商务机抵达了首都伦敦港。   夜色中的伦敦港,沉浸在一片细雨蒙蒙之中。   红墙圆顶的角楼谱写出异国城市的建筑特色。   宗悦游魂似的提着自己的小皮箱跟着黎俏走下飞机,一阵细雨浮面,让她打了个哆嗦。   飘雨的夜晚有些凉,直到头顶一暗,她才看到两名黑衣保镖已经举着宽大的黑绸伞为她们遮住了风雨。 第521章 黎俏气场两米八   “丹……黎小姐。”走在黎俏身边的保镖,开口顿了一秒,又连忙更换了称呼。   宗悦也注意到,他的口音不是纯正的国语,甚至发音很不标准,明显有些生硬。   黎俏单手插兜走在前方,那道纤细的背影在宗悦的眼中,简直气场两米八。   她们跟着保镖走向航站楼,在第一道关卡,黎俏出示了绿本,保镖也同时出具了一份随行人员名单,几乎没有任何耽搁,他们一行人立马被护送到了VIP专用通道。   而接下来的入镜检查,所有关卡在看到黎俏的那一刻,全部绿灯通行。   宗悦:“……”   她家小姑子,到底什么人啊?   就算以她三叔的身份来这里进行友好访问,都未必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吧?!   走出机场后,两名保镖陪同她们来到停车场,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映入眼帘。   宗悦没有任何反应,木着一张脸钻进了车厢。   防弹车呢。   她觉得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哪怕她已经被冲击的有点头重脚轻了。   车上,黎俏打了个手势,正在发动引擎的保镖立马停下了动作。   完全是不言自明的默契。   宗悦双手抱胸抓着衣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保镖,居然有种熟悉的错觉。   因为他们的姿态很眼熟,凡是军部出身的人,都是那种腰板挺直双手贴膝的坐姿。   宗悦默默地低下头,由上而下地抹了把脸,要冷静,不能像个村姑一样给小姑子丢人。   “不能来了?”忽地,黎俏懒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宗悦机械地扭过头,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她的身上。   手机那头,是夏老五的声音。   她有些烦闷地咕哝,“嗯,临时出了点事,我暂时过不去了。”   寰夏药业的其中一家制药工厂,在昨天上午突然发生了免检药品导致中毒的事件。   她被亲爹临时派过去解决争端以及配合警方调查前因后果。   那款药物是市面上极为常见的日常感冒治疗药。   偏偏上月开售的批次出现了问题,即便药厂已经紧急召回药物进行重新送去质检,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黎俏听出了夏思妤的苦闷,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很淡定地问道:“需要帮忙么?”   “暂时不用,都是小问题,我能处理。”   夏思妤笑着婉拒,两人又交流了几句,很快就收了线。   ……   十分钟后,商务车驶出伦敦港国际机场。   窗外的英伦风建筑,在雨幕里增添了几分夜色的含蓄和优雅。   普尔曼酒店。   黎俏和宗悦进了套房,两名保镖便一左一右地背手跨立站在了沙发后面。   “你们俩先回去休息,明早八点去医学联盟总部。”黎俏靠着扶手,揉了揉眉心,对着身后说了一句。   两名保镖颔首应声,跨着大步就走出了房间。   宗悦双手贴在膝盖上,掌心摩擦着布料,清了清嗓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俏俏,他们是……”   “保镖。”   宗悦张了张嘴,咽下了其余所有的问题。   她默了默,动作僵硬地站起身,往浴室的方向指了指,“那我……先去洗漱了。”   黎俏抬起眼皮点点头,“明早我要出门办事,大嫂……”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去逛。”   宗悦连忙摆手,生怕耽误了黎俏。   她现在有一种耽误了俏俏就等同于耽误了国家大事的感觉。   黎俏睨着宗悦,垂下眸盖住了眼底的笑意。   有些事她没隐瞒,但同样也没打算多说。   看样子,她大嫂好像被吓到了。   ……   与此同时,查理斯庄园。   绵绵细雨下,一排排地灯散发着厚重而朦胧的光晕。   偌大的庄园昏黄而静谧,如丝雨幕在光线中随风倾斜。   客厅里,查理斯摇晃着酒杯,看向对面穿着睡袍姿态慵懒的男人。   明明是在他自家的查理斯庄园,可他竟有种无所适从的不安感。   这些皆来自对面男人无声散出的气场和威压。   “商先生,这事……确实不太好办。”查理斯家族在英帝有着超百年的历史,即便能称得上一句贵族,但和真真正正授封的贵族公爵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此时,商郁修长的指尖撑着额角,叠起的双腿肌肉线条格外分明。   他左手夹着烟搭在膝盖上,缓缓挑起眼尾,“你是在告诉我,给了你三百亿美金,还不够?”   查理斯抿了抿唇,面露难色,他靠着椅背蹙起眉头,哀叹道:“不是钱的问题,是……柴尔曼家族在有意打压我们。   您也知道,整个英帝除了皇室,柴尔曼家族在各界最有话语权。   我也多次试图和柴尔曼公爵联络,但对方始终不肯见我。   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们之间的合作项目,可能要……”   男人高深不可测的眸光落在查理斯的身上,他俯身点了点烟灰,又送到唇边抿了一口,“那是谁透露了我们的合作关系?”   查理斯一脸困惑地摇头,“这个我目前还没查到,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是我家族里有人暗中走漏了消息。”   虽然查理斯是现任的家族主理人,可权位之争在他们家族中向来不少。   恢弘奢华的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查理斯仰头喝了一大口洋酒,那双深邃湛蓝的眼眸铺满了烦躁。   稍顷,商郁吐出烟圈,隔着淡淡的薄雾,对查理斯说道:“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三百亿美金还不能让你把持住查理斯家族,你不如考虑让位吧。”   查理斯难以置信般倒吸一口凉气,攥紧手掌,呼吸急促,“商先生,再给我一点时间。”   男人压了下薄唇,语气沉冷而强势,“周三之前,我要听到好消息。”   查理斯尤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拍了下大腿,“好,一定!”   ……   第二天,薄雾如烟。   有着雾都美称的伦敦港,整座城都笼罩了一层疏薄的白雾。   黎俏不到八点就出了门,两名保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侧。   在走进电梯之前,她脚步一顿,望着左后方的保镖,低声道:“你回去吧。我大嫂要出门的话,你跟着她。”   ------题外话------   6000   最近真挺忙,你们可能也看的不过瘾,等过几天稍微闲下来,给你们加更。 第522章 不正经的资本家   医学联盟总部落座在毗邻伦敦港的米斯小镇。   初始,黎俏以为医学联盟大约是个类似于国内科研所那种高精尖医学科研的大厦群建筑。   直到此刻身临其境,她才发觉整个米斯小镇就是医学联盟总部。   小镇沿袭了上个世纪的风格,一条鹅卵石小径的两侧林立着多栋欧式尖顶洋房。   每栋房子的门前都挂着所属研究领域的门牌,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研究,倒是独树一帜。   黎俏徒步踏上小径,视线随意掠过,就见到苏墨时穿着大白褂从前方的下坡道徐徐走来。   他脸上带着银丝框架的平光镜,笑着走到黎俏的面前,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说来就来,还真是符合你的作风。”   黎俏双手插兜,懒散地耸了下肩膀,“正好有空就来了。”   苏墨时瞥了眼她身后的保镖,转身和黎俏并肩走在颇具田园画风的小路上,“第一次来,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黎俏如实回答。   苏墨时笑了笑,随手指着一间种满了花草的洋房,“米斯小镇在上个世纪就是一个实验基地。   很多国际上有名的研究专家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那间房,就是诺贝尔生理学获奖者赖斯曾经做过研究的地方。”   黎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门前果然挂着一个荣誉logo。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苏墨时的办公室,虽然外观颇具年代感,但房间里的设施非常现代化,不少高端的医疗设备也随处可见。   苏墨时给黎俏倒了杯水,又顺势拿起几分资料递给了她,“这是我之前帮你收集的狂躁症病例,还有一些有效的控制方法,抽空可以看看。”   “谢了。”   黎俏抿了口水,接过资料翻了翻,似若无意地问道:“既然这里以前就是实验基地,为什么突然要搬家?”   这么大的小镇要搬迁的话,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且这种国际性质的医疗机构,突然迁址也很容易引起外界的猜疑。   苏墨时手里拿着一支笔轻轻转动,被眼镜挡住的眸底掠过无奈的浅笑,“大概是……资本力量的角逐吧。”   医学联盟定性为非盈利的机构,这样一来,要保证科研专家的大量研究,势必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   即便科研人员的发明能够获得不少专利奖金,但对于烧钱的研究而言,实属九牛一毛。   除了政府,还有就是资本家的捐助和投资,这些无异于都是凌驾在医学联盟之上的资本力量。   即便是他父亲,有时候也没办法和资本抗衡。   这番话,黎俏清楚地捕捉到了苏老四的妥协和无奈。   她身子后仰靠向了椅背,指甲敲了敲手里的水杯,“你不想搬?”   “当然不想。”苏墨时摘下脸上的眼睛捏了捏眉心,“我虽然每年有大半的时间不在米斯小镇,但当初费了不少力气才让英帝政府把米斯小镇授权给医学联盟使用。   现在搬迁,等同于放弃了当初的坚持。何况,医学联盟在这里扎根多年,搬走的话,还要发布联合公告,想想就麻烦。”   黎俏瞥着他,随即放下手中的杯子,语出惊人,“那就别搬了。”   “怎么,你有办法?”   黎俏扬起一侧的唇角,视线低垂,“如果单纯只是资本角逐,算我一份。要是还有其他的因素,那就让整个医学联盟罢工好了。”   反正罢工这种事,在国内不常见,但是资本主义国家,太稀松平常了。   整个医学联盟全体委员和科研家集体罢工,这种声势浩大的影响力,就算是最强悍的资本家也不敢硬碰硬。   苏墨时怔了怔,失笑戏谑,“听起来确实是个办法。”   “还不够的话,就罢工游行。”   苏墨时:“……”   他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亲爹点了一根蜡。   苏墨时把眼镜丢到桌上,忍俊不禁,“如果真能成功,那你可就是医学联盟的大恩人了。”   黎俏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嘴角,“你没问过真正搬迁的原因?”   “问了,但我爸没说太多,只说换个环境会有给医学联盟带来更好的资源和优势。   我暗中打听过,好像是新入资的一个资本大户,提出了迁址的先决条件。”   黎俏波澜不惊地点了下头,“那就看你们到底有多需要那些资源了,不过这个资本大户,明显目的不纯,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资本家。”   给钱给资源,还要提条件,能正经到哪儿去?   远在查理斯庄园的不正经资本家:“……”   ……   晌午,黎俏在米斯小镇吃了顿午餐,又跟着苏墨时在各个科研室里转了转。   “这次就你一个人过来的?”苏墨时手里拿着一杯特色果汁,偏头看着黎俏边走边发短信的侧脸问道。   黎俏‘嗯’了一声,“本来想带着连桢和江院士过来,但时间不够,下次吧。”   “夏老五呢?”苏墨时挑眉。   黎俏发完消息便把手机放在了牛仔裤的后兜里,又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她说有事,暂时过不来。”   苏墨时抿了抿唇,双手塞进白大褂的兜里,“嗯,你打算在这里呆几天?精神领域的专家平时都在小镇生活,你想深入学习的话,我随时都能帮你安排。”   “那就明天开始吧。”黎俏咬着吸管,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上的腕表。   她来英帝国一方面是在医学联盟交流学习,另一个原因,则是打算多了解一下柴尔曼家族。   思及此,黎俏望着前方的一处草坪,闲聊似的口吻问道:“你听说过柴尔曼公爵家族么?”   苏墨时几乎没有犹豫地接话,“当然,英帝国皇室授予的公爵身份,而且是目前仅存的亚裔世袭公爵家族。”   “家族也在伦敦港?”   苏墨时摇了摇头,“他们不在这里,在柴尔曼城,那座城是以他们家族名字命名的,距离伦敦港不远,开车两三个小时吧。”   说罢,他狐疑地看着黎俏,扬了扬眉梢,“你怎么突然对柴尔曼家族感兴趣了?” 第523章 柴尔曼家族这么厉害?   黎俏面不改色地胡诌,“听说很厉害,想见识见识。”   这种回答,苏墨时一点都不信。   他哂笑一声,拍了拍黎俏的后脑勺,“你听四哥的,别对他们好奇,柴尔曼家族的地位极其崇高而且非常神秘。   坊间传闻,曾经有几个顶尖蓝血贵族企图联手把柴尔曼踢出英帝国。   他们认为柴尔曼的血统不纯,不是土生土长的英帝人,甚至煽动民众抨击他们的亚裔面孔。   结果,一番争斗之后,柴尔曼家族毫发无损,反倒是那些联手的贵族,一夕破产,到现在都没能恢复实力。”   黎俏的步伐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弯唇,“这么厉害?”   苏墨时也顺势站在了原地,微微侧身,“能以非本土出身而霸占着最顶尖公爵身份的家族,怎么可能不厉害。   尤其是几年前柴尔曼大公子回来承袭了公爵之位后,至今没人见过他。   你想想,这么发达的信息社会,遍布全球的网络环境下,愣是查不到他半点痕迹。   甚至有人在猜想,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们感兴趣,但非必要的情况下,还是离他们远点,知道吗?!”   苏墨时常年游走在英帝,对于柴尔曼家族的所见所闻自然要比旁人更为清晰透彻。   “嗯。”黎俏很敷衍地回应了一句。   苏墨时睨着她淡然的眉眼,不禁有些头疼,“就算是敷衍,你能不能走点心?”   黎俏扬手把果汁杯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睐他一眼,说了句明天见,就往小镇外的停车场走去。   苏墨时站在原地望着她和保镖离去的背影,敛去唇边的笑意,指尖摩挲了两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老狗,七崽之前有没有让你调查过柴尔曼家族的事?”   那端的老狗,梗了梗脖子,“苏一刀你没大没小,叫谁老狗呢?”   苏墨时轻笑一声,“你,不然还能有谁?”   沈清野被他噎住,哼哧了两声,“柴尔曼家族?听着有点耳熟,是不是那个萧姓公爵家族?”   “对,七崽和他们有过节?”   沈清野正了正脸色,倒是没隐瞒,直接说出了萧家二公子当初陷害黎君的事。   苏墨时听完后,眉心紧蹙,一抹担忧从眼底掠过,“原来如此。”   沈清野当初帮着黎俏查过萧姓公爵家族,但一直查不到什么信息,后来才知道对方有正经的公爵授封头衔。   但黎君的事情解决后,黎俏也没再提起过这件事,他也就没再跟进。   想了想,沈清野顿时紧张地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小七崽出事了?”   苏墨时转身往回踱步,声音平静而低缓,“没有,我就是问问。”   “哦。”沈清野紧绷的嗓音松弛了几分,“那个什么柴尔曼家族有问题吗?要不要我继续查一查?”   苏墨时眯了眯眸,“我估计……你查不到。”   沈清野立马不乐意了,“呵,你这是小看六局的实力还是小看我情报狗的名声?”   “不信你试试。”   之前黎俏说过,沈清野的父亲曾是英帝军情六处MI6的人,离开后才创建了六局。   这样的先决条件下,六局的沈总应该没胆子把柴尔曼家族的信息收录到六局的情报站。   而苏墨时的猜测,后来也得到了印证。   沈清野在整个六局系统里,查不到一点关于柴尔曼家族的信息。   比当初的那位女股神还要神秘。   ……   另一边,黎俏和保镖离开了医学联盟,她坐在车里,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她已经来了英帝国将近二十个小时了,商郁竟然还没发现?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发过微信,闲聊了几句,他问都没问过,好像根本不知道的样子。   手表里的定位器坏了吗?   黎俏撇了撇嘴角,看了眼窗外的山间小路,随手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就给他扔了过去。   然而,他没回。   黎俏猜他可能在忙,自从他来了英帝,他们虽然保持着联络,但每次的时间都很短。   就连打电话都超不过三分钟的那种。   他之前说周三回国,就是明天。   黎俏把臂弯垫在脑后,枕着椅背开始琢磨和他见面的事。   ……   下午三点,车子回了酒店。   黎俏进门就去了书房,打开桌上配备的电脑,输入了一行网址,又敲下了背锅侠黎少权的账号和密码,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击登录。   几分钟后,流云的定位被她挖了出来。   和她所处的位置相隔了大半个城。   黎俏放大图标,嗯?皇家医院?   有那么一刹她以为商郁又受伤了。   但转瞬,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受伤的人,也许是欧白?   毕竟被她三哥打断了一条腿。   黎俏仔细看了看定位,盖上电脑就再次离开了套房。   ……   皇家医院,高级特护病房。   欧白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左腿吊在半空,就连那张被称为娱乐圈神颜的俊脸也遍布着青紫的伤痕。   黎三那个土匪,不仅打断了他的腿,甚至还把他暴揍了一顿,下手一点没留情。   病床对面的沙发区,坐着商郁和查理斯。   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查理斯觑了眼鼻青脸肿的欧白,叹息道:“商先生放心吧,他养伤期间,我会派人保护好他的安全。”   话音方落,门外的望月突然敲门走了进来。   他面色古怪地拿着自己的手机,挪到男人的面前,往前一送,“老大,您……看看这个。”   商郁没接,只是随意瞥去,“怎么回事?”   望月很心虚,夹着嗓子嗫嚅道:“我刚收到国内的消息,黎小姐的定位显示,她人在伦敦港。”   男人陡然掀开微垂的眼睑,眸里一片风起云涌的凛冽,语调无比深沉,“她是怎么来的?”   黎俏出行的话,不可能没有航线动态。   但他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望月委屈地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所有航班动态都没有黎小姐的出境和入境记录,国内和英帝都没有。   这尼玛是怎么做到的?   何况,就算黎小姐的腕表里有定位系统,红客那边的人也并非是二十四小时跟踪她的动态。   只有发现异常的时候,才会汇报给他。 第524章 商少衍的宝贝   此时,眼看着自家老大的脸颊逐渐阴云密布,望月又伸手掏了掏兜,拿出了商郁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要不您给黎小姐打个电话问问?”   男人拿过手机,打开一看,却发现了一条来自黎俏的微信消息。   他点开图片,两指稍稍放大,只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医学联盟的米斯小镇。   此时,距离黎俏发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商郁抿着薄唇,下颌线条也微微绷紧,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   男人听着电话里的提示音,又看向望月手中的定位系统,那闪烁的图标还在实时更新。   行驶的方向似乎是市中心。   直到通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黎俏清淡的嗓音才传了过来,“你忙完了?”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压下心里某些隐晦的情绪,滑动着喉结,沉声开腔:“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刚到。”黎俏清脆地给了句回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知道她的动向。   而察觉到男人低沉的声线,她又淡淡地补充,“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要来医学联盟做交流,正好最近不忙,我就提前过来了。”   商郁呼吸微沉,屈膝起身走到窗前,单手入袋,俊颜上沉冷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缓和,“准备交流几天?”   黎俏边说边弯腰下车,看了眼街角的咖啡厅,“还不确定。你要是不忙的话,晚上一起吃饭?”   “不忙,在原地等我。”   不等她作答,电话已经断线了。   黎俏举着手机有点莫名,他对她来英帝国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大?好像还挺紧张……   是担心柴尔曼家族对她不利?   黎俏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她还真没把柴尔曼家族放在眼里。   ……   几分钟后,黎俏来到街角咖啡厅,另一名陪同宗悦出街的保镖正站在窗口附近守着。   看到她走来,就连忙侧身颔首,“黎小姐。”   “还没出来?”黎俏来到窗前,透过贴满了装饰的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   原本,她是打算去皇家医院找商郁的,中途就想着给宗悦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   但她的电话打不通,辗转问了跟着她的保镖才知道,她大嫂进了一家咖啡厅,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留在里面开始答题考试。   黎俏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让人查了查咖啡厅的背景,便了解到这里是圆桌俱乐部的入门测试考点。   今天又恰好是考试开放日。   所谓的圆桌俱乐部,其实就是会员遍布全球的顶级智商俱乐部的统称。   很巧,也是国际会下属八大组之一。   虽然不似佣兵团接单做生意,但圆桌俱乐部向来有着国际会智囊团的美称。   保镖错开半步,让黎俏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咖啡厅里的情景,并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应该还没答完题,我刚才问过,只要进去,就必须参加答题,否则不能随意进出。”   “你们去车里等着吧,我进去看看。”   黎俏说着就往咖啡厅正门走去,圆桌俱乐部的入门考试题她以前好像在宋老六的电脑里看到过。   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印象也不算太深刻。   黎俏推门而入,浓香的咖啡味道瞬间扑鼻。   深棕色装修风格的店面,一张张的圆木桌前,坐着不少人,什么肤色的人都有。   每个人都眉头紧蹙地拿着笔杆在纸上写写画画,气氛颇为严肃。   黎俏逡巡了一圈,很快就在角落里看到了奋笔疾书的宗悦。   她意图上前,却被门口的人员拦住了去路。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递给她一张考卷,并对着窗口的一张圆桌示意,让她去答题。   工作人员甚至没有多问,好像不管是谁进来,都会当做考生直接安排作答。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试卷,圆桌俱乐部的考试已经这么随意了?   是个人就可以参加考试?不需要提前报名的吗?   其实黎俏并不知道,圆桌俱乐部本就成立于英帝国,所以这里的入门考试规则和其他国家皆有不同。   只要你在考试开放日走进了咖啡厅考点,都会直接安排参加答题。   而咖啡厅内也设置了信号屏蔽器,用来防止泄题和作弊,所以宗悦的电话才会打不通。   黎俏低头看着对方手里的试卷,倒也没太纠结,拿到手里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看着题目,然后快速填写答案。   题目三十六个,考试时间一小时,黎俏十五分钟就写完了。   她把铅笔往桌上一丢,倒也没起身离开,反而无聊地托腮看着角落里认真答题的宗悦,偶尔还往窗外扫两眼。   黎俏怀疑,她大嫂其实是想进来买咖啡,结果意外闯进了人家具乐部的考点,就这么无心插柳地开启了考试答题半日游。   而她在看宗悦,楼上的监考室,也有人在看黎俏。   “封总,她答题速度好快。”   被称为封总的男人,年约三十出头,一身英伦风的西装,胸前还挂着一只金属怀表。   他样貌出众,是非常典型的混血长相,黑色短发用发蜡固定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浅棕色的眸子嵌在深邃的眼窝之中,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英伦绅士特有的矜贵风度。   那男人负手立在监控屏幕前,视线定格在黎俏的脸上,几秒后他薄唇轻扬,用手机拍下了黎俏的照片,打开微信发给了一个人。   等了三秒,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着电话显示,眸子里浮现出玩味,“我还以为你和查理斯在开会。”   听筒里,男人嗓音沉沉地开门见山,“哪来的照片?”   “听你这语气,还真是你那宝贝……黎俏?!”他抬手拿下胸前的怀表放在手中把玩,“她怎么会跑来俱乐部参加入门测试,你不是说没带她过来么?”   不等商郁说话,他又腔调带笑地调侃了一句:“少衍,你是有多抠门,身为会主居然不给她一张pass卡,还让她亲自来考试?”   此人,封毅。   威廉伯爵家族二公子,圆桌俱乐部会长,和商郁是把兄弟,排行老二。   商郁静默了几秒,挂电话之前,嗓音冷沉地丢出了几个字,“照片删了,马上到。”   封毅:“……”   其实他很早就听说少衍找了个女朋友,而且还宝贝的不行。   好奇之余,他们几个把兄弟都曾出手调查过黎俏,但封毅一直在国外,还没有当面见过。   方才他稍加打量就认出了黎俏,毕竟她的那张脸,辨识度太高。   那么……   封毅兴味十足地对着身旁的副手说道:“你去把她的试卷拿过来。”   ------题外话------   6000 第525章 智商超群   几分钟后,黎俏的试卷被副手拿到楼上交给了封毅。   这时,他兴致颇浓地看了眼监控,却意外撞上了黎俏投来的视线。   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封毅仍旧不可避免地挑了下眉梢。   画面中,黎俏托腮直视着摄像头,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封毅竟有种她知道监控后面有人在观察她的错觉。   他敛了敛神,垂眸展开试卷,自上而下地看了一遍。   仅仅过了半分钟,封毅那张俊美的混血脸庞,走马灯似的变了又变。   他捏着眉心,把试卷还给身旁的副手,“你看看。”   副手不明所以,却还是听命地拿着试卷和手机里的正确答案做比对。   稍顷,他迷茫地抬起头,咽了下嗓子,“封总,您提前给她答案了?”   封毅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甩给他一个‘你在说梦话’的眼神。   副手低下了头,呐呐地说道:“如果不是的话,那她的智商……未免太高了。”比封总你都高!   最后这句话,副手不敢妄言。   他怕被扣奖金。   封毅眯着眸子再次看向了监控,眼神里的兴致更浓郁了几分。   他身为圆桌俱乐部的会长,这些年见过无数高智商的会员。   入门测试题,确实鲜少有人能全部回答正确,也不是没有,可黎俏胜在答题时间太短,几乎呈智商碾压的状态。   少衍这个小女朋友,确实不简单。   最起码,智商超群。   ……   又过了二十分钟,宗悦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她起身交卷时,余光一晃,就看到黎俏坐在窗口附近,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宗悦匆匆把试卷交给工作人员,往门外撇了下嘴角,示意黎俏。   不一会,两人相继走出咖啡厅,宗悦讪笑着向前一步,“俏俏,你怎么也来了?”   黎俏单手插兜斜倚着门外刷了绿漆的墙壁,“答题答的怎么样?”   宗悦呵了一声,“别提了。我就是逛街逛累了想买杯咖啡,结果一进去就出不来了,非让我答完题才能离开,简直是强买强卖。”   说完,她眼睛骨碌碌一转,“俏俏,最后一道题选C对不对?”   黎俏垂眸笑了笑,“我选的B。”   “噢,我蒙的,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不会的题目就蒙C。”   黎俏:“……”   宗悦见她不说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俏俏,这个考试是干嘛的啊?   我看里面还有不少黑人,好像什么国籍的人都有,该不会在英帝买咖啡还要参加考试吧?”   思及此,宗悦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忘买咖啡了。   黎俏用肩膀顶着墙壁直起身,朝着马路对面昂了昂下巴,边说边说,“圆桌俱乐部听说过吗?”   宗悦跟上她的步伐,并非常自然地挽住了她的臂弯,闻声就惊讶地张了张嘴,“是不是那个……门萨俱乐部?”   “嗯。”黎俏颔首应声,“应该是。”   宗悦顿时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点飘了,“我居然参加了门萨的入门测试?那完了,我肯定进不去,智商不够啊。”   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黎俏带着她来到街头对面的另一家咖啡厅。   许是刚刚参加完一场别出心裁的咖啡厅答题环节,宗悦进门时,转着眼珠四处乱瞟。   生怕又有人递来试卷让她考试似的。   买完咖啡,黎俏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会,宗悦扭头往窗外一看,惊呼道:“少衍叔来了。”   门外路边,四辆黑色宾利稳稳地停在原地。   后座的车门,一身黑衣的男人恰好跨退而出。   他们的距离很近,黎俏一眼就看到商郁冷峻的轮廓透着生人勿近的严肃。   男人站在街头,漆黑深邃的眸不偏不倚地隔着窗子坐在了黎俏身上。   宗悦端着咖啡杯,视线在两人时间穿梭了几秒,默默地喝了口咖啡,压压惊。   少衍叔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妙啊。   黎俏和商郁对视三秒,扯着嘴角慢吞吞地往门外走去。   宗悦像个小尾巴似的一声不吭地缀在她身后。   店外,男人双手插兜伫在原地,修长的身影比整条街的色彩都浓郁。   他薄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黎俏不紧不慢的样子,喉结滚了滚。   她来到面前,仰头撞进男人的深眸中,举起咖啡杯,表情很无辜地问道:“喝吗?”   商郁看着她手里的杯子,骄矜地沉默了几秒,在黎俏打算收回杯子的时候,他抬手拿了过来,“嗯。”   伴随着他的动作,黎俏清晰地捕捉到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无奈。   她知道他似乎不太高兴,可原因是什么,她还没搞明白。   单纯只是不希望她来英帝吗?   又或者……是因为她没提前说?   此时,商郁单手接过咖啡杯,另一手从裤袋里拿出来,顺势牵着她往车门的方向一带,“上车。”   黎俏没多问,弯身就钻进了车厢。   宗悦小小地往前挪了一步,还没说话,就听见她少衍叔嗓音沉缓地说道:“你去后面。”   她嗯了两声,捧着杯子就去了第二辆宾利车。   恰在此时,封毅从对面的咖啡厅门口现身,他那一身英伦风的打扮,阔步走在英伦街头,几乎完美地诠释了绅士二字。   “你来的还挺快。”   眨眼间,封毅就来到了商郁的面前,深邃的棕瞳往车窗里探了一眼,“不介绍介绍?”   男人单手扶着车门睨向他,弯腰进了车门,并抛下一句话,“到地方再说。”   封毅弯唇哂笑,十分自来熟地上了第三辆车。   ……   傍晚五点,英伦皇家酒店。   一行人坐在奢华的欧式客厅里,封毅和商郁在点烟,黎俏坐在一张公主沙发上,半靠着扶手,慵懒又随意。   至于宗悦,则端端正正地坐在单人沙发里,就跟开会似的。   男人点了烟,薄薄的白雾从他唇角溢出,表情被烟雾朦胧的有几分高深。   封毅也吹出一口烟,并打破沉默,“弟妹,你以前参加过俱乐部的入门测试么?”   黎俏抬起眼皮和他对视,勾唇摇头,“没有。” 第526章 宗悦通过了测试   封毅俯身弹了下烟灰,扬起浓眉,“也没做过测试题?”   黎俏依旧摇头。   她早就听说过圆桌俱乐部,虽然同属于国际会八大组之一,不过在她眼里,还没有佣兵团的吸引力大。   封毅目光深深地看着黎俏,稍顷抬手拍了下商郁的肩膀,“啧,你猜弟妹的入门测试结果如何?”   听到她的话,男人缓慢地看他一眼,平淡深邃的目光仿佛在说’还用猜’?   封毅用夹着烟的手摸了摸眉毛,棕色的眸子里漾出笑意,“如果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恐怕都要以为是你给她泄题了。”   “她不需要。”商郁抿着烟,嗓音模糊地道。   黎俏撑着额头垂下眼睫,嘴角却掀起了淡笑的弧度。   封毅左右看了看,还没继续开口,一旁的宗悦就举起手,试探般开口:“二叔,那我的成绩出来了吗?”   她虽然觉得自己智商不高,但好歹参加了考试,好奇心的驱使下,难免想知道自己的考试结果。   黎俏眼尾抽搐了一下,这乱七八糟的辈分,真是让人头大。   方才在电梯里,商郁已经给她介绍了封毅的身份。   威廉伯爵家的二公子,也是个真真正正的贵族。   即便头衔不如公爵那么高贵,可从封毅的长相就能看出来,他父亲应该是本土英帝人。   更何况他还是圆桌俱乐部的会长,不用登录ICC系统就知道,他也一定是国际会的核心成员。   这时,封毅幽幽看向了宗悦,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觉得呢?从你进咖啡厅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就那么几道题,你浪费了多少时间?   三十六道题,你错了十一道,智商都用去谈恋爱了?”   宗悦抿着嘴不说话了。   别以为你家族有犹太人的血统就可以随便侮辱我的智商。   明明在黎俏面前是大嫂的宗悦,此时就像个低头挨训的小学生,除了敢在心里腹诽几句,面上一点也不敢造次。   在座的各位,都是长辈。   然后,黎俏瞥了眼宗悦,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么说来,大嫂应该是通过了入门测试。”   她隐约记得,圆桌俱乐部的测试题答对二十五道,就会被邀请入会。   宗悦刚好答对二十五题。   “咳——”封毅被黎俏这声‘大嫂’骇住,一口烟直接呛进了气管里。   他这才想起来,前阵子宗家办喜事,宗悦结婚的对象,好像也姓黎。   封毅喘匀了气息,干巴巴地给了句总结:“嗯,确实通过了。”   宗悦猛地挺胸抬头,颇有种扬眉吐气的骄傲感。   她的智商被认可了?   不等封毅多说什么,旁边沉默许久的商郁掐了烟就睨着他,“你带她先去楼下餐厅,我们一会到。”   封毅嘴角咬着烟头理了理袖口,嗓音模糊地应声,“嗯,行。”   身为兄弟,他早就看出来少衍的不对劲。   不到一分钟,封毅就带着宗悦出了门,随着房门打开的刹那,还能听到他的询问,“你怎么办的签证?来这里你三叔知道吗?”   转眼,房门阻住了他们的谈话声。   再次陷入到沉寂的客厅里,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没有外人在场,黎俏整个人的状态彻底松弛下来。   她半趴在扶手上,下巴埋在臂弯里,黑白分明的眸子描绘着男人清晰深邃的轮廓。   商郁坐在长沙发的正中间,手里摩挲着烟盒,稍顷,便掀开眼帘偏头看向了黎俏,“不是说要和我在机场见面?”   他因为这句话,才会忽略了她贸然跑来英帝的可能性。   此时,黎俏眼底泛着波澜,歪头枕着臂弯,给了句似是而非的回答,“在哪见面都一样。”   这事说起来,也挺阴差阳错的。   她当时说的在机场见面,其实指的就是英帝机场。   黎俏本来笃定商郁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踪迹,毕竟手表里那款非常先进的定位器能够实时查询到她的地理位置。   结果,出了机场,并没看到他的身影,也没有收到消息。   她甚至为了拖延一下时间,还刻意坐在车里给夏老五打了通电话。   但事实证明,他还真不知道她来了。   眼下,商郁听到她的话,抿唇蹙了蹙眉,顺势把烟盒丢在桌上,屈膝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男人双腿叠起,偏头看着黎俏,抬起左臂招呼她,“过来。”   黎俏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仰起脸一笑,“我还以为……”   不管以为什么,剩下的话都被封在了嘴里。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个多星期了。   两地分隔的日子,虽然能视频通话,但是看得见摸不到,只能任凭思念烧灼。   商郁每次吻她,总是带着一种强悍的力道。   即便偶有温柔,却也为数不多。   比如,现在。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凶悍的索吻,反而柔风细雨般浅啄着她的唇角。   那蕴含着力量的臂弯,勾着她的肩膀锁在怀里,俯首吻她的姿态仿佛能透出了情深缱绻的味道。   一吻结束,他的薄唇贴在黎俏的脸颊,亲了两下,哑声问道:“什么时候成为缅国丹斯里的?”   黎俏抿了抿发麻的嘴角,眼尾一挑,“六年前。”   男人俯首和她对视,掌心捧住她的侧脸,拇指在她唇上摩挲而过,“如果我没查到,你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我?”   黎俏斜了他一眼,如实点头,“是没准备告诉你,因为……我以为你知道。”   前半句话刚说出来,商郁的俊颜肉眼可见地阴沉了。   然而听到后半句,他眉梢眼角的阴霾一扫而空,就连薄唇也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弧,“对我这么有信心?”   黎俏从他怀里往后仰了仰,拉开少许的距离,四目相对,“你真的不知道?”   虽然她的身份在缅国已经做了最严密的保护和隐藏,但她真不觉得凭商郁的能耐会查不到。   再说,当初在帕玛的时候,陆希瑞当众说出了她参加过缅国内阁宴会的事,她也没否认。   以及崇城被商琼英陷害那次,她也动用过缅国的关系,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了。 第527章 有这么惊讶?   男人看着她颇为惊诧的模样,喉结起伏,压下俊脸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你不想说的事,我都不会查。”   闻声,黎俏哑然失笑。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差点以为缅国的保密系统已经严密到商郁都查不出来的地步了。   原来并不是。   黎俏拉着他的手指捏了捏,轻叹一声,“我不是不说,是以为你知道。   用丹斯里的身份来英帝,是为了方便免签入镜,不是故意瞒你。”   话落,她看向商郁,眼神直白而坦荡。   男人视线垂眸,看着彼此缠绕的指尖,面部轮廓愈发柔和。   缅国丹斯里是仅次于敦亲王的荣誉头衔,至今在缅国境内获封不足百人。   无国界限制,但势必要在缅国境内或国际上有过极为突出贡献的杰出人士,才可以得到的荣誉。   他的女孩,十六岁,授封了丹斯里。   商郁喉结滑动的频率乱了几分,眼底深处波澜四起。   他抱着她,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因为她的十六岁,也因为他的十六岁。   男人情绪的转变只在一瞬间,无声的坠入了某种压抑的状态当中。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逐渐在收紧的臂弯,以及周身肌肉瞬时紧绷的僵硬。   黎俏被他按在怀里,动一下都有些困难。   她费力地仰起头,视野里的男人,那双眸子幽深而绵长,直直地望着前方,显然没有聚焦。   黎俏闪了闪神,双手穿过他的腰线搂住,手指沿着他后背的线条勾勒着两下,“我今天上午去了医学联盟总部。”   她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轻轻袅袅地传入了耳畔。   商郁瞳孔剧烈收缩,阖眸之际,缓缓吐息,“感觉如何?”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很难辨别的沙哑和抖动。   “挺好的,而且小镇风光也很适合做研究。”黎俏强行转移话题的效果似乎还不错。   至少,商郁恢复了正常,除了眼底有些红,和平时基本无异。   黎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是丹斯里这个身份让他想到了什么,还是说她刚才的解释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多时,商郁的神情逐渐放松,侧首和她对视,指腹流连在她软腻的肌肤上,有些爱不释手,“想在这里呆多久?”   黎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再三确定他已经走出了那股游离的状态,心下一松,说话也没了顾忌:“不会太久,只是过来交流几天。   最起码要帮苏老四把麻烦事解决了之后再回南洋,如果你要提前回去,我……”   “什么麻烦事?”商郁眯着眸,松开她的肩膀,俯身到桌上捞起了烟盒。   黎俏看着他从烟盒里拿出香烟的动作,往椅背上一靠,就说出了不正经的资本方强制要求医学联盟搬家的怪事。   然后,在她平淡的阐述中,罕见地看到向来沉稳冷峻的男人,夹在指尖的烟,还没点燃就脱手掉在了地板上。   黎俏瞥了眼地上的香烟,电光火石间,眯起眸,似笑非笑地反问:“有这么惊讶?”   ------题外话------   明天下午给你们加个更,下午六点前来看。   红袖的小朋友,给个月票? 第528章 宾利车里的男人   商郁微微抿起薄唇,拾起地上的香烟,随手丢到桌上,嗓音缠着笑,“听上去,的确不是个合格的资本家。”   黎俏看着男人重新拿出一支烟送到唇边点燃,她身子一歪,靠着沙发,目光促狭,“是吧,所以我得留下帮苏老四解决这个问题。”   她顿了几秒,移开视线,低头看了看指甲,“麻烦解决之前,我应该不会回南洋。”   商郁吹出一口薄烟,淡淡的白雾萦绕在四周,他转过头睨着黎俏,别有深意地勾唇:“解决了就能回去?”   “也许。”黎俏扬着眉梢和他对视,眼里的笑意渐浓。   男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眯了眯眸,“嗯,需要帮忙记得跟我说。”   黎俏但笑不语,她现在分明从商郁的脸上看出了四个大字:装腔作势。   原本她没深思过资本方让医学联盟搬家的真正用意,毕竟资方提出奇奇怪怪的投资要求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但能让南洋商少衍突然失态,她再傻也能捕捉到一丝不寻常。   那位被她称作是不正经的资本方,好像可以盖章认领了。   ……   二十分钟后,商郁和黎俏来到楼下的西餐厅。   贵族出身的封毅,正在帮宗悦倒水,一举一动都写尽了绅士的风度。   用餐期间,宗悦接到了黎君的电话。   她把腿上的餐巾卷了卷放到桌上,说了句抱歉,就举着手机去了走廊。   此刻国内时间已是深夜,宗悦背靠墙壁,温软地笑道:“你怎么还没睡?”   “刚忙完。”黎君低沉的嗓音不难听出一丝疲惫,他掀开被子上了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又问:“玩的开心吗?”   宗悦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是盖不住的喜悦,“还行。不过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逛了逛街。”   远在国内的黎君,半靠着床头听着她清脆的嗓音,一股从没有过的焦躁席上了心头。   床畔边,没有她,空空荡荡的很冷清。   三十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入睡,以前不觉得孤独,也体会不到孤枕难眠的滋味。   但宗悦才离开了两天,黎君就有些不适应了。   如此一想,他滚了滚喉结,“你打算玩几天?”   宗悦揉着自己及肩的半长发,含糊地回他:“七八天吧。”   这还是她预估的日子,因为之前问过俏俏,她来这里好像是有工作要忙,具体的归期还无法确定。   黎君听到她的回答,顿时更烦躁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他便起身去了书房。   抽根烟,压一压心头的旎念。   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重欲的人,但宗悦总是能挑起他身为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注定又是个孤独的不眠夜。   ……   是夜,黎俏没有留在皇家酒店,而是和宗悦回了普尔曼。   商郁似乎也有事要忙,几人在酒店门前暂时道别。   封毅望着街头转角,双手缓缓插在西装裤的兜里,口吻很严肃,“需不需要我安排人保护她们?”   “不用。”男人的嗓音格外低沉,“她身边有人。”   对此,封毅颇有些不赞同地皱起剑眉,“就那两个保镖你确定够用?如果让柴尔曼知道她来了英帝,难保不会打她的注意。”   商郁勾了勾薄唇,凛冽的弧度带出几分嘲弄,“他们不敢。”   封毅了然地撇了下嘴角,抬手拍了下男人的肩膀,“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掺和了。   我看弟妹也不像个没主见的姑娘,但这里毕竟是柴尔曼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不一会,男人躬身进了车厢,封毅也随后打电话让自己的副手把车开了过来。   后座,他刚上车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听完对方的阐述,他面色微变,“你确定?”   再三确定了消息属实,封毅没有迟疑地告知了商郁。   柴尔曼公爵的车队今晚六点出现在了伦敦街头。   这些年柴尔曼大公子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世袭公爵后,更是在柴尔曼城深居简出,怎么偏偏今晚出现了?   ……   普尔曼酒店,黑色防弹商务车刚驶入地下停车场,坐在窗边耷拉着眼角看文件的黎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停车场四周,未免太安静了。   时间刚过八点半,光线昏暗的停车场里面,空旷的挺不到任何声音。   随着车子转弯,前方车位,并列停着多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宾利车。   而每辆车的机盖两侧,都竖着旗杆。   车旗没有打开,但不难看出这些车要么是皇室所属,要么就是顶尖贵族才能配备的标志。   黎俏的商务车从宾利车的前方驶过,每辆车的驾驶室,都能看到黑衣白衬衫的保镖坐在其中。   她略了几眼,总共六辆车。   许是车窗贴膜的防窥效果太好,让人看不到后座到底有没有人。   但黎俏就是感知到,那里面有人在看她。   尤其是商务车停在电梯附近,她拿着资料下车时,隐约听到了车窗下降的声音。   黎俏在电梯门前站定,面无表情地回眸看向后方车位。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她只能看到半扇下降的车窗里,露出了一截很突兀的白手套。   “俏俏,怎么了?”   此时,宗悦也站在原地,顺着她的动作看去,面色很不解。   黎俏深深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便迈步走进了电梯:“没事。”   两名保镖一前一后护着她们进了电梯,随着轿厢门缓缓关闭,那辆宾利车的车窗再次降下了几分。   一张侧脸映出窗外。   男人目光平静,却透着没有温度的薄凉淡漠,缓缓低下头之际,视线落在了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上。   他用右手指腹轻轻摸着手套的边缘,触手一片坚硬冰凉。   “走吧。”   他音色淡淡地开腔,语调缓慢而悠扬,不似商郁的低沉磁性,反而透着温和儒雅。   转眼,六辆宾利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普尔曼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   与此同时,黎俏回到套房,把苏墨时给她的病例资料丢在床上,转身就去了书房。   她打开电脑,很快就入侵了普尔曼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监控。 第529章 宗小姐出事了   停车场的监控画面里,黎俏轻易地找到了那几辆宾利车所在的位置。   从他们出现到离开,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   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下车。   黎俏找到了距离宾利车最近的一个监控点位,半分钟后,她看着回放记录陷入了沉思。   该说对方太聪明还是太狡猾,监控摄像头清晰地拍下了最中间的宾利车降下了车窗的一幕。   但不论是角度还是位置,都无法拍到车厢里的人脸。   至于她看到的那只白手套,是对方手肘搭着车窗扶额时露出来的。   黎俏手指敲了敲桌面,某个想法呼之欲出。   皇室贵族专用的宾利车,彰显身份的车旗,六辆车的配置,如果说是柴尔曼家族的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黎俏把监控视频暂停并放大画面,仔细看着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细长而直,却难以分辨到底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   不过,女人即便带着欧式宫廷手套,也不该是这种雪白的普通款。   想归想,黎俏并未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她退出监控,关上电脑就离开了书房。   该来的总会来的。   没一会,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翻看病例资料。   当看到了第三份典型症状时,黎俏停下了翻页的动作,抬眸望着窗外浓稠的黑夜,思绪有些发散。   这时,放在枕下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黎俏随手拿出来,看到上面的号码便滑动接听。   对方压根不需要她开口,三言两语就说明了一些概况。   末了,又给了句总结:“关于明岱兰的信息,目前只能查到这些。其余的应该被销毁了,还有她当初嫁给帕玛的商纵海,似乎并非自愿。”   黎俏连话都没说,电话就已经挂了。   她放下手机,静默了片刻,起身去了套房的小吧台拿出一瓶白兰地,到了半杯一饮而尽。   三年前,明岱兰的确去过滇城,但没人知道她去干了什么。   信息显示她在滇城只停留了一天就匆匆回了英帝国,一个月后,柴尔曼大公子突然承袭了爵位。   这一举打破了公爵去世后才能继承爵位的制度,也同时引起了外界的诸多猜测。   有传言称,柴尔曼公爵早已身染重病,无力回天。   皇室出于对公爵家族的重视,也默许了公爵退位长子继位的做法。   但面对这件事的猜疑,柴尔曼家族和皇室始终讳莫如深。   而且,明岱兰是柴尔曼的第二任夫人,两人育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四岁。   黎俏喝完三杯酒,才消化掉所有的信息。   虽然不够全面详细,但足够窥探一二。   黎俏坐在吧台小口抿着洋酒,手指在桌上轻轻打着圈。   蓦地,一条消息点亮了手机屏幕。   黎俏解锁看到内容,是一张卫星俯拍的庄园全景。   庄园占地面积非常广,分辨率不算特别清楚,下方还有一句缅语的注解:柴尔曼庄园。   黎俏瞥着画面中大到无法估量的景貌,把手机放在一旁,再次倒了半杯酒。   她已经开始冷静地分析,和商郁联手的话,对付柴尔曼家族,胜算会有几分。   公爵家族背靠皇室,不能小觑。   ……   第二天,黎俏依旧给宗悦留了一名保镖,自己则带着另一个去了米斯小镇。   昨夜她睡得很晚,从市中心到小镇的途中,一直在车上补眠。   座椅旁边还放着苏墨时给的病例资料,没有放在酒店,是担心被商郁看见。   上午九点,车子抵达米斯小镇。   黎俏不紧不慢地晃出车厢,掀开微红的眼睑看了看头顶。   雾霭沉沉笼罩在上空,沉闷又压抑。   黎俏揉着额角走上小径,保镖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苏墨时的办公室,虚掩的房门里恰好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爸,您都多大岁数了,做事还这么随心所欲?”他揶揄的口吻中,又夹着少许的不悦。   “……”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苏墨时眼底精光一闪,“您如果还执意搬迁的话,别说罢工,他们上街游行都有可能。”   “……”   “行,您只要不再变卦,自然不会有人闹。”   这三言两语的交谈之中,倒是让黎俏听明白了。   似乎……搬迁的事有变化了。   她低下头弯了弯唇角,眼里噙满了玩味。   或许,并不是他爹变卦,而是那位不正经的资本家。   稍顷,苏墨时挂了电话,他扬眉看向门外,戏谑:“你不进来,是等着我去请你?”   黎俏用脚尖顶开虚掩的房门,脚步懒散地走到他面前入座,翘起腿,挑了下眉梢,“不用迁址了?”   她不是有意偷听,谁让苏老四打电话不关门。   苏墨时唇角压着笑,煞有介事地说道:“你的方法起效了。昨天下午我特意安排了一些人去散播消息,扬言总部搬迁就要罢工。   我爸可能也听说了,刚给我打来电话,说不搬了,还让我好好安抚委员们的情绪。”   黎俏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时间,苏墨时带她去了精神疾病专家的研究室。   这也是黎俏第一次深入涉足偏执型人格障碍的领域。   一整天下来,她就像是一块压缩的海绵,努力汲取着所有病症相关的知识。   也逐渐对病症的表现和抑制方法有了浅显的了解。   时间转眼,就这样过了两天。   黎俏整日泡在米斯小镇,连睡觉的时间都减少了几个小时。   也因为她留在这里交流学习,商郁也延后了归期。   至于宗悦就每天在伦敦港四处游玩,但玩了两天,她就有些倦怠了。   毕竟再好玩的景点,去过一次也够了。   这天傍晚,黎俏还在研究室里和专家瑞得沟通着偏执症状的发作周期和病发表现。   办公桌上摆放一摞近半米高的文件。   黎俏随手在上面拿了一份资料,翻开时便用标准的英伦腔向瑞得请教探讨。   她拿着签字笔在文件上写写画画,刚提起第三个问题,研究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瑞得的助理去开门,门外是黎俏的保镖,他面色严肃地汇报道:“黎小姐,那位宗小姐出事了。” 第530章 街头飙车   黎俏写字的手猛然一顿,目光沉了,“她怎么了?”   大嫂如果在英帝出事,她回去怎么和大哥交代?   黎俏边问边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起身走到保镖的面前,神色也变得淡凉无比。   保镖没有耽搁,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前因后果。   原来,宗悦之前在网上搜罗了英帝游玩的攻略,意外看到在EC地区的巷子里,有一家全网好评的甜品店。   她下午出门就打算去逛逛,准备买两份甜品,再让保镖给黎俏送一份。   结果她和保镖刚下车走进巷子,一群骑着摩托车的黑人从里面飞驰而出。   巷口本就狭窄,宗悦往旁边闪躲,保镖也第一时间护住了她,但飞车党明显有备而来。   第二辆摩托车和他们错身而过之际,驾驶员虚晃一招,趁着保镖出手保护宗悦时,后座的人钻了空子直接伸手抢走了宗悦的手提包。   显然这些人是臭名昭著的摩托抢劫党,尤其喜欢抢亚裔游客的皮包。   好在他们的目的只是抢劫,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但让保镖完全懵逼的是,飞车党最后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的瞬间,他亲眼看到文文弱弱的宗悦,抬脚以很刁钻的角度把驾驶员给踹了下去。   连带着摩托车也倒在地上滑出了两米远。   做完这些,宗悦跑上前一脚踢在黑人驾驶员的太阳穴上,把人踢晕之后,从地上扶起摩托车,跨腿而上,踩了脚离合,手腕一拧,绷着脸就要走。   幸好保镖反应够快,在宗悦加速之前,猛地跳上了后座。   于是,英伦街头就此展开了一场飞车追逐大赛。   前面的摩托抢劫党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却是头回遇见一个亚裔面孔的女孩夺了他们的摩托在后面疯狂加速追赶。   而那名保镖坐在后座,脸都被吹木了。   他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丹斯里身边的人,果然各个都很牛逼。   这种改装后的赛车摩托本身就很重,可她刚才从地上扶起摩托的时候,好像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保镖惊讶归惊讶,还是稳住气息给同伴打了电话汇报情况。   这位宗小姐现在不要命似的追着那些飞车党,完全不顾后果。   倘若对方把他们引到犯罪率更高的贫民窟地段,只怕就不是被抢包这么简单了。   “宗小姐,您先停下,把摩托给我,我来追。”   保镖的国语本就不算太好,又碍于身份没有和宗悦靠的太近,再加上过快的车速,他这番话说出口,只有零星几个字飘到了宗悦的耳朵里。   冽风中,摩托车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再次提了速,甚至在路口即将变灯的瞬间,这位宗小姐一个漂移并线,并抛来三个字:“坐稳了。”   保镖就感觉自己像坐过山车似的,不仅如此,宗悦的披肩发在脑后飘荡起伏,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脸上胡乱的拍。   ……   与此同时,黎俏得到消息,匆匆和瑞得打了招呼,带着保镖就离开了米斯小镇。   停车场,她踩着台阶上车,苏墨时刚好办完事归来,甩上车门就望着她的背影问道:“怎么了?”   黎俏站在车门台阶上回头,“有事。”   苏墨时眯了眯眸,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我跟你一起。”   显然,他看出了黎俏深埋在眼底的戾气。   上了车,苏墨时解开衬衫的袖口,动作优雅地往上翻卷了两下,“谁出事了?”   “我大嫂。”黎俏拿着手机正在寻找宗悦和保镖的定位,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听说被当街抢了包。”   苏墨时皱了皱眉,“伦敦港市中心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但如果是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小偷和抢劫党有很多,她去了哪里?”   这时,黎俏看着手中画面里正在快速移动的图标,反手递给了苏墨时,“EC区。”   苏墨时抿唇叹了口气:“EC是黑人聚集地,不过这里是交通枢纽,报警的话出警很快,你怎么考虑的?”   “先过去看看。”   明白了,不走正规报警途径的意思。   苏墨时把手机还给她,泰然自若地叠起腿,往窗外看了看,“左拐,有条小路能抄近道去EC区。”   保镖从后视镜看了眼黎俏,见她没出声,便迅速打着方向盘拐进了左侧的小路。   十五分钟后,黎俏看着屏幕皱起眉心,把手机屏幕偏了偏,“这是什么地方?”   苏墨时只消一眼就暗骂了一声,“贫民窟。她是被人抢了还是被绑了?”   黎俏没回答,抬起眼皮看了眼后视镜,“加速。”   保镖颔首,立马踩下油门,朝着贫民窟飞驰而去。   得益于苏墨时对伦敦港的熟悉,商务车穿街过巷,终于在十分钟后抵达了贫民窟。   黎俏看着手机里的定位,此时他们的位置就停在前方两百米的地方。   一行三人下了车,黎俏单手插兜环顾四周,街道狭窄,房屋稠密,没什么现代化的大楼。   即便有政府重建后的痕迹,但这片区域内还是聚集了不少穷人和外来讨生活的难民。   而且因为毗邻码头,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   “在前面的广场。”苏墨时看着她手机的定位,随手朝着一个阴湿的巷子指去。   黎俏应了声,两人并肩走进了狭窄的深巷,保镖则警惕地跟在最后面。   约莫过了三分钟,一个破败并到处充斥着垃圾和破落建筑的圆形广场近在眼前。   随着他们的靠近,摩托车的轰鸣声以及人群鼎沸的呐喊声几乎冲破云霄。   广场周围此时聚集了二三十名民众,他们围成一个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怀好意的兴奋。   人群中,宗悦和保镖站在摩托车旁,而他们的对面,或坐或立的有七八个飞车党。   大多数都是黑人,为首之人还拿着一只粉色的手提包,在民众的呼喝声中,从里面拿出了钱夹,一张一张地数着钞票。   果然,亚裔人有钱。   宗悦的手提包里东西不多,但很多证件都在,包括她的护照,还有……黎君给她的那张银行卡。 第531章 血虐飞车党   宗悦俏脸紧绷,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怒瞪着对方拆包的动作,作势就要冲上去。   吵闹的场面中,她刚迈开腿,一声清清淡淡的语调从左后方传来,“大嫂。”   宗悦表情一变,堪堪回眸,就见保镖自人群中拨开一条夹道,黎俏和苏墨时并肩走了过来。   今天的黎俏,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T恤的下摆掖在裤子里,长腿细直,身形纤瘦,踏着脏乱的地面徐徐走来。   现场围观的人,包括那些飞车党,几乎三分之二都是五大三粗的黑人。   对亚裔面孔的固有印象,看到黎俏这样瘦弱的亚裔女孩,顿时掀起了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即便苏墨时看起来还算挺拔,但身高也不及黑人的天生优势。   飞车党再次拧了拧油门,放肆的叫嚣着,“亚裔人又来送钱了。”   国籍之间的碰撞,带着满满的恶意。   黎俏面无表情地甩给他们一个眼神,尔后走到宗悦跟前,上下看了看,“有没有事?”   宗悦摇头,眼眶气得发红,“没有,是他们抢了我的包,证件都在里面。”   她出街买东西都要用到护照,最重要的是,黎君给她的银行卡,也在那只皮包里。   那是黎君主动给她的第一样东西。   黎俏看着她怒不可遏的神态,斜睨着飞车党,扯唇,“我给你拿回来。”   说罢,她就不急不缓地往对面走去,苏墨时也也一并跟上。   两名保镖双双站在宗悦的身后,看样子是打算保护她的安全。   然后,宗悦握拳迈步跟了上去,“俏俏,一起。”   她敢飙车跟过来,就没想过临阵退缩。   不论如何,她的证件和那张卡,必须拿回来。   宗悦两个跨步就走到了黎俏的身边,气势汹汹地瞅着对方,没有半点畏惧。   黎俏偏头看着她,眼底划过笑意,“那个黑人交给你?”   宗悦拿下手腕上的头绳,三两下就把披肩发扎成了马尾,并沉着脸点头,“好。”   天色逐渐暗淡,周围亮起零星的灯光。   苏墨时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把金雕手术刀,他手指翻转着刀面,随手递给黎俏一把,“还会用么?”   黎俏垂眸,接到手里娴熟地转了转,“很久没用了,试试吧。”   对面的飞车党:“??”   周围的群众:“??”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三个人就这么并肩走来的姿态,好像也不是求饶的。   飞车党的老大把宗悦的皮包挂在车把上,黑色皮肤上还冒着油光。   他咧嘴一笑,抬手挥了挥,有四个小弟立马骑上摩托,在广场绕着黎俏三人嚣张地转圈。   旁边的民众也越来越兴奋,亚裔人有钱,这是贫民窟普遍的认知。   今晚要是把他们都抢了,势必能饱餐好一段时间。   随着两方人马在广场中汇合,宗悦率先出了手。   她的目标很明确,直奔着飞车党老大。   对方身高超过了一米九,体魄非常魁梧,眼看着宗悦冲上来,他直接照着她的太阳穴就挥出了拳头。   常年混迹在社会底层,这些人练就了一身打架的本领。   而黎俏倒是没着急出手,颇有兴致地觑着宗悦。   视野里,她那位原本怒火攻心的大嫂,已经调整了战术,非常冷静地见招拆招。   她身形一闪躲开了黑人的攻击,并借势回腿踹在了对方的膝盖处,力道还不小。   宗悦军旅出身,格斗技巧都是实打实的强悍。   没什么花招,主攻人体弱点,比如手刀砍喉咙,抬腿踢裤裆。   不管是什么手段,总之管用就行。   飞车党的老大被踹了裤裆,一瞬双膝并拢发出了仰天哀嚎,现场不少男人都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黎俏看到这里,搓了下脑门,忍俊不禁。   这时,眼看着老大被捶,其他几个飞车党也跳下摩托车一拥而上。   人多力量大。   但黎俏和苏墨时也随之加入了战斗。   三对八,战况可谓是激烈又混乱。   而那两名保镖没得到黎俏的指令,便乖巧地负手跨立杵在原地,跟两座雕像似的。   也就过了三分钟,七个飞车党全被揍趴了。   黎俏侧身倚着摩托车,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嫌弃地抿着唇,扬手就把金雕手术刀丢给了苏墨时。   血不是她的,是一个飞车党的鼻血。   她刚才只动了手,没动刀。   黎俏抬起眼皮看着最前面的摩托车,视线落在了宗悦的手提包上。   她抬脚走过去,又看了眼还在和飞车党老大过招的宗悦,淡声问道:“大嫂,兜里有纸巾么?”   宗悦抬脚来了个一字马,鞋底直接踹在了黑人老大的下巴上,她缓了口气,朝着黎俏点头,“有,还有湿巾,你自己找。”   “哦。”   黎俏在她的包里翻出湿纸巾,可能是打架打累了,她顺势骑在摩托上,细长的双腿撑着地面,撕开包装就仔仔细细地开始擦手。   苏墨时也走过来,拿走另一张湿巾,很认真地擦拭起了手术刀。   一旁围观的人已经自动自发地往外散开,生怕会殃及他们这群贫困的池鱼。   有人在暗中发出感慨,“亚裔人这么能打?”   “谁知道呢,但我听说他们国家的人,都会功夫。”   于是,当商郁的四辆宾利车队和封毅的伯爵车队从另一条马路抵达贫民窟广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黎俏坐着摩托在擦手,苏墨时倚着摩托在擦手术刀,两人脚边躺着一地捂肚子嚎叫的飞车党。   至于宗悦,还在持续血虐着那名黑人老大,什么过肩摔,什么左勾拳,打得很忘我。   封毅下车,单手扶着车门,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他对副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带着伯爵家的骑士队上前清理现场。   而商郁从车厢里阔步走出,头顶的夜幕恰好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在广场上,竟让这方天地变得有些逼仄窒闷。   他步履沉稳地来到摩托车前,目光在黎俏身上扫视着,捕捉到湿巾上的血迹,瞳孔骤然紧缩,“受伤了?”   黎俏仰头看着他,摊开十指放在男人面前,扬唇一笑,“没有,不是我。”   ------题外话------   6000 第532章 他担心的,是那个人   商郁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湿湿凉凉的触感似乎能抚平心头的波动。   伯爵家的骑士队已经将广场的其他人全部驱走。   封毅大步流星地走来,站在商郁身侧,一言难尽地对着前方开口道:“宗悦,你差不多得了。”   此时,宗悦和黑人老大的交手,已经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殴打。   拳拳到肉的击打方式,把那名超过一米九的魁梧大汉捶的像个三孙子似的。   只要看见她的动作就会条件反射般双手抱头夹腿护裆。   宗悦只觉自己浑身热血沸腾,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遥远,仿佛回到了军部,在洒满阳光的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地操练对打。   直到——   封毅看不下去了,跨步上前单手按着宗悦的肩膀,稍微用力就卸下了她的攻势,凉飕飕地声音也在她头顶响起,“给我站好。”   宗悦气息紊乱,发丝也黏在脸颊两侧,好半天才回过神,仰望着封毅,“二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封毅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拍了一下,“去擦擦手,其他的我来解决。”   宗悦‘噢’了一声,有些依依不舍地回身走了两步,奈何腿一软,差点没当街下跪。   激烈的打斗致使肾上腺素飙升,感觉不到疼痛和疲累。   这会冷静下来,松弛后的肌肉瞬间让她疲惫不堪。   宗悦拖着脚步来到黎俏跟前,瞄了眼面容冷沉的商郁,咽了咽嗓子,一声不吭地从包里拿出湿巾准备擦脸擦手。   刚撕开包装,她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钱夹,翻看着夹层里的卡片。   看到黎君给她的那张卡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顿时如释重负地笑了。   黎俏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却看到了她虚软的步伐,索性起身离开摩托车,又顺势拉着宗悦,“坐着歇会。”   宗悦侧倚着摩托车,并平复着呼吸,稍顷才偏头询问黎俏,“你没受伤吧?”   “没有。”   话落,一道阴沉不愉的视线从头顶飘来。   宗悦呼吸一凝,觑了眼商郁浓沉幽深的目光,抿着嘴不说话了。   少衍叔好像生气了。   今天这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乱子。   宗悦小心翼翼地往黎俏身边藏了藏,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约过了十分钟,几名飞车党都被骑士队的人带走了。   原本喧闹的贫民窟广场也变得异常安静。   商郁搂着黎俏的肩膀带着她走向了自己的车队。   苏墨时和他们二人低语了几句,便自行带着两名保镖沿着原路返回到商务车附近。   宗悦抱着自己的皮包,一声不吭地跟在封毅身后,思量再三,才眼巴巴地说道:“二叔……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告诉我三叔和爷爷?”   封毅斜她一眼,“你指的是……差点把黑人打死的事?”   宗悦:“……”   哪有那么夸张,她就是打的时间长了点,怎么可能打死。   封毅几乎一秒就读懂了她的潜台词,“刚才骑士队传来消息,那个黑人断了五根肋骨。”   宗悦垂下脑袋,抱紧自己的包包再也不说话了。   ……   回程的路上,黎俏懒洋洋地靠在商郁的肩膀,大道两旁的路灯偶尔漏进来,为车厢里蒙了一层暧昧的昏黄。   男人抬臂把她收进怀里,宽厚的臂膀坚实而有力,“在医学联盟还要交流几天?”   黎俏半阖着眸,从肩头攥着他的手指,“最少还要一周,南洋如果有事,你不如先回去,不用特意在这儿陪我。”   商郁没说话,靠着椅背转眸看向了窗外。   良久,他才嗓音低沉且不容置疑地开腔,“不急,等你交流完一起回。”   黎俏挑眉看着他,斟酌了几秒,试探道:“你是不是担心柴尔曼家族的人会对付我?”   所以他才一拖再拖,不肯回南洋。   窗外一片路灯的光恰好落在男人的脸上,半明半暗的光线,黎俏莫名有些读不懂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意代表了什么。   商郁就这么垂眸和她对视,那薄唇几次抿紧又松开,竟透着些难言的意味。   这是黎俏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短短几秒,时间却被无限拉长。   黎俏试图追问,但商郁却伸手扣着她的后脑,把人按在了怀里,声线低低缓缓地从薄唇溢出,“就算对付你,他们也未必能在你身上讨到便宜。”   只是……怕你受不了某些残忍的真相。   步步为营,谨慎安排,还是没能阻止她出现在英帝。   他自诩算无遗策,仍旧低估了她真正的实力。   从始至终,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柴尔曼家族,而是那个人。   ……   夜如浓墨,皇家酒店的套房里,免不了是一场抵死缠绵。   近几天,黎俏为了方便学习,直接住在了米斯小镇。   而商郁似乎也很忙,同在一座城,见面的时间也并不多。   再加上之前在国内分别的时间,前后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半月没有亲热过了。   地上凌乱地散落着衣物,暖黄灯下是起伏的身影。   黎俏不知道他怎么了,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又好像情绪一直紧绷着。   就像此刻,他撑着床,双手捧着她的脸,深邃如渊的眸子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甚至连他的动作也一直持续着,纵使呼吸微乱,可他的表情也是绝对的冷静。   黎俏眼神迷离,以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你、看什么?”   她说话有些费力,脸上蕴满了薄红,强行压制住某些叫声,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问了一句。   男人喉结滑动,拇指摩挲着她的肌肤,压下俊脸在她眉心吻了吻,然后埋首在她的颈窝,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叫我。”   黎俏依言轻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后来,他含着她的耳坠,哑声叮咛,“俏俏,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嗯?”   黎俏看着头顶晃动的灯光,闭上眼应下了他的叮嘱,“好……”   一场极尽的欢.爱,几乎耗掉了她所有的体力。   沉沉睡去之前,黎俏隐约听到了手机震动声,奈何太累,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第533章 这一局你输了   这天夜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六局沈清野在自家门口遭遇暗杀,胸部中枪,还在医院抢救。   寰夏药业千金夏思妤在云城遭遇车祸,头部受伤,经过七个小时的抢救,仍未苏醒。   黎俏收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是英伦时间清晨四点半。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惊醒时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恍惚。   房间昏暗,身畔的床褥触手微凉,男人并不在。   她撑着额头坐起来,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忐忑。   何况昏黑的房间,总是能把不安的情绪放大。   黎俏坐了一会,皱着眉心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却发现屏幕漆黑,没电了。   她掀开被子裹上浴袍,找到充电线插上,等到开机的那一刻,屏幕上赫然躺着多条消息和未接电话。   十分钟后,黎俏面无表情地走出卧室。   开门就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烟味。   天还没有亮,窗前伫着一道颀长的背影,指尖香烟还散发着明明灭灭的光。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男人穿着睡袍转过身,“怎么醒了?”   “沈清野和夏夏出事了。”她口吻平静地陈述,唯有那双眸子里波澜四起。   商郁蹙起浓眉,眯眸抬手摸着她散在背后的发丝,“要回去?”   黎俏咬着牙,垂眸低下头,“嗯……要回去了。”   一个人出事,她可以当做是意外。   但沈清野和夏思妤在同一天夜里出事,那就不能定义为巧合。   客厅里只有男人手里的烟头散发着微弱的光。   窗外的夜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们彼此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沉默之中,蔓延出几分压抑。   黎俏向前一步,撞进他的怀里,埋在他的颈侧低语,“我已经安排了飞机,一个小时后就启程回国。”   “我陪你。”商郁俯首问着她的头顶,深眸中交织着凛冽而冷然的凌厉。   他话音方落,黎俏就接着他最后一个字,摇头婉拒,“不用,我自己回。”   她拒绝的太快,甚至还有些急切。   男人的身躯震了一瞬,很微妙,却还是被黎俏轻易捕捉到了什么。   她双手穿过商郁的腰线,抱紧的那一刻,软声说:“你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回去也来得及,我不回南洋,要先去云城。”   男人喉结起伏的频率乱了,很久后才落下一个字,“好。”   几分钟后,黎俏走出了皇家酒店,躬身上车,整个人的气息瞬息骤变。   她掀开眼帘,唇角抿着发白,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眼底戾气横生。   这是一条空白号码发来的短信,寥寥几字却信息量巨大:一个不想让你来英帝的男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黎俏看到这条信息的内容时,刚好看完沈清野和夏思妤出事的消息。   倘若她失去理智,不排除会因为这条意有所指的短信而怀疑商郁。   毕竟他之前似乎确实有意无意的阻止她来英帝。   可惜,她尚算冷静,这种挑唆栽赃,对她没用。   拒绝了商郁的陪同,是因为她需要时间理清思路,而非怀疑。   ……   一个小时后,天光破晓,黎俏登上了飞机,宗悦也打着哈欠跟着她踏上了归程。   她是被酒店的服务员临时叫醒的,并让她尽快收拾行李,酒店会安排车辆送她去机场。   直到坐在飞机上,宗悦还很茫然。   可看到黎俏面无表情地坐在舷窗边,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她也没敢出言打扰。   可能又有什么国家大事吧。   飞机起飞后,晨光冲破了伦敦港上空的云雾,几缕阳光泄出云层,赶走了黎明前的黑暗。   此时的商郁,还站在窗前,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他看着来电显示,三秒后滑动接听。   男人没说话,另一端的人也保持着沉默。   不知多久,对方温润且好听的嗓音夹着淡笑传来,“商少衍,这一局你输了。”   商郁一寸寸抬起眼皮,眸深似海,喑哑的声调冷冽而阴凉,“是么?”   “呵。”那端的男人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温和的语调像是老友叙旧,“你想尽办法不让她来英帝,结果全都是无用功。   我才刚出手,她就义无反顾的回去了。   你说,你是不是技不如人!”   短暂的沉默后,商郁夹着烟送到唇边,吐出一口淡淡的薄雾后,他沉冷地勾唇,“你倒是不怕我告诉她。”   “怕什么呢?”对方顺势停下了敲桌面的动作,笑得愈发温和,“你以为你说出口,她就会信吗?   我比你了解她,也比你更清楚她的弱点。   现在,我已经帮你把她弄走了,你我多年不见,也是时候在英帝‘叙叙旧’了。”   话落,电话就被掐断。   商郁垂下手臂,目光幽深地望着窗外,英俊的脸庞已经紧绷到极致。   他眸里的光越来越暗,薄唇抿得发白,手指也用力捏住了手机。   不到半分钟,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萧夫人三个字映入眼帘。   商郁没有接,任由手机自动挂断。   而他强悍的力道硬生生把手机捏变了形,屏幕碎片扎破了他的掌心,血迹也沿着他的指尖蜿蜒而下。   ……   八个小时后,国内时间晚九点,云城。   黎俏离开机舱的前一刻,她让宗悦在飞机上等着,一个小时后会再次起飞送她回南洋。   宗悦忙不迭地点头,并催促她快离开,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大事。   黎俏走出机舱,踏下舷梯之际,拨通了苏老四的电话。   “他怎么样?”   其实从英帝离开的不止是她,还有苏墨时。   她选择来云城看夏夏,苏老四则去了爱达州看沈清野。   他是外科圣手,沈清野心脏中枪,他能治。   这时,苏老四边走边脱下手术服,声音有些疲惫,“还好,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有打到心脏要害,偏了一公分。   刚送进加护病房,等他醒了我告诉你。夏老五那边怎么样了?”   黎俏弯身坐进后座,“我刚落地,现在去医院。”   苏墨时揉着额角,安抚道:“你想开点,他们俩的身份有仇家也正常,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第534章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云城医院国际部。   黎俏带着保镖站在ICU病房外,看着夏思妤头上包着纱布躺在床上的身影,她手指成拳,任由指甲戳破了掌心的软肉。   从南洋赶来的阿昌已经递来了手机,里面是一段道路监控。   黎俏没有接,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画面显示昨晚夏思妤开着车路过一处十字路口,原本是绿灯的路段,却因为对面有一辆左转车急速闯红灯,就这么撞上了直行的夏思妤。   夏夏虽然闪躲不急,但是从监控里能看到她做了应对措施。   可即便如此,对方速度过快,她的车还是被撞翻,滚了一圈才停下来。   而那辆肇事司机据说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阿昌也询问过警方的调查记录,死亡的司机是醉驾。   黎俏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声音温淡,“对方身份查清楚了?”   “嗯,是云城一家濒临破产的药企老总,半个月前……他们的公司刚被寰夏收购。”   得到这样的回答,黎俏闭了闭眼,果然……合情合理,有因有果。   不多时,黎俏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神色淡淡地询问夏思妤的情况。   医生翻了翻手里的病历,“夏小姐的身体上多数都是擦伤,并不严重。   但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有出血点,如果能醒过来问题就不大。   要是昏迷的时间太长,接下来治疗的难度……就会更大。”   医生的话很委婉,但黎俏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不排除夏思妤会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黎俏颔首对医生道谢,转身走出病房之际,一通国际电话拨出,“来云城。”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结束了通话。   ……   凌晨四点,黎俏已经一天一夜未眠,也没吃过一口东西。   她坐在云城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坛边,听着手机里苏墨时的声音,表情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那个人因为记恨六局黑市不肯接单,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沈老三的住处。   他跟踪了好几天,昨晚恰好老三喝多了。那个人放了三枪,有个叫白鹭回帮忙挡了两抢,不过都没打中要害。”   黎俏仰头看着黑夜,吁了一口气,“六局小沈总的住处,这么随便就能被打探到?”   苏墨时安静了片刻,音色微凉,“既然要制造假象,必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六局今早启动了追杀令,可那个人今天中午在老三家门口饮弹自杀了。”   黎俏闭上了眼睛,浑身泛起了细细的颤栗。   一切都合乎常理的找不出任何破绽。   仿佛真的只是普通的寻仇。   是她思虑过重,还是对方的布局太精密?   “四哥,保护好你自己。”黎俏低着头坐在花坛边,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四哥。   沈清野和夏思妤接连出事,真相也似乎浮出了水面。   可黎俏就是有种骇然的直觉,事情不仅还没有结束,很可能……对方的真正目的,是她。   假如事情因她而起,那她得多该死。   就像当年的辉仔,也是她一意孤行的去救人,才让他死在了动乱之中。   黎俏不等苏老四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她就那么坐在楼下,目光平静地望着夜幕。   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放空,又好似心事重重。   半个小时后,漆黑的东方逐渐变成深青色,住院楼的拐角倏地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站在不远处守着黎俏的保镖,看到对方的身影,作势上前阻止。   黎俏却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不必阻拦。   保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对方的身影也在路灯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在病房里找了你三圈,电话也打不通,你这是在悲春伤秋还是在对月祈福?”   来人,云厉。   黎俏没有抬头,维持着看脚尖的动作,扯唇道:“手机没电了。”   云厉穿着灰色的衬衫和西裤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边,看了眼臂弯的西装外套,扬手就披在了黎俏的肩上,“先放一下。”   他从尼亚州赶过来的,出发前就知晓了来龙去脉。   云厉偏头看着黎俏神色寡淡的侧脸,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两支往她面前一送,“解解乏?”   黎俏不抽烟,但不是没碰过。   她手指僵硬夹过烟头,没有点燃,轻轻摩挲着细软的香烟,叹了一声,“看过夏夏了?”   “嗯。”云厉咬着烟嘴吹出薄雾,“睡得挺香。”   黎俏眼尾抽搐了一下,幽幽看了他一眼。   云厉挑眉,轻笑出声,“干嘛这么看我?她夏老五要是连这点意外都扛不过去,也枉费你把我叫过来了。”   顿了顿,他撇开头,望着花坛某处,沉稳的声线夹着一丝柔软,“俏俏,我来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夏老五我帮你守着。”   黎俏捏着指尖上的烟卷,像是自嘲般低语,“你要是再出事……”   话未落,云厉抬起手就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什么胡话,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脑袋上扣。”   黎俏牵强地扯着嘴角笑了,“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没和他们见面,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云厉皱了皱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思量再三,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反驳她的理由,“这和你没关系,你和苏老四也见面了,他不是没事儿?”   就这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的确,苏老四没事,因为当时他和她一样,都在英帝国。   “他俩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打算告诉尹老二和宋老六?”   黎俏目光闪了闪,摇头道:“老六是国际刑警,经常出任务,没必要打扰他。”   “尹老二呢?”云厉蹙眉。   他们边境七子情同手足,老三和老五鬼门关走一遭,不管什么原因似乎都该来见一面。   正想着,云厉就听到黎俏语调极淡地回道:“当年分开后,她就失联了。”   是的,尹沫是他们的二姐,边境一别,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自此再没有出现过。   她也是黎俏唯一无法找到和联络上的人。   云厉没再说话,大口大口抽着烟,眼底藏着对黎俏满满的心疼和难以言说的烦躁。   他一开始并不太清楚当年的事,后来从沈清野的口中才了解到一些细节。   黎俏这个人,年龄最小,却最重情,但绝非不理智的人。   她既然认为沈清野和夏老五是因她出事,那么……八成不是空穴来风。   可到底是谁这么居心叵测对她的身边人下手?   这一刻的云厉甚至有些庆幸,出事的不是黎家人,否则黎俏会做出什么,他根本无法想象。   ------题外话------   6000 第535章 我是你爸   清早六点,黎俏回了医院附近的酒店。   云厉跟着她来到房间门口,右手抓着西服外套的衣领搭在肩后,“你好休息,医院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和你说。”   保镖刷卡开门,黎俏侧首和他对视,“照顾好她。”   云厉哂笑,“放心,她家人都来了,再加上我,不至于照顾不好她。”   黎俏目光沉沉地望着他,谢谢两个字徘徊在嘴边迟迟没有说出口。   云厉看出了黎俏的意图,索性伸手揉乱了她的发丝,喉结起伏了两下,“什么时候走?”   “很快。”   闻声,云厉了然般点着头,并对着房门昂了昂下巴,“知道了,去休息吧。”   黎俏抿唇收回视线,终究什么都没说,抬脚走进了房间。   半个小时后,她洗了澡,坐在窗前的休息椅上,寡淡的神色也恢复如常。   卸下了紧绷的情绪和心里的重担,黎俏只用了十分钟,就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于是,早上七点半,一架小型商务机从云城机场起飞,目的地,缅国首都内阁府。   ……   当晚,距离夏思妤车祸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虽然还未清醒,但生命体征正常,已经转移到高级病房进行监测。   其父夏长业和夫人暂时回了酒店休息,她的大哥和云厉则留在病房里偶尔闲聊几句。   约莫过了十分钟,夏思妤的大哥去了洗手间。   不多时,云厉抿了抿唇,从沙发起身走到了病床前。   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夏思妤,印象中的她,很少会有这么虚弱的时刻。   云厉心头一动,弯下腰近距离观察她,随即语出惊人,“夏老五,该醒了,睡太久容易变成智障。”   他如何不明白黎俏让他来云城的目的。   倘若单纯只是为了保护她,随便派几个保镖就可以了。   黎俏真正的用意,大概是希望他能唤醒夏思妤。   云厉觉得希望不大,但也不妨碍他尝试一把。   病床上的夏思妤没有任何反应。   云厉悻然地摸了摸鼻梁,感觉自己才像个智障。   他伸腿勾着旋转椅坐下,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也不管夏思妤能不能清醒,自言自语般说道:“你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黎俏可能就要为了你们大开杀戒了。   这次的事疑点很多,你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血雨腥风?   你们边境七子不是最疼她么?忍心看着她孤立无援?”   话落三秒,夏思妤的手指动了一下。   但云厉没看见。   他偏头望着窗外落下的夜幕,口吻逐渐变得怅然,“她放心不下你,所以让我过来守着你。   夏老五,当年黎俏在边境为你们出生入死,她身上的伤全是因为你们受的。   现在,你们这几个人,是不是也该学着心疼她一下?”   说罢,云厉心头涌出难以名状的烦躁。   他阖眸叹了口气,想出去抽根烟,刚用腿窝顶开椅子,病床上就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动静,“咳……”   云厉浑身一颤,脑海中飘过三个大字:牛逼了。   他紧抿薄唇,喉结不断起伏,定睛看向夏思妤,果然见她眼睑颤动,慢慢掀开了一条缝。   云厉咂了下舌尖,弯腰到她的面前,眼里噙着一丝欣喜,“醒了?”   夏思妤神智还很迷糊,只觉头脑混沌,四肢也沉甸甸的。   近段时间她一直为分公司药厂的中毒事件奔波,已经好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   好不容易睡踏实了,结果耳边又有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烦死了。   夏思妤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自己脑仁疼得不行。   随着意识回笼,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发生了车祸,而且没记错的话,当时安全气囊直接拍她脸上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破相。   夏思妤一顿瞎想,实际上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所以,当她睁开双眼,迷离的视线中出现了云厉那张俊脸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种饱含思念和爱慕的眼神,又糅杂着心碎和委屈。   虽然转瞬即逝,但足以让云厉读懂那些复杂。   他直起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扬起浓眉,再次确认道:“真醒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云厉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夏思妤用一副非常茫然且陌生的表情看着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慢悠悠地问,“你、是、谁?”   云厉一口气闷在胸腔里,好半天没缓过来。   他舔着自己的后槽牙,低眸睨着夏思妤,“不认识我了?”   跟他玩失忆套路是吧?   夏思妤极其缓慢地晃了下头,还皱着眉头很艰辛地思考了半天,然后再次摇头,“不记得了……”   云厉呵了一声,然后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你爸。”   夏思妤痛苦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见她不吭声,云厉颇有耐心地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昂了昂头,“怎么不叫人?”   夏思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却满是懊悔,她到底为什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四目相对,夏思妤闭上眼,不想说话了。   恰在此时,她大哥归来,刚走到病床前,云厉似笑非笑地开口:“来,睁眼看看,你二大爷来了。”   夏大哥:“??”   夏思妤生无可恋地喃喃,“厉哥,你真无聊……”   云厉的俊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他起身交代了几句,便走出病房给黎俏报信。   虽然这俩货都受了伤,但伤不致死。   说起来,和当初他们在边境受过的伤相比,这简直就不值一提。   哪怕沈清野胸口中枪,顶多需要卧床一段时间,心脏一点事都没有。   而经过云厉的询问,沈清野和夏思妤对于出手伤他们的人,皆有印象。   并且他们都认为这次是自己倒霉,外加疏于防范,才会被仇家给暗算。   当云厉把这些消息告知黎俏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   电话里,黎俏的声音很平静,只应了一声,就断了通话。 第536章 原来你就是柴尔曼   英帝国,傍晚五点,威廉伯爵府。   坐落在伦敦港郊区的伯爵宅邸,今晚上有一场空前盛大的贵族晚宴。   据说本次不仅邀请了诸多赫赫有名的贵族,同时还有皇室成员会莅临现场。   而晚宴的初衷是为了庆祝威廉伯爵重新当选了上议院的议员。   此时,宅邸后花园,圆形水池里养着金鱼,常青的灌木也整齐地修剪成纵横交错的图案。   高低起伏的台阶旁,伫着建筑华美的十二星座雕像。   封毅身为威廉伯爵家的二公子,没有去宅邸前厅招待客人,而是躲在后花园忙里偷闲。   他斜倚着雕像旁的罗马柱,把玩两下手里的怀表,抬眸看向台阶上的男人,“我没见过柴尔曼本人,听说这种晚宴他从不参加,你就那么确定他今晚回过来?”   商郁身上穿着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领口扎着暗金黑底的领结,手腕处露出半截衬衫衣袖以及金丝雀钻袖扣。   袖扣和领结都是暗金底色,也是男人身上相得益彰的色彩点缀。   他低头拢着衣袖,薄唇微侧,“他会来。”   封毅颇有些意外地哂笑,“听你这意思,好像很了解他。”   商郁整理袖口的动作很微妙地顿住,偏头看着封毅,别有深意地扬起了唇角。   半支烟的功夫,封毅从雕像旁迈步走到男人身侧,“弟妹真的回国了?”   “嗯。”   封毅皱了下眉头,“你现在不怕她再用丹斯里的身份偷跑回来?”   少衍不想让黎俏和柴尔曼家族有任何接触,这件事在他来英帝的时候就隐晦地表达过。   男人看了眼手腕的袖扣上,尔后抬头目视前方,“不会,丹斯里如果再次入镜,海关总署会通知我。”   封毅压着嘴角,了然般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并肩走下台阶,数秒后封毅猛地站定,眼神里透着些许的难以置信,“你在海关总署……也有人脉?”   商郁以余光扫他一眼,轮廓蕴含几分慵懒的随性,“很奇怪?”   封毅眯了眯眸,望着男人走下台阶的身影,突然感觉要是哪天他变成了英帝的皇室成员,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毕竟南洋商少衍,确实深不可测。   ……   西方贵族晚宴,场面总是空前绝后的。   今晚的威廉伯爵府几乎囊括了英帝国半数以上的贵族成员。   毕竟威廉伯爵重新进入了上议院,从政的角度出发,足以让不少贵族前来攀关系。   英帝的贵族荣誉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不如上个世纪那么尊贵辉煌。   皇室这些年更是没少剥削贵族的权利。   这场晚宴安排在宅邸最豪华的威廉达姆厅,女人身着华丽的礼服以及彰显身份的头冠,男人大多是笔挺的西装或燕尾服,绅士文化向来是贵族的贴身符号。   可以说这就是一场财富名流聚集的名利场。   还有半小时晚宴开餐,宅邸的各处早已灯火辉煌,年过六旬的威廉伯爵穿着最正统的燕尾服站在喷泉池边和幕僚畅谈国事。   忽地,管家来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几分欣喜。   威廉伯爵匆匆说了句失陪,赶忙跟着管家走向了府邸的正门,背影还带着急切,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的询问:“真的是吴律亲王来了?”   ……   另一边,威廉教堂庭院。   棕色尖顶的教堂草坪前,商郁背对着入口处负手而立。   教堂四周站着不少威廉家族的贵族骑士队,各个表情肃穆,眼观六路。   短短几分钟,自后花园草坪墙传来一阵稳健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两排皇家骑士整齐划一地在前方开道,走在中间的男人,穿着贵气笔挺的绅士灰格西装,左手戴着白手套,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教堂草坪。   距离在缩短,而周围的贵族骑士队看到皇家骑士以及对方胸前的红帽勋章时,瞬间整齐地弯腰行礼,“公爵。”   此人,三年前继位的英帝柴尔曼公爵,祖姓萧氏。   当皇家骑士在原地站定,商郁也缓缓从教堂前转过身。   两个男人站在恢弘气派的教堂庭院内,四目相对。   柴尔曼公爵气质温润,样貌不似商郁棱角分明,薄唇边常年挂着笑弧,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但若仔细看,便能发觉他的眼底无笑,清冷且寡凉。   “好久不见。”   柴尔曼公爵率先开口,单手贴在腹前,一举一动都写尽了贵公子的绅士和优雅。   商郁神色冷峻地扬起眉梢,单手入袋,姿态狂傲且冷然,“确实很久了。”   对方唇角的笑意加深,声线温淡如水,“看样子,你是笃定我今晚会过来?”   男人目光深邃,薄唇扬起一丝嘲弄的笑,“她不在,你没有理由不来。”   “说的也对。”柴尔曼公爵微微垂眸,并闲庭信步般往前踱步,“虽然我们志不同道不合,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有默契的。”   商郁勾了勾薄唇,眸光犀利,可他还没开口,自两人身侧的草坪墙后,有一道极为清浅的脚步声传了出来。   所有的骑士都瞬间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暗淡的天色下,只有庭院四周的琉璃灯效能让人看清楚那一抹黑色流苏裙的身影透着怎样的僵硬。   她一个人站在草坪墙边,手里拿着香槟杯,脸上带着遮面黑纱,唯有露出来的那双小鹿眼,满是荒唐地滞在了柴尔曼公爵的身上。   风吹过,撩动了她的面纱。   而商郁瞳孔紧缩到极致,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俊颜也骤然发生了变化。   不仅是他,就连柴尔曼公爵都猛然攥住了手掌,目光阴翳地望向商郁,却在看到他比自己更加震惊惶恐的那一刻,心头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了。   黎俏出现在这里,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一步步往前走,脚步凌乱而不自知。   伴随着咔嚓声,她手中的香槟杯碎了,酒液混着血迹,滴入草坪,而碎片却一直被她捏着没有松开分毫。   黎俏走到柴尔曼公爵的面前,几步的距离,像是踏过了万水千山。 第537章 小七,我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他们之间,隔了一千多个日夜,从阴阳相隔到人间重遇。   没有什么比这更荒诞的事了。   黎俏站在他面前,漆黑的眼睛红了,却没有泪。   她视线一点点下坠到他胸前的红帽勋章上,滞了很久以后,突然笑了:“原来……你是柴尔曼公爵,那是不是我再也不能叫你辉仔了……”   柴尔曼公爵,祖姓萧氏,曾用名萧叶辉。   三年前以假死离开边境,回归公爵家族。   “小七……”   萧叶辉预想过无数种相遇的场面,可真正遇见的这一刻,都不属于那无数种之一。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叫她小七,一个是萧叶辉,一个是薄霆枭。   萧叶辉看着她,压着情绪,温笑道:“小七,看到我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黎俏听着那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缓缓掀开眼帘,有些空茫地看着萧叶辉。   荒唐。   黎俏的认知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以为商郁不肯让她来英帝是不想让她遇见柴尔曼家族的人。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黎俏迟滞地偏头看着男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一直都知道?”   商郁的呼吸乱了,向前踱步时,却看到黎俏眼睛湿了。   她看着萧叶辉的时候没有哭,却在问他的这一刻,哭了。   从没有人见过黎俏流泪。   即便是商郁,欢爱时把她弄哭,和这种情形下的落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男人比她还慌,箭步上前把她搂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发抖的捏着她的手腕,喑哑地说:“乖,手松开。”   黎俏被他搂进怀里,脸上的面纱也掉了下来。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闭上眼,无声的泪如雨下。   不过半分钟,黎俏就控制住了情绪,但她的手却不曾松开过。   仿佛只有深入骨髓的疼,才能让她相信这荒诞的一切并不是梦。   她从商郁的怀里退出来,眼角湿润,唇边牵起得体又礼节性的笑,侧身看向萧叶辉时,微微颔首,“打扰了,你们继续。”   黎俏转身要走,萧叶辉却在她身后说:“小七,我们聊聊。”   她背对着他,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公爵想和我聊什么?”   一声公爵,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城墙。   黎俏回过身,幽幽一笑,“是想告诉我,你并没想过要沈清野和夏思妤的命吗?”   萧叶辉目光微凝,却面不改色地弯起了唇角,“看来,你认定了是我做的?”   “柴尔曼公爵,我们来日方长。”黎俏同样面带微笑,缓缓松开手,血淋淋的香槟杯碎片落了满地。   他不是萧叶辉,也不是他们的辉仔,边境七子的大哥,三年前真的死了。   如今的他,是柴尔曼公爵,是帕玛商氏的宿敌。   是伤了沈清野和夏思妤的幕后黑手。   是她暂时没办法冷静面对的人。   黎俏走了,脊背挺直地消失在草坪墙的深处。   商郁目光凌厉地扫了眼萧叶辉,转身抬腿也跟了过去。   背后,萧叶辉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眼底深处泛起了无边的晦暗。 第538章 黎俏面临的选择   伯爵府三楼书房,一整面墙的书柜摆满了古典文献。   满室暗红的装潢色调,也充斥着少许的严肃和沉闷。   房间的吊顶灯很暖,光圈笼罩着沙发附近的人,安静的只能听到偶尔的脆响。   那是从黎俏手心里挖出来的酒杯碎片掉落在托盘里的声音。   此时,商郁单膝跪地,半垂着头,单手托着黎俏的右手,拿着镊子一下一下拨开皮肉寻找埋在里面的碎片。   男人的短发垂在额前,挡住了他铺满阴霾的双眸。   他似乎在很小心的控制着力道,可执起镊子的手背,已是一片青筋毕露。   黎俏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安静地坐着,哪怕掌心血肉模糊,也没吭过一声。   她一动不动看着对面的书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好像对她来说,真正的失望和难过,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   十几分钟过去了,商郁把她血肉模糊的掌心包扎好,光洁的额头上也布了一层细汗。   两人的情绪似乎都紧绷到了极致,偏偏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一刻的沉默。   商郁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温热的指腹轻轻抚着黎俏冰凉的指尖。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左手腕上,腕表已经不见。   可这几天的红客系统里,那只腕表的定位仍然活跃在云城。   也因此他才没有想到黎俏会再次折回英帝,似乎还换了身份。   不知过了多久,商郁抿着唇,喉结持续滑动,良久才喑哑地开腔:“你怪我?”   黎俏凝望前方的视线迟滞地移动到男人的脸上,也撞进了他深暗晦涩的眸中。   她勾了下唇角,很慢地摇了摇头。   怪他什么呢?   怪他没有提前告诉自己萧叶辉的身份?   这种事,要他怎么说出口?   一如她自己当下的心情,她该怎么去告诉沈清野和夏思妤,对他们暗下黑手的人很可能是曾经为他们洒过热血的大哥萧叶辉。   即便说了,很可能沈清野会觉得她是傻逼,夏夏也会认为她中了邪。   有些话,是没办法直言不讳的。   这种处境和顾虑,商郁同样会有。   此时,男人屈膝的身影和黎俏的视线恰好持平,他轻捏着她的手指,目光很深,“如果心里难受,你可以怪我。”   黎俏再次摇头,尔后垂下了眼睑。   商郁的唇线逐渐绷直,挑起她的下颚,英俊的面孔一片冷峻,“那你说句话,嗯?”   他的动作迫使黎俏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眼底都映入了灯光的暖色,但又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情的暖意。   黎俏舔了下干涩的嘴角,皱着眉,语气中含着不自知的撒娇和委屈,“手疼……”   是真疼。   商郁在她皱眉的瞬间,心口就蓦地一紧,随即听到她喊疼,直接站起身就要抱她,“去医院。”   她这么坚强的性格都能喊疼,男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事了。   “不用。”黎俏抬起完好的左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没怎么用力,扯着男人的臂弯往自己身边拽,“抱一会。”   商郁的身躯略显僵硬,入座后很小心地勾住她的肩膀,以非常轻柔的力道把她收进了怀里。   他不太敢用力,好像一旦施力就能把她碰碎了似的。   今晚的黎俏,满身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黎俏自然不知道商郁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这个拥抱太浅不够亲密,不禁用肩膀顶了他一下,“你用点劲?”   男人眸光一颤,糅杂在胸腔里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低下头,见她挑着眉梢一副等他用力的模样,终于勾起薄唇以强悍的力道把她按在了怀里。   黎俏舒坦了,商郁也如释重负般喟叹出声。   “现在不怕疼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垫在她的头顶,臂膀温暖而有力。   黎俏闷在他怀里,嗅着独属于他的乌木香,沉甸甸的心情也自愈了不少。   她侧着脸贴在他胸膛上,讪讪地说道:“手疼又不是身上疼。”   话落,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有些事无法回避,黎俏整理好情绪后,稍稍后仰拉开了适中的距离,“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萧叶辉的?”   商郁抿了下薄唇,目光悠远地看向了窗外,“之前有过怀疑,你大哥婚宴后才确定,监控里给你送礼金的人,是萧叶岩的日常雇佣保镖。”   黎俏张了张嘴,“柴尔曼二公子?”   “嗯。”男人沉沉地应声,“礼金应该是萧叶岩的手笔,他和萧叶辉是同父异母。”   黎俏听着商郁的陈述,终于对柴尔曼家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萧叶辉的母亲当年是明媒正娶的公爵夫人,他自己也是公爵家族名正言顺的长子。   至于萧叶岩则是公爵在家族之外的风流债,他在生母死后,才被接回到家族之中。   难怪当初她并没看出萧叶岩和萧叶辉有任何相似之处,他那张堪比漫画人物的脸太过完美,甚至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如果更多的随了母亲的长相,那他的生母也必定容貌清绝,能让当年的柴尔曼公爵出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或许也说得过去。   毕竟,实行一夫一妻制后,英贵族甚至皇室成员在外面包养情人,也是他们的身份符号之一。   但很快,商郁又透露了另一个信息,他们这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和睦,且势同水火。   听到这里,黎俏顿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萧叶岩是不是有意想让我知道辉仔还活着?”   男人宽厚的掌心抚着她的头顶,神色冷沉地点头,“极有可能。”   只不过后来萧叶岩在南洋被他重伤,暂时没有机会再出手罢了。   ……   与此同时,书房外,封毅靠着走廊的窗台抽着烟。   他身旁站着面无表情的流云和望月。   商郁和黎俏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但一直没有出来过。   封毅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很滑稽。   他要不是问过自家的贵族骑士队,想破脑袋他都想不到,黎俏和柴尔曼公爵竟然是老相识。   思及此,封毅又猛地嘬了口烟,有种事情脱了缰的无力感。   柴尔曼家族和帕玛商氏是多年来的宿敌。   黎俏身为少衍的女朋友,她以后要面临太多太多的选择了。   封毅嘴角咬着烟,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想打一通电话。 第539章 你确定她会放下过去?   恰在此刻,从走廊的楼梯方向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封毅顿住拨电话的动作,偏头一看,俊脸沉了,“公爵有何贵干?”   来人,萧叶辉。   身前开路的依然是他的皇家骑士。   他没有回答封毅,反而看向了那扇书房的大门。   不过几秒,房门打开,商郁笔挺的黑色身影从里面踱步而出。   欧式华丽的走廊中,两个男人相隔不远的距离,但又透着泾渭分明的疏离。   萧叶辉踱步上前,带着白手套的那只手依旧垂在身侧,温声低语:“我还以为你会阻拦我。”   他给商少衍打电话表示要和黎俏见面,他本能地认为他会阻止,可他竟没有。   眼下,商郁和他视线交错,单手入袋,目光犀利地勾唇,“总要给你们一个向过去道别的机会。”   萧叶辉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转身面对那扇门的时候,他又侧首回眸,“你就这么确定她会放下过去?”   男人没有看他,从封毅的手里接过烟盒,口吻镇定又狂傲,“你可以试试。”   萧叶辉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弯唇推门走了进去。   封毅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有些担忧,“黎俏的手怎么样了?你就让他这么进去,万一……”   男人夹着烟送到唇边,声音很低沉,“没有万一。”   萧叶辉和黎俏的事,势必要有个决断。   ……   书房里,萧叶辉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目光中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淡笑。   还是他认识的小七,不论面对什么突发状况,都能以最快的时间恢复冷静和理智。   此时,她孤身坐在欧式长沙发中,裙摆曳地,双腿交叠,正低头摩挲着右手上的纱布,漫不经心地对他开口,“你来了。”   从初见时的荒唐无措,到此刻的淡然从容,指针不过走了半圈,他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萧叶辉踱步到黎俏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故人相见的寒暄叙旧,在这般场面下显得多余而虚伪。   他轻声叹息,坐姿优雅地靠进了椅背,“手怎么样了?”   黎俏扯下一根纱布线条,放在指尖揉了揉,“死不了。”   太过稀松平常的对话,让萧叶辉有片刻的无所适从。   他其实宁愿黎俏打他骂他,甚至和他动手,也并不希望看到她这么坦然淡定。   萧叶辉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撇开眼睨着前方的书柜,嘴角又浮现出薄笑,“小七,我说我有苦衷,你信吗?”   “信。”黎俏抬起眼皮,看着那张让她愧疚了三年的脸,心头还是忍不住收缩了一下,“但,不重要了。”   萧叶辉眉梢一挑,再次和她对视,“你怪我?”   黎俏压着嘴角,面色淡淡地看着他,“怪你什么?假死逃脱还是对自己人下手?”   “小七。”萧叶辉始终不曾更改过称呼,包括那双眼睛,也一如三年前,总是敛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假死离开我不反驳,但这次老三和老五出事,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们的原因?”   黎俏的眼底终是掀起了一丝涟漪,但转瞬即逝。   她垂眸,弯唇,轻笑出声,“当年的辉仔,身为七子的军师,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和掌控别人的情绪。   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他们受伤,与你无关?”   萧叶辉不是没听出来她的嘲弄,这几年变回了柴尔曼公爵,再也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了。   刺耳是一定的。   尤其这个人,是黎俏。   萧叶辉睨着她唇边的讥笑,缓缓抬起了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你中途回了云城,应该也调查过他们出事的真相。   一个被收购药企的老总,一个被拒绝接单的杀手,就这样的两个人,都能把老三和老五重伤,还不能说明问题?   小七,我自是不会否认我做过的事,但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在边境,这也是我们最常用的手段,推波助澜借力打力,而已。”   黎俏呼吸凝滞,目光幽幽落在了萧叶辉的脸上。   边境过往,烽烟四起,他们曾坐在篝火堆前商讨着重伤对手的办法。   是了,这些都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和伎俩。   不管过去多久,边境发生过的每件事,她全都记得。   可是当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就空前的讽刺。   这时,萧叶辉似乎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嘲讽,他捏住左手的白手套,轻轻一拽,仿真手臂的义肢赫然呈现在灯光下,“你现在怪我对他们动手,但你似乎没想过我为了护全你们这些人,付出过什么。   他们受伤不假,但并不致死。而伤了他们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活。   如果我真想对你们不利,过去的三年我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   你不如想一想,倘若老三和老五能力足够,他们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让你连夜回国?   与其说你为每个人出生入死,不如说他们都在拖累你。   同样的事情放在你身上,我不相信你会躲不开那些不入流的暗杀。”   黎俏的视线,就那么定格在萧叶辉的仿真假肢上。   稍顷,她阖了阖眸,伸手揉着太阳穴,“柴尔曼公爵是在给我洗脑吗?”   “呵……”萧叶辉轻笑出声,他撑着扶手站起来,又不紧不慢地重新戴上了白手套,“你啊,和以前一样,认定的事谁能给你洗脑?   我只是在告诉你,你我如今只是立场不同了,你比我更清楚,这么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你认定我错了,我说什么都没用。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倘若有一天你和商少衍分开,那我仍然是你们的边境大哥……萧叶辉。”   黎俏揉着额角的手指猛然停了下来,她眼里波澜四起,扬手把手机丢在了桌上,屏幕上是一条短信,“你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岸,可是你的手段并不高明,我倒是宁愿你开诚布公的与我们为敌。”   萧叶辉整理着手套,瞥了眼手机屏幕,眸子倏然眯起。   他看着那寥寥几字,嘴角的笑弧逐渐加深,目光却无比阴沉。   见他不说话,黎俏的心,沉了几分。 第540章 你和他之间,我选他   她突然无法确定,这条短信是不是出自他的手。   因为,确实太低级了。   黎俏滚了滚嗓子,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谓的交谈。   毕竟,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她放下腿,从桌上拾起手机,转身向房门踱步走去。   身后,是萧叶辉骤然低沉的询问,“小七,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黎俏背对着他,脚步缓了几秒,“你说的对,如今,我们确实立场不同了。”   她回答了他的问题,也表达了她的选择。   萧叶辉身躯一震,侧身望着她的背影,温淡平和的脸颊终是泛起了自嘲的笑,“你知道选了他的后果吧?”   这个疑问句,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陈述口吻说了出来。   黎俏镇定如常地再次向前迈步,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她淡声道:“我相信你当年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也相信你今天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抱歉,柴尔曼公爵,你和他之间,我选他。”   既然商郁是她当初的选择,那他就是她以后唯一的选择。   纵使要和整个柴尔曼家族为敌,她也不可能半路退缩。   因为他,伤了沈清野和夏思妤,不论手段和初衷,伤了就是伤了。   转瞬,门开了又关。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萧叶辉一个人望着窗户对影成双。   他忽地摇头失笑,第一次对商少衍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嫉妒和痛恨。   选择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七子之一的黎俏。   他也曾用命护过的人,终究还是变成了敌人。   ……   走廊外,封毅和商郁还在抽烟。   萧叶辉进去的时间越长,商郁抽烟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封毅不时和他闲谈几句,但男人大多敷衍了事。   他可以对着萧叶辉放出豪言,可敏感的内心和极度缺失的安全感,还是让他不敢笃定黎俏的选择。   她和萧叶辉之间,有着过命的情谊。   她和他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如果她选择萧叶辉,那他把命给她,能不能唤她回头?   这些从心底深处滋生而出的不安,在商郁的体内横冲直撞。   他甚至开始后悔以这种自负而大度的胸怀让他们单独见面。   太多的负面情绪笼罩着商郁,以至于房门打开时,他还陷入在自己的假想中无法自拔。   封毅是最先看到黎俏的,他审视着她,预想中的痛苦、失望、悲戚等等的情绪,在她脸上都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并提醒身畔的男人,“出来了。”   商郁低垂的眼睑猛然掀开,抬眸就和黎俏那双黑白分明的小鹿眼四目相对。   许是抽了太多烟,他原本就低冽的嗓音愈显沙哑,“聊完了?”   黎俏挑起眉梢,很自然地走到他跟前,把左手塞进了他的掌心,“嗯,走吧。”   商郁攥紧她冰凉的手指,牢牢握住,偏头看了眼封毅,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我让人在楼下准备了晚餐,去偏厅吃一口吧。”   今晚的贵族晚宴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现在过去显然会坏了礼仪规矩。   ……   楼下私宴偏厅,一张四方桌前,封毅眉眼抽搐地看着商郁为黎俏切牛排,又拿着叉子送到她嘴边。   一个喂,一个吃,分工非常明确。   他也不是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但至于这么亲力亲为?   封毅瞄了眼黎俏受伤的右手,又看着商郁盘中从开餐就没碰过的食物,他清了清嗓子,“少衍,我安排佣人……”   “不用。”   封毅:“……”   他双手拿着刀叉,摇着头开始自顾自地切牛排,“弟妹,说说呗,你这次怎么来的英帝?”   方才他一直陪着少衍,也没机会去楼下的达姆厅询问情况。   黎俏到底是怎么回到英帝,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威廉伯爵府的?   总不能是飞天遁地吧。   这时,黎俏从商郁的手里接过叉子,刚要说话,她手边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时,用缅语唤了一声,“吴叔。”   封毅没听懂,而商郁则挑着眼尾看向她,高深的眸底划过了然。   黎俏就说了几个字,尔后就起身往外走去,这期间她还一直保持着通话。   封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放下刀叉,拍了下商郁的肩膀,朝着门外努嘴,“走,过去看看。”   偏厅门口,黎俏穿过那扇琉璃门,逡巡了几眼就看到了斜对面的身影。   她提着裙摆走过去,而封毅也终于看清了对方,“那是……缅国的吴律亲王?”   最近访英的缅国政客,听说今晚也受邀参加了这场贵族晚宴。   重点是,那位的身份在缅国境内就好比柴尔曼家族在英帝一样,绝对的高高在上。   吴律亲王年过五旬,身高虽不及西方人高大,但常年浸淫高位,他的身上带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   不怒自威,一看便知是习惯掌控的上位者。   缅英两国一直都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外交关系,从免签政策就能窥探一二。   此时,吴律亲王的身后还站着多名英帝皇室独有的骑士团,负责保护他的出行安全。   封毅亲眼看着黎俏走过去,又看到吴律亲王原本和蔼的神色在瞥到她受伤的右手时瞬然愠怒的表情,有一种喝了假酒的懵逼恍惚感。   她为什么会认识吴律亲王?   她到底是谁?确定是人吗?   封毅机械地扭头,睇着男人轮廓清晰的侧脸,“吴律亲王在训斥你女人,没错吧?”   “嗯。”相比他的恍惚,商郁则显得沉静从容许多。   封毅眨了眨眼,向前踱了几步,再三确认,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那位严肃的政客,的确在低声训斥着黎俏,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封毅已经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和神态中脑补出了大概的对话内容。   比如:“你怎么乱跑?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再比如:“你这么大的人了,懂不懂规矩?”   当然,封毅结合自己看见的画面所脑补出来的情节,完全是他的自嗨。   吴律亲王和黎俏真正的对话是这样的,“你这孩子,我就几分钟没注意到你,怎么又受伤了?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的?”   ------题外话------   。 第541章 是谁篡改了地图?   面对吴律亲王严肃的询问,黎俏把右手往身侧藏了藏,“不严重,就是小伤。”   “你总说是小伤,但哪次不是皮开肉绽血流成河的?”吴律亲王边说边指着她的手腕,“你自己看看,纱布都红了,还说小伤?”   黎俏:“……”   她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吴叔,我哪有皮开肉绽……”   “还顶嘴。”吴律亲王猛地呵斥了一句。   黎俏抿着唇不说话了,顺便又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于是,接下来,封毅就亲眼看着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吴律亲王,站在黎俏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天。   而他的那位好弟妹,耷拉着脑袋,一会挠挠耳朵,一会扯扯裙摆,对此好像习以为常了。   那是吴律亲王,英皇室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封毅也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   经过他长达三分钟的观察,最后得出了结论。   这位吴律亲王确实在训斥黎俏,但行为举止分明有种身为家长苦口婆心教导孩子的即视感。   不多时,周围安静下来,黎俏挑着眉尾觑了一眼,“吴叔,完事了?”   吴律亲王绷着脸,单手背在身后,一副大家长的模样,“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黎俏十分乖巧地点点头,“记住了。那我给您介绍个人?”   如果黎家夫妇在现场的话,大概会对这一幕瞠目结舌。   毕竟甚少能看到黎俏这般听话又乖乖女的模样,哪怕她是装的。   “嗯,带过来吧。”吴律亲王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随即就看到黎俏转身往回踱步,很快就拉着一个极其英俊高大的男人折了回来。   封毅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在了商郁的身后。   此时,黎俏牵着男人的手,站在吴律亲王的面前,“吴叔,我未婚夫,商少衍。”   她依然是用缅语介绍的,说完就看向商郁,刚打算为他翻译一句,男人已经脊背挺直地弯了弯腰,礼貌地伸出手,以缅语寒暄,“你好,吴律亲王。”   黎俏:“?”   他会说缅语?!   从身高而言,吴律亲王比商郁矮了大半个头。   可他身上不容侵犯的气场却近乎能和商郁比肩。   吴律亲王没有第一时间和他握手,一双锐利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   几番打量之后,他严肃的面孔俨然柔和下来,回握之际,欣慰地点头,“不用见外,你和丫头一样,叫我吴叔就行。”   “吴叔。”商郁微微低头,姿态不显谦卑,又能让人读懂他举止中的尊敬。   一旁的黎俏仰头看了看气派的穹顶,她竟然不知道他会说缅语,稀奇了。   吴律亲王和商郁简单交谈了几句,临走前,他又看向黎俏,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做事别毛毛躁躁的,稳重一点,知不知道?”   黎俏依旧点头,“知道了,您慢走。”   吴律亲王冷瞥她一眼,转身就看着商郁,“小商啊,这孩子太有主意,以后你多费心了。”   商郁勾着薄唇,睨着低头看脚尖的黎俏,目光染笑,“应该的。”   没一会,威廉伯爵也从达姆厅疾步而出并亲自送他离开伯爵府。   可想知道,今晚过后,威廉伯爵在英帝境内必定名声大噪。   连吴律亲王都来参加了伯爵府的晚宴,外加上议院的议员身份,仕途可谓是一片坦荡。   ……   夜里九点,柴尔曼公爵的六辆宾利车从伯爵府的侧门相继驶出。   途中,萧叶辉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裤袋里的电话传来响动,他拿出看了一眼便直接挂断。   夜如浓墨,路灯的光从窗外射入,他脸颊映着半明半暗的光,“去查查是谁给黎俏发的短信。”   萧叶辉的视线落在手机上,余光一挑,看向了后视镜。   开车的保镖立马颔首,“是,公爵。”   车厢里再次蔓延起无声的沉默,保镖斟酌了几秒,又隐晦地提薪道:“公爵,我问过威廉先生,据说那位黎小姐今晚上是和缅国吴律亲王一起来的。”   萧叶辉的手指瞬间按住了手机屏幕,他一寸寸掀开眼帘,透过后视镜和保镖对视,语调很慢,“你确定?”   保镖立马点头,“非常确定,他们是威廉先生亲自去迎进来的。”   吴律亲王……   萧叶辉目光幽深地看向了窗外,唇边牵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还真不知道小七在缅国有这么强悍的人脉。   难道说……边境七子的身份,并非是她一直以来的倚仗?   ……   另一边,黎俏和商郁回到了皇家酒店。   虽然两人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萧叶辉的出现势必在黎俏心里留下了极重的痕迹,只是她并没表现出来。   就比如此刻,夜已深,主卧的床上两具相拥的身影沉沉入眠。   时间指针来到凌晨三点的位置,黎俏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动作小心地移开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静了静,偏头看着身侧呼吸均匀的男人,见他没有被吵醒,才拿着手机起身走出了卧室。   窗外月银落了满地,黎俏走到吧台边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出几罐啤酒,回到沙发前坐下,一个人在暗夜里对月独饮。   客厅没有开灯,她喝了半罐,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却迟疑着没有按下通话。   几秒后,黎俏来到窗前,没有挣扎太久,随着拇指落下,电话响铃一声,听筒里就传来薄霆枭温和的嗓音,“小七?”   今天她真是听过好多次这个称呼了。   黎俏垂眸叹了一声,淡声问道:“枭哥,当年你提供的路线,为什么会出错?”   薄霆枭良久都没有说话,再开口声音便低哑了几分,“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有人篡改了地图?”黎俏没回答,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薄霆枭顺势点了根烟,“是谁告诉你的?”   黎俏抿了抿唇角,声音在夜色中愈显得飘渺,“看来是真的了。”   有些事她可以不查,但有些事她同样需要知道真相。   身在国内的薄霆枭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黎俏的询问。   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说出来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意义。 第542章 他无所顾忌了   薄霆枭接连抽了几口烟,默了片刻,再次启唇,“小七,辉仔的死……”   话未落,黎俏阖眸笑了一声,“枭哥,他……没死。”   “你说什么?”他陡然拔高的语调,足以显示出他的震惊程度。   无数个想法自薄霆枭的脑海中应运而生,却仍然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爆炸中尸骨无存的萧叶辉,怎么可能还活着?   黎俏言简意赅地陈述了几句,重新看向夜幕时,她听到薄霆枭难以置信的声音,“他居然是现任的柴尔曼公爵?”   两人隔着电话线路,久久地沉默着。   直到薄霆枭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才口吻晦涩地说道:“小七,你是怀疑军部线路图被篡改,是英方暗中指使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黎俏用受伤的右手捏起酒罐,仰头喝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入喉,也让她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枭哥,如果柴尔曼前任公爵的身份能够让缅国军部帮忙更改系统路线,那你……切记要小心。”   柴尔曼公爵的身份几乎可以和英皇室成员平起平坐。   如果以两国友好邦交为由,让缅国军部帮忙修改一条三不管地带的系统路线图,以此来制造萧叶辉身亡的假象完全说得过去。   就目前而言,依照柴尔曼家族在西方的地位和势力,请缅国最高指挥官改一条无关紧要的路线轻而易举。   她相信萧叶辉有苦衷,但她没办法确信他不会再次对自己的身边人下手。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仔细调查清楚。”   薄霆枭音色低沉地应了一句,既然黎俏给了他提示,那么沿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也许真的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   结束通话后,黎俏把手机丢在窗台边,晃了晃啤酒,眼神漆黑的没有一丝色彩。   当她喝完罐中酒,转身打算再拿一罐时,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拉开。   商郁肩头披着睡袍,发丝略显凌乱地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很急,哪怕客厅的光线昏沉,黎俏也轻而易举地透过月色看到了他眼里的紧张。   紧张这个词,向来和他不搭。   黎俏面色微愕,“你怎么……”   下一秒,男人看到她就阔步走来,披在肩头的睡袍衣摆在身侧大弧度地撩荡。   他连话都没说,走上前就圈着黎俏的腰把她拥入怀中,那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也逐渐平稳下来。   睡梦中突然惊醒的商郁,摸到身侧微凉的床畔时,潜意识里的不安再次被激发出来。   尤其是寂静的深夜,几乎瞬间放大了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恐慌。   一种害怕失去黎俏的恐慌。   他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喉结几番滚动,“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黎俏被闷在他胸前,肩膀动了两下,仰头看着他紧抿薄唇的样子,“睡不着,白天睡多了。”   顿了顿,她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抬起右手环在他的背后,笑着勾唇,“你刚才……是要出门找我?”   商郁俯首和她对视,没说话,似默认了她的猜测。   黎俏挑了下眉梢,唇边浮起淡淡的弧度,“我就是睡不着,又想到了一点事情,顺便给枭哥打了个电话。”   说话间,一股酒香喷薄而出。   男人紧缩的瞳孔逐渐恢复如常,抱着她又往怀里收紧了几分,情绪松懈后,便皱起了浓眉,“受伤了还喝酒?”   黎俏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来,并用左手勾着他的臂弯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最近生物钟有点乱,喝酒助眠。”   她几次奔波在国内和英帝,时差根本没调整过来。   商郁靠着沙发,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又开了两罐啤酒,手掌落在她的后脑抚了抚,“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黎俏递给他一罐,身子顺势后仰窝进他的怀里,“听你的。”   男人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唇,“不去医学联盟继续交流了?”   黎俏偏过头,眸光闪着笑意,“以后可以线上交流,你安排时间吧,我跟你一起回。”   如果她继续留在英帝,难保商郁不会为了陪着她而留下。   这里是萧叶辉的地盘,既然已经对立,她不可能再让身边的任何人陷入险境。   她不怕,唯独担心他会利用自己对付商郁。   黎俏很清楚地知道,她和商郁是彼此的软肋,但同样也想成为对方的铠甲。   ……   第二天,黎俏跟着男人登上了回国的专机。   封毅在机场送他们离开,直到飞机攀上万米高空,他才幽叹着收回视线。   心腹伫在他身后半米的地方,手机响了两声,他拿出一看,顿时惊讶地向前迈步,把手机一并递给了封毅,“二公子,您看这个。”   封毅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看到时报标题和内容时罕见地怔住了。   堪称屠版的新闻头条占据了时报电子刊物的整个版面。   现任柴尔曼公爵,即日起加入议会上议院,图片是柴尔曼公爵首次身穿酒红色丝绒外套亮相,并戴上了彰显身份的冠冕。   封毅夺过心腹的手机,看了又看,精致的混血脸也染上了一丝凝重。   柴尔曼公爵加入上议院,也就意味着……从此后他将自己曝光在了人前。   萧叶辉,无所顾忌了。   ……   南洋时间晚上九点,黎俏睡眼朦胧地走下飞机,跟着商郁钻进了车厢,神情还有些迷糊。   她懒懒散散地解除手机的飞行模式,随着信号恢复,手机就开始不间断的震动。   多条短信和微信以及未接电话通知不断在屏幕上闪烁。   其中,大多数都来自于苏墨时和夏思妤等人。   黎俏打开微信,直接点开了最上面的聊天框。   是夏思妤的。   十几条微信躺在里面,其中还有一张图片,是国内环球新闻的转载照片。   内容就是英帝柴尔曼公爵首次在媒体现身的真人照。   那一身华丽而贵气的红丝绒宫装,搭配着冠冕,哪怕是亚裔长相,也是真真正正的贵族公爵。   黎俏简单看了几眼夏思妤的发来的消息,无数个问号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她退出聊天框,又看了苏老四、沈老三的未读消息,基本上如出一辙。   黎俏撇开头看向窗外,讽刺之余又满心复杂。 第543章 我们的大哥没死   然而,不等黎俏回复消息,夏思妤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你看没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快告诉我你看了!”   黎俏听着她明显雀跃的嗓音,沉默了一瞬,“嗯,看了。”   “啊——”夏思妤一声土拨鼠尖叫,紧接着就捂着脑门倒吸一口凉气,但她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欣喜若狂地问道:“是不是辉仔,那个人就是他,对不对?”   “对。”   得到黎俏的肯定,夏思妤再次发出短促的叫声,惊喜溢于言表,“卧槽啊,大哥好牛逼,居然变成了柴尔曼公爵。   这么说来他真的没死,俏俏,我们的大哥没死,他活了啊!!”   黎俏感觉自己心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般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她降下车窗,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此时,夏思妤捂着脑袋半躺在床上,“没大事,一场小车祸而已,死不了。”   “好好养伤,过几天我会去云城。”   夏思妤忙不迭地点头,太过激动的她,到底没能听出黎俏语气中的平淡,“行,我等你,快点来啊,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七子重回边境的那一天了。”   黎俏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没再多说,挂了电话后就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夏夏期待的那一天,怕是……永不会实现了。   蓦地,她手指一热,掀开眼皮就看到身侧的商郁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黎俏歪着身子倒在他肩头,目光绵长地笑了,“他出手了。”   而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柴尔曼公爵的身份一旦曝光出来,他的幕僚和帮手定会呈现出几何态势的增长。   这场萧氏公爵家族和帕玛商氏的博弈,注定会变成几方势力的对决。   萧叶辉,不愧是军师,好计谋。   商郁目光深邃,俯首打量着黎俏,轻易就从她平静的表面下看出了满含讽刺的底色。   男人抿着薄唇,侧首亲了亲她的额头,“倒也不必太担心,他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我。”   他和萧叶辉是宿敌,也可以称得上知己知彼。   这次萧叶辉会对沈清野和夏思妤出手,完全是为了让黎俏离开英帝。   如今,他主动曝光身份,等同于直接向他宣战。   眼下,黎俏听着男人的安抚,不禁撇了下嘴角回望着他,“他对付你和对付我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刻意表达的温情还要让人心动。   商郁深邃的目光掀起一丝涟漪,不想让萧叶辉占据她太多的精力,低头攫住她的唇,辗转吮吸后,贴着她问道:“累不累?”   黎俏的额头和他相抵,呼吸洒在彼此的肌肤上,她盖住眼帘,声音发闷,“有点。”   “睡吧,到家叫你。”   黎俏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迷蒙之际,又想到另一件事。   《股神自传》其余的二十页,他有没有问过商纵海什么时候给她?   但太过身心疲惫,随着车子平稳地驶过南洋街头,黎俏还是摒除杂念陷入了浅眠。   ……   与此同时,云城医院国际部。   夏思妤正和苏墨时打着电话,云厉抽完烟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她一脸喜上眉梢的欣喜模样。   云厉很平静地走到沙发区入座,拿出手机看了看,低垂的眉眼间泄露了几分担忧。   他没有夏思妤和其他几个人那么乐观,辉仔死而复生,疑点太多了。   几分钟后,夏思妤收了线,她撑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望着云厉敛了敛神,“厉哥,你……”   云厉回过神,对上她的视线,便自顾自地开口,“俏俏和你通过电话了?”   夏思妤一怔,“嗯,简单聊了几句。”   “她怎么说?”   夏思妤回忆着和黎俏的通话内容,“也没说什么,就告诉我柴尔曼公爵确实就是辉仔。”   云厉一瞬抿起了薄唇,眉心也紧紧地皱着,“她语气怎么样?”   “挺……平静的。”   夏思妤也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寻常,仔细想想,刚才俏俏的反应,确实平静的听不出任何喜悦。   思及此,她眯起眸,往床尾的方向挪了挪,“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云厉看着她,沉眸里噙满了复杂,“说不好,但辉仔死而复生,恐怕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他屈膝站起来,往门外踱步时,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好好养病,我有事,先走了。”   夏思妤还在思忖着他那句话的含义,猛地听见他要走,抬眸一看,病房门口只剩下他疾步离去的背影。   连挽留的话,都没给她机会说出口。   夏思妤眸光暗淡了几分,虽有不舍,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   只怪自己太大意出了车祸,暂时还不能离开医院。   冷静过后,夏思妤确实想到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既然辉仔没死,那他为什么不和他们联系?   失忆了?还是另有原因?   恐怕,此时的另外几人都想不到,黎俏曾经面临过的选择,也同样会在他们身上重现一次。   ……   是夜,疲惫的黎俏已经早早入睡。   公馆半地下的酒廊,贺琛穿着粉衬衫黑西裤,举止轻佻地坐在吧台边和商郁闲聊。   他抿了口洋酒,视线落在商郁身上,随即晃动着酒杯问道:“看来你们这趟英帝之行,收获不小。我听老二说,黎俏也认识柴尔曼公爵?”   男人单腿踩着地面,棱角分明的俊脸面对着酒柜,“嗯,萧叶辉,边境七子的老大。”   “噗——”向来玩世不恭的贺琛,甚少会有如此失态的一面,他一口洋酒来不及咽下去,直接喷到了吧台上,“你再说一遍?”   商郁蹙眉睨着他,深眸里掠过嫌弃。   贺琛也不在意,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又往桌上一丢,“柴尔曼公爵,你那个亲妈巴结多年的大继子,是七子老大?啊?”   男人往酒杯里再次放了冰块,收回视线,抿唇应声,“你没听错。”   贺琛左右看了看,从冰桶里抓出两个冰块,直接塞进了嘴里开始咀嚼,“这他妈让黎俏怎么办?”   ------题外话------   。 第544章 我只会帮你   商郁睇着贺琛下意识的反应,手指捏着酒杯轻轻一晃,“你觉得她会怎么办?”   贺琛含着冰块,牙关微微打颤,他喝了口酒,轻佻地扬起眉头,“她都跟你回来了,肯定选了你。   但柴尔曼那厮会不会在你们之间搞小动作那就不好说了,何况他们还有一段生死与共的过去。   这他妈就好比让我在你和宗老三之间做选择是一个道理,左手情,右手义,换了谁都是绝对的两难。”   贺琛为人虽然放浪,但在大事上一点也不含糊。   他能想到的问题,少衍不可能不知道。   黎俏看起来是选择了他,可未来谁知道呢?   感情这种东西,向来经不起变故。   这番话过后,商郁很久没开口。   他端着酒杯浅酌,不一会就喝完了杯中酒。   男人又倒了半杯,勾起薄唇,声线浑厚而低哑,“只要她选了我,一切都不是问题。”   即便萧叶辉很可能会使用极端手段,他也不会让黎俏陷入两难。   贺琛幽幽瞥他一眼,嗤笑道:“你还挺乐观。”   “不然……杀了萧叶辉?”商郁目光阴沉地看向了酒柜。   贺琛用舌尖顶了顶腮帮,“那狗日的要是那么容易死,就不会藏了这么多年。   我听老二说了,从他公布身份开始,柴尔曼家族已经门庭若市了。   他在拉拢人脉,聚集人手,我觉得短时间内他应该也没精力抽空对付你们。”   ……   隔天,黎俏睡到早上十点才悠悠转醒。   主卧的窗帘把骄阳遮的严严实实,九月的天不似酷暑那般闷热,阳光很暖,清风舒爽。   黎俏醒来就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出神,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恍惚感,好一会才抱着被子坐起来。   她拿着遥控器把窗帘升起,大片刺目的阳光顺着窗户漏了进来。   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云厉打来的。   黎俏光脚下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葱翠的山峦,给他拨了回去。   提示音响了三声,云厉沙哑的嗓音穿了过来,“睡醒了?”   “嗯。”黎俏顺势倒在窗前的躺椅上,臂弯搭在额头上,舔了舔唇,“找我有事?”   云厉默了默,伴随着打火机的响动,他笑了一声,“睡醒了你就赶紧给我下来,老子等你四个小时了。”   黎俏一时没反应过来,从躺椅上支起身,“你在公馆?”   云厉没出声,反而把电话直接挂了。   ……   十几分钟后,黎俏洗了澡,随便套了件居家的长裙,慢吞吞地晃出了主卧。   楼下客厅,云厉仍然是一贯的灰色衬衫和西裤的清隽装扮。   他翘腿坐在沙发上,周围烟雾缭绕,商郁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吞云吐雾。   听到脚步声,云厉往楼梯口瞥去,“舍得下楼了?”   黎俏下意识环顾四周,没看到男人的身影,扯着唇走到他对面坐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六点。”云厉掐了烟,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他边说边拿起扶手上的西装外套,从里面掏出一只精致的女士腕表看了几眼,“你还挺能耐,也不怕我把这玩意弄丢了。”   黎俏隔着茶几向他伸出手,接过腕表就非常自然地戴在了手腕上,“怎么发现的?”   那天晚上在云城医院楼下的花坛边,她偷偷把腕表摘下来放在了云厉的西装外套里。   也因此才瞒过了商郁,折回英帝。   云厉没回答,反而看着她缠着纱布的右手,皱紧了眉头,“你手又怎么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的女人。   隔三差五就受伤,还总是不以为然。   “小伤。”黎俏瞥了眼有些潮湿的纱布,往沙发里一靠,“你也知道辉仔的事了?”   云厉看着她还在滴水的长发,别开眼,望向了窗外,“听说了一些。夏老五他们……很高兴。”   黎俏弯了弯唇,对此不置可否。   如果没有那些前提条件的话,她也同样会高兴。   但如今只觉得讽刺。   云厉斜倚着沙发,抬着眼皮打量着她,“你们已经见过了?”   黎俏神色淡淡地点头,她揉着额角轻描淡写地阐述了几句。   话落,云厉轻叹着摇头,“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即便黎俏没有说太多的细节,但他也能猜出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寂。   云厉咂了下舌尖,又从茶几上捞起烟盒,“我当初是通过你才认识了他们,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记住,我只会帮你。”   黎俏眼皮颤了一下,抬眸对上云厉深沉的视线,缓缓绽出一抹笑意,“知道了。”   “夏老五没什么大碍,能吃能睡,你要是打算过去看看,我陪你一起?”   黎俏抿了抿唇,“不用,我会去,但可能要过几天。当时把你叫回来……”   云厉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你用得着跟我这么客气?佣兵团有云凌守着,出不了乱子。   夏老五出事,连她都觉得是自己太大意了,你没必要往身上揽责任。”   谈话至此,客厅外响起了稳健而有力的脚步声。   两人顺势看去,就见商郁一身黑衣从门外走进来,让黎俏诧异的是,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墨绿色的锦盒。   那是……   云厉看到他就站了起来,谈不上心甘情愿,但也算得上尊敬地称呼了一句,“会主。”   男人摆摆手,把手中的锦盒递给黎俏,又揉了揉她的头顶,“吃饭了么?”   “还没。”黎俏接过熟悉的锦盒,不看也知道这是商纵海给她的另外二十页翻译文件。   此时,商郁的手掌被她发丝的水汽打湿,碾了碾指尖,勾起她耳边的发丝,“去吹头发,然后吃饭。”   黎俏仰头和他对视,欣然应允。   云厉就坐在对面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交流,那种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每次看到都会让他呼吸发堵。   他舔了下后槽牙,望着黎俏上楼的身影,重新坐下后,声线很低沉,“夏老五他们出事,和萧叶辉有关?”   商郁迈开长腿走到单人沙发入座,挑眉睨着他,“俏俏跟你说的?” 第545章 帕玛慕家   云厉摇头,哂笑道:“我猜的。她要是什么都肯说,也就不至于这么累了。”   黎俏这个人,太重情重义。   她就是宁愿自己不舒服,也不会把太多的负面情绪带给身边人。   可就是这样的她,让云厉无奈又心疼。   他真的希望她能学会依靠别人,哪怕不是他,是谁都好。   这时,商郁手指撑着额头,睇着云厉一脸晦涩地神情,“不要多问,她想做什么随她就好。”   “嗯,最近佣兵团没什么大事,我打算在南洋多待一阵子,你没意见吧?”云厉夹着烟送到唇边,隔着淡淡的薄雾望着对面问道。   男人不紧不慢地垂了下眼睫,“随你。”   ……   晌午,黎俏吃完饭回到客厅,云厉已经离开了公馆。   商郁拿着她之前带过来的特效药给她重新包扎,伤口并没有发炎的迹象,但男人的眉心依然紧紧皱着。   而黎俏则低头看着手里的墨绿色锦盒,眼神很飘忽。   不多时,男人在她的手心打了个蝴蝶结,黎俏嗔他一眼,便打开锦盒的暗扣,熟悉的墨香扑鼻而来。   她摩挲着白底黑字的宣纸,偏头对上男人的视线,“伯父今天才让人送来的?”   “一周前。”   听到这个答案,黎俏讶然地撇了下嘴角。   难怪一直没什么动静,她还以为商纵海反悔了。   黎俏敛了敛神,拿出宣纸就一张一张地开始阅读。   确实如她所想,这一次的翻译内容,再也不是什么股市的分析和预测。   反而更像是一个人的自传。   二十页的内容,黎俏仍然很快就读完了。   但她比每次沉默的时间都要长。   这里面记录的是一个……不算唯美却足够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景意岚的爱人,名唤慕傲凡,是帕玛顶级蓝血贵族慕家大公子,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她和慕傲凡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互相欣赏,概括下来就是四个字,相爱相杀。   通篇下来,都是景意岚在讲述自己爱上慕傲凡的心路历程。   慕傲凡。   黎俏把手里的宣纸转手递给商郁,“帕玛慕家,你知道么?”   男人展开宣纸,自上而下地浏览了一遍,沉声回答:“很久以前听过。”   “那现在……”黎俏扬眉。   商郁把宣纸重新放回到锦盒里,高深的目光看向黎俏,“应该还在。”   早年的慕家,在帕玛几乎风头无两。   身为帕玛第一贵族,权势地位都是顶尖的存在。   据说,当年的慕家始终掌控着帕玛近半数以上的稀有矿产,富可敌国,财富不可估量。   后来被一夕灭门,慕家易主,没几年就在帕玛销声匿迹。   但,帕玛原着居民都知道慕家还在,只不过如今的掌权者,选择了低调避世,财不露白。   至于慕家被灭门的原因,帕玛现存的顶尖家族的家主,几乎各个都讳莫如深。   闻此,黎俏清幽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现在的慕家,已经不是曾经的慕家人了。”   男人靠着沙发,侧首睨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态,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怀疑自己和慕家人有关系?”   黎俏抓着他的手指攥在掌心,促狭地弯唇,“那倒没有,我其实更想知道伯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商郁扬起浓眉,反手握着她的手腕拽到自己身边,“然后?”   “也没什么然后。”黎俏贴着男人的肩膀,没骨头似靠着他。   她左手指尖摩挲着纱布上的蝴蝶结,表情很淡然,“我能想到的可能,无非就是我和女股神有关联,或者……有什么血缘关系。”   闻此,商郁目光沉了沉,“如果有血缘关系,你打算怎么做?”   私心里,他绝对不希望黎俏背负起本该不属于她的责任。   一个家族能被灭门,要么光芒太盛引起群攻,要么根基不稳不足以抵御外敌。   不论是哪种结果,都不该和他的俏俏有关系。   黎俏察觉到男人身上突变的气势,她后脑枕着他的肩膀蹭了两下,“那就要看这份血缘关系到底有多深刻了。   我之前问过三哥我是不是黎家的孩子,他说我出生的时候,全家人都在。”   说着,她看了眼眉目沉寂的商郁,抿了下嘴角,继续道:“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黎家。   爸妈兄长,全都是我的亲人。就算我真不是黎家的孩子,又能改变什么?”   黎俏是绝对理智的。   而就是因为异于常人的理智,才会让她看起来有些冷情。   她早就察觉到自己和女股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相信商郁也一样。   尤其上一份翻译文件,商纵海竟然直接把女股神的股票账户写了下来。   这种类似于传承的感觉,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慕家也好,景家也罢,就算真的有血海深仇,也不意味着她要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扛下来。   对于没有记忆的人和事,她无法平白生出感情。   哪怕这些翻译文件如同放长线钓大鱼般一点点渗透着她,但目前为止,她仍然没有太多的感触。   这就像是一本历史书,除非真的能牵动起她的情绪,否则……于她而言,一切都只是故事。   彼时,商郁看着她云淡风轻的姿态,眉眼间的沉厉消散了几分,“还要查下去?”   黎俏瞟他一眼,扬唇浅笑,“当然,总不能半途而废。再说,就算我不查,伯父肯定还会让人继续送翻译文件,我也还是会看的。   我想了解女股神的事情,并不是准备做什么。   既然三百亿买回来一本自传,总要看看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你……是担心我知道真相后会冲动行事?”   男人煞有介事地压着唇角,温热的掌心抚着她的后脑,语气透着几分低柔,“确实有这种担心。”   “不至于。”黎俏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这本自传能不能打动我还另说,就算真相是我说的那样,我也有选择的权利不是。”   她查女股神的事,仅仅是想知道想了解。   而在黎俏心里,护好现在的身边人,比什么都重要。 第546章 我护着她还来不及呢!   当天下午,黎俏驱车离开了公馆。   走了十多天,她也该回科研所报个到,顺便回黎家看看。   黎俏走后,商郁孤身站在落地窗前给商纵海打了通电话。   远在帕玛的商纵海,此时正在和长老堂的人议事。   电话铃响,他抬手打断了大长老扈应的话,“先休息十分钟。”   话落,商纵海就起身走出了议事堂。   大长老扈应脸色难看地望着堂门口,咬了咬牙,冷哼,“我们这位家主,是越来越不把长老堂放在眼里了。”   后院钓鱼台,商纵海坐在藤椅上,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举着电话开门见山,“听说你前两天去了英帝?”   “您想说什么?”商郁伫在窗前,听着电话里呷茶的声音,抿着唇的下颌轮廓透着紧绷感。   商纵海拿着鱼食丢进池子里,嗓音含笑,“你去都去了,我还能说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   男人喉结滑动,静默了几秒,“黎俏和帕玛慕家有关系。”   明明是疑问的口吻,但他却用了陈述句。   商纵海没有直言回答,反而四两拨千斤地反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您老当初把那本自传送到维纳斯拍卖场,目的应该不是为了从我这黑走三百亿才对。”   商郁毫不客气地拆台,嗓音也低沉了许多。   商纵海看着鱼池里争先恐后的抢食物的锦鲤,再开口,语气十分耐人寻味,“你甭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既然把丫头归为自己人,总不可能去害她。   翻译文件我会陆续给到她,一切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又在这里急什么?”   男人瞬然捏紧了手机,眼波深邃地望着外面的远山,“您这是笃定了她会按照你铺的路走下去?”   “我哪能笃定那小丫头的想法。”商纵海幽然一叹,“她现在是我商氏族谱里的人。   不管她想做什么,整个商氏都是她的倚仗。你也不用担心我在算计她,我护着她还来不及呢。”   商郁薄唇勾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您能这么想,那最好不过了。”   商纵海还想再安抚几句,结果听筒里已经传来了断线的忙音。   他笑骂着把手机丢在茶台上,噙满精光的双眸逐渐变得绵长而邃远。   很快,商纵海就偏头看着几步外的心腹卫昂,“你去给萧弘道那老东西传个口信。”   卫昂阔步上前,颔首应声,“您请说。”   商纵海捻起一把鱼食撒进水池,眯了眯眸,说了一句话,“就告诉他,他儿子怎么对付少衍都没关系,但凡他们敢动黎俏,我就让他和明岱兰的女儿偿命。”   卫昂面色大震,“家主,您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明摆着让他知道黎小姐的重要性…”   商纵海一脸高深地看向他,“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会动了?”   “那……”卫昂是真的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义,可能是他智商不够吧。   商纵海也懒得和他解释,摆摆手,催促道:“赶紧去。”   ……   下午三点,黎俏在科研所销假后,就回了黎家。   她把车停在车库,坐在车里给阿昌打了个电话,“那边怎么样?”   阿昌一板一眼地回道:“据我观察,那位老管家最近经常出门,每次手里都拿着文件。之前还有过律师登门,是您外公亲自接待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过来。”   “律师?”黎俏狐疑地重复了一句。   阿昌立马点头,“是的,我查过那个人的信息,是处理遗产纠纷的律师,叫齐南怀。”   黎俏指尖敲了敲方向盘,说知道了,随即挂断了电话。   遗产纠纷的律师,这让她想到那晚在别舍吃饭,外公几次欲言又止的一幕。   为了争夺遗产,竟然逼的外公私下开始找律师。   还真是……狼心狗肺。   黎俏暗暗把事情记在心里,推门下车就走进了客厅。   她去英帝的事,当初并没告诉黎家夫妇。   但宗悦从英帝回来后,就提前帮她打过招呼,倒是省的黎俏再过多解释。   客厅里,忙碌的管家看到黎俏回来,立马热情相应,“小姐,您回来啦。”   “嗯,爸妈不在?”黎俏接过佣人递来的热茶,刚抿了口,管家就笑呵呵地说道:“先生不在,夫人和少夫人在厨房里忙活呢,我帮您叫她们?”   黎俏放下茶杯,起身摇头,“不用,您去忙吧。”   厨房附近,她刚走过去,就听见了一阵欢声笑语。   还夹杂着段淑媛的指点,“现在这个时间,你往里面倒点醋,再闷一会就差不多能出锅了。”   刚说完,一旁的厨师讪笑道,“夫人,这道菜……不能放醋。”   正端着醋瓶的段淑媛瞥他一眼,“那应该放什么?”   厨师接过她的醋瓶放在一边,然后站在宗悦的身旁,关了火就开始讲述这道菜的基本做法。   此时,黎俏正靠着厨房的琉璃门,看着里面一片狼藉的灶台,摸着脑门暗自发笑。   “妈,大嫂。”黎俏看了一会,便开口唤人。   而正在炒菜的宗悦很惊讶地投来视线,看到黎俏,她目光一喜,手劲也失了准头,直接把锅铲里的绿叶菜也扬到了锅外。   厨师:“……”   浪费食物,造孽啊。   宗悦有些羞赧地放下锅铲,笑吟吟地望着黎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最近她觉得俏俏有很多国家大事要做,都没敢发消息打扰她。   黎俏耸了下肩头,“昨晚。”   段淑媛扯着宗悦的臂弯,作势往外走,“好了,学做菜不急于一时,正好俏俏回来了,咱们娘仨出去聊聊天,改天你再学。”   宗悦连忙应声,摘下身前的围裙,对着厨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挽着段淑媛和黎俏回到客厅。   刚聊了几句,段淑媛又起身去了厨房。   见状,宗悦往黎俏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俏俏,我最近想了想,整天这么呆着也挺无聊的,我打算出去找个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黎俏歪着脑袋打量她,“可以,想找什么工作?”   ------题外话------   。 第547章 来秘书处陪我吃个饭   宗悦面露犹豫地看着黎俏,“我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没有工作经验,除了过往的军旅生涯,连自己擅长什么都不清楚。   这时,黎俏垂眸忖了忖,“我记得你大学的专业是政治学?”   宗悦点了点头,“当时爷爷让我选择的这个专业,他想让我进机关单位工作,不过……我后来还是想当兵,就瞒着他去报了名。”   黎俏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对宗悦的了解更深刻了几分。   她这位大嫂,果然只是看上去温婉贤惠,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强。   黎俏稍加思索,随即抛出了一个重点问题,“大哥有什么建议?”   宗悦鼓了鼓腮帮,眼神闪烁了几下,“我还没和他说呢。”   黎俏:“……”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宗悦,促狭道:“你想先斩后奏?”   “也不算吧。”宗悦抓了下头顶的发丝,“主要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所以想先听听你的建议。”   黎俏挑了下眉梢,“那我建议你先和大哥聊聊,如果他同意,我倒是可以帮你找个工作。”   “真的?”宗悦欣喜一笑,顿时有点坐不住了,“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黎俏连话都来不及多说,就看着她拿起手机匆匆去了屋外的花园。   不多时,段淑媛端着水果回到客厅,四下张望,“小悦走了?”   “没,出去打电话了。”黎俏朝着窗外努嘴。   段淑媛看了一眼就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一块切好的橙子递了过去。   黎俏用左手接过来,右手则始终藏在裤袋里,意有所指地问道:“妈,外公最近怎么样?”   段淑媛拿着纸巾擦了擦手,“挺好的,我给他打了几个电话,老爷子挺乐呵的。”   黎俏咀嚼着香橙,弯了弯唇,别开脸看向窗外。   果然,外公并没把请律师的事情告诉爸妈。   ……   花园外,宗悦捧着手机先给黎君发了条微信。   时间临近五点,她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忙。   微信消息发出后,黎君很快就把电话回拨了过来。   宗悦笑了笑,坐在花园的凉椅下,刚接听就传来了他低沉的嗓音,“怎么了,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你现在有空吗?”   其实宗悦很少会在黎君上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一来怕打扰他,二来……也担心自己太粘人,惹他烦。   此时,黎君捏了捏眉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宗悦,而是捂着听筒叫来了自己的秘书。   半分钟后,他摆手让秘书出去,重新举着手机送到耳边,“有空,过来吧。”   “啊?”宗悦没反应过来,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他不会是让她去秘书处找他吧?   自打他们认识以来,她还从没去过他办公的地方。   黎君的唇中溢出笑音,“不是说有事找我商量?我现在有空,你来秘书处陪我吃个饭,顺便商量你的事。”   宗悦眉眼一亮,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啊,我现在过去。”   “嗯,不着急,开车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宗悦还感觉整个人有点飘。   特别是黎君那句看似温柔的叮嘱,更让她心头雀跃。   即便……那可能只是他的随口一说。   不到五分钟,宗悦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开着她的小跑车出了门。   客厅里,段淑媛嗔笑着摇头,“这孩子看着挺文静,做事却风风火火的。下午她过来就跟我说想学做菜,你大哥娶了她,真是有福气了。”   一个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却愿意放下身段为了自己的男人洗手作羹汤。   段淑媛作为过来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这样的好媳妇,确实比当年的叶蕴强太多了。   ……   南洋秘书处。   宗悦下车来到台阶前,仰头望着庄严肃穆的国徽,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包。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黎君工作的地方,紧张之余,心里又藏着期待。   她调整呼吸,理了理发梢,抬脚便拾级而上。   大厅里,恰好有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出来,看到宗悦,便颔首上前,“您好,宗小姐,我是黎秘书长的助理,他让我来接您。”   “谢谢,麻烦了。”   女人年约三十左右,很礼貌地对着前方平伸手臂,“您客气,请跟我来。”   转眼,助理就带着宗悦走进了秘书长的办公室。   门外的办公区每个人都在伏案工作,气氛严谨又安静。   此时,黎君正坐在暗红色的老板台前翻看着手里的报告。   听到助理敲门,他说了声请进,并报告放在了一旁。   宗悦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黎君仰头枕着椅背,面色有些疲惫地捏着额角。   她双手捏着皮包,站在门口看着他,“刚忙完吗?”   黎君对她招了招手,紧绷的轮廓放松了几分,“嗯,晚上想吃什么?”   宗悦走到跟前,把皮包放在桌上,很自然地绕到椅背后,为他轻轻按摩肩膀,“我都行,听你的。”   黎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阖眸享受着她的体贴,“上次去的寿司店看你挺喜欢,想吃么?”   “可以啊。”宗悦从背后看着男人的头顶,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爱慕。   他还记得她爱吃寿司。   几分钟后,黎君从肩膀处握住宗悦的掌心,“手酸不酸?”   “不酸。”她顺着男人的动作来到了他的身侧,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揉捏着,抿了抿嘴角,心里一片悸动。   虽然在他身上很难看到热烈蓬勃的爱意,但这种细水长流的相处,反而更令人心动。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景湾别墅附近的寿司店,入座后,黎君给宗悦点了杯她喜欢的果汁,“想跟我商量什么事?”   宗悦看着对面英俊又正直的男人,他的目光很深,直白的让人无所遁形。   她抿了口大麦茶,歪头说道:“我想出去找份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找工作?   黎君原本舒展的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端坐在对面,双手撑着膝盖,“为什么突然想找工作?” 第548章 我可能会离开科研所   宗悦很敏感,也看到了他蹙眉的动作。   他不想她去上班?!   宗悦心下一紧,双手捧着杯子,直视着黎君的眼睛,娓娓道来,“也没有为什么,平时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呆在别墅里挺无聊的,也没什么事做。   我在南洋认识的人少,俏俏平时又很忙,所以我想着出去找个工作,不管好坏,总比我每天呆着有意思。”   话落,她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雀跃。   她也不是非要找工作,如果他不同意,那她就再想别的办法。   而黎君在她低头喝水的刹那,目光里骤然划过一丝自责。   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宗悦远嫁到南洋,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景湾别墅四层楼,没有配备日常保姆,只有钟点工每天固定的时间来做打扫。   看似住在别墅里享受着别人无法触碰的荣华,可她的内心大抵是孤独的。   想到这些,黎君内心深处骤然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心疼宗悦,甚至没办法想象这段时间她一个人都在别墅里做什么。   即便是其他的豪门阔太,也有固定的交际圈和人脉,可宗悦在南洋,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黎君喉结起伏了几次,在宗悦抬头的瞬间,他连忙拿起杯子喝水来掩饰自己外露的情绪。   宗悦等了半天,都没听到黎君的回应。   她觑着他,不免失望地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我就是前几天突发奇想,也没有非得出去工作……”   “既然想去,就去吧。”黎君放下杯子,目光变得很柔和,“你想出去工作,我怎么会不同意。”   “你答应了?”宗悦惊讶地扬起眉梢,眼神中也重新浮现出欣喜的神采。   黎君面色温和地点头,一派稳重地姿态思索了几秒,“你找到心仪的工作了?”   “还没,不过俏俏说,她能帮我找。”   黎君默了几秒,尔后语出惊人,“你想不想来秘书处?”   “秘书处?”宗悦几乎没有深思,下意识就婉拒道:“我不要。”   黎君瞬间皱起眉头:“……”   他没想到宗悦会拒接的这么干脆。   黎君一脸严肃地继续补充,“真不想?秘书室有个文员要休产假,正好有招新的打算,你来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   宗悦眨了眨眼,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悦。   他在不高兴什么?   就因为她不想去秘书处工作?不至于吧。   宗悦扯着嘴角讪笑一声,“我虽然没上过班,但也听说过一些职场规则,你的同事都参加过我们的婚礼,如果我和他们一起共事,他们肯定会尴尬,我也不自在。”   想想那种场面,宗悦就浑身难受。   何况,万一她能力有限,工作中犯了错,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   宗悦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黎君心头仍然有几分怪异的感觉,希望她只是因为不自在才拒绝他的安排,而非……不愿和他共事。   ……   第二天,周五。   黎俏一大早就去了科研所,刚坐下,连桢就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医学联盟怎么样?”   “还可以。”黎俏回望着他,“米斯小镇,就是他们的总部。”   连桢的目光中划过一丝向往,拉着椅子坐下后,“听名字就很特别。”   恰好,黎俏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她看完也没回,再次抬起头,话锋一转,“研究进度怎么样了?”   连桢正了正脸色,从办公桌上拿过项目表,便细致地给黎俏讲解了一番。   末了,他舒展眉心,叹道:“上个星期小关过来了,她的体重稳定了,而且各项指标的病变反应也没有之前那么明显,效果还不错。”   黎俏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你觉得还需要多久能治愈?”   “说不好,目前来看,她的体重不再增加,已经是个好现象了。但想要治愈的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连桢的回答还算严谨。   黎俏垂眸思忖了半晌,尔后偏头看着他,语调不急不缓,“连师兄,我可能要暂时离开科研所一段时间。”   “什么?”连桢满脸诧异,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蹙着眉,低声问道,“离开是什么意思?”   黎俏滚了滚嗓子,也没说的特别详细,很模糊地概括了一句,“以后可能会有别的事情要忙,总请假也不合适。   具体时间还没确定,我只是有这个打算,先跟你说一声。”   她倒不至于撂挑子走人,毕竟当初是她牵头发起的项目。   但难保未来会有更多的变故,她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其他的地方。   这个项目有两位院士坐镇,还有其他研究员的共同协作,有她没她并不会影响到大局。   此时,连桢似是松了一口气,往椅背上靠了靠,打趣道:“你提前告诉我,是不是想给我打个预防针,怕我也中途离开?”   黎俏勾唇笑了,“你如果真想走,当初就不会来科研所。连师兄,相信我,这个项目绝对值得你研究下去。”   连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很专注,“小黎,你应该知道,项目中途离开,那么以后你很可能会失去相应的研究荣誉?”   身为研究员,想要的不就是科研成果的展示名录上能有自己的名字吗?   黎俏淡然地挑了下眉梢,仿佛在说‘她当然知道’。   这时候的连桢根本就不知道,从一开始黎俏做研究纯粹只是为了兴趣。   即便基因异变项目最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也从没想过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去。   也正因如此,在不久后的将来,黎俏亲手把连桢送上了国际医学的舞台。   并且让他成为了国内首位获得医学研究拉斯科顶级荣誉奖的科研人员。   ……   午后,黎俏趁着午休时间,开车去了趟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办公室,年过三十五的齐南怀坐在她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打量着黎俏的同时,开口解释道:“第一次调解时间在本月末,段老爷子授权我作为他的委托律师代为出庭。” 第549章 你可真会挑时间打电话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扫了眼签名,“他们的诉求?”   “要段老爷子重新拟定遗嘱,按照继承法分配。”   黎俏合上文件推到了齐南怀的面前,“主要是想重新分配我手里的份额吧。”   齐南怀笑了笑,“确实如此,老爷子虽然进行了遗嘱公证,但他还在世,子女不满财产分配,的确可以申请调解。   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段老爷子坚持这么分配财产,我也会尽全力帮他争取。”   黎俏动了动嘴角,起身时颔首道:“谢谢,如果有什么进展,麻烦齐律师随时通知我。”   齐南怀也随即站了起来,和她握手道别之际,浅笑应允,“会的。”   黎俏走后,齐南怀踱回办公室,拿过桌上的手机,就拨通了小舅段元辉的电话。   “你外甥女刚才来了。”   此时,坐在南洋医大办公室的段元辉诧异地扬眉,“她去干什么?找你接案子?”   齐南怀解释了几句,段元辉不禁失笑,“这孩子,消息还挺灵通。”   “我看你外甥女的意思,她可能想插手。”   话落,段元辉起身走到窗台边,望着楼下的操场,笑了一声,“随她吧,我这个外甥女,护短的很。”   ……   天色近黄昏,黎俏不紧不慢地走出科研所大楼,抬眼就看到广场辅路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   车旁,流云伫在原地,看到她的身影,立马拉开了后座车门。   夕阳斜坠,大片昏黄落进车厢,给后排端坐的男人身上镀了层细碎的光圈。   黎俏走上前和商郁四目相对,躬身钻进车厢,弯唇笑道,“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他在英帝国停留的时间比她长,按理说积压的工作也一定不少。   这刚五点多一点他就来了科研所,黎俏收到他发来的微信时,都不免有些惊讶。   车厢门缓缓关闭,男人叠着双腿偏头看向黎俏,不一会视线就落在了她的右手上,嗓音浑厚地开腔:“该上药了。”   说话间,前排的落雨已经非常从容地递来了医药箱。   黎俏哭笑不得:“……”   她的右手被商郁拉着摊放在他的腿上,拆开纱布,浓烈的药味立时侵染了周围的空气。   黎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为自己擦拭伤口,那专注的侧脸甚至还透着几分严肃。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自从他们回了南洋,他对她似乎比之前更加温柔体贴,就连这两天的微信消息也比平时更频繁了些。   黎俏向来敏锐,何况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丁点的变化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看着商郁细致地给她掌心的伤口擦药,心头一动,蓦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男人眉心隆起,低沉地丢出三个字,“手松开。”   黎俏眯了眯眸,没有松手,却再次收紧掌心攥着他,“你过来就为了给我上药?”   她已经上车有一会了,但流云一直没发动引擎,车子还停在原地,明显没打算回公馆。   商郁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手指,睨她一眼,“正好来开发区办事,顺便给你上个药。”   “哦。”她一点都不信。   黎俏不露声色地看向前排后视镜,眉心拧了拧,似无意般问道:“你一会还要回公司?”   商郁捏着她的指尖,把纱布重新包好,“你先回家,等我……”   男人话音未落,黎俏就撇了下嘴角,“我自己回去没意思。”   “想做什么,我陪你?”商郁薄唇弯出笑弧,完全无视前方流云从后视镜里投来的视线。   老大,您别任性了行吗?   一群高管还等着您回去开会呢。   黎俏恰好看到了流云的表情,也印证了她的某些猜测,“我也没什么想做的,要不陪你去公司吧。”   商郁扬了下浓眉,眼波深深地看着她,声线哑了几分,“想陪我一起加班?”   安全感这种东西,除了言语的安抚,大概还需要实际行动加以辅助。   黎俏毫不羞赧地点头,翘起腿,往椅背上一靠,“嗯,主要是陪你。”   流云、落雨:“……”   无形中被硬塞了一把狗粮。   ……   半小时后,商务车返回衍皇总部。   和黎俏的猜想并无二致,商郁确实没忙完,只是惦记着给她上药,所以中途暂停了会议。   他这样的变化,很微妙,如果她不是黎俏,可能都无从察觉。   此时,黎俏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面色凝重地看着手机上的病例文件。   她隐约感觉商郁似乎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当中。   若非如此,他的变化无法解释。   黎俏看完一份典型病例文件,拿着手机就走到了落地窗前。   她看着昏沉的天色,视线重新落回到手机上,斟酌再三,还是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那端,贺琛不知道在忙什么,呼吸不稳,喘着粗气,语调慵懒的不像话,“我的好弟妹,你可真会挑时间打电话。”   黎俏听出了一丝异样,抿了抿唇,“那你先忙。”   “别,哥一时半会忙不完,你赶紧说,什么事。”贺琛拒绝了她的提议,翻身躺在床上,顺势拿起床头柜的烟盒点了根烟。   黎俏倒也没客气,开门见山地问道:“那天晚上你来公馆,有没有感觉到他不太对劲?”   贺琛嘬了一口烟,微微启唇任由香烟从口中飘出,“有什么不对劲?你俩不和谐了?”   黎俏:“……”   她突然有点后悔给贺琛打电话了。   之所以问他,是因为刚回南洋的那晚,他和商郁在酒廊里聊了将近两个小时。   贺琛虽然不正经,但黎俏看得出来,他比封毅和宗湛都要了解商郁。   许是黎俏沉默的时间太长,贺琛也失去了玩笑的兴致。   他半阖眸望着天花板,呼吸逐渐平稳,“你突然这么问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黎俏淡淡地应声,贺琛随即轻笑,“是发现他对你越来越好了吧。”   果然,他知道。   黎俏捏着手机,仔细聆听着贺琛接下来的话,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她心脏一阵阵的收缩,多种情绪浮上心头,复杂的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贺琛说:“他不想让你为难,又怕你是出于妥协才选择了他。而你什么都不缺,他有的你也有。   所以,他想对你好,比以前更好,好到让你依赖他,再也离不开他,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踏实。”   ------题外话------   过年期间,会有个小爆更。   后天周日会有个加更,来点月票,摆碗。 第550章 怎么样才算依赖他?   黎俏紧紧捏着手机,耳边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唯有不断回荡着贺琛的那句话。   ——他想对你好,比以前更好,好到让你依赖他,离不开他。   黎俏闭了闭眼,压下喉中的苦涩,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贺琛的叹息声再次传来,“黎俏,他有偏执症,所以很多时候他会比别人更敏感。   不管这是不是病,他会变成这样,除了太在乎你,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听哥一句话,试着依赖他,包容他,让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你的喜欢。   你要知道,他这辈子……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安全感。”   “从来没有么?”黎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几个字。   她相信贺琛所说的一切,也许是出于想了解更多,也或许是她眼中的南洋商少衍,强大到只手遮天,凭一己之力掌控一城,还有深不可测的暗堂势力,怎么会从来没有过安全感。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略显迷离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墙壁,“对,从来没有。因为在他最需要安全感的年纪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想杀他,他除了让自己变强,给自己安全感,还能怎么办?”   黎俏迟迟没有出声,贺琛抽完半根烟,挂断前又嘱托了一句,“黎俏,我认定了你这个弟妹,别让我们失望……”   这句话他说的极其认真,也满含着他的担忧。   按下结束键,贺琛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紧蹙着眉心,瞳深如墨。   身旁被晾了许久的妖娆女人试探着攀上了他的手臂,“琛哥~”   温香软玉在怀,贺琛却突然没了兴致。   他凉薄地瞥了眼不着寸缕的女人,对着自己的身下示意,“给我弄出来。”   “你好讨厌。”女人娇媚地蹭了他一下,随即就听话地伏在了他的腿间。   女人与他而言,已然是玩物。   但少衍不一样,他对黎俏的用情至深,已经到了让他都为之震撼的地步。   ……   夜幕降临,时间指针已经走到了七点半的位置。   黎俏一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身后大门被推开,商郁眉宇间藏着一抹倦色,入目一片昏黑,也愈加凸显出黎俏形单影只的纤瘦身形。   他喉结一滚,顺手开灯,阔步上前从背后拥住了她。   男人的身上总是很暖,臂膀又格外有力,就这么抱着她,莫名让黎俏有一种安全感。   可她要怎么给商郁安全感?   贺琛说,依赖他,让他认为她离不开他。   要怎样做,才算是依赖他?   黎俏嗅着鼻端熟悉的气息,放任自己的身体贴近他的胸膛,她看着环绕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顺势抱住了他的臂弯,“完事了?”   她嗓音是哑的。   商郁从她肩头垂首,两人脸颊相贴,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越发浓郁,“嗓子怎么了?”   黎俏轻咳一声,偏头之际,鼻尖擦过他的下颌线,“没事,可能有点干。”   话落,男人从身后松开她,转身就去倒了杯温水。   黎俏转身望着他,原本沉寂的眉眼划过一道惊奇的光亮,依赖他……   不多时,她从商郁手里接过水杯,小小抿了一口,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忙完了么?”   “嗯,去吃饭?”男人单手入袋,立在她面前的身形颀长而挺拔,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的主宰,可在她面前却卸下了所有的面具。   黎俏的心柔软的不行,向前挪步靠近他,抿着唇点头。   “想吃什么?”男人回身走向老板台,眉骨下的深邃的眸流露出几分笑意,“水晶苑?”   黎俏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表现出对他的依赖,索性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商郁刚坐下,移开老板台上的文件,余光一暗,就见小姑娘也蹭了过来,半靠着桌子,直白地看着他,“不想吃水晶苑,想吃点别的。”   这可能是黎俏第一次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意愿。   她素来懒散,更习惯随波逐流。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随意的很。   男人听到她这样的回答,顺势仰身靠着椅背,微微昂首,扬眉示意她,“比如?”   黎俏把水杯放在桌上,倚着桌沿往他面前弯了弯腰,“海鲜吧。”   她记得,他爱吃。   之前和秋桓他们吃饭,桌上总是会有,而且帕玛也盛产海鲜。   这时,男人看了眼她的右手,挑眉沉声一笑,“伤口还没愈合。”   黎俏嘴角的笑僵了僵,扭头就看向了落地窗。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把酒杯给捏碎了。   商郁从玻璃的倒影瞧见她撇嘴的小动作,薄唇扬起一丝浅弧,伸手掰过她的脸颊,满眼宠溺,“真想吃?”   黎俏和他四目相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妥协,心里又软了几分,“嗯。”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了两下,掌心顺着她的脸颊来到后颈,扣紧,压下,薄唇直接含住了她的唇瓣,吮了吮,“好,那就吃海鲜。”   很显然,他的原则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   四十分钟后,南洋海鲜馆。   黎俏坐在包厢里,看着桌上的清蒸鱼,红烧鱼、酸菜鱼、松子鱼,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上半边脸,叹了口气。   就这?谁家海鲜是一桌子鱼?   男人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在她的盘子里,淡笑不语。   谁说他没有原则,即便披着妥协的外衣,他骨子里依然霸道且强势。   黎俏幽幽看着商郁,“你怎么不点海鲜?”   男人偏头睨着她,勾起薄唇,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次再吃。”   下次,显然就是她伤口愈合之后。   黎俏目光闪烁,抿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   她的小心思好像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了。   他也一定猜到了,她提议吃海鲜,是因为他喜欢。   黎俏低下头喝了口鱼汤,耳边碎发垂下来,也遮住了她脸上悻然的挫败。   好像不管她打的什么算盘,他都一清二楚。   这还怎么制造依赖感?   饭后,商郁在接电话,黎俏便拉着他的手轻轻把玩。   半晌沉默后,她听到男人说:“让追风尽快回南洋。” 第551章 有必要这么黏人?   追风……   真是好久没听到的名字了,她还以为商郁要把他丢在帕玛自生自灭了。   男人挂了电话,薄唇抿着,眼神泛着凌厉。   黎俏勾着他的手指,似若无意地问道:“帕玛的问题解决了?”   “嗯,差不多了。”商郁开口的同时,为她倒了杯茶,“明天要去云城?”   黎俏‘嗯’了一声,“我去看看夏老五,应该傍晚就能回来。”   不等男人回答,她又反问:“你有空吗?”   商郁浓眉挑了一下,深暗的目光锁着黎俏,似在分析她这句话的含义。   黎俏挠了挠鬓边的碎发,一脸坦然地回望着他,“云城距离苏杭陇淮很近。”   金秋时节的苏杭陇淮,听说风景很别致。   此时,商郁目光有些颤动,带着灼人的滚烫,“想去散心?”   “不是。”黎俏否认的很干脆,手指顺势穿过男人的指缝,十指交扣,“散不散心无所谓,就是想让你陪我。”   说罢,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商郁,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去游玩的念头,只是一时兴起。   从英帝回来之后,他们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彼此的情绪也过于沉重,游山玩水倒是个释放的好办法。   而她主动要求陪同,或许会让他有被需要和被依赖的感觉。   果不其然,黎俏话刚出口,商郁就牵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眼里有浓沉的笑,“好,我安排行程,一起去。”   他对她,向来有求必应。   ……   当晚,云厉接到黎俏的电话时,听完她的陈述,差点没骂街。   他举着电话起身走出嘈杂的酒吧,来到一处室外吸烟区,点了根烟,嗤笑,“商少衍最近这么闲?你去云城,他也去?”   什么毛病,有必要这么黏人?   然后,电话里就传来黎俏平平淡淡的声音,“我让他陪我去的。”   云厉目光一滞,便脱口说道:“老子陪你还不够?”   他说完就觉得这话有歧义。   而听筒里,黎俏短暂的沉默更让云厉有几分心烦意乱。   他猛地抽了一大口烟,仰头望着浓墨的夜色,“行了,他要是跟你一起去的话,那我不去了,反正我最近在南洋还有点事没忙完,你们早去早回。”   “云厉。”黎俏突然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夏夏当时是你唤醒的么?”   云厉舔了下薄唇,低头看着手里的烟头,“她本来伤的就不重,就算没有我,她也一样会醒。”   “嗯,挂了。”   电话挂断后,云厉看着手机暗淡的屏幕,眼底很凉,也没有一丝温度。   他太了解黎俏,刚才那句不合时宜的话脱口而出,一定已经被她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她才会提起夏老五,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可是他不能,人心太小,装过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了。   如果对方不是黎俏,他宁愿就此过一生。   ……   另一边,黎俏靠在公馆主卧的躺椅上,房间里开着一盏落地暖光灯,淡淡的昏黄落在她脸颊上,有些不真实的朦胧。   她手指摩挲着屏幕,视线飘忽地看着夜幕,一声轻叹从嘴角溢出,带出几分惆怅。   云厉和夏夏的事,她爱莫能助。   一个郎心似铁,一个暗恋成瘾。   就算她多次创造了机会,似乎也无法改变什么。   商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穿着黑色缎面的睡衣,胸口露出一片肌理,单手撑着椅背,俯身而来,“怎么唉声叹气的?”   黎俏一仰头就看到他敞开的衣襟,视线再往上,是他英俊泛着水汽的脸颊。   男人刚刚沐浴过,额前的碎发软软地垂着,不似平日里冷峻的模样,多了些居家的柔软。   黎俏眼神闪烁扯了扯唇,拉着他坐下,“你觉得云厉和夏老五怎么样?”   商郁没有多想,压着唇角眯了眯眸,“不合适。”   黎俏挑眉,“理由?”   男人目光含笑地扫他一眼,手指轻轻刮着她的鼻尖,“不睡觉就是在想他们两个?”   “也没有,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商郁幽深的视线凝了凝,勾着她的腰圈在怀里,声线沙哑又动听,“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做点别的事。”   “我没……”胡思乱想。   反正,剩下的话黎俏也没机会再说出口,时间刚过九点半,长夜漫漫。   ……   次日,上午十点,专机抵达了云城国际机场。   落座在江南地域的云城,九月的温度格外舒爽。   黎俏二人下了飞机,两辆奔驰商务车已经在不远处等候。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了云城医院。   黎俏走进住院楼,落雨则拎着果篮跟在她身后。   病房里,夏思妤正翘着腿啃苹果,脑袋上虽然缠着纱布,但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听到敲门声,护工连忙上前开门。   夏思妤挑着眉头一看,顿时笑了,“哎哟,来啦。”   黎俏从落雨手里接过果篮,让她和护工在门外等着,踱步晃进病房,扫视着夏思妤,“没事了?”   夏思妤把没啃完的苹果丢到床头柜上,盘腿坐在床上,“能有什么事,就是磕破了脑袋,小伤,不值一提。”   黎俏勾着滑轮椅坐下,靠着椅背翘起腿,“有什么想问的?”   见状,夏思妤敛眉望着她,单手按着床褥,开门见山,“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立场不同。”黎俏借用了萧叶辉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也是实话。   夏思妤能成为边境七子,也绝对不是个没头脑的草包。   她几次蠕动嘴角,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夏思妤摸着额头上的绷带,低下头,良久,轻笑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黎俏目光平静,淡淡地给了回应,“嗯。”   “宝贝啊……”夏思妤幽幽转过头,眼神极其复杂,“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伤到脑子了,不然我怎么突然觉得这次车祸,另有隐情呢?”   话到此处,不需要深究,谁都明白其中含义。   黎俏缓慢地垂下眼睫,什么都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夏思妤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陡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笑出了声。   她想,一定是今天的阳关太刺眼,不然怎么会眼眶发酸? 第552章 让她重回边境   夏思妤抱膝坐在病床上,直勾勾地看着窗外,哪怕耀眼的日光刺痛双目,她依然固执地盯着看了很久。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眼里浓墨的黑。   “好好养伤,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吧。”黎俏淡淡的语调冲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夏思妤僵硬地动了动,她抬起眼皮,对着黎俏伸出手。   当两人同样微凉的指尖触碰在一起,夏思妤瞬间泪如雨下。   她止不住的哽咽,几次三番想开口,眼泪却越来越汹涌,稍顷,才断断续续地问道:“老三……也是吗?”   在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就听说了沈清野中枪入院的消息。   明明几天前,她还在和苏老四打趣,说她和老三同病相怜,而且身手都退步了,竟然被人偷袭进了医院。   此刻再回想起来,又讽刺又可笑。   但凡他们不是曾经共生死的战友,也不会让夏思妤失态至此。   病房里,在夏思妤泪流满面的时刻,气氛压抑的令人透不过气。   黎俏滚了嗓子,想安慰她,又显得多此一举。   除了沉默,她什么都不能做。   这件事,换了七子的其他人,或许都不会有夏老五这么大的反应。   七子同心,但其实每个人都有私交甚笃的伙伴。   就好比她和苏老四会更亲近一些,而夏老五和辉仔,恰是关系最要好的。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辉仔没有死,听到这个消息也比任何人都要伤心欲绝。   夏思妤动作迟缓地下了床,一个人站在窗前对着黎俏摆摆手,“俏俏,你回去吧,我没事,让我……自己呆一会。”   黎俏望着她不断起伏的肩膀,垂眸站起身,离开前,她面对着房门,波澜不惊地说道:“五姐,听从自己的心意吧。”   七子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他们怎么选,她都绝对接受。   夏思妤呼吸一顿,双手撑着窗台,回眸看去,却只见到了黎俏远走的背影。   转眼,黎俏回到了停车场,她上了车就一言不发地闭目假寐。   后座的男人看了看时间,“聊完了?”   “嗯,走吧。”她边说边倾身靠在了他的怀里,没有睁开眼,也就无法让人看到她猩红的眼底。   男人不露声色地打量着黎俏,她身上压抑的情绪很浓稠,大抵是聊得并不愉快。   他紧抿薄唇,余光瞥着窗外的住院部,声音低冽地吩咐道:“去机场。”   流云应声就发动了引擎,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   ……   与此同时,边境。   三哥黎承站在工厂附近,面色冷沉地举着手机,“俏俏的势力大部分都在边境和缅国,如果你真确定萧叶辉会对她下手,那我可以考虑把工厂迁回境内。”   手机那头,是薄霆枭劝阻的声音,“老三,你别冲动,就算你把工厂迁回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拿到国内的许可审批。   军工产业目前已经饱和,况且……就算你把自己的势力全部带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七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她身边还有商少衍,以我对他的了解,真出事的话,他不会坐视不理。”   黎三舔了舔腮帮,眼神犀利而森寒,“就算没有用,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对付俏俏。”   该死的萧叶辉。   他当年的死,让黎俏满心愧疚地离开边境。   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西方世界的顶尖贵族,别说是俏俏,就算他这个外人,都没办法坦然的接受这种变故。   这时,薄霆枭缓缓吹出烟雾,眸色沉深地望着自家后院的凉亭,“你与其担心她在国内势单力薄,不如想想办法让她重回边境。”   黎三怔了一秒,“重回边境?”   “没错。”薄霆枭俯身弹了下烟灰,非常冷静地说道:“小七的一切都在边境,她当初离开是因为萧叶辉,既然人没死,她也没有不回去的理由了。   她的老师,她的伙伴,她的朋友,她的一切,全都在边缅之间。如果真的要和萧叶辉对立,她回去,胜算更大。”   这番话,在黎三的心里留下了极重的痕迹。   他甚至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因为,全都正确。   黎三捏着电话久久不语,薄霆枭也并未催促,反而耐着性子补充道:“这只是我的考虑,要不要回去,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但你切记听我的,不要动你的势力,你在边境尚算安全,一旦回国,那就不好说了。”   边境黎三,游走在法律边缘,干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意。   国内的社会环境,根本容不下他。   “好,我知道了。”   黎三匆匆挂了电话,面如沉湖,但心里却难以平静。   薄霆枭的话,确实有道理。   可是该怎么让俏俏重回边境?   ……   从云城到陇淮,飞行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苏杭陇淮,水乡,亭阁,画桥,苏绣,组合在一起,就是令人流连忘返的美景。   黎俏没有来过陇淮,但也听说过这座城的烟雨故事。   此时,临近晌午,黎俏坐在车里看着和南洋截然不同的古镇街景,连日来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有所放松。   她拉着商郁的手,细声问道:“你以前有没有来过陇淮?”   “嗯,出差。”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黎俏的身上,好似窗外的一切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在赏景,他在看她。   黎俏偏过头和商郁对视,眼前的他端坐在身侧,姿态慵懒而随意,状态也透着几分少见的松弛。   她仰头枕着靠背,斜睨着他,“没有逛过?”   男人双腿交叠,视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敲了敲,嗓音低沉而磁性,“很忙,大多都是商务会议。”   黎俏凝着窗外的目光滞住了。   是啊,他很忙,忙着活命,忙着强大,忙着和那些对手斗智斗勇。   即便出差,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出行游玩。   黎俏无声地扣紧了他的手,很用力,莫名有种想要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博君一笑的冲动。   车子驶过陇淮的大街小巷,不一会就停在了南淮河附近的一处徽式老宅门前。   黎俏刚迈腿而出,兜里的手机便嗡嗡作响。   那端的人,语气有些闷闷不乐,几番叹息,才用缅语说道:“公爵身份没弄下来。”   黎俏脸色沉了沉,对方又继续说:“尽力了,只搞了个侯爵。”   “勉强能用。”   商郁听到黎俏用缅语回话,喉结一滚,侧首看向了她。   对方默了默,口吻很不客气,“你当这是大街上买菜呢?知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侯爵家族?”   黎俏不疾不徐地回答,“不知道。”   对方被她噎住,咂了下舌尖,“你没良心。”   ------题外话------   明天周一有加更 第553章 卖炒饭的炎盟大佬   黎俏一脸冷漠地挂了电话,她要良心有什么用?!   商郁目光慵懒地看着她,虽然没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但能辨别出对方是个男人。   他低头整理着袖管,迈过门槛,嗓音很低沉,“缅国的朋友?”   黎俏的手机再次传来震动,她看了一眼,仍然是刚才的号码,索性直接挂断,仰头看着男人没什么变化的俊脸,“不是缅国的,他在绯城卖炒饭。”   卖炒饭的炎盟大佬:“……”   什么叫卖炒饭,那家炒饭摊是他祖传的好嘛!   闻声,商郁轻轻挑了下眉梢,“男的?”   黎俏刚要点头,忽地看到他一脸的高深莫测,她抿着笑,泰然地点头,“嗯,男的,快四十了。”   远在绯城二十九岁的炎盟大佬:“……”   黎俏你不是没有良心,你他妈是没有心。   对方骂骂咧咧的把电话挂了,并且开始认真地思考,要不要把黎俏拉入黑名单。   这番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简直是人格的侮辱。   当然,黎俏并不知道,她原本想挂断电话,结果随意戳了一下,意外碰到了接听键。   就这样,绯城的炎盟大佬仰头望天,愈来愈觉得黎俏脑子不好使。   二十九和四十岁,明明差了将近一轮。   ……   徽式建筑的私家洋房,黑白灰的色调搭配依山面水的建筑格局,融了古雅和简洁的艺术特点,身在其中宛若古都重现。   后院的徽派园林,黎俏坐在穿堂长廊的天井附近,打量着周围的雕窗,沉甸甸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不多时,落雨从另一侧走来,手上还端着一杯清茶,“黎小姐,先喝点茶,马上可以吃饭了。”   “谢谢。”黎俏接过茶杯,浅浅一笑,“这个院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落雨颔首道:“别人送的,老大和陇淮苏家有合作,这套院子也是他们送的。”   黎俏呷了口茶,仰头看了看雕龙画凤的天井屋檐,“是那个苏绣传承世家?”   “是的。”   黎俏扬了下眉头,“衍皇也有涉足传统工艺品?”   她一直以为衍皇集团都以高精尖产业为主。   毕竟当初调查的资料显示,医疗和人工智能是他们的重要发展方向。   落雨睇着黎俏,细心解释了一句,“只是洽谈了合作,不算重点项目。”   正说着,商郁的身影从长廊对面徐徐入目。   男人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单手插兜,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长腿闲庭信步地走来,穿堂风拂面而过,吹乱了他的碎发,也给他身上添了几分俊逸的野性。   黎俏看到他就转手把茶杯递给了落雨,起身迎着男人走去,两人在长廊中间相逢,“你干嘛去了?”   “办点事。”商郁抬起臂弯,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落雨端着茶杯站在原地,随着他们走近,便低声道:“老大,追风刚才打来电话,说有一场会议希望您参加。”   商郁低头看了眼身侧的黎俏,“推了,在陇淮不谈公事。”   落雨领命,并后退到一旁不再出声。   这时,黎俏莫名感觉自己成了祸国的妖姬,她懒懒地掀开眸,“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可以……”   “不是想让我陪你在陇淮看看?”然而,不等她说完,男人就眯起眸,低垂着眼睑,表情很耐人寻味。   黎俏和他四目相对,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哦,对,你得陪我。”   商郁的眉心舒展了,落雨惊呆了。   他俩现在到底是谁在哄谁?   看上去好像是老大在迁就黎小姐,但实际上……分明是黎小姐占据了主导地位。   说什么是什么,绝了。   ……   午饭,桌上摆满了陇淮的特色菜。   后厨的佣人做完饭就纷纷回了佣人房,丝毫不敢逾越。   黎俏端着饭碗小口小口吃着,男人偶尔给她夹菜,两人没什么交流,但气氛又很温馨融洽。   饭后,不到下午一点半。   商郁牵着黎俏走出宅门,上了车,就直奔着北城老街。   这里保持着最原始的古镇风貌,狭窄的弄堂和深巷,四通八达且错落有致。   苏绣庄,便是这里最具有代表性的老店。   这也是第一次,黎俏和商郁走在陌生的老街,没有避开行人,穿梭在人群熙攘的街头,就像是最普通情侣一样走走停停。   当然,他俩很快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这个年代,不缺俊男美女。   但黎俏那张精致的脸庞以及商郁过分英俊又逼近一米九的身高,走在老街的各处,比苏绣文化还要夺目。   尤其是他们身后还跟着面孔严肃的一男一女,看样子就像是保镖。   周围的游客渐渐缓下了脚步,看什么风景啊,看脸吧。   男人冷峻又潇洒,女孩漂亮又张扬,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组合。   转眼,那对神仙组合走进了老字号门店,苏绣庄。   黎俏对织绣类的工艺品没什么研究,放眼看去整个苏绣庄全都是各类绣品,还有不少手工旗袍。   店门口,一个裁缝看到他们就搓着手迎了上来,笑得格外讨好,“商先生,您来啦。”   商郁对他微微点头,老裁缝立马朝着内堂伸手,“您先里面请,我们先生处理点事情,马上就过来。”   不多时,黎俏和商郁被领到了内堂的茶室,桌上摆着糕点和热茶,老裁缝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就转身出了门。   黎俏环顾四周,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苏绣介绍,“你要买苏绣吗?”   男人坐姿端雅地叠起长腿,右手搭在桌上,手指叩了两下,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嗯,有这个打算。”   黎俏没忽略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哪怕只有一眼,也直白的过分。   她没深想,随意看了看苏绣介绍册,茶室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先生,展品失窃很抱歉,我们会配合国际刑警尽快侦破这个案件的,您别送了,留步吧。”   展品失窃?   国际刑警?   黎俏听到了这几个关键词,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线低沉而稳重的声音传来,“那就麻烦各位了。”   ------题外话------   昨天说的加更,可能没说清楚,是今天凌晨加。   如果白天有加更,我都会说明在几点。   今天凌晨有四更。 第554章 神偷   门外的人目送警员离开,稍顷便推门而入。   黎俏抬起头,视野里走来一位穿着白衬衫和蓝西裤的男人。   年约三十五岁左右,气质很成熟,举手投足都是岁月沉淀后的稳重。   对方径直走到商郁的面前,唇边含笑地唤他,“衍爷,好久不见。”   男人瞥了眼黎俏,见她还在凝神打量,略显不悦地抿了抿薄唇,“坐吧。”   苏裕景,陇淮苏家现任掌权人。   他和商郁之间的互动,算不上特别熟稔,至少不似朋友那般热络。   “这位是?”苏裕景入座后,卷了卷衣袖,偏头看着黎俏,眼神有些诧异。   商郁端着茶杯浅抿,“我的未婚妻,黎俏。”   苏裕景眉眼掠过惊讶,很快又归于平静,他微微颔首,“你好,黎小姐,我是苏裕景。”   黎俏礼貌且客套地和他寒暄了一句,放下手中的苏绣画册,就听见男人沉沉地开腔,“苏绣庄丢东西了?”   苏裕景靠着椅背,面露忧色地点头,“嗯,前两天在国际绣展上,丢了一幅价值上亿的苏绣唐卡图,警方怀疑是一个叫莫觉的国际惯犯偷走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追回来。”   莫觉,这个名字有点奇特。   神不知鬼莫觉么?   黎俏一声不吭地听着苏裕景的解释,几分钟后也知晓了来龙去脉。   那幅苏绣唐卡图,是百年前传承下来的工艺品,属于现存至今保存非常完好的唐卡。   也可以说是苏家的传家宝。   这次的国际绣展,为了把苏绣唐卡工艺发扬光大,苏家便把这幅唐卡图装裱起来送到了展会。   原本展会的安保措施很严密,各种红外监控和防盗措施也非常到位。   但谁也没想到,这么一幅苏绣唐卡图,竟然在前天晚上被盗走了。   “他在国内盗窃,怎么还需要国际刑警配合抓捕?”   这话,是黎俏问的。   她在苏裕景的阐述中,不免被勾起了少有的好奇心。   国际刑警,那是宋老六的业务范畴。   苏裕景揉着眉心轻叹一声,“我也不太清楚,警方只说他很少在国内出手,大部分时间都游走在国际上,名头很响亮,而且独来独往。   他自诩神偷,曾经还混进了国外著名的博物馆把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给偷走了,但是后来又给送回去了。   听说国际刑警已经盯他很久了,但就是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   说到这里,苏裕景脸上的表情更加烦闷了。   那幅苏绣唐卡图价值连城,最重要的是,那幅图的艺术价值是无价的。   如果能被送回来还好,倘若真的被贩卖到国外,想再追回来就难如登天。   唐卡,本身就藏文化的无价宝。   这时,商郁的指腹摩挲着茶杯,偏头,很低缓的问道:“需要帮忙么?”   苏裕景蹙了蹙眉,“先不用,国际刑警那边已经派人来了国内,如果有机会接洽的话,我先问问他们的进展。”   “嗯。”男人并未强求,茶室内安静了几秒,苏裕景这才想起正事,“对了,绣娘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量身。”   闻此,商郁薄唇勾着淡笑,望着黎俏昂了昂下巴,“去吧。”   黎俏诧然地挑了下眉梢,“给我?”   男人压着薄唇,笑意高深。   ……   苏裕景命人带黎俏去了裁缝室,刚进门,七名绣娘就围着她开始进行量体,时间一分一秒过后,足足半个小时,才算结束。   与此同时,后院花池,一片假山溪流的美景之中,男人坐在太师椅中,手里夹着烟,和苏裕景在低声聊着什么。   “陇淮苏家的十三个堂口都已经稳定了,如果火堂有什么需要,苏家堂口义不容辞。”   商郁送烟到薄唇中吞吐,白雾袅袅,嗓音淡漠而低沉,“既然当初退出了火堂,就好好做你苏家的生意,火堂已经安排了新堂主,他会全力以赴。”   闻声,苏裕景舔了下后槽牙,直视着男人冷峻平淡的脸色,“堂主,即便我退出,但不管是火堂还是暗堂,我都……”   话未落,商郁抬起夹烟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苏家没必要掺和进来。”   苏裕景心头一震,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曾是暗堂四大堂主之一,却因为要接任苏家,无奈之下只能退出暗堂。   苏家这一脉,只有一儿一女,他妹妹已经离家多年,苏父年事已高,精力不足以再继续打理家族生意。   对苏裕景而言,他没得选择,只能回家继承家业。   但他的内心深处仍然对堂主和暗堂保持着最初的敬畏和归属。   ……   黎俏跟着老裁缝来到后院花池,商郁和苏裕景恰好结束了交谈。   男人掐了烟站起身,牵着黎俏的手便离开了苏绣庄。   苏裕景伫在门外凝神许久,无声喟叹着,心情很复杂。   他这辈子,最钦佩的男人,就是南洋商少衍。   杀伐决断,狠戾嚣张,可他对自己人又是绝对的义薄云天,重情重义。   当年退出暗堂实属无奈之举,或许经年以后再回顾此生,难保他不会后悔。   可没办法,人生之路,处处都是选择。   另一边,黎俏和商郁离开苏绣庄,转眼就登上了南淮河的游船。   显然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能容纳七八个人的木船上,流云动作很不娴熟地摇着船橹。   落雨靠着船舱一角,双手环胸挖苦他,“我还以为你全能呢,看来你也有做不好的事情。”   流云双手摇着船橹,同时还要把握好游船的方向,他抽空甩给落雨一个凉飕飕的眼神,“你来!”   落雨耸了耸肩,“我拒绝。”   她也不会摇船橹,而且那东西比船桨大,根本不好控制。   流云白了她一眼,继续笨拙地摇船橹。   他当时自己为什么要以安全为由自告奋勇地划船?   让船夫跟着上船不好吗?   他现在不止没表现出自己全能的天赋,还暴露了自己的短板,也不知道刚才老大和黎小姐有没有听到船头撞到了河岸墙的声音。   此时,船舱内,黎俏坐在矮凳上,歪头看着对面的商郁,“干嘛给我做旗袍?”   先前在苏绣庄,她从那几个绣娘的口中了解到,他给她预定了十套纯手工苏绣旗袍,其中七件都是红色的,以酒红居多。 第555章 国际刑警宋老六   男人斜倚着矮凳的靠背,深邃的眸落在她身上,“不喜欢?”   “谈不上。”黎俏拎着茶壶续茶,瞟他一眼,“我没穿过旗袍,而且也没什么场合需要穿。”   商郁薄唇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越过矮桌勾住了她的手指,“没穿过么?”   黎俏下意识想摇头,脑海中却蓦地闪过一个画面,她不吭声了。   订婚宴的那天,她好像穿了件仿旗袍样式的酒红长裙。   嗯,酒红色。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过于好看了。   黎俏舔了舔嘴角,眯起眸,审视着他,“你想让我以后都穿旗袍?”   商郁缓慢地摇了摇头,“只在家穿。”   黎俏撇开脸往船舱外看了一眼,回眸再次看向他,忍俊不禁,“穿给你看?”   “不然?”   这理所当然的。   黎俏撑着额头,良久失笑。   当然,她也没想到,后来旗袍赶制出来被送到南洋的那晚,她第一次穿着手工旗袍曲线婀娜地走到男人面前时,一切就不受控制了,酒红色精致刺绣旗袍,直接被他给撕了。   床上撕的。   ……   第二天,黎俏二人去了郊区的度假山庄,站在葱翠苍茫的山间湿地之中,心境格外的开阔。   临近傍晚,天空压着一层薄薄的云翳,黎俏和商郁也踏上了归程。   在陇淮的两天时间里,他们逛遍了古城的大街小巷,又坐在游船里感受了一场烟雨苏杭。   虽然时间短暂,但这两天没有外界的打扰,沉浸在苏杭美景中,舒适安逸的氛围也的确抚平了内心的焦躁。   当飞机攀上万米高空,黎俏看着陇淮城在舷窗里渐渐缩小,她弯唇笑了笑,阖眸靠着椅背开始补眠。   夜里九点,飞机降落在南洋。   黎俏解除手机的飞行模式,一条消息蹦了进来。   宋老六:我在国内   内容言简意赅,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倒是很符合宋老六的风格。   黎俏凝神几秒,给他回了一句:我在南洋。   宋老六:好   黎俏看着聊天框,抿着唇幽叹了一声。   宋老六身为国际刑警,长期游走在各国之间,萧叶辉的事即便她不说,他也一定知道了。   不过他来国内的这个时间点,倒是有点巧合。   苏裕景说国际刑警一直在追踪神偷莫觉的下落,没准说的就是宋老六。   ……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了。   日子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简而言之,无事发生。   萧叶辉的死而复生,就好像一场荒唐的梦境,梦醒后什么都没有变。   但这种平静的表面下,又仿佛在酝酿着更汹涌的波涛。   这天中午,宗悦来科研所找黎俏吃饭。   她在楼下门卫做了登记后,抱着保温饭盒就去了三楼。   黎俏正穿着白大褂在楼梯口等她,见到她手里的饭盒,扬了扬眉。   宗悦单手捧着饭盒,仰头笑得很灿烂,“俏俏,我来找你吃饭。”   黎俏双手插兜,睨着她,“你自己做的?”   “对啊。”宗悦小跑着上了台阶,献宝似的拍着手里的饭盒,“我这几天反正闲着,正好在家研究食谱,今天我做了四个菜,你一会尝尝味道怎么样。”   黎俏:“……”   她以为大嫂是来找她吃饭,没想到是来找她‘试毒’。   新手厨娘,黎俏觉得不能抱太大希望。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会议室里,黎俏含着嘴里的黄瓜片,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一盘鸡蛋炒黄瓜,为什么会这么苦?   苦的头皮发麻。   再反观宗悦,正一脸期冀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星星,“怎么样?好吃吗?”   黎俏囫囵吞枣般把整片黄瓜咽了下去,幽幽扭过头,发出了灵魂拷问,“你自己没尝?”   宗悦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啊,我特意按照食谱给你做的。”   她确实没吃,光想着做好赶紧给俏俏送过来,省得她等太久。   黎俏默默地放下筷子,“你给大哥做过吗?”   宗悦依旧摇头,“你要是觉得好吃,晚上我就给他做。”   黎俏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试吃的小白鼠。   她咽了咽嗓子,感觉那苦味还梗在喉间,“大嫂,你以后还是……好好工作吧。”   宗悦瞄了眼桌上品相还不错的炒菜,又觑着黎俏一言难尽的表情,闪了闪神,她拿起另一双筷子,夹了口菜送到嘴里。   然后,吐了。   “咳,好苦。”宗悦的脸都皱成了一团,鸡蛋炒黄瓜,又不是炒苦瓜,哪来的苦味?   黎俏正了正脸色,话锋一转,“我帮你选了两个公司。”   宗悦本还沮丧的神色登时一喜,“啊?两个?”   “嗯。第一个是科研所,虽然没有编制,但也会签正式的劳动合同,岗位是人事专员,不需要加班,早八晚五。   第二个是一家基金公司,一样的岗位,早九晚六,平时可能需要加班,公司位置在南洋科技园。”   两份工作的性质差不多,唯独办公地点有差别。   科研所本身就在开发区,距离景湾别墅不远。   但基金公司位于科技园,不堵车也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   宗悦有些拿不定主意,沉思了很久,仍然举棋不定。   见状,黎俏拢了拢身前的大褂,建议她:“你不用着急做选择,我一会把公司介绍发给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宗悦松了口气,一边点头一边开始收拾桌子,“那我先想想,明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可以,不急。”   ……   宗悦出于歉意,硬是拉着黎俏出门吃了顿大餐。   饭后,黎俏回到科研所,还没进门,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看了几秒,接听时里面就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古板嗓音,“崽崽,在哪儿?”   宋老六,为人古板不苟言笑。   常年顶着一张扑克脸叫她崽崽。   黎俏站在楼下大堂,垂眸笑了笑,“到南洋了?”   “刚到,机场六号门,来接我?”   身为国际刑警,宋老六说话办事都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刚硬力度。   黎俏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自己打车过来,南洋科研所。”   宋老六默了一秒,“哦,知道了。” 第556章 那二傻子是黎小姐的朋友?   一小时后,宋老六给黎俏打来电话,表示自己在南洋警署。   话都没说完,通话就断了。   黎俏:“??”   然而,她回拨过去,电话里却提示已关机。   没办法,黎俏和江院士打了声招呼,直接开车去了警署。   途中,她又找了干爹费志鸿,得知他正在市局开会,便没多说,加速踩下油门赶了过去。   不到半小时,黎俏把车停在警署门外,慢吞吞地走进大厅,人有点多,警员们都在各司其职。   她的视线逡巡而过,在接待区长椅附近,看到了身穿黑色夹克带着棒球帽,坐姿无比端正的男人。   边境七子,排行老六的宋寥。   他腿边放着一只小巧的黑色皮箱,手机放在腿边的椅子上,身板挺直,不见落魄,但在黎俏眼里怎么看怎么潦倒。   “黎小姐,您怎么来了?”黎俏还没走过去,警员小王就眼尖地看到了她。   黎俏看着王川川,对着宋廖的方向努嘴,“他是什么情况?”   小王扭头一看,便笑吟吟地解释道:“他啊,刚来没一会,打车过来的,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本来要找局长,结果他证件也丢了,局长又不在,最后就坐那儿说要等人。   对了,他打车费还是我给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了个黑车,从机场到警署,他说打车费二百八。”   正常来讲,机场打车到警署,顶多一百三。   黎俏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拿出手机,眼睛看着宋廖,却对小王说道:“把你微信打开。”   小王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几秒后,黎俏扫码给他转账二百八,然后把手机揣进裤兜,就走向了宋廖。   王川川捧着手机看着转账记录开始思考人生。   敢情那位丢了钱包又打了黑车的二傻子,是黎小姐的朋友?   ……   转瞬,黎俏来到宋廖的身边坐下,翘起双腿目视前方,手指敲着膝盖,“钱包被偷了?”   宋廖偏头看了她一眼,古板的脸上泛起了铁憨憨般的笑容,“崽崽,你来……”   “现在偷你东西已经这么容易了?”   宋老六的看家本领就是顺手牵羊,人称宋小扒。   想当初,他利用自己憨厚的长相优势,只要被他近身的人,裤衩都能给你偷出来。   黎俏不冷不热地瞅着宋廖,眼神里嫌弃的意味很明显。   宋廖那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顿时红了几分,隐隐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痛恨,“防不胜防。”   “谁偷的?”   “莫觉。”宋廖从牙关里逼出几个字,手掌也攥紧了。   黎俏听到这个名字,了然地扯了扯嘴角,不就是苏裕景口中的那个神偷。   她表情沉了沉,眯起眸问道:“你见到他了?”   宋廖抿着唇,鼻翼抽搐了两下,“没有,但能从我身上偷走东西的,只有莫觉。”   黎俏瞥了眼他腿边的手机,“电话怎么回事?”   “没电了。”宋廖耷拉着脑袋,拽了下棒球帽,整个人很丧。   时隔多年,和小七崽重遇,没想到是在警署,脸都没了。   黎俏淡淡地看着宋廖,忖了忖,“听你这意思,莫觉也来了南洋?”   ------题外话------   四更。   来点月票,摆碗 第557章 是不是有病?   宋廖木着一张脸,捏着帽檐往下压了压,“应该是。”   黎俏挑起眉头,“应该?”   她直觉另有隐情,但警署明显不是谈事的好地方。   黎俏和小王招呼了一声,尔后就带着‘虎落平阳’的宋老六离开了警署。   ……   二十分钟后,黎俏带着宋廖坐在江景豪庭的跃层公寓里。   这是黎少权的住处,自打他被黎俏送回了二伯家,这套公寓就空置了下来。   客厅蔓延着少许积尘的味道,黎俏推开窗,回眸问道:“你所有的证件也都在钱包里?”   宋廖摘下帽子,露出一个板寸头,搭配他那张国字脸,越看越憨,“没有,钱包和证件夹放在了一起,被他一并顺走了。”   黎俏抬脚走到他面前,纤细的右腿踩着茶几,臂弯撑着膝盖,俯身打量着宋廖,“几年不见,你退步了。”   宋廖下意识就想反驳,可一想到自己的遭遇,他抿着嘴不说话了。   神他妈丢人。   黎俏见他满脸憋闷的模样,不禁笑了,她昂了昂下巴,“来,跟我说说,莫觉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很少会关注国际惯犯的行踪,甚至连莫觉的名字也没听说过。   但能从宋老六身上顺走东西,属实有两把刷子。   宋廖抬起眼皮看着黎俏,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没见过莫觉。”   见她狐疑地眯起眸,宋老六又继续补充,“确切的讲,没人见过莫觉。国际刑警组虽然给他定义为偷窃惯犯,但是……他每次偷完东西,都会送回去。”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许是看出了黎俏的想法,宋廖很客观地给了句评价,“即便如此,他的偷盗行为也确实成立。”   “他都偷过什么?”   宋廖掰开手指头一一细数,“珠宝只有七件,其余全是名画。”   黎俏:“……”   接下来,宋廖就把莫觉相关的事全盘托出。   莫觉,国际刑警组眼中的惯犯,同时也是收藏家眼中的活菩萨。   他虽然偷盗,但有原则,每次偷完东西,最长一个月,最短三天,就会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至于珠宝,他似乎兴致不大,每次拿走,不出三天,一定送回去。   有一次他还留下过一张字条,吐槽世界级水钻的切割工艺烂到家了。   而越是这样,国际刑警组就越是痛恨他。   偷窃的时候悄无声息,归还时同样无人察觉,耍得人团团转。   不论是什么地方,哪怕是国际上最高规格的博物馆,他也能来去自如。   偏偏就是让人无计可施,包括监控画面也无法找到他的痕迹。   后来,经过近几年的追踪,国际刑警组发现一个规律。   只要是莫觉偷过的画,不出三个月,市面上就会出现相当逼真的仿品。   从绘画手法和装裱工艺,和真品几乎没有二致。   也因此,那些仿品同样会被收藏家视若珍宝。   毕竟,莫觉只偷极为珍贵的孤品,哪怕是现代画家想要仿造,也根本达不到那么仿真的水准。   宋廖甚至怀疑过,莫觉偷完画,是不是用科技手段进行了临摹。   说完这些,宋老六双手捂着脸搓了搓,“这个莫觉让各大博物馆和部分收藏家都相当头疼,就算知道他会把东西还回去,但他已经扰乱了公共秩序,也把艺术品市场搅得一团糟。”   这时,黎俏良久都没有说话,她放下腿直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她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是什么呢?   黎俏摸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扫到跃层的楼梯,稍加思索,就抬脚走了过去,“跟我来。”   宋廖不明所以,闷不做声地跟着她上了二楼。   一间书房门前,他站定看了几眼,字字铿锵地说道:“崽崽,我帮你收拾收拾屋子吧?”   这也太脏了。   那书桌上的烟灰缸都满了,到处都是零星的烟灰,沙发上还丢着两条……嗯,男士四角内裤。   黎俏瞥他一眼,径自走到电脑前,坐下,开机,“你在南洋先住这里,我会叫保洁过来打扫。”   宋廖不是个多嘴的性格,又瞄了两眼男士四角内裤,板着脸点头,“哦,好。”   黎俏坐在电脑前登陆了系统,没一会就入侵了机场出口的监控,“你当时在机场六号门?”   “对,旁边有个花坛,八米外有个吸烟区。”   黎俏把监控时间调整回两个小时前,对着宋廖勾了勾手指,三分钟后,宋廖的身影走进了监控区域。   “莫觉是男的还是女的?”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电脑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她听见铁憨憨宋老六非常理直气壮地回答,“不知道。”   黎俏面无表情地丢给他一个冷眼,宋廖一本正经地重复,“真的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一个爱偷名画的惯犯莫觉……有点意思。   不多时,监控里的宋老六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也就是这一刻,他身后有一队旅行团从旁经过,人多影乱,即便是黎俏,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如果真的是莫觉顺走了宋老六的东西,那还真的能称之为神不知鬼莫觉。   良久,黎俏斜睨着宋廖,“你这次来国内,是为了配合陇淮警方追查苏绣唐卡失窃的事?”   宋老六抿着唇,“苏绣唐卡昨天半夜被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黎俏也诧异了。   莫觉是不是有病?   不止有病,还非常气人。   警方估计还在严密部署追查他的下落,结果失窃的东西又物归原主,等同于一切安排全是无用功。   宋廖沉着脸,叹了口气,“不止送回去了,还有一张字条。”   黎俏扬起眉梢,等着他回答。   宋老六用舌尖顶了顶腮帮,说出了字条上的内容:什么破玩意。   黎俏闭了闭眼,撑着脑门忍俊不禁。   莫觉,还真是个异类。   不一会,黎俏脑海中猛地蹦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看着宋廖,上下打量他,“你没见过莫觉,那他为什么要偷你的钱包?”   宋廖的大脑好像开始重新运作了,几经思量,他得出结论,“崽崽,你怀疑他知道我的身份?” 第558章 行事乖张的莫觉   闻名国际且神出鬼没的莫觉,没人见过,甚至不知男女。   国际刑警对他头疼不已,宋老六也追踪他多年。   一个向来只偷名画和珍宝的神偷,拿走他的钱包有什么用?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他知道宋廖的身份,并且企图在国内给他制造麻烦。   没有证件,宋老六就没办法在国内顺利查案。   即便补办证明,也需要时间。   那么……   黎俏边想边敲着桌面,几秒后,她目光一闪,“最近国内有没有什么画展,或者高端的珠宝展?”   宋廖面孔严肃地说道:“有,大千居士的国画巡回展,第一站就是南洋,所以我才过来的。”   为了追查莫觉,这些年宋老六没少关注国际和国内的各大名画展览,连他自己的艺术细胞都得到了质的升华。   黎俏了然地勾起嘴角,“展览在什么时候?”   “下周三。”   黎俏靠着椅背,高深一笑,“那就……一起会会这个莫觉吧。”   ……   半小时后,黎俏带着宋廖出门吃饭,并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饭桌上,宋廖接过银行卡憨憨一笑,“谢谢崽崽。”   黎俏喝了口水,细致地打量着他。   其实整个七子之中,最不善言辞的就是宋老六。   他不够俊美,可记忆力惊人,看过一眼的人和事,都能细数出对方的特点。   宋老六,据说小时候患过自闭症,性格有缺陷,但并不影响他对很多事非常敏锐独到的判断。   比如此时,和黎俏见面两个小时后,他才提及到大哥萧叶辉。   宋廖说:“我应该是第一个看到柴尔曼公爵以真面目示人的报道,因为当时正好在国外办案。”   黎俏单手摩挲着杯子,半垂着眼睑,神色很淡。   宋廖一双虎目炯炯地锁着黎俏,“崽崽,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但他既然成了柴尔曼公爵,以后……大概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是来自一位国际刑警的初始判断。   “怎么讲?”黎俏回望着宋老六,玩味地反问道。   她没说过一句萧叶辉的不是,甚至模糊了过程,很奇怪老六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时,宋廖很认真地分析道:“他没死,却不露面,要么有苦衷,要么想隐瞒。不论是哪一种,他已经和我们划清了界限。”   真是野兽般的直觉啊。   黎俏别开脸看向窗外,“的确如此。”   宋老六大概是七子中,唯一一个能坦然面对萧叶辉死而复生,并且还能冷静面对的一个人了。   正因为他没有那么充沛的情感经历,所以对于任何变故,都能泰然处之。   夜里七点,黎俏把宋廖送回了江景豪庭,同时安排黎家的管家给他送了一辆代步车。   等他进了公寓楼,黎俏收回视线,并拿起手机准备打一通电话。   但手指还没落下,商郁的一条微信恰好跳进了屏幕。   商郁:什么时候回家?   黎俏回了他几个字,随即发动引擎离开了江景豪庭。   ……   不到晚上八点,黎俏走进公馆的客厅,昏沉的光线下,男人叠腿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听到脚步声,商郁撩开眼睑,眸子里融了灯光的昏黄,薄唇勾起,对着她摊开了掌心,“去哪儿了?”   黎俏走过去拉住男人的手,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宋老六的事。   商郁把腿上的文件递给她,掌心抚着她的后脑,“想帮他抓莫觉?”   “嗯,他的证件都被莫觉拿走了,重新补办费时费力,不如直接抓人。”   黎俏边说边接过文件,打开一看,里面是旗袍的手绘设计图。   看到旗袍,她就想到了苏裕景,挑眉看向商郁,“老六说,苏绣唐卡图已经还回去了。”   男人和她四目相对,眼睛里的波光很柔,“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你知道他?”黎俏背靠着商郁的肩膀,闻声就回眸看着他。   商郁目光深远地看向窗外,唇边带笑,“两年前,莫觉混进了封毅的藏品古堡拿走了一颗钻石,三天后被佣人在鱼缸里找到了。”   黎俏:“……”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身份神秘,行事乖张,处处透着欠揍的意味。   ……   同一时间,月落窗沿。   宗悦搂着抱枕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目光偶尔投向墙壁,指针一圈圈走过,但黎君还没回来。   又过了半小时,别墅门外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宗悦丢下抱枕,趿着拖鞋就跑向了玄关。   门开,一阵酒味夹着清风扑面而来。   黎君的外事助理扶着他走进门,看到宗悦,立马讪笑,“夫人,今晚有个市里的饭局,秘书长……喝多了。”   宗悦温婉地笑了笑,顺势上前扶着黎君的胳膊,“交给我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外事秘书走后,宗悦把黎君的臂弯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扶着他往客厅走去。   黎君喝醉了,但不至于人事不省。   他强撑着醉酒的意识,整个人仰躺在沙发里,揉着额头,醉眼迷离地看着宗悦,“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你等等,我去给你沏杯解酒茶。”   她说着就要走,却被黎君拉住了手腕,“不喝了,陪我待会。”   宗悦咬了下嘴角,喟叹着蹲在沙发跟前,“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就算有应酬,总是喝大酒,对身体不好。”   他们结婚以来,黎君已经醉过好几次了。   她知道有些应酬必须要用喝酒的方式才能热场,但也心疼他每次喝醉后不舒服的模样。   黎君抬起眼皮,余光恰好落在宗悦的脸上,灯光很暖,温度适中,居家的妻子等着晚归的丈夫。   这些认知清晰地划过黎君的脑海,许是酒精作祟,他动作迟缓地勾住宗悦的肩膀,拉过她就覆唇深吻。   唇齿勾缠,极其的亲密无间。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但动情时的黎君,总是能让宗悦感受到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他的吻灼热而激烈,和他平时严肃古板的处事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第559章 五子齐聚   一个吻,辗转而缠绵,从沙发开始,彼此的衣服凌乱地落在了地上。   宗悦被动享受着,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拥贴近。   情到深处,她才恍惚地想起来,她原本要和黎君商量工作的事。   这一夜,看来是没机会了。   ……   次日清早,宗悦悠悠转醒,身体酸疼,是过度纵情的必然结果。   她翻个身,撞进了黎君的怀里。   男人半梦半醒,宿醉后有些头疼,眉心皱着深深的纹路。   宗悦仰头看着他,“头疼吗?”   黎君喉结滑动,低头看着怀里仰起脑袋的姑娘,光线不亮,朦胧间只有她的眼睛格外璀璨。   他搂着她往怀里压了一下,“几点了?”   宗悦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七点,要起床吗?”   “嗯,起吧。”清早的黎君难免有些情动,但还是克制住了念头。   翻身下床时,就听见宗悦在背后问他,“我现在有两个工作可以选择,是俏俏帮我找的,你要不要帮我参考一下?”   黎君从她手里接过衬衫,闻声动作一顿,“什么样的工作?”   宗悦简明扼要地把两份工作的不同之处和他说了一遍。   黎君套上衬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衣冠楚楚,“科研所和很多机关单位没什么区别,基金公司应该类似于普通企业,既然岗位相同,那就看你自己更喜欢哪一个吧。”   宗悦站在他身后,良久都没说话。   她还以为他会让她选择科研所,因为离家近。   宗悦有点失落地低下头,从床上捞起手机,平静地说道:“那我就去基金公司吧。”   说罢,她望着黎君的背影,等来了这样一句话,“也好,早九晚六,你早上还能多睡会。”   其实黎君没有直接给宗悦建议,是让她自己发挥主见。   他想让她自在一些,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她感兴趣,他都支持。   但宗悦却误以为他根本不在意,索性就按照自己的心意选了基金公司。   难过不至于,心里却仍旧不太舒服。   毕竟昨晚才亲密无间过,清早一起床,她就觉得黎君好像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所以,当后来的宗悦在基金公司混的风生水起时,黎君每次回想到这个清晨,都有种棉絮堵心的窒息感。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觊觎宗悦的狗男人,竟然那么那么多!   ……   时间一晃,来到周五。   黎俏给宋老六办理了临时身份证件,傍晚下班,她准备去一趟江景豪庭给他送去。   但云厉的电话突然而至。   “来皇家酒店,快点。”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不等黎俏出声就把电话挂了。   黎俏坐在车里,望着南洋公馆的方向,给商郁发了条消息,便调转车头赶去了皇家酒店。   云厉向来稳重,如果不是出了事的话,很少会这么突然的挂她电话。   皇家酒店门外,黎俏停好车就走向了正门。   前方台阶上,她随意瞥了一眼,缓行的步伐就这么顿住了。   身高腿长的云厉,斜倚在罗马柱旁,嘴角还咬着一根烟,隔空和黎俏对视,朝着身旁的位置扯了下嘴角。   他身边,站着老四苏墨时。   本应该在爱达州照顾沈清野的苏老四,竟出现在了南洋。   黎俏抿了下嘴角,眉眼清寂,拾级而上。   她走到苏墨时和云厉的面前,来不及开口,苏老四就上前一步,手掌落在她头顶拍了拍,“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什么大事?”黎俏抬眼看着他,表情淡然而从容。   苏墨时喉结滚了滚,和云厉对视,随即叹息道:“你果然没说错,这小崽子就是欠揍。”   欠揍的黎俏:“……”   云厉撇着嘴角,咬着烟头,嗓音有些模糊,“年纪小,不懂事。”   黎俏眼神凉凉地扫视着他们,“能说人话么?”   苏老四轻笑出声,用手指弹了下黎俏的脑门,“你这条命,当初是我亲自救回来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这条命我都会好好护着,明白么?”   这突如其来的叮咛是为了哪般?   黎俏面露不解,而云厉拿下嘴角的烟头,吹了吹眼前的烟雾,“进去吧,全来了。”   全来了?谁?   黎俏眯眸看着云厉,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三分钟后,他们走进皇家酒店的商务厅,里面的场景印证了黎俏的猜测。   五子齐聚。   车祸受伤的夏思妤头上拆下了绷带,额前贴着一小块纱布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胸口中枪的沈清野,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的墙壁,表情透着几分生无可恋的迷茫。   至于宋老六,正勾着沈清野的肩膀,朗声说说笑笑,兴起时,还在他的肩膀上猛地拍两下。   七子之中,他们俩是最要好的铁哥们。   许久未见,宋老六这个铁憨憨太高兴了,忽略了沈清野受伤的事,大半个肩膀都压在了他身上。   沈清野觉得自己今晚很可能会走不出皇家酒店,照这个频率下去,宋老六指定能把他拍吐血。   黎俏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人,刹那间好似时光回溯,如同重回了边境那些年。   唯独,缺了两个人,一个不知所踪,一个立场已不同。   苏老四扯着黎俏的臂弯带她入座,云厉则跟在他们身后,自行找了个单人沙发,沉腰坐下的瞬间,就轻咳了两声。   一时间,不到百平的商务厅里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看向云厉,等着他开口。   黎俏视线淡淡地掠过,尔后侧首低声问苏墨时,“谁叫你们来的?”   “老六。”苏墨时盯着她不露痕迹的眉梢眼角,趁此机会,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我不管你和大哥之间未来会怎样,如果一定要二选一,记住,四哥只会选你。”   黎俏目光一颤,垂眸盖住眼里的波澜,“你都知道了?”   苏墨时抿了抿唇,捏着黎俏的手腕,微微用力,“原本不知道。但我们从爱达州过来之前,老三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顿了顿,表情很难形容,“内容很简单,说他和老五受伤,是萧叶辉的手笔。”   黎俏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有人突然给沈清野发这种消息?   苏墨时看出她的不解,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问过了,夏老五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   ------题外话------   6000,摆碗 第560章 大智若愚   短信……   这两个字让黎俏不意外地想到了她离开英帝的那天晚上,同样收到过一条似是而非的短信消息。   如今看来,或许真的不是萧叶辉所为。   苏墨时见她沉默不语,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腕,“记住我的话了?”   黎俏回过神,唇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嗯。”   这时,云厉独坐在沙发中,右脚腕搭在左腿的膝盖上,举止随意又闲适,“真是很久没看到这个场面了。”   话音方落,沈清野受不了了,他捂着胸口往旁边挪了挪,没好气地瞪着宋廖,“别拍了,你他妈想我死直说。”   宋老六斜睨着他,很不客气地上下扫视,“狗子,你这身体素质……不太行啊。”   沈清野胸口憋闷,如鲠在喉。   这憨逼什么时候能懂点人情世故?   云厉手指扶着脑门,舔了下牙齿,“老六,你这次叫大家过来,是想干什么?”   宋廖敛神抬眸,掌心搓了搓膝盖,理直气壮地开口:“叙旧啊。”   云厉哂笑了一声,“让两个病号大老远跑来跟你叙旧,你他妈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宋老六。”   闻此,宋廖顾盼四周,又无辜地眨了眨眼,“那么点小伤,也能叫病号。”   沈清野感觉自己要被他气死了。   夏思妤摸着纱布感觉头更疼了。   云厉一言难尽地看着宋老六,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最冷静的莫过于黎俏,她斜靠着沙发扶手,细长的双腿在身前叠起,瞥了眼宋廖,淡声道:“有话直说。”   黎俏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宋廖看着她笑了笑,收回目光之际,脸色瞬然一变,气势凛凛地说道:“大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商务厅内鸦雀无声。   宋廖的视线一一掠过每个人,喉结上下滑动,“我们当年分开是因为他,既然他还活着,现在也该重新聚一聚了,各位,我想你们了。”   让一个情感淡薄的铁憨憨红着眼说出这番话,大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厉坐在最上首,视线深处一直在关注着黎俏的反应。   还好,她一直很从容,平静的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厅内沉寂了很久,夏思妤把手机锁屏,挑着眉看向宋廖,“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   沈清野用脚尖踹了宋老六一下,不耐烦地嘀咕,“少来这套,你他妈想让我们帮忙你就直说,跟谁学的婆婆妈妈?”   宋廖看着沈清野嘿嘿一笑,“狗子你同意了?”   “我听七崽的。”   黎俏一脸莫名地眯起眸,“听我什么?”   苏墨时也随声附和,“我也是。”   黎俏扭头瞅着他,蹙着眉,略显不解。   对面的夏思妤拍了拍沙发扶手,“那就还和以前一样,各自分工,七崽总负责。”   黎俏:“??”   不等她再次询问,宋老六已经搓着手投来视线,“崽崽,那这次就看你了!”   黎俏的视线一一扫过每个人,最后和满脸期冀兴奋的宋老六视线相撞,默了默,“你把他们叫来,是为了……抓莫觉?”   宋老六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啊。”   云厉撑着额头看着一脸憨态的宋廖,垂下眼睑的同时,一抹精光忽闪而过。   这个被所有人低估的铁憨憨,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五子齐聚,重新出山,萧叶辉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   ……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来到楼上的包厢吃饭。   云厉借故去洗手间,他来到走廊外,给远在佣兵团的云凌打了个电话,低声交谈了几句就收了线。   一转身,在墙角处遇见了夏思妤。   云厉挑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额头的纱布上,昂了昂下巴,“脑袋没事了?”   夏思妤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厉哥,俏俏之前和我说……让我遵从自己的心意做选择。”   “所以?”   云厉单手入袋,打量着夏思妤,很轻易就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一丝苦闷。   她抿着唇,眼神悠远地看向别处,“我不知道,但我很心疼俏俏……”   “她不需要你心疼。”云厉从裤袋里拿出烟盒,修长的手指夹出一根烟,“她如果想让你们心疼的话,大可以把萧叶辉做的事都告诉你们。   你们和萧叶辉之间不存在任何矛盾,她让你们遵从自己的心意,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的选择会有什么后果。   你们只是当局者迷,天平有倾斜也很正常。你不如仔细想想,这次宋老六叫你们过来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夏思妤目光一颤,“不是帮他抓人吗?”   “呵。”云厉轻笑,“就算真的要抓人,有俏俏就足够了。何必大老远把你们折腾过来?宋老六这样做,是想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   云厉点燃烟卷,扭头往旁边吹出一道薄雾,“他想告诉你们,萧叶辉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当年他不是维系你们感情的纽带,如今也没理由成为你们重聚的阻碍。”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夏思妤茅塞顿开。   她暗淡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少许的神采,骤然叹气,失笑道:“我还真是低估了宋老六。”   “也不算低估,毕竟他看起来确实挺傻的。”   ……   饭后,一行人在皇家酒店门前分别。   云厉和黎俏率先离开,而其他四个人则站在原地眺望着他们的背影。   上了车,黎俏刚启动引擎,车窗被云厉敲响。   她降下车窗,偏头扬起眉梢,“怎么了?”   云厉臂弯搭着窗框,单手插兜倚着车门,“有没有想过回边境?”   “没有。”黎俏回答的很干脆,想都不想。   云厉薄唇勾起浅弧,伸手探进车窗揉了揉她的脑袋,“抓莫觉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你们自己小心。”   五子并肩作战,他掺和进去不合适。   “嗯,走了。”黎俏拨开他的爪子,升起车窗就驶离了原地。   云厉站在路边望着车尾灯,扭头看了眼皇家酒店门前的几个人,邪笑一声,转身钻进了自己的车厢。   开车的司机是佣兵团的手下,不等他询问去处,云厉掏出手机就打了通电话。 第561章 但愿,不是黎二   转眼,周二。   五子虽然齐聚南洋,但每个人都很忙。   这天,黎俏带着宋老六去了南洋警署。   局长办公室,费志鸿看着手里的展厅平面图,面色严肃地问道:“宋警官,你确定那个莫觉会来?”   宋廖依旧带着鸭舌帽,端坐在沙发上回望着费志鸿,朗声道:“不确定。”   费志鸿:“?”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黎俏,一口气闷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这是什么气死人的回答?   宋廖左右看了看,“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但以防万一,南洋警署最好还是安排一个小队在展厅四周守着。以各个出入口为主,尤其是半夜,一定不要放松警惕。”   费志鸿点头应允,“还有其他的吗?”   南洋出现了国际惯犯,不管对方会不会出现,这件事他都必须认真对待,不然就是警方失职。   而且,画展举办方也联络了南洋的安保公司和保险公司,再加上警方的保驾护航,抓住这个惯偷,应该不是难事。   这时,黎俏淡声补充,“员工通道。”   宋廖和费志鸿闻声就看向了她,宋老六随声附和,“嗯,不排除他会从员工通道进出。”   黎俏瞥他一眼,并对着费志鸿手里的平面图努嘴,“员工通道连接着楼梯间,还有不少监控死角,比如中央空调管道和消防通道。   干爹,我更建议你派两个警员扮成工作人员,时刻盯紧在展厅各处活动的员工。   莫觉能来去自如,很可能会乔装打扮,画展结束散场的时候,观察一下员工人数的变化。”   这番分析,让宋廖默默竖起一根大拇指,“崽崽,思路不错。”   费志鸿看着宋廖,怀疑他这个国际刑警的身份是不是买来的?   不一会,黎俏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墙壁,灵光一闪,“干爹,明天你在现场,找人再散播一个消息。”   “好,你说。”   夜幕降临,黎俏和宋廖走出了警署。   两人站在路边,宋廖眉头深锁,不赞同地开口,“崽崽,你让费局放出的消息,万一真的被莫觉知道……”   “就是为了让他知道。”黎俏倚着车门,目光很高深,“大千居士的画展,未必能吸引到他。”   宋廖挠了挠头,“但我们并没有提香的画,你说的那个雅墅园,他只要去看一眼就会知道被骗了。”   黎俏幽幽一笑,“谁说没有?”   宋老六懵然地望着黎俏上车,头脑飞快地运作着,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他们的崽崽竟然有古欧复兴时期画家提香的作品?   好厉害!   ……   周三,如约而至,大千居士的画作展览也拉开了序幕。   清早,黎俏没有去展厅,依然准时抵达了科研所,和往日不同的是,她耳朵上带了个蓝牙耳机。   电话那端,是费志鸿的声音。   “俏俏,昨天你和宋警官一起过来,有些话我也没好意思多说。”   黎俏把显微镜放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干爹想说什么?”   费志鸿犹豫了几秒,有些艰涩地开口,“这个莫觉的详细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你不觉得奇怪么,多次的盗窃记录,几乎全都是名画。”   黎俏开机的动作一顿,随后靠着椅背,轻声笑道:“你是怀疑我二哥?”   二哥黎彦对名画的痴迷程度,几乎人尽皆知。   所有画展和名画拍卖场,他从不会缺席。   艺术巨商的名头,并非空穴来风。   费志鸿静默片刻,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俏俏,你也别怪干爹多嘴,我昨晚就让人查了你二哥的出行记录。   上周宋警官抵达南洋的那天,你二哥也回来了,警方办案向来不相信巧合,所以……”   黎俏单手拎起电脑,起身走向了独立的会议室,进了门,她弯唇道:“干爹放心,不是他。”   “你确定?”费志鸿知道黎俏护短的性子,但抓捕国际惯犯,不能感情用事。   黎俏把电脑房子桌上,手指摩挲着触控板,“我确定他不是莫觉。”   但不确定……   不等费志鸿开口,她又补充了道:“黎二没那个能耐。”   莫觉神出鬼没,能无声无息地带走名画,不论是身手还是反追踪能力,都绝对称得上顶尖。   不然,宋老六也不会和他死磕多年还是一无所获。   至于她二哥,你让他来个前滚翻,他都能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当神偷……他不够格。   费志鸿见黎俏言之凿凿,只能压下心里的怀疑,又叮嘱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宋廖身为国际刑警,这里联合警署抓人,只要这次逮到了莫觉,他一定会被带走调查的。   但愿,真的不是黎二。   ……   万籁俱寂,时间转眼就到了半夜一点。   许久没下雨的南洋城,入夜就飘起了小雨。   屹立在夜色中的国家会展中心,只有几盏照明灯氤氲在四周。   三楼便是本次大千居士现存画作的展览区。   此时,一道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蹲在展区外的廊下。   他手里拿着一个四方的小仪器,手指快速操作着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他仰头看了眼监控,随着红灯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他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又轻蔑的笑。   与此同时,楼外停车场,一辆黑色商务车内,以黎俏为首的五子分散着坐在车厢里。   夏思妤的腿上放着电脑,盯着画面三秒后,她咂舌道:“这监控入侵的方式好霸道。”   沈清野歪歪斜斜地靠着沙发,偏头看了眼屏幕,“已经入侵了?”   夏思妤抬起头,眼睛里神采奕奕,“不止入侵了,他还加了一道防火墙,想反攻他现在的监控锁定,最少需要五分钟。”   “哦,那你攻啊。”沈清野懒散地回了一句,夏思妤抬脚就踢了他小腿肚一下,“我会吗?这事以前都是尹老二干的。”   边境七子,尹老二是电脑专家。   闻声,沈清野目光顿了顿,悻悻地咕哝:“也不知道她死哪儿去了,六局也一直找不到人。”   前排黎俏按了下耳边的蓝牙耳机,慢吞吞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电脑给我。” 第562章 他是莫觉的老板?   夏思妤把电脑递到黎俏手中,几个人瞬间就凑了过来。   宋廖看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操作,惊奇地抿唇点头,“崽崽真棒。”   沈清野一言难尽地瞪着宋老六,“你是不是拍马屁进的国际刑警组织?”   宋廖无比认真地看向他,“你拍一个我看看。”   沈清野不说话了。   不到三分钟,黎俏反攻了对方的监控锁定系统,随着分屏画面重新显示在电脑上,大家也终于看到了游走在展厅里的那道雌雄难辨的身影。   但仅仅过了十秒,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贴着墙壁低下头,按了按手里的小仪器,很快监控黑了。   “嘶……他就是莫觉!”   宋老六还盯着黑屏的电脑,方正的国字脸写满了兴奋。   找了这么久,终于看到真人了。   不过……   夏思妤趴在后排椅背上,看着黑屏的电脑,摸了下黎俏的脑袋,“怎么回事?”   黎俏继续敲着键盘,唇边笑意加深,“他加了木马,监控室的电脑中毒了。”   沈清野捂着胸口也凑了过来,“这么高端?”   此时,宋老六的表情越来越诡异,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着莫觉犯案。   但这手法怎么这么熟悉?   监控锁定、植入防火墙、反攻木马……   另一边,还在展厅里游走的身影,靠着墙边站了一会,乌溜溜地眸子望着监控摄像头,挑了下眉梢,满脸得意。   他等了片刻,自以为万无一失,这才拿出手机,对着那些展示柜里的装裱名画一顿乱拍,末了,举着听筒问道:“老板老板,有喜欢的吗?”   “……”   莫觉的声音很奇特,既有女子的轻缓,又夹着些男子的爽朗。   也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他撅着嘴低下头,“哦,都不喜欢啊。”   “……”   “那好吧,我再去给老板找别的。”   “……”   “哎呀,你别管了,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挂了电话,他又沿着展厅走了一圈,离开前,单手掐腰,回眸撇嘴,“老板说的对,什么破玩意。”   只要是老板不喜欢的东西,都是破玩意。   此人,莫觉。   他两袖清风地离开展厅后,约莫过了五分钟,监控病毒自动销毁,画面又恢复了正常。   而藏匿在各大出入口的南洋警署人员,自始至终都没看到有人进去,更没看到有任何人出来,连个苍蝇都没有。   ……   深夜两点,雅墅园公寓。   这里都是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设计,安保措施严谨,且私密性极佳。   和之前的套路一样,某个身影带着一身尘土味道出现时,监控画面早已经被他提前更改。   三十七楼公寓房间内,一片中央空调的格栅被拧开,紧接着人影一跃而下。   房间里昏暗一片,窗帘也拉的严实。这里是黎俏的收藏公寓。   莫觉没开灯,带着夜视镜开始绕着一排排的收藏展柜来回穿梭。   转眼,他在一张四方桌上,看到了一个古典装裱的名画。   他伸手摸了摸,又拿出手机看了看对比图,然后从小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把画框装进去之后,扯着两边的背带,随着空气被挤出去,黑袋子逐渐贴合,背在身后俨然就像个可随身携带的画板。   稍顷,莫觉都不看其他的收藏品,背着画从地面一跃而起,抓住空调口并腰腹用力,很快就重新钻了进去。   盖好格栅,他沿着中央空调管道飞快地钻爬,仅仅七八分钟就来到了设施管道室。   没一会,莫觉从管道口爬出来,身上也沾满了灰尘。   他襟着鼻尖,回到地面就把尽头的铝合金格栅重新安装好,拉过先前准备好的保洁车,摘下身后的背包和画框,一股脑的放在了里面。   然后他又戴上灰白色的假发,粘上小胡子,套上了一身保洁服装推着车走出了管道室。   一切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挑战性。   莫觉单手推车,边走边嘀咕,“那么多收藏品,竟然没有布控红外线,连报警器都没有,也太大意了。”   话落,身后突然有人出声,“请君入瓮而已。”   莫觉搔了搔假发,“哦,这样啊。”   嗯?   他瞬间警惕地站定,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墙壁旁,一个纤细的身影靠着墙,单腿屈膝踩着墙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莫觉暗道不妙,推着车刚打算跑,前方的走廊缓缓出现了四个身影。   “莫觉,幸会啊。”宋廖大步流星地迎面走来。   莫觉眯了眯眸,伸手捞出保洁车里的东西,然后一脚把保洁车给踹了出去,“我才不要跟你幸会。”   他动作非常迅捷地往前跑,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边境五子全都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   十分钟后,雅墅园公寓楼内,莫觉双手抱着刚刚得手的名画,假发耷拉到一边,假胡子也掉到了嘴角,泪眼汪汪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房间内,夏思妤上前把莫觉脸上的胡子的假发摘了下来。   明晃晃的灯光下,这是他们第一次看清楚莫觉的长相。   短发凌乱,脸庞精致,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初见的印象就是个俊朗的小青年。   而他整张脸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乌黑的杏眼,流转间很灵动,清澈分明。   夏思妤等人还在感慨他人模狗样的时候,只有黎俏无声地打量着他。   从眉眼到身段,几秒后,她眼里惊现玩味。   俊朗的小青年么?!   这时,宋廖几经沉淀,终于接受了他是莫觉的事实,声线低冽地说道:“莫觉,我的钱包呢?”   莫觉眨了眨眼,装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老六逼近,面色严肃,眼神凌厉,“别装蒜,你偷过什么你知道。”   莫觉顺势后退,并抱紧了怀里的名画,“我偷什么了?”   “姆达宫七幅孤品画、英帝博物馆三十二幅典藏、联合博物院十一幅肖像画……”   莫觉步步后退,直到撞上了身后的展架,他趔趄了一下,梗着脖子打断他,“有证据吗?那些画在哪儿呢?”   宋老六站定不动了,抿着嘴一言不发。   画在哪儿?都他妈被各大博物馆封存起来了。   确实没在莫觉手里。   日了。   彼时,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莫觉,稍顷,她拿出手机,旁若无人地打了通电话。   “在南洋?”   “……”   黎俏冷笑着吩咐了一句,“来雅墅园公寓,三十七楼。”   挂了电话,苏墨时偏头看着她,“谁?”   黎俏神色很淡,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语焉不详,“一会就知道了。”   接下来,不论大家再问什么,莫觉都不再吭声,摆明了不配合,一门心思地琢磨着怎么逃出去。   当了这么久的梁上君子,还是第一次被抓个现行。   怎么办,老板会不会不要她了?   “老六,给警署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撤回去吧。”黎俏站在窗台边,突然说了一句话。   宋廖没多想,应声后就走到房间角落里,把抓获莫觉的事告诉了警署的联合行动警员。   对方似乎有疑问,宋老六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他没拿展厅的画,就算当场抓获,也证据不足。我们在雅墅园这边人赃并获了,感谢你们的配合,明天我会亲自去警署道谢。”   ……   过了二十分钟,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距离门口最近的宋廖看了眼黎俏,见她点头便上前打开了门。   一阵清风拂过,对方身上还带着少许的水汽,头发软趴趴地耷拉在额前。   但这并不影响宋廖认出了他,“黎先生,您怎么来了?”   二哥黎彦:“……”   他嗓尖一滚,刚想说句抱歉走错门了,宋廖背后猛地传来了一声嚎叫,“老板,救命啊——”   在场所有人:“???”   黎俏垂下眸,嘴角扬起一丝了然的弧度。   最懵逼的,实属宋廖。   当黎彦穿着骚粉色西装迈步走进来的时候,莫觉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抱着怀里的东西就窜到了他面前,献宝似的把画塞进了他怀里,“老板,提香的画。”   画尼玛!   黎彦无比心虚地望着黎俏,推开莫觉,喉结来回滑动,“俏、俏俏啊,你听二哥解释。”   懵逼的宋廖动作僵硬地关上了房门,感觉自己的三观遭到了粉碎性碾压。   为什么黎彦会变成了莫觉的老板。   他也终于在这一刻恍然惊觉,为何莫觉今晚操作监控的作案手法那么熟悉了。   因为国际刑警组织出任务的时候,也采取过这样掩人耳目的方式。   而且……还是很久以前黎彦传授给他的。   敢情他是把莫觉作案的套路传给了国际刑警组织。   眼下,黎俏靠着窗台,视线在宋廖和黎二之间来回睃了两圈,“你们认识?”   宋廖机械地点头,“我之前追查莫觉的下落,在国外的各大博物馆和画展偶遇过黎先生,一回生二回熟。崽啊,他是……你二哥?”   黎俏撇了下嘴角,语气凉飕飕的,“嗯,二哥。”   黎彦想跪,搓了把额前软塌塌的碎发,挪到她跟前,“宝贝,二哥错了。”   “错哪儿了?”黎俏斜睨着他,语调拉得很长。   黎彦舔了下嘴角,伸手指着莫觉,“我就不该把他捡回来。”   ------题外话------   7000,加了个更。摆碗 第563章 好大一个孩子   没错,名扬国际的神偷莫觉,是二哥黎彦偶然捡回来的。   莫觉原名叫莫莫,自称无父无母,平日里就是个混迹街头的市井小混混。   他理应没上过学,但很多事都无师自通。   黎彦也曾试图调查他的身份信息,结果查到最后发现他是个黑户。   至于为什么会把他捡回来,是因为某次在异国街头,他手里拿着刚买来的法棍打算回酒店吃。   可刚走出面包店,意外接到画展开幕的消息,他顺手就把两根法棍丢给了蹲在路边托腮愣神的莫觉。   他以为他是个要饭的乞丐。   实际上莫觉是在寻找目标,准备偷两块钱去买面包吃。   结果,黎彦丢来的两根法棍,恰好就是她馋了很久的美食。   当时莫觉抱着法棍望着逆光而立的黎彦,就觉得他比从天而降的救世主还要光芒万丈。   从那之后他就变成了黎彦的小跟班。   不仅如此,在后来的接触中,莫觉发现黎彦喜欢名画,于是就开始研究他的喜好。   只要是老板喜欢的东西,他就全都给偷了回来。   比如超市里,黎彦随手拿起来看了两眼的巧克力。   比如货架上,黎彦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的杜蕾斯。   而盗取名画的开端,就是在姆达宫博物馆里,黎彦驻足看着一幅孤品藏画,他看了很久,越看越爱,最后怅惘地叹息道:“这画要是我的,该有多好。”   于是,当晚半夜三点,黎彦起夜去洗手间,就意外在酒店的浴缸里发现了这幅画。   那一刻的心情不谈也罢,但黎彦永远都记得,他当场被吓尿的尴尬。   ……   五分钟过去了,黎彦说的口干舌燥。   莫觉还抱着黑色布袋,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时,黎彦也不管其他几人什么反应,站在黎俏的身边,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俏俏,你回个话?”   黎俏淡淡地瞥他一眼,微微侧身看向宋廖,“你打算怎么处理?”   宋老六抹了把脸,一言难尽地看着黎彦,“黎先生,你这是助纣为虐。”   黎彦刚要点头,莫觉不乐意了,“不准你说我老板!”   “你给我闭嘴。”黎彦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莫觉立马不吭声了。   黎俏眼睑低垂,屈起手指擦了擦鼻尖,“国际刑警组织有没有对他发过红色通缉令?”   宋廖抿着唇摇头,“他的性质比较特殊,偷窃罪成立,但确实没有从中获利,具体怎么处理,我需要回去再和中心局商量。”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了莫觉。   黎彦更是心烦意乱地抓了下头发,这个小跟班虽然平时总惹他生气,他去偷画也只是为了讨好自己。   思及此,黎彦扯着黎俏的臂弯就把她拉到了后方展柜的角落,“俏俏,这事怪我,他还是个孩子,能不能让你朋友放他这一次,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孩子?   莫觉的年龄看起来确实不大,而且……   黎俏斜倚着展柜,透过双面玻璃窗看了眼明显不知所措的莫觉,“她多大?”   “二十三。”   黎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二十三岁,真是好大一个孩子。   黎彦见她面色微沉,心慌意乱地向前一步,“宝贝,如果真的要给一个交代,你让姓宋的把我带走吧。”   他对莫觉虽然呼来喝去,可到底是自己养了很久的小跟班,半大的孩子,真被带走,这辈子就毁了。   黎彦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方法最可靠,他叹了口气,扭头望着莫觉,“你别看她二十三岁,其实心性和孩子差不多。   我两年前遇见他的时候,他连字都不会写,而且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你让他们把我带走,处理结果我来受着,至于他……你帮我养一段时间吧。”   黎俏似笑非笑地弯起唇,“你喜欢她?”   “什么玩意?”黎彦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看起来很像个基佬吗?啊?”   明白了。   她家这位二手贩子养了莫觉两年多,竟然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   似乎……连夏思妤他们都没看出来。   莫觉长得很精致,巴掌脸,杏眼,但下颌线棱角分明,又给她添了几分英气,搭配短发和瘦削的身材,确实……容易被误认成男孩子。   黎俏没有正面回复黎彦,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脚就绕过了展柜。   她站在莫觉的几步之外,挑了下眉梢,“跟我过来。”   “干嘛?你谁啊?”莫觉很硬气地梗着脖子反问。   然后,黎彦阔步上前,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上了,“她是你祖宗。”   莫觉被打得趔趄了一下,撅着嘴瞟他一眼,“好嘛好嘛,我知道了。”   ……   不多时,黎俏带着莫觉来到展柜后面的一个次卧改造的收藏室。   房间里有两把名贵的太师椅摆在墙角,黎俏入座,一抬头就看到莫觉还站在原地,手里始终抱着提香的画。   她对着身旁的太师椅示意,“坐吧。”   莫觉抱着画,小小地后退了一步,忙不迭地摇头,“不了不了,祖宗,我站着就行。”   黎俏看着她怀里的黑布袋,语气很轻,“抱着不累吗?”   “不累。”莫觉有问必答,说话间还明显用力把画抱紧了几分。   这是给老板的画,不能放下。   黎俏臂弯撑着太师椅的扶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莫觉,而后者则一脸无辜地和她对视。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清澈而无暇。   黎俏压下嘴角的笑意,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你是女孩子吧。”   莫觉眨了眨眼,不见紧张和心虚,却回以沉默。   而沉默,既默认。   “有原因吗?”黎俏斜睨着她,语气平缓,不是质问也不是苛责,更类似于普普通通的闲谈。   莫觉嘴角蠕动,欲言又止。   黎俏也没催促,破有耐心地等着她放下戒备。   也就过了半分钟,莫觉终于低下头,喃喃道:“因为这样最安全,没遇到老板之前我就是这个样子。”   她常年在社会底层求生,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肮脏,她为了自保,只能如此。 第564章 这是什么奇葩老板?   黎俏和莫觉大概交谈了十分钟,两人重新走出收藏室的时候,就看到黎彦一脸见鬼的表情怔在原地。   因为就在刚刚,他才知道雅墅园这套公寓居然是俏俏的。   这他妈就意味着,他的小跟班偷东西偷到他妹妹头上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那提香的画……   黎彦回过神,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黎俏面前,“宝贝啊,你真的有提香的画?”   黎俏撇了下嘴角,莫觉已经屁颠屁颠地捧着画送了过去,“老板,画!”   黎彦目光闪烁,抓过黑布袋,径自去了一旁准备拆开看看,莫觉也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跟着。   此时,其他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黎俏,等着她发话。   黎俏单手插兜靠着身旁的展柜,垂了垂眼睑,波澜不惊地对宋老六说道:“莫觉你带走吧。”   宋廖瞬时皱眉,他鼻翼翕动了两下,回身看着苏墨时等人,语出惊人,“你们今晚见到莫觉了吗?”   夏思妤手里正拿着一方砚台,闻声她就低下头兀自欣赏,“莫觉是谁?”   见状,沈清野直接打开展柜的玻璃门,从里面摸出一支小巧的手枪把玩,“六子,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最淡定的莫过于苏墨时,他捏了捏眉心,往窗外偏了下头,“莫觉我不认识,但我好像看见商先生的车了。”   黎俏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用意,她失笑着走到窗前,探身往楼下看了看。   夜色浓稠,小雨未歇,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隐约能看到路灯下,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只有一辆。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车身上有没有logo标志。   黎俏抿着嘴角收回视线,默了默,重新抬起头,“老六,原则都不要了?”   宋廖憨厚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像极了刚正不阿的正经人,但他说出来的话,那是相当打脸,“我想要的时候才要。”   一个莫觉而已,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是黎俏二哥的身边人。   放他一马和原则无关,仅仅是不想让他们的崽崽为难。   这时,黎俏来到宋廖的跟前,看着他那双炯炯的眸子,立场很坚定,“带她走,你总要给国际刑警组织和各大博物馆一个交代。”   “崽崽……”   黎俏抬起掌心,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我自有安排。她犯的错,总要承担一些后果。”   宋老六为人执拗又护短,他板着脸,语气都沉了,“她做过的事,连我们在边境做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黎俏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不一样,法律之外,捅破了天也没人管我们。你今天不带她走,难保以后不会有其他的国际刑警继续追踪莫觉的下落。到那时,再想帮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宋廖迟疑了,因为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你先带她走,其他的事,等你回了国际刑警组织,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宋老六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头应允。   就这样,国际惯犯莫觉从这天开始,彻底消失在了这段传奇之中。   当然,莫觉被宋廖带走的那一刻,她抱着黎彦的胳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一会叮嘱老板好好吃饭,一会又泪眼汪汪地请求老板别忘了她,甚至还悄咪咪地告诉黎彦,喜欢什么都记到小本本上,一定要等她回来。   莫觉知道自己会回来,但黎彦……不知道。   他手里还拎着提香的那幅遗作,低头看着莫觉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似的,心里很不舒服,连提香的画都不香了。   黎彦薄唇紧抿,眼含祈求地看着黎俏,“俏俏,让我……”   黎俏甩给他一个淡漠的眼神,冷酷又无情。   黎彦也不敢再多说,平生第一次抬起手没有打莫觉的后脑勺,而是放在了她的头顶揉了揉。   然后,用最沙哑的嗓音,说出了最温柔的话,“进去好好改造,出来重新做人。老板等你。”   莫觉泪眼婆娑地仰头看着他,手指揪紧了他的西装外套,仰着脸呢喃:“老板,你好帅啊。”   边境五子:“……”   这是什么奇葩老板和奇葩跟班?   黎彦重重地叹了口气,别开脸,挥了挥手,“走吧。”   莫觉一步一回头,满脸不舍,“老板,等我,你千万要等我啊。”等我回来继续给你偷东西啊。   最后这句话,她没敢说,怕祖宗训她。   不多时,宋老六和其他几人打了声招呼,带着莫觉先行离开了雅墅园。   很奇怪的是,乖张的莫觉突然变得很乖巧,不逃了也不跑了,颠颠地跟着宋廖走了。   苏老四也适时上前说道:“那我们也先回了,你也早点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嗯。”   苏墨时等人相继离开了雅墅园,黎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半夜三点了。   她抬起眼皮看着愣神的二哥,“明天回家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说。”   黎彦捧着画框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不少,“莫莫他……”   黎俏答非所问,“收藏室里还有十几幅画,喜欢什么自己拿。”   说罢,她抬脚出了门。   偌大的公寓楼内,只剩下黎彦自己站在原地捧着画开始仔细欣赏。   提香,威尼斯画派的代表作家,是最有才能的画家之一,他的小跟班,是最有才能的神偷,没有之一。   他明明在回忆提香的生平,可脑子里蹦出来的全都是莫觉。   ……   雅墅园公寓楼外,黎俏站在雨廊下,望着墨黑的天空缓缓伸出了手。   雨停了,清新的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   右前方的停车场,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鸣笛声。   黎俏挑眉看去,昏黄的路灯下,那辆劳斯莱斯的驾驶室,坐着一个人。   车前的挡风玻璃挂满了水珠,影影倬倬的光漏进车厢,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黎俏像是受到了牵引,走下台阶,一步步靠近那辆车。   雨刷器被打开,水珠一一扫落,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商郁坐在驾驶室,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着额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第565章 商郁等了她五个小时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车身全是雨水的痕迹。   黎俏滚了滚嗓子,牵起嘴角,走上前钻进了副驾驶。   车内,烟味浓郁。   黎俏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后座没有人,才侧首和男人对视,“你怎么来了?”   她事先并不知道商郁会过来。   最近帮着宋老六处理莫觉的事,她经常早出晚归,回去倒头就睡,好像很久没和他单独相处了。   此时,商郁打开顶灯,看着黎俏眉眼间的倦意,薄唇抿起,声线很沙哑,“累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疲倦悄无声息地席卷了四肢百骸。   黎俏放松了神经,靠着椅背舒展眉心,“有点。”   男人没再说话,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瞬,随即启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车里很安静,驾驶室车窗半开,雨后的夜风吹进来,带着湿漉漉的潮气驱散了浓烈的烟味。   没一会,黎俏侧着身子以肩膀抵着椅背,歪头看着开车的商郁。   这是第一次,他开车,她坐车。   男人目视前方,表情很专注,自始至终都是单手打着方向盘。   他不说话的样子很高深,侧脸轮廓清晰地映在眼里,但微微紧绷的脸部线条彰显出他并不是那么淡然。   黎俏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什么时候来的?”   商郁以余光扫她一眼,勾了勾唇,“在会展中心为什么不抓人?”   黎俏眼皮一跳,忽略了他的问题,反而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去了会展中心?”   他们大约是在夜里十一点开始在会展中心盯梢的,莫觉出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而现在,半夜三点半。   如果他一直在,也就意味着他等了她将近五个小时?   黎俏皱起眉头,一股莫名的心酸席上了心头。   这时,商郁突然转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绿化带旁边。   他降下车窗,微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男人再次捞起烟盒,两指捏着烟卷,点燃时烟雾从他嘴角溢出。   黎俏看着淡白朦胧的薄雾缭绕在四周,也模糊了他的眉眼。   她探身向前,手指爬上了他的眼角,“你一直在等我嘛?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我忙完就会回去……”   商郁喉结起伏,又抽了几口烟,才凝向黎俏。   那双深如墨海的眸里,隐现几分不愉。   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能压住心头的火气,嗓音低冽,“我要是不来,也不会知道你能为了别人的事忙到后半夜。”   其实商郁在黎俏的面前,甚少动怒。   不知是独占欲作祟还是其他原因,他极其不喜欢黎俏的时间被别人占满。   一天可以,两天可以,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周。   大概类似于一种被忽略的不爽心理在支配着他的思维。   此时,黎俏听着商郁沉哑低暗的嗓音,心下一紧,指尖不经意地蜷起,她对商郁情绪的把控一向很精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她也感知到了他的不悦。   回头想想,最近一段时间她确实因为莫觉的事而冷落了他。   绝非故意,实在是无意之举。   何况,黎俏一直记得贺琛说过的话,还没能给他创造出安全感,结果她又因琐事怠慢了他。   她隐隐有些懊恼,当下就解开安全带,稍稍起身用膝盖顶着座椅,向前一扑,直接侧身坐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让商郁铺了层阴翳的眼底掠过一丝诧然,哪怕还压抑着情绪,但他仍然下意识搂住了黎俏,把她固定在自己的腿上。   生气归生气,他向来无法抵抗来自她的亲近。   好在车厢里的空间够大,黎俏后背靠着方向盘,坐在商郁的怀里和他四目相对,微凉的手掌捧住他的侧脸,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两下,“生气了?”   男人眼波深不见底,勾起薄唇,高深地反问,“你觉得呢?”   黎俏自知理亏,眼神闪了闪,从善如流地点头,“嗯,这次怪我。”   认错态度可以说非常诚恳了。   “怪你什么?”男人眯起眸,温热的掌心在不知不觉中攀上了她的后腰轻轻摩挲。   黎俏睨着他,用脑门碰了下他的额头,颇有些歉疚地搓了下他的脸颊,“忽略了你。”   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有点控制不住的开始心疼了。   商郁啊,那么强势霸道的男人,坐在车里等了她五个小时,哪怕不高兴还在极力克制着。   能不心疼么!   这时,男人靠着椅背,挺拔的姿态随意中又透着几分慵懒。   他钳住黎俏的下颚,语调沉而缓,“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嗯?”   黎俏苦思了几秒,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听你的,你说,想要什么补偿?”   商郁玩味地扬起浓眉,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她的唇上,“确定?”   黎俏没说话了。   她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男人眼里含笑,扣着她的后脑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下,“既然是补偿我,那你自己想。”   说罢,他拍了拍黎俏的后腰,音调哑了几分,“回去坐好。”   黎俏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的反应,瞟了他一眼,闷不做声地从他腿上挪回到副驾驶。   这夜深人静的马路上,擦枪走火是不是不太好。   不多时,商郁沉淀了情绪,掐了手里的烟,重新启动车子往公馆折回。   归途中,谁都没再说话,黎俏坐在副驾驶,双手抱着胳膊,偶尔皱眉,偶尔叹气,沉浸在如何补偿他的问题中无法自拔。   而她此刻所有的表情尽数被男人收入眼底,她的沉思,她的纠结,她的一颦一笑,种种情绪全都是因他而起。   商郁滚了滚喉结,眼底深处泛起了柔软的波澜,他格外喜欢这种因他而起的感觉。   ……   回了公馆,黎俏闷头走在男人身侧,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夜里下了雨,山中的温度不免沁凉。   刚走了几步,她肩膀一沉,整个人就被拽到了温暖而宽厚的怀抱当中,耳畔洒下灼热的呼吸,“冷不冷?”   黎俏仰起头和他对视,胸腔里缠着滚烫的情愫。   ------题外话------   6000   国家欠我一个商郁。 第566章 暗堂考核   黎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下的感觉,可能深夜总是会令人多愁善感。   她没出声,环住了商郁的腰,身体也贴近了他的怀抱,以行动回应他的体贴。   ……   隔日,上午十点半,黎俏被手机震动声吵醒。   是宋廖打来的电话。   黎俏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靠着床头懒洋洋地开口,“怎么了?”   宋廖中气十足的嗓音从听筒传来,“我在警署,下午的飞机回法里昂。”   “知道了,一会到。”   黎俏丢开手机,怔怔地发了会呆,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位置,恍惚想起了一件事。   她究竟要怎么补偿商郁?   黎俏闭了闭眼,叹息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转眼,她来到楼下客厅,目光懒懒地扫过周围,意外看到远处的平台阳伞下,有两个人一坐一立。   他没去公司?   黎俏看了眼腕表,刚好十一点。   她走到落地窗前,仔细眺望两眼就认出了站在商郁身边的男人是暗堂的左轩。   这时,背后有脚步声响起,落雨手里牛奶和三明治,俯身放在茶几上,开口道:“黎小姐,老大让您吃完饭过去找他。”   黎俏回身说了声谢谢,走到沙发坐下,端着牛奶喝了一小口,“左轩什么时候来的?”   平时他都呆在暗堂,除非有事,不然很少会出现在公馆。   落雨忖了忖,如实回答,“上午九点就过来了,一直在和老大谈事。”   黎俏了然,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三明治,便起身去了平台。   入了九月,天气晴朗而舒爽。   阳伞下,商郁叠着双腿,黑色衬衫的领口被微风轻轻吹动,而那深邃而绵长的视线,自打黎俏出现,就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左轩还在低声汇报着,话落没听到男人的回答,余光一闪,就看到了黎俏入目的身影。   他错开身,姿态恭谨,“黎小姐。”   黎俏对他点头示意,徐步走到男人对面入座,抬了抬眼皮,“有事找我?”   商郁压了下薄唇,倾身向前,手肘打着桌沿,“想不想参加暗堂的考核?”   “什么时候?”黎俏挑了下眉梢,目光掠过一丝惊讶。   男人向她摊开掌心,捏着她柔软的手指,高深地弯唇,“看你的时间。”   黎俏扬眉看了眼左轩,略略思索几秒,“是专门为我安排的?”   之前商郁说过,参观暗堂随时都可以,但如果想动用暗堂的任何一支势力,必须要通过考核。   他肯定不是心血来潮。   唯一能说得通的,便是他准备赋予她调用暗堂的权利。   这时,男人偏头递给左轩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地颔首道:“黎小姐误会了,最近一堂的堂主恰好回了南洋,是秋少准备再次考核,如果您也想参加,我可以一并安排。”   哦,原来是秋桓。   黎俏手指勾着商郁的指尖,托腮望着左轩,“一堂的考核内容是什么?”   左轩有问必答,“信息交互操作,由红客出题。”   电脑技术呗。   黎俏重新看向商郁,四目相对之际,她撇了下嘴角,“行啊,那就算我一个。”   “那我安排好时间再告诉黎小姐。”左轩应声颔首,尔后就退到了一旁静立。   黎俏直视着商郁的眉眼,淡声问道:“暗堂的考核有人通关吗?”   方才左轩说,秋桓要再次参加一堂的考核,也就意味着他之前并未通过。   男人薄唇微侧,“目前还没有。”   即便是贺琛,也只通过了三个堂主的考核。   黎俏清浅地扯唇,漫不经心地给了句评价,“听起来似乎有难度。”   商郁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对此不置可否。   不一会,黎俏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她拿出一看,便说道:“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男人不露声色地挑起浓眉,眼神暗了几分,“今天不去科研所了?”   黎俏摇头,“这两天都不去了。”   她并没告诉商郁,其实她手里的研究项目已经开始做交接了。   科学实验容不得三心二意,她没办法保证以后会不会有突发事件,以防万一,中途退出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黎俏没再耽搁,和男人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公馆。   她走后,左轩再次来到阳伞下,俯首之际,声音很低沉,“堂主,秋少还不知道考核的事,要不要我提前跟他联系?”   商郁眺着远走的奔驰车,滚了滚喉结,“我会和他说。考核的事你尽快安排,一堂结束后,通知二堂回来一趟。”   左轩面露惊讶,忖了忖,便回答知道了。   看得出来,堂主对黎小姐很有信心,似乎笃定她能顺利的通过一堂考核。   所谓的考核,也是特意为黎小姐安排的。   秋少,只怕是个借口外加炮灰工具人。   ……   晌午,黎俏把车停在南洋警署的门外,刚熄火,宋廖就带着莫觉从大厅走了出来。   黎俏推门下车,刚绕过车头,穿着米色衬衫和西裤的莫觉就在原地跳脚挥手,“祖宗!”   宋廖扭头瞅着她,莫觉肩膀斜挎着一个绿色的小布包,她拽了下肩带,回望他,“看我干嘛?钱包不是还给你了。”   是的,不止钱包,还有他的证件夹,全都还回来了。   但宋老六还是心存疑惑,莫觉并不认识他,没道理会偷他的钱包和证件。   他反而觉得黎彦指使的可能性更大。   偏偏莫觉一口咬定所有事都是她干的,和她老板没有半点关系,如此,宋老六也不好多说,毕竟黎彦还是崽崽的二哥。   他向来帮亲不帮理。   不多时,黎俏来到他们面前,还没说话,莫觉就迈着小碎步特别自来熟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祖宗,你是来……哎哟。”   话没说完,宋老六直接一巴掌打掉了莫觉的手,他把黎俏扯到自己身边,口吻严肃地警告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这小子手脚不干净,万一当着他的面偷了崽崽的东西,那就太打脸了。   莫觉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腕,朝着宋廖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又凑到了黎俏面前,“祖宗你是来送我的嘛?” 第567章 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   黎俏睨着莫觉,从她清澈的眼神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弯起唇角,顺手递出了一个小盒子。   宋廖歪着脖子看了看,好像只有一个,没他的份?   莫觉巴掌大的脸上绽出一丝欣喜的笑,接过盒子就要打开,却听见黎俏叮嘱她,“到了法里昂再看。”   “哦,那好吧……”莫觉摸了两下,打开自己的斜挎包,小心翼翼地收了进去。   宋廖刚想问一句我的呢,警署门外有一辆商务车停在了原地。   苏墨时和沈清野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要和宋老六一起去机场。   短暂的重聚后,分别在所难免,每个人终究要回到自己的领域继续发光发热。   黎俏站在警署门前,目送他们离开。   多余的话不需要赘述,这一次联合抓捕莫觉的行动,再次给他们之间筑起了坚固的堡垒。   不论何时何地,五子永远是五子。   转瞬,商务车远走,黎俏驻足几秒后,转身上车回了黎家。   而街角路边,一道身影站在绿化带旁边也张望了很久,是黎彦。   ……   黎家。   二楼露天阳台,黎俏坐在藤椅上,面前的矮几摆着两杯咖啡。   不刻,黎彦仍穿着昨晚那身骚粉色的西装走了上来。   他耷拉着脑袋,短发凌乱,霜打的茄子似的,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黎俏端着咖啡浅抿,扫他一眼,“莫觉的身份是你给她办的?”   黎彦点头,闷闷地应声,“嗯。”   黎俏不轻不重地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养子?你也好意思?”   她昨晚才知道,莫觉之前没有任何身份信息,遇见她二哥之后,就在法里昂地区办理了领养手续。   二哥今年二十九,莫觉二十三,他以父子名义收养了莫觉,提前当爹了。   黎彦搓着脑门,偷觑了一眼黎俏,“我这不是……顺水推舟么,莫莫有没有来历信息,警方也查不到,正好有个朋友是法里昂的警员,就随手做了个身份。”   空气沉寂了片刻,黎俏把玩着咖啡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莫觉偷来的那些画,你都进行了复制?”   黎彦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唔,就是……看着喜欢,给自己留个念想。”   说到最后,他已声如蚊呐。   黎俏目视前方,挑眉拆台:“看着喜欢?你不是都以精致高仿孤品的名义卖二手了?”   黎彦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像极了做错事被训斥的熊孩子。   黎俏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模样,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二哥,莫觉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你的心思……该收一收了。”   莫觉有错不假,可她二哥也难辞其咎。   他放任莫觉去偷画,自己再进行复刻转手,真要追究起来,他也逃不开制裁。   这时,黎彦一脸黯然地抬起头,“短时间内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黎俏冷瞥他一眼,也没多说,起身顶开椅子,又问了一句,“雅墅园的画你挑了几幅?”   黎彦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闻声,黎俏没细问,不紧不慢地下了楼。   直到后来的某天,她去雅墅园取东西,进了收藏室才知道,她二哥确实没说谎。   因为……他把所有画全拿走了,就连黎俏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幅画。   天打雷劈的画贩子。   ……   下午三点,黎俏从黎家开车去了南洋科技园。   她本打算去总部找商郁,在路口停车之际,蓦地看到前方立业大厦的标志,犹豫了几秒,便踩下油门直行而去。   五分钟后,六楼,创投基金公司。   黎俏走出电梯,晃进了前台大厅。   “您好,请问您要咨询什么业务?”   前台行政助理刚入职不到一个月,没见过黎俏,询问时还拿出了访客登记表。   黎俏瞥了眼前台后方的办公区,睇着行政助理问道:“麻烦帮我找一下宗悦。”   “哦,好的,您稍等。”   前台小姐偷偷打量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公司通讯录,直接拨了宗悦的电话。   果然,这年头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   宗悦是本周一新入职的人事专员,才来了没几天,就已经让很多男同事蠢蠢欲动了。   公司里本就男多女少,大部分都是做业务的单身狗。   而宗悦有钱,有颜,而且性格还好,入职当天就给全公司的同事买了咖啡和下午茶。   公司总共三百多人。   一杯咖啡就算三十元,外加那么多糕点,起码花费上万元。   太他妈有钱了。   据说楼下的咖啡厅为了那三百多杯咖啡,直接停业俩小时专门做出来的。   不到一分钟,接到电话的宗悦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裙,带着胸卡匆匆来到了前台接待区,“俏俏,你怎么来啦。”   看到黎俏,宗悦又惊又喜,走到她面前坐下,脸上的笑容很真切。   黎俏看着她的打扮,目光温和地弯起唇,“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宗悦忙不迭的点头,“很习惯,工作氛围很好,同事们也很热情。”   猫在前台桌角翻文件的行政助理闻声就撇撇嘴,同事们哪里热情了,她都工作一个月了,还有好多人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整天行政行政的叫她。   反观宗悦,仅仅上班三天,人事部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那群单身狗有事没事就往人事办公室瞎溜达,搞得公司领导还以为大家要集体闹辞职,差点没开动员大会。   此时,宗悦滔滔不绝地和黎俏分享着公司的趣事,看起来她确实很喜欢这里,甚至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这家基金公司。   黎俏没和她交谈太久,十几分钟后就准备离开。   宗悦依依不舍地在前台门口和她道别,直到把人送进电梯,才踱步折回了办公室。   ……   楼下大堂,黎俏走出电梯间,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两人距离很近,擦肩之际,彼此同时站定。   对方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穿着工整的女士西装,手拎爱马仕限量鳄鱼皮包,双眸炯炯,带着些雷厉风行的飒爽气质。   黎俏侧首,对方也投来视线。   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第568章 炎盟成员M   “哟,你这小孩终于舍得过来了?”女人扫视着黎俏,眼里神采奕奕。   黎俏扯唇,慢悠悠地丢出几个字,“没有,路过。”   女人侧了侧身,嘴角的笑容拉大,抬手勾住黎俏的肩膀晃了一下,“路过?小朋友,你骗鬼呢?”   两人身高相仿,但女人穿了高跟鞋,身形更显得修长。   黎俏襟了下鼻尖,身子微微后仰,“你喷了多少香水?”   简直像个行走的香薰机。   女人:“……”   她扯着黎俏绕过电梯,径直走向了楼梯间。   空旷的楼道里,女人向前一步,挑起黎俏的下巴,“来,跟我说说,你前阵子是不是去了绯城?”   “炎跟你说的?”黎俏拍开她的手,很刻意撇开脸。   香水味太浓了,刺鼻。   见状,女人也不在意,把鳄鱼皮包挂在臂弯里,掏出一盒女士烟,顺手递给了黎俏一根,“除了他还能有谁,炎说你想要个英帝的公爵身份?”   “不是我要。”黎俏从她手里接过烟,低头凑过去点燃,小小地吸了一口,“你怎么在南洋?”   此人,席萝,炎盟成员M。   席萝白皙的手指夹着烟吞吐了几口,抽烟的姿势很老道,“前两天刚回来。”   她顿了顿,眯眸掐了下黎俏的脸蛋,“我说,你好歹也是公司的合伙人股东,明年的创投计划你不打算参与参与?”   创投基金公司,有黎俏投资的股份。   黎俏低头看着烟头闪烁的红光,抬眼反问,“有必要?”   席萝单手环胸,另一手不断地往嘴里送烟,“怎么没必要,你要是能帮着管理公司,我还至于没事就往国内跑?   缅国那边的业务最近刚有点起色,你行行好,多少参与一下,别让我整天当空中飞人行不行。”   黎俏听着席萝颇有些怨念的口吻,嘴角扬起,往垃圾桶里点了点烟灰,“我给你找了个人才。”   席萝默了两秒,“你安排到公司里的那个人事专员?”   人事专员算哪门子人才?   黎俏转着手里的烟头,除了点烟的第一口,她并没继续抽,“不是她,是个心算高手。我培养了几个月,过段时间我让他过来帮你。”   席萝蹙了下眉,“管用么?公司里以前也出现过自称能心算的人,结果做出来的数字报表我都没眼看。”   “管不管用,你试完告诉我。”黎俏回答的漫不经心。   席萝:“??”敢情您也不知道?   不一会,黎俏看了看腕表,把烟头丢进灭烟柱,拉开楼梯间的大门,“先走了。”   “等等。”席萝唤住了她,伸手抓了下她的丸子头,“英帝的公爵身份,你给谁要的?”   黎俏单手扶着门,“这么八卦?”   席萝双手环胸,昂了昂下巴,“我好奇不行么?”   “行。”黎俏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席萝在楼梯间愣了一秒,随即摇头失笑。   这小孩,真是越来越气人了。   ……   立业大厦和衍皇总部就隔了一条街。   黎俏在楼下买了杯冰美式,闲庭信步地来到了顶层一零一。   刚走到前台,一个有些熟悉的花衬衫身影正斜倚着桌角和前台秘书闲谈打趣。   “妞儿,你今天这豆沙色的口红真不错,有风情,有韵味,我喜欢。”   前台秘书一脸尬笑地回应,“风总,您……真爱开玩笑。”   潜台词,您是真瞎。   出差几个月,眼神都不好使了。   她的口红色号明明是枫叶红。   黎俏淡淡地扬了下眉梢,哦,追风回来了。   她自然注意到前台秘书嫌弃又不好意思拆穿的尴尬,略了两眼,便朝着董办走去。   这时,追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眉眼登时放光。   啧,这背影真好看。   追风单手插兜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就想拍拍黎俏的肩膀,他没看到脸,但这个背影以前绝对见过。   是哪个妞儿来着?   谁知,手还没落下,正前方的办公室大门恰好打开。   商郁挺拔修长的身影踱步而出,他慵懒地掀开眼皮,入目的画面是黎俏在前面走,追风在后面跃跃欲试地伸出了手。   男人眸现冷光,口吻含着几分冷厉,“手不想要了?”   追风心下一凛,缩回手就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而黎俏也适时从肩头回眸睨了他一眼。   看到那张脸瞬间,追风再次当场死亡。   他顿住身形,兀自向后转,游魂般飘出了办公区。   操啊,黎俏。   天要亡他。   ……   稍顷,商郁牵着黎俏回了办公室,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玩味地扬起浓眉,“补偿?”   黎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三秒后,勾唇戏谑,“你要是同意,我也没意见。”   男人把杯子放下,拉着她走到休息区入座,随即钳着她的下颚,压下俊脸,“一杯咖啡就想打发我?嗯?”   黎俏抿着笑,眼里流光溢彩,“那不如……”   话还在嘴畔,商郁的目光一沉,拇指按在了她的唇上,再次欺近,眸光深不可测,“抽烟了?”   黎俏:“……”   席萝给她的那根烟,她就抽了一口,这也能闻出来?   黎俏舔了下嘴角,“就一小口。”   商郁捏着她下颚的手微微用力,眉梢眼角都隐现不愉,“跟谁?”   除了落雨,她身边似乎没有其他会抽烟的女人。   黎俏瞧见男人渐渐皱起的眉心,别开眼,滚了滚嗓子,“大嫂公司的老板,女的。”   商郁紧抿着薄唇,拇指在她唇上擦拭了两下,“什么时候学会的?”   “以前尝过,也没什么烟瘾。”黎俏讨巧地亲了下他的指腹,“以后不抽了。”   男人大概都这样,每天烟不离手,却见不得自己的女人沾染这些习惯。   商郁蹙紧的眉心舒缓了几分,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浅抿一口,下一秒扣着黎俏的后脑就堵住了她的唇。   一口浓郁苦涩的咖啡被他渡了过来,紧接着就是缠绵而凶狠的深吻。   直到黎俏唇中再也嗅不到任何烟味,男人才心满意足地啄了啄她的唇角,哑声道:“记住你说的话。”   ------题外话------   6000 第569章 暂别科研所   时间一晃,转眼周五黄昏。   此时,黎俏坐在科研所的会议室,对面坐着江院士和主任王铮。   两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她,大意就是希望她能留下。   黎俏很少心软,也着实算不上铁石心肠。   她垂下眼睑,双手插在大褂兜里拢在腹前,“老师,王主任,我接下来很可能会经常请假,研究过程不能出错,要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   “黎研究员,如果是因为请假的缘故,那也没必要离开科研所啊。需要多久的假期你跟我说就是了,基因研究项目要是人手不够,咱们所里随时都能调派其他的研究员过来帮忙,这一点你绝对不用担心。”   这话,是主任王铮说的。   于科研所而言,失去黎俏绝对称得上巨大的损失。   且不论她南洋首富千金的身份,单凭她能让医学联盟的委员长特殊对待,这就不是常人所及的能力。   黎俏平静的目光直视着王铮,最终还是摇头婉拒了他的提议,“谢谢王主任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了。”   王铮面露难色,“啊,这……”   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江院士,“老江,你倒是帮忙劝劝啊。”   闻声,江院士推了下老花镜,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王主任,你不了解这孩子,她要是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先去忙吧,让我单独和她聊聊。”   王铮有些犹豫,瞧见他一脸的坚持,也只好作罢。   待他离开,江院士颇有些无奈地望着黎俏,“真想好了?”   “抱歉老师。”黎俏垂了垂头。   江院士顿时指着她打趣,“你少给我来这套,你要是真觉得抱歉,就不会选择现在离开。”   黎俏抬起眼皮和他对视,淡淡的神色确实看不出什么愧疚之色,“还是老师明察秋毫。”   江院士朗声一笑,“你啊,从来就不是个冲动的孩子。说起来,你现在离开也好,总比研究接近尾声再离开要强得多。   这个项目当初要不是科研所强行拿走,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结论。   你既然想好了,我也不强求,不过……项目可以退出,但科研所的编制,还是保留吧。   我会和王铮商量,争取给你办理一个停薪留职。不管你现在去做什么,以后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黎俏目光微闪,刚想拒绝,江院士就故作严厉地补充道:“这个你必须同意,当初你还没毕业就保送到了科研所,就算没有小关,你也会成为这里的研究员,这个身份,说什么也得留着。”   话已至此,她若是再推拒,未免不知好歹了。   黎俏颔首道谢,并告知江院士她已经把自己所负责的研究模块全部转交给了连桢。   并且,除了连桢,不做他选。   ……   临下班,黎俏叫着连桢去了楼外的花园散步。   天边霞光万丈,大片火烧云在城市上空渲染出瑰丽的金黄。   连桢侧目看着黎俏,“下周就不来了?”   “嗯,需要帮忙随时联系,不用客气。”黎俏踏着地面的石砖,目光环顾四周。   来这里工作不到两个月,其实没什么深刻的感情。   当初选择研究关明玉的病症,仅仅是因为值得研究。   或许中途退出显得不负责任,可关明玉的病,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能研究出结果的。   同样,也没人能保证一定会有结果。   这时,连桢目光中涌现不舍,他低头看着脚下,怅惘地叹气,“没想到这么快,你倒是洒脱,说走就走。”   顿了顿,他还是道出了心底的疑问,“如果……我们没来科研所,你还会选择离开么?”   黎俏弯了弯唇,回答的很干脆,“不会。但凡事没有如果。”   闻声,连桢步伐一顿,偏头看着黎俏淡然的神色,轻笑了一声,“你说的对。这项研究我会一直跟进的,有什么进展,我随时告诉你。”   黎俏和他视线交汇,莞尔道:“不用麻烦,我只是离开科研所,不是这个项目,这件事连师兄知道就好,包括老师也不要说。   项目模块交给你,不代表我会撒手不管,所有的研究我会继续跟进,你时刻关注系统里的进展报告就好,我会写明白。”   连桢很诧异,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他以为黎俏离开,是准备直接中途放弃。   这一刻,他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会把那么重要的研究模块转交给他负责。   因为她从来没打算放手,只是选择了……不为人知的幕后。   连桢大受震撼,有些急切地摇头道:“不行,小黎,你这样做……”   “连师兄,你不用劝我,除了你,我不会把我的研究结果交给任何人。”黎俏看出了他的纠结,随即眺望远方,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公无私,这样做单纯只是为了有始有终。”   一个传统的科学研究机构,各项的规章制度非常繁琐,不能容许她这样的异类太多次的打破常规。   即便王铮冒着违规的风险次次给她开后门,可时间长了,绝对不是好事。   如此,她宁愿远离这样的束缚,总好过处处受限。   见黎俏心意已决,连桢只能放弃劝说。   不多时,她笑着说了声再见,便转身走出了花园。   而从这天开始,黎俏暂别了科研所。   ……   夕阳西坠,黎俏开车回了公馆。   商郁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翘腿思忖着接下来的安排。   天色渐暗,指针已经走了一圈,男人依旧未归。   黎俏心中已然有了想法,起身走到窗前,目光平静而悠远。   又过了半小时,商郁回来了。   除了四助手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许久不见的秋桓也一同来了公馆。   秋桓率先走进了客厅,一看到黎俏顿时笑了,“妹子,听说你要和我一起参加考核?”   黎俏淡淡地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秋桓走到单人沙发坐下,咂了下舌尖,笑得不怀好意,“需不需要哥帮你恶补一下考核内容?” 第570章 你们俩做个人吧   好歹他也参加过两次一堂的考核。   虽然没通过,但考核内容他自认为比黎俏更了解。   闻声,黎俏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不需要。”   信息交互操作而已,有什么需要恶补的?   秋桓似乎早有预料,对她的婉拒丝毫不放在心上,“妹子,别怪哥没提醒你,红客出的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黎俏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哦。”   秋桓:“……”说了个寂寞。   罢了,等她进去考核时,就会知道有多难了。   这时候,商郁从门外走进来,他今天穿的很正式,西装革履,气质挺拔又出众。   男人看了眼黎俏,薄唇勾了勾,走到茶几附近,顺手脱下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扶手一侧。   入座扯开衬衫衣领的两颗扣子,一系列的动作像是撕开了伪装的面具,恢复了一贯的慵懒和随性。   黎俏靠着沙发,偏头瞅着商郁,周遭的空气因他的归来而染上了清冽的乌木香,她侧了侧身,“考核的时间定了吗?”   男人仰头枕着靠背,掀开眼角睨着她,屈起食指在她脸上擦了一下,“周日有空么?”   黎俏舔了舔唇,眉眼划过一丝张扬,“可以。”   坐在对面很多余的秋桓:“?”   他嗤笑一声,放下腿俯身撑着自己的膝盖,“我说,你怎么不问我?”   商郁单手摸着黎俏的脸颊,低垂着眼睑递给了秋桓一道淡若无物的眼神。   后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你当我没问,我有空,我可太有空了。”   暗堂的考核,他是一定要参加的。   当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力非凡,而是一堂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范畴,是他极其需要的信息网。   只要能通过一堂的考核,他就能直接动用其背后的资源。   这对他来讲,百利无害。   晚饭时间,有秋桓在场,餐厅里的气氛一直很活跃。   黎俏没吃多少,用餐期间她的手机不间断地震动声也吸引了商郁的注意。   她匆匆扒了几口饭,放下筷子就走出了餐厅。   秋桓端着饭碗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努了努嘴,“她怎么比你还忙?”   男人没说话,优雅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俊脸上的神色却淡了许多。   不多时,秋桓拿着筷子碰了下自己的饭碗,“你觉得她这次能通过的几率有多大?”   商郁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沉声说了句十分扎心的话,“比你大。”   秋桓捏紧了手里的饭碗,磨了磨牙,“你倒是不怕被打脸。”   男人把餐巾放到桌角,抿着薄唇抬起头,目光深远,“拭目以待。”   另一边,公馆外的露天平台。   黎俏斜倚着自己的奔驰车,手里举着电话,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絮叨声,眉眼略显不耐,“有时间我自然会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黎俏仰头看了看天,“再说吧,我要的东西赶紧给我。”   说完,她就挂了。   而这全程的交流,她都是用的缅语。   以至于恰好路过的追风都听懵逼了。   这他妈是哪国的鸟语?叽里咕噜的一句没听懂。   ……   一天后,周日。   黎俏和秋桓要共同参加一堂的考核。   清早八点,一行人乘坐直升机抵达了山谷的暗堂。   晨阳万里,无风无云。   随着他们的靠近,防空洞的铁门缓缓打开,左轩的身影也出现在山洞附近。   “堂主,黎小姐,秋少。”   左轩毕恭毕敬地颔首唤人,一身黑色的训练服,严谨且进退有度。   不多时,穿过防空洞,入了电梯,商郁目视前方,透过电梯壁睨着左轩,“都准备好了?”   左轩低头道:“成堂主正在信息室等着,红客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男人淡淡地应声,侧目看着身侧的黎俏,“紧张么?”   黎俏牵着他的手,精致白皙的脸颊还带着困意,刚要说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嗯,挺紧张的。”   嘴上说着紧张,但她的表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听这话,商郁唇边掀起一丝淡笑的弧度,“那不如回去?”   黎俏懒洋洋地靠近他的肩膀,“来都来了,总要进去看看。”   站在旁边额头冒汗的秋桓:“……”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考核,都他妈快紧张的心肌梗塞了。   你们俩做个人吧。   ……   不到五分钟,地下信息室。   这个地方黎俏之前没来过,上次来参观,只看了个大概。   此时,信息室内光线很暗,前方的墙壁挂着硕大的电子屏,上面还显示着一张山脉地形图。   正中间摆着两张桌子,上面是四个分屏显示器。   随着顶灯打开,乍亮的灯光下,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男人从旁边的裁判席走来。   他貌不惊人,身高也不算出众,带着眼镜,看起来很平凡,属于丢在人群中很容易被忽略的那种长相。   成陌,暗堂一堂的堂主,红客实际掌权人,当年红客和黑客网络交战的牵头发起人,连望月看到他也要称呼一声成哥。   “堂主,考核可以随时开始。”   成陌对着秋桓和黎俏点头示意,没有多余的寒暄,看起来不善言辞。   约莫过了五分钟,黎俏和秋桓分别坐在桌前。   成陌站在前方的电子屏附近,一板一眼地做了解说。   考核主要看的就是交互过程中对信息的正确投放和加密质量,时间一个小时。   黎俏和秋桓需要和红客一小组的人员进行线上传达交互,二小组作为敌方对他们进行信息干扰。   而电子屏上的山脉地形图,就是传达信息的虚拟通道。   他们不仅要将信息源传播出去,还要保证传播途径的安全可靠,以确保最后的信息能传达给指定的接受者。   当考核开始的瞬间,电子屏上的山脉图一闪,凭空多了不少红色的坐标。   成陌适时解释,“三十二个红坐标,其中只有十个是你们自己的队友,一旦信息传给错误的坐标,你们的进度条就会被清空,重回起点。”   黎俏看着眼前的四个分屏显示器,扶着鼠标滑动了两下,“十条信息内容全部要传出去?” 第571章 这是什么活菩萨   成陌公事公办地口吻回答,“没错,每传递成功一次,地图上的坐标点都会重新排列。   不要试图记住坐标的位置,这是基本的障眼法,也可以理解成信息交互过程中所遇到的防火墙。好了,开始吧。”   黎俏扯了下嘴角,拉过键盘开始敲击代码。   第一步,把信息编辑成加密程序代码。   她的思路很清晰,可以说有条不紊。   而不远处的秋桓,也一脸严肃地敲着键盘。   他们俩不属于队友,需要自行把信息传达出去。   考核开始之后,商郁和左轩就离开了信息室。   隔壁,男人双腿交叠坐在监控投屏前,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了黎俏的身上。   左轩在他身侧静立,三分钟后,他皱了下眉头,黎小姐传递的第一条信息被敌方拦截了,她的进度条也被清空为零。   看样子,她似乎并不擅长信息交互操作。   突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左轩上前打开门,就看到了从左棠身后走来的贺琛。   他侧身让开,并点了下头,“琛哥。”   贺琛穿着水蓝色的衬衫步伐懒散地晃进了监控室,他往前方的投屏看了一眼,“已经开始了?”   “嗯。”商郁应了一声,没打算多说,深眸始终锁着黎俏的身影。   左轩看了眼门外的左棠,递给她一个眼神,便径自关上了门。   今天,不止堂主和琛哥在这里观看黎小姐和秋少的考核。   整个一堂的信息开发人员和红客成员,全都在媒体室观看着操作实况。   ……   信息室,成陌一直看着电子屏上的山脉图,黎俏的第一条信息被拦截后,他眼里就涌现出一丝复杂的失望。   暗堂没人不知道黎俏,正因如此,成陌对她的期望很大。   毕竟是堂主的女人,理应不会差的。   可惜,她出手就失败了,难免让人有种言过其实的落差感。   反观黎俏,第一条信息被拦截后,她淡然的眉眼间不见任何气馁和恼怒,依旧专注地看着电脑。   代码一行一行地出现在屏幕上,不快不慢,使得她看起来十分气定神闲。   又过了三分钟,黎俏再次完成信息加密,在敲下了防火墙的源代码,抬眸看了眼虚拟山脉图,打包发送的一瞬间,便开始攻击对方。   坐标点对点的传播,显然不切实际。   因为全部是红色的坐标,无法辨别对方是敌是友。   于是,黎俏做了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不分敌友,一并全攻。   以至于成陌察觉到她的意图时,也诧异地挑高了眉梢。   她这样做,等同于破坏了自己队友的防火墙,敌方想要进行干扰的话,也会更容易。   其实,黎俏的电脑技术或许称不上顶尖,哪怕在尹老二和黎少权的耳濡目染下,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和真正的电脑高手过招。   可她的操作胜在独树一帜,剑走偏锋。   许是黎俏的做法太违背常理,监控室里的贺琛摩挲着下巴,眯起眸给了句评价,“你女人这是要拉着自己队友和敌方同归于尽吧。”   商郁背靠椅背,修长匀称的手指叩着扶手,嗓音缠着笑,“她不会。”   贺琛轻嗤,坐没坐样地歪在椅子中,西装裤下的长腿平伸在前,很不客气地挖苦道:“你可真有自信。”   男人但笑不语,薄唇上扬的弧度却逐渐加深。   另一边,信息开发人员也在同步的分屏中看到了黎俏的操作,一时间讨论声不绝于耳。   “不是吧,哪有攻击自己家防火墙的?”   “这位黎小姐到底行不行啊?这是什么骚操作?”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这手法……很诡异?”   “不对不对,你们还记不记得刚才黎小姐敲下来的代码,里面除了有防火墙,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所以呢?”   所以,当黎俏植入的防火墙拦截了全部攻击之后,她的信息内容也如约传到了指定的接收人手里。   但更诡异的是,这条信息传递结束后,黎俏的进度条从原本的百分之十突然间激增至百分之百。   贺琛:“??”   一堂所有成员:“???”   这是什么非人类操作?怎么做到的?   就连成陌看到她瞬间满格的进度条,都蹙起了眉心。   这时,黎俏瞥了眼前方的山脉图,又看向面露焦灼的秋桓,她忖了忖,也没吭声,再次打开了代码框,刚敲了几下,秋桓的屏幕上就蹦出了一个聊天框。   他目光骇然,滚了滚喉结,凝神一看,上面写了这样几个字:敌方电脑被黑,速度投放信息。   秋桓不解,觑了眼前面看回放的成陌,又偏头瞅着黎俏,然后屏幕上又蹦出来几个字:赶紧,别看我。   如此,他也没耽搁,飞快地操作键盘和鼠标,把信息加密后,抖着胆子扔出了一条信息。   他的进度条,增加了百分之十。   操啊,这是什么活菩萨!   难怪敌方没有进行干扰,原来……都他妈全军覆没了?   秋桓根本顾不得其他,加快信息交互的速度,仅仅十五分钟,所有的信息全部投放给指定接收人,进度条,百分之百。   他通过了?   不仅秋桓懵逼了,就连隔壁监控室的贺琛都坐直了身子,指着实时监控画面,难以置信,“她这是……”   商郁从容淡定地看着屏幕,眼神中流露着与有荣焉的波澜,“嗯,代码里有病毒。”   她这种操作方式,确实少见。   为了图省事,一次性把十条信息全部打包,撒网投放。   只不过,她在代码里加了木马病毒,所有接收到她信息的敌方电脑都会中毒。   至于她的队友,只要能成功解锁消息代码,木马病毒就会不攻自破。   这也是为何她的进度条能在瞬间达到百分百。   不但如此,她第一条信息就被拦截的原因,也是故意寻找对方的网络渠道漏洞。   出其不意,打得敌方措手不及。   毕竟这么严肃的考核现场,你给敌方电脑下病毒,正常人谁能做得出来?   这时,贺琛的表情走马灯似的变了又变,良久才憋出一句话,“你女人是真牛逼。”   ------题外话------   6000,小说别当真,编的。   摆碗,来点月票,后天周日有加更。 第572章 三观跟着五官走   秋桓完成信息传递后,时间刚好过了四十分钟。   坐在裁判席的成陌,也看完了黎俏的操作回放。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了句稍等,便走出了信息室。   这时,秋桓滑着转椅来到黎俏的跟前,视线扫过她分屏显示器,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妹子,你这技术真够可以的。”   能在短时间内黑了敌方电脑,这波操作属实霸道。   前两次他之所以会失败,就是被敌方过度干扰,导致他在规定的时间内无法把信息传达给指定的接收人。   就算秋桓不想承认,也得面对现实,他确实技不如人。   黎俏窝在椅子上,半阖着眼,似乎很困倦,听到秋桓的恭维,没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嘴角,“过奖。”   秋桓见她反应平平,拍了下大腿,啧啧称奇,“别这么谦虚,我能通过考核你功不可没,哥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闻此,黎俏睐他一眼,“你确定考核能通过?”   “什么意思?”秋桓嘴角的笑凝住了,不解地看着她,“进度条都百分之百了,怎么不能通过?”   黎俏扭着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后脑垫在椅背上,懒懒地说道:“我违规了。”   信息交互过程里,使用木马病毒黑了敌方的电脑,本就违背了信息交互的原则。   而她向来只求结果,不在意过程。   但成陌这个人看起来很循规蹈矩,他刚才并没直接公布结果,想必也有他的决断。   秋桓懵了一秒,很快就想起了一堂的考核规则,他原本笑嘻嘻的脸庞也变得丧气了不少,“妹子,你这……”   简直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反观黎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考核开始之前,他是不是没讲操作规范?”   秋桓的思路被她带偏了,认真思索了两秒,“嗯,确实没讲。”   黎俏唇边漾出一丝笑意,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她赌的就是这场考核,没有提前告知操作规范。   即便违规,她也是‘不知者无罪’。   ……   同一时间,黎俏和秋桓的这番对话,通过监控实时传到了成陌等人的耳中。   包括媒体室内观看直播的成员,也各个面面相觑。   “刚才成堂主真的没讲操作规范?”   有人点头,小声附和,“确实没讲,但信息交互规则,是个人都应该知道吧。”   “你说的什么屁话?黎小姐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又不是电脑专业,怎么会知道这种规则?”   “有道理啊!”   其他人纷纷投来视线,表情都很精彩。   这群程序员整天都闷在山谷暗堂里敲代码写程序,人情世故他们不太懂,但是审美绝对在线。   在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年代里,不管黎小姐做什么,那绝对都情有可原。   谁让她长得好看。   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拘泥于规则的束缚,管你是谁的电脑,该黑就黑,真他妈飒。   ……   监控室,成陌听到黎俏的那句话,低下头,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贺琛双腿的脚腕搭在一起,晃了下脚尖,轻佻地戏谑,“弟妹说的在理。”   这时,商郁眉眼低垂,薄唇微勾,一副高深的沉思模样。   贺琛侧首瞅着他,屈膝长腿用皮鞋踢了他一下,“你倒是回个话?”   男人慵懒地掀开眼皮,睇着成陌晦涩的神情,“你觉得如何?”   成陌敛了敛眉,实事求是地回答:“技术精湛,熟练度也不错,但是……”   他似有犹豫,话说到一半就兀自陷入了沉默。   商郁浓眉轻扬,音色沉沉,“直说。”   见状,成陌想好了措辞,才补充道:“黎小姐的电脑技术,似乎自成一脉,不论是国内的红客还是国际上的黑客组织,并不常见。”   贺琛思索了几秒,满眼兴味地看着商郁,“你刚才是怎么看出来她在代码里加了病毒的?”   男人低头碾了碾指尖,俊颜带着一丝薄笑,柔和了他的棱角,低沉而直白地开腔,“大概是……心有灵犀。”   贺琛一言难尽地斜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你他妈秀什么恩爱!   半晌,成陌向前一步,试探道:“堂主,黎小姐的考核结果……”   “你决定。”商郁撑着扶手起身,理了理衬衫,嗓音浑厚地说道。   成陌抿了抿唇,余光觑着贺琛,有些拿不定主意。   贺琛抬起长腿搭在膝盖上,微微仰头,“这还需要纠结?她完成了信息交互,甭管过程,结果喜人不就行了。就她这手段,你再考核多少次,都没什么差别。成陌,别太循规蹈矩,你们未来的堂主夫人,能耐多着呢。”   如此,成陌低下头,讪笑一声,“琛哥说的是。”   眼见商郁就要走出监控室,他又追问道:“那秋少……”   男人并未回答,拉开门就去了隔壁的信息室。   成陌并不是个没主见的人,但因为黎俏的参与,考核过程里有太多的突发状况。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黎小姐,秋少这次依然没机会通过考核。   贺琛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视线略过前方的监控屏,语气轻慢,“你们堂主夫人想帮他一把,你卖个人情就完了。磨磨唧唧的,你是女人?”   磨磨唧唧的成陌:“……”   ……   五分钟后,黎俏和秋桓得到了最终通过的考核结果。   秋桓紧绷的神色骤然一松,谈不上有多高兴,毕竟这是来自黎俏的帮衬。   不多时,成陌将调用一堂势力的方法告知了黎俏二人。   并且在内网系统给他们分别创建了查询信息的高级账号。   不到上午九点半,一行人离开了暗堂。   因为黎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她昨夜忙到很晚,今早为了参加考核又起了个大早,没精打采地走在商郁的身边,低垂着眼睑,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秋桓和贺琛落后他们几步,走出防空洞时,秋桓狐疑地偏头,“你之前来过暗堂?”   贺琛手里夹着一支烟,撇撇嘴,“稀奇?”   秋桓并不知道城西贺琛和商郁的私交如何,只当他是来凑热闹,扯着唇调侃了一句,“当然,我以为你只对赌场感兴趣。” 第573章 你来边境一趟   回了公馆,黎俏不紧不慢地回了卧室补眠,商郁等人则坐在客厅里闲聊。   贺琛坐姿随意地瘫在沙发上,双臂搭着靠背,“城南怎么样了?”   当初南洋大会秋桓拿下了城南的控制权,过了这么久,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大动作。   秋桓拿着茶杯浅抿,尔后喟然一叹,“就那样吧,之前屠安良在城南的口碑太差,我接手之后,很多事都需要重新规划,没那么快见效。”   贺琛抬起眼尾,视线上下扫视着他,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隐形豪门秋家的二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没遭过社会的毒打,行事太优柔寡断,不够雷厉风行,城南那块地想完全吃下去,怀柔政策根本无用。   这时,商郁斜靠着沙发无声地抿着烟卷,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客厅的气氛沉寂了片刻,秋桓突然接到了老宅的电话,简单交谈几句,他敛神站了起来,“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少衍,等我安排好时间,你叫着弟妹咱们一起吃个饭。”   男人垂了垂眼睑,“嗯。”   秋桓朝着贺琛点点头,说先走了,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客厅,那背影看起来还很焦急。   贺琛顺着落地窗望了一眼,“你女人今天为什么帮他?”   他对秋桓无感,连朋友都算不上。   若不是少衍的关系,贺琛一向懒得和这种豪门阔少打交道。   商郁指腹捏着烟嘴,深邃的眼眸掠过一道玩味,“等她醒了你可以问她。”   出手帮秋桓,似乎仅是她的举手之劳。   至于为什么帮,商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黎俏比大家以为的都要聪明敏锐。   或许……她早就猜到了这次暗堂的考核是为她而准备的,秋桓只是陪衬。   贺琛舒展双臂,仰头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不想再继续秋桓的话题,思路一转,便说道:“说起城南,屠安良这小子看来是真的放弃南洋了?顾瑾说过,他去了边境绯城,我当时顺手查了查,最大的势力是炎盟,也是他们的地盘。”   炎盟属于境外组织,境内少有耳闻。   仔细调查也不难发现,早期的炎盟有黑色背景,境外很多城市都有他们的根据地,但近几年已然有了洗白的趋势。   闻此,商郁面无异色地勾起薄唇,“这么关心屠安良的事?”   “这算哪门子关心,我更想知道,炎盟的地盘,他是怎么进去的。”   说着他就眯眸盯着商郁,企图从他淡漠的神色中看出什么端倪。   男人伸手解开衬衫袖扣,慢条斯理地翻卷着袖管,语气很轻,夹着淡淡的笑,“你忘了是谁送他走的?”   贺琛刚要接话,脑海中突地闪过一道身影。   他凝神蹙眉,坐直身子,舔了下后槽牙,屠安良是黎俏解决的。   那么……   贺琛摸了摸眉毛,表情笔墨难容,“你女人和炎盟……也有关系?”   境外最大的黑色组织,她小小年纪怎么做到的?   商郁高深地扬起浓眉,语焉不详,“你可以问她。”   贺琛冷笑一声,“你他妈怎么不去问?”   “有必要?”男人双腿交叠,英俊的脸颊一派从容,“她想说自然会说。”   ……   两个小时后,时间刚好来到中午十二点。   黎俏也睡醒了。   她换了件米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整理好凌乱的长发,拿上手机准备出门,随意一瞥,就看到有一个未接来电。   来电人:三哥黎承。   黎俏回身坐在床角,顺势给他回了个电话。   那端,伴随着烈烈风声,黎三低沉的嗓音携风传来,“老二出什么事了?”   黎俏搓着脑门的动作一顿,“他又怎么了?”   “我问你呢。”黎三的语气不太好,听起来隐有怒意,“他是闲得蛋疼还是最近过没有画展了,跑我这来干什么?”   黎俏诧异地挑起眉梢,“他去边境了?”   黎三很嫌弃地“嗯”了一声,“前天就来了,跟丢了魂似的。”   不仅如此,还他妈整天黏着南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像个死不要脸的牛皮糖。   黎俏听着三哥恶狠狠的口吻,没什么同情心地说道:“可能真是丢了魂吧。”   看来,莫觉被带走,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   这位自诩艺术巨商的二哥,以前就特看不上整天打打杀杀的黎三。   现在这是失了智么?竟然主动跑到边境去了。   不可能是散心,保不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闻声,黎三舌尖顶了顶腮帮,直言不讳,“你来一趟,把他给我弄回去。”   “我没空。”黎俏冷淡地拒绝。   黎三静默了几秒,“那我给妈打电话。”   黎俏:“……”   她冷冷的讽他,“你三岁小孩?一出事就找妈?”   黎三回答的理直气壮,“我最近忙,有几个武器订单出了点问题,人手本来就不够,他在这里纯属添乱。”   黎俏眯了眯眸,随口问道:“订单怎么了?”   “这不是重点,你想办法把他给我弄回去,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我还得分神保护他。”   艺术巨商欣赏水平不错,但论及身手……完全就是个弱鸡。   黎俏幽然一叹,扯唇回了句,“嗯,挂了。”   二哥黎彦跑去边境,肯定不是为了做生意。   边境三不管地带,连个画廊都没有,他去能干嘛?   带着这样的疑问,黎俏又给黎彦打了个电话。   但很不巧,手机关机了。   她坐在床尾烦躁地踢了下腿,脚上的拖鞋直接甩飞了。   落地的瞬间,卧室的大门恰好打开——   商郁单手插兜徐步入内,看到落地翻滚了两圈的拖鞋,好整以暇地望着黎俏,“怎么了?”   小姑娘眉梢眼角挂着不耐,睨着男人俯身捡起拖鞋走来的身影,眼里的躁意消散了不少。   商郁弯腰捏着她的脚腕,把拖鞋重新套在她白皙的脚上,尔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没睡醒?”   黎俏的小鹿眼还有点红,没骨头似的往前一栽,撞进他怀里,埋首在男人的颈窝蹭了蹭,不答反问,“睡醒了,他们走了?”   商郁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脑,“贺琛在楼下。” 第574章 你俩有什么秘密?   不多时,黎俏跟着商郁回到客厅,抬眼就看见追风站在贺琛面前,两人似乎在闲聊,但对话内容却陡转直下。   大致是这样的:   “琛哥,你不知道那帮孙子有多生性,要不是我反应快,这条腿就废了。不过你别说,那里面有个妞儿长得真不错,前凸后翘的,特带劲儿。”   紧接着,贺琛眉眼一挑,笑意轻浮,“有照片么?”   黎俏:“……”   追风正准备和贺琛分享一下自己的‘艳遇’,蓦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面色一凛,一本正经地开始说胡话:“等有机会,我一定将他们一窝端了。”   贺琛嫌弃地摆了摆手,“滚滚滚。”   追风脚底抹油,逃似的跑了出去。   ……   很快,天色近黄昏,贺琛还没走,跟商郁去了茶室喝茶。   黎俏漫无目的地在草坪四周闲逛,二哥黎彦的电话依旧打不通,她顺势坐在台阶上,又给南盺打了过去。   “宝贝,你找我啊?”   南盺的嗓音很轻快,甜软的声线听起来很悦耳。   黎俏单腿踩着下方的台阶,身子后仰,手肘撑着上一级台阶,“听说你们的订单出了问题?”   南盺捂着听筒不知和谁说了句话,尔后才低低缓缓地应声,“嗯,确实有几批订单被退货了,老大派人去打听过,据说被别人截胡了。”   “损失很大?”   南盺忖了忖,回答的很含糊,“具体损失还没估算出来。”   黎俏眯眸看着远方,脚尖在台阶上点了点,“谁截的?”   “不清楚,那几个都是境外长期合作方,退货的理由也很奇葩,说我们价格太高,除非让利十个点,否则就不打算再拿货了,尾款也要赖账。”   退货以前也发生过,但多家合作方同时终止合作,并且大批量退货,这还是第一次。   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针对边境工厂。   此时,黎俏沉吟少许,语调很淡地说道:“把退货的名单发我一份。”   南盺目光乍亮,难掩激动,“宝贝,你这是……”   “好奇。”黎俏平波不惊地甩过去两个字。   南盺的眼神顿时又暗了下来,“哦,那我一会发你。”   黎俏听出了她情绪上的变化,闭了闭眼,也没多说,又问了句,“我二哥最近在边境?”   “在呢,说是来散散心,这会儿好像出去写生了。”   黎俏:“……”   “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回电话。”   跑去贫瘠的边境写生作画,他不是失了魂,是失心疯了。   挂了电话,黎俏把手机放在台阶上,望着层峦叠嶂的远山,眸现沉思。   是谁动了三哥的奶酪?   武器工厂的订单大多来自境外允许持.枪的国家或个人,其中也有不少小国的军部系统会定期购置。   三哥是边境最大的热武供应商,能从他手里抢走订单的人,寥寥无几。   正想着,手机传来一条消息,是南盺发来的退货合作方名单。   总共八个。   ……   第二天,黎俏虽然不用去科研所上班,但也没赖床,不到八点半就开车出了门。   这个时间,商郁还没去公司,他刚从衣帽间走出来,站在走廊里的流云就来汇报了一个消息,“老大,帕玛那边传来消息,长老堂和萧夫人暗中接触过。”   男人穿着崭新的黑衬衫,慢条斯理地拽了拽衣领,深眸中冷意交织,“盯紧。”   流云颔首,“是,我已经和卫昂联系过,家主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既然长老堂这么闲……”商郁迈步向前,面色冷峻而凌厉,“给他们旗下的药厂添把火,再把长老堂手里的股份尽快稀释掉。”   流云面露惊诧,心里不免开始同情长老堂,“我这就去办。”   商氏长老堂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他们在商氏内部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就算想拉老大下马,也万不该和萧夫人有所接触。   当初追风在帕玛受伤,就是萧夫人派人下的黑手。   因为他们企图毁了老大手里的人工智能项目。   ……   与此同时,边境,工厂办公室。   黎彦靠着桌子单手扶额,眼神涣散地看着电脑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南盺敲了下回车,皱了皱眉,“你确定是在法里昂地区?”   黎彦的目光逐渐聚焦,幽幽看着她,说话很气人,“你们的系统是不是不行?”   南盺也没生气,对着屏幕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二少,要不……您自己来?”   “算了,老三说过,你们的信息网囊括天下万物,我相信你。”   黎彦有气无力地吹捧了一句,但怎么听怎么敷衍。   南盺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突然跑来边境,偷偷摸摸地让她帮忙用系统找人。   还不让告诉老大和俏俏。   搞得挺神秘,跟做贼似的。   南盺伸手抓了抓脑后的马尾,往椅背上一靠,瞅着黎彦建议道:“你怎么不找俏俏?如果让她帮忙,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莫莫……这名字一听就像个女孩。   然后,黎彦怎么说的?   他哼笑着,闷闷地回了句:“人就是她给我弄没的。”   南盺:“……”   黎彦叹了口气,从旁边拿过画板,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这事你切记帮我保密,事成之后,我单独感谢你。”   南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觉得瞒得住?”   “怎么瞒不住?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就当是咱俩的小秘密……”   话未落,门口的木门被人踹了一脚,吓得黎彦差点把手里的画板扔出去。   而南盺适时回眸,就见办公室的木门还在晃悠,黎三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舔了舔唇,一字一顿,“什么秘密?”   南盺不动声色地操作鼠标关闭了系统,她原本含笑的嘴角在看到黎三时收敛了几分,瞥着黎彦,直接甩锅,“你问他吧。”   黎彦耷拉着脑袋,瞅着满身煞气的黎三,不以为然,“都说了是秘密,你还问什么?”   黎三没理他,冷厉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南盺。   她方才明明在笑,可是看到他出现,就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去。   这女人,和他二哥还有秘密了?   ------题外话------   6000 第575章 这家工厂惹你了?   几分钟后,南盺拿着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黎三嘴角叼着烟,大刀阔斧地坐在滑轮椅上,斜睨着垂头丧气的二哥黎彦,“你来边境,没告诉俏俏?”   黎彦瞥他一眼,“没有,她最近挺忙的,我不想打扰她。”   “说吧,你找南盺到底要干什么?”   黎三朝着黎彦吐出一口浓烟,挑高的剑眉透着几分危险。   黎彦抿了抿唇,看着表情冷峻的黎三,沉吟了几秒,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让她帮我找个人,不然还能干什么?”   黎三狐疑地眯起眸,“什么人犯得上你大老远跑到边境来找?那人在边境?”   “不在,我也不知道在哪儿。”黎彦起身顶开椅子,走到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的草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过两天要去缅国拍卖行送几幅画,正好路过就顺便来看看。找不到人就算了,本来我也没抱太大希望。”   其实黎三很少会看到黎彦这么颓废的一面。   印象中的他是个精明而世故的商人,除了名画,大概再没什么东西能吸引他的驻足。   这次,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黎三从嘴角拿下烟头,“你不是特意来边境找南盺的?”   “我特意找她干嘛,她手里有画?”黎彦转过身,扬眉反问了一句。   黎三眉目舒展,坐姿也松弛了几分,“她没有,想要什么画你跟我说,少打扰她。”   黎彦哂笑,压下心底的惆怅,审视般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老三,你不对劲吧。就算她是你的得力手下,你犯得着这么维护?老子是你二哥,你怎么也防贼似的对待我?”   尤其是刚才进门的时候,黎三的表现堪比捉奸。   “废话那么多!”黎三掐了烟,又掸了掸训练裤上的烟灰,“不是要去缅国,我现在派人送你过去。”   黎彦眉心一皱,“不着急,我……”   黎三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口吻生硬地道:“你要是现在不走,那就等着俏俏来抓你回去吧。”   “卧槽,黎小三你告诉俏俏了?”黎彦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怒瞪他。   黎三朝着门外努嘴,“边境事多,你别给我添乱,赶紧走。”   就这样,黎彦还没找到莫觉的位置,半个小时后就被黎三连蒙带骗地送上了前往缅国的直升机。   他也不是故意添乱,跟在自己身边两年多的人突然间凭空消失。   出于某些固定的习惯,一时间让他无所适从,又不敢让俏俏知道,所以才用曲线救国的法子跑来边境让南盺帮忙找莫觉。   黎彦想,只要知道莫觉在哪里,他就可以去她所在的国家或者城市看一看,说不定还能给她送个牢饭改善改善伙食啥的。   ……   而就在黎彦和黎三闲聊的时间里,南盺来到工厂外围,毫无心理压力地给黎俏打小报告。   有了上次黎三受伤的前车之鉴,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对俏俏隐瞒任何事。   此时,黎俏坐在创投基金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听到南盺的话,了然地点头,“嗯,你不用管了。”   挂了电话,黎俏忍俊不禁。   她倒是低估了二哥对莫觉的重视程度。   莫觉当然不在法里昂,而是被她送到了别的地方。   不到五分钟,黎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并告诉她黎彦已经被送去了缅国。   黎俏说知道了,正要挂断,黎三适时唤了她一声,“俏俏。”   “怎么了?”   黎三斟酌了几秒,还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回边境看看?”   黎俏漫不经心地反问,“看什么?”   黎三似乎在点烟,打火机的声音响了好几下,“有人在边境看见尹老二了。”   黎俏倏地掀开眼帘,“确定?”   “边境没人不认识你们七子,尤其是尹老二那种招蜂引蝶的女人,认出她很难么?”   黎三的回答让黎俏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谁都找不到尹老二的下落。   作为七子中的美人,她当初在边境确实很吸睛。   尹沫兼具东方女人的神秘和西方女人的野性,那张脸就是她独一无二的标签。   何况,她的身段比南盺还妖娆,哪怕是简简单单的黑色训练服也能穿出让人血脉喷张的性感味道,走到哪儿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黎俏从回忆中醒神,揉了揉额角,“在哪儿看见她的?”   黎三静默了几秒,“你们七子废弃的大本营。”   “知道了,有时间我会回去。”   “俏俏,三哥希望你回来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其他人。”黎三这话说的有些深奥,他吐着烟圈,补充了一句,“再没有谁能让你三年不入边境,也不应该有任何人再让你特意回边境,你懂我的意思么?”   他咬重了‘特意’两个字,就是想让黎俏能明白他的用意。   黎俏应声就按下了结束键,把手机丢在桌上,目光沉沉地看向了墙上的挂画。   萧叶辉死而复生后,尹老二竟然也出现了……   黎俏眯眸思忖,某个灵光一现的想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时,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席萝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小朋友,久等了。”   她顺势坐在老板椅上,拿着纸巾擦了擦手,“你今天突然过来,是不是想通了打算和我一起经营基金公司?”   黎俏仰身靠着椅背,细长的双腿交叠,单刀直入,“缅国的霍利工厂听说过么?”   席萝怔了怔,没想到她突然有此一问,理了理头绪,若有所思地回答:“听说很多次,这家工厂近几年发展很快,之前我们接洽过合作,但最后没谈下来。   据说他们好像有缅国王室人脉,短短几年现在差不多是缅国制造业的龙头了。”   背靠王室么?   黎俏昨晚查到,截胡边境工厂订单的企业,就是这家坐落在缅国的霍利工厂。   席萝起身去倒了两杯水,放在黎俏面前,俯身看着她,“怎么了?这家工厂惹到你了?”   “嗯,抢我东西。”黎俏再次拿起桌上的手机,沉吟了片刻,便当着席萝的面,拨了通越洋电话。 第576章 旗袍今晚送到   那端,炎盟大佬似乎还没起床,嗓音夹着刚睡醒的沙哑,“这个时间打电话,是不是想让我教你做人?”   “资料?”黎俏言简意赅。   炎盟大佬瞬间清醒了。   他嘿嘿一笑,不怀好意,“你来绯城我就给你。”   黎俏没说话,依旧镇定自若地举着手机。   时间流逝,一秒、两秒,三秒……   对方扛不住了,语气很委屈,“发你邮箱了。”   “嗯。”   黎俏收了线,从桌角拿起一台备用笔记本电脑,开机就登陆了邮箱。   稍顷,二十三页的资料被打印出来。   黎俏拿到手里随意的翻看着,在十八页的位置,看到了霍利工厂的名字。   所料不错,柴尔曼家族海外的制造产业。   席萝已经回了老板台,睇着黎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她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小朋友,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黎俏的视线依旧落在那份产业目录上,嘴角缓缓扬起,抬起眼皮睐着她,“你想我和你一起经营基金公司?”   “不。”席萝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我觉得……这可能是我的幻想。”   她想有用吗?这小孩主意太多,除非她愿意,不然谁都没办法左右她的决定。   闻此,黎俏拿着产业目录投进了墙角的碎纸机里,“那就如你所愿吧。”   席萝难言惊讶,“真的?”   “下个月开始,我跟你一起。”   黎俏说得轻松,但年长她几岁的席萝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你真想好了?真要开始涉足金融产业?”   “不止。”黎俏看着碎纸机里雪花状的文件碎片,勾了勾唇。   就这份名录上所有的行业好了,她全都要涉足。   她安排了这么久,不惜离开科研所,为的可不是忙里偷闲。   所有人都以为萧叶辉还在按兵不动,其实他早就出手了。   黎俏没在席萝的办公室停留太久,不到上午十点就准备起身离开。   席萝走在她身边,表情还有几分恍惚,她站在前台门口,勾着黎俏的肩膀拽了一下,“你刚才不是开玩笑,对吧?”   黎俏眉眼清淡地看着她,扒开她的手,扯了下唇,“走了。”   席萝目送她的背影,眼神中也逐渐浮现出浓烈的神采。   小朋友终于不再是‘隐身状态’了,未来可期啊。   ……   五分钟后,黎俏出现在衍皇总部的大厦楼下。   她闲庭信步地晃进了大堂,走进电梯之前给商郁发了条微信。   确定他在公司,黎俏便去了顶层。   董办,她走进去的前一刻,桌上的电话响了。   男人看到来电显示,接通时恰好听到敲门声。   黎俏推门而入,听筒里也传来左轩恭谨地嗓音,“堂主,二堂的考核已经准备好了,周三之前二堂主都会在暗堂待命。”   商郁放下手机,看着黎俏走到休息区落座的身影,浓眉微扬,“怎么没去上班?”   黎俏顺手捞起抱枕搂在怀里,翘起二郎腿晃了一下,“以后都不去了。”   闻声,男人深邃的眉眼浮现笑意,他合上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里,隔着不远的距离打量黎俏,“怎么,受委屈了还是不想做研究了?”   那是她热爱并且感兴趣的领域,中途放弃,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这时,黎俏摩挲着皮质抱枕,窗外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流光溢彩,“没受委屈,研究也会继续做,只是不用去科研所了。”   商郁眯起眸,双手搭着桌沿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她。   男人来到她身边坐下,偏头看着她淡然的脸颊。   她从不任性,做事大多有始有终,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突然不去科研所上班,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转折。   黎俏看着商郁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扬唇笑着解释,“做研究在哪里都能做,不是非科研所不可。”   “也好。”男人勾起她腮边的碎发在指尖缠绕,“不喜欢科研所,那就不去了。我让流云在公馆给你造一个实验室,以后想做研究,可以在家做。”   黎俏:“……”   倒也不必如此。   她抹了把脸,用臂弯撞了商郁一下,“用不着,真需要做研究的话,我去人禾就行。   再说了,我以后时间充裕,正好多陪陪你,哪有在家还做实验的道理。”   她又不是实验狂人。   闻此,商郁薄唇牵起一丝笑意,“空出时间陪我,这就是你的补偿?”   黎俏咽了咽嗓子,他还真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啊。   她放下抱枕,故作神秘地挑了下眉梢,“这个不算。至于补偿,等我拿到了就给你。”   男人倚着沙发,深眸里浓如墨砚,唇角也勾起了淡淡的弧度,“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先要点利息。”   “什么利息?”黎俏不解地问了一句,然后脑子里就闪过了某些画面。   该不会是……   不等她继续开口,商郁温热的掌心已经扣着她的后脑把人拉到了胸前,嗓音含着沙般,在她耳边低声说:“旗袍今晚送到。”   果然,如此!   黎俏瞬间就感觉浑身发烫,她太清楚订婚宴那天,他看着她穿那身仿旗袍长裙的眼神了。   极其具有侵略性。   黎俏别开脸看向别处,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错觉。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眸中噙着薄笑,话锋一转便结束了这个话题,“想不想继续参加二堂的考核?”   黎俏敛神扭过头,“什么时候?”   昨天才参加了一堂的考核,这么快就安排了第二次?   “明天或者后天。”   闻声,黎俏“哦”了一声,“行啊,反正我也没事。二堂考核是什么内容?”   商郁落在她颈后的手掌轻轻捏了一下,“你的强项。”   男人简单解释了几句,黎俏淡然的表情终于流露出少许的兴味。   原来是射击和组装。   黎俏难得兴致盎然,不禁又问道:“二堂负责什么?”   “枪械制造。”商郁云淡风轻。   黎俏弯了弯唇,“工厂在国内?”   “在帕玛。”男人对她有问必答,“除了必要的零件机械,主要供应帕玛军部的需求。” 第577章 旗袍撕坏了   黎俏心下了然,想来通过二堂的考核,也就意味着能随意调动枪械工厂了。   “秋桓也一起?”   商郁薄唇微抿,目光高深地回道:“他只需要一堂的情报网,其他考核他不参加。”   秋桓虽然需要借用暗堂的势力,但并不贪心,也很早就表明过他的态度。   ……   当天下午,还在南洋的云厉发来了消息。   正巧商郁要去开会,黎俏便约他在衍皇总部见面。   时间刚过两点,黎俏半靠着沙发,坐姿很懒散,“准备回去了?”   云厉吹了吹热茶的蒸汽,呷了一口应声道:“佣兵团昨天接了个单,云凌搞不定,我回去处理一下。”   黎俏倚着扶手,掌心撑着后脑勺点了下头,“那就回去吧,最近没事先别来了。”   “怎么?”云厉喝茶的动作一顿,危险地眯起眸。   黎俏语调不温不火,“以防万一而已。”   云厉展开肩膀靠着沙发,指尖在大腿上敲了敲,“你当我傻?黎三边境工厂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哦。”   云厉舔了舔后槽牙,指了指黎俏,“佣兵团的分部就在边境工厂附近,你以为瞒得住?”   顿了一瞬,他直言不讳:“萧叶辉干的?”   黎俏撇撇嘴,回答的很模糊,“也许。”   “呵。”云厉摸了下自己的大背头,薄唇扬起讽刺的弧度,“他想干什么?舍近求远的跑去对付你三哥有什么意义?还是单纯为了给你添堵?”   黎俏闭了闭眼,侧首看向窗外阴翳的天空,“他不会做这种无用功,截了三哥的订单,只是他的第一步。   柴尔曼家族立足西方,但产业遍布海内外,不然一个英帝的公爵身份,并不会让所有人买账。”   “那他这是……准备扩张?”云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黎俏泰然地压了下嘴角,“柴尔曼家族在海外的产业越多,等同于他们的势力越大,截我三哥工厂的订单,只是在稳固他自己的产业。”   云厉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就算想扩张势力,何必截黎三的订单?好歹相识一场,做的这么绝,一点情分也不顾?”   这狗日的东西。   “哪还有什么情分。”黎俏的表情很平静,但眼底却暗影重重。   霍利工厂在缅国落地多年,早不截晚不截,偏偏这个时间出手以低价撬走了三哥的合作订单。   萧叶辉出手的第一步就是掠夺他想要的东西。   三哥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别小看这些合作方,但凡能够建立良好的合作,那都会成为利益共同体,也会是自己割据势力的一部分。   就好比黎三如果没有那么多合作渠道,边境工厂再厉害也难以为继。   此时,云厉半阖着眸,神色有些躁意,“这两家的恩怨我听说了一些,我倒是宁愿他直接动手,也总好过这么一来一回的拉锯战。”   云厉背后没有家族,只有他和云凌两个人,更没经历过家族中的明争暗斗。   以他在佣兵团的做事风格,向来习惯速战速决。   黎俏挑了挑眉,目光绵长,“没那么简单,因为他们目前谁都除不掉谁。”   从父辈延续下来的恩怨,还有一个明岱兰从中斡旋,直接动手不可能。   商氏有的,柴尔曼家族也有,谋略、心计、手段、地位,他们互相制衡也互相牵制。   两个盘根错节的顶级家族,一旦动手,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谁都不会贸然行动。   尤其还牵扯了萧弘道和商纵海。   老谋深算的商纵海这些年都没能除掉的对手,换做商郁也不会轻易就成功。   ……   夜幕降临,公馆客厅。   黎俏站在入口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可移动衣架上挂着的十套旗袍,心情难以言喻。   七套酒红色的旗袍在水晶灯下格外惹眼,另外还有两套纯黑色和一套湖蓝色。   黎俏站着没动,而商郁则牵着她走向沙发,并对一旁的落雨沉声吩咐,“送去衣帽间。”   落雨应声就扛着衣架上了楼,流云等人都没反应过来。   好歹那是最具有东方韵味的旗袍,你一个女人像是挑扁担似的扛在肩上,不羞愧吗?   黎俏的视线还跟着落雨,也不知为何,她今晚有点不想回去睡觉了。   因为自打商郁看见那些旗袍之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就染了一簇灼人的火焰。   他单纯只想让她穿十几万的旗袍秀给他看?   可信度……好像不太高。   ……   饭后,黎俏拉着商郁去门外散步消食。   夜晚的南洋山温度微凉,周遭的地灯像是黑夜中的明珠,散着厚重而昏黄的光晕。   黎俏把手塞进男人的掌中,走了几步就挑起了话题,“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回一趟边境。”   商郁牵着她沿着台阶漫步而下,闻声便站定,侧身,“回去多久?”   黎俏目光清澈,随意地瞥他一眼,“也就几天吧。”   此时,男人摩挲着她的手指,再次踱步来到草坪深处,语气很柔和,“我陪你?”   黎俏仰头和他四目相对,“不用,我只是回去看看,顺便帮三哥的工厂解决点麻烦。”   她回边境,还要去求证一件事。   商郁一时间没有开口,反而圈着她的腰把人搂在了怀里,“想帮他解决订单被退货的麻烦?”   黎俏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忖了忖,便如实相告,“退货的八家合作企业里,有两家和我有关系。”   确切的讲,是她当年用她的身份建立的合作。   这件事,三哥不知道。   要不是南盺给了她名单,她也想不到离开的三年时间里,竟然有人坏了她的规矩。   男人稍稍拉开了距离,俯首看着眼前那张精致的面孔,随即捏着她的下颚,声线深沉而低冽,“回去可以,但如果你不回来……”   黎俏攥住他的手腕,扬唇一笑,眉眼张扬,“你在南洋,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当年我能说走就走,现在也没人能把我强行留下。”   三哥说的没错,她为了萧叶辉三年不入边境,如今……再没有任何人能成为束缚她的枷锁。   商郁眼波沉沉地凝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掌心,妥协般地叹息:“带上落雨。”   黎俏欣然应允,“好,不会太久,我快去快回。”   男人沉默地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把她重新拥入怀中。   她回边境,许是为了彻底的了断。   七子在边境的影响力和势力犹在,她和萧叶辉因他的缘故,永远没办法再回头。   他心疼过,自责过,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深刻地害怕过。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放过黎俏。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自利也罢,这段感情从开始的那个雨夜他就说过,这辈子她都别想逃开他。   ……   十点,夜深了。   黎俏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看着身上的旗袍,迟疑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素来喜欢宽松舒适的衣物,如非必要的场合,很少会穿如此贴合显身材的裙装。   酒红色的短款旗袍堪堪遮住大腿,紧身束腰的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说曲线毕露一点也不为过。   旗袍的优点就是能放大女人身上独特的韵味,那是晚礼服所不具备的特质。   黎俏低头看了看自己,深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就准备离开衣帽间。   也不是她矫情,主要是特意换上旗袍装就为了给他看一眼,这种事听起来就够匪夷所思了。   黎俏半干的长发披在肩后,转身一抬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男人沉深似海的瞳中。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袍,肩膀靠着门框,暗眸幽深,直白的过分。   黎俏猛地顿步,扯了扯过短的裙摆,“好看么?”   商郁没说话,抬脚走来,顺手……甩上了衣帽间的门。   黎俏拧了下眉心,宽敞的衣帽间里连空气都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浓烈又蛊惑。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他连话都没说,按着她的肩膀直接压在了衣柜上覆唇而上。   这是商郁的衣帽间。   衣柜中都是浓墨的黑,只有黎俏身上的酒红色短款旗袍是这里唯一的色彩点缀。   纯正的东方旗袍包裹着最完美的身形,触之所爱,男人动情的一塌糊涂。   没一会,盘扣崩开了,裙摆扯坏了。   黎俏当时就在想,这手工旗袍的质量……也太差了。   商郁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黑发,吮着她的唇,步步沦陷。   后来,回了主卧,黎俏身上的旗袍还在,但早已是半遮半掩,更具视觉冲击。   十几万的旗袍毁了,她望着晃动的天花板,思绪很混沌。   稍有清醒的时刻,她就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他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兴起?   大概是久未亲密,外加她不需要再起早去上班,男人极尽所能的逞凶。   于是,这一夜对黎俏来说,简直格外的漫长。   ……   第二天,日上三竿,黎俏双眼通红地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眼睛肿了,浑身乏力。   要不是呼吸很顺畅,她都要以为自己生病了。   临近上午十一点,黎俏才费力地爬了起来。   幸好二堂的考核是明天,不然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射击了,举枪她都费劲。   ------题外话------   7000,加更放在一起了,给月票摆个碗! 第578章 萧叶辉去了缅国   当天下午,黎俏开车去了趟人禾实验室。   阔别许久未归,她在路边停好了车,路过岗亭随意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的保安已经换了人。   不再是之前那些孔武有力的保镖,而是个年迈的老大爷。   在老大爷的要求下,她做了访客登记。   入了门又看到大厅里的保安席也不见了。   看来,在她离开人禾实验室后,商郁就撤走了所有的保镖。   黎俏弯唇笑笑,来到会议室,推门就看到关明辰正坐在角落里等她。   “黎小姐。”   关明辰一脸憨笑地起身相迎,还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迷彩服打扮。   黎俏压了压手腕,让他坐下。   稍顷,关明辰从饮水机给她倒了杯水,“黎小姐,明玉下午有课,她没办法过来,让我给您带声好。”   “她去了南洋医大?”黎俏接过水杯,并随口问道。   关明辰忙不迭地点头,“是的,已经入学一个多月了,和您学的专业一样。”   黎俏不置可否,“她身体状况怎么样?”   “非常好。”闻声,关明辰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相册就递了过去,“黎小姐,您看,她是不是瘦了很多。”   黎俏瞥了眼屏幕上的照片,眉峰一挑,“嗯,确实。”   照片里的关明玉,圆润的脸颊清瘦了不少,就连五官也变得清晰平展,至少不似之前那般臃肿。   关明辰搔了搔脑袋,“这还得感谢黎小姐,您就是我们俩的再造父母。”   面对他的恭维,黎俏淡淡地摇头,“与我无关,是项目小组的功劳。”   关明辰嘴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黎俏也不需要他再恭维什么,举杯润了润喉,“今天叫你过来,是打算跟你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您说您说。”   黎俏言简意赅,短短几句话就讲完了。   关明辰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住了一个重点,黎小姐给他找了一家正规公司去上班。   “黎小姐,我、我能行吗?”   关明辰似有犹豫,不是对黎俏的不信任,而是出于自卑和自我怀疑。   他没接受过高等教育,除了会心算,就只会在工地搬砖。   写字楼里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他连一个文凭都拿不出来的搬砖工,怎么比?   此时,黎俏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行?”   关明辰直视着她,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道:“我怕辜负您的期望。”   “我对你没有期望,谈不上辜负我。你只需要在公司里发挥你的能力就行,这是你自己的工作,尽力就好。”   黎俏轻描淡写的口吻,瞬间抚平了关明辰内心的忐忑。   “那、那我听黎小姐的,我一定努力。”   见状,黎俏掏出手机,把立业大厦的位置发给了关明辰,“明天你直接过去报到,找席萝。”   ……   由于黎俏准备动身回一趟边境,在出发前她又把阿昌约了出来。   此时,下午三点,河岸公路附近的咖啡厅。   阿昌仍然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虽其貌不扬,但那双炯炯的眸子却格外犀利。   他坐在黎俏面前,双手贴着膝盖,“七小姐,您回边境,需不需要我跟您一起?”   黎俏没有回答,而是摸着咖啡杯眯起了眸,“这几年,你们在边境有没有见过老二?”   阿昌皱眉,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你们当年走后,除了小四爷,其他几位都没回去过。”   他口中的小四爷是苏墨时。   苏老四和吴叔的女儿结了婚,平时出入缅国的次数会比其他人多很多。   大概这些年偶尔回去探亲,也会顺路到边境看一看。   黎俏揉了揉眼皮,声音淡了很多,“你准备准备,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去,南洋这边让阿杰守着。”   阿昌眉眼一亮,“好的,什么时候动身?”   “最晚下周,你先安排好南洋的事,出发前我通知你。”   ……   黎俏和阿昌在咖啡厅分别,回到车里就长舒了一口气。   累!   哪怕过了大半天,她还是浑身酸疼的厉害。   指针来到了下午四点的位置,黎俏放低椅背,臂弯搭着额头躺了一会,朦胧间她听到了手机震动声。   黎俏舒展眉心,眯着眼拿起手机,嗓音很低哑,“枭哥?”   “在睡觉?”薄霆枭温润的声线像是一缕春风拂过耳畔。   黎俏升起座椅,降下车窗吹了吹风,“没,什么事?”   薄霆枭静了静,“边境的线路图我按照你给的思路重新查过了,虽然线索不多,但基本可以确定,是军部最高指挥官授意修改的。另外,还有一件事……”   或许是难以出口,所以他沉默了一瞬。   黎俏没催促,颇有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几秒后,薄霆枭的语气低了几度,“萧叶辉,今早抵达了缅国。”   黎俏眉峰轻扬,唇角掀起若有似无的弧度,“知道了。”   薄霆枭听着她一派淡然的口吻,眯了眯眸,“除了你和我的关系,他应该不知道你在缅国内阁府的情况,不如……”   确切的讲,除了和亲王女儿谈恋爱的苏墨时,七子中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黎俏在缅国的具体身份。   当初要不是吴律亲王的女儿跟着黎俏去边境游玩从而认识了苏老四,他也不会成为缅国的女婿。   “他知道。”黎俏臂弯搭着车窗,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我去英帝的时候,启用了丹斯里的身份。”   当时她一心去找商郁,启用身份的时候,并不知道萧叶辉就是柴尔曼公爵。   英帝是他的地盘,海关入境记录一查便知。   这时,薄霆枭捏着手机的指腹骤然收紧,“那他这次来缅国……”   “不重要。”黎俏冷静地说了三个字,完全没有任何担忧。   不管萧叶辉准备做什么,都不重要。   即便他有能力让缅国撤掉她丹斯里的头衔,那也无关痛痒。   丹斯里从来都不是她在缅国的倚仗。   结束通话后,黎俏搓着脑门,清凌凌的小鹿眼里没有半点波澜。   萧叶辉不再隐藏身份之后,倒是比以前行事更‘光明正大’了。 第579章 你结婚了?   日落西山,黎俏打算去找商郁一同回家。   不久,车子驶入南洋科技园,在一处大厦拐角,她遇见了宗悦。   两辆车在道上迎面汇合,宗悦连忙降下车窗,“俏俏,你来找少衍叔嘛?”   黎俏低头看着跑车,懒懒地点了下头,“嗯,大嫂下班了?”   “没有,我和同事要去一趟社保局。”宗悦边说边看了眼时间,“我先不和你说了哈,来不及了。”   黎俏应了声,随着宗悦的跑车驶过,她才看到副驾驶里似乎坐着一个穿衬衫的男人。   应该是她的同事。   跑车里,宗悦神情专注地看着马路,而身畔的男同事面色古怪地睨着她,“小悦,刚刚那个女孩,叫你大嫂?”   宗悦目视前方点点头,“怎么了嘛?”   男同事咽了咽嗓子,表情很震惊,“你……结婚了?”   他和宗悦都是人事部的专员,虽然她入职不久,但在公司里非常受欢迎。   年轻,漂亮,又有钱。   就这辆价值不菲的跑车,他好像在车展看见过,还是今年的新款。   这时,宗悦扫了眼后视镜,车技娴熟地打开了转向灯,“是啊,我结婚了,俏俏是我老公的妹妹,是不是很漂亮。”   她一直觉得,在她过往的二十五年生涯里,黎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没有之一。   男同事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没说过你结婚了?”   这种略显哀怨惊讶的口吻让宗悦很疑惑,“你们没人问过我呀,再说,结婚的事也不用天天挂在嘴边吧。”   而且,她入职的档案里,婚姻状况明明写了已婚。   “可是……”男同事欲言又止,目光又落在了她光秃秃的手指上,“你没戴戒指。”   宗悦笑了笑,“不方便,平时经常要整理文件材料,戴戒指有点碍事。”   她可不想戴着好几克拉的鸽子蛋招摇过市。   接下来的时间,男同事不说话了,反而拿着手机开始在小群里和大家分享宗悦已婚的八卦。   群内,朗心碎了一地,但还是有不死心的人怀疑这个八卦的真实性。   因为宗悦身上真的看不出来任何已婚的迹象。   到了社保局,两人下车,男同事拿着材料闷头走在宗悦身边,“小悦,你既然结婚了,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老公?”   结了婚的职场女性,平时的闲谈中,或多或少都会提及到自己的家庭。   无论是抱怨婆媳关系,还是谈论婚姻感情,无一例外。   但她,从来没说过。   宗悦表情僵了一下,扭头看着男同事,“我为什么要提他呢?”   出于某些职场规则,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老公是南洋秘书长。   说出去除了会让人觉得她在炫耀,还会徒增不少烦恼。   万一有人想托关系办事,她岂不是给黎君找了麻烦?   男同事一听这话,眼里恢复了几分神采。   明白了,夫妻感情不和睦,婚姻关系不融洽,所以提都不愿意提。   他什么都没说,压着嘴角的笑,带着宗悦就去了社保局的办事大厅。   两人前脚刚进门,路边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黎君从后座倾身下车,助理手里还拎着文件,边走边道:“秘书长,一会开完会,社保局的党组书记还准备了饭局,您要参加吗?”   “一会再说。”   黎君伸手系上西装的扣子,蓝西装白衬衫,一身正派作风,外表俊朗,衣冠楚楚。   他走进大厅,观望着办事窗口,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哪怕临近下班,工作态度也丝毫没有松懈。   黎君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去三楼的书记办公室。   办事大厅内略显喧哗,排队叫号的播报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有人喊道:“小悦,宗悦,快来这里。”   黎君抬脚迈步的动作倏地一顿,宗悦?   跟在后面的助理险些撞到他,稳住身形就连忙问道:“秘书长,怎么了?”   黎君没说话,再次侧身看向办事大厅,略了几眼,就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很突兀地跑向了一台社保自助服务机。   而服务机的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正拿着几张纸,认真地操作着什么。   “小悦,我刚才叫你没听到嘛?快过来,窗口有位置了。”那名男同事来到宗悦身边,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宗悦还在兢兢业业地输入着员工的身份信息,猛地被他一撞,手里的几张纸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   男同事连忙后退一步,来不及多说,蹲下身就打算捡起来。   而宗悦和他的几乎同步弯腰下蹲,动作还略显匆忙,随即“咚”的一声,两人的脑门狠狠地磕到了一起。   “哎哟。”   宗悦捂着脑门低呼,男同事也顾不得自己,下意识就扶着她的肩膀重新站好,有些紧张地盯着她,“抱歉抱歉,没事吧?”   刚才那一下,着实撞得有点狠。   宗悦手掌压着额头,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没,小刘,你刚才说什么?”   同事弯腰拾起地上的文件,又指了指办事窗口,“自助机操作太麻烦了,咱们去那边提交材料就行。”   “哦哦,那走吧。”   宗悦跟着小刘走了几步,期间还晃了晃脑袋。   这一切,都被黎君收入眼底。   说不出的滋味,心情似乎有点怪异。   黎君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就那么看着宗悦和男同事去窗口提交材料。   对方似乎很照顾她,就一张椅子,他让宗悦坐着,自己则站在旁边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撑着窗口的台面,那姿势让黎君读出了一种保护的意味。   怪异的心情,逐渐变得不太舒服。   那个男同事一看就刚入职场不久,年轻有活力,而且面容很清秀。   助理看着黎君凝神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没出声提醒,楼梯口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黎秘书长,您可算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社保局的党组书记亲自下楼来接他,这种情况黎君只好收回视线,走上前与对方握手寒暄。   但办事大厅里的一幕,却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每每想起来,总是会让他忍不住走神。 第580章 他是不是喝了假酒?   是夜,黎君还坐在酒桌上和社保局的人推杯换盏,而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手机,显得心不在焉。   已经九点过半,仔细想想,自他们结婚以来,宗悦好像从没主动问过他何时归家。   可能是酒精上头,这时候的黎君早就忘了,在他面前无比懂事的宗悦,从不会过度干涉他的工作和生活。   知道他很忙,所以她总是乖巧安静地坐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不论多晚。   思及此,黎君的心情浮现出几分难言的躁意。   他面颊微醺,又干了一小杯白酒后,拿着手机缓慢地打下几个字,发给了宗悦。   黎君:在干嘛?   十五分钟后,微信消息姗姗来迟。   悦你心安:刚刚在洗澡,怎么了?   此时,身在景湾别墅的宗悦,坐在客厅里擦着头发,表情很迷茫。   这可是黎君第一次主动给她发微信消息,发生什么事了,让他这么反常。   不仅如此,手机再次传来震动,黎君秒回了。   宗悦捧着手机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三个字,毛巾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   她根本不相信这是黎君会说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他被盗号了,或者手机丢了?   于是,宗悦也没再回复,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试探真假。   而黎君,秒接。   听筒里很嘈杂,高谈阔论的声音振聋发聩。   “喂~君哥?”宗悦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黎君靠着椅背捏了下眉心,嗓音低沉,吐字有点不太清晰,好想喝大了,“嗯,怎么还没睡?”   哦,看来没被盗号,手机也没丢。   宗悦说在等他,黎君复杂的心情瞬间有放晴的趋势。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宗悦担心打扰他的应酬,很快就挂了电话。   这时,黎君看着屏幕,莫名有种归心似箭的冲动。   他把手机放在兜里,端起桌上被重新斟满的白酒一饮而尽,随即让助理帮他应付,自己借故离开了包厢。   而景湾别墅的客厅里,宗悦还捧着手机看着微信聊天框里的三个字,良久都回不过神。   她在思考,黎君是不是喝了假酒?   那三个字是——想你了。   ……   隔天,二堂的考核如约而至。   黎俏九点多才睡醒,昨晚无事发生,商郁做了个人,没再逞凶。   今天的射击考核是上午十点半开始。   客厅里,却只有贺琛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等她。   看到黎俏的身影,他挥了挥面前的烟雾,“睡醒了?你男人临时出去办点事,晚点回来。”   黎俏“哦”了一声,刚坐下,落雨就把早餐端了过来。   吃完饭,不到十点,贺琛招呼黎俏去了停机坪。   抵达暗堂,射击场地已经准备就绪,不是室内,而是黎俏先前来过的山顶训练场。   走出扶梯她抬眼一看,四周……人满为患。   黎俏轻挑眉峰,不等询问,贺琛已经开口做了解释,“看热闹的。”   那还真是她的荣幸。   粗略看去,最少百人。   贺琛双手插着裤袋,所到之处能听见大家的问候声:“琛哥,黎小姐。”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过人群夹道,前方正中间摆着十张桌子,二十米开外还有十个白圈红底的枪靶。   这时,一个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的男人走了过来,对着贺琛点点头,转而看着黎俏颔首,“您好,黎小姐,我是二堂卫朗。”   二堂的堂主卫朗,是商纵海心腹卫昂的堂兄。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垂在身侧的手掌虎口处布满了薄茧。   长相不算出众,气质也颇为冷肃。   如今,黎俏已经见了两个分支堂主,对他们也有了初步的判断。   皆属样貌平凡,却天赋异禀之辈。   黎俏和卫朗寒暄了几句,紧接着他就开始讲解今天的考核规则。   第一项射击,十人十枪,考核两个技巧,移动目标射击和定点目标射击。   每场结束后,得分最高者获胜。   也就是说,黎俏需要在两种技巧考核里,把其他九个人全部淘汰,才能通过第一项考核。   第二项组装,十人十枪,同样两个技巧,单手组装和蒙眼组装。   难度可以说非常大了。   卫朗很细致地讲了考核规则和规范,可能是有了一堂成陌的前车之鉴,他絮絮叨叨说了十分钟,生怕自己落下什么重要步骤。   临近十点半,商郁还没来。   贺琛斜倚着一旁的训练器材,视线掠过四周,最后停在了黎俏的脸上,“有信心?”   “有吧。”黎俏回答的漫不经心。   贺琛轻佻地舔了下唇角,脚尖在水泥地面轻轻点了点,“啧,你就不能谦虚点?”   黎俏瞥他,“有必要?”   “行,弟妹,你继续保持。”贺琛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愈发玩味。   黎俏可能不清楚,暗堂的四个分支,考核内容也各有不同。   简言之,越到后面,难度越大。   因为暗堂最重要的势力,大多分布在三堂和四堂。   二堂的两项内容已经很难了,而三堂将要考三项,四堂则是四项。   就连他都没能通过最后的四项考核,那种难度堪比变态的刁难。   这时,扶梯的方向传来骚动。   黎俏和贺琛同时回眸,就见商郁带着四助手徐步走了上来。   男人出现的刹那,训练场立时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堂主”。   他来到黎俏的面前,薄唇微侧,“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黎俏看着他身后的四助手,扯着嘴角回以淡笑,“不晚。”   卫朗适时向前一步,“堂主,一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考核。”   “嗯。”商郁沉声吩咐,尔后摸了摸黎俏的脸颊,“去吧。”   黎俏弯唇转身,很快就站在了打靶的桌前。   桌上放着伯莱塔92F,在没有任何瞄准镜的加持下,需要打中二十米外的移动目标。   黎俏拿起来放在手里垫了垫,重量和沙漠之鹰还是有差别的。   随着其他九名成员各就各位,人群中,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卫堂主是出了名的十枪百环选手,黎小姐能行吗?”   “说不好,你看黎小姐握枪的姿势,看上去很熟练呢。”   听到这些话,黎俏展眉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卫朗亲自上场了,就站在她的隔壁位置。   ------题外话------   6000 第581章 千万别小看黎小姐   卫朗察觉到黎俏投来的视线,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说道:“黎小姐,您尽力就好,只要能和我打成平手,就算您赢。”   黎俏垂下眼睑笑了笑,单手握枪,用枪筒支着桌角,余光睨着他,“好。”   后方,再次传来一阵讨论声。   “妈呀,和卫堂主打成平手,这可不容易吧。”   “确实不容易,就算当初琛哥考核的时候,也才勉强跟卫堂主打成了平手。”   看戏的贺琛:“……”   “黎小姐,加油——让我们开开眼。”   这时,有人可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猛嚎了一嗓子给黎俏加油鼓劲。   卫朗抬起左臂攥了下拳头,偌大的训练场逐渐恢复了宁静,“考核开始。”   第一轮,移动目标设计,淘汰赛形式,以击碎飞碟的数量和速度为最终评定标准。   旁边的计时器和监测器也复位归零。   风吹过,拂乱了每个人的发丝。   黎俏调整了握枪的手势,目光敏锐地盯着四周。   很快,飞碟投掷器传来了“嗖嗖嗖”的破风声。   多只米黄色的石膏飞碟在三十米外的山坳中飞出,以黎俏为首的十个人几乎同时举枪瞄准。   飞碟射击很早前就被列为运动会项目,说来简单,可在今天的现场又具有绝对的难度。   因为他们所使用的并非是专业射枪,又没办法用瞄准镜来观察飞碟在空中的飞行轨迹。   这项考核本身就要测试开枪速度和射击准头,多只飞碟造成的视觉缭乱,最容易令人错过最佳的射击时间,也可能会打偏,无法瞄准飞碟。   于是,在所有人全神贯注以单臂持枪的动作准备射击的时候,三声枪响率先震慑了山谷。   尔后又陆续响起了七次枪声。   飞碟击碎后,几十米外的半空被碎末染成了粉红色,青山远黛,粉末天空,挺好看的场景,但围观的成员却没时间欣赏。   因为,十个人一起射击飞碟,枪也响了十次,可却有两名成员,似乎并没开枪。   什么情况?   眼下,这两名射击手并排而立,仍旧维持着举枪的姿势,彼此的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十只飞碟,一人一个对吧?   那他妈刚才是谁连开了三枪,把他俩的飞碟给打碎了的,啊?   此时站在外围的贺琛,趴在训练单杠上,下巴垫着小臂,眼里兴味十足。   他斜睨着身侧的商郁,笑意不减,“你有没有觉得你女人挺遭人恨的?”   这淘汰赛让她玩的,跟过家家似的。   都不给对手射击的机会,直接打碎了人家的飞碟。   第一场比试,直接淘汰两个人。   商郁单手入袋,身形挺拔地站在原地。   听到贺琛的戏谑,男人压了下薄唇,嗓音低沉又夹着笑,“能力强而已。”   与此同时,站在商郁背后的四助手,每个人的神色都非常耐人寻味。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观看黎小姐在暗堂的考核,说不惊讶是假的。   毕竟,他们几个至今都没能获得考核资格,就算是进入暗堂,也必须要经过老大的首肯才行。   没错,那三枪,全是黎俏开的。   卫朗就站在她隔壁的位置,所以听得很清楚。   他喉结一阵起伏,突然间想到了堂弟卫昂和他说的那句话。   ——千万别小看黎小姐,不然脸都能给你打没了。   卫朗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侧目看着不远处还在举枪懵逼的手下,他抹了把脸,低声道:“黎小姐,您怎么打了别人的飞碟……”   黎俏非常坦然地回问了一句,“不能打?”   这一项考的不就是击中飞碟的数量和速度?   卫朗仰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半张着嘴,无言以对。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成陌会一而再地强调让他把规则讲清楚讲明白,千万不要略过。   刚才,他确实没说,不能打。   眼下,黎俏看到卫朗兀自沉思的表情,蹙了蹙眉,淡声道:“如果违规了,这局结果作废吧。”   她不知道不能打,更不是存心秀技巧。   当时卫朗讲比赛规则的时候,她只是挑重点记住了以飞碟数量和速度来评判胜率。   而她刚才最少能连击打碎五个飞碟,只不过忍住了。   卫朗大手一挥,眼神里浮现出激动的神采,“没违规,黎小姐打得好!”   他既没说不能打别人的飞碟,又怎么能算她违规。   况且……   这事怪不得黎俏,只能说是技不如人,他们还在瞄准的过程里,人家黎小姐已经把他们的飞碟干碎了。   比的就是速度和数量,没毛病啊。   卫朗幽幽看向那两名全程懵逼脸的手下,摆了摆手,“下去吧。”   两名手下面面相觑,放下枪,转身下场了。   他俩的行为,连个工具人都算不上,准确来讲就是上来送了俩人头,深藏功与名。   第一局淘汰赛,黎俏以一己之力淘汰了两个人。   数秒后,第二局开始。   飞碟投掷器的数量从十个递减为八个。   由于这是黎俏的考核,有了她之前的骚操作,其他成员都纷纷严阵以待。   生怕接下来的比赛会被她抢走自己的目标飞碟。   可即便如此,第二局开始之际,飞碟升空,黎俏直接放了四枪。   卫朗依旧循规蹈矩,只开了一枪。   被夺了飞碟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黎俏,您好歹瞄一下再开枪行吗?   多少给他们这些二堂的神枪手一点点面子好不好?   诚然,今天作为黎俏的对手,除了卫朗,其他八名成员也都是枪法了得的二堂成员。   并不是他们的能力不行,而是考核本身就带有刁难性质。   不给瞄准镜以肉眼观察几十米外的飞碟走向,难度系数前所未有。   三名成员脸上赔着笑,实际上欲哭无泪。   至于周遭的观看比赛的成员,早就忘了今夕何夕。   这叫血虐吧?   短短一瞬,场上就只剩下五个人。   卫朗兴冲冲地看着黎俏,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启动第三局。   五个人,五只飞碟。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第三局黎俏能直接打下五个飞碟,那就稳赢了。   但卫朗能被称为十强百环的选手,射击水准自然是二堂的翘楚。 第582章 多被她虐虐就习惯了   随着飞碟升空,卫朗第一时间就抬手开枪。   可黎俏比他更快,五声枪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卫朗开枪了,可他却只打中了飞碟的碎片。   现场,除了风过的声音,再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动静。   这种比试,很少见。   黎小姐一个人,用最少的时间,淘汰了二堂最具实力的九名射击手。   其实第二局比完,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论是击中飞碟的数量还是速度,无人能出黎俏左右。   最后的结果,二十三只飞碟,黎俏击中十二个。   超过一半的比例,毫无悬念的胜者。   卫朗作为二堂的堂主,虽然失败,脸上却不见任何颓败的神色。   他甚至很兴奋,大有想要和黎俏切磋切磋的架势。   这会儿,黎俏把枪放在桌上,揉了揉手腕,看向一脸兴奋的卫朗,“卫堂主,承让。”   “不敢不敢,我甘拜下风。”卫朗边说边让人桌上的伯莱塔92F换掉,捕捉到黎俏揉手腕的动作,他试探:“黎小姐,要不要休息休息?”   黎俏瞅了眼不远处的商郁,阳光下的男人目色温柔,卓然而立,她来不及多说,男人已经驱动长腿徐步走来。   他来到黎俏的跟前,拉起她的手腕放在掌中轻轻揉捏,转瞬又帮她按摩虎口的位置,“累了?”   黎俏舒展着手指,浅浅一笑,“还好。”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玩过射击了,技术虽然没退步,但伯莱塔的后坐力还是震麻了她的手。   黎俏低眸看着商郁的动作,莫名觉得自己变娇气了。   以前她扛着冲锋枪加入战斗的时候,肩膀被磨出了血也没觉得有什么。   偏偏在他面前,又很满足于这样的呵护。   一旁观战的成员被活生生强塞了一嘴狗粮。   这时,追风斜斜地靠着望月的肩膀,中风似的双腿打颤,有点站不稳了。   他想到自己当初不怕死地往黎俏身边凑,幸好那时候她身上没有枪,不然他现在的坟头草都开花了吧?!   ……   五分钟后,定点目标考核开始。   这一关就简单很多,只比一次,十人站在射击位,瞄准打靶,最后得分最高者获胜。   卫朗十枪百环的名号,也是由此而来。   因为他基本枪枪都能命中红心。   桌上的伯莱塔92F已经换成了改良型的沙漠之鹰,弹夹容量十发。   黎俏不紧不慢地回到射击场,卫朗还在她隔壁的位置,而其他八名成员已经换了另一批定点射击的高手。   卫朗检查了弹夹,随即看着黎俏单手拿枪垂在身侧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走心。   他眸中放光,“黎小姐,咱们开始?”   黎俏调整了站姿,点头应声,“嗯,开始吧。”   随着卫朗一声令下,山谷中瞬间响起了振聋发聩的枪声。   除了黎俏,其余九人全都对准前方的枪靶,持续不间断地打靶。   确实,卫朗十枪百环,不是浪得虚名。   二十米外的枪靶上,卫朗全部命中十环。   所有人都打完了十发子弹,黎俏还没开始。   枪声过后,大家的视线也纷纷凝聚在她的身上。   和风朗日下,黎俏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的靶心,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卫朗百环成绩已经出来了。   这一局或许会应验他方才说的话,只要黎俏也能打出百环,那么就算她赢。   结果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但黎俏迟迟不开枪,不免让人起疑,她是不是没信心了?   一分钟过去了,等待的时间也被拉的无比漫长。   卫朗很疑惑,嘴角蠕动,便企图询问:“黎小姐……”   话未落,枪声乍起。   黎俏侧身,单手举枪,食指一下一下地扣动扳机,又快又准。   十发子弹几乎不到十秒就被她打完了。   自始至终,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多时,枪靶被拿了回来。   卫朗百环,还有三名成员也是百环的成绩,其他几人也不差,平均都是九十五环以上。   随即,大家的视线定格在黎俏的枪靶上。   最好的结果,无外乎也是百环吧。   然后,有人发出了灵魂拷问,“我明明看到黎小姐开了十枪,怎么靶心只有一个枪眼?”   “什么意思?其他九枪都打偏了?”   “应该不能吧。你仔细看,真的只有一个,而且……比卫堂主他们的弹孔都大。”   越来越多的人凑到几千的枪靶前仔细观察。   卫朗更是难以置信地扒拉开身边的成员,凝神三秒后,脸上的表情笔墨难容。   “黎、黎小姐,您这十枪……都穿过了同一个弹孔?”   此时,黎俏正蹙着眉把改良版的沙漠之鹰嫌弃地丢到桌上,破枪一点也不好用。   而听到卫朗的话,她漫不经心地回道:“可能吧。”   卫朗摸了摸被子弹穿破的弹孔,回眸看着黎俏,默默比出了大拇指。   射击不同于其他项目,稍微一点外界波动都可能会影响到射击结果。   比如光线,比如风声,哪怕是一只小飞蛾,可能都会让子弹的轨迹走偏。   可黎俏却能忽略所有外在因素的影响,以超快速的连击让十发子弹穿过了同一个弹道。   即便是卫朗,也不敢保证能做到这么精准无误。   他看着枪靶,咽了咽嗓子,转身走向商郁,颔首汇报,“堂主,黎小姐第一关考核,通过。”   而且是,毫无悬念。   商郁面不改色地弯了弯薄唇,与卫朗错身而过,淡漠地开口,“二堂的人,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卫朗:“……”   堂主,您说这话不亏心吗?   参与考核的都是二堂顶尖的射击选手,以一敌十都不为过。   你怎么不看看黎小姐的能力有多变态?   她才多大,年纪轻轻的,技术这么好,也不知道是狼窝里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   卫朗站在原地开始思考人生,突地他肩膀一沉,侧目就看到了贺琛,连忙唤道:“琛哥。”   贺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黎俏的方向努嘴,“没事,别灰心,多被她虐虐就习惯了。”   卫朗:“???”   谢谢您,有被刺激到。 第583章 通过考核   黎俏这种懒散的性子,能按部就班地参加暗堂的考核已经用了不少的耐心。   是以,当卫朗说第二项组装的考核安排在下午时,她就不太愿意地撇了下嘴角。   一次性考完不行嘛?   她仰着脸看向给她揉手的商郁,刚启唇,男人就皱着眉,侧首对落雨吩咐,“药膏。”   黎俏:“……”   她低头一看,其实没受伤,就是连续射击导致的虎口有点红肿。   商郁拉着她走到看台休息区坐下,落雨双手奉上红色药瓶,又从兜里掏出了棉签、纱布、小镊子等物件。   训练场全体成员:“……”   卫朗低头瞅了瞅自己布满薄茧的粗糙手掌,真他妈同人不同命啊。   黎俏坐在小木凳上,单手托腮,看着商郁低垂着头颅给她细致地擦拭药膏,忖了忖,建议道:“第二项考核……”能不能提前。   “嗯,下午继续。”男人略她一眼,薄唇带笑,但语气不容置疑。   黎俏无声叹了口气,余光一闪,就看到贺琛立在几步外,叼着烟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交汇,黎俏挑了挑眉,“怎么了?”   贺琛扬着嘴角吐出薄烟,走上前坐在她身边,“你什么时候学会用枪的?”   黎俏思索一番,含糊地道:“七八年前吧。”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玩意,是在边境的原始丛林里。   当时云厉身受重伤,靠着树干握枪等死,因为她的出现,才捡回一条命。   再后来,三哥以武力夺下了边境工厂,她就经常躲在里面玩半成品,久而久之,枪法就练出来了。   这时,贺琛眸现深思,瞧着黎俏淡然的神色,抿了下唇,“你今年二十二是吧?”   “嗯。”   贺琛闭嘴不说话了。   他在回忆,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在干嘛?   好像还在帕玛贺家,被人指指点点地称呼为私生子。   ……   午饭后,黎俏再次回到了山顶的训练场。   下午的考核,前来观看的人比上午更多了。   连一堂的信息员都慕名而来。   不为别的,就想看看黎小姐是怎么血虐二堂的。   枪械组装,对黎俏来说再简单不过。   可单手组装,她倒很少尝试。   山顶阳光正浓,一张长桌摆放在正中央,上面陈列着多种被打乱的枪械零件。   黎俏稍稍看了几眼,零件种类很多,至少囊括了狙击枪、步枪、手枪。   “黎小姐,这场比试是两人一组,共五组。需要你和同组队友用单手配合把枪支组装好,您可以在现场自行挑选队友。”   黎俏“哦”了一声,视线一挑,刚看向右手边,卫朗立马追加了一句,“除了堂主,您可以随便选。”   “落雨。”   黎俏瞥了眼卫朗,直接叫了落雨的名字。   后者,受宠若惊。   毕竟事关黎小姐的考核结果,落雨不敢大意。   她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来到黎俏的跟前,开口却底气不足,“黎小姐,琛哥参加过考核,您要不……”选他。   “不用,你配合我就行。”黎俏用左手摆弄了两下零件,语气很淡定。   而商郁见到这一幕,薄唇酿出淡笑。   此时,贺琛坐没坐相地歪在木凳上,舔了舔腮帮子,轻佻地戏谑,“她选我的话,胜算会更大。”   男人漠然地瞥他一眼,没理会。   见状,贺琛眯了眯眸,颇具深意地瞧着商郁,“你女人是怕你吃醋才选落雨的吧?”   其他三助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琛哥您真是明察秋毫。   在这件事上,追风觉得他最有发言权。   毕竟当初他只是单纯地想追黎俏,结果呢,都来不及示爱就被丢到帕玛自生自灭了三个月。   还他妈差点命丧他乡。   他们老大那是地狱级别的占有欲。   几分钟后,比赛开始。   黎俏用左手,落雨用右手,或许是心理压力太大,她紧抿着嘴角,脑门也沁出了细汗。   但很快,落雨就无暇紧张,因为考核开始之后,黎俏已经飞快地报出了所需配件的名字。   “瞄准镜。”   “枪托。”   “消焰器。”   “前握把……”   她每说一样,落雨就迅速地拿起相应的零件递到她的左手边配合组装。   三十秒后,步枪组装完毕。   黎俏没有任何停顿,和落雨近乎完美地配合,在一分四十三秒的时候,所有的零件全部组装完成。   其他几组,速度虽没有黎俏快,但也只相差了几秒。   “卧槽,黎小姐对枪也太了解了吧?那些零件,她竟然全都说对了。”   “她连制退器都知道,这考核完全就是走个过场啊。”   “落雨也不差,至少没拖后腿。”   正在擦汗的落雨:“……”   谢天谢地,没拖后腿。   就这样,接下来的蒙眼组装项目,黎俏也轻轻松松地获胜了。   商郁说的没错,二堂的考核确实是她的强项。   当所有项目完成之后,时间刚过下午两点。   黎俏摘下眼罩,看了眼桌上的组装成品,没什么感觉地转身朝着男人走去。   此时,卫朗上前检查她的组装结果,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受到了冲击。   五把枪,蒙眼组装一分十七秒完成,比其他成员快了一倍。   黎小姐对枪械零件的熟悉程度,超乎想象。   卫朗慢悠悠地看向了商郁,眼神很怨怼。   就黎小姐这种能力,还参加什么考核,您直接给她开个后门不好嘛?   不多时,卫朗还是尽职尽责地公布了黎俏的考核结果,并当众给了她一张帕玛军工厂的铂金通行证。   后来,他还把黎俏今天考核现场的视频全部做了剪辑。   卫朗决定,以后操练二堂的成员,就以黎小姐的水准为标杆。   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一件事啊。   不久后,得知卫朗操练计划的二堂成员:呵,想死。   ……   下午两点半,一行人回了公馆。   黎俏完美且轻而易举地通过了二堂考核,这件事不消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暗堂。   于是,三堂的成员开始摩拳擦掌,打算不久后好好会一会这位黎小姐。   公馆客厅,贺琛已经先行离开。   黎俏没骨头似的靠在商郁的怀里,懒散地问道:“三堂考核什么时候?”   男人抚着她的头,音色醇厚有磁性,“等你从边境回来,给你安排。”   ------题外话------   6000,摆碗 第584章 抵达边境   一天后,傍晚。   黎俏盘腿坐在公馆的茶室,手机放在支架上,屏幕里是苏墨时那张温淡的面孔。   “老三没什么大事了,再修养一阵子就能恢复,我明天回医学联盟,你要过来么?”   黎俏半靠着茶台,轻轻摇头,“我明天要回一趟边境,暂时不去。”   苏墨时短暂地默了几秒,“也好,回去看看,权当散心了。我已经和瑞得说过,会让他们整理好所有的研究资料和临床特征发给你,有需要你随时可以和他们开展视频会议。”   “嗯,多谢。”   苏墨时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很快就结束了视频电话。   不多时,茶室的大门被人推开,商郁携着一身清冽的气息来到她的身畔入座。   黎俏单手撑着侧脸,视线在他身上流连徘徊。   近段时间,他的偏执症和躁郁症几乎没有发作过,但这并不代表不存在。   商郁太擅长利用强大的意志力来克制病发时的影响,以至于她始终没办法摸透他的病症到底处于哪个阶段。   许是黎俏的视线太专注,男人拿着茶夹往茶壶里送入茶叶,稍一偏头就和她四目相对,“在看什么?”   黎俏微凉的指尖爬上他的轮廓,描绘他的面部线条,“我昨天听流云说,你要回帕玛?”   商郁握住她的手指轻揉了两下,“嗯,有点事去处理,明天出发。”   她也是明天动身去边境。   黎俏扬了下眉,“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薄唇微扬,深邃的眉眼之间沉淀着淡笑,捏了捏她精致的下颚,“应该和你差不多的时间。”   黎俏应声,没多想,也没多问。   隔天上午,她便带着落雨出发前往机场,商郁也在当日下午启程飞往帕玛。   机舱内,望月和追风坐在酒台附近大眼瞪小眼,几秒后,两人异口同声,“流云呢?”   追风踹了望月一脚,“我怎么知道。”   望月摊手,“要不你去问问老大。”   追风白他一眼陷入了沉思,奇怪了,流云昨天开始就不知所踪,难道是被老大委派了秘密任务?   ……   下午一点,边境机场。   黎俏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双手插兜站在舷梯上默了几秒,尔后才不紧不慢地走了下去。   落雨和阿昌一左一右神情肃穆地跟在她身后。   暌违三年,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   前方停着两辆黑色越野车,看到黎俏走来,南盺立马下车迎接,“宝贝,欢迎回来。”   她身段婀娜地朝着黎俏张开双臂,驾驶室的黎三也顺势下车。   “终于舍得回来了?”   当他听说俏俏要回边境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南盺小小地抱了她一下,又对着落雨和阿昌点头示意,很快一行人就上了车,前往边境工厂。   黎俏坐在后座望着窗外始终没什么表情,她看上去很从容淡定,可却又好似静水流深般暗藏汹涌。   ……   四十分钟后,一片矗立在荒原中的工厂近在眼前。   这片工厂占地面积很大,四周竖着高高的围墙,上面还拉着电网。   随着高耸的铁门缓缓打开,工厂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   车子停在厂内一排三层楼的建筑物前,黎俏倾身下车,她环顾四周熟悉的一景一物,目光所及,与记忆中并无二致。   这时,右前方的双扇玻璃门被打开,一个五大三粗穿着黑背心和迷彩裤的男人单手持枪,另一手还攥着几张皱皱巴巴的A4纸。   他看到那辆专属于边境黎三的连号车牌越野车,立马昂首阔步地走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三爷,这帮孙子欺人太甚,刚才又有三个订单……”   话未落,他那张浓眉虎目带着刀疤的脸庞,突然怔住了。   黎三甩上车门,提了提腰带,神色凌厉,“又被退货了?”   彪形大汉没理他。   反而直勾勾地望着黎俏的方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这位漂亮小姐,怎么那么眼熟?   对方呆滞了好半天,黎三没了耐心,走上前照着他的后腰踢了一脚,“问你话呢!”   “啊?哦,对,三家合作方又退货了。”彪形大汉把皱皱巴巴的A4纸递给黎三,余光还在不断偷瞄着黎俏。   此时,黎俏已经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办公楼。   南盺和落雨等人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门外,那名给黎三汇报工作的彪悍手下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她如此眼熟了。   两年前,他在贫民窑那位老先生的家里,见过她的照片。   ……   半小时后,黎俏把手里的退货名单丢到桌上,靠着椅背单手扶额,一副沉思的模样。   黎三去了零件厂房,只有南新坐在她旁边,勉强地笑了笑,“宝贝,这事你就别跟着操心了,老大说了,就算所有订单全部退货,我们也扛得住。”   黎俏抬起眼皮瞥她一眼,语气很直白,“你们扛不住。”   南盺:“……”   此时,落雨杵在办公室角落里抽着烟,听到这句话,眉峰一挑,隐约好像明白为何老大会挑选这个时间去帕玛了。   黎俏并未在工厂停留太久,不到下午三点,阿昌开着越野车,直接出了门。   “七小姐,我们直接去文寨园?”   后座的黎俏偏头看着窗外,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嗯。”   阿昌不再说话,而落雨则闪了闪神。   文寨园这个地方很久以前听说过,算是边境比较特殊的地段。   但一直不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据说曾经有人企图混进去一探究竟,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边境很大,抵达文寨园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黎俏靠着椅背双眸紧闭,似乎睡着了。   落雨和阿昌回头看了看,谁都没出声打扰。   文寨园,坐落在最北端的缅边交界处。   四周具有明显的缅国尖顶金塔的建筑特色,文寨园,内有七栋楼,每栋七层。   园内还有很多配套设施,便利店、小型游乐场、医疗室、户外健身器材……就像个居民小区。   要不是太过荒凉,景致实属边境里的一方乐园。 第585章 小七,欢迎回家   这里,是边境七子的大本营。   每栋楼对应一个人,属于黎俏的那栋在最后面。   此时,落雨还在打量窗外的景色,后座的黎俏已经睁开眼,径自推门下了车。   雕花铁门前,黎俏走到墙边,打开一块暗砖,里面是指纹加虹膜识别器。   短短三秒后,识别器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小七,欢迎回家。”   这段内置语音,来自萧叶辉,再次听到,恍如隔世。   这是当年建立防御系统时,他给每个人都录制了对应的开门语音。   黎俏合上暗砖,目光在指纹识别面板上停驻了一瞬,神色玩味。   那上面,有明显近期被触碰过的痕迹。   大门打开,黎俏重新上了车。   阿昌再次启动车子,一直开到了最后一栋楼的附近。   文寨园内,久无人烟,周围杂草疯涨,荒凉的犹如一座鬼城。   直到这一刻,落雨才恍然惊觉,文寨园是黎小姐的地盘。   下了车,黎俏站在大楼前,仰望着被雨水冲刷出痕迹的墙体,她弯了弯唇,偏头对阿昌道:“七队的人都在哪儿?”   阿昌向前一步,“都在贫民窑附近驻扎,需要我叫他们过来吗?”   “先不用。”   说着,黎俏就抬脚走了进去,大楼门前的系统依旧是虹膜识别。   开了门三人走进去,入目昏黑,尘土漂浮。   阿昌随手开灯,不一会楼内灯火通明。   由于电力系统久未使用,黎俏放弃了乘坐电梯,而是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几分钟后,顶层办公室,哪怕灯光明亮,依旧掩不住死气沉沉的冷清。   自从来了文寨园,黎俏就很少说话。   她来到窗前驻足很久,视野中恰好能将前方六栋楼的全貌尽收眼底。   半晌,她低头看着落满了灰尘的窗台,声线淡淡地吩咐阿昌,“去监控室把近一年的园内监控转到我的电脑上。”   “是。”   阿昌应声走出办公室,落雨不禁挑了下眉梢,难怪入门时虹膜识别器还在工作,原来这座文寨园一直保持着通电状态,连监控都在正常运转。   不多时,黎俏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台略显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虽然搁置了三年,但开机速度依旧不慢。   她登陆了园内的系统,监控画面适时被投放在屏幕上。   黎俏以十六倍速播放视频,她看了很久,直到进度条已经快结束,她才敲下了暂停键。   画面里,有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宾利车上走了下来。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对方打开门前暗砖时,还特意瞄了眼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   尹沫,尹老二,六天前,确实回了边境。   黎俏把视频恢复了正常播放速度,看着尹沫走进那栋属于她的大楼,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继而又去了……萧叶辉的那栋。   当尹沫离开时,她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看到这里,黎俏把电脑合上,扭头看着窗外笑着叹了口气。   原来,这些年,尹老二都和萧叶辉在一起。   难怪查不到她的踪迹,有柴尔曼家族的庇护,跟在当年‘已死’的萧叶辉身边,确实是最好的隐匿途径。   文寨园内的每栋楼,只有他们自己的虹膜才能进入,也是给彼此留有足够的空间和隐私。   而这套园内系统,恰恰是尹老二和萧叶辉共同搭建的,除了他们两个,谁都没办法进行更改。   即便是她也不行。   因为系统更改密钥,分别掌握在尹沫和萧叶辉手里。   一串密钥,他们各自掌握了一半字符。   萧叶辉负责智能系统安全,尹沫负责网络系统安全。   视频中,尹沫能出入萧叶辉的大楼,足以证明他们已经改过系统了。   故地重游,大家皆不是从前的少年了。   黎俏把电脑重新收进抽屉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落雨连忙跟上,睨着她的侧脸,狐疑地问道:“黎小姐,这监控在国内不能查?”   “不能。”黎俏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句,“尹老二在监控系统里加了七道高级防火墙和入侵反攻病毒,即便入侵成功,监控也会自动销毁。”   落雨默默地垂下眼睑,真是个高手。   黎俏走出文寨园时,已是暮霭沉沉。   单单是那段监控,她就看了四十分钟。   想印证的事,已经有了结论,她没有再久留的必要。   随着车子远离了文寨园,黎俏的视线却落在后视镜里,久久没有收回。   往日那些欢声笑语和并肩作战的默契,随着这座园子的封存终究还是落进了时间的尘埃里。   夜如浓墨,回到边境工厂后,黎俏就去了南边的独栋宿舍。   她让落雨和阿昌回去休息,自己则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罐啤酒,坐在窗前对月独饮。   房间昏暗,她没开灯,三罐啤酒之后,她给商郁打了个电话。   时间来到九点,帕玛……应该已是深夜。   思及此,她又匆匆挂断了电话。   或许,他已经睡了。   她随手拿起啤酒,仰头喝了半罐,一阵嗡名声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来单显示,一个字:衍。   黎俏垂眸接听,却没说话。   商郁沉缓而低哑的嗓音在夜色里显得尤为清晰,“怎么打来电话又挂了?”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   黎俏轻轻扬唇,声线很软,“我以为你睡了。”   一阵细微的动静过后,男人音色含笑:“想我了?”   “嗯。”她坦白给出了回应,确实想他了,哪怕才分别一天,“我下午去了七子的大本营……”   刚说一句,电话断线了。   黎俏从耳边拿开手机,正打算再拨过去,微信就传来了视频通话。   往常他们分隔两地,大多是电话交流,视频通话的次数倒是不多。   黎俏按下了接听键,屏幕那端,坐在暖光灯下的商郁,赫然入目。   男人的发丝带着水汽,软软地垂在额前,昏黄的光落在他的眉梢眼角,柔和了他的轮廓。   商郁似乎没在派伯庄园,背后的装饰风格略显古朴,像是老宅。   “怎么没开灯?”男人单手举着手机,另一手摇晃着酒杯送到唇边,幽暗的视线隔着屏幕看向黎俏,依旧能读出宠溺的温情。 第586章 别打扰七小姐   黎俏扬手把空啤酒罐往门边的开关丢了过去,咔哒一声,灯亮了,乍亮的光线也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眸。   商郁透过镜头看着她微醺的脸颊,浓眉轻昂,“去大本营做了什么?”   黎俏举起啤酒喝了两口,说出的话颇具深意,“确定一件事。”   男人薄唇微侧,被酒液滋润过的声线愈显醇厚,“不开心了?”   “谈不上。”黎俏舒展眉心,移动视线看向了墨黑的深夜,“其实早就猜到了。”   她不至于为了尹沫的事耿耿于怀,因为她改变不了某些既定的事实,想太多只是庸人自扰。   视频那端,商郁浅酌了几口,重新看向黎俏,沉声问道:“出门有没有带着落雨?”   “当然。”黎俏抿唇笑了一下,扫了眼时间,便准备结束通话,“你不用担心我,很晚了你早点睡,等我办完事就回南洋,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男人喉结滑动,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安心等我。”   黎俏以为他是让她在南洋安心等他,说了句好,就挂了视频。   另一边,帕玛老宅。   商郁放下手机,仰头将酒杯里的洋酒一饮而尽。   这时,侧身坐在对面的商纵海,手里拿着一本古医书,随手翻了一下,斜睨着男人,“你就不该让她一个人去边境,那三不管的地带,最容易出乱子。”   商郁薄唇微抿,指腹在桌上敲了敲,“您打算什么时候把翻译文件全交给她?”   “怎么?”商纵海诧然地挑眉,眼底暗藏精光,“丫头着急了?”   男人眸色高深地望着他,扬唇道:“您费尽心思的安排一切,就是想看见她着急?”   商纵海冷呵一声,“你懂什么,来,跟我说说,她现在对手札里的内容有什么感觉?”   “看别人的故事,还需要什么感觉?”   商纵海蹙了下眉头,父子俩目光交汇,好半晌他才长叹一声,“行了,这次你回去,再给她带二十页吧。”   男人又斟了半杯酒,加了冰块轻摇了两下,“四十页。”   商纵海眯了眯眸,开始讨价还价,“总共就剩下六十页的内容,我至多给你三十页。”   商郁眼里噙着笑,垂眸应允,“可以。”   ……   第二天,晨光熹微,薄雾笼罩在边境上空。   黎俏走出宿舍,站在空旷的操场前,揉了揉脖子,一回眸就看到了从外面跑步回来的阿昌。   他头上冒着薄汗,抓着T恤的下摆擦了擦脸,“七小姐,要出门吗?”   黎俏看了眼手机时间,淡淡应声,“嗯,车钥匙给我,我出去一趟。”   阿昌二话不说,从裤兜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了她。   恰在此时,随着黑色越野车驶出了工厂的大门,远处又走来几名满身腱子肉的男人,各个朝着四周张望,看到阿昌,立马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昌哥,是不是七小姐回来了?”   昨天就有人说在工厂办公室里看见了黎俏。   他们本还不相信,直到此刻才确信她真的回来了,毕竟阿昌是七小姐的心腹。   阿昌望着他们兴奋的神情,微一点头,“七小姐回来办事,你们别打扰她。”   闻此,几个猛汉顿时蔫了,“啊?”   阿昌没说话,点头示意后就走进了宿舍楼。   ……   晌午,临近十一点,黎俏开着越野车归来。   她下车时,身上还带着一层潮气,耳边的碎发也黏在腮边,带着几分狼狈的清冷。   落雨得知消息,匆匆来到停车场,确定黎俏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黎小姐,抱歉,我起晚了。”   她不到七点就起来了,去宿舍寻找黎俏时才得知她六点半就自己出了门。   黎俏掸了掸衣袖,“不晚,我早起只是出去办点事。”   说罢,她径直走向远处的办公楼,进了门就撞见了步履匆匆的南盺。   “宝贝,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衣服都湿了?”   黎俏低头看了看自己,抬眸不答反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南盺眉眼一亮,语气很快地解释道:“有个合作方说是下午要过来重新谈合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批退掉订单的就是他们,现在好像又反悔了。”   “哦。”黎俏淡淡应声,挑了下眉梢,“哪一个?”   南盺直言不讳,“二零一混合集团。”   黎俏了然地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午饭,黎俏没有去食堂,而是在办公室里吃了顿简餐。   从昨天来了工厂之后,她除了回宿舍,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很少出去,纯属图清净。   ……   时间转眼,下午三点。   黎俏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醒来时看了眼时间,就慢吞吞地晃出了办公室。   门外走廊,落雨和阿昌靠着窗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什么。   看到她走出来,两人立马唤人:“黎小姐。”   黎俏点了下头,向前走了两步,又顿在原地回身瞅着落雨,“今天我不外出,边境南边有个地下集市,你有空的话可以去逛逛。”   落雨讪笑着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的职责是跟着黎小姐,要是单独跑出去逛集市,被老大知道了她还能活?   黎俏见她笑而不语,扯了扯嘴角也没多说,脚步懒散地往楼下走去。   办公室楼外,此时停着三辆悍马车。   黎俏来到楼梯口,蓦地看到那几辆车,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怎么还没走?   正想着,走廊左手边的会议室方向,门被打开,紧接着传来一阵交谈声。   “桑先生,你这次不会再退货了吧?”   这话,是南盺问的。   “自然不会,之前是我的手下搞错了,真是抱歉。”   对方一脸歉意的说了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话虽如此,但您怕不是忘了当初退货订单上有您的亲笔签名。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那我们合作愉快。”南盺微笑着和对方握手言和。   桑先生甩了下大油头,带着四名手下就往厅外走去。   台阶上,黎俏听到他们的谈话就转身准备回办公室。   但桑先生的走得很快,来到楼梯附近,余光一瞟,就看见了那道黑色纤瘦的背影。   ------题外话------   除夕快乐。 第587章 俏姐,是不是你?!   桑先生猛地站定,胸前的金链子也跟着晃了晃,“你,等等。”   此人,名唤桑易,长期活跃在缅边交界处的二零一混合集团老板。   简言之,就是土匪头子得到贵人相助,摇身一变成了集团老总的故事。   他面孔黝黑,容貌平平,一身流里流气的花衬衫打扮,头发打了厚厚的一层发蜡,胸前金链子上还挂了尊弥勒佛。   此刻,黎俏听到声音也没理他,兀自往台阶上迈步。   桑易想都不想就跨腿追了上去,他身后的保镖不明所以,就连紧随其后的南盺也吓了一跳。   桑易这人狡猾又精于算计,虽然和边境工厂合作多年,但始终没人能摸透他的底细。   据说他是边境贫民窟走出来的小混混,后来混的风生水起,又开了家公司,几年时间就赚的盆满钵满。   他背后似乎有人,但具体不知道是谁。   这时,桑易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台阶上,刚朝着黎俏伸出手,阿昌和落雨同时满身防备地截住了他的动作。   然后——   “姐!是不是你!”   南盺:“??”   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跟谁叫姐呢?   桑易这声惊呼把黎三都给招来了。   今天下午他要重新来谈合作,黎三得知后也懒得和他废话,就安排了南盺出面洽谈。   这会儿,走廊里的人不多不少,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桑易,就连他身后的保镖也愣住了。   毕竟你很少能从一个狡猾的笑面虎身上看到这么狗腿的一面。   黎三嘴角叼着烟,迈着凌厉的步伐来到正中央的楼梯间,蹙眉望着台阶上的几人,危险地眯起眸,“桑易,你想做什么?”   桑易恍若未闻。   哪怕被阿昌和落雨拦了去路,仍旧不断在原地跺着脚,朝着黎俏的背影唤道:“姐,俏姐,是我啊,小易。”   黎三有种想掏枪崩他的冲动。   你他妈要不要脸,还小易?   黎俏被迫站定,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尔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站在上一级台阶和桑易四目相对。   后者又惊又喜:“姐,你可终于回……”   “出去说。”   黎俏出言就打断了桑易的感慨,冷瞥他一眼,又让落雨二人让开,闷头走下了楼梯。   桑易刻意落后她两步,搓着手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地往下走。   黎三:“??”   他面露不解,瞅着黎俏低声问道:“俏俏,认识?”   黎俏抿了抿唇,“认识。”   五年前在贫民窑里调戏她,被她捶了一顿,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诚然,桑易这人不坏,还有点经商头脑,他手里的二零一混合集团,她参与了投资并且帮忙建立了合作渠道。   桑易听到黎三和黎俏的对话,左顾右盼,整个人很懵,“俏姐,你认识三爷?”   黎俏知道瞒不住了,倒也痛快地承认了一句,“他是我三哥。”   桑易:“……”   他现在就地自裁还来得及吗?   也他妈没人跟他说过,边境黎三是俏姐的三哥啊?   所以,前阵子他为了接下霍利工厂的示好,直接退掉了黎三的订单,是不是……太岁头上动了土?   桑易欲哭无泪,笑不出来了。   转瞬,两人走出办公楼,徒留走廊里一众懵逼的男男女女。   这么多年,竟然没人知道桑易认识黎俏?   现在想想,倒也说得过去。   桑易是贫民窑里走出来的人,而黎俏曾在贫民窑里有着很高的地位。   楼外,桑易面如土色地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等待挨骂的巨婴。   黎俏上下打量他一瞬,语气不冷不热,“谈完了?”   桑易乖巧点头,“谈完了,俏姐,这事是我大意了,我真不知道这工厂和您有关系,我……”   “霍利工厂给了你什么好处?”   黎俏没纠结他退掉订单的举动,反而话锋一转。   闻声,桑易叹了口气,神色也严肃了几分,“霍利工厂的负责人把每种零件的单价压低了十个百分点,并且保证只要跟他们合作,永不抬价。”   黎俏幽幽一笑,“你第一天做生意,这种保证也相信?”   桑易抬起眼皮看着黎俏,抿着嘴给自己找台阶,“不是空口无凭,我们签了协议。”   “协议年限?”   桑易认真想了想,“好像是三年,协议到期后,会再次续签。”   黎俏撇开脸往远处看了看,笑意微凉,“假如三年后不续签你打算怎么办?”   霍利工厂这做法,倒是挺会拉拢人心。   低价出售零件,外加一份永不抬价的协议,轻而易举就把边境工厂这么多的合作商给撬走了。   黎俏甚至都能想到三年后的两种结果。   假如三哥的边境工厂难以为继,那么就只剩下霍利工厂一家独大,签协议是不可能了,因为桑易这些人,已经没了选择。   还有一种可能,边境工厂继续维持,霍利工厂依旧会和他们续签保价协议,直到……三哥的工厂彻底消失。   黎俏的表情越来越冷,看的桑易心惊胆战。   “俏姐,这……”   他根本没想那么长远,商人重利,谁让霍利工厂给的条件太具诱惑力了。   桑易可太害怕俏姐生气了,五年前被她捶了一顿,他躺了半个月才修养好。   现在,几年不见,她能力更强了吧?   再捶他一顿,他还有命活?   不多时,黎俏敛了敛神,抬头睐着桑易,“我会让人拟一份边境工厂的终身协议和零件保价单,边境工厂以后给你供货的单价同样降低十个百分点。如果霍利工厂找你麻烦,你给这个人打电话,他会帮你解决。”   黎俏边说边用手机给桑易发了条短信,那电话号码是似乎是绯城的。   桑易看了两眼,狐疑地问道:“这位是……”   “他姓屠,背靠炎盟”   桑易猛吸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炎盟大佬啊。俏姐,你还认识炎盟的人?”   黎俏没回答这个问题,对着那三辆悍马车昂了昂下巴,“你回吧,我在边境的事,不要声张。”   “啊?”桑易有小情绪了,“贫民窑那边好多人都等着你呢,不回去看看啊?”   黎俏转身就往办公楼折回,空中飘来三个字,“下次吧。” 第588章 衍爷?   桑易依依不舍地带着自己的保镖离开了边境工厂。   即便已经远离了工厂的范围,他还在后座不停地向后张望。   俏姐阔别三年居然回了边境,各方势力估计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   十分钟后,会议室里,气氛略凝滞。   黎三坐在上首,南盺坐在他的左手边,两个人齐刷刷地对黎俏行注目礼。   阿昌很淡定,就站在门口充当工具人。   落雨负手跨立,目视前方,表情淡然,唯独眼神很飘。   “俏俏,你什么时候认识桑易的?”   那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最习惯谈笑间给你一刀。   背后插刀的能手。   黎俏侧身靠着椅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五年前吧。”   黎三严肃的表情逐渐有了龟裂的迹象。   五年前,那不就是桑易初次上门谈合作购买零件的时间?   他还想再问几句,但黎俏没给他这个机会,简单阐述了几句,并表示尽快拟定合同和协议。   黎三眉头紧蹙,看了眼身侧的南盺,两人都有同样的担忧,“这个桑易唯利是图,你真确定他不会再反水了?”   “不会。”黎俏这两个字掷地有声。   “好,我让人尽快出合同。”   ……   时间匆匆,转眼第二天。   南盺意外收到了一封洽谈合作的邮件。   邮件内容很正式,想和边境工厂达成长期合作,并明确表示价格不是问题。   署名:Mr Wei   南盺把邮件内容告知黎三的时候,他深思片刻,“查过对方底细了?”   “邮件使用了防追踪加密,我们的信息网目前还搜不到他的邮箱地址。”   黎三点了根烟,看着南盺的脸颊,“他们是什么公司?”   “也是类似的军工厂,说是想联手打造新型配件,如果我们愿意合作,他们的老板会亲自过来洽谈。”   事情有些反常,但富贵险中求。   黎三舔了下嘴角,一锤定音,“约过来见见,定好时间通知下去,顺便让阿木他们暗中最好准备。”   以前也发生过合作方上门最后却发生了火拼的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得不防。   ……   正当南盺和黎三在为工厂的事奔波之际,黎俏与深夜一点,独自开车去了趟边境绯城。   夜里三点,还是那条美食街和炒饭摊,她带着黑色的渔夫帽和口罩,斜睨着身旁的男人,手指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你可算来了。”   黎俏压了下帽檐,摊开手,“东西给我。”   对方正是那位卖炒饭的炎盟大佬,白炎。   闻声,白炎仰头灌了几口啤酒,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滴到胸前的黑色背心上,尔后他放下酒瓶,张嘴就问,“我今年多大?”   黎俏回答的非常气人,“不到四十。”   白炎:“……”   他磨了磨牙,一字一顿,“老子今年二十九。”   “确实不到四十,有什么问题?”黎俏扬眉反问,特别理直气壮。   白炎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的。   好半天,他抹了把脸,自行消化掉想揍她的冲动。   半晌,白炎起身走到炒饭摊附近,从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份金色的文件和巴掌大的盒子,回到桌前就丢给了黎俏,“勋章别弄丢了。”   黎俏打开看了看,口罩下的红唇扬起了一丝淡笑的弧度。   她盖上盒子,拿着文件就准备起身离开,还不等白炎开口挽留,又顿住了动作,“给我一份炎盟的产业目录。”   白炎惊讶过后面露喜色,“我听M说,你打算进军金融领域了?”   “有这个想法。”黎俏摩挲着小盒子,露在外面的双眼漆黑如墨,“炎盟这几年发展速度太滞后,把产业目录给我,其他的不用管。”   白炎轻声一笑,“行啊,那用不用我把其他人都召回来,你们碰个头?”   “不用。”黎俏凝神看着某处,勾唇道:“炎盟只有你和席萝认识我,其他人我不见。”   白炎撇撇嘴,嘀咕了一句什么,但黎俏没听清。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黎俏拿上东西就离开了绯城。   白炎望着黑色越野车的尾灯,若有所思地眯起冷眸,这小孩突然要英帝的爵位,还要炎盟的产业目录,她想干什么?   ……   清晨六点,黎俏回了边境工厂。   她一夜未眠,困倦地走进宿舍,倒头就睡。   临近正午,工厂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严肃。   多名黎三的手下在四周巡逻,时刻关注着大门口的动静。   中午十二点十分,三辆黑色商务车来到了工厂门前。   这个时间,黎俏还在睡觉。   今天,那位主动谈合作的卫先生亲自来了。   接待厅,黎三带着十名手下严阵以待,南盺则站在门外候着。   对方来路不明,谈合作的时间点又如此诡异,其实谁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若来者不善,今天他们就别想走出工厂。   不多时,三辆车在路口保镖的指引下停在了接待厅的门前。   南盺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望着那扇逐渐打开的自动门,向前迎接时,就看到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从里面躬身而出。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卫先生?”   对方侧身站在门口,对着她颔首一笑,“您好,南小姐。”   南盺顿时心生警觉:“??”   她还没自报家门,这人就知道她叫什么,看来是做了功课。   南盺压着戒备的心思,准备和对方握手寒暄,可卫先生却对着车厢内微微躬身,并直言:“堂主,到了。”   堂主?   南盺稍稍挪动脚步,歪头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黑色挺拔的身影半垂着头躬身走了下来,他站定,抬头,那张英俊又熟悉的面孔,让南盺头顶冒出了三个超级大问号。   直到那人来到眼前,南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机械地喊道:“衍、爷?”   为什么衍爷会出现在这里?   谈合作的不是卫先生吗?   这是什么操作?俏俏知道吗?   此时,商郁面容冷峻地看向南盺,薄唇微勾,俊朗又惑人。   至于卫先生,恰是帕玛军工厂的负责人,二堂卫朗。 第589章 商郁来边境谈合作   宿舍,黎俏半梦半醒之际感觉有点吵。   边境工厂的宿舍条件自然比不得家里或者酒店。   窗外的操场人来人往,吵嚷的声音也让人无法忽视。   黎俏喟叹,有些烦躁地拉起被子挡住了脸。   偏偏此时枕头下的手机不断传来震动声,她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就迷着眼接了起来,语气又冷又沉,“说。”   “……”   黎俏闷声应道:“你尽快过来,我应该后天回去。”   “……”   “嗯,花瓶我替你找。”说完这句,她就挂了电话,随意仍开手机,打算继续补眠。   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黎俏半阖着眼,脸上还盖着被子,她掀开缝隙轻轻嗅了一下,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漂浮在四周。   错觉么?   黎俏揉着额角,怀疑自己思念成疾了,不然怎么会闻出商郁的气息。   不仅如此,好像还听见了他惑人的声线,似乎在问她:“睡醒了?”   黎俏把被子按在脸上,烦的不行。   一来没睡饱有起床气,二来边境这地方,她重归后始终找不到归属感。   明明是无比熟悉,却勾不起半点留恋。   叹息声不断从黎俏的唇角溢出,她再次摸出手机,想给商郁打一通电话。   这时,她蒙在脸上的被子好像被人扯了一下。   黎俏猛地睁开眼,霍然坐起身,由于动作太快,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俯身而来的胸膛之中。   她僵在了对方的怀里。   鼻端,是他的味道;眼前,是他的肩背;黎俏一动不动地伏在他胸口,忘了反应。   “睡傻了?”男人浑厚的声线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掌心落在她后脑轻柔的动作,黎俏一寸寸转过头,满目愕然。   她确定这里是边境工厂,不是南洋公馆。   黎俏带着几分少见的迷糊,伸手摸着商郁的脸颊,然后捏了一下。   男人薄唇边的笑弧逐渐加深,稍稍后仰拉开距离,温热的指尖钳住她的下巴,“以为在做梦?”   嗯,看来是真人。   黎俏敛去目光中的惊异,余光扫过宿舍里简单的陈列,再次看向商郁,犹带困惑地问道:“你怎么来边境了?”   “出差。”   此时,男人就坐在床边,深邃的眉眼间噙着一丝笑意,“睡到现在才起来,昨晚没睡觉?”   黎俏拨开眼前凌乱的发丝,“啊”了一声,“出去办了点事。”   这一刻,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触,心上人就在眼前,不拥抱还等什么呢?   她俯身向前就抱住了他的腰,短暂的恍惚过后,在他怀里细声问道:“衍皇集团在边境也有业务?”   商郁拥着她的脊背轻轻拍了两下,“不是衍皇旗下的业务,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好几秒,直到黎俏从他怀里抬起头,男人才单掌捧着她的脸,啄着她的嘴角,“帕玛军工厂。”   ……   十分钟后,黎俏被商郁牵着走出宿舍,哪怕洗了脸,神智也无比清醒,仍然会觉得有一丝不真实。   这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带着帕玛军工厂的超级大单,来和三哥谈合作了。   不光黎俏觉得不真实,接待厅里的黎三,也仿佛置身梦境。   长长的谈判桌前,卫朗还在讲解着与边境工厂合作的未来规划和营收利润分配方案。   黎三听得很认真,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瞳孔完全没有聚焦。   空洞又迷茫。   “黎先生,这份方案是我们初步的规划,如果您这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商量修改。”   这时,卫朗以非常正式的商务口吻说了一番话。   黎三翻看着手里的规划方案,抿了抿唇,声音低沉的很,“没有,都很好,一切按照卫先生的方案执行即可,我们边境工厂一定全力配合。”   讲道理,以帕玛军工厂在这个行业内的实力和影响力,哪里需要找外界共同生产武器配件。   这场合作,他们不仅带来了三十亿的超级订单,又给了他百分之二十的纯利,无疑是商少衍的手笔。   黎三心知肚明。   ……   操场,黎俏正和商郁在附近散步。   她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行走间发梢偶尔被风吹起。   黎俏拨开缠绕在耳边的碎发,轻叹道:“你去帕玛,就是为了给我三哥送一笔订单?”   “顺便而已。”男人牵着她,单手插在西装裤里,侧目投来视线,“说起来,你三哥的工厂,只是受了牵连。”   若不是他,萧叶辉大概率不会和黎三抢生意。   而商场如战场,向来没有人情可言。   黎俏轻笑着捏了下他的手指,眉眼间神情恣意,“这算什么牵连,没有你,他抢单也是迟早的事。”   只要萧叶辉想扩大商业版图,边境这块肥肉,他一定不会放过。   闻此,商郁的薄唇边掀起了淡淡的弧度,握着她的掌心也不经意地加重了力道。   不到半小时,两人回到接待厅附近。   黎三正在门口抽烟,看到他们的身影,便把烟头丢到灭烟柱里,阔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商郁面前,目不斜视,随即伸出手,语气很郑重其事,“谢了。”   男人与之回握,扬了下眉峰,勾唇道:“自家人,言重了。”   黎三的眼神噙满复杂,喉结滑动了好几下,余光瞥到黎俏,便提议道:“少衍第一次来边境,今晚……出去逛逛?”   第一次吗?   黎俏侧首望着男人清晰的轮廓,好奇地问了句,“你以前没来过?”   商郁缓慢地垂下眼睑,偏头和她目光交汇,玩味地反问:“如果来过就不逛了?”   黎俏:“……”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黎三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眼里的复杂被一抹欣慰所取代。   曾经的南洋商少衍高高在上神秘至极,如今却多了些烟火气和人情味,仿佛再不是那位野性难驯的南洋霸主,仅仅是个与黎俏共赴情深的普通男人。   黎三哪里想得到,此时此刻,他眼里的这位‘普通男人’,仅仅几个小时后,就在边境地下集市给他上演了一出南洋霸主和边境俏姐联手虐渣的壮举。   ------题外话------   往事清零,新年快乐。   小爆更的日期确定了再告诉你们。 第590章 断了一根肋骨   边南地下集市。   这里的面积很广,高矮破落的小楼鳞次栉比。   集市所售物品种类繁多。   最吸引人的,无外乎翡翠古董以及各类地下场所。   缅国矿产丰富,盛产玉石。   边南地区又恰好有两座横跨边界线的矿山,地下集市无疑成为了许多玉石爱好者企图一夜暴富的必选圣地。   晚上七点半,一行多人缓缓从集市的中心入口走了进去。   不少赌石摊位前,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这里就像一座不夜城,不论何时都热闹非凡。   此时,三哥黎承走在商郁的身侧,锐利的视线自周围一扫而过,警惕十足。   而黎俏则显出几分漫不经心,随意打量着途经的摊位,似乎兴致缺缺。   稍顷,一行人来到集市中央的位置,户外摊位明显变少,几层高的楼房错落不一。   “现在地下集市的控制权在谁手里?”黎俏拽了下渔夫帽的帽檐,扭头问道。   黎三身后跟着南盺,步履微顿,低声道:“在丹鹰手里,两年前夺下来的。”   黎俏抓着帽檐的手一顿,眼里惊现玩味,“是他啊……”   商郁和黎三分明从她的语气中读出了微妙的嘲弄,两人一左一右同时侧目,黎三若有所思地眯起眸,“你和丹鹰有过节?”   当年俏俏在边境风头无两,边境七子又行事张扬。   他们虽雄霸一方,同样也树敌无数。   闻声,黎俏目视前方,调整好帽檐的角度,垂下手很自然地勾住了商郁的指尖,并回道:“没有,只是和他女儿丹敏打过架。”   黎三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什么时候?我记得丹敏是蝉联三届的地下拳馆女拳王,你和她动手,没吃亏?”   他不是否定黎俏的身手,而是丹敏常年在地下打黑拳,打架堪比玩命,不光彩的手段比比皆是,让人猝不及防。   黎俏也没仔细想,含糊地说道:“好像吃亏了,当时断了一根肋骨。”   话因刚落,商郁皱着浓眉,睨着黎俏被帽檐遮挡住眉眼的脸颊,声音极其低沉,“她呢?”   黎俏扭过头看向男人,忖了忖,一脸无辜,“忘了。”   确实不记得了,当时她们就是在地下拳馆约的架,好像是因为丹敏欺负了夏老五。   恰在此时,跟在他们身后的阿昌小声提醒,“七小姐,丹敏断了一根肋骨,还有鼻梁骨也碎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场擂台赛,无人观战,只有丹敏和七小姐关上门互殴。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她们躺在了擂台上,双双筋疲力竭,似乎也没分出胜负。   黎俏’哦’了一声,平静的很。   身后的卫朗虽面带惊讶,但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黎小姐的枪法那么好,身手怎么可能差。   ……   晚上八点,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黎三看着不远处的联排楼房,昂了昂下巴,“地下卖场开始了,进去看看?”   集市里,真正的好东西全都在地下卖场,古董、枪械、文玩、玉石,应有尽有。   黎俏打量着联排楼房,看了眼轮廓淡漠的商郁,“去看看?”   “走吧。”男人应声,牵着她的手就率先向前踱步。   黎三招呼着身后的卫朗,边走边解释着地下卖场的规矩。   入了门,大堂内豁然开朗,金碧辉煌。   多排楼房的一层大厅从内部贯通,外表破旧,内里奢华。   很快,卖场的经理来了。   眼前的几人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经理不禁谄媚地笑道:“各位老板,请问今晚有预订吗?”   刚说完,黎三从后面走了过来。   经理看到他,顿时神色一凛,“哎哟,三爷,您可真是稀客啊?”   边境黎三爷,无人不识。   黎三对着经理点了点头,“现在哪个厅人少?”   经理看了看手机,“钻石厅和古董厅现在刚热场,人不多,三爷,最近我们刚进了一批D级钻石,要不咱先去瞅瞅?”   地下卖场有十三个不同的销售大厅,最火热的便是珠宝厅、赌石厅和原石厅。   黎三稍加思索,便看向了商郁,“怎么样?”   地下卖场人多且杂,商少衍的身份太特殊,为了安全起见,不适合去人多的销售厅。   “都可以。”男人口吻随意。   见状,黎三递给卖场经理一个眼神,一行人便在他的带领下走向了钻石厅。   ……   与此同时,集市地下拳馆,擂台赛还没开始,观众正在有序地投注。   后台休息室,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女子背对着门口低头往手指上缠着绑带。   突地,休息室的木门被人推开,有人拿着手机走到女子的身侧,惊慌失措地道:“大小姐,你看看这个,有人在集市散摊附近拍到的。”   被称为大小姐的女人,便是如今地下集市掌控者丹鹰的女儿,丹敏。   她生得高大,身体线条都充斥着女子少有的张力。   丹敏随意瞥了眼屏幕,看到那张照片,怔了一瞬,丢下手里的绑带就夺过了手机。   那是画质清晰的照片,尤其是……带着渔夫帽的女孩,哪怕帽檐遮挡住她的眉眼,丹敏也能从轮廓气质认出她的身份。   她似笑非笑地念出了一个名字,“黎俏,她还敢回来?”   “大小姐,他们已经去了地下卖场,需不需要我派人去……”   丹敏抬手打断了对方,捏着手机又看了好几眼,“这男人是黎三?”   手下往前凑了凑,连忙点头,“是黎三爷。”   “那他呢?”丹敏用指尖点了点屏幕,随即放大照片,目光锁定着穿黑衬衫的男人,看得很认真。   手下摇头,表情略显困惑,“没见过,应该不是边境的人。”   丹敏舔了下嘴唇,眼里兴味十足,“你说……他们刚才去了地下卖场?”   “是的,大小姐。他们大概七八个人。”   丹敏一眨不眨,良久才吩咐道:“去,把今晚的女拳赛取消,给地下卖场说一声,我没去之前,不准他们离开。”   手下应声出了门,暗忖今晚可能要出事了。 第591章 我们大小姐有请   钻石厅,位于三楼。   整个近千平的卖场里,放眼望去全是星光璀璨的钻石,让人眼花缭乱。   左边是未经切割工艺打磨过的钻石原石,右边是工艺精良的裸钻,小到一克拉,大到超过十克拉,琳琅满目地摆在展柜里。   单单一个钻石厅,保镖人数不下二十人。   黎俏信步走到裸钻的展柜附近,随意扫了几眼,视线就落在一颗五克拉的D级裸钻上。   “小姐,这颗裸钻的售价在一百五十万,纯净度是IF级别,切割工艺EX,如果您喜欢的话……”   卖场导购经理在尽职尽责地向黎俏推销着钻石,虽然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她跟着的那两个男人之一,是边境黎三爷。   著名军.火.商,有钱的很。   这颗钻石的价格对黎三爷来讲,九牛一毛。   果不其然,听到导购经理的话,黎三已阔步走来,他没研究过钻石,顺着黎俏的目光瞥了瞥,伸手就要掏兜刷卡,“喜欢就拿。”   “不喜欢。”黎俏幽幽淡淡地别开脸,转身就往旁边的展柜走去。   她收集过钻石,谈不上多喜欢,除非是成色和工艺都顶尖的钻石她才会出手。   但地下集市这种地方,再好的东西她都不会碰。   因为来路不明,而且价格虚高。   黎三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又把卡片重新塞回到裤袋里。   钻石厅着实没什么太吸引人的东西,不一会他们就去了隔壁的古董厅。   正如卖场经理所言,古董厅里的人更少。   毕竟很少会有正经收藏家跑来边境的地下卖场购买古董。   厅内,装修风格为古朴的暗红色,平添了一抹庄重和气派。   陶瓷、花瓶、字画、佛像等古董随处可见。   黎俏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刚绕过珊瑚骨摆件,余光一扫,就被博古架上的一尊官窑青釉弦纹古董花瓶吸引了视线。   嗯?   她驻足,细致地看了两眼,眸中泛起了一丝笑意。   原来这只花瓶,在边境地下卖场。   黎俏凝神观看之际,一道黑影从头顶落下,回眸,撞进了商郁深邃的瞳孔之中。   男人单手搭着她的肩,俯身看着博古架,“想买这只花瓶?”   “先不买。”黎俏弯唇低语,扭头睨着他的侧脸,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斜后方,意外看到先前带他们来的卖场经理正站在墙角捂着手机低语着什么。   如果,他没有时不时地偷觑他们,也就不会让黎俏发现异常。   她目光微凉,撇了下嘴角,“麻烦。”   如果知道地下集市是丹鹰的底盘,她今晚断不会过来。   只是单纯不想在边境暴露。   丹敏那人是标准的大小姐做派,心胸狭窄又锱铢必较,只能她欺负别人,谁惹了她,轻则毒打,重则没命。   可以说,前几年风头太盛的边境七子,就是丹敏的眼中钉,其实以打伤她的黎俏为最。   这时,商郁勾着她的肩膀往怀里一带,俯首在她耳边低声叮咛,“今晚可以打架,但不能受伤,嗯?”   很明显,他也发现了古董厅里的某些变化。   黎俏耳闻他的叮嘱,挑起眉梢,轻叹道:“我尽力。”   即便当初,她和丹敏也只是打成了平手。   常年打黑拳的地下女拳王,想必身手被锻炼的更强悍了。   而她自从回了南洋,稍有懈怠。   ……   十分钟后,卖场经理讪笑着走来,“您好,这位小姐,我们大小姐有请。”   此刻,黎俏正低头看着展柜里的一套铜器,腮边落下几缕发丝,“想见我,让她自己过来。”   卖场经理微微一愕,敛着笑,继续道:“小姐,我建议您还是跟我过去吧。我们大小姐她……脾气不太好。”   黎俏漫不经心地说了三个字,“我也是。”   卖场经理还打算劝诫几句,她身边的黑衬衫男人屈起骨节敲了敲展柜,“有相中的么?”   黎俏很失望地撇嘴摇头,“没有,大多是仿制的古董,也就能骗一骗外行冤大头。”   卖场经理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不少。   他连忙顾盼四周,幸好没什么人听到。   这里是地下集市的卖场,冠上了’地下’两个字,你还指望有多正规?   真假掺半,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卖场经理觉得黎俏是个刺儿头,难怪会引起大小姐的注意。   许是仗着黎三爷在场,才敢口无遮拦?   “这位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卖场经理好心想提醒两句,要不是看在边境三爷的面上,他才懒得笑脸相迎。   话落,黎俏理都不理,拉着商郁踱回到官窑青釉的花瓶前,努了努嘴,“你看这个怎么样?”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花瓶的年代和质感。   卖场经理看了半天,见黎俏不为所动,转身就跑出去给丹敏汇报了情况。   ……   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古董厅内其他的客人被临时请走。   两排打手堵在门外,夹道中,丹敏穿着黑色裹身背心和黑色工装裤徐步而来。   她样貌中上等,柳叶眉,丹凤眼,颧骨突出,面部轮廓很清晰。   但肩宽骨架大,又长得高,且因常年打拳造成了肌肉过于精实,从背影很难看出女性特征。   彼时,黎三和南盺坐在贵宾休息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只一眼,就重新低下头,该干嘛干嘛。   丹敏和黎三不熟,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是以,她踩着军靴走进古董厅,淡若无物般扫了眼休息区,尔后径直朝着黎俏走去。   而她的视线深处,却分神打量着商郁。   她从小在边境长大,见过无数男人。   但黎俏身边的这个,不论是容貌、气度还是风姿,无人能出其右。   丹敏心性高傲,很少能有男人能入她的眼。   眼前这个,做到了。   丹敏将近一米八的身形杵在黎俏身后,张嘴就讽刺道:“黎俏,你还真是难请啊。”   黎俏牵着商郁在柜台前边走边看,听到丹敏的声音,她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知道我难请就别做无用功。”   “你说的对,所以我来了。”丹敏双手环胸,裸露在外的双臂也隆起虬结分明的肌理。 第592章 有人觊觎她的男人   远处的落雨和卫朗等人奉命在原地候着。   看到丹敏,卫朗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肱二头肌,感觉自己就是个弟弟。   这时,黎俏兴致缺缺地从展柜前转过身,对上丹敏轻蔑的冷笑,散漫地伸出食指,把帽檐往上面戳了戳,“有事直说。”   黎俏回身之际,商郁也适时斜了她一眼。   如此近的距离,丹敏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张俊脸的吸引力。   瞳深如墨,矜贵冷傲,皮囊和气质都属人间上乘,丹敏甚至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辞藻来形容他。   边境黎三其实也很英俊,可放在这个男人面前,着实少了些味道。   许是丹敏打量商郁的时间太久,久到黎俏好半天都没等到她的回答,耐心告罄的那一刻,她抬起眼皮,冷不防就看到了丹敏过于专注的神情。   黎俏扭头瞅着身边的男人,尔后重新看向对面,沉着脸,小小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一直都知道商郁的男性魅力,有女人喜欢他,实属正常。   可丹敏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看她的男人,那种暗含探究和暧昧的眼神,格外的惹人厌。   黎俏不高兴了。   于是向前一步企图挡住丹敏直视的目光,可惜……她将将一米七,丹敏一米八。   十公分的差距,她挡了个寂寞。   此时,丹敏视线下移,微垂着眼睑黎俏四目相对,神色中布满了睥睨,“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黎俏扬了下唇角,“没空。”   “由不得你。”丹敏微微俯身,试图以身高优势压制黎俏,“在这里,你不跟我打的话,今晚就别想离开了。”   说罢,她又睨了眼商郁,眼神泛起诡异的波澜。   见状,黎俏直接往后仰身,把重量都交到商郁的怀里,蔑然一笑,“丹敏,你确定你拦得住我?”   “要不……我们试试?”丹敏扭了扭脖子,颈椎骨传来的咔嚓声尤为明显,“黎俏,光说不练没有用,几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畏手畏脚了呢?是不是怕了?”   畏手畏脚?   这种激将法,黎俏自然听得出来。   她背靠着男人,手指摩挲着帽檐,几秒的沉默,丹敏那双不老实的眼睛再次越过她的头顶看向了商郁。   黎俏双眸瞬间氤氲出一丝戾气。   丹敏直白的目光让她极度不悦,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不怀好意地惦记着。   黎俏后背一顶,瞬时从商郁的怀里直起身,牵着他的手就作势要走。   丹敏突然抬起手臂挡在她的身前,而黎俏二话不说,松开商郁的刹那,直接对着她的面门挥出了拳头。   这大概是黎俏的打架生涯中,第一次主动发起攻击。   她的攻击目标很明确,直逼丹敏的双眼。   这里是古董厅,四周摆满了价值连城的古董。   哪怕高仿赝品,也是几十万起步的价格。   黎俏越是生气,攻击就越是凌厉迅速。   她左手握着丹敏的手腕,右拳飞快地往她脸上砸。   而商郁始终站在她的背后,单手入袋,深邃的眸中噙满笑意,看着她和丹敏你来我往的过招。   方才她们简短的对话,以及丹敏毫不掩饰的打量,似乎惹怒了黎俏。   她生气了,或者说……吃味了。   十分罕见。   这让他感到满足和愉悦。   另一边,黎俏的拳头在距离丹敏脸颊三公分的地方,被她伸手格挡。   能成为地下女拳王,她靠的是实力,不是花拳绣腿。   丹敏掌心反转,卸下黎俏攻势的一刹,直接以手肘撞向了她的太阳穴。   不论是力道还是反击速度,丹敏似乎都比黎俏略快一筹。   黎三等人看到这一幕,也瞬时起身走来。   须臾光景,黎俏掌心外翻贴在脸侧,隔空握住了丹敏的手肘,借力一抬,攻势被转移到头顶,撞掉了她的渔夫帽。   两人一来一回,胜负却难分。   丹敏虽然很想和她好好打一架,可碍于周遭的古董架,她蹙着眉头抬腿照着黎俏的腰腹横扫。   黎俏事先有所防备,屈膝顶到她的腿窝迎击。   一秒后,两人腿骨相撞,尔后反弹的力道让彼此后退拉开了距离。   黎俏站定,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渔夫帽,掀开眼帘望向丹敏,眼神微亮。   丹敏的身手确实比以前更快更迅速了。   高大的体形和骨架并没影响到她的发挥,而且爆发力很强。   此时,丹敏稳住身形,眯起丹凤眼,“你退步了。”   黎俏瞥她一眼,正要说话,身旁沉默许久的男人俯身从地上捡起帽子,重新戴在了黎俏的头顶。   “别受伤,记住了?”商郁为她整理着帽檐边碎发,又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其余的交给我。”   男人一开口说话,丹敏的眼神又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上聚焦。   英俊,贵气,连嗓音都是标准又惑人的男低音。   黎俏沉郁的心情稍稍放缓,抓着他的衬衫把人拽到面前,仰着脸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然后,她恣意地挑眉,睨向丹敏,发觉她又在看商郁,脸色微冷,直接宣战,“开擂。”   ------题外话------   6000 第593章 她签了生死状   地下拳馆,位于集市的西北角,圆形场馆最多能容纳上万名观众。   每一场擂台赛,观众的呐喊助威几乎冲破云霄。   此刻,时间已经八点半,正是拳馆里气氛高涨的时刻。   刚刚结束了上一场比赛,主持人突然上台播报一则女拳加赛。   与此同时,擂台上方的大屏幕也开始滚动出两个名字。   挑战者:黎俏。   被挑战者:丹敏。   刹那间,观众席沸腾了。   “快看,好戏来了,有人居然要挑战丹敏。”   “快快快,下注下注,又要发财了。”   “等等,黎俏是谁?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熟悉。”   黎俏这个名字,在边境知者不多。   但要是提及她的惯称或者看到那张脸,势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眼下,围着铁丝网的擂台已经清空。   全场座无虚席。   开擂之前,主持人在台下朗声道:“在比赛开始前,请大家勇敢下注,还是老规矩,一赔十。”   话落,场下的观众纷纷拿起下注器开始操作。   奖金池里的金额呈倍增趋势,且近乎百分九十九的观众都押注丹敏获胜。   三分钟的下注时间,丹敏的奖金池已经激增到四千万。   押黎俏的人,约等于无。   就在观众们还盯着奖金池的变化时,擂台下方突然增设了几个贵宾席。   以黎三和商郁为首的队伍,从后台逐步而来。   “卧槽,那是……黎三爷?”   “你看你看,南姐也来了,她简直是人间尤物,那胸,那腿……”   “三爷旁边的男人是谁?看着很面生啊。”   “估计是客户吧,能让三爷这么礼遇的人,肯定也是个大佬。”   很快,投注通道即将关闭。   距离擂台最近的贵宾席,黎三和商郁双双拿着投注器按了几下。   南盺和落雨也头不抬眼不睁地下了注,卫朗亦然。   几秒后,观众席嘈杂的声音却逐渐微弱下去。   因为投注大屏幕上,奖金池的金额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押丹敏获胜的比例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奖金池总额破了五千万。   有人下注金额高达两千万,如果丹敏获胜,此人单场比赛就能赢走两个亿。   地下拳馆,玩的就是心跳。   再反观黎俏,她的奖金池在三秒内从原本的几千元陡增至……十三亿九千万。   全场观众:“???”   有人指着屏幕大喊,“你们的投注机器出Bug了。”   “搞什么,这也能出错,你们快点检查一下。”   后台的工作人员,也一时慌了神。   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下注系统,最后得出结论,不是Bug,是真的。   有五个人,押黎俏获胜。   下注金额分别是:十亿、三亿、三千万、三千万、三千万。   地下拳馆自成立开始,历经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下注金额。   要是黎俏输了,按照赔率,这五个人……要赔一百四十亿。   操啊,足以载入史册了。   工作人员无比激动地畅想着,该用那一百四十亿重修拳馆还是新建一座更大更豪华的拳馆呢?   ……   待投注通道关闭后,主持人又在台上解释了奖金池系统正常。   安抚完现场观众,他拿着手卡,慷慨激昂地报幕:“下面有请挑战者,黎俏。”   “吁——”   黎俏还没走上擂台,观众席已经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吁声。   在这座擂台上,丹敏几乎是女拳赛的不败神话。   几乎所有上台挑战她的女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打黑拳的地方,见血是家常便饭,不死也残,看看擂台上围绕的铁丝网就知道了。   不分出胜负,是不会让她们出来的。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奚落声,一道穿着黑T恤、运动裤和白色板鞋的身影缓缓走上了擂台。   她头顶还带着渔夫帽,聚光灯下,落了一片阴影,让人看清她的脸颊。   后排观众仰头看着实时转播的大荧幕,看到黎俏这样的打扮,立马有人高喊,“打擂台还戴帽子,你见不得人吗?”   “就是就是,快把帽子摘了,让我们一睹芳容。”   “哈哈哈哈——”   对于这些叫嚣和嘲讽的声音,黎俏置若罔闻。   而前排的黎三和商郁,神色凌厉又阴鸷地往后方扫了一眼。   两位大佬杀伐冷峻的气质相近,外加黎三爷在边境的影响力,很快让叫嚣的看客闭了嘴。   尤其……那位穿着黑衬衫的男人,阴翳的眼神如有实质般扫来,竟在现场蔓延出几分凛冽的压迫感。   观众席归于平静,黎俏单手插兜孤身站在擂台上,眼睑微垂,表情淡漠。   这时,主持人又以更加抑扬顿挫的嗓音喊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女拳王丹敏。”   “丹敏。”   “丹敏。”   “丹敏。”   全场异口同声地大声呼喊着丹敏的名字,声入云霄。   这里,确实是她的舞台,也是她实力的象征。   不多时,丹敏还是穿着黑色的背心和工装裤,踩着军靴跨步上了擂台。   她高大又壮实,站在黎俏面前,单看外型便是碾压的状态。   丹敏的手上已经缠了绑带,手指交叉弯折了两下,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黎俏,签了生死状就意味着生死有命,你懂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后排观众听不到,但擂台附近的贵宾席,却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黎三的脸色骤变,偏头看着南盺,“地下拳馆什么时候开始签生死状了?”   显然,这个规则他也闻所未闻。   而商郁的眼神更是瞬息万变。   南盺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眼神微乱,“我问过了,是两年前开始,挑战拳王或者女拳王的选手,都要签下生死状。”   “操!”黎三低咒了一声,薄唇也紧紧抿起。   单单打擂台的话,即便俏俏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她竟然在后台签了生死状,如果这一场她打不过丹敏的话……   黎三呼吸一凝,闭了闭眼,不敢再深想。   而坐在他身边的商郁,双腿交叠,姿态优雅,一张俊脸淡漠的几乎没有表情,“她会赢。” 第594章 擂台赛不能叫停   闻声,黎三投去视线,舔了舔腮帮,随声附和,“嗯。”但愿吧。   最后几个字,湮灭在他的唇齿之间。   黎三相信俏俏的能力,却也比商郁更了解丹敏的实力。   ……   擂台上,黎俏听到丹敏的那句询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扭头睇着台下的商郁,眼神平静而悠远。   人潮的音浪在耳边不曾停歇,视野中的男人和她四目相对。   黎俏抿着唇回望,哪怕什么都不说,商郁也从她无奈又坚定的表情中读懂了她眼中传达的意思。   她要食言了。   一瞬间,男人的手握成拳,英俊的轮廓覆满了冷意寒霜。   黎俏朝着他弯唇笑了笑,收回视线,对上丹敏,二话不说直接出拳。   丹敏唇边掀起一丝得意又轻蔑的冷笑,电光火石也出了手,不闪不避地迎着黎俏的拳头砸了过去。   两人的开场,拳拳相撞,也由此拉开了今晚长达一个小时的女拳赛近身肉.搏。   “丹敏,加油。”   “丹敏,干倒她。”   押注了观众,振臂呐喊。   而少数几个押注黎俏的人,则捂着脸不敢吭声。   擂台赛刚开始,现场的气氛就被推至了高.潮。   因为擂台上,黎俏一个翻滚躲过了丹敏的侧踢,尔后以半蹲的姿势出腿照着她的脚下横扫。   丹敏敏捷地错开步伐躲过了黎俏的攻击,并猛地抬起膝盖,朝着她的下巴狠狠地顶了过去。   这一下,如果被顶到,黎俏的下颌骨一定会碎。   她堪堪后仰,单手撑着背后的地面,躲避之际,对准丹敏直立的腿窝横踢。   千钧一发,丹敏脚下不稳,身形微晃。   而黎俏虽然躲过了她膝盖的撞击,却也被蹭到了额头。   渔夫帽,掉了。   她的脑门也被丹敏粗糙的工装裤擦破了皮。   时间才过三分钟,战况已现焦灼。   当黎俏帽子掉在地上的那一刻,明晃晃的聚光灯下,那张额头发红眉目张扬的脸颊映在了大屏幕上。   拳馆四周,短暂的失声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高呼,惊醒了所有人。   “七小姐,她是七小姐。”   “哪个七小姐?谁家的小姐?”   “边境七子,她是七子之一。”   有人道出了边境七子,顿时场馆内的风向瞬时发生了巨变。   “七小姐,加油啊——”   此时,丹敏稳住身形,眯眸看着黎俏,听着场下的呼喊声,眼神里的兴奋愈发炽烈。   反观黎俏,无视擂台外的叫喊,用脚尖踢走渔夫帽,恣意地扬唇再次冲向了丹敏。   她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一拳一脚携风而来。   丹敏也不是善茬,几乎拳拳到肉。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的打法都堪称不要命的典范。   既然谁都躲不开对方的攻势,那么就迎难而上。   比如,丹敏的拳头砸在了黎俏的肩上,紧接着她就会收到黎俏重拳迎击她的回礼。   再比如,黎俏侧身给了丹敏一个背摔,不等拉开安全距离,又会被丹敏一个横扫腿将她踢倒。   就这样双方交手十几分钟,拳馆里的观众已经声嘶力竭了。   给丹敏加油的人仍然很多,但高呼七小姐名号的人也不在少数。   边境七子失踪已久,如今在地下拳馆突然出现了一位,这太令人激动了。   但凡在边境居住超过三年以上的人,没人不晓得边境七子。   甚至可以说如雷贯耳。   比赛又过去了二十分钟,擂台上依旧难分胜负。   就在此时,丹敏瞄准时机,对着黎俏的太阳穴挥出拳头,右腿则暗中撤了一步,在黎俏格挡拳风的刹那,迅速地屈膝往她腹部顶去。   黎俏侧身躲避,致使丹敏的膝盖磕在了她的侧腰处,紧接着一阵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即便如此,黎俏也没停手,咬着牙以非常狠戾的肘击打在了丹敏的胸口肋骨处。   两人皆是闷哼着后退,丹敏弯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平复痛苦。   黎俏则脊背挺直地站在原地,不等呐喊声响起,她腿一软,捂着侧腰单膝跪在了地上。   侧腰处的肋骨,怕是又断了。   黎俏眼底充血,调整呼吸企图压下令人眩晕的阵痛。   稍顷,她抬起头,氤氲着血气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丹敏的膝盖。   她那条工装裤下,带了铁质护膝。   违规吗?当然不。   因为地下拳馆,不讲规则,只讲胜负。   此情此景,愈发勾起了黎俏的好胜欲。   场外,擂台附近,在黎俏跪地的刹那,黎三、南盺、包括落雨卫朗等人全都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膝盖顶腹虽然很疼,但万不该让黎俏疼得跪下。   这种情形,只能说明丹敏身上有异物。   黎三银牙紧咬,双手绷在身侧,布满担忧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黎俏。   地下拳馆不可以中途停手,更没有平手一说。   黎俏身在擂台,已然是骑虎难下。   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在擂台上被人欺负,黎三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阴鸷地盯着丹敏的膝盖,并开口对南盺吩咐,“想办法去联系丹鹰,今晚这场比赛,我要……”   “不必了。”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从隔壁传来。   黎三顺势回眸,神色微愕,“你、说什么?”   此时,商郁端端坐在贵宾椅中,面容冷峻,深邃的眸寒意凛冽,“她不会半途而废。”   黎三一时失语,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商郁说的没错。   就算他能想办法让比赛暂停,但黎俏未必会中途罢手。   他们都太了解黎俏……以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擂台上,不到半分钟,黎俏已经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愈发黑沉,唇边还挂着若有似无的淡笑,全然没有想象之中的颓败和沮丧。   越挫越勇,大概就是她此刻的现状。   丹敏缓过一口气,直起腰板就嘲弄道:“这一脚,滋味怎么样?”   “差强人意。”黎俏撇着嘴,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就算她伤得比丹敏重,气势上也绝不会认输。   见状,丹敏眯起细长的丹凤眼,掠过台下,笑意渐深,“你这么弱,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最后一个字落地,她如猎豹般冲向黎俏,主动发起了进攻。 第595章 抱紧点,我站不住了   丹敏的一招一式,都是在过往的擂台赛上练就的杀招。   黎俏被她重伤,接下来的攻击一定会露出破绽。   丹敏想要的不是打败黎俏,而是她的命。   还有,那个男人。   正如丹敏的预想一般,黎俏因为侧腰肋骨重伤,行动确实受到了限制。   哪怕观众看不出来,但她左手出拳的时候,力道明显大不如前。   丹敏的攻击越来越凌厉,几分钟的过招,黎俏吃了她三拳。   随着“砰”的一声,纤细的身影连连后退撞到了擂台的铁丝围栏上。   黎俏险些被惯性弹回到地面,好在她手指抠住了铁丝网的缝隙才算稳住身形。   “俏俏——”   “黎小姐——”   黎三和落雨等人焦心地在台下呼唤她的名字。   黎俏背靠着铁丝网,粗喘了几下,抿唇抬起头,嘴角缓缓留下了一丝血迹。   她没回头,不想让三哥和商郁看到自己吐血的样子。   黎俏用手背擦掉血迹,滚了滚嗓子,眼神中的光芒比之前更甚。   “黎俏,你跪下认输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   其实丹敏也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从容,她身上淤青不少,眼角也肿了。   刚才她的膝盖也被黎俏踹了一脚,要不是有铁质护膝的保护,恐怕膝盖骨早就碎了。   这时,黎俏咽下喉咙中的铁锈味,抿起嘴角,借着铁丝网的回弹力,再次冲向了丹敏。   肾上腺素飙升的那一刻,身体上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跪下认输?   老师教了她所有的格斗技巧,却从没教过她如何认输。   黎俏突然奋起的姿态,让丹敏暗暗惊心的同时,也被激起了胜负欲。   她今晚一定会要了黎俏的命。   论身手,丹敏确实略胜一筹。   但她并不知道,黎俏更善于攻心和技巧。   方才她吃了三拳,又看似被丹敏打得节节败退。   胜负难分的过程里,对手突然处于下风,以丹敏高傲的心性,势必会觉得胜券在握。   而她越是想赢得胜利,出手越狠,动作越快,也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黎俏等的就这一刻。   所以,当她咬牙承受住丹敏的肘击并假意后退之时,眼见着丹敏露出了胜利在望的冷笑,黎俏猝不及防地杀了个回马枪。   她身形一旋,左脚猛踩上丹敏的膝盖,借力一跃,弯起右膝以强悍的力道踢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而先前的过招,她们俩都意图攻击对方的太阳穴,可皆有防备,谁都没能成功。   这一次,黎俏硬扛着伤上加伤的剧痛,偷袭成功。   丹敏健硕的身形止不住的后退,直直撞到了铁丝网上,她想回击,但眼前一片昏黑。   随即,铁丝网的回弹力,使得丹敏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比赛还没结束。   太阳穴受创,只会让人短暂地失去意识。   黎俏要丹敏今晚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看商郁一眼。   于是,她单膝跪在地面,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丹敏的左眼上,紧接着,她的右眼也没能幸免。   这双眼睛,看了不该看的人。   此时,丹敏已恢复了意识,可双眼的剧痛让她控制不住的痛呼出声。   她可以受伤,但眼睛不能废掉。   因为丹敏突然想到,曾经她也是在这个擂台上,戳瞎了一个挑战者的双眼。   可她是地下拳馆的女拳王,失去眼睛就等于失去她的舞台。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丹敏一瞬就准备还击,偏偏黎俏的腿适时压在了她的胸前。   她试图屈腿想把黎俏踹翻,太阳穴却再次迎来了一拳。   耳鸣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逐渐涣散的意识。   丹敏彻底失去了反手的机会。   不多时,黎俏咬着牙关,在丹敏的脸上又砸了三拳。   那是她之前吃的闷亏。   丹敏的鼻梁骨又碎了,飞溅的血迹洒在了擂台各处。   她失去意识之前,黎俏俯身,在其耳边哑声道:“你这么弱,他怎么会看上你?他只会是我的,而你,不配。”   黎俏把丹敏嘲讽她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眼下,丹敏唇角蠕动,似乎想说话,但脑部连连遭受重创,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黎俏冷然地瞥着她,随即撑着地面,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   一躺一立,胜负已分。   无数聚光灯落在黎俏的身上,照得她那张脸苍白如雪。   她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擂台正中央,发丝凌乱,嘴角带血,唯独那双黑眸,依旧炯炯明亮。   “七小姐,七小姐——”   现场响起了呐喊声,为这样一场罕见的女拳近身肉.搏而喝彩。   今晚的擂台王者,易主了。   不败神话的女拳王,被边境七子的黎俏拉下了神坛。   此时,已经九点过半。   裁判上台在丹敏的身旁呼唤了很久,久到已经超过了判定时间。   现场也没人催促,毕竟押注丹敏获胜的人,占比百分之九十九。   半晌,裁判不得不认清现实,幽幽看了眼黎俏,尔后才上前举起了她的手臂。   主持人恍惚地回过神,他紧紧捏着话筒,声音颤抖地播报了比赛结果:“恭喜,女拳赛挑战者,黎俏获胜——”   不多时,擂台的铁丝门被打开,黎俏脊背挺直,一步步走下了擂台。   欢呼声划过耳畔,投注失败的哀怨声也不绝于耳。   但黎俏谁都没看,迎着全场瞩目的视线,缓缓走向了拳馆后台的通道。   那道背影单薄纤细,又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黎俏啊,她的名字注定要在地下拳馆掀起另一番追逐狂潮。   然而,就在远离了观众席的那一刻,黎俏扶着墙,闭着眼呕出了一口血。   身后有凌厉的脚步声传来,她的身形也轰然向后倒去。   一双手,拥住了她。   熟悉的乌木香驱散了她身上的血腥味,黎俏趴在他的怀里,声如蚊呐,“抱紧点,我站不住了。”   这场擂台赛,她只是险胜,伤得不轻。   此时,商郁搂着她,浑身肌肉僵硬虬结。   他明明克制着力道,又总是不经意地想收紧,怀里的姑娘脸上全是伤,嘴角的血迹更是刺目的厉害。   身后的黎三等人也很快围了上来,每个人都面色焦灼,“俏俏,你怎么样?”   商郁打横抱起她,贴着她汗湿的脸,声线沙哑如紧绷的弦,“肋骨伤了?”   黎俏趴在男人的肩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细声呢喃,“三哥,叫点人过来。我伤了丹敏,一会还有一场硬仗。”   ------题外话------   6000,来点票啊~情人节快乐 第596章 丹敏的眼睛还能保住?   场馆后台医疗室。   医护人员已经被卫朗和落雨强行丢出了门外。   黎俏仰躺在医疗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商郁始终一言不发,薄唇抿得发白,神情严肃而阴沉。   拳馆内置的医疗室设施简陋,除了必备的药品,连检测仪都没有。   男人单手拉过医疗车,挑选了几只葡萄糖,又撕开注射针的包装,动作娴熟地把葡萄糖药剂抽到针管里。   放眼望去,白色的医疗室,只有商郁那道惹眼的黑色身影一直在病床前忙碌。   他给黎俏注射了几针葡萄糖,眼神偶尔瞥过她的脸颊,眸底暗影浮动。   这时,南盺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一看,犹犹豫豫地走到床边,“俏俏,阿昌的电话。”   黎俏刚伸手准备接过来,沉默许久的商郁沉冷地开腔,“免提。”   南盺觑着满身戾气的男人,二话不说就接听并按下免提键。   电话那端,阿昌稳重的嗓音传来,“七小姐,您在哪儿?药已经拿回来了。”   “医疗室,过来吧。”黎俏软声说了一句,阿昌应声就挂了电话。   商郁还在医疗台附近忙碌,陡地听到对话,他侧目投来视线,深邃的眼眸愈发漆黑骇人。   进入拳馆之后,阿昌并没跟进来。   如此一看,小姑娘早就知道自己会受伤,所以提前安排阿昌去拿药。   男人下颌线条愈发凌厉地紧绷起来,他闭了闭眼,压下胸口的躁怒,匀称的手指攀上黎俏的侧腰,刚碰一下,就察觉到她的身躯轻颤。   “肋骨没断,我摸过了,可能是骨裂。”黎俏按住商郁的手腕,眼神清明地和他对视。   登上擂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晚想在丹敏的手里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常年在地下打黑拳的女拳王,哪有那么容易败北。   她也无非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才会弄伤了自己。   但结果比她预想的好很多,至少肋骨没断。   商郁低垂着眼睑,额前的发丝也荡下了几缕。   他挪开黎俏红肿的手背,声音如同含了沙,“忍着点。”   见状,黎俏抿唇点了点头,任由他以指腹探伤。   十几秒后,许是确认了黎俏没说谎,男人阴郁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哀嚎。   落雨和南盺刚准备出门一探究竟,阿昌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医疗室外的地板上,还躺着几个被他放倒的拳馆打手。   阿昌对着黎三等人点头示意,尔后匆匆走到病床前,把手里的一个小布袋递给了黎俏,“七小姐,全都拿来了。”   “辛苦。”黎俏撑着身子想从床上坐起来,但肩膀一沉,被商郁给按住了。   他顺势接过布袋,打开后就看到里面有几个白色小药瓶。   黎俏自知受伤理亏,乖巧地躺好,对着布袋努努嘴,“每瓶两粒。”   商郁没多问,依她所言倒出药片送到了黎俏的嘴边。   接下来的五分钟,男人拉上病床前的帘子,用布袋里的创伤膏给黎俏受伤的部位涂抹了一遍。   他的话很少,甚至连眼神的波动都没有。   唯有掀开黎俏的衣摆,看到她泛着青紫色的侧腰时,眼里瞬间风起云涌。   若非不合时宜,他断不会这么草率地给黎俏上药。   等帘子拉开,一阵浓郁的药味漂浮在四周。   阿昌见黎俏唇色发白,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见怪不怪了。   他向前两步,一板一眼地提醒道:“七小姐,我刚才回来,看到拳馆负责人正在召集人手,听说丹鹰快到了。”   “嗯。”   黎俏淡淡地应声,动了动腿,感觉筋疲力竭的状况减轻了一些。   虽说她伤得不轻,但大多是皮外伤导致的肌肉酸疼无力。   倒也不至于像个病号一样躺在床上起不来。   “俏俏,一会出门你跟着我们,别再动手。”   这时,黎三出言叮嘱,而南盺则在医疗室里逛了一圈,最后……推着一把轮椅来到了病床前,“宝贝,你坐这上面,我推着你走。”   黎俏:“……”   她嫌弃地瞅着轮椅,想都不想就拒绝,“不用,我能走。”   商郁幽深地眸扫她一眼,把手里的药品重新放到布袋里,扬手丢给阿昌,俯身从床上抱起黎俏,步伐凌阔地往门口走去。   南盺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轮椅带上。   一会真动起手来,好歹俏俏能坐着轮椅看戏。   ……   正如黎俏所说,她重伤丹敏,丹鹰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边南是丹鹰的势力范围,两年前夺走地下集市的掌控权,也吸引了不少周边势力纷纷投靠。   丹鹰和黎三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长久以来算是互相平衡的状态。   但此时,场馆门外已经被拳馆的手下包围的水泄不通。   近五十多名打手以弧形站位堵在正门外,人群前方伫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西装男人。   对方是拳馆主事,看到商郁等人,踌躇了几秒,还是信步走了过来。   他的目标,是黎三。   “三爷,今天这事您也看到了,我们大小姐重伤,那双眼睛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准。我也是奉命行事,您别让我难做,只要把黎俏留下,您几位可以随时离开。”   三哥黎承目光睥睨地看着拳馆主事,听完他的废话,顿时浓眉紧蹙。   他扭头看着商郁怀里的黎俏,略显不满地问道:“丹敏的眼睛还能保住?”   拳馆负责人:“?”   黎俏撩开眼皮,懒懒散散地开口,“保不住。”   她那两拳,一点没手软,还有重击丹敏太阳穴的加持,她的视神经没可能恢复。   黎三欣慰地点头,“嗯,那就好。”   拳馆负责人和一众小弟:“???”   你们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就这么讨论他们家大小姐的伤势,嚣张的过分。   拳馆主事敛去笑意,幽幽瞪了眼黎俏,“三爷,您要不好好考虑一下,不然等我们先生过来,恐怕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黎三单手入袋,从兜里掏出烟盒,站在弧形包围圈中,旁若无人地点了根烟。 第597章 黎俏看热闹   他含着烟,径直吹到负责人的脸上,神情很不耐,“让丹鹰速度快点,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办事效率这么慢了。”   负责人:“……”   明白了,你们今晚是不想走了。   场馆门外的打手,有一半以上都是拳馆培养的高级拳手。   而黎俏这边,只有七八个人。   地下场馆本就远离闹市区,场内的擂台赛也还在继续。   这片区域行人不多,偶尔有人路过,看到这种场面,立马掉头就走,不敢停留。   场面像谈判,又像火拼前的对峙。   没一会,黎俏抬眸扫过四周,趴在商郁的肩头,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男人垂眸看着她,冷肃的表情令人难以窥探他的想法。   三秒对视,商郁还是妥协地弯腰把她放下。   黎俏在原地走了几步,小小地舒了口气。   她捏着自己酸疼的臂膀,扭头睇着黎三,“人什么时候到?”   南盺推着轮椅走过来,顺势回答,“应该快了。”   黎俏无视碍眼的轮椅,眯眸观察着周围,暗暗思量接下来动手的话,己方胜算有多大。   正想着,身后的场馆正门走出来一个人,身边还伴着四名保镖。   他身穿训练服,双鬓斑白,身高超过一八五,双鬓斑白,目如鹰隼,哪怕上了年纪,身形依旧挺拔,举手投足都带着煞气。   丹鹰,边南地下集市的掌权者。   他很早就来了拳馆,没有第一时间现身,是因为去了后台检查丹敏的伤势。   丹鹰在边南称王称霸,却只有丹敏一个女儿。   如今被打成重伤,双目不保,无论如何他也要手刃黎俏。   拳馆主事看到他,立马跑过去汇报了情况。   闻声,丹鹰挥手让他退下,眯眸打量着黎俏几人,视线缓缓定在了黎三的身上。   “黎三爷,真是好久不见。”   丹鹰徐步而来,似笑非笑地打了声招呼,噙着煞气的眼神却看向了黎俏。   此时,黎三手里还夹着烟,淡淡的白雾氤氲在他的四周,令他的眉眼多了几份邪气,“丹老板,今晚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丹鹰来到打手的附近,站定,负手而立,“把黎俏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嗤——”黎三冷嗤一声,屈起手指就把烟头弹开,“丹老板,您是不是年纪大了,睡得太多,喜欢做梦?”   丹鹰垂眸,鼻翼微微翕动,“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让你们留下‘做客’了。”   话落的刹那,他抬起眼皮,却意外看到正对面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正在慢条斯理地翻卷袖管。   现场已然这般混乱,但他的动作却不受任何影响,甚至还带了些边境男人不常见的优雅和矜贵。   丹鹰不认识商郁,可常年在乱世行走,有些人一看就知,绝非善类。   那是对危险过于敏锐的直觉。   即便如此,他也断然不会打退堂鼓。   丹鹰稍稍后退一步,抬起右臂朝前面轻轻一挥,“黎俏,给我抓活的。”   一声令下,身后几十名打手蜂拥而上。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尘土喧嚣,呼喝声几乎冲破天际。   在边境,群殴火拼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就算地下集市相对安定,在拳馆外围发生混战也司空见惯。   在这种地方,拳头是硬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   此时,卫朗和南盺以及落雨等人飞快地迎击而上。   商郁仍然站在黎俏身边,几秒后,男人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群眺望着丹鹰,薄唇微侧,收回目光看向黎三,嗓音低冽又寒凉,“有几成把握能吃下边南?”   黎三回望着他,舔了下腮帮,口吻猖狂,“九成。”   “够了。”商郁眉眼阴鸷地说了两个字,迈开长腿向前方走去。   黎俏微微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刚想跟上,黎三就扯着她的肩膀把她拽了回来,“给老子好好坐着,阿昌,看着她。”   “是,三爷。”   黎俏幽幽看向阿昌,话都没说一句,就见他把轮椅推了过来,“七小姐,您坐。”   行吧。   黎俏就算受了伤也并不是软脚虾。   但商郁已经开始动手,她贸然进去,说不定会让他分心。   黎俏无奈地抹了把脸,踹了一脚轮椅的前轮,沉腰坐上轮椅,歪着身子开始看热闹。   怎么说呢,她以前和商郁并肩作战过,对他的身手有了一定的了解。   但此时此刻,黎俏觉得自己草率了。   前方混战的人影之中,她亲眼看着商郁抬起长腿一脚就踹翻了一个拳手。   那一脚的力道估计不容小觑,拳手被踹倒在地,竟然半天没能站起来。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冲到商郁的身边企图攻击她。   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扼住对方的手腕,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侧腰处,拳手倒地。   按说,对方人多势众,本就占了优势。   可将近百人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个能突破他们的防线,打斗已经持续了五分钟,有几个拳手企图趁乱去劫走黎俏,但都被商郁一拳一脚给放倒了。   丹鹰站在拳手的最后方,仅仅五分钟,他就攥起了拳手。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招就能把拳馆精心培养的拳手撂倒。   在反观黎三的等人,最快也要三招才行。   战圈里,商郁如同所向披靡的孤狼,黑到极致的身影穿梭在一众拳手之间。   他的衬衫染了灰尘,碎发凌乱地飘在眼前,那双拳头坚硬如铁,周遭充斥着哀嚎和拳拳到肉的搏击声。   拦不住了,谁都拦不住他。   强劲的爆发力和敏捷的动作,别说打他,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时间过了十分钟,对方的拳手已然倒地一片。   黎俏看到这里,终于发现了异常。   所有被商郁攻击过的拳手,和她的受伤部位……一模一样。   全部是左侧腰受伤。   黎三等人的动作虽然也很快,但相比盛怒中的商郁,还是略逊一筹。   黎俏神色微变,心里也有了初步的猜测。   她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踱步就往前走去。   阿昌心下一紧,在她身后连忙唤道:“七小姐,您……” 第598章 这笔帐,你来还   “跟我过来。”黎俏脚步不停,随后蹲在一名负伤倒地的拳手面前,不理会对方的痛呼声,隔着布料摸了摸对方的左侧腰。   肋骨断了三根。   黎俏眯起眸,又走到几米外,看到捂着侧腰脸色煞白的拳手,一番检查后,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些人,肋骨全断了。   不论是被商郁用拳头砸的,还是膝盖顶的,或者是皮鞋踹的,无一例外,全断了。   伤势各有不同,却比她严重的多。   黎俏站在一群倒地不起的拳手中央,抬眸看去,才发现商郁已经和丹鹰对上了。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她心里发酵。   这种强大的爆发力和攻击力,会不会有狂躁症的加持?   刚才他抱着自己的时候,手臂肌肉很僵硬,再加上他始终没怎么说话,好像和上次症状发作的画面有了少许的重叠。   黎俏蜷起手指,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   视野中,商郁和丹鹰打得不分你我。   两人都是一身墨黑,身高相近,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其他人根本不敢近身。   眨眼,男人狠戾的拳头就砸在丹鹰的颧骨上,他胸前的衬衫扣子已经崩开了三颗,露出大片贲张的肌理。   丹鹰虽然是打架的好手,可到底年过五旬,体力上绝对不是商郁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他的反击已经毫无章法。   直到被商郁一脚踹在腿窝处,丹鹰身形趔趄,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此时,男人胸膛起伏着,走上前一脚踩住丹鹰的小腿,单手扼住他的喉咙,俯身,眼神阴翳骇人,“丹敏伤了我女人,这笔账,你来还。”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商郁不会对女人动手,可这并不代表他会让黎俏白白受伤。   女债父偿,有什么不可以?   丹鹰这辈子猖狂惯了,又在中年拿下了地下集市的控制权。   人心经过权势地位的洗礼变得膨胀而自满,像今晚这样被踩在脚下扼住喉咙,对他而言是灭顶的耻辱。   “你他妈做梦。”丹鹰怒火中烧,出拳就对着商郁的腹部猛击。   可他的攻击还没落下,男人的掌心直接捏住了他的拳头。   商郁五指用力,硬生生卸下了丹鹰的力道,下一秒,夜风袭来,吹开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   丹鹰亲眼看到这男人如同铺了层血色的瞳眸,划过一丝森冷的笑意。   然后,他的手腕被商郁一寸寸反转,生生扭断。   “啊——”   丹鹰嚎叫出声,被扭断手腕的剧痛,险些让他陷入晕厥。   商郁的另一只手,还掐着他,随着逐渐收紧的力道,丹鹰呼吸不畅,已然没办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时,黎俏的眉心越皱越紧,她的眸子在四周逡巡而过,看到黎三,便径直走了过去。   现场的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虽说拳手大部分已经倒地,但仍有少数强弩之末在和黎三等人对打。   黎俏不紧不慢地开口唤了一声,“三哥。”   打斗中的黎三隐约听到她的呼唤,飞起一脚把对手踹翻,回眸瞅了瞅,顿时浓眉紧蹙,“你进来干什么?”   黎俏不理会他的询问,朝着不远处昂头,“丹鹰你解决。”   黎三喘着粗气,掐腰看去,神色微诧。   他确实没料到商郁竟然这么快就拿下了丹鹰,“谁解决不都一样?!”   黎俏面无表情地催促,“你去。”   黎三不解,但也没耽搁,缓了两口气就走向了商郁。   混战打斗的时间已过半个钟头,胜负已分,而黎三叫来的人手也终于打酱油似的姗姗来迟。   确实情有可原,边境工厂距离边南地下集市最快也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十几辆越野车几乎是穿街而过,偏偏遇到了罕见的货车侧翻导致他们中途被迫绕道,这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赶过来的时候,越野车直接开进了集市,把不少摊位都撞翻了。   有了工厂的保镖加入,短短几分钟,强弩之末的拳馆打手也都被彻底解决。   黎俏慢吞吞地回到拳馆门前,冷瞥了一眼躲在场馆里探头偷觑的观众,也没理会,重新坐在轮椅上等着商郁回来。   阿昌一直在她身边跟着,自然听到了她要求黎三解决丹鹰的那番话。   他左思右想,还是颔首低语道:“七小姐,如果三爷出手对付丹鹰,说不定会引起边南的反扑,您这样做……”   丹鹰好歹也是这方势力的老大,如果真出了事,结仇是一定的了。   黎俏偏头看着阿昌,轻声一叹,“三哥出手解决,就算有人想反扑,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少衍不是边境的人,没必要把他扯进来。”   冤有头债有主,真想找麻烦,找他三哥就行了。   再说,今晚工厂的人来得这么慢,太耽误事。   但凡早点过来,或许商郁都不会亲自动手。   ……   与此同时,地下拳馆楼上一层某间活动室。   漆黑的窗前映出一道身影,他背后还伫着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   “你明知道七崽受了伤,为什么还要派人去阻拦那些工厂的保镖?”   说话的女人,声线很细,不温柔,不娇软,清清淡淡的语调几乎没有起伏。   闻声,窗前的男人低头看了看左手的白手套,“这两件事,有关联么?”   他移动视线,斜睨着身侧的女人,“看问题不要只看表面。”   诚然,这人是萧叶辉,而他身后站着的女人便是边境七子的老二,尹沫。   尹沫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闪过一抹讥诮,但她很快低下头,盖住了自己外露的情绪。   萧叶辉瞥着她,随即失笑,“你在为他们抱不平吗?”   尹沫目光复杂地看向他,“我只是想不明白,你说过不会伤害七崽,可又在暗中动手脚,这和伤害她有什么区别?”   萧叶辉嘴角的笑意微微凝固,上下扫视着尹沫,表情是高高在上的轻蔑,“尹队长,你是在质疑我的做法?”   一声尹队长,让尹沫眉眼一沉,陡地颔首,“不敢。”   “身为柴尔曼家族的仆人……”萧叶辉负手睨着尹沫,落下一句警告,“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明白了?”   ------题外话------   6000 第599章 商郁病症发作   尹沫一言不发地站在萧叶辉背后,‘仆人’两个字,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是的,她出生在柴尔曼家族,父亲是管家,母亲是佣人,而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注定只能是柴尔曼家族的仆人。   她的人生轨迹早早就被安排好了,一日为仆,终生为奴。   哪怕当初加入了边境七子,也是因萧叶辉而存在,因为她是他的影子。   七子之间不问来历,不问出处,全凭一腔热血在边境生死与共。   尹沫曾不止一次地畅想过,若能一直留在在边境,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该有多好。   昏黑的房间,只有场馆外的照明灯漏了一地的光晕。   萧叶辉负手伫在窗前,凝神看着场馆外已落幕的混战,视线落在踱步折回的商郁身上,唇边牵起一丝淡淡的薄笑。   原来小七……对他这么重要。   萧叶辉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转身之际,余光瞥到神情晦涩的尹沫,他微一扬眉,“你这副伤春悲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了你全家。”   尹沫心中大骇,连忙收起不该有的情绪,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麻木,“公爵,我……”   萧叶辉轻呵一声,往门外踱步时,幽幽道:“别再试图给他们传消息,再有下次,陵园那块风水宝地,就留给你父母吧。”   “属下知错。”   尹沫克制着眼底的惊惧,抬眸看了眼萧叶辉的侧脸,什么都不敢再表现出来。   世人皆道柴尔曼公爵温文尔雅,却不知他骨子里流着狼的血液。   善于掠夺,不择手段。   ……   另一边,商郁踏着满地的伤员回到了黎俏的身边。   他拳头染血,发丝凌乱,衬衫的扣子已经开了好几颗,露在外面的小臂也有几处淤青。   男人撑着轮椅扶手的两侧,俯身,滚烫的指腹攀上黎俏的脸颊,他什么都没说,浓稠如墨的黑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黎俏唇边抿着笑,不露声色地抚着他的臂膀,“累吗?”   商郁看着她脑门前的擦伤,喉结上下起伏。   他肩膀的肌肉透着不寻常的坚硬,哪怕已经停手,小臂上的血管依旧青筋凸起。   黎俏预感的没错,商郁的狂躁症发作了。   方才的那种情况下,如果真的让他处理了丹鹰,势必会加重狂躁症的攻击性。   好在,他理智尚存。   黎俏的手缓缓下滑到商郁的小臂,轻轻摩挲着,软声道:“回去吧,其他的让三哥处理。”   商郁垂了垂眼睑,“嗯。”   黎俏勾着他的臂弯,从轮椅上站起来,并顺势看向阿昌,“你留下帮三哥。”   阿昌领命,并把手中的小布袋递出,“好的,七小姐,这个您拿着吧。”   黎俏对他点了点头,捞过布袋就挽着商郁往集市的另一端走去。   落雨和卫朗也喘着粗气适时跟上。   这群场馆的打手,比普通保镖更难对付。   如果不是老大加入了战斗,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   临近夜里十一点,两辆商务车回了边境工厂。   留守儿童望月和追风闻讯就从宿舍跑了出来。   “老大,你们没……”   看来是有事。   望月怔怔地看着黎俏、落雨、卫朗等人挂了彩的面孔,仰头望了望天,感觉很迷惑。   黎小姐居然受伤了?!   黎俏对着他们点头示意,也没多说,挽着商郁,另一手拎着小布袋,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她的宿舍。   望月想跟上去看看,结果被落雨扯着衣领子拉了回来,“别去,老大他们需要休息。”   追风嘴里还咬着烟,指着落雨红肿的颧骨,“你们这是打群架去了?”   “嗯,差不多。”   望月和追风面面相觑,尔后一左一右勾着落雨的肩膀,拉着她往操场走去,“来,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卫朗杵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想了想,还是一瘸一拐地自己找地方疗伤去了。   全都是塑料。   ……   宿舍,黎俏拉着商郁推门而入。   这男人从离开集市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全身的力量仿佛还没卸下来,整个人都显得很僵硬。   黎俏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转身准备去拿水杯,左手腕却被商郁依旧滚烫的掌心狠狠攥住。   男人呼吸粗重,手指微微颤抖,视线锁定的地方,是黎俏空荡荡的手腕。   他克制着自己的力道,眼神里惊现挣扎,“腕表?”   商郁一开口,黎俏的心彻底沉了。   那种沙哑又粗糙的声线,完全听不出他原本的音色。   黎俏手指微动,滚了滚嗓子,“比赛前,我摘了。”   当时她把手机和腕表都交给了南盺。   商郁阖眸,抿着唇,满是压抑地口吻低语,“拿回来……”   黎俏把布袋放在床边,抬手拨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好,我一会去拿。”   男人很执拗,捏着她的手腕轻推了一下,“现在去。”   黎俏小小地后退了半步,看着他的脸颊,摇头轻叹,“她还没回来呢。”   说着,她又再次向前,左手腕向外拉开,借势就准备坐进他的怀里试图安抚。   殊不知,变故突生。   黎俏知道他仗着意志力隐忍着症状发作的影响,却全然没料到他已经濒临失控。   狂躁症的暴力倾向从不会区分攻击对象。   以至于她刚刚弯腰靠近商郁,他的身体比意识先做出了反应。   黎俏身上有伤,反应力和速度不能和平时相比。   就这么一瞬间,男人突然间以非常大的力道将她甩开,眼眸赤红如血,肌肉再次贲张虬结。   黎俏猝不及防地被甩开,左侧腰的受伤部位直直地撞在了桌角。   浑身疼,骨头都疼。   黎俏单手撑着桌面,还没缓过神,头顶就落下一片阴影。   她不知道商郁现在还有多少理智可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黎俏警惕地观察着男人,发觉他现在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   商郁走到黎俏跟前,俯身的姿势都略显僵硬,烫热的掌心一把就扣住了她的下颚,猩红的眼神极其骇人,“你答应过我,打架不会再受伤。”   ------题外话------   万字小爆更,奉上。 第600章 宝宝,我疼   黎俏的下颌骨被男人捏在手里,闭了闭眼,很是无奈。   行吧,偏执症也发作了,伴随着暴力倾向,她今晚会不会被他捏碎?   黎俏抓住他的手腕,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肌肤,“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商郁压下俊脸,和她近在咫尺,“你每次都这么说。”   此时,眼前的男人让黎俏很陌生。   那双充血的眼眸,阴鸷的神情,还有他固执己见的想法,和往日里的作风有着天差地别。   可你又不能和偏执患者理论对错。   因为他所饱受的痛苦外人同样无法体会。   黎俏垂着眼睑,嘴唇发白,弹指一念间,她就放弃了挣扎,重新看向商郁时,以怀柔政策向他示好,“疼,轻点呗?”   “你也知道疼?”闻声,男人没卸下力道,反而更用力地捏紧了她的下颚。   黎俏脑门沁出细汗,阵阵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   她稍稍用力按着商郁的手腕,喘息了几秒,直视着他的眉眼,继续诱哄,“宝宝,我疼。”   然后,力道小了。   黎俏眼底划过一丝诧异,看了眼别处,又睨着男人试探般唤道:“宝宝?”   这两个字,可真腻人。   但似乎……起作用了。   一时间,宿舍里没了声音。   商郁半蹲在黎俏的面前,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出痛苦的挣扎。   黎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倾身向前往他怀里钻,同时勾住他的肩膀,轻轻啄着他的嘴角。   两人唇瓣相贴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肢体上的抗拒。   但眼下,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浅吻在她的主导下渐渐变成了法式热吻。   狂躁症的暴力倾向似乎被她的温柔缱绻所熨帖折服。   但后续影响犹在。   比如,商郁圈着黎俏的腰,把她按在怀里深吻时,坚硬的肌肉毫无意外地压在了她的伤处。   他的病症发作,导致亲密行为都被染上了暴力的色彩。   宿舍里的温度在急剧升高,空气也变得暧昧滚灼人。   可是几分钟后,由于商郁的臂弯一直勒着黎俏侧腰的伤处,持续加剧的力道使得黎俏难以支撑,持续不断的眩晕感让她软在了他的怀里。   黎俏罕见的晕了。   什么都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而她被撕坏的T恤,露出了雪白的肩膀,那上面还挂着一个被咬出来的牙印血痕。   伤上加伤。   ……   惊心动魄的一夜,在后半夜又掀起了一次波澜。   黎俏发烧了,商郁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三助手和卫朗。   此时,深夜三点,黎俏高烧不退,工厂所有的医生都围在宿舍床前,该打针的打针,该输液的输液。   黎三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挂满褶皱的衬衫和脏污的西裤,紧抿唇角看着黎俏烧红的脸颊,冷声问道:“他们出门了?”   南盺点头,“我问了工厂的保安,说是开车出去的,一个小时前就走了。”   要不是她刚才过来想看看俏俏的情况,也就不会发现她呼吸粗重还发了高烧。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衍爷带着手下干嘛去了。   黎三低咒一声,胸腔堵着一口气,难以纾解。   这时,工厂的医生抬头看了看点滴,转身对黎三道:“三爷,七小姐没什么大事,她这是过度疲劳外加伤势没有及时处理引起的发烧,退烧后多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确定?”黎三眉头紧锁,“她回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烧?”   医生回答不上来,只能讪笑道:“这……可能是累的。”   也不知道哪个丧心病狂的狗东西,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咬人呢?   七小姐身上被撕坏的T恤还没换下来,那肩膀上有个血牙印,看起来挺触目惊心的。   这年头,打架都不讲武德了?   ……   清早,晨光熹微,天空还泛着黎明前的青灰。   宿舍没拉窗帘,淡淡的光线落进来,黎俏皱了下眉头,感觉很不舒服。   又热又渴。   她眼睫轻颤,掀开了一条缝,浑身肌肉酸痛,抬手都费劲,明显是打架后遗症。   黎俏睡眼惺忪地舒展眉心,咽了咽嗓子,火烧火燎的。   “渴了?”耳边飘来一句低哑的男声,黎俏的意识逐渐清醒,扭着脸投去视线。   此时,商郁坐在床边,看到她睁开眼睛,立马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   黎俏还带着血丝的小鹿眼望着男人,很快就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几点了?”   “不到七点。”商郁边回答边俯身从桌角拿起水杯。   他双手的骨节处缠着纱布,一手端着水杯,另一手意图穿过黎俏的后颈扶着她起来喝水。   但指尖刚触到她腮边的肌肤,又蓦地停顿了。   他似有犹豫,僵持了几秒,就收回了手。   黎俏:“?”   她看了看水杯,又瞄他几眼,眼波一闪,“你不喂我?”   他不敢碰她,她看出来了。   商郁抿唇不语,表情是少见的复杂。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黎俏便朝着枕边努嘴,“你坐这。”   男人挪到床头坐下,黎俏顺势支起身,往后一仰就靠在了他的胸前。   商郁浑身一僵,由着她倚在怀中,一动不动。   黎俏后脑枕着男人的肩膀,眼神看着他手里的水杯,仰头瞥他一眼,“我渴。”   商郁动作迟缓地把水杯送到她唇边,半杯水润喉,黎俏觉得舒服多了。   她拉高身上的被子,嗓音也不似之前那么软哑,“你没睡觉吗?”   “嗯,不困。”   男人把水杯放到桌上,替她掖了掖被角,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亲密举止。   黎俏不曾提过昨晚发生的事,也没打算多问。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手指钻出被子,拍着床沿,“一起睡会?”   商郁低眸看着怀里的脑袋,从背后入怀的姿势,让他无法窥探黎俏的表情。   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狂躁症并不会让人失忆。   他清楚记得昨晚的每个细节,包括把她甩到地上,包括差点掐碎她的下巴,也包括他半夜离开工厂,错过了她发高烧的危险。 第601章 不怕我再弄伤你么?   商郁的内心有多自责,此刻的表现就有多么谨慎。   不敢碰,也不敢看。   那些痕迹在他眼里,全是他的‘罪证’。   这时,黎俏迟迟没等到商郁的回答,不由得侧首看向身后的男人。   他眼里晦暗交织,清隽俊美的轮廓一片灰败沉寂,所有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此刻不一而足。   黎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拉着他的手,力气不大地往床上拽,“陪我睡会。”   语气可以说非常坚定了。   商郁没有拒绝,近乎顺从地侧身躺下,深暗的眸却紧紧锁着黎俏。   不怕我再弄伤你么?   这句话就徘徊在他的唇边,几次三番想问出口,又差了些火候似的无法直言而出。   直到——   黎俏掀开被子给他盖上,抓着他的衬衫往床里拽了拽,最后枕上他的手臂,一系列动作行如流水,自然的很。   终于折腾够了,她也小小地吁了一声,抱着他的腰,仰头亲了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然后闭眼睡觉。   从始至终,她所表现出的亲近和信任,与平时并无二致。   没有防备,没有嫌弃,哪怕他身上的衬衫还泛着血型和尘土的味道,黎俏还是习惯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商郁闭着眼,喉结滑动的频率彻底乱了。   他迟迟没有落下的臂弯,终是隔着薄被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哄她入睡。   清晨的阳光从东方攀升,宿舍的床上两人额头相抵,睡得很沉。   ……   临近晌午,黎俏醒了。   床畔触手微凉,设施简陋的宿舍里也没有商郁的身影。   她坐起身,活动了两下筋骨,除了侧腰处隐隐作痛,其他的伤势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昨天阿昌取的药,是一直存放在贫民窑的体能恢复特效药。   也是她和夏老五当年弄出来的,就是不知道过没过期。   黎俏低头翻看着掌心,反正她还活着,吃不死人就是了。   不多时,黎俏简单洗了个澡,站在浴室歪头看了看自己侧腰的伤势,淤青很严重,包括手臂和双腿也都挂了不少淤痕。   她撇撇嘴,没在意,套上衣服,又打开小布袋从里面倒出几粒药,吃完就出了门。   宿舍楼外的操场附近,此时停着一架直升机。   机身上有个繁琐的标志,远看像花瓶,近看向鬼画符。   黎俏随意瞅了几眼,余光一闪,就看到不远处的办公楼附近,伫着两道挺拔颀长的身影。   黎三率先看到了她,浓眉一皱,隔着老远就低声训斥,“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黎俏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在商郁转身回眸的刹那,她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被无视的黎三:“……”   商郁睇着她的步伐,抬脚就走了过去。   阳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形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头顶的斜阳。   他看着她下颚青色的指印,抿了抿薄唇,“不到十点。”   黎俏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皱了下眉,“起那么早,干嘛不多睡一会?”   昨晚他在集市就动了手,回到工厂又病情发作,堪称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也会扛不住的。   男人勾着唇角以指尖抚平她眉中的褶皱,“不累。”   黎俏斜他一眼,带着脸上还没结痂的伤口,坦坦荡荡地走到了黎三的面前,并对着直升机努嘴,“那是谁的?”   黎三夹烟送到唇中,余光扫着商郁,“你问少衍。”   黎俏惊异地挑眉,还没说话,办公楼后面,三助手和卫朗以及南盺鱼贯而出。   怎么说呢。   他们每个人一看到黎俏,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她。   钦佩?仰慕?敬畏?   黎俏看不懂了。   午饭时间,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吃了顿简餐。   黎三手里拿着筷子,视线在商郁和黎俏的身上穿梭不停,“下午就走?”   “嗯。”男人应声。   黎俏微微诧异,扭头反问,“去哪儿?”   回南洋么?   “养伤。”商郁递给她一碗骨头汤,看出了她的疑惑,掌心落在她头顶揉了揉,“养好伤再回南洋。”   黎俏‘哦’了一声,接过汤就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时,南盺正在啃排骨,毫无形象可言,她抽出餐巾纸擦了擦手,抬头就问:“宝贝,你肩膀是谁咬的?”   商郁夹菜的手顿在了盘子上,连骨节都微微泛白。   黎三看出了他突然变换的神色,隐隐猜出了一种可能。   而当事人黎俏,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骨头汤,并抽空给了句回答,“丹敏。”   南盺了然地嗤笑,“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心胸狭隘,手段太不入流。她腿上是不是也有东西?”   不然不可能把俏俏的侧腰踢到骨裂。   “嗯,护膝里面包了铁。”   南盺义愤填膺地想要拍桌子,手还没落到桌面,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排骨。   黎三看着她嘴里含着的排骨,舔了下嘴角,“吃的你饭。”   ……   下午两点,黎俏一行人准备离开工厂。   出发前她回了趟宿舍把白炎给她的文件和勋章以及药袋放到公文包里,拎着就出了门。   不多时,她慢悠悠地晃出大门,墙角蹲着几个凑在一块抽烟的保镖。   他们的话,吸引了黎俏的注意。   “地下拳馆被……团灭了是什么意思?”   “听说好像是赔不起钱,让人连窝端了。”   “怎么端的?”   “据说是拳馆输了一场比赛,除了现场观众赔付的金额,拳馆还需要拿出一百多个亿赔给下注的人,结果他们拿不出钱,就被人把整个场子给端了,现在估计拳馆都易主了。”   黎俏慢悠悠地往前踱步,身后的保镖还在感慨着拳馆被团灭的事。   前方,商郁的身影赫然入目。   她眨了眨眼,走上前把公文包丢到直升机的座位上,偏头睨着他,淡声道:“拳馆被端了?”   此时,男人单手入袋,英俊的脸廓淡然矜贵,“嗯,怎么?”   黎俏躬身钻进机舱,坐稳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额头,“本金拿回来了吗?”   前排卫朗和隔后座的三助手:“……”   黎小姐您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是拳馆怎么被端掉的吗? 第602章 小孩,你过来   稍顷,商郁也进了机舱,他从裤袋里掏出腕表,拉过黎俏的左手为她重新佩戴上,抚着她布满了细碎伤痕的骨节,薄唇微侧,“该拿的,都拿了。”   黎俏摸了下表盘,很淡定地点头,“那就行。”   ……   文溪群岛,位于边境和缅国交界处的一片海域,严格来讲,群岛的地理位置属于缅国的版图。   大小不一的上百座群岛,散落在蔚蓝的海平面上,风景如画,气候宜人。   这里的群岛经由缅国政府同意,可进行出售或租赁。   其中三十座小岛已经卖出,据说是一个古董商人买下来的。   不到下午三点,直升机降落在其中一座小岛的停机坪上。   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并没能阻止黎俏陷入沉睡。   大概是太累了,又经历了昨晚的种种风波,哪怕机舱门打开,温热的海风携着潮气拂面而来,她也只是皱了下眉,并未醒过来。   见状,商郁抱着她走下机舱,刚刚站定,却皱着眉咳嗽了两声。   望月和追风立马一左一右站定,面含担忧地小声建议,“老大,要不让落雨抱着?”   昨晚,他们折回地下拳馆,老大当时就像撒旦附体了一般,把拳馆主事和所有打手又给捶了一遍。   就连重伤不醒的丹敏,都被老大拎着脖领子给丢到了集市马路上。   短短两个小时,拳馆易主了,现在应该已经挂在了……黎小姐的名下。   因此,老大也受了伤。   超负荷的打斗,他又不是铜墙铁壁,不受伤才怪。   此时,商郁滚动着喉结,压下咳嗽,抱着黎俏走下停机坪,直奔岛上的一座海屋。   这座海景房,面朝大海,门前还摆放着黑色的吊椅。   商郁把黎俏放在主卧黑色的大床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的迹象,看了她几眼就转身出了门。   ……   黎俏半梦半醒中,就听到一阵海浪声冲刷着海滩。   她睁开眼,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又看了看房间的格局,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这就是商郁口中养伤的地方?   黎俏在床上懒了一会,不刻就起身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海景和海风,令人心旷神怡。   门外吊椅,落雨正窝在里面翘着腿抽烟。   冷不防看到黎俏,手脚并用地从吊篮椅中爬了出来,“黎小姐,您醒了。”   黎俏回眸看着她颇为费力地站了起来,弯了弯唇,“这是哪儿?”   “文溪群岛。”   黎俏诧然地挑了下眉梢,她前两天才来过。   文溪群岛气候舒适,这个季节有海风的吹拂,不会太燥热,倒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黎俏环顾四周,“他呢?”   “老大在岛中别墅,我带您过去。”   落雨掐了烟,带着黎俏往海景房后方的鹅卵石小径走去。   这座海岛风景很别致,周围栽种着椰树,海边的阳光被树叶打破,斑驳地落在了地上。   黎俏漫不经心地踩着鹅卵石往前踱步,目光逡巡过四周,对于周遭的建筑格局,愈发有种熟悉的错觉。   ……   岛中别墅。   木质长廊的尽头摆放着一顶遮阳伞,桌上摆着啤酒和水果拼盘。   伞下,两道身影,一黑一白。   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的男人,年约三十出头,面如冠玉,温润清隽。   用当下的审美来形容,就是个标准的奶油小生长相。   此时,他右脚腕搭着左膝,脚上蹬着人字拖,端起扎啤杯喝了一口,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噙着几分戏谑,“这么说来,丹鹰惹到你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商郁轻咳了两声,手里夹着烟,靠着椅背神色冷峻,“医疗室准备好了?”   “放心,咱家岛上应有尽有,你别跟我要核武器就行。”   男人调侃的语气十分熟稔,说话间还晃动着脚腕,轻佻率性的举止和贺琛颇为相似。   此人,靳戎,是商郁的把兄弟,排行老大。   他比封毅还年长一岁,偏偏生了张奶油小生的面孔,不显老,很容易迷惑人。   说话间,前方挑高的长廊入口,缓缓传来一阵脚步声。   靳戎神情玩味地对着商郁挑了挑眉,“是不是你女人醒了?我之前可没少听贺琛唠叨她的事,这第一次见面,我这个当大哥的,好歹得给点见面……”   话没说完,靳戎就看着前方的长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另一边,黎俏就站在五米外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靳戎,又扫了眼他手里的啤酒杯,“你不是说你很忙?”   跟在她身边的落雨:“??”   老大没说过他很忙啊?   商郁眯眸看着黎俏,尔后睨向靳戎,眼里流露出几丝危险,“认识?”   此时此刻,靳戎端着扎啤杯,懵逼地看着黎俏,良久又僵硬地看向商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女人是她??”   男人弹了下烟灰,挑着眼尾斜他一眼,“不能是她?”   靳戎随手把扎啤杯甩到桌上,拍着大腿就站了起来,“你女人不是叫黎俏?”   说着,他对黎俏勾了勾手指,“来,小孩,你过来。”   小孩?   这称呼,真是不讨喜。   商郁把烟掐在烟灰缸里,看到黎俏走来,顺势把她拉到了跟前,捏着她的手指,微微仰头,“什么时候认识的?”   黎俏也没理会靳戎懵然的神色,臂弯搭在商郁的肩膀,不走心地回了句,“忘了。”   靳戎拍了下桌子,“五年前!”   商郁幽沉地甩他一眼,动作轻柔地圈着黎俏的腰,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你弟妹,黎俏。”   靳戎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举止,扶额眨了眨眼,“等等,少衍,你让我捋捋。”   男人无视他一脸大惊小怪的模样,拿着叉子就开始给黎俏投喂水果。   香橙、蜜瓜,番石榴……   还兀自沉思的靳戎,看到这一幕,就伸手指了指,“这小孩爱吃番石榴,你多喂点。”   站在几步外的落雨,同情地看了眼靳戎。   这片海岛也要易主了吧。   不过黎小姐竟然认识戎爷,这可太令人意外了。   商郁单手圈着黎俏的腰,闻声便目光沉沉地看向了靳戎。 第603章 想当黎俏的干爹?   而靳戎,正用一副长辈关爱晚辈的慈祥面孔端详着黎俏,怎么看怎么稀罕。   这要是他女儿该有多好。   此时,商郁捏着叉子,看着女孩白皙的侧脸,低低的问道:“爱吃番石榴?”   黎俏偏头撞上他的视线,不温不火地道,“不爱吃。”   靳戎:“……”你撒谎。   商郁满意地抿了抿薄唇,拉过桌上的果盘,昂了昂下巴,“爱吃什么?”   “橙子吧。”   话虽如此,但接下来,商郁还是给她喂了好几块番石榴。   然后,被冷落很久的靳戎,眯起眼,骨节敲了敲桌面,“小孩,你脸怎么了?”   他光顾着稀罕黎俏了,差点忽略她脸上的伤痕。   额头破了皮,下巴还有淤青,看着很碍眼。   黎俏抬起眼皮看着他,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去工厂?”   “不是说明天?”靳戎下意识回答,随即又皱起了眉,“你人都来了,我还去工厂干什么,我要的花瓶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听起来非常熟络。   就连落雨都能感觉到,戎爷对黎小姐有着非比寻常的耐心。   不但如此,他为什么总是一脸老父亲见女儿般的欣慰表情?   黎俏咽下口中的番石榴,拍了拍商郁的手腕,示意她不吃了,尔后回答道:“签完订单花瓶就给你。”   靳戎舔了舔后槽牙,无奈又宠溺似的隔空点了点她,“也就你能使唤我,你换个别人试试!”   商郁递给他一道淡若无物的视线。   靳戎手指一偏,补了一句,“你们俩,都能使唤我。”   落雨:“……”   人间好迷惑。   不多时,黎俏从商郁的腿上起身,勾着一旁的单人藤椅坐下。   靳戎就像个女儿奴似的眼巴巴地瞅着她,下一秒看着对面挑眉,“少衍,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跟你们说过,我在缅国遇见了一个小孩。”   这件事,商郁有点印象,他慵懒地掀开眼帘,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你想当她干爹的那个……小孩?”   男人咬重了‘小孩’两个字,薄唇边似笑非笑的厉害。   呵,想当黎俏的干爹?   靳戎干笑一声,伸手拿起面前的烟盒,清了清嗓子,“对,就是她,七七。”   七七?   黎俏半靠着椅背,翘起腿置若罔闻。   而靳戎点了烟,眉眼含笑,愈发像个老父亲了,“我不知道她叫黎俏,以前听那些人叫她七小姐,我就一直叫她七七来着。”   商郁的手指依旧富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目视前方沉默了几秒,薄唇勾起危险的弧度,意味深长地开腔:“就是当初你想介绍给封毅做他伯爵夫人的……七七?”   靳戎当场石化。   他想起来了。   当初他太稀罕黎俏,就觉得这小孩天赋异禀,看着冷冰冰的实则热心肠。   主要是长得太好看了,精致的挑不出第二个。   靳戎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暗暗琢磨着想把黎俏介绍给封毅当个伯爵夫人,以后入驻伯爵府,前呼后拥的,岂不快哉。   然而,这事他提了好几次,但封毅不感冒,靳戎也就打消了念头。   后来他就一直想认黎俏当个干女儿,可这小孩死活不同意,但也并不妨碍他拿她当女儿来疼。   此情此景,靳戎无奈又尴尬。   他唉声叹气地抽着烟,偶尔瞥一眼商郁,表情还很怨怼,“我也没想到你找的女朋友是她……”   他们几个把兄弟之前都暗中调查过黎俏。   靳戎也只是查了查她的基本信息,连照片都没看,少衍选择的女人,只要他自己喜欢就行,他懒得操心。   毕竟在他心里,哪个女人也比不上他的‘干女儿’。   现在好了,亲上加亲,梦寐以求的干女儿变成了弟妹。   啥他妈缘分啊这是!   靳戎一个头两个大,眼看着商郁的俊脸阴沉如滴墨,他试图转移话题,“少衍,你让我准备医疗室,要给谁看病?”   男人压着唇角,瞥了眼靳戎,继而慢条斯理地开始翻卷衬衫袖口,“你的见面礼呢?”   自知理亏的靳戎,见他翻卷袖管,立马煞有介事地说道:“早就准备好了,东边一座岛,无偿赠予。”   话落,他又望着黎俏,慈祥地笑问,“好不好?”   黎俏扯了下嘴角,冷酷无情的回绝:“不用了,你之前给过我。”   几年前靳戎就送了她三座海岛,好像在西边海岸,但她还没去过。   从刚才简短的谈话中,她也知道了他和商郁的关系。   原来靳戎是五个把兄弟的老大,名满国际的古董商。   而她前两天清早六点出门,就是来文溪群岛找靳戎。   当时她自己开着游艇一来一回,所以才弄的满身水汽。   这时,靳戎板着脸,佯怒道:“不要不行,之前送你的三座海岛那是你应得的,今天这个是见面礼,必须收。”   商郁薄唇轻扬,睨着他的把兄弟,“见面礼只送一个?”   ------题外话------   小爆更,一万+,来点票啊…… 第604章 你会中医?   最后,靳戎割肉一般,再次送了黎俏三座海岛的见面礼。   黎俏也在商郁的示意下,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靳戎:“……”   约莫过了五分钟,靳戎接到了手下的电话,又觑着端坐在阳伞下的二人,对着海岸线的方向昂首,“走吧,我带你们去医疗室看看。”   ……   医疗室设立于隔壁的器械岛上。   岛屿面积不大,海边有一栋海景房,其余皆是平层的小仓库。   一行人下了游艇,靳戎踩着人字拖负手走在前面,偶尔指着旁边的建筑介绍几句,其实每座海岛的整体风格都大同小异。   黎俏来过不止一次,但每次只会去主岛找靳戎谈事。   不久,他们绕过椰树园,前方的医疗室赫然入目。   进了门,黎俏的视线在四周逡巡而过。   医疗室不大不小,大约两百平米左右。   但里面的设施很齐全,各类检测仪器也应有尽有,而且都是全新的。   旁边的医疗台上还放着不少黑色的布袋,空气中漂浮着中草药的味道。   靳戎走了一圈,最后站在CT扫描仪的旁边,手臂搭着仪器,“药材都给你找来了,如果不够,你再随时跟我说。”   “嗯。”商郁惜墨如金地应声,走到医疗台附近,拨开布袋,拿起一根草药碾了碾,“你可以走了。”   靳戎冷不防听到他的逐客令,偏着脸反问,“你说什么?”   男人没看他,很专注地拨弄着布袋里的中药材。   这会儿,黎俏对医疗室内的布局有了初步的了解,踱步来到商郁的身边,瞧着布袋里多不胜数的草药,有一些甚至连她都没见过。   黎俏睨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你会中医?”   帕玛商氏是医药世家,商纵海又有着中医药王的称号,商郁懂医术,也无可厚非。   只是在一起这么久,从没见他碰过药材。   她还以为商氏的中医传人是商陆。   闻言,商郁弹掉指尖上的药材碎末,睨着她惊异的神色,薄唇微侧,“很惊讶?”   “有一点。”黎俏撑着医疗台,仰首和男人四目相对,“你跟伯父学的?”   此言一出,她就捕捉到商郁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很复杂的神色。   宛如回忆中又带了些微妙的轻嘲。   然后,商郁再次看着布袋里的药材,喉结滑动,默了默,沉声道出三个字,“萧夫人。”   黎俏撇着嘴不说话了。   确实没想到,他的医术竟然是和萧夫人学的。   这个名字,算不上他们之间的禁忌,但彼此从不会主动提及。   黎俏盯着草药略微出神,一直以来她对明岱兰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一个拼命爱护继子却不择手段地伤害亲生儿子的母亲,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可是商郁的话,却让她解读出另一种可能。   萧夫人当年亲自教授他医术,是不是说明……他们也曾有过一段母慈子孝的时光?   那导致如今反目的变故,又是因何而生?   不到三分钟,靳戎识趣地选择自行离开。   他在商郁和黎俏的身后站了半天,愣是被忽略的彻底。   靳戎有一种自己培育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的错觉。   偏偏那‘猪’还是他的好兄弟,打不得也骂不得。   ……   就这样,商郁以养伤的名义带着黎俏暂住在文溪群岛。   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疗室内。   靳戎每天都会从主岛乘坐游艇过来,不厌其烦地给黎俏带了各种各样的岛中水果。   美其名曰,长身体的年纪要补充营养。   至于他的好兄弟,已经完全被他抛之脑后。   时间如梭,转眼三天过去了。   生活在文溪群岛有个好处,那就是与世隔绝。   这几日的清晨,黎俏都是伴着海浪声醒来,推开门就能看到大片的沙滩和蔚蓝的海洋。   所有的烦恼都被海浪冲刷的一干二净,真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   上午十点,黎俏盘腿坐在别墅前的吊篮椅中,拿着两个巴掌大的玉质貔貅摆件细细端详。   没一会,门开,商郁高大的身影穿着丝质睡袍走了出来,他手里还端着一碗中药。   听到声音,黎俏把貔貅摆件放在腿上,接过他递来的药碗,蹙着眉一饮而尽。   养伤是真的养伤。   因为商郁在医疗室亲自给她配了活血化瘀的中药,每天两顿,比吃饭都准时。   不仅如此,她的侧腰处也贴着热敷的中药膏,全是出自他的手。   黎俏咂了下舌尖,苦涩的中药在味蕾上微微回甘,她抬眸看着商郁,“今天还去医疗室?”   “不去了。”男人从旁边拉过一把藤椅坐下,修长的双腿在身前叠起,望了眼海面,遂偏头勾唇,“再养几日,我们回南洋?”   黎俏歪头倚着吊篮,手指敲着腿上的貔貅摆件,“也行,不过……”   她想到了靳戎一直在找的那只官窑花瓶。   商郁拉过她的手,打量着已经结痂的伤处,抬起眼皮慵懒地问道:“想去拿花瓶?”   黎俏稍加思索,便莞尔一笑,“看情况吧,我让阿昌去拿也一样。”   ……   临近傍晚,海平面被夕阳渲染的金光粼粼。   海景别墅的客厅,落雨拎着一个公文包来到黎俏的跟前,“黎小姐,您说的是不是这个?”   “嗯,给我吧。”黎俏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文件和勋章,往桌上一丢,顺手又把公文包放在了旁边。   商郁跟靳戎正在门外的观景平台抽烟,阳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   “你们哪天走?”靳戎回眸往客厅里看了一眼。   男人夹着烟送到唇边,眯着眸,嗓音浑厚而磁性,“过几天。”   靳戎抿了抿唇,勾着人字拖翘起二郎腿晃了晃,“听说那小孩骨裂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才养了这么几天,够用?”   平台后方的望月和追风:“……”   戎爷这意思,养伤一百天刚刚好呗。   商郁斜他一眼,喉结滚了滚,“官窑花瓶在地下集市古董厅。”   靳戎还在思索着如何把他们多留几日,蓦地听到这句话,烟头差点掐断了,“怎么?让我自己去拿?” 第605章 劳伦斯侯爵   “不然?”男人神色淡漠地反问。   靳戎呵呵两声,挑眉望向丹霞色的海平面,“你是担心小孩回去给我拿花瓶,又引起不必要纷争吧。   你们在地下集市闹出的乱子,我已经知道了。听说丹鹰的人正在到处打听你们的下落,这几天也幸好你们在我这儿,不然也够烦的。”   商郁低头看着明明灭灭的烟头,薄唇掀起一丝凛冽的弧度,“麻烦总会解决。”   靳戎舔着后槽牙轻笑,睨着男人冷峻凌厉的眉眼,“这点小事你就别操心了,我答应过小孩去边境工厂签订单,反正我闲了太久,正好过去和他们玩耍玩耍。”   伤了他的干女儿,他准备去讨点利息回来。   ……   晚饭过后,靳戎回了他的主岛。   黎俏和商郁在海边散步,最近的日子难得清闲,连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   天色渐晚,海浪声不绝于耳。   一连串的手机震动声从裤袋里传来。   黎俏拿出一看,是八条入账短信,每笔金额都在五百万左右。   转账人:黎彦。   二哥为什么突然给她打钱?   黎俏疑惑地看着手机,与此同时,商郁也接到了一通电话。   海风很大,听不清内容,但略显熟悉的汇报口吻,好像是流云。   那端,不知流云说了什么,男人英俊的脸颊陡然铺满了阴沉。   “怎么了?”黎俏审视着他的神色,隐隐感觉不太妙。   商郁敛了敛神,低眸看着她,“没事,累不累?”   黎俏看着他,三秒后,对着别墅昂头,“嗯,有点,回去吧。”   男人顺势牵着她的手往别墅走去,这短短的几十米,他的脚步异常迅速。   黎俏不知道那通电话里究竟传达了什么消息,他没说,她不问,静观其变。   两人回到一层客厅,商郁吩咐落雨给她拿药,尔后就去了偏厅书房。   黎俏望着他的背影,眼眸闪了闪,茶几上还放着那份文件和勋章,但商郁并没看到。   不刻,落雨捧着药碗走来,黎俏接过道谢,又状若无意地问道:“最近怎么没看到流云?”   落雨面色透着茫然地回道,“他没来边境,可能是老大安排了其他的任务。”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流云干嘛去了。   黎俏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没一会,她百无聊赖地玩了两把游戏,退出页面后,就拨通了二哥黎彦的号码。   电话接通,黎俏开门见山,“给我钱干什么?”   黎彦颇为得意地口吻自夸道:“当然是二哥帮你赚的,别客气,好好收着。”   黎俏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很快,黎彦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废话。   总结起来就是,他从雅墅园带走的那批画,其中有几幅收藏价值不大,正巧最近在缅国有一场拍卖会,他就把画全送去拍卖了。   而刚才给黎俏转账的钱,全都是拍卖款。   黎彦对于自己的艺术造诣有着非常强大的自信。   那些画的投资回报率不高,还不如送到拍卖会,还能小赚一笔。   “哦,知道了,下次不用给我,你自己留着吧。”   黎俏淡淡地回了一句,也不管黎彦作何感想,直接掐断了电话。   ……   半小时后,商郁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烟味很浓,眉心泛着浅浅的皱纹,踱到黎俏的身边,扬眉问道:“吃过药了?”   黎俏应声,并朝着茶几扯了下嘴角,“给你的补偿。”   其实她本想着回南洋再把身份文件交给商郁。   但最近他的情绪不高,又总是藏着几分压抑。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提及他病发那晚的事,可他似乎一直耿耿于怀。   此时,商郁沉暗的眸中划过一道波澜,视线落在那份文件袋的logo标志上。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英帝国的侯爵勋章象征。   男人拾起文件,翻看了几秒,原本沉寂的神色蔓延出几分笑意,“劳伦斯侯爵?”   黎俏半靠着沙发扶手,表情很坦荡,“想获得英帝的公爵身份有点困难,所以……先拿个侯爵身份玩玩也不错。”   她如是说着,从桌上拿起勋章锦盒递给商郁,笑着戏谑,“喏,劳伦斯侯爵,请笑纳。”   是的。   黎俏送给商郁的补偿,是英帝国名为劳伦斯侯爵的身份,还有一座劳伦斯庄园的地契。   或许和柴尔曼家族的公爵地位差了一个等级,但至少也让商郁在英帝有了一席之地。   别人有的,她男人也要有。   这时,商郁合上那份文件,随手放在桌角,下一秒勾着黎俏的肩膀,俯身将她纳入怀中。   他吻了吻她的侧脸,声线透着几分模糊的沙哑,“什么时候准备的?”   黎俏想了想,“很早了,之前一直没拿到身份勋章,才没告诉你。”   她担心中途有变,万一出了差错,提早告诉他岂不是说大话了。   闻此,商郁收紧了臂弯,她这般轻描淡写的陈述,完全没有提及取得身份的过程到底是艰辛还是容易。   英帝的爵位,若非有绝对的实力或者皇室的人脉,根本不可能把爵位世袭给外姓人。   据他所知,劳伦斯侯爵家族,是真实存在的贵族。   ……   深夜一点,云雨初歇,黎俏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自打来了边境,他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亲热过了。   可能是那份侯爵身份刺激了男人的神经,他今晚有些克制不住欲望,拉着黎俏沉沦了很久。   她侧腰的伤犹在,因此今夜的商郁格外温柔。   动作轻柔,速度绵密,不强悍,不霸道,温柔的不像他,偏生让黎俏备受折磨,也愈感疲惫。   就因为顾及着她的腰,所以……好几次他都把她放在了上面。   这会儿,指针走了两圈,时间来到了半夜三点。   停机坪附近,靳戎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踩着人字拖,站在商郁面前,神情很严肃,“我会尽量帮你拖着她,南洋那边你速战速决。”   “嗯,给她找点事做,近几天不要让她离开文溪岛。”男人目光犀利地扫向落雨,“你留下。”   落雨颔首,“是,老大。” 第606章 萧夫人回国了   靳戎目送着商郁上了直升机,俊逸的脸上泛起了明显的担忧。   直到飞机升空,螺旋桨吹乱了他的碎发,靳戎思量了片刻,直接给贺琛打了个电话。   “萧夫人回国了。”   ……   翌日,九点过半,天阴,有雨。   黎俏睡醒就去了浴室洗澡,等她再走出来,才发现不对劲。   商郁不见了!   门外,落雨老神在在地面朝大海抽着烟,听到脚步声,立马回头。   黎俏四下看了看,依旧没找到男人的踪迹。   不等她询问,落雨就适时解答:“黎小姐,老大出海办事去了。”   出海?!   黎俏‘哦’了一声,看着海面远处的几座岛屿,“他什么时候回来?”   落雨抿了抿唇,道:“没说,估计办完事就能回来吧。”   “靳戎也去了?”   话音方落,别墅拐角的小径旁,就传来一道不悦的嗓音,“没大没小,靳戎也是你叫的?”   黎俏用肩膀抵着落地窗,对上靳戎不满的视线,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别看了,他办完事就回来,这几天……你跟我过。”靳戎边说边笑吟吟地走来,“小孩,想不想去泡温泉?”   黎俏没什么兴致地撇嘴,“不想。”   靳戎信步踏上门前的台阶,努力发挥着老父亲般的和蔼可亲,“那你想干什么?出海?潜水?游泳?钓鱼?”   “我再睡会。”   黎俏没有多累,但商郁不声不响的离开,让她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寻常。   因为昨晚傍晚他接了那通电话,就不太对劲了。   不多时,黎俏转身回了主卧,关上门就盘腿坐在床上,摩挲着手机屏幕,思忖着各种可能性。   给流云打电话,估计没什么用。   如果能告诉她的话,商郁不会不说。   出海办事,她是不信的。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回了南洋,要么回了边境。   ……   当天下午,黎俏接到了商郁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之后,她没出声,静静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男人的声线与平时无异,低低缓缓地传入耳畔,还夹着笑,“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出海了吗?”黎俏正躺在海边吹风,小臂搭着额头,似笑非笑,“怎么一点海浪声都没有。”   听筒里默了两秒,商郁唇中溢出浑厚的低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黎俏屈膝坐了起来,语气不温不火,“说吧,是不是回南洋了。”   “嗯,集团业务出了点问题,临时回来处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男人温声笑言,“不高兴了?”   黎俏撇嘴,“回南洋怎么不叫我?”   商郁静默两秒,声线压低,藏着浅浅的笑音,“我以为……昨晚你很累。”   黎俏:“……”   她搓了下脑门,底气不足,“再累我也能起来。”   几分钟后,两人结束通话。   黎俏放下手机,眯眼望着布满阴云的天空,既然回南洋不叫她,那她也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恰在此时,靳戎捧着一盘切好的番石榴来了海滩,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招呼黎俏,“过来吃水果,吃完去泡温泉,活血化瘀。”   黎俏回眸看着靳戎,眼底精光掠过。 第607章 黎俏返回南洋   日暮西山,雨过天晴,黎俏被靳戎带到了一处温泉岛。   天然的海底温泉确实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黎俏裹着浴巾懒洋洋地趴在温泉池边,四散的热气熏红了她的脸颊。   约莫半个小时,她冲了澡,换上波西米亚长裙,不紧不慢地晃到了温泉海屋。   靳戎睇着她走来的身影,视线落在她头顶,总觉得发丝缠成的丸子头比平时大了不少。   转瞬,他笑吟吟地问道:“怎么样,咱家的温泉是不是疗效很好?”   黎俏伸展四肢,被温泉水冲刷过的身体确实少了些沉甸甸的感觉。   她小臂搭着桌沿,偏头睨了靳戎一眼,“一会去干嘛?”   “你说,听你的。”   黎俏淡淡地点了下头,“那去一趟边境吧。”   闻此,靳戎的脸上立马浮现一丝警惕,“做什么?”   他答应过少衍,不能让她离开文溪群岛。   黎俏挑了下眉梢,一脸泰然地回望着靳戎,“你不想要那只官窑花瓶了?”   “当然要。”他忖了忖,便回绝:“花瓶我会派人去拿,你的伤还没好,别瞎折腾,听话。”   黎俏也没多说,反而当着靳戎的面,拨了通电话,并顺势打开了免提,“您好,哪位?”   对方的声音严肃而古板,甚至听不出起伏。   黎俏目视前方,手指在桌上偶尔敲一下,“刘经理,我之前要的那只花瓶还在?”   “您是黎小姐吧,真是抱歉,花瓶在两个小时前已经被人订走了,今晚就要装箱送到安保公司运往海外,所以……”   黎俏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么快?”   “是的,如果您实在想要的话,只要出价比对方高,我倒是可以帮您拖延一下时间。”电话中的‘刘经理’如是说着。   闻此,黎俏余光觑着面色纠结的靳戎,勾了勾唇角,“对方出价多少?”   “一千八百万。”   黎俏眯了眯眸,“我出两千万,另外单独给你两百万的佣金,把花瓶给我留下。”   ‘刘经理’不惊不喜地应声,“好的,那我等您。”   “需要我亲自去?”挂断电话之前,黎俏意味不明地多问了一句。   ‘刘经理’语气诚恳又不容置疑,“是的,以防出现纰漏,务必请您亲自过来。”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听筒里似乎还有人喊了一声,“刘经理,安保公司的人到了。”   黎俏挂了电话,目光平静地看向了靳戎。   此时,靳戎还没回神,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黎俏那句话给吸引了。   他的宝贝干女儿没白疼她。   不惜抬价也要帮他拿到那只花瓶,太他妈让人感动了。   就这样,靳戎这颗老父亲的心被黎俏所打动,十分钟内就安排好直升机,亲自带着她离开了文溪群岛。   全程冷眼旁观的落雨:“……”   为什么她觉得电话里那位‘刘经理’的嗓音格外熟悉?   一板一眼的说话腔调,和阿昌如出一辙。   是她听错了么?   下午六点,直升机降落在边境工厂。   黎三和南盺得到消息,立马出来迎接。   黎俏对着前方的办公楼示意,“你先去签合同,我去集市拿花瓶。”   靳戎隐隐有种被套路的错觉。   他站在直升机旁边,看不出年纪的面孔清隽又淡漠。   在外人面前,靳戎向来不苟言笑,他顾盼四周,最后睨着黎俏,几个字掷地有声,“别想离开我,要去一起去。”   黎俏平波不惊地点点头,“也行,那一起去个洗手间?”   靳戎:“……”   一旁的黎三和南盺隐晦地对视,尔后黎三向前踱步,并伸出手寒暄,“您好,靳先生,久仰大名。”   靳戎敷衍地和他回握了一下,顺势递给落雨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黎俏自然没错过他们交换的视线,弯了弯唇,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办公楼。   有落雨跟着,靳戎也小小地松了口气。   他认识黎俏五年,自然知道这小孩聪明伶俐,堪称诡计多端的典范。   不多时,靳戎被黎三邀请到会议室,订单合同已经打印出来摆在了桌上。   然而他也没想到,就这么几份破合同,黎三这个土匪拉着他不间断地讨论了四个多小时。   等会议结束,那只花瓶也被南盺双手奉上,还附赠了两百万的佣金。   而这个时间,黎俏已经返回了南洋。   靳戎看着手里两百万的佣金支票,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小孩把落雨也给策反了?   ……   晚上九点,一架小型商务机抵达了南洋国际机场。   黎俏穿着长裙和阿昌走下舷梯,停机坪的夜风拂过她的裙摆,隐隐勾勒出那双长腿的线条。   阿昌看到不远处的奔驰车,立马开口提醒,“七小姐,阿杰已经到了。我刚刚问过工厂,三爷和靳先生还在开会。”   “嗯,明天安排人把落雨送回来。”   其实落雨没被策反,而是在工厂的洗手间里,被黎俏给敲晕绑了起来。   倘若她肯实话实说,黎俏也不会对她动手。   奈何落雨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停地劝说黎俏让她留在文溪岛养伤。   她越是这样,黎俏就越是反其道而行。   这时,阿昌颔首应声,并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黎俏。   那是侯爵身份文件,商郁离开时并没带走。   而黎俏从文溪岛出发之前,就把文件藏在了裙摆里,至于勋章盒……则被她绑进了丸子头里,一路招摇过市,靳戎愣是没发现。   不刻,黎俏提着裙摆钻进了车厢,打着方向盘驶入高速时,她纤细的左手腕上,那只腕表已经不见了。   她说要给商郁惊喜,自然就要彻底一点。   于是,四十分钟后,黎俏的奔驰车出现在了南洋公馆。   今晚的公馆显得有些空旷。   往日里随处可见的巡逻保镖都不见了,公馆四周安静的过分。   黎俏拎着公文包下车,视线逡巡而过,意外看到前方的门廊台阶下,停着三辆宾利车。   她驻足凝神,眺望着公馆落地窗的方向,又发现窗帘全都降了下来,把客厅遮得严严实实。 第608章 锋芒过露必留隐患   黎俏敛神踏进门厅,脚步清浅地来到客厅入口处,一阵交谈声徐徐传来。   “小岩没什么坏心思,他凭借一己之力当上了南洋秘书处的副秘书长,论能力和人品,至少说明他比你强。”   这道声音,格外的温婉,像是江南的吴侬软语,哪怕言辞轻蔑,依旧挡不住绵言细语的温柔。   黎俏停下脚步,唇角邪扬,眼里冷意交织。   原来是,萧夫人。   黎俏从边境脱身到现在,一路上都在着手调查衍皇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是真的以为他因公归来,属实没想到今晚的惊喜这么大。   当初在商郁的书房,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萧夫人极具辨识度的嗓音,至今都让她印象深刻。   那般温婉的音色出口伤人,像是钝刀磨肉,不锋利,却寸寸摧折人心。   就比如此刻,她所谓的小岩,是陷害过大哥黎君的继子萧叶岩。   明明手段卑劣,人品低下,偏被她形容的卓尔不群。   黎俏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件事。   商郁的偏执,或许就是因为她长久以来用这种‘循循善诱’般的引导,在心理和精神层面折磨打压着他。   很难想象,她曾亲手教授过商郁医术,那么她第一次言语中伤他的时候,在他心里一定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黎俏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满目寒霜,凛着腾腾的怒意。   那么好的男人,她是怎么昧着良心颠倒黑白的?   这时,茶杯放在茶几上的清脆响动吸引了黎俏的注意。   随后传来商郁低缓轻嘲的嗓音,“萧夫人既然认为他能力出众,那么再凭借一己之力重回南洋副秘书长的职位应该也不是难事。”   “那是自然。”萧夫人端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双膝并拢,坐姿是标准的名门贵妇风范,“所以我这次送他回来,以后你们就各凭本事。另外,我也要给你一句忠告,别再妄图伤害他。”   商郁双腿交叠,侧身靠着椅背,闻言挑起眉峰,眸深似海,“您也说了各凭本事,即便受伤也是在所难免。”   萧夫人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柔柔笑道:“说的也对,毕竟你也不是没做过手刃自己弟弟的事情。”   刹那间,客厅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黎俏更是猛然抬眸,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惊愕。   手刃自己的弟弟……   商郁吗?   萧夫人谈笑风生般说出来的这句话,却不难听出其中暗藏的恨意。   ‘手刃’两个字,被她说的尤为清晰。   所以,这才是他们母子反目的成因?   沉寂持续蔓延着,像一堵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黎俏压下所有的猜测,抬脚准备进门,却听到萧夫人再次笑着开口:“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想起了你弟弟当时死的有多惨?手断了,脚断了,血淋淋的一滩,还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这一刻,黎俏竟浑身泛起了细密的疙瘩。   萧夫人用言笑晏晏的语气,把她儿子的死状给描述了出来。   仿佛事不关己,却更加恐怖如斯。   萧夫人在一步步用她温柔的保护色把商郁拽进了地狱。   她不厌其烦地给他套上手刃弟弟的枷锁,从身心折磨他,摧毁他。   黎俏闭了闭眼,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从心底滋生而出。   她俏脸寒霜,眼眸漆黑裹着冷意,迈开腿徐徐踱步,清淡的语调乍响在客厅入口处,“听起来确实很难忘。”   黎俏的出现令人始料未及。   客厅里,除了商郁和萧夫人,还有一排神情肃穆的黑衣保镖负手站在萧夫人的背后。   璀璨的水晶灯下,商郁孤身面对着萧夫人。   灯光很亮,没有暖意,落了他满身,却愈显得他形单影只。   黎俏把手中的公文包丢在茶几上,信步上前坐在沙发正中间。   她叠起腿,偏着脸看向萧夫人明岱兰,两人目光交汇,皆是一怔。   黎俏没想到,她这么美。   萧夫人也没料到,她那张脸……如此熟悉。   明岱兰年过五旬,依旧美得惹人侧目。   岁月和年龄并未让她美人迟暮,反而愈添优雅的风情和雍容的韵味。   而商郁和明岱兰,有七分相似。   她曾为商郁的容貌惊为天人,如今在明岱兰身上找到了出处。   与此同时,明岱兰同样在端详着黎俏,唇边挂着清浅笑意,让她看起来格外温柔典雅。   商郁在黎俏出现的那一刻,气势突变,虽然没有看她,可摊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却紧握成拳。   他半垂着头,姿态看似慵懒闲适,却又透着难以自持的僵硬。   到底没能阻止她回南洋,到底还是被她听到了那些不见天日的过往。   “难怪商纵海不顾长老堂的反对也要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原来……如此。”这时,明岱兰从黎俏身上移开视线,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句感慨。   黎俏不动声色地弯唇,靠着沙发眸光微眯,“萧夫人说话向来喜欢故弄玄虚吗?”   明岱兰笑意不减,声音依旧缓慢而轻柔,“小姑娘,既然听不懂,又何必问我自取其辱呢?”   黎俏暗暗发笑,直白而坦荡地扬眉,表情几分张扬几分恣意,“您确定我听不懂么?您应该也认识景意岚才对。”   明岱兰面不改色地望着她,数秒后,略带怅惋地叹息道:“确实认识,可惜……锋芒过露必留隐患。”   这话,一语双关。   黎俏在面对明岱兰时,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连面部表情都维持着始终如一的淡然从容。   她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更不会小觑善于玩弄心理战术的明岱兰。   她能成为商氏主母,又能二嫁公爵府,除了美丽的皮囊,定还有智慧的加持。   何况,她还是商郁的母亲。   倘若商郁恨她,断不会一直使用敬称。   而明岱兰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压摧残,想必倚仗的就是商郁的愧疚。   那个被他‘手刃’的弟弟,大概就是他们关系崩盘的开始。   千般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实际上也不过眨眼一瞬间。 第609章 俏俏,不要骗我   黎俏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言不由衷地回道:“萧夫人说的在理,如果她能像您这样至阴至柔,或许就不会留下后患了。”   黎俏以同样的一语双关回敬明岱兰。   一时间,风起云涌。   明岱兰食指捂着唇角轻声一笑,弧形美丽的双眸噙满欣赏,望着黎俏点头道:“小姑娘,你倒是有点智慧,头脑也不错。但我很费解,为什么偏偏要选他,你就不怕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拿起屠刀杀了你吗?”   你看,身为一个母亲,明岱兰堂而皇之地当着保镖和黎俏的面,极尽可能地诋毁她的儿子。   长此以往的灌输,再强大的心理也难逃扭曲。   此时,黎俏目光浅浅地落在商郁的身上,她面带微笑,抬起眼皮睨向明岱兰,轻描淡写地问道:“萧夫人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了我……放下屠刀?”   放下屠刀四个字,掷地有声,气势磅礴。   黎俏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商郁安全感和依赖感。   但此刻,她懂了。   他若拿起屠刀,她陪他入魔。   他若放下屠刀,她陪他成佛。   纵使明岱兰善于攻心,黎俏的这番话也着实让她失神了片刻。   她脸上礼节性的假笑终于敛去了几分,真心实意般望着黎俏叮嘱道:“小姑娘,有自信是好事,但身为长辈我还是劝你一句,不要太相信男人所谓的承诺。我想,他一定从没告诉过你,他是怎么害死他弟弟的,对吗?”   攻心不成,改善诱了?   黎俏指尖拂过自己的眉心,面露疑惑地反问,“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弟弟怎么死的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明岱兰微微拔高了语调,目光如刃射向了商郁,“十六岁就心狠手辣,残忍歹毒,几个月的孩子被他弄死,你觉得……不、重、要?”   哪怕黎俏做足了心理准备,终究还是被明岱兰的这句话触了一下神经。   几个月的孩子……   黎俏滚了滚嗓子,沉淀下所有起伏的情绪,波澜不惊地望着明岱兰,“的确不重要,因为我不信。”   “呵,自欺欺人。”明岱兰笑了,以一种轻蔑又失望的神态掩唇冷笑,“你们俩,还真是一丘之貉。”   笑声过后,她缓缓站起身,这时黎俏才发现她身量很高,至少超过了一米七。   修长纤细的身段气质非常出众,这般年纪,依旧可以称得上纤浓有度。   明岱兰一起身,保镖立时左右护拥,她深深看了眼黎俏,绕过茶几就往门外走去。   在她身影即将消失在客厅时,黎俏目视前方,音色很淡地说了一句话:“萧夫人,这么伤害自己的儿子,你真的很痛快?”   明岱兰的身形一顿,唇角扬起蔑然的笑,“小姑娘,但愿你没有机会看到……他杀你至亲的一幕。”   黎俏半阖着眼睑,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说,连她面对明岱兰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压抑,商郁这些年又是怎么走过来的。   自从她出现,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维持着僵硬的坐姿,连眨眼的频率都几不可见。   黎俏不禁怀疑,她这一趟回来,是不是会加重他的病情?   安静的公馆,唯有逐渐淡去的引擎声提醒着他们明岱兰已经走了。   黎俏心里有很多疑惑,想问他,偏偏又诡异地沉默着。   直到——   接连响起的打火机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黎俏抬眸看去,男人在点烟。   可他的手在细微地抖动,以至于按了好几下都没能打着火。   黎俏叹息着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按了一下,火焰弹出。   她护着火苗送到男人面前,由上而下地看着他被碎发挡住的眉眼。   商郁夹着烟,微微低头,咬着烟嘴抽了一口。   薄雾散开,模糊了他晦暗的表情。   黎俏放下打火机,刚转身准备坐下,手腕却被抓住了。   商郁一手夹着烟,一手拉着她,喉结几次滑动,喑哑地问她,“要走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看她。   黎俏这颗心,像是突然被埋入了一根针,绵密地疼着。   哪怕他没有抬起头,她依然能从这句话里,读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苦涩。   他是南洋霸主,苦涩这个词,和他不沾边。   黎俏抿着嘴,莫名眼眶泛酸,一时无法开口,因为会哽咽。   就这短短几秒的沉默,商郁的手,渐渐松开了她的手腕,他紧抿的薄唇也扯出一丝恍惚寥落的笑,“我送你。”   如果在今晚,黎俏要离开,他绝不阻拦。   男人起身,夹着烟往外走。   黎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依旧挺拔的背影,扯着唇低声问:“你要送我去哪儿?”   商郁猛地顿步,夹烟的手指紧紧并在一起,他没有回头,下颚线条翕动不已,“不走么?”   “走去哪儿?你要撵我吗?!”黎俏的反问,清晰而自然。   几个字足以让商郁听明白,她没打算走,她还要留下。   男人呼吸变得粗重不堪,胸膛起伏的弧度泄露了他的不安。   他甚至觉得荒唐,她亲耳听到了那些故事,还能从一而终的接受他?   多少次的瞒天过海,无非是不想让她和萧夫人遇见。   连他都不能正视的过去,她真的可以毫无负担的坦然面对?   商郁一直没有回头,黎俏舔了下嘴角,信步上前,从他手里抽走即将燃尽的烟头,“站着干嘛?过来坐。”   她边说边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才迈出半步,黎俏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给扯了回去。   手里的烟头掉了,她的脑门也直直地撞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黎俏小小地闷哼一声,稳住身形,抬头,怔了。   商郁的眼睛很红,种种情绪糅杂在其中,不再高深,袒露了所有。   他手指攀上她的脸颊,眼底是疯狂且偏执的占有欲,“如果你今晚不走,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黎俏扯唇点了下头,云淡风轻地回答,“嗯,知道了,不走。”   这句不像承诺的承诺,击溃了商郁所有的隐忍,他扣着黎俏的后脑,嗓音嘶哑,“俏俏,不要骗我。”   ------题外话------   6000 第610章 十一年前的变故   黎俏和商郁四目相对,手指爬上他的眼睑轻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算听到了明岱兰说的那些话,不论真假,她的天平还是会向他倾斜。   好与坏,从来不是她衡量商郁的标准。   ……   不多时,黎俏调暗了水晶灯的亮度,又升起了窗帘,一室昏黄,平添几分暖意。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商郁仰靠着椅背,臂弯紧紧把黎俏锁在怀里,他在平复心情,她在悄悄发短信。   另一边,萧夫人的车子离开后,贺琛带着望月和追风从地下酒廊走了出来。   公馆各处的保镖也陆续恢复了工作。   楼梯拐角,贺琛瞧见客厅里的一幕,顿时一言难尽地看向了望月。   他单手掐腰,捏了捏眉心,压低声线问道:“黎俏怎么回来的?”   望月指了指手机屏幕,讪笑两声,“琛哥,我不知道啊,黎小姐的定位……明明还在边境。”   他也想知道黎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而且……落雨的定位一直和黎小姐的重叠着,她们本该在一起才对。   贺琛扫他一眼,嫌弃地摆手,“行了,还看不出来么,你们四个加一起都玩不过她。”   这个世界上只有黎俏不想做的事,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一旁的追风表示不服,但又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   客厅,商郁缓缓睁开双眸,眼底复杂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他掌心摸着黎俏的后脑,沉声开腔,“有什么想问的?”   黎俏从他怀里抬头,直视着他的眉眼,以陈述般的语气说道:“那个孩子,和你无关。”   就算萧夫人口口声声指责商郁弄死了他的弟弟,她仍旧不相信。   商郁再残忍,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   没有理由,更没有道理。   比如他对商陆虽然严厉苛责,可关心和照顾一点都不少。   然而,商郁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黎俏颇为震诧。   “与我有关。”男人松开她的肩膀,俯身从桌上拿起烟盒,沉吟了许久,才说出了当年的事实。   十一年前的夏天,商郁遭人伏击受伤,怀孕六个月的萧夫人得知消息,特意从英帝飞回了帕玛探望。   那是她和柴尔曼公爵的第二个孩子,虽然已经四十岁的高龄,但萧夫人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出行又有多名公爵府的骑士队跟随,安全无虞。   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即便恨,也事出有因。   在那场变故之前,萧夫人虽二嫁公爵府,对商郁和商陆依然关怀备至。   父母离异,并不会影响她爱护自己的孩子。   可就是那一次她回去探望商郁,因为一碗‘保胎药’,她被迫终止妊娠,继而引发大出血,不但摘除了子宫,还险些死在老宅。   萧夫人口中几个月的孩子,确切来讲,是六个月的胎儿。   那一夜的帕玛老宅,兵荒马乱。   萧夫人醒后更是悲痛欲绝。   因为——   “那碗保胎药,确实是我给她的。”   商郁紧绷的声线一字一顿,重新掀开那一段弥漫着血色的过往,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黎俏想过无数种可能,但他所言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不属于她所猜想的任何一种。   那年,商郁十六岁。   重伤未愈,却仍拖着病体给萧夫人配了保胎药。   他们曾近的确母慈子孝,但一切都终止在萧夫人痛失孩子的深夜里。   商郁始料未及,萧夫人同样肝肠寸断。   被流掉的孩子,是个男孩。   萧夫人没说谎,那个胎儿从腹中取出时,手断了,脚断了,血淋淋的一滩,变成了他们母子反目的开端。   众人皆知萧夫人心肠歹毒,爱继子胜过亲生儿子。   可直到现在,她对弟弟商陆,依旧疼爱有加,唯独对商郁恨不得除之后快。   因为有多爱,就有多恨。   她为了商郁带着身孕回国探望,却被他亲手送上的汤药,掉了孩子,摘了子宫。   这件事,后来成了商氏的禁忌。   也就是从那年开始,原本已经有所缓和的柴尔曼家族和帕玛商氏,关系再次降至了冰点。   商郁也自此离家,从原本的中医世家少主,变成了如今的南洋霸主。   倘若没有那些变故,他应该会一直留在帕玛,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继承商纵海的医术,成为当家药堂的掌权人。   回忆到这里画上了句点。   此时,黎俏眯眸看着商郁,以非常冷静的口吻分析道:“你没有理由去弄掉那个孩子,如果你想这么做,那她和柴尔曼公爵的女儿不会活到现在。”   男人偏头睨着她,晦暗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波澜,“这么相信我?”   “当然。”黎俏挑眉,莞尔一笑,“你也说了那碗是保胎药,而不是堕胎药。”   商郁从小接受商氏中医的熏陶,他如果真的想伤害萧夫人的孩子,何必要在自家动手?   中医本就可以杀人于无形。   他不会这么蠢,更没有那么坏。   商郁薄唇微微勾起,深邃地目光落在了茶杯上,“那孩子,确实没了。”   黎俏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颚,“药是你配的,那有没有经手他人?”   男人缓缓舒展眉心,掌心落在她头顶抚了抚,“没有。”   配药、熬药、以及亲手奉上药碗,全都是他亲力亲为。   也因此,他百口莫辩。   萧夫人恨他,更是无可厚非。   黎俏看着商郁,良久都没有说话。   一碗药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站在萧夫人的立场,她确实是受害者。   但这件事经不起推敲,黎俏边思忖边低喃道:“她那么疼你,也应该了解你的为人,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半晌沉默,商郁垂下眼睑,抚着她的脸颊,喟然叹息,“都过去了。”   十一年前的变故,对与错无从考究,也早已埋入了时间的尘埃。   萧夫人一念生恨,或许再难回头。   ……   是夜,黎俏来到了地下酒廊。   贺琛坐在吧台前举杯浅酌,余光一扫,“他睡了?”   “嗯。”黎俏踩着高脚椅入座,给自己到了半杯酒一饮而尽,“萧夫人这次是为了萧叶岩来的?” 第611章 商郁的心结   贺琛冷嗤,“萧叶岩上次肺部中枪,可能留下了后遗症,这次她明面上是送他回南洋,真正的目的估计是警告少衍别再动他。”   黎俏往酒杯里丢了两个冰块,晃动了两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你不觉得当年的事另有隐情么?”   贺琛举杯的动作一顿,神色中流露出少许的怅然,“或许有,或许没有。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萧夫人差点死在商家老宅,柴尔曼公爵大为震怒,带了一批皇家骑士赶到帕玛,让商纵海交出少衍。”   这时,他仰头灌了半杯酒,眸现嘲讽,“你以为少衍为什么要来南洋,因为一旦他还留在帕玛,商氏必定永无宁日。”   黎俏撑着额头,笑意微凉,“他那么重情义,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母亲。”   “对自己人重情,对外人就会薄情。”贺琛幽幽道出一句话,“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被自己人反伤。”   萧夫人就是典型的例子。   商郁的十六岁,哪怕比同龄人成熟,可也还没成年。   尤其……亲手伤了至亲,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注定会落下心结。   ……   这一夜,漫长而无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站在客厅里的黎俏接到了一同电话。   是阿昌打来的。   “七小姐,靳先生和三爷的订单已经签署完毕,他和落雨已经登机,一同来了南洋。”   黎俏淡声说知道了,正欲挂断电话,阿昌又说道:“七小姐,昨天有人看到萧老大去了文寨园。”   “只有他自己?”   阿昌犹豫了几秒,“还有二小姐,半夜三点左右离开的。”   黎俏举着手机看向窗外弥漫着薄雾的山峦,眼底缠着淡淡的血丝,“通知七队的人,如果地下集市找我三哥的麻烦,让他们帮忙解决。另外,把少衍出现在边境的所有记录全部抹掉。”   “好的,七小姐。”   结束通话后,黎俏双手环胸,幽淡的眸底敛着湛湛的寒光。   商郁的病,症结是萧夫人。   十一年前的事,调查起来确实无从下手。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萧叶辉的参与。   但她相信,凡存在,必留痕迹。   ……   晌午,落雨和靳戎抵达了南洋。   两人出现在公馆时,表情都不算太好看。   尤其是靳戎,面部线条紧绷严肃,顶着一张债主子的脸,走进客厅就开始寻找黎俏的身影。   干女儿长大了,不但不听话,还学会算计老父亲了。   落雨则僵着脖子,垂头丧气地跑去找商郁报到。   她的手里,还攥着黎俏的那只腕表。   此时,贺琛望着靳戎满屋乱转的身影,挑了挑眉,“你寻宝呢还是地面烫脚?”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在客厅绕三圈了。   闻声,靳戎抿着唇走到茶几附近,居高临下地睨着商郁,“那小孩呢?”   贺琛偏了下头,“什么小孩?”   靳戎还没找到黎俏,就听见商郁淡淡地开腔,“她出门了。”   贺琛轻佻的眉梢眼角挂了一丝茫然,靳老大口中的小孩,是黎俏?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贺琛就从靳戎哀怨又委屈的口吻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最后他陷入了沉思,当初自己是因为什么不肯追黎俏来着?   连神出鬼没的靳戎都把她当宝贝女儿护着,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   中午,西餐厅。   黎俏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坐在窗口玩手机。   前方一抹香槟色的身影徐徐走来,入座时,香水味扑鼻。   黎俏抬起眼皮,把手机放到桌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席萝。   “干嘛这么看我?”席萝展开餐巾,睨她一眼,“不就是晚了二十分钟。”   黎俏撇撇嘴,端着柠檬水喝了一口,“你下次去缅国出差是什么时候?”   席萝铺好餐巾,诧异地扬眉,“怎么了,有事?”   “时间定了告诉我。”黎俏放下杯子,扬眉补充,“明天开始,我会去基金公司上班。”   闻声,席萝开怀地笑了,“你终于玩够了,打算跟我一起经营公司?”   黎俏拿起菜单递给她,轻描淡写地道:“想多了,找个地方办公而已。”   席萝:“……”果然不能对她有太高的期待。   用餐期间,席萝切着盘中的牛排,适时抬眸打量着黎俏,“前几天炎和我说,你要了一份炎盟的产业目录?”   “嗯。”黎俏回答的语气总是不温不火,就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让人根本难以揣摩出她真实的想法。   席萝捏着刀叉,蹙了下眉,“你到底想干什么?炎盟的产业目录多达上百项,你可别告诉我你全都感兴趣。”   黎俏认真地切着牛排,随即抛出一个问题,“我记得前几年开始,炎盟也进军了人工智能领域,现在谁负责?”   “Z吧,不过这个项目一直在爱达州发展,你知道的,那边地下网络丰富,不少科技公司还有黑市都喜欢去爱达州落脚,毕竟免税,政策也宽松。”   黎俏了然地点点头,对此没有发表看法。   爱达州,那是沈清野六局的所在。   这时,席萝咽下一块牛排,睨着黎俏平淡又精致的脸颊,试探道:“谁家的人工智能项目又惹到你了?”   这小孩懒得要命,能让她主动出击,多半是触了她的底线。   “英帝柴尔曼。”黎俏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一秒,直言不讳。   席萝有些笑不出来了,“你没开玩笑?”   黎俏抬眸看她,“你手里有没有和英帝柴尔曼的合作项目?”   “没有……”席萝回答的很干脆,“我只负责创投和基金,金融领域已经过了红利时代,人家柴尔曼贵族也看不上。”   黎俏‘嗯’了一声,紧接着就说了一番让席萝瞠目结舌的话,“没有最好,如果有,你做好准备,炎盟旗下所有和英帝柴尔曼的合作项目,我会全部毁掉。”   席萝是纵横商场的女强人,多年来的商海浮沉,早已让她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技能。   但此时,黎俏的话,还是让她难掩震惊地失了态。 第612章 他给她造了一间实验室   席萝太惊讶,手里的叉子没有拿稳,掉在了餐盘上,“你来真的?”   炎盟以转战商业版图为重要的洗白路线。   如今各个产业模块都趋于稳定,结果他们这位小祖宗突然出手要毁掉和英帝柴尔曼的所有合作?!   席萝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情绪,她倾身向前,严肃地反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柴尔曼家族在国际上的地位?”   “不想知道。”黎俏放下刀叉,胃口全无,她看向席萝,语气很淡漠,“你要阻止我么?”   席萝沉吟数秒,敛去惊愕,摇头失笑,“我阻止,你就会收手?”   黎俏皮笑肉不笑,“不会。”   “那你还问我。”席萝翻了个白眼,目光一眯,挑眉问道:“中途毁约的话,赔偿金额不是小数,你律师找好了么?”   “不需要律师,我能毁约,就能带着炎盟的产业全身而退。”   英帝柴尔曼,不配得到炎盟的合作渠道。   见她信心百倍的样子,席萝还是不太放心,“小朋友,我知道你聪明,但商场如战场,万一你搞不定的话,不如我给你预备一个金牌律师供你使唤?”   “谁?”   席萝眼里掠过一丝狡黠,“我弟,席泽。”   ……   下午三点,黎俏从科技园返回了公馆。   刚停好车,她就看到一群保镖在不停地往公馆内搬运货物。   黎俏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踏上门前的台阶,一身墨黑的商郁恰好从厅内走来。   男人一贯的英俊淡然,昨晚出现在他身上的暗黑情绪似已消失无踪。   黎俏迎面走去,对着远处昂首,“公馆添置东西了?”   商郁薄唇微勾,高深地睨着她,“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黎俏没等到回到,反而被他拉着走向了电梯间。   公馆地下三层,随着电梯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传入耳畔。   是许久未见的流云。   黎俏走出轿厢,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久久没有出声。   地下三层,变成了一间医学研究室。   医用器材和研究台都已经布置妥当,流云正在招呼保镖把仪器摆到相应的位置。   黎俏呼吸一凝,视线自研究室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商郁的脸上,“流云这段时间……”   不等她说完,男人侧首,掌心揉着她的发,“以后想做实验,不用去人禾。”   她放弃了科研所的工作,却不会放弃研究。   如此,他就在家里给她造一间实验室,以供她求。   黎俏抿了抿嘴角,心里复杂的难以言喻。   她缓步向前,走进研究玻璃房,一切应有尽有,连布局都无比熟悉。   这时,流云看到黎俏,走上前抹了把汗,“黎小姐,您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果有,你随时和我说,我再安排人重新布置。”   黎俏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没有,都很好,辛苦了。”   这间实验室,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实验台,连绿植的位置都和记忆里相差无几。   因为商郁把她所熟悉的人禾实验室,原样搬到了南洋公馆。   ……   傍晚,宗悦来到公馆的时候,黎俏还在地下三层的实验室感叹着商郁的用心。   短短一个下午,各类器材已经安置妥当。   此时,打印机不停地运转着,刚打印出来的病例文件已经摞了厚厚的一叠。   黎俏给医学联盟的专家瑞得发了一封预约视频会议的邮件,看着投递成功的字样,她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出了实验室。   楼上,客厅,宗悦看着靳戎,乖巧地唤了一声,“戎叔。”   靳戎翘着二郎腿,点了下头,“嗯,自己找地方坐。”   宗悦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商郁,又悄悄环顾四周,没看到黎俏的身影,便略显拘束地坐在了靳戎的对面。   长辈面前,她不敢造次。   这时,靳戎两指夹着支票,拿腔作调地说道:“你婚礼的时候,叔没时间过来,这张支票你拿着吧,就当给我那侄女婿的见面礼。”   说话间,黎俏走进了客厅。   靳戎见到她,眸光一亮,‘蹭’地就站了起来,“小孩,你给我过来。”   宗悦吓得手一抖,支票掉在了地上。   黎俏看着地面,那熟悉的面额,熟悉的字迹,是她给靳戎的那张‘佣金’支票。   她弯了弯唇,也没理他,径自走到宗悦身边坐下,捡起支票,塞进了她的手里,“大嫂吃饭了吗?”   正在酝酿怒意的老父亲靳戎:“??”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辈分?   ……   半小时后,黎俏一行人去了皇家酒店。   靳戎难得来一次南洋,贺琛在皇家酒店给他安排了接风宴。   宗悦一路跟随前往。   途中,她给黎君发了条聚餐晚归的微信,等了几分钟没等到他的回复,便把手机放进了皮包里。   另一边,黎君结束了工作会议,回到办公室才看到宗悦发来的消息。   他皱着眉,神情略显不悦。   自从宗悦进入职场,她近来晚归的次数比他还频繁。   要么是加班,要么是聚餐。   明明前天晚上她才和部门同事聚餐过,怎么今晚又去了?   黎君抿着薄唇,稍顷就退出了微信页面,返回通讯录,直接给宗悦拨了个电话。   半分钟后,听筒里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这是宗悦第一次没接他的电话。   黎君也没深想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么清楚,总之不悦的情绪愈发浓稠。   直到晚上九点半,黎君回到家才发现宗悦还没回来。   而此时,夜幕沉沉,皇家酒店的包厢里,接风宴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黎俏和宗悦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对面的三个男人举杯共饮,桌上已经空了四瓶人头马。   贺琛喝醉了,靳戎舌头大了,商郁看起来最正常,但俊脸泛红透着微醺。   黎俏没见过商郁喝醉,也没打算阻止他今夜喝酒。   贺琛曾经说过,每次萧夫人出现,或多或少都会引起商郁的病症发作。   昨晚到现在,商郁的表现还算正常。   而这场饭局大概也是贺琛有意为之。   兄弟之间,不太容易直白的表达情绪。   所以贺琛和靳戎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商郁狠狠买醉一场,一醉解千愁。   这时,贺琛单腿踩着椅子,扯了下衬衫,抬手勾住商郁的肩膀,一边安慰,一边吐槽:“少衍,都过去了,别想太多。你听四哥的,女人这种东西,全他妈是白眼狼,没心没肺,不值得留恋。”   在场的两位女人:“……”   靳戎也适时举杯,从另一侧撞了下商郁,“你别听他胡扯,女人也有好东西,比如我女儿七七,又聪明又伶俐,算计我都毫不手软,你放心,你那个混账妈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题外话------   6000,来点月票?   你们复工了么?开学了么? 第613章 商郁喝醉了   夜里十一点,这场饭局终于结束了。   一行人各自回家,宗悦婉拒了落雨送她的提议,自行开车回了景湾别墅。   进了门,宗悦把手包丢到玄关柜上,捶了捶僵硬的肩膀,走进昏黑的客厅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发呆。   今晚,几位叔叔似乎心情不太好。   一顿饭他们没吃几口,大部分时间都在喝酒。   在宗悦心里,他们都是强悍到不可匹敌的人物,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们变得愁眉不展?   这个问题她想不出原因,问了俏俏,也没得到具体的答案。   宗悦闭着眼趴在沙发扶手上,思绪很混沌。   半梦半醒中,她隐约听到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宗悦猛地睁开眼,半撑着身子投去视线。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角落的夜灯映着黎君那道修长的身影。   他身上还穿着衬衫和西裤,似乎刚回来的样子,皱起眉一脸愠色地看着宗悦,“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今晚,他给宗悦打了三个电话,可她都没接。   宗悦很少会这么任性的不接电话,黎君担心她出了事,索性重新换了衣服,打算出门找她。   黎君询问的语气略显僵硬霸道,双眸炯炯,仿佛燃着火苗。   宗悦怔了怔,下意识摸手机,才发现自己穿的是裙子,手机被她放在了皮包里。   “你给我打电话了嘛?”她边说边往玄关走去,从包包里找到手机,解锁才看到黎君的未接通话。   宗悦有些懊恼,回到客厅觑着黎君不悦的眉眼,小声道:“我没听到。”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和俏俏聊天,是真的没想到黎君会给她打电话。   他主动的次数少之又少,哪怕上次他醉酒发来的那条微信,第二天他也敷衍地表示没印象了。   宗悦对他的期待已经越来越少,不是不爱,而是已经习惯了这般平淡如水的相处方式。   想从黎君的口中听到情话,大抵只能是幻想。   宗悦走上楼梯,还想再解释几句,但视野中的男人却转身走向了书房。   没由来的,她有点心虚。   宗悦站在台阶上叹了口气,看了眼书房,闷头回了主卧。   书房内,黎君烦躁地点了根烟,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根烟的功夫,他又想起一件事,连忙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不用找了,你回去休息吧。”   助理此时正以飙车的速度赶往南洋科技苑,听到黎君的话,连忙问道:“秘书长,夫人已经回来了吗?我再有十分钟就能到夫人的公司,要不……”   “别去了,她回来了,你早点休息。”   其实,黎君一方面安排助理去找人,同时也准备自己开车出门去趟警局。   毕竟,警局找人是最快的。   宗悦在南洋没什么朋友,就算聚餐也不该失联。   不论是出于责任还是义务,黎君都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坐在家里等她回来。   现在人回来了,他虽然松了口气,但仍烦闷不已。   她刚才趴在沙发上一脸怅然的样子,好像思虑颇深,又不像是为了工作而苦恼。   十分钟后,黎君回到主卧,进门就看到宗悦裹着浴巾坐在床边擦头发。   她的皮肤不是那种牛奶般的白皙,而是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但体型匀称,骨架很美。   尤其是她的锁骨,延展到两侧肩膀的弯弧恰到好处。   黎君滚了滚喉结,换上睡衣就仰面躺在了床上。   宗悦把头发擦的半干,关了灯也钻进了被窝。   漆黑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宗悦翻身背对着黎君,没一会就睡着了。   以至于她没能听到那句低沉的询问,“今晚和谁聚餐的?”   按照黎君这种直男性格,甚少会主动过问宗悦的事。   一来不想给她造成什么心理压力,二来他一直认为宗悦做事向来有分寸。   可今晚,他莫名觉得……她步入职场后,好像有秘密了。   ……   与此同时,商务车驶回了南洋公馆。   靳戎在回程的途中就睡着了,这会儿正被流云和望月架着送去了客房。   车内,黎俏侧身靠在床边,睇着身旁端坐如山的商郁,昂了下眉梢,“能走?”   “当然。”男人露出一丝浅笑,起身弯腰就下了车。   黎俏眼含兴味地看着他的身影,自动忽略了商郁已经迷离的目光。   他喝多了,依旧优雅从容,却比平时更爱笑了。   商郁的酒品很好,哪怕喝醉也不吵不闹,反而愈发骄矜自持了。   夜里的南洋山温度有些低,黎俏跟在他身后下车,拉起他的手作势往前踱步。   但商郁没动,站在原地醉眼朦胧地望着黎俏。   他的眼睛本就沉邃如墨,此时染了醉意,和她对视的时候,更显出几分温情脉脉。   男人启唇,嗓音是浑厚的沙哑,“乖,冷么?”   黎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休闲西装,又看向商郁,‘不冷’两个字,被她咽了回去。   她就想看看,醉酒后的男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一反常态的事。   于是,黎俏煞有介事地点头,“冷。”   旁边驻足的落雨和追风,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然后,黎俏就亲眼看见商郁抬起匀称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衫扣子。   她惊了一瞬,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手背,“你干嘛?”   男人拉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另一只手继续解扣子,“衣服给你。”   黎俏:“……”   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衫,把衣服给她,是打算光着上半身行走在公馆各处?   黎俏嘴角抽搐了两下,拉住他的手,笑着摇头,“逗你呢。”   商郁微微低头,唇边的笑愈发幽深,“你说的,冷。”   黎俏抹了把脸,她能跟一个喝醉的男人理论吗?   她重重叹了口气,拉着他就往公馆走,“进屋就不冷了。”   “也好。”男人的表情格外地高深莫测。   黎俏幽幽瞥着他,已然开始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了。   好不容易扯着商郁进了客厅,刚坐稳,黎俏一偏头,就发现他胸前的衬衫扣子已经全开了。 第614章 宝,热吗?   这男人喝醉了怎么有脱衣服的习惯?   黎俏眯眸看着他脱下衬衫强行给她穿上,最后还非常贴心地把所有扣子全给系上了。   初秋的夜虽然冷,倒也……不必如此。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伦不类的打扮,稍顷,侧目,“满意了?”   男人慵懒地靠着沙发,手肘搭着椅背,指尖撑起额头,眸深似海地睨着黎俏,“嗯,热么?”   这又是什么迷惑发言?   她该怎么回答?   热还是不热?   黎俏一时无言,深深看着商郁,企图揣测他的用意。   这时,男人躬身向前,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挑起她的下巴,带着几分蛊惑的口吻继续发问:“宝,热吗?”   黎俏的心,漏了一拍。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宝’。   不似宝贝儿那么随意轻佻,也没有俏俏那么中规中矩。   这个昵称,尽显宠溺和温柔。   黎俏舔了下嘴角,一本正经地回答,“热。”   男人轻拍她的头顶,表情很愉悦,“真乖。”   黎俏:“???”   所以,她说热的结果,就是衣服被扯了?   他到底醉没醉?   明明醉眼迷离,可他的行为举止还是透着霸道和强势。   黎俏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进主卧的了。   直到被压在身下,男人的俊脸埋在她的颈窝,一阵阵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黎俏就听到商郁吐字清晰的那句话:“真以为我喝醉了?”   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心中冷笑,呵,男人。   ……   翌日,黎俏于上午十一点走进了基金公司的大门。   总裁办公室,席萝微昂着头,眯眸斜睨着她,“你这个上班时间,挺别出心裁啊。”   黎俏径自坐下,摸了摸眼角,懒散地要求,“给我间办公室。”   席萝见她没什么精神,撇着嘴朝隔壁的会议室努嘴,“已经准备好了,你今天第一天过来,要不要我开个会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麻烦。”   黎俏起身往隔壁走去,步伐那叫一个拖沓,迈不开腿似的。   傍晚,临近下班,黎俏坐在办公室里快速地敲着键盘。   不多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蹦了进来。   黎俏瞥了眼屏幕,滑动接听,并打开了免提,“哪位。”   “黎小姐,别来无恙。”清冽淡漠的声线有些陌生,语调不急不缓。   黎俏双手停在键盘上,掀开眼帘,“萧叶岩。”   萧叶岩主动给她打电话,倒是稀奇了。   “咳。”萧叶岩轻咳一声,音色也沙哑了几分,“黎小姐还记得我,真是让人倍感荣幸。”   黎俏弯唇,淡淡地道:“有事直说。”   他们之间可没什么寒暄的必要。   萧叶岩倒是坦荡的很,听出了黎俏的冷淡不耐,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黎小姐有没有空赏脸吃个晚饭?”   “那自然没空。”黎俏言简意赅,随手就准备挂断电话。   然而,萧叶岩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眸中惊现玩味。   “你应该已经见过萧叶辉了吧。”萧叶岩口吻含笑,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深意,“既然见过,你们现在的立场已然不同,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黎小姐以为如何?”   敌人的敌人。   黎俏用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语气冷淡,“不如何。”   “看来你对我的误解颇深,既然没空赏脸,恰好我就在科技园附近,不如我亲自登门去给你赔个不是?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萧叶岩说话间又带出几声咳嗽,如贺琛所言,似乎是肺部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黎俏稍加思索,偏头看向落地窗,她丝毫不怀疑萧叶岩能查到她在科技园办公的地点。   数秒后,黎俏丢出两个字,“位置。”   萧叶岩似乎笑了一声,报出餐厅的名字就收了线。   ……   半小时后,寿司店。   黎俏不疾不徐地掀开门帘,标准的黄木日式装修风格,充斥着禅意简约。   这间店面铺子不大,隐于老城区的深巷内。   黎俏走进门就发现店内没什么人,只有两名厨师在厨房制作寿司。   右手边的推拉门打开,萧叶岩身着白衬衫面带微笑伫立在门边,“黎小姐,这边请。”   黎俏略他一眼,走进包厢兀自入座。   二十多平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萧叶岩一如初见,身穿白衬衫和黑西裤,漂亮的脸颊藏着几分病态的白皙。   他把茶杯推到黎俏面前,摊手示意,“感谢赏脸,先喝杯茶。”   黎俏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茶杯,面无异色地回望着他。   萧叶岩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别这么看我,以为我会下毒?”   黎俏翘着腿靠向身后的椅背,散漫地扬唇,“你没那么蠢。”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聊天。”萧叶岩浓眉凤目,哪怕显露病态,身上亦正亦邪的气质依旧很明显。   他率先端起杯子呷了口茶,目光却透过杯沿打量着黎俏,“你来见我,商少衍知道么?”   黎俏耐心告罄,“萧副秘书长叫我过来,是为了说废话?”   “当然不是,咱们上次一别,这么久没见,中途又发生了不少事,我如今重回南洋,总要给自己找个重新立足的机会。”   萧叶岩边说边从椅子上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黎俏时,补充道:“为表诚意,你不如先看看这个。”   黎俏接到手里,随意看了几眼,表情淡淡地没什么变化。   萧叶岩似乎也不需要她开口,手指摩挲着茶杯,娓娓道来,“尹沫,从小在公爵府长大,如今是骑士队的队长,这份资料你可以仔细看看,说不定会对你们这位二姐有更多的了解。”   正如他所说,文件是尹沫的履历信息,事无巨细全部记录在内。   黎俏简单看了看就放下了文件,目不斜视地凝着萧叶岩,“你的目的。”   “我们合作。”   这四个字,依旧没能让黎俏有任何反应。   萧叶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长久以来浸淫在公爵府,他自认为揣摩人心的能力炉火纯青。   可黎俏的从容,却让他略感挫败。 第615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叶岩看不懂她了。   这个女孩明明年纪不大,可这种处变不惊的稳重,着实有点难测。   黎俏淡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甲上,漫不经心地问道,“说完了?”   “我们合作,好处良多。”萧叶岩微微一笑,倾身向前撑着桌面,“比如,我可以暗中帮你掣肘萧叶辉,也可以告诉你他接下来的所有动向,所有柴尔曼公爵府内部的消息,我都可以透露给你,如何?”   黎俏不为所动地弯了下唇角,“这么说来,公爵府养了头白眼狼?”   萧叶岩主动找她谈合作,其中曲折不需深思就能明白一二。   他和萧叶辉,兄弟阋墙了。   这时,萧叶岩笑意微凝,伸出食指摆了摆,“不能这么说,顶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你是觉得,我们志同道合?”   萧叶岩煞有介事地抿唇点了下头,“即便不是志同道合,也算是目的一致,敌人相同。”   黎俏睨他半晌,尔后缓缓起身,“那大概要让你失望了。”   现状,萧叶岩叹了口气,“你对我心怀芥蒂,无非是上次我出手对付你大哥那件事。黎俏,你不如仔细想想,我是柴尔曼家族的二公子,为什么要离开英帝选择来南洋。”   黎俏面对着包厢门站定,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萧叶岩再接再厉,语出惊人,“我来南洋,从一开始,就是为你而来。”   五分钟后,黎俏走出了寿司店。   她来去匆匆,除了手里多了份文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包厢内,萧叶岩眸色深深地垂下眼睑,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我见过她了。”   ……   南洋秘书处。   黎君望着对面喝茶的黎俏,神色很严肃,“俏俏,你怎么突然关心萧叶岩的事了?”   “随便问问。”   黎俏低头吹着茶杯里的热气,平波不惊地回了一句。   黎君手指交叉放在桌上,一副劝诫的口吻叮嘱道:“他的事你就别问了,不论如何,那也是我们组内的争斗,无伤大雅。”   身在高位,强权之下必有勇夫。   仕途路,更免不了明争暗斗。   闻此,黎俏抬起头,望着黎君刚正不阿的神情,“大哥不说的话,那我就想别的办法。”   黎君无奈地抿起嘴角,“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   黎俏往前摊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如此,黎君实在拗不过黎俏的坚持,连连叹气,最终还是把萧叶岩的近况说了出来。   他的确已经重回秘书处,但还没有官复原职。   其他更多的细节,涉及组内调查机密,黎君一语带过。   不刻,黎俏喝了半杯茶,起身走了,徒留一道潇洒的背影。   ……   晚上七点,公馆客厅。   商郁还没回来,靳戎也不知所踪。   黎俏去了地下的实验室,安静地翻看着萧叶岩给她的那份文件。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知道尹老二居然是公爵府的人。   说不惊讶是假的。   在文寨园看到监控录像,她以为是尹沫选择与萧叶辉为伍。   如今,这份文件却推翻了这个结论。   黎俏仔仔细细地回想着过往,似乎……早已有迹可循。   七子皆有交好的同伴,唯独尹老二没有。   她对每个人都很好,从不偏颇,像个知心姐姐般细腻且善解人意。   只有面对萧叶辉,她总是习惯听命与他,凡事都会和他商讨议论。   现在看来,那份隐藏在尊敬底色下的真相,其实是敬畏和服从。   ……   夜深了,商郁携着暮色归来。   走进客厅,没看到黎俏的身影,问过才知道她没吃晚饭,回来就钻进了实验室。   男人皱起浓眉,扯开领口的扣子,转身走向了电梯。   此时,黎俏靠着椅背,双腿搭着桌角,坐姿懒散地翻着病例,旁白的电脑还开着视频通话,里面是医学联盟的瑞得。   “我建议你以后随身携带安定药物,一旦病发最好给他服用一些。”瑞得身穿白大褂,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你要知道,这种病每次病发都会比以前更严重,光靠意志力对抗,以后会越来越难。”   黎俏揉了下额角,眉眼倦懒,“那如果……”   话音未落,电梯间传来了提示音。   黎俏眯了下眸,对瑞得说了句下次聊,抬手就合上了电脑。   商郁挺拔修长的身影徐步走来,不意外地看到了她关电脑的动作。   他浅浅地勾唇,又见她把手里的资料放进了抽屉里,唇边的弧度沉了几分,“还在忙?”   黎俏仰头望着男人,展眉搓了下脑门,“已经完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商郁单手撑桌,另一手扶着她的椅背,“晚上没吃饭?”   黎俏顺势歪头靠着他的小臂,“不饿,你看看这个。”   她随手拿起几页纸,递给了商郁,是尹沫的资料。   “哪来的?”男人清楚地看到了资料右上角的logo,冷眸眯起。   ------题外话------   6000 第616章 他不会轻易放弃   黎俏歪头看着商郁变幻莫测的俊颜,莞尔一笑,毫无隐瞒地道出了萧叶岩找她的事。   男人捏着手里的文件,骨节泛白,“答应了?”   “目前还没有。”黎俏站起来半靠着他的肩,睇着资料,手指在几行字上轻轻划过,“这几段的第三个单词,你仔细看看。”   萧叶岩给她的这份文件,是全英文,且右上角还带有公爵府的勋章logo。   单看萧叶岩的做法,如此堂而皇之的使用家族信件的纸张,要么是他大意疏忽,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最大。   黎俏没骨头似的依偎着商郁,见他良久不语,用肩膀顶了他一下,狐疑地挑起了眉。   男人薄唇微扬,侧首道:“培根加密。”   黎俏讪讪地撇嘴,“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   不多时,两人去了餐厅。   黎俏坐在商郁对面小口喝粥,刚咽下食物,就听男人开口,“加密内容,未必出自尹沫。”   “我觉得也是。”黎俏单手护着碗,用勺子在白粥里戳了戳,“培根加密就是尹老二教我们的,如果她不是公爵府的人,可信度大概有百分之八十。”   她顿了顿,松开手里的汤匙,把粥碗往前推了一下,“可是,她从小在公爵府长大,她会的东西,萧叶辉也擅长。   萧叶岩给我文件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仔细看,所以我才带了回来。   他们兄弟并不和睦,包括萧叶岩几次三番向我透露过萧叶辉还活着的事。   他或许是真的想找我合作,可难保他的所作所为不会被萧叶辉发现。”   这时,商郁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他瞥了眼桌角的文件,好整以暇地点头,“分析的不错。”   黎俏嗔他一眼,“就算是尹沫给我传递的消息,我也不至于感情用事,萧叶岩想借我的手对付萧叶辉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萧叶岩如果是萧叶辉的对手,就不会跑来找她合作了。   能力暂且不论,萧叶辉毕竟是如今的柴尔曼公爵,权势和地位都更胜一筹。   萧叶岩虽为二公子,但也仅仅是个私生子,有名无实。   至于文件里培根加密的译文,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小七,相信他。   男人眼含欣慰地抿着唇,隔空对着黎俏摊开手,“过来。”   她起身走过去,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商郁重新拿起文件展开,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眼底藏着戾气,“我来解决,嗯?”   “别,还是静观其变吧。”黎俏搂着他的肩膀,弹了下纸张,“萧叶岩今天告诉我,他是为了我来的南洋,如果是真的,他不会轻易放弃。”   萧叶岩也是善用权谋之人,陷害大哥的那次,他始终把自己置身事外。   巧立名目,从中渔利,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假如文件里加密的译文真的是尹沫所为,似乎也说明尹老二现在的处境并没有多好。   用这种方法传递消息,除非……她身不由己。   但若不是尹老二,而是萧叶辉顺水推舟呢?   ……   时间转眼,过了两天。   萧叶岩没再找过黎俏,她也乐得清闲,每天在基金公司里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天,午休时间。   黎俏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举着电话安静地听着对方的汇报。   而不远处的茶水间,几名文员望着会议室议论纷纷。   “你们说,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席总对她特别宽容,本来会议室就不够用,偏偏给她腾出了一间。”   “估计很有来头,咱们人事部的专员宗悦每天中午都和她一起吃饭,看那样子也不像是抱大腿。”   “你怎么知道不是抱大腿,你们可别忘了,宗悦试用期还没过呢。”   几个男男女女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对黎俏的好奇已经超过了工作的热情。   恰在此时,有个人事部主管刘莹走进茶水间。   听到他们的讨论,哂笑道:“你们胆子可真大,公然讨论我们的大功臣,也不怕被扣奖金?”   “刘姐,什么大功臣?她?”   刘莹年约二十七八,在基金公司初创时入职,算是资历比较老的员工。   她端着水杯往会议室扫了一眼,“前阵子入职的关明辰都知道吧?”   “卧槽,就那个虎了吧唧的大老粗?”   “别这么说,关明辰的心算能力很强,听说交易部的那群精英大佬都被他虐的不行了。”   刘莹顺势倚在茶水台旁,对着会议室努嘴,“关明辰就是她推荐来的,入职手续还是我办的,初中没毕业。”   一群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走后门这事儿,在职场司空见惯。   但关明辰除了心算能力,确实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连学历都没有,难怪打印机都不会用,确实像个大老粗。   “刘姐,那宗悦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刘莹想了想,耸肩道:“不知道,我感觉宗悦挺巴结她的,有点狗腿。”   公司男多女少,宗悦的出现,吸引了不少男同事的目光。   听说家里有钱,后来传出她结婚的消息,但婚姻似乎不怎么幸福。   这时,有个业务部门的主管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公司所有的机密文件合同,席总都给那位看过。”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自整理的。而且她现在已经开始插手我们公司的投资业务了,我倒是挺好奇,接下来有一场控股并购大单,她会不会直接参与。”   ……   另一边,身为公司舆论焦点的黎俏,面无表情地结束通话,神色微凉。   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敲了一下,席萝推门而入,“我后天去缅国出差。”   黎俏转身,轻扬眉梢,“自己去?”   席萝倚着门框双手环胸,“你想去的话,我也不拦着你。要不要一起?”   “看情况。”黎俏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席萝见怪不怪地笑道:“那你慢慢想。对了,还有个事,咱家智能团队研发了一款能连接脑神经的智能假肢,下周有个宣讲会。”   她笑意渐深,又补充道:“你应该知道那款假肢是和谁合作研发的吧?” 第617章 算在萧叶辉的头上   黎俏睇着席萝狡黠的目光,勾了勾唇,但笑不语。   炎盟旗下的人工智能,合作方是柴尔曼。   同样,那也是萧叶辉擅长的领域。   智能假肢,他手上不就有一个。   黎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给我弄一张宣讲会的邀请函。”   “没问题。”席萝看着她淡然的神色,颇有一种看热闹的即视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Z得知你的身份后,会不会气得跳脚了。”   这小孩要毁掉炎盟和柴尔曼的所有合作并不是玩笑话。   人工智能团队一直在Z的手里把持,那货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凡事利益为先,要是真的被毁了合租渠道,肯定是一场大戏。   黎俏无视席萝的兴奋,又问:“宣讲会在哪举行?”   “爱达州。”   ……   六点下班,黎俏直接去了衍皇总部。   顶层一零一,她还没进门,就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严肃。   不仅如此,办公区空无一人,前台也不在,只有望月和落雨站在走廊里低声交谈着。   “这事你也别着急,老大都没怪你,那就说明不是你的错。”   落雨听着望月的劝解,刻板的表情依旧很紧绷,“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大不怪我那是他大度,这次AI工程组突然集体跳槽,就是我管理不力。”   望月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反驳。   衍皇旗下的智能团队,确实都是落雨负责。   比如当初惨死的青宇就是工程组的小组长。   智能团队的核心技术都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工程开发在帕玛,但今天上午有十几名出色的AI工程师同时递出了辞呈。   然而,老大得知后并未动怒,异常平静。   仅仅过了几个小时,他们又收到了一封公函。   是挖走了衍皇智能团队的公司发来的,大致内容就是,人他们要了,违约金随便开。   可谓是嚣张至极。   此时,黎俏站在他们俩的身后,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嘴。   能被挖走的AI工程师,想必都不重要。   商郁手里真正的人工智能团队,应该都在暗堂。   不过……   是谁挖走的?   黎俏看了眼自恼的落雨,也没吭声,慢悠悠地晃进了商郁的办公室。   嗯,他不在。   黎俏偏头往左边一看,是她曾经的办公桌。   她趁机走过去,打开电脑就登陆了系统。   细细想来,衍皇旗下放在帕玛的那些产业,除了军工厂,其他的应该没那么重要。   毕竟,他平时很少回帕玛,之前又把主要负责人落雨召回南洋。   黎俏隐隐觉得,帕玛的人工智能项目,很可能只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   商郁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深,连她都没能摸清楚,区区几个帕玛项目的AI工程师,跳槽也不至于影响大局才对。   他如果真的在意,断然不会给别人挖墙脚的机会。   于是,黎俏懒得动手查,想了想,还是直接登陆了红客系统。   几分钟后,就看到了帕玛人工智能的产业简要,还有一封下午三点收到的公函。   对方公司:千目集团。   黎俏的手指顿在鼠标上,盯着那四个字,嘴角轻扬。   哦,真巧,炎盟Z的产业。   四舍五入,可以算在萧叶辉的头上了。   黎俏托腮看着电脑上的信息,微微敛眉,眸中有笑。   大概是太专注,她没发现身后有一道身影已驻足良久。   直到商郁的掌心落下,黎俏才惊愕地回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男人单手插兜,视线随意掠过电脑屏幕,低眸睨着她,“在笑什么?”   黎俏对着屏幕努嘴,“帕玛的AI工程师被他们挖走了?”   “嗯,十三个。”商郁平静地报了个人数,抚着她的头顶,“听谁说的?”   黎俏也没隐瞒,转着滑轮椅面向男人,“无意中听到落雨和望月说了一嘴,你打算要多少赔偿?”   培养一个AI工程师可没那么容易。   千目集团大张旗鼓的挖墙脚,还嚣张地发来公函,违约金……不能少。   这时,商郁俯身撑着桌面,清冽的气息洒在黎俏的脸上,扬唇反问:“你觉得多少合适?”   黎俏故作沉思地想了三秒钟,“多多益善吧。”   男人薄唇掀起笑弧,捏着她的下巴轻晃,“好,听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远在爱达州的炎盟Z,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后脑勺不停地冒凉风,这是着凉了?   ……   是夜,黎俏和商郁吃完晚饭便回了公馆。   途中她从窗外的街景收回视线,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千目集团下周有一场宣讲会,你去么?”   商郁掀开眼帘,对上黎俏的目光,神情玩味,“什么时候对人工智能这么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但近几年AI科技很火,赚钱的项目凑凑热闹也不错。”   黎俏说得轻松,好像她多勤快似的。   再赚钱的项目只要她不感兴趣,真金白银送到面前她都不会看一眼。   商郁高深地睨着她,唇边绽开薄笑,“可能会去。”   “哦。”黎俏淡淡地点头,“那一起吧,席萝给了我一张邀请函,既然是智能假肢,说不定……还能给左棠选一个。”   这个借口真是完美。   提及左棠,黎俏又想起另一件事,“暗堂下一次考核什么时候?”   闻此,商郁冷眸眯起,“伤好利索了?”   黎俏顺手摸了摸自己侧腰的肋骨,不疼不痒,只要不按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但她回望着男人微沉的神色,话锋一转,从善如流地道:“那……再养养吧。”   ……   回了公馆,黎俏就钻进了实验室。   她打开电脑沉思了片刻,然后就给白炎打了个电话。   “如果我出手终止炎盟的某些合作,会有什么影响?”   黎俏开门见山,对面的白炎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影响,你不是说能带着那些产业从合作方手里全身而退么?就算有影响,也可以忽略不计。”   听这意思,可能是席萝已经跟他说过了她的计划。   黎俏扯了扯唇,语气幽幽,“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呢?” 第618章 违约金还是多翻几倍吧   “那你付违约金。”白炎大言不惭,“反正你有钱。”   黎俏举着电话半晌没出声。   白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台阶,“老子开玩笑的,炎盟旗下产业随便你玩,就算玩没了,咱也无所谓,大不了重操旧业,要是出了事,你跟我说一声,我去善后。”   黎俏‘嗯’了一声,“善后就不用了,把Z的资料给我一份。”   “他?”白炎诧异地挑眉,语气也低了几分,“他惹你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你不是不想见其他人么?”   “没惹我。”黎俏顿了一下,“我要去惹他。”   白炎松了一口气,“那行,一会发给你。不过你多加小心,那厮在爱达州发展的不错,和六局的关系也很好,六局你知道吧,地下黑市网络都被他们给垄断了。   你要真想收拾他,实在不行我想个法子把他弄南洋去,你在自家地盘动起手来更方便一些。”   远在爱达州的炎盟Z:“阿嚏——”   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打喷嚏,耳根子持续发热,难道是鼻炎犯了?   黎俏听着白炎理所当然的口吻,嘴角漾出笑意,“不用麻烦,资料记得发给我。”   结束通话后,黎俏很快就收到了炎盟Z的信息资料。   她看着那张照片,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   隔天,黎俏开始着手准备去爱达州的事宜。   上午九点半,她正在打印签证材料,桌上的电话响了,是靳戎。   “我下午回文溪岛,中午过来给我践行。”   这是标准的陈述句。   黎俏看了眼时间,还没说话,靳戎又自顾自地开口,“位置发你了,你敢不来咱俩没完。”   嘟嘟嘟——   黎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莫名。   谁又惹他不高兴了,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天天像个怨妇。   黎俏也没多想,打印完材料,就回到电脑前开始访问千目集团的网站。   本次在爱达州举行的宣讲会是针对最新研发的假肢和自主型仿真机器人两种智能产品。   黎俏看了看仿真机器人的介绍页面,立时就回忆起衍皇的AI工程师团队,主要负责的就是机器人开发。   那几名AI工程师临时递交辞呈,又恰好赶上了爱达州的宣讲会。   时间上太巧合。   AI智能最重要的就是核心技术,不论商郁是否看重,她也不会让千目集团把这些技术以合作的形式分享给柴尔曼。   嗯,违约金还是多翻几倍吧。   ……   中午十二点,黎俏去了城西葡银地下赌场。   践行宴安排在赌场,也是别出心裁了。   赌场三楼办公室,黎俏进门就听到靳戎的絮叨声:“你说她是不是没有心。”   “不是,你等等。”贺琛一言难尽地看着靳戎,挖苦道:“人家黎俏答应做你干女儿了?”   靳戎还没回答,空气中就飘来淡淡地三个字,“没答应。”   满腔热忱付诸东流的老父亲:“……”   靳戎小哼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行李箱,抬脚一踹,行李箱就滑到了黎俏的跟前,“给你的。”   “什么东西?”黎俏以脚尖顶住行李箱,偏头看向商郁,挑眉以眼神询问。   男人笑而不语,靳戎则神秘兮兮地昂首道:“等我走了你再看。”   这顿践行宴,吃的是火锅。   黎俏全程没怎么说话,坐在商郁身边专注地吃着碗里的肉。   酒过三巡,贺琛嘴角咬着烟,眯眸望着靳戎:“你那批货找到了么?”   “还没有。”靳戎边说边往铜锅里夹菜,“消失的很干净。”   贺琛嗤他一声,“文溪岛附近也算是你的地盘,自己的货都能被吞了,你也是挺无能的。”   黎俏抬头,“什么货?”   靳戎皱着剑眉,“好好吃饭,小孩别多问。”   这时,商郁给黎俏夹了一块羊肉,嗓音低缓地告知:“一批唐三彩。”   靳戎:“……”   “哦。”黎俏咬了下筷子,也没多说。   靳戎是古董商,全球各地的古董门店多不胜数。   平时押运货物难保不会出纰漏,实属正常。   然后,她就听见靳戎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动的手,但那狗日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窝在绯城不出来。”   绯城……   靳戎话落的刹那,贺琛就下意识看向了黎俏。   商郁则给她续了杯果汁,又拍了拍她的头,“多吃点。”   贺琛眸光一闪,笑意别有深意,“绯城你进不去?”   靳戎摇头,一脸的恨难平,“整个边境只有绯城跟他妈独立国一样,没有那逼的松口,进得去出不来。”   黎俏心想,她可能知道‘那逼’是谁了。   ……   饭后,贺琛安排贺敖送靳戎去了机场。   三人站在院里目送他上车离开,可能是太舍不得干女儿,靳戎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行李箱记得看。”   黎俏双手插兜,望着靳戎淡淡地问道,“那批货什么时候丢的?”   靳戎瞪着她,板起脸要求道:“别打鬼主意,那些人不是你能碰的。”   贺琛似笑非笑地看着靳戎,“你他妈是不是海风吹多了脑子里都是浪?!”   黎俏想帮他把货找回来,这都听不出来?!   靳戎单手扶着车门,冷瞥贺琛,“你懂什么,走了。”   见状,黎俏仰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表情挺无奈的。   商郁薄唇含笑,和她目光交汇,略带几分宠溺的口吻低声道:“想帮就帮,太麻烦就算了,他不差那点钱。”   黎俏摸了摸鼻尖,“行。”   如此,贺琛终于可以肯定,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地下组织炎盟,果真和黎俏有关系。   而炎盟这一代的当家老大白炎,就身在绯城。   ……   当晚,黎俏坐在公馆客厅,看着行李箱中的一张支票和一袋钻石,开始思考人生。   支票是三千万,钻石……看着有点眼熟。   靳戎送过她很多奇奇怪怪的礼物,但钻石还是头一遭。   黎俏拿起一颗五克拉的钻石,仔细看了看,脑海中突地灵光一闪,提着黑色小袋子就去了商郁的书房。   ------题外话------   6000 第619章 他到底想不想和你结婚?   书房,商郁在打电话。   黎俏敲了下虚掩的房门,男人应了一声,她便踱步入内。   “先这样安排,其他的等我电话。”   商郁对着听筒吩咐了一句,随后放下手机,抬眸,“看到礼物了?”   黎俏侧身靠着桌角,拎着黑色的小袋子晃了晃,“这钻石……是边境地下卖场里的?”   当时他们在地下卖场的钻石厅停留过,而这批钻石的成色和大小,就是卖场里摆放的那些。   她没数具体有多少颗,巴掌大的小布袋也没什么重量,但绝对不会少于五十颗。   商郁拉过她的手腕,眼里的光很柔和,“嗯。”   黎俏抿着嘴角和他对视,扬了下精致的眉梢,“你让靳戎去买的?”   当时他问她,是不是喜欢。   而靳戎又恰好去了边境,这样的猜测合情合理。   商郁从她手里拿过小袋子,拨了拨里面的钻石,薄唇抿着淡笑,“他是听说你受了欺负,所以帮你讨点利息,成色还不错,喜欢就留着吧。”   黎俏看了眼钻石,心下了然。   靳戎就算听说了地下集市的闹剧,也不可能会知道她去看过钻石。   所以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黎俏不禁失笑,懒懒地‘嗯’一声,瞧见老板桌上还摆着文件,便退了一步,“那你继续忙,我去实验室。”   她转身欲走,但男人依旧拉着她的手腕没松开,黎俏回眸,目光微诧,“怎么了?”   此时,商郁端坐在老板椅中,黑色的衬衫映着他那张英俊惑人的脸,袖口翻卷到小臂上方,透着几分随意和慵懒。   他拽着黎俏,微微仰头,深邃的眸凝望着她,“最近的实验很多?”   “不多。”黎俏想了想,又补充,“之前科研所的项目我答应连桢会一直跟到最后,之前去边境耽误了进度,这几天我赶一下。”   商郁的喉结微微起伏,薄唇抿紧又松开,半晌犹豫,才沉声道:“赶进度也不急于一时,嗯?”   黎俏秒懂。   最近每天晚上回到公馆,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   并非是科研所的项目需要赶进度,而是因为时差的缘故,她每晚都会和医学联盟的瑞得进行视频通话。   黎俏现在迫切地想要找到能够抑制商郁病症发作的方法。   除了药物之外的一切可能,她都想尝试。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真的不想在商郁身上用药。   更不想让他知道,她在背后研究他。   黎俏思绪沉沉,别开脸看向一旁,又以余光睨着商郁,“行,听你的,那我今晚不去了。”   男人沉郁的脸色,阴转晴了。   她的一举一动,向来能左右商郁的情绪。   黎俏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对著书桌示意,“忙吧,我陪你。”   说罢,她就拎着钻石转身走向了旁边的沙发。   这一夜,很少在公馆办公的商郁似乎有些忙,黑夜越来越浓稠,男人偶尔抬起头,视野中恰好能看到黎俏触之可及的身影。   他在忙,她也研究钻石。   ……   隔天清早,黎俏回了趟黎家。   许久未归,段淑媛看到她,明显一愣,呷了口茶,端了端坐姿,“终于舍得回来了。”   黎俏挠了挠耳朵,信步上前坐在她身侧,“妈,最近有点忙。”   段淑媛斜她一眼,表情傲娇的很,“是吗?”   她端着茶杯,又别开脸轻哼,“忙到半个多月也不回来一趟,难怪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   黎俏多少有点心虚,于是低着头不说话了。   恰好,黎广明吃完早饭从餐厅走出来,抬眸就看到黎俏耷拉着脑袋一副受训的模样。   他目光一怔,笑呵呵地背着手走过去,“闺女回来啦。”   黎俏唤了声爸,段淑媛瞥着他,“你一边呆着去。”   黎广明左右顾盼,沉腰坐在上首,“怎么了这是?俏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还摆上脸了?”   “你闭嘴。”段淑媛瞪他一眼,“我前两天和你说的事,你又忘了?”   黎广明沉思般抿了抿唇,睨着黎俏低头不语的样子,于心不忍一般地帮腔道:“他们小两口的事,咱闺女肯定心中有数,你别板着脸,都吓到孩子了。”   闻声,段淑媛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舒展眉心,偏头扯出一抹笑,“宝贝啊,妈吓到你了?”   黎俏缓缓抬起眼皮,对上她噙满温和的目光,摇了下头,“没有。”   段淑媛叹了口气,踌躇了几秒,“俏俏,你也别怪妈生气,你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工作再忙,也得劳逸结合不是。”   “嗯,妈说的对。”   黎广明笑意渐深,指着黎俏点了点,“你看咱闺女多懂事。”   企图扮演严母的段淑媛:“……”   她无奈地摇头,尔后拉着黎俏的手,开门见山,“宝贝,正好你今天回来,妈有个事也想和你聊聊。”   “您说。”黎俏望着她,表情很平静。   段淑媛斟酌着用词,凑近她,低声问:“你最近住在哪儿?”   哦,明白了。   八成是想聊聊她和商郁的事。   黎俏也没隐瞒,选择实话实说,“住在南洋公馆。”   段淑媛拍了下手,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看向黎广明。   夫妻俩别有深意地交换视线,不等再开口,黎俏就先声夺人,“妈是想问我们结婚的事?”   “对。”段淑媛郑重地点头,神色颇为严肃,“俏俏,不是妈小题大做,你看你们都住到一块了,那是不是也抽个空把婚礼办了?   虽说你们订婚了,可到底还是缺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你跟妈说实话,那位……到底想不想和你结婚?”   他们忌惮于商纵海,也没法直接找商郁讨论结婚的事。   可他们家的宝贝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商少衍,连个名分都没有,当父母的心里自然不舒服。   未婚妻也只是说着好听,不还是挂了‘未婚’二字。   这时,黎俏抬眸看着段淑媛和黎广明,二老的用心她看得很明白,那般毫不掩饰的担忧让黎俏弯起了嘴角,“我们会结婚的,爸妈不用担心。” 第620章 户口本缺个东西   “真的?”段淑媛面带狐疑,又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领证……   黎俏垂眸忖了忖,抿唇道:“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见状,段淑媛松了口气,严肃表情也消失殆尽,欣慰地揉了揉黎俏的脑袋,“宝贝,你也别怪妈啰嗦,这事越早订下来越好。”   段淑媛有她的顾虑。   毕竟诱惑太多,商少衍那样的男人,本就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   他若真喜欢俏俏,万不该这么拖着她。   两个人既然真心相爱,又住在了一起,领个证有什么难的。   一小时后,黎俏出门去了公司。   黎家夫妇透过落地窗望着她远走的身影,段淑媛眉心蓄满了愁思,“你要不要抽空去见见商少衍?”   “怎么?你怕他不肯和俏俏领证?”   相比她的迟疑,黎广明显得云淡风轻很多。   段淑媛皱着眉,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只是担心咱家俏俏无名无实,跟在他身边会受欺负。   那位的身份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好听点是未婚夫妻,说难听点那就是婚前同居,而且……”   “夫人啊,你这也太难听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网上都鼓励年轻人婚前多交流,他们这代人的想法跟我们可不一样啊。   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咱家闺女你还不知道,她心里有一杆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清楚的很。”   段淑媛被黎广明的话噎住,半晌没出声。   客厅里的气氛略显凝滞,黎广明思量了几秒,不禁拍了下大腿,“这样吧,你要实在不放心,抽个时间我去和少衍聊聊。”   段淑媛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行,那不如就约到家里吃个饭吧,我也顺便听听。”   随口一说的黎广明:“……”   ……   到了公司,黎俏进了会议室就开始发呆。   领证这件事,她还真没想过。   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黎俏能理解段淑媛的用心,那一纸婚书,或许在他们眼里是个保障。   但以她对商郁的了解,就算不结婚,这辈子他们也早已非彼此不可。   黎俏认真思忖着,她究竟要怎么和他商量领证的事。   她摸出手机,打开两人的微信聊天框,心不在焉地敲了下了一行字。   商郁缺乏安全感,对她总是患得患失。   如果领证的话,也算是另一种依赖的体现吧?   正想着,手机突然传来一声震动。   黎俏定睛一看,捂着半边脸陷入了沉默。   她刚才敲下的一行字,然后莫名其妙地发出去了。   内容是:我户口本缺个东西。   那声震动,就是男人回复的消息。   商郁:是什么?   黎俏非常缓慢的戳了两个字:配偶。   她看着手机出神,这么说会不会有逼婚的嫌疑?   黎俏琢磨着换一种迂回的方式,刚想删除,席萝蓦地推门,“小朋友,在忙嘛?”   会议室太安静,席萝又突兀的出现,惊得黎俏手一抖,消息发送成功。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席萝,飞快地按下了撤回键。   手机沉寂了几秒,紧接着,商郁的消息传来:撤回了什么?   哦,他没看见。   黎俏隐隐吁了口气,给他回了三个字:发错了。   消息本该到此结束。   可商郁却一反常态地再次发来消息:发错了什么?   黎俏盯着那几个字,眯了眯眸,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看见了?   这会儿,席萝还站在门口,眼看着黎俏几经变换的神色,又屈起手指敲了下玻璃门,“小朋友,我站十分钟了。”   “有事?”黎俏把手机反扣在桌上,靠着椅背对着席萝挑眉,表情看起来挺正常的。   席萝轻笑两声,朝她勾了勾手指,“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与此同时,隔壁衍皇总部。   今天是月度例会,偌大的U型桌前坐满了各部门的负责人。   商郁入座上首,衬衫领口开了一颗扣子,略显严肃又不失风度。   此刻,他双腿交叠,手执文件夹,偶尔看一眼手机,似乎在一心二用。   站在U型桌前面汇报的部门主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商郁的表情,总觉得……今天的董事长,格外的和颜悦色。   不仅少了往日的犀利,刚才好像还浅浅地笑了一下。   汇报主管内心忐忑地说了句总结语:“董事长,我建议立刻安排南洋这边的AI工程师去帕玛处理后续问题,做好一切收尾工作,以防离职的工程师带走我们的核心技术。”   话落,商郁勾起薄唇,缓慢地抬眸,“嗯,按你说的办。”   汇报主管连声道好,余光偷觑着男人,意外看到他唇边的弯弧加深,连深邃暗冽的眸子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的汇报工作已经出色到可以取悦董事长的地步了吗?   ……   夜幕降临黎俏准备下班,她刚走到公司前台,身后就传来宗悦的呼唤声。   她站定回眸,“怎么了?”   宗悦微微紧绷的脸色透着几分不愉,上前挽着黎俏的胳膊就走向了电梯间的拐角。   “俏俏,最近公司里的那些传言你听说了吗?”   黎俏挑了下眉梢,“什么传言?”   宗悦抿着嘴角,很不忿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人乱传闲话,你不知道就算了,反正都是假的。”   职场里的风言风语太常见了。   宗悦初入职场,难免被外界流言蜚语所影响,而她生气的主要原因,是那群人在质疑俏俏的能力。   他们怕是没见过俏俏的身手。   这时,黎俏云淡风轻地弯了弯唇,“你都说了是假的,又何必跟他们较真。”   宗悦悻悻地撇嘴,“主要是他们说话太气人了,也就你还能这么淡定。”   “公司的事我大概听说了一些,现在不着急处理,等我出差回来再说。”黎俏说着就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你和我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宗悦眸光闪烁了一下,伸手抓着胸前的工牌晃了晃,“挺好的啊。”   她嘴上说着好,眼神却格外平静,看不到喜悦和憧憬,仿佛已经彻底接受了这种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活。   ------题外话------   今晚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前来看吧。 第621章 MECT治疗   月银如水,时间悄然来到夜里十点半。   黎俏坐在实验室,扶额听着瑞得的解释,低垂着眼睑看不出喜怒。   “MECT治疗对大脑没有器质性的损伤,也确实是可以成为介入狂躁症的医疗手段……”   黎俏抿着唇,良久没有说话。   视频那端的瑞得也稍微停顿了几秒,再次补充:“不过,不使用药物直接以MECT治疗手段进行干预,很可能会让病人发生记忆错乱的现象,你要想清楚。”   “嗯,我会考虑,多谢。”   瑞得看着黎俏幽淡的神色,叹了口气,“我给你的那几种特效药,你可以让病人服用看看效果,说不定结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黎俏扯出一抹笑,“OK。”   结束视频会议,指针又走了半圈。   夜里十一点,黎俏盖上电脑,起身走出了实验室。   客厅里,商郁枕着沙发扶手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掀开眼角,薄唇勾起淡笑,“忙完了?”   “嗯。”黎俏应声来到他身边坐下,余光瞥着男人一派从容的俊脸,不意外地想到了‘配偶’二字。   黎俏琢磨着该如何挑起话头,商郁则探出指尖,缠着她的耳边的碎发沉声道:“明天下午落雨和流云先陪你去爱达州,我后天一早过去。”   “行。”黎俏欣然应允,然后就瞥着男人,似有纠结般的欲言又止。   见状,商郁眸光高深地划过笑意,“还有事?”   黎俏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电视墙,喟叹着摇了摇头。   她现在觉得,他可能真的没看到撤回的那条消息。   算了,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没一会,黎俏就心不在焉地起身上了楼。   ……   次日,黎俏将启程前往爱达州。   席萝在早上十点就给她打来的电话,“最近公司里的传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处理。”   “嗯,你明天去缅国?”此时,黎俏正摆弄着手里的证件,漫不经心地问道。   席萝默了默,嗔她:“我今晚就出发,放心吧,你交代的事肯定给你办好。”   黎俏没说什么,正打算结束通话,席萝又叮嘱了一句,“对了,我弟席泽已经到了爱达州,他的电话我发你了,一旦涉及合同纠纷,你直接找他,千万别客气。”   “好。”   下午三点,黎俏带着流云和落雨率先踏上了前往爱达州的飞机。   另一边,商郁坐在办公室里,手执钢笔签着字,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文件尽快去做公证。”   话落,望月向前一步,颔首道:“老大放心,已经在安排了。”   男人合上文件夹,捏了捏眉心,“爱达州那边情况如何?”   “那十三名AI工程师已经入职了千目集团,我查过帕玛的后台服务器,我们的核心技术和智能控件有拷贝过的痕迹,估计……已经被他们带去了千目集团。”   望月神色很冷,对那几名工程师更是不屑一顾。   即便这是商业竞争,但也违背了商业原则。   这时,商郁放下手里的钢笔,薄唇凛着邪冷的弧度,“这次的宣讲会,柴尔曼家族谁出席?” 第622章 金额翻十倍   望月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叫尹沫。”   ……   爱达州位于版图北部,与国内只有两个小时的时差。   黎俏于当地时间下午五点抵达国际机场。   相比南洋的秋高气爽,爱达州的气温略低几度,且冽风呼啸。   黎俏一行人走过VIP通道,在海关办理完落地签证,在机场出境大厅看到了一堂的堂主成陌,“黎小姐。”   黎俏点头与之寒暄,“成堂主。”   成陌颔首,一板一眼地说道:“黎小姐,车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出发去酒店?”   “可以。”黎俏拽了下头顶的鸭舌帽,眼神在四周逡巡而过,很快便低头走向了停车场。   流云和落雨跟在她身后推着行李,两人偶尔交换视线,彼此眼中都透着疑惑。   刚才黎小姐办理入境签证的时候,拿出来的绿本本好像不是国内的护照。   上了车,黎俏坐在靠窗的位置,偶尔看一眼窗外的景色,似乎兴致缺缺。   爱达州面积不大,建筑风格多以尖顶城堡类为主,首都和州郡的名字相同,名为爱达城。   本次的人工智能宣讲会就在首都举办,之所以这里吸引了不少高端科技公司入驻,凭借的便是当地的免税政策和极其丰富的地下网络资源。   这时,落雨偏头,“黎小姐之前来过爱达州吗?”   黎俏从手机上抬起眼皮,“嗯,来过一次。”   落雨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她提不起什么兴致,人家不是第一次来。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车子停在了爱达州皇家酒店门前。   黎俏抬眸看着皇家酒店的标志,不禁弯了弯唇。   皇家酒店,是衍皇旗下的连锁产业。   不多时,黎俏走进顶层的套房,她来到窗前,俯瞰着整座爱达城,眸光微眯,“这次是谁和千目集团谈判?”   落雨从她身后走来,“黎小姐,是我。”   “违约金和赔偿金大概是多少?”黎俏摸着自己的指甲,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落雨走上前,事无巨细地把核算金额转述出来。   黎俏目光一顿,眉心泛起了皱褶,“八千万?”   “是的,黎小姐。”落雨见她蹙眉,又解释道:“衍皇根据那十三名工程师的在职时间以及未来有可能的供职年限进行了换算,违约金大概五千万,至于赔偿金……目前并未造成明显损失,所以……”   黎俏淡淡地给了句总结,“太少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窗外,声音不紧不慢,“培养一名AI工程师的造价就超过了百万,除此之外他们之前年薪和股票奖励也要换算成赔偿金。”   落雨惊呆了。   且不论是否符合商业规范,这样算出来的金额,那可是一笔天价。   其实那些AI工程师并不是顶尖的技术人才,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淡然处之。   这时,不等落雨开口,黎俏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应该都签署过竞业禁止协议,协议赔偿是多少倍?”   “三倍。”   黎俏微微扬唇,一锤定音,“粗略算下来,就先按照八亿计算吧。”   落雨:“……”   黎小姐出手,金额直接翻了十倍。   千目集团怕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落雨思量再三,选择实话实说,“黎小姐,那十几名AI工程师的级别并不高,赔偿金……”   “是谁说的他们级别不高?”黎俏打断了落雨,“只要我们认定他们是高级别人才就行。”   明白了。   堂而皇之地颠倒黑白,妙啊。   黎俏笑意浅浅,侧目看向落雨,“就按照这个数字,去和千目谈判吧。”   “好的。”   落雨领命,转身直挺挺地走出了套房。   八亿赔偿金,她会不会被千目集团的谈判专家打出去?   ……   天色渐晚,黎俏穿了件黑色卫衣和牛仔裤一个人出了门。   她头戴鸭舌帽,又把卫衣的帽子罩上,晃出酒店,就慢吞吞地走在人行道上。   后天是人工智能假肢的宣讲会,在爱达城堡的会议中心举行。   夜色里的爱达城华灯璀璨,在主城区的西南角,有一片历史悠久的酒吧街。   黎俏双手插在卫衣兜里,站在一间名为Speak Easy的酒吧门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五光十色的灯箱,笑了笑,便踱步入内。   这间酒吧,入门需要上交手机。   并且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地下台阶才能到达酒吧内部。   黎俏把手机放到托盘里,看着保镖把托盘锁紧柜子,接过号码牌,便跟着保镖走下了楼梯。   这里和其他酒吧最大的不同便是很安静,没有喧嚣的鼓点和吵嚷的人群,每个桌前入座的酒客,都极为小声地交谈着。   黎俏孤身走到012号桌,坐下后点了两杯白兰地,小口小口地浅酌。   不得不说,灯光昏暗且过于安静的酒吧氛围,黎俏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异类。   因为满堂只有她一个女孩。   Speak Easy酒吧可不是用来喝酒的地方,这里是爱达州最大的情报交易市场。   也可以说,是本地唯一能够和六局分庭抗礼的情报组织。   但也略有不同,六局业务范围针对全球,而此处的情报只限爱达州。   六局报价高,而且会拒单。   Speak Easy酒吧则来者不拒,凡事爱达州本地的情报,事无巨细,他们都能给。   此时,黎俏半杯酒下肚,神情已略显不耐。   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速度逐渐加快,耐心告罄的前奏。   又过了五分钟,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从尽头的台阶走下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箱,身高魁梧,一双眼睛炯炯如虎,鼻梁形状略显扭曲,还有一条显眼的疤痕。   此人出现之际,酒吧内的说话声音更微弱了。   每个人都凝神望着他,眼神里充斥着几分谨慎。   爱达州黑鹰党的人,听说他还准备参加本届的州长选举。   转眼,对方来到了012号酒桌前,‘哐当’一声,长木箱被他撒手撂在了桌上,“你要的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是标准的缅语。   黎俏单手扶着杯子,略了眼木箱,蹙着眉,冷声道:“送到酒店。” 第623章 老子欠你的   “我没空。”男人双手掀开风衣的下摆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黎俏的对面,端起那杯白兰地,嗅了嗅,表情很不悦,“我不喝白兰地。”   黎俏叠起双腿,往椅背上一靠,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对方磨牙,眼神里闪过厉色,“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兄,你就这么对我?”   “欺师灭祖的事都做了,这么对你有问题?”   男人良久没说话,布满薄茧的手紧紧捏着酒杯,冷嘲道:“那老头子还在贫民窑活着呢?那看来我要考虑再做一次欺师灭祖的孽徒了。”   “你可以试试。”黎俏面无表情地睨着他,“上一次是断了鼻梁,下一次你想断哪儿?”   诚然,他的鼻梁就是黎俏打断的。   男人紧抿唇角,锋利的轮廓不怒自威,“也就你还拿他当师傅,有眼无珠。”   “废话说完了?”黎俏弹了下指甲,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对方滚了滚喉结,拉开风衣的领子,从内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往桌上一甩,“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看仔细些,爱达州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乱跑,惹出乱子别指望我会管你。”   黎俏拿过信封就塞进了口袋里,起身就往外走去。   还坐在桌前的男人踹了一脚桌腿,“你箱子没拿。”   黎俏头也不回,声音不大不小,“送到酒店。”   “老子真他妈欠你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骂骂咧咧地拎着箱子,跟上了黎俏的步伐。   此人,蒙俊,来自边境贫民窑。   ……   第二天,黎俏几乎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她习惯性地从枕下摸出手机,上面有两条未读消息。   其中之一,是商郁发来的。   黎俏看完内容,神情倦懒地给他回了个电话。   那端,声音略嘈杂。   紧接着就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醒了?”   “嗯。”黎俏靠着床头懒懒地问道:“晚上才能到?”   商郁抿了口烟,薄唇溢出淡淡的薄雾,睨了眼对面的黎家夫妇,嗓音缠着笑,“临时有点事,下午过去。”   黎俏抬眸看了眼对面桌子上的木箱,幽叹,“行,等你。”   两人没多说,挂了电话黎俏就去了浴室。   而此时的南洋黎家,商郁正坐在餐厅里和黎家夫妇共进午餐。   ……   下午一点,黎俏吃完午饭,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眼底暗影重重。   落雨已经去了千目集团谈判,成陌不知所踪,只有流云守在酒店。   黎俏看了眼时间,没一会就出了门。   稍顷,一辆暗红色的法拉利从皇家酒店的停车场驶出。   两点半,城郊一座古堡别墅门前,黎俏推门下车。   她斜倚在门边,望着高耸的黑艺铁门,拿着手机给沈清野拨了通电话。   寥寥数语,电话就被挂了。   紧接着,黑艺铁门缓缓打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卧槽卧槽,小崽子是不是骗我呢?”   黎俏倚着车门没动,直到看见沈清野穿着居家服疾步而来,她唇边才漾出一丝笑意,“没骗你。”   沈清野脚上还穿着拖鞋,发丝凌乱,不修边幅。   蓦地听到黎俏的调侃,他站在院子里,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卧槽啊,你真来了。”   黎俏瞥了下嘴角,抵着车门直起身,漫步走进了大门。   客厅里,氤氲着烟味。   黎俏寻了个沙发自行入座,沈清野拿着矿泉水颠颠地凑了过来,“崽啊,你怎么来爱达州了?特意来看我的?”   “想多了。”黎俏接过矿泉水,视线落在了他的居家服上,“伤怎么样?”   前阵子他去南洋的时候,脸色还很苍白。   到底是胸口中枪,恢复起来还需要时间。   闻声,沈清野照着自己的胸口就拍了拍,“好了,一点事没有。”   刚说完,他就蹙着眉咳嗽了两声。   黎俏目光戏谑地瞥他一眼,尔后从兜里掏出白色药瓶,扬手丢了过去,“一天两次,一次两粒。”   沈清野手忙脚乱地接住药瓶,也不多问,拧开盖就倒出两粒丢进了嘴里。   吃完药,沈清野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他的私宅在爱达州的导航地图上都没有显示,这小崽子怎么找来的?   黎俏挑眉反问,“很难找?”   沈清野瞥着他滚了滚嗓子,话锋一转,“你来爱达州做什么?”   “办事。”黎俏叠着腿晃了下脚尖,“六局的情报系统在这里能登陆么?”   沈清野不假思索地摇头,“不能,必须去六局总部。你想查什么,我帮你查。”   “你现在还能进去六局总部?”   沈清野表情变了变,从桌上摸出烟盒,沉默很久才讪笑一声:“你……知道了?”   黎俏眯眸看着他晦涩的神情,别开脸看向前方,“听说了一些。”   沈清野被他父亲撤掉了六局系统的所有使用权限,并且禁止他去总部。   这事,她是昨晚知道的。   客厅里,寂静在蔓延。   沈清野咬着烟,也没点燃,语气含糊地笑道:“我经常惹我家老头子生气,只不过这次有点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黎俏听着他故作轻松的口吻,毫不客气地拆穿,“你现在应该这座别墅都走不出去。”   沈清野不吭声了。   她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沈清野现在等同于被圈养在别墅里,而且他的手机也被监听了。   黎俏目光沉沉,手指摩挲着额头,“不打算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沈清野睨她一眼,漆黑的眼底涌现出浓浓的嘲讽,“也没做什么,小事不值一提。”   “走了。”黎俏二话不说,起身就准备离开。   沈清野一慌,语速极快地在她身后实话实说,“我在黑市匿名发了交易,狙萧叶辉。”   黎俏幽幽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报你那一枪之仇?”   沈清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神色难辨,“不可以么?我总不能白挨枪子。”   “可以,但你用错了方法。”   “我知道,但总要试试,万一成功了呢。”说到这里,沈清野眼神微亮,语出惊人,“再说,黑市只是障眼法,真正的交易早就被人接单了。” 第624章 我就是你的退路   黎俏蹙起眉,睨着他略显得意的表情,“你找了谁?”   “那你别管,我没想着弄死他,但我吃了一枪,总要得讨点利息。”   什么他妈的兄弟情!   同生共死又怎样?   萧叶辉当初对他下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此时,黎俏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她默了几秒,暂时压下心底的疑虑,“想不想出去?”   沈清野略显惊讶,转瞬又泄气般嗤笑,“我可能出不去,我爸在别墅周围安排了不少人,而且他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这次,他在黑市发单狙萧叶辉,彻底惹怒了他家老头。   黎俏睇着他黯然的模样,耸了下肩膀,“我不就是你的退路。”   沈清野心口一烫,猛地抬眸,眼里波澜涌动。   但,须臾光景,他就摇头婉拒,“别了,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等他慢慢放松警惕,我再想办法。”   现在贸然出去,肯定会打草惊蛇。   黎俏见他态度坚决,倒也没强求,反而摊开掌心,“手机给我。”   沈清野不解,却还是乖乖从居家服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你的电话被监听了,知道么?”黎俏低头摆弄着手机,淡声问了一句。   沈清野如实点头,“知道,所以我安装了反监听软件,他查不到我的通话记录。”   黎俏手指一顿,有些意外地扬眉,“谁给你的软件?”   “不知道。前两天有个本地号码给我发了个短信,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个网址,我是半个小时后才看见的,回拨过去,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沈清野边说边打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又继续道:“后来我登录了网址,里面正好是一个反监听的软件包,你说多巧。”   何止是巧。   黎俏低头看了看沈清野的手机,某个想法呼之欲出。   临近傍晚,黎俏出门离开。   沈清野站在院子里依依不舍地和她挥别,“路上小心。”   黎俏站在门外和他遥相对视,“想出门的话,随时跟我说。”   “嗯,知道了。”   沈清野心中不舍,又不愿给她添麻烦。   所以他并没告诉黎俏,国际上某赫赫有名的佣兵团已经接了他下的单。   ……   晚上,商郁如约来到了爱达州。   成陌和流云去了机场,黎俏则坐在套房里听着落雨的汇报。   “黎小姐,大概经过就是这样的,八亿的赔偿金他们不接受。”   黎俏手里拿着千目集团给出的赔偿方案,翻了两页,讽刺地勾唇,“五千万?”   落雨扯着唇角应声,“嗯,他们给的金额就是这么多。”   这比他们最初计算的赔偿金还少了三千万。   黎俏随手丢下方案,“谈判函上不是表明了赔偿金额随便开,现在这是后悔了?”   落雨鼻翼翕动,眼里杀气腾腾,“谈判函只是个噱头,他们就是故意让我们难堪。”   “是吗?”黎俏淡然地看向了桌上的木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工具箱呢?”   落雨怔了怔,连忙回道:“昨晚就准备好了,您现在要?”   “嗯,他快到了,拿过来吧。”   ------题外话------   复工第一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天太忙,更新少了1000字,明天下午补给你们,六点前来看。 第625章 暗夜之王   当地时间晚九点,衍皇的专机降落在爱达州国际机场。   夜幕愈渐浓稠,商郁携着满身寒意走进了黎俏的套房。   今夜的风微凉,门开,长及脚踝的披风荡飏在他笔直的腿边。   这是黎俏第一次见到商郁身穿西装以外的衣服。   确切来讲,那是一种不多见的墨色披风,内搭纯黑色的笔挺西装,衬得他像一尊暗夜之王。   英俊,且高高在上。   套房里开着橘色的暖光灯,黎俏斜倚在桌边,眼里流淌过一丝惊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出现在爱达州的商郁,好像比平时更多几分冷峻和禁欲气息。   黎俏心想,可能是他的领口全部系紧的缘故。   落雨和流云已经默默地退到了门外。   商郁踱步走来,顺手解开披风的领扣,随手一扬就落在了沙发上。   他走到黎俏面前,单手捧着她的脸落下一道深吻。   吻毕,男人啄了啄她的唇角,“久等。”   黎俏抿了抿唇,仔细打量着他,“南洋的事忙完了?”   “嗯,差不多了。”商郁牵着她作势往沙发走去,黎俏却拽了他一下,对着旁边的桌子努嘴。   男人顿步,偏头扫了一眼,以眼神询问她。   那桌上,摆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箱,旁边还放着一只墨绿色的工具箱。   黎俏扯开椅子,拍了拍木箱,眼里精光湛湛,“千目的新品,智能假肢。”   商郁的俊脸未见异色,薄唇却卷着笑,“哪来的?”   “找人帮忙弄了一个。”   黎俏说的轻松,实际上新品的宣讲会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发布会。   千目最新研发的智能假肢,目前还属于保密阶段。   而黎俏却轻而易举的弄到了一个。   男人喉结滑动,深邃的眸温情泛滥,“在这里也有认识人?”   她没直说沈清野,那就另有其人。   黎俏抬了抬精致的下巴,沉默两秒,在思考如何回答他。   商郁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伸手揉着她的头顶,“爱达州不比南洋,出门行事别大意。”   哦,他以为她不想说?   黎俏拉下他的手腕,摸着男人温热的指腹,“我师兄在这里。”   商郁侧身倚着桌角,轻扬浓眉等着她的下文。   黎俏组织好用词,言简意赅地做了解释,“是教我功夫的老师,他也是徒弟之一,后来闹了点不愉快,就来了爱达州发展。”   男人眸光高深地点了点头,当初他第一次看到黎俏救下落雨的视频,就看出了她的格斗机巧并非是国内所有,应是独属于边境一脉。   当时她说是黎三教的,现在看来,小姑娘在边境的底细比他查到的还要深。   商郁的视线停留在黎俏的脸上,捏着她的下颚轻晃了一下,“就算是自己人,也要万事小心。”   “知道。”黎俏看似听话地点着头,尔后继续道:“智能假肢的特点是能够连接脑神经控制使用,我昨晚上研究过了,这里面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神经形态芯片。”   昨晚她拿到这东西就研究了半宿,仿生的构造确实很精妙。   但真正的革新,就是这款神经芯片。   稍顷,黎俏打开了木箱,一条崭新的金属仿生手臂赫然陈列其中。   商郁眉眼温和,淡淡地看着拎过工具箱的黎俏,指尖在她侧脸上轻轻擦过,“想做什么?”   黎俏抬了抬眼皮,轻易就能从他的沉眸中读出纵容的味道。   她笑笑,打开工具箱,慢条斯理地拿出各类拆卸工具,“这么精密的仿生手臂,拆起来应该挺有意思的。”   闻此,商郁顺势脱下西装外套,又解开两个衣领扣子,拉过椅子坐下,并圈着黎俏的腰,昂首看着她,“就这么喜欢拆零件?”   黎俏侧身靠着男人的肩膀,屈起骨节敲了敲假肢,“重点难道不是神经芯片?”   她把玩着手里的工具刀,轻描淡写地补充:“把智能假肢的核心技术挖出来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商郁睨着黎俏狡黠的神色,搂着她往怀里压了压,“比如?”   “比如,我觉得核心技术并不在千目集团的手里。”黎俏微微垂首和男人四目相对,神情玩味,“而是在……柴尔曼的手里。”   千目集团这次的宣讲会,很有可能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题外话------   来点票啊~ 第626章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占尽先机   黎俏这般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千目集团刚成立短短几年,不论是公司体量还是发展速度,一夕间研发出科技前沿类的产品,几乎是天方夜谭。   真有那么厉害,又何必挖走帕玛的AI工程师。   这件事本就处处透着蹊跷,炎盟Z明显脑子不好使。   此时,商郁的瞳孔微微缩着,眸底敛着一丝无奈,看来她早就知道千目集团和柴尔曼家族的关系,“这才是你来爱达州的原因,嗯?”   黎俏光想着怎么给千目集团挖坑,一时嘴快,说多了。   她垂眸睨着男人,手里还摆弄着那把工具刀,悻悻地扯唇,“不完全是,我确实想投资人工智能领域。”   黎俏很清楚,商郁这种自负又骄傲的男人,一定不希望她和萧叶辉有过多的牵扯。   可现在大家都是局中人,她想脱身,萧叶辉也未必会放过她。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占尽先机。   商郁很久都没说话,黎俏斜他一眼,又轻声细语地补充,“我这次主要是为了千目集团,其他的交给你。”   男人顺势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强劲有力的臂弯从两侧环着她,嗓音浑厚而低沉,“不管为了谁,凡事注意安全。”   黎俏点头,正想回身看看他的表情,却见商郁已经拉过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拆卸用具。   男人匀称修长的手指拿起假肢,用工具指了指:“智能假肢的原理主要是以‘靶向肌肉神经支配重构’的技术,利用断肢处残存的神经来控制假肢,芯片在顶端的白色塑料罩中,里面有一套电子控制设备。”   这段简短的概括,黎俏听得很认真。   在商郁的讲述过程里,她就端端地坐着,亲眼看着他手法娴熟地把假肢一点点拆了下来。   黎俏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刀。   随着假肢被拆解下来的零件越来越多,她嘴角的笑也愈发明显。   十分钟后,仿生假肢变成了一桌子零件。   黎俏眉眼含笑地回眸,“这种技术,暗堂是不是也有?”   商郁和她的距离不过咫尺,他俯身向前,用镊子夹起五毫米大小的芯片,“一年前就有,但技术还不够成熟。”   黎俏盯着那枚细小的芯片,从工具箱里翻出放大镜,果然在右下角的位置看到了C的字样。   “技术不够成熟是指的哪方面?”   黎俏拿过芯片放在掌中端详,肉眼可辨五毫米左右,算不上顶尖的半导体工艺。   商郁把镊子放到桌上,睨着黎俏专注的侧脸,薄唇微侧,“AI智能假肢虽然能连接脑神经,但稳定性还不够。   在实验环节,电子设备时常会接收到错误的神经传导信号,轻微的神经冲动都会引起电子设备的误读。”   黎俏的注意力还放在芯片上,闻声就一心二用地喃喃,“这么说来,柴尔曼家族已经解决了这个技术问题?”   然而,商郁接下来的话,却让黎俏大吃一惊,“没有,这就是暗堂研发的技术。”   ……   入了深夜,窗外冷风呼啸。   黎俏看着浓墨的夜色,嘴角凛着淡淡的冷笑。   原来,千目集团本次发布的新品,所使用的芯片工艺就是来自暗堂的人工智能团队。   泄密源头,跳槽的十三名AI工程师。   和黎俏所想的并无差别,帕玛的人工智能团队并不是商郁手中的根核心基。   摆在明面上为人所熟知的产业,只是他的用来迷惑对手的假象。   暗堂才是重中之重。   帕玛团队所接触到的研发大多是出自暗堂的半成品。   这次,那十几名工程师窃取了神经芯片,又在宣讲会前夕提出辞职。   他们大概不知道,芯片的科技水平根本没达到可以问世的阶段。   那么……   黎俏扬起唇角,回身从桌上拿过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我是黎俏。”   ……   转眼,人工智能义肢宣讲会如约而至。   爱达州作为AI科技发展的重要枢纽,在这里扎根的企业多不胜数。   这天早上八点,从各国赶来的专家团队和诸多科技公司负责人尽数聚集到爱达城的会议中心。   场面空前盛大。   八点半,黎俏和落雨等人代表衍皇集团走进了会议现场。   今天,商郁并没来。   黎俏穿了身休闲西装,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衍皇集团的座位区被安排在第三排,头排的位置多为本地的大型科技公司。   黎俏坐在观众席,神色很淡地打量四周。   演讲台的巨幅屏幕还在播放着智能假肢的概念片。   不到九点,能容纳上千人的会议厅里人满为患。   各地的媒体记者也纷纷架好长枪短炮,准备记录这一次科技改变人生的重大事件。   随着参会的人越来越多,一道惹眼的身影突兀地闯入了黎俏的视野当中。   她坐在第三排,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被人簇拥而来,片刻后,便挪开了视线。   那人,坐在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桌上的名牌:萧氏科技控股。   九点整,宣讲会开始。   长桌上摆着几个金属长箱。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开场白,很快便邀请千目集团智能项目的负责人上台讲话。   “大家好,欢迎各位莅临千目集团人工智能新品的宣讲会,我是本次发言人刘子楠,接下来就有我来给大家介绍第一款产品,人工智能神经义肢。”   掌声雷动,无数专家团队翘首以盼,那是出于对科技变革的热忱和敬佩。   黎俏神情懒散地望着台前,刘子楠口若悬河地介绍着产品的核心技术和研发理念。   主旨:造福人类。   随着时间流逝,半小时的讲解临近尾声。   接下来就到了展示环节,当金属长箱被一一打开后,做工精致的仿生假肢也第一次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各位请看,这就是我们千目集团和萧氏科技共同研发的神经义肢,经由萧氏科技打造的神经传导芯片,不仅能够连接神经控制假肢活动,还加入了传感器,可以提取外界的各种信号。   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感受我们的神经义肢,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受惠者上台。” 第627章 和尹沫相遇   话音落定,四个人走到了台上。   他们分别佩戴了不同的假肢,要么断臂,要么断腿。   在这样的展示环节,他们听着刘子楠的口令,操控着神经义肢,行为活动很灵活。   然而,就在刘子楠让佩戴假臂的人端起水杯时,变故突生。   那人从桌上端起杯子的刹那,玻璃竟被仿生手指捏碎了。   刘子楠面色骤变,刚要下达最新指令,旁边一名佩戴假腿的人却开始原地转圈。   四个人身上的假肢,陆续出了问题。   “你们在做什么?”刘子楠怒吼一声,而那四名佩戴假肢的患者却惶恐地喊道:“刘总,我们停不下来啊。”   现场短暂的沉寂过后,立马掀起了嘈杂喧嚣的讨论。   宣讲会似乎成了一场闹剧。   “不要乱动,你们摒除杂念,都给我站好。”刘子楠企图上前拉住一名患者,可惜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仿真手臂挥出的拳头给砸懵了。   不该是这样的。   这几套神经义肢都是今早从库房里拿出来的新品。   宣讲会之前他们做过很多次实验,不可能会出现神经信号错乱的。   台下的观众已经纷纷站起来,看着那几名无法控制假肢行为的患者指指点点。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千目集团的发言人已经方寸大乱。   他连忙招呼着现场的安保人员,强行把那四个人抬了下去。   宣讲会被迫暂停,刘子楠满头大汗地跑向了后台。   与此同时,坐在头排的萧氏科技控股代表,也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很不巧,今天这场宣讲会在介绍阶段,刘子楠就直白地说出了神经传导芯片是萧氏科技研发的。   在座的都是AI智能领域的精英,神经义肢不受控制,从根本来讲就是芯片传导出了问题。   “这千目集团搞什么?没经过人体测试就敢召开发布会,神经传导系统这么不稳定,竟然还敢用在患者身上?”   “我就说神经传导哪有那么容易成功,这萧氏科技未免太急功近利了。”   “真是浪费时间,我还以为这次能大开眼界呢,结果是大跌眼镜。”   ……   五分钟后,黎俏慢悠悠地走出了会议厅。   千目集团的老板到现在还没现身,发言人刘子楠一去不复返。   徒留满场观众交头接耳地等着一个说法。   黎俏来到走廊,单手插兜靠着窗台,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嘴角笑意渐深。   不多时,有一个从会议厅走出来,她举着手机,看着地面,声线没有起伏地说道:“问题可能出在芯片上。”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从耳边拿开手机,木然地看了一眼,又顺手塞进了兜里。   黎俏斜倚着窗台,低头看着指尖,语气淡淡,“这些年,都在英帝?”   那人,脚步一顿,循声看去,眼里猛地涌现出灼灼的神采。   但转瞬即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没说话,眼神闪烁着,似乎在犹豫。   黎俏始终没抬头,专注地看着指尖,以陈述地口吻继续道:“老三的反监控软件,也是你给的吧。”   对方依旧不作答。   黎俏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余光扫了一眼,“回去告诉萧叶辉,芯片传导系统是我做的手脚,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这种事以后少做。”   话落,她莞尔一笑,转身欲走。   “不用我传达了,他能听见。”   黎俏倏然顿步,她回头,微微眯眸。   对面的女人,哪怕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装也掩不住妖娆的风华。   她是尹沫,本次代表萧氏科技出席宣讲会的负责人。   尹沫见她面带狐疑,随即伸手掀开西装衣领,那里面藏着一个小型监听器。   黎俏想起方才说的话,心蓦然一沉。   尹沫弯起嘴角,像是做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定一般,徐徐走到黎俏的面前,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七崽,好久不见。”   黎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西装衣领,有些事不言自明了。   萧叶辉……在她身上装了监听器,只有一个可能,他在监视尹沫,他不信任她。   黎俏抿着唇,缓缓抬起眼皮和尹沫四目相对。   多年不见,彼此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所处的位置,却截然不同。   尹沫低头看了看自己,尔后当着黎俏的面,把监听器拆下来丢到地上,狠狠地碾碎。   在黎俏说出她给沈清野的反监听软件时,她就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痛快地和七崽叙叙旧。   尹沫向前一步,抱着黎俏低声喃喃,“不怕,他现在听不见了。”   黎俏的眼眶热了,瞅着地面被碾碎的监听器,滚了滚嗓子,“需要帮忙么?”   “不用。”尹沫拍着她的肩膀,面带微笑地拉开距离,细声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黎俏没说话,回望着她,眼里涌现波澜。   尹沫的眼睛很亮,饱含着温柔和明媚,“要记住,我永远是你二姐。”   说完,她松开黎俏,后退两步,转身走进了会议厅。   黎俏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更多的话都梗在喉间,根本没办法畅所欲言。   她看得出来,尹沫不敢和她多说什么,唯有最后那句话,表明了她真切的心意。   ……   会议中心广场,秋日的阳光只是看起来很暖,夹着冽风吹来,却令人遍体生寒。   黎俏坐在门前广场的台阶上,托腮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千目集团的宣讲会俨然成了今年AI科技领域最大的笑话。   但此时,黎俏却无心看热闹,脑海中只在思考一件事,方才尹沫的做法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故意演戏。   不是她阴暗,尹沫从小跟着萧叶辉,玩弄人心的手段也不在话下。   她既然踩碎了监听器,又为何急着离开。   究竟是有难言之隐,还是步步为营地算计她?   前方,稳健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黎俏托着下巴,望着从广场对面走来的黑色身影,目光看似平静,实则没有对焦。   商郁的肩头还是挂着那件披风,在一片宫殿建筑中徐徐走来,满身贵气,不可一世。 第628章 黑鹰   男人在她身前站定,俯身,挑起她的下巴,“这么冷,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黎俏望着他逆光的身影,瞳孔逐渐聚焦。   她还没说话,就被商郁扯着胳膊拽到了怀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那件披风落在了她的肩头。   “看见尹沫了?”   男人搂她入怀,带着她往广场另一侧走去。   黎俏心不在焉地应声,另一手抓起披风的下摆,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长。”   商郁偏过俊脸,睨着她蹙眉的小表情,弯唇戏谑,“我抱你走?”   黎俏单手拢着披风下摆,抿了下嘴,“那倒不用。”   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不明白尹沫的做法,有点心烦罢了。   几分钟后,两人上了车。   商郁搂着黎俏入座,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和她聊了什么?”   黎俏靠着椅背,拍了拍披风下摆的灰尘,“她说永远是我二姐。”   这句话,细细辨别,也算是一语双关了。   她是她二姐,不会与她为敌。   即便为敌,她也是她二姐。   稍顷,黎俏理了理思绪,眼神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他说有事要办,只安排落雨和成陌来参加了宣讲会。   而衍皇集团本次有三个观看名额,黎俏就顺水推舟跟着来了现场。   商郁叠起双腿,臂弯搭在黎俏脑后的椅背上,“刚到。”   黎俏朝着对面的会议中心努嘴,“不进去看看?”   “宣讲会发生事故,就算千目集团能力挽狂澜,他们和柴尔曼的合作也必定会终止。”商郁边说边以指腹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黎俏一脸坦荡地点头,“一箭双雕。”   她要炎盟Z从此再不可能接受柴尔曼的示好,那就一定要让他们决裂的彻底。   核心技术出了问题,成了整个AI科技界的笑柄。   千目集团作为本次宣讲会的发起者,里子面子全没了。   合作终止那是小事,真正的因果还在后面。   炎盟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大度的慈善家。   毁了这条线之后,炎盟其他的成员必定会引以为戒。   到时候出手干预其他的合作,易如反掌了。   这时,商郁深邃的眸噙着笑意,指腹流连在黎俏精致的眉梢眼角各处,“千目的老板,没那么容易糊弄。”   “但也没多聪明。”黎俏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嘴角。   此时,会议中心后台,无数工作人员低着头噤若寒蝉。   刘子楠更是脸色煞白地望着前方打电话的男人,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不停地滚落。   “萧公爵,你他妈耍我?不成熟的技术你也有脸拿出来,是不是当我好欺负?”   说话的男人,身穿皮夹克和牛仔裤,头顶一撮头发扎着发髻,两侧耳鬓上方是寸头,很流行的时尚造型。   此人,顾辰,炎盟Z。   手机那端,是萧叶辉。   顾辰听到对方的回答,不禁冷笑:“被人算计?咱们当初谈合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现在一句别人算计,你就想把锅推到我身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现在宣讲会还没结束,你说怎么办!”   “……”   眨眼间,顾辰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尹主管?你这意思是……让她全权处理?”   “……”   “呵,行,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顾辰满脸怒容地挂了电话,似乎还气不过,扬手就想把手机摔了。   恰在此时,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是个陌生号码,顾辰没想接,挂断之后,对方又打了过来。   他瞥了眼一旁的工作人员,单手掐腰接了起来,“有屁快放。”   “想知道宣讲会的内幕,下午三点在你公司等我。”   简短的一句吩咐,随后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提示音。   顾辰看着屏幕,表情阴翳,眼底厉色浓郁。   “顾总,现在咱怎么办啊?”刘子楠六神无主地上前询问,整个人如同水洗一般。   见状,顾辰斜睨着他,唇边绽放出邪佞的笑,“去把萧氏科技那个姓尹的主管带过来。   你们去外面制造点混乱,想办法让那些观众趁早离席,还有把那些记者的机器全买回来,今天的宣讲会视频,给我毁干净点。”   顾辰头脑清醒地做了一番部署。   他可不是善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炎盟的人,洗白之前可没几个好人。   另一边,黎俏给顾辰打完电话,就歪头靠着商郁的肩膀思索着什么。   她手里还捏着披风下摆,眼神滴溜溜转着,一副准备算计人的精明模样。   蓦地,她手一顿,捏着披风的布料搓了搓。   这上面好像有个图案。   黎俏睨了眼商郁,见他正在看手机,便拎起披风下摆低头端详。   披风的质地很柔软,以至于绣在下摆的图案很容易就能摸出来。   她展开一角,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日光细细打量,三秒后,黎俏抬起眼皮,松开披风,看向了窗外。   黑鹰……   黎俏猛然想到,当初第一次和商郁回到老宅,不少保镖的手上,都戴着一个黑金鹰嘴戒。   和这个黑鹰,异曲同工。   与此同时,会议中心的门前广场,不断有人朝着商务车投来视线。   “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身穿披风?”   “你没见过披风啊?爱达州风大,几乎人手一件,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别扯淡,披风所处可见,但是黑金色的披风你见谁穿过?”   ------题外话------   6000,来点月票?下个月月初,有爆更~ 第629章 愚蠢又让人厌恶   下午三点,千目集团总部。   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了楼下。   黎俏下车,仰头看着高耸的大楼,手上拎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顶层独立会议室,黎俏神色安然地落座。   行李箱被她置在桌角,叠起腿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同一时间,集团楼下的大堂涌出多名保安,守在各个出入口严阵以待。   老板室,顾辰双腿翘在桌上,嘴角咬着牙签,看着手机上的实时监控画面,冷嘲:“她这是见不得人?大白天的戴什么口罩?”   刘子楠右手捏着左手的手腕,脸色透着惨白。   上午的宣讲会,在无数人的奚落声中落下了帷幕。   千目集团,本次损失惨重。   所有已经投入生产的智能假肢零件已经全线叫停。   爱达州的州长也亲自致电询问缘由,并表示如果不能平息本次事件的影响,不排除会把千目集团在本地的产业全部驱逐。   直到此时,萧氏科技的负责人尹沫还被他们关在会议中心的地下室。   听顾总的意思,很可能要拿她开刀,杀鸡儆猴。   萧叶辉就是那只猴。   刘子楠向前一步,小声建议道:“顾总,萧氏科技的背后是柴尔曼家族,如果我们真的对尹主管动手,后果……”   顾辰睨着他,直接把嘴里的牙签吐到了地上,“你觉得我会怕?”   “这……她到底是萧氏的人,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担心到时候柴尔曼家族很可能会想尽办法驱逐我们,毕竟他们背靠皇室,和爱达州政府交情甚笃。”   顾辰从桌上放下长腿,斜了刘子楠一眼,“那正好,回去重操旧业。”   刘子楠:“……”   哦,卖炒饭是吧?   顾辰眯着眸,“黑鹰那边的人还没有回复?”   刘子楠面色一凛,摇头,“我问过蒙先生的助理,只说让我等消息。”   “操。”   顾辰低咒,表情越来越难看,“去,你带几个人到会议室和那女的聊聊,看看她什么路数,要是不肯把内幕说出来,就给她点教训。”   ……   另一边,会议中心地下室,一盏昏沉的落地灯散发着朦胧的光,空气中隐约能看到尘土漂浮的颗粒。   尹沫坐在木板箱上,目视前方,手机开着免提,里面传来萧叶辉温和轻慢的嗓音,“见到她,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尹沫回答的干脆,平静地表情毫无波动。   萧叶辉轻声一笑,语调却凉薄至极,“既然没有感觉,那又为何碾碎了监听器?尹沫,你总是心口不一,愚蠢又让人厌恶。”   尹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面对这般刻薄的讽刺,她依旧很淡然,“你派我来爱达州,不就想测试我对你的忠诚度?我如果不碾碎监听器,又怎么让七……她相信我。”   “那你觉得,你取得她的信任了吗?”   尹沫静了片刻,波澜不惊地道:“没有。”   闻此,萧叶辉似失望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父亲当年怎么会把你这种废物培养成我的左膀右臂。   这次宣讲会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处理,能活下来的话,尽快回来报到。”   尹沫偏头看着腿边的手机,眼神里满含讽刺,“如果我活不下来呢?”   惹怒了顾辰,又撤走了她身边所有的同行人员。   萧叶辉把她一个人放在顾辰的眼皮底下,摆明了让她收拾烂摊子。   这时,听筒里传来一声年迈又不乏恭敬地声音,“大公子,下午茶准备好了。”   尹沫瞬间蜷起了指尖,是她母亲的声音。   萧叶辉把手机放在桌上,望着前方穿着佣人服的妇人,“尹妈,辛苦了。”   “大公子,您太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尹母笑容慈祥,手里还端着银质托盘,走上前唠叨着:“这段日子您早出晚归,夫人和先生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很,这下午茶是夫人特意为您做的药饼,您多吃点。”   萧叶辉从尹母的手上接过托盘,神色带着歉疚地颔首,“尹妈,有件事……可能要向您说声抱歉。”   “怎么了?是不是……沫沫又犯错了?”   萧叶辉轻轻摇头,语气怅然地道:“她没错,只是因为我的疏忽,让她身陷险境,现在……还无法脱身。”   尹母怔了一秒,“身陷险境,很、很危险吗?”   “目前还说不好,但尹妈放心,我一定全力救她。”   这番交谈,让尹沫浑身僵硬,冷得发颤。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萧叶辉重新举起电话送至耳边,“都听到了?如果不能活下来,我会陪着尹妈给你下葬。”   ……   千目集团会议室,黎俏端坐在上首,睇着刘子楠等人,微一扬眉,“顾辰呢?”   刘子楠哂笑,双手交叉摊在桌上,“这位小姐,顾总很忙,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告诉我宣讲会的内幕,我们绝不为难你。”   黎俏不耐地撇了下嘴角,退出手机游戏页面,直接给顾辰拨了过去。   电话无人接听。   见状,刘子楠笑得猖狂,用骨节敲了敲桌面,“小姑娘,别做无畏的挣扎,你今天要是不说出内幕,就别想走出我们千目集团。”   黎俏的耐心告罄,也不说话,拎着小箱子就起身往门外走。   刘子楠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姑娘。   他一挥手,身后几个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把她团团围住,“小姑娘,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就过了三分钟,黎俏开门走了出来。   她直奔电梯间,去了顶层的老板室。   而会议室内,刘子楠以及其他五名工作人员鼻青脸肿地躺了一地。   此时,顾辰正双手环胸,靠着老板椅闭目假寐。   门开了,他也没睁眼,扭了扭脖子,低声问:“她说了?”   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传来,顾辰蹙了下眉头,还没睁眼,就听‘哐当’一声,一个东西被丢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顾辰眼皮一跳,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黎俏自行坐在了老板台的对面。   他蹙眉,眼神凌厉:“谁让你进来的?” 第630章 小七,我们应该有默契   黎俏伸手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和口罩,顾辰看到那张脸,愣了半晌,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辰撑着扶手坐正身子,目瞪口呆。   良久他才支吾道:“你你你……”   他端了端坐姿,隐晦地往门口扫了一眼,“舅舅也来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瞅着他,“你想让吴叔知道你在爱达州胡作非为?”   顾辰立马站了起来,眼神里慌得不行,“胡说什么,我哪有胡作非为?”   顾辰,吴律亲王的外甥。   当年黎俏在缅国的亲王府,和他见过几次。   这也是为何黎俏看到炎盟Z的资料时,沉思了许久的缘故。   据她所知,顾辰一直扬言自己在国外留学,说的有模有样,而且隔三差五就弄个不同专业的文凭送回去显摆。   要不是白炎给她资料,黎俏也没料到他竟加入了炎盟,成了最后一位核心成员Z。   此刻,顾辰接了杯水放到桌上,撑着椅背,俯身,眯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黎俏端起杯子抿了抿,“我约的你。”   “哦。”顾辰下意识应了一句,然后目光怔住了,“你、约、的?”   黎俏把手机放到桌上,开门见山,“千目和萧氏科技的合作,你打算怎么办?”   顾辰没说话,盯着她淡然平和的脸颊许久都没回过神。   “你什么意思?”   黎俏对着桌上的小行李箱昂了昂下巴,“自己看。”   顾辰狐疑地瞅着她,稍顷拿起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批做工精良的芯片。   还有点眼熟。   顾辰随意打量了几眼,重新盖上箱子,表情变幻莫测,“这次的事,是你搞得鬼?”   黎俏瞥着他,语气淡淡:“萧氏科技提供给你的芯片,是盗用了别家的半成品。”   “你怎么知道?”顾辰的神色越来越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俏言简意赅,持续往外扔炸弹,“我是K。”   顾辰满目震惊,甚至还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谁?你是谁?再说一遍!”   ……   半小时后,顾辰亲自送黎俏出门,途中偶遇鼻青脸肿的刘子楠,不等对方说话,他就不耐地摆手,“滚一边去。”   楼下,顾辰烦躁地抓了抓头顶的发髻,斜睨着身旁的黎俏,狐假虎威道:“你要是敢骗我,咱俩没完。”   黎俏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往前走,闻声睐他一眼,“按我说的做,千目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顾辰缓缓站定,问出了心中深藏的疑惑,“你带来的芯片,是谁家的?”   “衍皇集团。”   “嗤——”顾辰笑意讽刺,“拥有最顶尖资源的萧氏都不能研发成功的产品,衍皇就可以?”   黎俏淡漠地扫视着他,“当然。”   顾辰抿着嘴不说话了,总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线索似的。   直到目送黎俏的那辆法拉利驶远,他脑海中灵光一现,满脸懊恼。   竟然忘了问她,是谁在暗中破坏了萧氏科技和千目集团的宣讲会了。   顾辰越想越憋屈,踱步往回走,并给白炎拨了通电话,“你猜今天谁来找我了?”   “K。”   顾辰默了两秒,“你一早就知道?”   白炎勾唇,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要求道:“不管她要做什么,你全力配合。”   顾辰喉结滑动,想起了很久前的一个传闻,“你还真是对她有求必应啊,那她要是让我去作奸犯科呢?”   “照做不误。”白炎喝了口啤酒,“你又不是没做过。”   顾辰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眼神却极为复杂。   炎盟里面,最神秘的莫过于核心成员K。   据说没几个人知道她究竟是谁,但和她相关的事迹却一点都不少。   顾辰挺闹心的。   炎盟K居然是黎俏,是他表妹的闺蜜,也是他舅舅吴律亲王偏爱的小辈,更是缅国的荣誉丹斯里。   他现在非常担心黎俏会不会把他在爱达州的所作所为告诉舅舅。   ……   不到五点,黎俏回了皇家酒店。   落雨正在套房等着,看到她的身影,便汇报道:“黎小姐,萧氏科技参与宣讲会的人刚刚已经离开了爱达州。”   黎俏从桌上拿起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嗯,都走了?”   落雨摇头,“除了负责人尹沫,其他人都离开了。上午有人看到尹沫被千目的人带走,目前不知所踪。”   黎俏喝水的动作一顿,静了几秒,“少衍呢?”   “老大出去办事了,大概八点以后能回来。”   黎俏了然地点了下头,起身就去了隔壁的书房。   她走到窗前,回想着商郁衣摆上的黑鹰标志,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不多时,黎俏给顾辰打了个电话,“萧氏科技的尹沫,是你扣下的?”   顾辰闷闷地应声,“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帮她求情。实话跟你讲,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萧叶辉让千目成为科技界的笑柄,我可没那么大度放过他。”   黎俏不温不火地回道:“想做什么随便你,但尹沫不是罪魁祸首,这笔账要算在萧叶辉的头上。”   “他没来爱达州,这个尹沫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不是罪魁祸首她也脱不了干系。”   顾辰语气幽冷,且满含愤怒。   要不是黎俏,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被萧叶辉玩弄在股掌之中。   这时,黎俏弯唇笑了下,“你怎么对付萧叶辉都行,但尹沫的命,得留着。”   顾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妥协了,“行,我答应你,不过……你对萧叶辉这么了解,你跟他也有仇?”   黎俏回了两个字,“多事。”   ……   夜风呼啸,时间过了夜里十一点,商郁还没回来。   手机震动声突兀地从枕下传来,黎俏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睁开眼就下意识看向了空荡荡的床畔。   震动声未歇,她摸出手机眯着眼滑下接听,“哪位?”   一阵沉默过后,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温润声线传入了耳畔,“你连我的号码都删了?”   黎俏半眯着眼,臂弯搭在额头上,冷淡地回应,“有事直说。”   “小七,我以为我们在某些事情上应该有默契,但你这次出手,让我很难过。” 第631章 黑鹰教父   电话里,是萧叶辉的声音。   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温和细腻,可细细辨别又不难听出一丝轻嘲。   黎俏起身靠着床头,手指摩挲着被子,“你所谓的默契,就是让我冷眼旁观?”   “这怎么算是冷眼旁观?”萧叶辉似乎笑了一下,“难不成你和他的感情已经深厚到让你无视尹沫的死活了?小七,你明白的,如果没有商少衍,我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可以怪我,也可以怨我,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商少衍,事到如今我一直按兵不动,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黎俏面不改色地挑起了眉梢,“你买通那十三名AI工程师,又让他们主动投靠千目集团,拿着衍皇旗下的半成品让千目召开宣讲会,说起来,你的动作也不少。”   “这不是很正常吗?商战本就如此,如果这点小问题他都解决不了,是不是说明他技不如人。”   黎俏掀开被子,光脚下床站在了窗边,“确实,玩弄人心,他不如你。”   这次的神经义肢发布会,从一开始就是萧叶辉布的局。   原本,黎俏以为他是真的打算开拓AI科技市场,所以才会和千目集团达成合作。   但今天见过顾辰,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萧叶辉根本就没想过和千目合作,不然他不会盗用衍皇的半成品让千目召开发布会。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把矛头全部指向衍皇。   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这款神经义肢会在宣讲会后正式发售。   不出事还好,萧氏科技和千目集团可以从中获利无数。   可一旦芯片传导系统出了差错,面对无数消费者的讨伐,那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而那十三名主动投靠的AI工程师接触过萧氏科技的芯片研发,到那时他们完全可以把问题抛给衍皇,伙同千目集团反咬一口。   比如,衍皇集团的工程师主动投诚获取信任,实则从中作梗,还因此波及了消费者。   商业竞争向来真假掺半。   民众才不管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只需要跟着舆论走向口诛笔伐即可。   这样一来,衍皇必成众矢之的。   而萧氏科技和千目集团反倒成了商业竞争的受害者。   如此,衍皇集团的人工智能项目,将永远被烙印在恶性竞争和欺瞒消费者的耻辱柱上。   萧叶辉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他唯一漏算了这里最大的变数,黎俏。   要不是她,宣讲会就不会中途生变。   顾辰也因此怒不可遏,坏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时,萧叶辉听着她的讥讽,不怒反笑,“小七,你确实让我很惊讶,论心智和手段,比尹沫强了百倍。   只可惜,你不愿与我为伍,我等了这么久,既然还是改变不了你的选择,那么接下来,你也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你什么时候顾念过旧情?”   萧叶辉摇头失笑,“我和你解释过的,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我的用意。你总不会天真的认为,那几年的旧情值得我放下断臂的仇恨吧?   你可以选择商少衍,但你不能因此就怪我不顾情分。你们有谁问过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又有谁了解过我是怎么走到的今天?   黎俏啊,不是所有的对错都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和你之间的情分,在你选择商少衍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当然,今晚过后,或许你会更恨我,不过没关系,都是我们的选择,与人无尤。”   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黎俏光脚站在地板上,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萧叶辉用满含仇恨的口吻,一字一句地向她宣战。   她知道,七子的大哥,终于死了。   但黎俏没有太多时间去祭奠过往,因为萧叶辉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   十一点半,黎俏开着法拉利闯入了夜色当中。   白炎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中不断传来,“我已经通知了Z,他会一起赶过去。你别逞能,目前看来最少五十名雇佣兵潜进了爱达州,这数量不是开玩笑的。”   “谁的组织?”   黎俏双手扶着方向盘,踩着油门穿梭在爱达城的大街小巷。   白炎抿了口烟,嗓音很沙哑,“没有组织,他们都是海内外的退伍老兵,散客成团。要怪你就怪Z,要不是他搞得人工智能宣讲会,爱达州也不会在短短几天涌入这么多人。   这些雇佣兵八成是混在专家团里充当保镖,海关系统里的入境名单我大致看了看,还有不少MI6的退役成员。”   黎俏目光乍冷,“还真是大手笔。”   “爱达州地下组织很多,炎盟没有太多势力渗透,只有一小部分都在Z的手里,有需要直接跟他说。”   短暂的静默过后,黎俏婉拒了白炎的建议,“不用,顾辰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萧叶辉并不知道顾辰是炎盟核心成员,倘若他知道的话,断不会和顾辰合作。   这条线,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让他发现。   转眼,黎俏的车停在了一栋高耸写字楼门前,隔街便是州政办公大楼。   她坐在车里,偏头看着写字楼最上方的黑鹰灯标。   突地,另一辆黑色玛莎停在了隔壁,顾辰下车敲了敲她的车窗,“老大让我来帮你。”   黎俏望着他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可能是出门比较着急,他头顶的那一撮长发没有扎起来,耷拉在脑袋两侧,是标准的汉奸头。   她抿了抿唇,倾身下车,对着大楼努努嘴,“这是什么地方?”   顾辰挑眉,有些难言地看着她,“爱达州本土最大的组织,黑鹰党总部,你不知道?”   “哦。”   确实不怎么知道,只是对黑鹰的标志有些熟悉。   顾辰见她云淡风轻,又下了一剂猛药,“爱达州不少政客都出自黑鹰党,他们现任的黑鹰教父当年被整个黑鹰党追杀,最后被他一个人给反杀了,牛不牛逼?   不仅如此,据说黑鹰教父和国际会的会主关系匪浅,国际会八大组之一的战略局就在爱达州。”   ------题外话------   6000,摆碗 第632章 别闹,赶紧走   黎俏递给顾辰一道淡若无物的眼神,也没吭声,反应平平。   顾辰:“??”   “不是,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他向前俯身,仔细审视着黎俏的脸颊。   黎俏’嗯’了一声,对着黑鹰总部的大楼昂了昂下巴,“走吧。”   顾辰站在原地没动,眯眸反问,“你有通行证?”   黎俏边走边摇头,“没有。”   顾辰想到了一种可能,干巴巴地问道:“你别告诉我你想硬闯。”   黎俏单手插兜,信步向前,“试试吧。”   顾辰搓了下头顶飞扬的长发,看了看大厦的黑鹰标,白炎不是让他来帮忙的,是让他找死来的吧?   不是顾辰胆小怕事,而是爱达州最大的本地组织,多少人都铆足了劲想得到他们的庇护。   包括千目集团也不例外。   一方巨擎的势力范围不可小觑。   即便是国际组织炎盟的老大白炎,在地头蛇面前也要礼让三分。   黎俏怎么想的?   顾辰的心思百转千回,眨眼的功夫,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踏上了楼前的台阶。   “喂,你等等!”   顾辰在她身后匆忙地唤道,抬脚就追了上去。   门前,钢化玻璃门紧闭,大堂内空无一人,右侧的电子门禁闪着幽蓝色的光芒。   黎俏站在门禁前稍加打量,兜里的手指攥成拳头,尔后想到了什么,又松开了。   她回身看着跑上台阶的顾辰,对着门禁努嘴,“帮个忙。”   顾辰眯眸,眼里泛着狐疑,“你不会破解门禁?”   这是最简单的技能,她竟然不会?   黎俏撇嘴,“时间太久,这种总部大楼的门禁系统都有内置防火墙,破解麻烦。”   “那你让我怎么帮?”顾辰隐隐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黎俏一本正经,“把面板砸了。”   顾辰没说话,一言难尽地她,默了默,被气笑了,“你自己不能动手?”   黎俏看着门禁的感应面板,淡淡地说:“会受伤。”   顾辰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控制住捶黎俏的冲动。   他二话不说,抬手照着面板甩出一拳,没碎,只是被砸了个坑。   感应面板是合金材质,没那么容易损坏。   然而,顾辰这一拳,直接触动了面板内部的警报器,玻璃门内的大堂也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他神经一抖,幽幽看向黎俏,以眼神询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爱达州硬闯黑鹰党总部,也是史无前例了。   “咔哒”一声,玻璃门解锁弹开,黎俏弯唇笑了笑,气定神闲地往大堂踱去。   顾辰摇头叹气,认命地跟在她身后眼观六路,“你别冲动,我认识黑鹰党的人,一会如果出了事,你先走,其他的我解决。”   黎俏目光顿了顿,睨着他,“不至于。”   顾辰明显没有她这么乐观,走进大堂之际,身后的门禁重新落锁,警报声也归于平静。   大堂两侧是清幽的走廊,正前方是电梯间。   随着警报解除,走廊深处传来了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听起来不止一人。   顾辰隐晦地向前把黎俏挡住,双眸一凛,警惕地盯着四周,“记住我的话,一会我让你跑,你就跑。”   黎俏望着他的后脑勺,眼波闪了闪,弯唇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定位显示。   商郁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但他的定位就显示在这栋楼里。   黑鹰教父,她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猜测。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眼十几名身穿黑风衣的男人从走廊两侧涌进了大堂。   他们衣着统一,目光如炬,沉稳地走来,完全不是普通保镖那般激进。   顾辰把黎俏整个人都挡在背后,眼见黑衣人向两侧散开,夹道中缓缓走来走来一人。   “蒙先生。”顾辰认识他,黑鹰教父的亲信,蒙俊。   事实上,爱达州很少有人见过黑鹰教父,大多是来自各界的传言。   而他身份的象征便是一款黑金色披风以及拇指上的黑金鹰嘴戒。   至于蒙俊,可以称之为黑鹰党对外的发言人,也是最具竞争力的下一任州长人选。   顾辰看到他便暗道不妙,这厮向来最铁面无私且软硬不吃。   这时,蒙俊一步步走上前,目光凌厉地盯着顾辰,“夜闯黑鹰总部,顾先生是打算做什么?”   顾辰甩了下头发,镇定自若地笑道:“一直约不到你的时间,所以今晚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蒙先生真的在总部。”   对于这种托词,蒙俊自是不信。   他面不改色地来到顾辰面前,嘴角微扬,略显阴沉,“顾先生觉得我很好骗?”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擅闯黑鹰总部,顾辰本就理亏。   他讪笑着摸了下脑门,“我说的句句属实,要不……”   话未落,黎俏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   “闭嘴。”顾辰侧着脸呵斥一句,转而望向蒙俊,做最后的挣扎,“蒙先生,单独聊聊?”   蒙俊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瞬时逼近,“请顾先生进去喝杯茶。”   顾辰浓眉紧皱,浑身戒备地盯着那群黑衣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得罪了。   最后三个字还在嘴边徘徊,顾辰只觉得身后人影微晃,肩膀也被撞了一下,再次定睛,就看到黎俏已经站在了蒙俊的面前。   顾辰面露无奈,又暗含一丝紧张,探手准备把黎俏拉回来,却不料蒙俊开了口,“你来干什么?”   他反应不及,手也僵硬在了半空。   黎俏一脸从容地扯唇道:“你们教父呢?”   顾辰:“??”   这回,蒙俊反而警惕地眯起眸,生硬地反问,“找他有事?”   “有事,带路。”黎俏扫了眼电梯间,语气可以说非常不客气了。   顾辰左顾右盼,只感觉脑仁嗡嗡作响。   他想方设法都见不到的黑鹰蒙俊,为什么会认识黎俏?   蒙俊像一堵肉墙般挡在黎俏面前,表情很臭,“别闹,赶紧走。”   黎俏叹了口气,偏头睨着神游太虚的顾辰,“你打得过他吗?”   见状,蒙俊扯着黎俏就往旁边走去,“真是个祖宗,你到底要干嘛?” 第633章 恃宠而骄   黎俏懒得解释,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要么我俩冲进去,要么……你把这个给你们教父。”   最终,蒙俊还是板着脸接过了她的手机,吩咐其他几人守在原地,自己则折回了电梯间。   直到此刻,顾辰还云里雾里,“你认识蒙先生?”   黎俏瞥他一眼,没回答。   看样子,蒙俊在黑鹰党甚至是爱达州的身份不低,能让炎盟的顾辰都这般礼遇,倒是出乎意料了。   也就过了一分钟,电梯间传来提示音的声响。   顾辰回过神,立马站在黎俏的身边,充当保护者。   走廊白炽灯下,电梯门开,一抹飘逸的衣摆率先撩荡而出。   紧接着,商郁挺拔昂藏的身影赫然入目。   大堂内的所有人整齐后退,恭谨有礼,“教父。”   顾辰目瞪口呆。   他在爱达州蛰伏了四五年,从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今竟然见到活着的黑鹰教父了。   灯光明亮,衬得男人愈发英俊笔挺,他步伐沉稳却略显急切,深邃的眸融了灯色,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黎俏的身上。   而蒙俊则落后三步,跟在商郁的背后一脸木然。   他师妹的手机有什么玄机?   为何正在开会的教父一看到手机,二话不说就疾步而出?   商郁的身影很快就来到黎俏的咫尺距离,堂内手下无数,他的目光却深锁着黎俏那精致张扬的眉眼。   她今晚只穿了件薄款卫衣和牛仔裤,神色淡淡,立在一群男人之中,是最惹眼的色彩。   商郁勾着黎俏的肩膀,无视呆若木鸡的顾辰和蒙俊,把她拽到怀里,随手扬起披风,就将她裹在其中,“穿这么少?”   他什么都没问,反而面色不愉地圈紧了她。   顾辰看了看大堂的天花板,暗中拧了下自己的大腿根。   嗯,真他妈疼。   蒙俊木着脸摸了摸自己曾经被黎俏打断的鼻梁,疤痕还在,不是梦。   这时,黎俏闷在商郁的怀里,挣扎着拉开少许的距离,视线在他身上睃了一圈,挑了下眉梢,“没事?”   “有什么事?”男人勾起薄唇,沉眸中还缠着笑。   黎俏撇嘴,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那怎么不接电话?”   商郁看着她不悦的神色,圈着她往怀里按了按,低声温柔地哄道:“刚刚在开会,外面冷,进去说,嗯?”   顾辰和蒙俊的视线隔空交汇,表情都挺一言难尽的。   本土最大组织的黑鹰教父,面对黎俏的时候,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那表情,那神态,宠溺的不行。   不仅如此,他还搂着她不撒手,轻声细语地在黎俏耳边不知道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情话。   在反观黎俏,板着小脸不见喜色,这是恃宠而骄了。   ……   就这样,顾辰和蒙俊游魂似的跟在他们身后飘进了电梯。   其他属下则自行沿着走廊原路返回。   电梯间,黎俏和商郁站在正中央,顾辰斜倚着墙壁,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背,脑子转不过来了。   黎俏这么有手段,连黑鹰教父都能收入囊中,如此厉害竟然害怕受伤。   怕疼啊?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中层会议区。   商郁搂着黎俏走进一间无人的会议室,蒙俊和顾辰则站在门口,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会议室内没有开灯,男人拉着黎俏进去,反手打开灯,倾身向前把她压在了墙上,捧着她的脸,俯身笑问,“没接你电话生气了?”   黎俏双手插在卫衣兜里,偏过脸看向窗外,“没有。”   她只是担心他被伏击,又联系不到人,查了他的定位才赶来的黑鹰总部。   男人掰过她的脸颊,压下俊脸,洒下一片清冽的呼吸,“这么晚不睡觉,特意来找我?”   黎俏拍了下他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眸子撞进他的眼底深处,默了片刻,如实道:“萧叶辉给我打了个电话,后来我查到爱达州混入了不少雇佣兵……”   更多的细节无需多说,商郁已然明了。   他指腹流连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微哑,“怕我出事?”   “那倒没有,就是想来看看……”黎俏说着就扯了下他的披风,“打扰了教父的会议,怪不好意思的。”   商郁瞳孔收缩了一瞬,挑起她的下巴才发现黎俏嘴角含笑,满眼促狭。   黎俏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催促道:“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你。”   商郁喉结滑动,抿着薄唇,稍顷才沉声建议:“很晚了,不用等我,先回去休息。”   黎俏目光一沉,打量他几秒,语调很缓慢,“是不是那些人准备在今晚动手?”   男人眸光高深莫测地睨着她,小姑娘太聪明也不是好事,他弯起薄唇,揉了揉她的发,“不一定。”   黎俏略显无辜地眨着眼,“是吗?我先回去也行,大不了一会再来。”   商郁眸底划过无奈的笑意,手指也攀上了她的侧腰,意味深长地勾唇,“还想打架?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不打,可以让顾辰打。”   这群雇佣兵的来历特殊,虽说散客成团,但必定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就那几名MI6的退役成员就不容小觑。   黑鹰党的人足够多,至于顾辰……不用白不用。   他既然想借助黑鹰党在本土的影响力,给点好处也无可厚非。   门外的顾辰,瞬间打了个喷嚏,谁他妈又在算计他?   ……   秋夜月如银。   寒风吹散了墨空的阴云,弦月高挂,树影婆娑。   深夜一点半,一辆装载着砂土的货车在黑鹰总部大厦门前发生侧翻。   满车的砂土倾倒一地,如一座小山般堵住了正门的出入口。   楼内外的保安纷纷涌过去,几经确认,便给监控室的人汇报道:“没有异常,司机似乎是疲劳驾驶,是否要上报交通局?”   听到对讲机里的指示,保安给交通局打了电话。   与此同时,爱达城皇家酒店,有几名穿着普通的男人正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而黑鹰总部门前,除了那辆侧翻的砂土车,再无任何异动。   夜里三点,一辆黑色商务车从黑鹰总部驶出,直奔皇家酒店。   ------题外话------   加班到十点刚回家,今晚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看吧。 第634章 她才是目标   顾辰一头雾水地靠着车窗发呆,余光偶尔瞟向前排的黎俏,眼神格外复杂。   随着车子远离黑鹰总部,黎俏望着倾倒的砂土车,眯了眯眸,“萧叶辉知道你在爱达州的身份?”   隔座的商郁枕着椅背闭目假寐,掌心攥着她的手,还没回答,后排的蒙俊就接话道:“除了黑鹰总部,没人知道教父的身份,即便有,顶多是猜测。”   黎俏回眸瞥他,“门前清理砂土的只是保安?”   那辆车侧翻的时间点和位置,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蒙俊看了眼神色冷淡地商郁,摇头,“不是,他们都是黑鹰成员。”   黎俏收回视线,轻轻摆弄男人拇指上的鹰嘴戒,“砂土里藏着的那些人,你打算让他们混进去?”   诚然,那辆货车倾倒而出的砂土里,藏了不下五个人。   砂土和沙土最大的区别,就是结块多,黏度低且疏松透气性强。   人藏在里面,短时间内不会缺氧,而且行动力不受阻。   满满一货车的砂土,堆积如山,恰好堵在正门口。   交通局来处理事故,顶多会问责司机,又正值半夜,清理工作势必要黑鹰成员自己动手。   如此一来,那些人便可以趁乱混进大楼。   若没有防备,这一招确实很高明。   商郁掀开眼帘,视线落在黎俏的脸上,“可以混进去,但未必还能走出来。”   黎俏了然地弯唇,“看来……他对黑鹰教父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了。”   萧叶辉不傻,相反很精明。   那些人混进总部或许并不是为了动手,而是调查黑鹰教父的信息。   但黎俏又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萧叶辉善于攻心,偏偏在电话里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了这些讯息。   说漏嘴的可能性不大,有意为之反而更像他的作风。   黎俏蹙眉思忖,目光也变得幽深了许多,“这些雇佣兵都是无组织的,全部联手的可能性不大,货车侧翻可能只是个开始。”   后排落座的顾辰,冷不防嗤了一声。   明白了。   今晚有雇佣兵针对黑鹰教父的暗杀行动。   但是,为什么要带着他去蹚浑水?   ……   四点将至,皇家酒店停车场,一行人乘坐电梯直达VIP套房。   顾辰和蒙俊落后几步,幽静的走廊里只能听到他们行走的脚步声。   蓦地,天花板的顶灯闪烁了几下,数秒后电力供应中断。   走廊内外黢黑一片,只能隐约辨别四周的轮廓。   套房门前,黎俏刷卡,推门之际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商郁已然圈着黎俏的腰把她推到了门外。   紧接着房门在面前关阖,空气中还传来男人冷沉的叮嘱,“护好她。”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甩上的房门,身后的顾辰一脸懵逼。   蒙俊则淡然地靠着墙壁,凉飕飕地瞥着黎俏,“不用担心,皇家酒店早就部署好了。”   “今晚来了几个?”   蒙俊知道她问的是那些雇佣兵,忖了忖,回答的模棱两可,“说不好,他们未必会一起行动。”   “枪给我。”黎俏看着紧闭的门板,并朝着一旁摊开掌心。   见状,蒙俊拨开她的手腕,板着脸道:“想都别想,教父说过,今晚我和顾辰负责你的安全。”   顾辰幽幽看向他,“关我什么事?”   昏黑的视野中,蒙俊没什么表情地对上他的眸子,“守好她,以后在爱达州,黑鹰就是千目集团的靠山。”   顾辰抿起嘴角,呵了一声,尔后自顾自地站在了黎俏的背后,“一言为定。”   此时,套房内的情况不明,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黎俏没理会蒙俊和顾辰,拿着门卡又刷了一下,却发现里面已经上了锁。   她转身走到窗台附近,揣测着萧叶辉的下一步动作。   套房里有人,商郁明显早就知道。   散团雇佣兵大多会单独行动,即便联手也不会超过十人。   商郁的能力萧叶辉不可能不知道。   他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单单只是为了增加伤亡?   不太可能。   那么……   黎俏眉眼一亮,犹带几分讽刺的轻嘲,垂下眸笑意渐深。   顾辰和蒙俊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并未发觉黎俏变幻莫测的神色。   直到——   一枚子弹突地擦着黎俏的肩膀射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蒙俊和顾辰脸色大变。   大概所有人都会错了意,今晚的行动,从来都不是为商郁准备的,而是她。 第635章 尹沫重伤   蒙俊和顾辰飞快地来到黎俏的身旁,一左一右将她保护在中间。   那枚子弹擦过她的肩膀射到了墙上,不是打偏,而是故意。   雇佣兵的枪法怎么可能不精准,况且走廊尽头的墙角处已经亮起了一盏应急照明灯。   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不准备杀她。   黎俏偏头望着子弹射来的方向,是尽头处的一间套房。   她没有犹豫,抬脚走了过去。   蒙俊伸手就挡住了她,并按了下自己的耳廓,对着通讯器询问,“多少人?”   不等对方回答,三间套房的大门豁然打开,昏沉的光线里能看到影影绰绰地人影朝他们涌来。   粗略观察,超过了十人。   蒙俊冷笑一声,把黎俏拉到自己的身后,思路清晰地安排,“左边给你。”   顾辰扭了下脖子,脚尖蹬着地面,直接蹿了出去。   在场的几人,没有谁是省油的灯。   两人同时出击,瞬间和那群雇佣兵缠斗在一起。   而黎俏始终没动,站在原地感受着后脑的东西,轻笑出声:“你们还真是用心良苦。”   她的后脑,正抵着黑黢黢的枪口。   持枪人,尹沫。   蒙俊和顾辰还在和那些雇佣兵交手,黎俏孤身站在走廊里,神色淡淡,不见悲喜。   “跟我走,我不伤你。”   尹沫的语调似乎永远都没有起伏,哪怕眼神略有波动,也被掩盖在漆黑的光线之下。   黎俏无视她手里的枪,随意倚着窗台,似谈笑风生般从容,“声东击西,雇佣兵只是个噱头,其实是想带走我?”   尹沫紧紧捏着枪柄,呼吸微沉,“都是真的,雇佣兵只是为了救我出来再掩护我。”   黎俏笑了,她想起来尹沫之前被顾辰扣留,难怪这么快就出来了,“二姐啊,你大可不必告诉我这些。”   “我不会伤你。”   黎俏回眸,借着微弱的光线睇着那微微颤抖的枪口,“前提是,我得跟你走?”   尹沫一手用枪指着黎俏的太阳穴,一手试图拉住她的手腕,“别挣扎,不然我们都会很难看。”   “如果我不呢。”黎俏反手一拧便截住了她的动作。   尹沫低眸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掌心,意味不明地问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哪一句?”黎俏扬唇反问,眸里满含着深意。   尹沫咽了咽嗓子,余光隐晦地扫了眼套房的大门,走廊里肉.搏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她们就站在套房的门口,很清楚便能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随着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尹沫持枪的手缓缓上膛。   转瞬,两声消音枪的闷响在耳畔炸开,鲜红的血液迸溅而出。   黎俏的话被阻在唇边,脸上挂了几滴血迹,是尹沫的血。   而她的眼前,尹沫中了两枪,分别是手腕和上臂。   若她不是尹沫,若商郁没看到她的脸,那两枪很可能会打入她的太阳穴。   此时,商郁眼底戾气丛生,阔步来到黎俏的身畔,手执金色沙漠之鹰,抵在了尹沫的头上,一字一顿,杀气弥漫,“找死?”   尹沫面对枪口一动不动,剧痛让她神情恍惚,波澜四起的眼底却漫过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她亲眼看着商郁扣下了扳机,目光带着眷恋看向了黎俏。   要是能死在这里,其实也不错。   扳机扣下的一瞬间,男人的手腕被按住,黎俏目光平静地看着尹沫,低声道:“回去告诉萧叶辉,想杀我就亲自来。”   尹沫垂眸,捂着自己的手臂,身形趔趄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她走后不久,走廊里的灯重新亮起,地上躺了一片被蒙俊和顾辰解决掉的雇佣兵。   但两人身上也都挂了彩,正靠着墙剧烈喘息着。   尤其是顾辰,由于头顶的一撮长发没绑起来,打斗过程中被蹭掉了一缕,发型更堪忧了。   黎俏还望着尹沫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她左手攥拳,眉梢眼角还挂着几滴鲜红的血迹。   商郁的眼底铺了层阴翳的灰暗,鼻翼翕动,满身狠戾的煞气。   男人身上的披风已经不见,低眸睨着黎俏压着他手腕的动作,声音紧绷如弦,“她要杀你,你也不躲?”   黎俏阖眸叹息一声,左手插进兜里,俯身从地上拾起尹沫掉落的那把枪,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弹夹都没有,怎么杀我。”   商郁的冷眸一瞬风起云涌,他下颌线条紧紧绷直,把沙漠之鹰仰头丢到窗台上,一把扣住黎俏的后颈,抬手擦拭她眉心处的血迹。   他一言不发,动作也透着些粗暴,半干涸的血迹没那么容易擦干净,反而把黎俏的肌肤都擦红了。   男人扯着她的手腕,转身就往套房内走去。   走廊外,顾辰弯腰撑着膝盖,不断地平复呼吸,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有一个人逃了?”   他们俩方才都在和十几名雇佣兵过招,黎俏被他们保护在身侧,应该很安全才对。   蒙俊睨着走廊的另一侧,脸色非常难看,“好,我知道了,先把她扣下,等我通知。”   顾辰不解,歪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的耳廓里有一枚小巧的通讯器。   这时,蒙俊直起腰,深呼吸一瞬,阴沉地说道:“雇佣兵里有个电脑高手,黑进了酒店消防通道入口处的监控,复制了十分钟的监控画面。”   “卧槽!”顾辰脸色骤变,“那我们解决这群雇佣兵的时候,黎俏岂不是……”   消防通道,就在黎俏所处位置的后方。   不等蒙俊的回答,顾辰又质问道:“消防通道你没安排人守着?”   那地段本来就是监控死角,竟如此大意?   蒙俊冷冷地扫他一眼,“让黑鹰成员守消防通道,是大材小用。”   顾辰目瞪口呆,也无言以对。   转瞬,两人交换视线,动作一致地朝着消防通道走去。   推开厚重的消防门,感应灯瞬时亮起。   顾辰和蒙俊神色诡异地看着地上的六名雇佣兵尸体,面面相觑,很茫然。   “你们解决的?”   闻声,蒙俊抬脚走进去,略略打量了几眼,语气有些生硬,“不是。监控画面被入侵的时候并没被发现,他们应该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第636章 做好事不留名?   “那这……”顾辰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目光扫到角落里的弹夹,“每个人都是一枪爆头,谁做的好事也不留个名?”   ……   套房内,黎俏被商郁拉着走进浴室。   她没看清房间里的景象,但空气中隐约漂浮着血腥气。   浴室的玻璃门被男人甩上,黎俏抿了抿唇,扯着他的臂弯,似乎有话要说。   但商郁却没有看她,拿了条毛巾用温水打湿,尔后抬起她的下颚,一点点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   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比方才的力道小了很多。   等她的脸颊终于恢复了白净,男人深深看她一眼,丢下毛巾便转身走了出去。   黎俏连忙抓住了他西装外套的下摆晃了晃。   商郁顿足,侧脸的线条依旧透着隐忍的不悦。   他不说话,黎俏心里没底。   有些事,她也需要再确认一下。   沉默的浴室里,两人似乎相顾无言。   黎俏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细声说了一句话。   男人的目光陡然噙满厉色。   黎俏点了点头,又在他脸上啄了两下,几乎用气音说道:“先别生气,出去说。”   商郁阴沉的神色稍稍退去,在黎俏准备拉开浴室玻璃门时,他从身后搂住她的腰禁锢在怀里。   黎俏的后背撞到男人的胸膛,一回头,就被他的掌心扣着脸颊,被迫仰头承受他的深吻。   回首接吻的姿势很累,偏生商郁却乐在其中似的,一点也不给黎俏喘息的机会。   他微凉的薄唇印在她的嘴角,以舌尖细致地描绘她的唇形。   没一会,就撬开她的牙关喂了进去。   总之,吻得很深,很缠绵,偶尔还带着惩罚意味地轻咬她的唇瓣。   这个吻太难忘了,黎俏脖子都快麻木了,他还在攻城略地。   她几次试图从他怀里转身,却被他强劲的力道按在怀里,阻止她一切的挣扎和动作。   逐渐呼吸困难的黎俏:“……”   不知过了过多,男人餍足一般放过了她。   黎俏还保持着回首的姿势,手掌慢吞吞地捂住了颈侧。   脖子僵了,舌尖也麻了……   此时,商郁睇着她颇为怨念的表情,深眸里染了笑,探出食指擦掉她唇边的水光,俯首在她耳边哑声道:“出去说。”   就这样,黎俏一边按摩脖颈一边跟着他离开了套房。   她这次没动手,也没受伤,结果……也没比以前好哪儿去。   走廊里,顾辰和蒙俊还在讨论着到底谁做了好事不留名。   倏地,看到黎俏二人又走出来的身影,便疾步上前,“怎么了?”   黎俏四下看了看,狐疑地问道:“流云和落雨呢?”   “他们在楼下监控室。”这话是蒙俊说的。   黎俏眸光微闪,“既然监控室有人,你们没看到这些人混进了房间?”   蒙俊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商郁,“有几个雇佣兵是以旅客的身份办理的入住,其他人……应该是在监控被覆盖的时候潜进来的,确实没看到。”   “监控被人入侵过。”黎俏以标准的陈述句说出了这句话。   蒙俊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又把消防通道里的雇佣兵被人爆头的事转述了出来。   黎俏心下明了,睨了眼走廊地面负伤的雇佣兵,淡声道:“师兄,你派人在这几个房间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窃听器。”   话落,身侧的商郁便牵着她往楼外走去,并低冽地吩咐:“别留活口。”   蒙俊颔首,“是,教父。”   全程工具人的顾辰:“……”   ……   地下停车场,黎俏和商郁端坐在商务车内,车外站着归来的流云和落雨。   顶灯洒下一片暖黄的光,黎俏从兜里拿出左手,摊开掌心,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赫然入目。   商郁睨着卷起的字条,表情高深难测。   黎俏展开字条,并细声解释:“尹沫给我的。”   当时她反手捏住尹沫掌心的那一刻,这张字条被她隐晦的递了过来。   七子曾多次并肩,正如萧叶辉所说,某些默契是日积月累的。   尹沫从一开始就看似立场不明,每次说话也总是引人遐思。   唯有今晚,她主动塞来的这张纸条,似乎表明了她的选择。   说话间,凌乱的字迹也映入了两人的眼帘:别相信辉岩。   萧叶辉,萧叶岩。   黎俏看着上面简略的名字,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确实是尹沫的字迹。   黎俏转手递给商郁,自己则看向窗外沉淀着心情。   男人略略看了一眼,“是她的字?”   “嗯。”黎俏靠着椅背,浅浅叹息,“她是故意在你开门的时候上膛,为了激怒你杀她。”   商郁挑起眉梢,眯眸叠起了双腿,“即便如此,如何确定她不是故意要取得你的信任?”   “因为只要你开枪杀了她,取不取得我的信任,都不重要了。”黎俏的视线重新落在那张字条上,“她把弹夹都扔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她说那群雇佣兵是为了掩护她,其实更像是挟持。楼道里被爆头的人,可以让蒙俊查查,有可能就是MI6的退役特工。”   MI6是英帝组织,即便成员退役,依旧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萧叶辉不信任尹沫,从她身上的监听器就能揣摩一二。   至于,萧叶岩给的资料……   思及此,黎俏轻笑一声,重新拿起字条,“我之前一直在想,这些年尹沫都跟在萧叶辉的身边,为什么会突然和萧叶岩联手?   他们兄弟的关系即便不和睦,那也都是柴尔曼家族的人,心思手段谁都不少。   现在看来,尹沫其实谁都不想选,可她父母身在公爵府,她受制于人。   如果萧叶辉用她的父母要挟她,那么萧叶岩……同样可以如法炮制。   还有一种可能,她被迫或者假意妥协。”   这才是尹沫最大的悲哀。   只怕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除了挣扎,也没办法逃离。   她父亲身为柴尔曼家族的管家,这等地位,忠诚度不言而喻。   尹沫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她孤身一人,而对方是整个公爵家族。   这时,商郁的掌心落在黎俏的后颈,静默了片刻,“若我今晚杀了她,这张字条会不会让你我反目?” 第637章 将计就计   黎俏挑了下眉梢,回答的很干脆,“当然不会。”   “我杀她,你不恨我?”男人喉结滑动,眼底泛起浓郁的柔色。   黎俏睨了商郁一眼,把字条折起来收进了兜里,“我哪有那么是非不分!当初选了你,我就不会动摇。假如你真的杀了尹沫,那只能说是她给了你杀她的机会,我会惋惜,但没道理恨你。   七子都足够了解彼此,尹沫同样了解我,她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来取得我的信任,这相当于一条不归路,她没那么傻。”   最简单的道理,只要她把这张字条交给萧叶辉,尹沫的一切算计必定落空,甚至会因此万劫不复。   这是她亲手写下的字,永远也骗不了人。   黎俏阖了阖眸,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这张字条只是让我看到了尹沫倒戈的可能性,还不至于让我就此放松警惕相信她,不然我何必放她回去。”   男人低眸看着黎俏,抿起的唇角逐渐松开,心照不宣般用指尖点了下她的额头,“将计就计。”   黎俏耸了下肩膀,语气讪讪,“算是吧。反正玩弄人心这种事萧叶辉向来乐此不疲,他的攻心手段,有时候真的能让人生不如死。”   也只有让负伤的尹沫重新回到萧叶辉的面前,她才能确定尹沫真正的选择。   ……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蒙俊的身影出现在车外。   黎俏枕着商郁的肩头降下车窗,懒散地睨他一眼,蒙俊点头道:“顶层的套房我们都查过了,教父和流云落雨的房间里,总共发现了二十一个窃听器。”   闻此,黎俏揉了揉眉心,疲惫至极,“处理干净点。”   “放心,已经全部排查过了。”   蒙俊看着黎俏的眼神罕见地充斥着敬畏。   如果不是她提醒的话,那些藏在沙发角落以及窗帘顶端的窃听器,一定会成为隐患。   蒙俊满腹疑惑,思量再三还是口吻僵硬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房间里会有窃听器?”   难不成她有提前预知的功能?   黎俏掀开眼皮,不疾不徐地丢出俩字,“猜的。”   萧叶辉有前科,而且有意暴露今晚的行动,他也许知道行动不会成功,所以一环扣一环。   ……   晨光熹微,时间转眼来到了清晨六点。   皇家酒店内的乱象也已经处理干净。   回了房间,黎俏趴在沙发扶手上,有点困倦地眨着眼。   顾辰窝在单人沙发里打着瞌睡,流云和落雨目不斜视地站在客厅里充当背景板。   唯有蒙俊,不知疲累般汇报着昨夜的情况。   此时,商郁看到黎俏懒洋洋的姿态,抬手打断蒙俊,侧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困了?”   黎俏没出声,从头顶拉下男人的手,顺势抱住枕在了脸下,并以眼神示意蒙俊继续汇报。   见状,商郁往她身边挪了挪,臂弯稍稍用力,直接把她收进了怀里。   黎俏仰身被他半抱着,也没挣扎,径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嗅着他的气息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蒙俊:“……”   一拳能把他鼻梁干碎的小师妹,怎么在教父面前这么会撒娇?   教父见过你打架吗?   “继续。”黎俏闷在商郁的怀里,等了半天没等到蒙俊的汇报声,不禁出言催促。   商郁臂弯环着她的脊背,嘴角含笑,举止温柔地轻拍了两下。   当他再次抬起眼皮示意蒙俊,表情已然恢复了一贯的矜冷淡漠。   蒙俊清了清嗓子,秉着‘教父和师妹做什么都对’的理念,继续说道:“昨晚一共出动了三十名雇佣兵,总部五个,皇家酒店二十五个。其中有六人不知道是谁解决的,在楼梯间都被一枪爆头。”   话落,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教父,我们中途在楼下拦截了一个企图逃跑的女人,她手臂受伤,穿着和那群雇佣兵一样的衣服,我让人扣下了,她很可能就是那名黑客。”   半梦半醒的黎俏瞬间从商郁的怀里扭过头,眉心紧皱,“你扣下了?”   蒙俊一板一眼地点头,“没错,有什么问题?”   黎俏瞌睡全无,拨开耳边凌乱的发丝,作势要起身。   但她动作敢起,商郁却收紧臂弯,目光冷沉地问道:“人在哪里?”   “监控室,黑鹰一队在守着。”   天罗地网,逃不了,也死不了。   黎俏和商郁目光交汇,她仅仅犹豫了几秒便做了决定,“想办法制造成她逃跑的假象,让她走。”   蒙俊微愕,见商郁没有反对的意思,应声就出了门。   此时,商郁递给流云一道眼神,他和落雨心领神会地走到沙发前,架着顾辰就往门外走去。   顾辰睡眼朦胧,浑身都疼,俊脸也挂着伤,叽叽歪歪地吭哧,“干什么?老子睡个觉也碍你们事了?”   他边说边睁开眼,冷不防看到落雨那张脸,总觉得有点熟悉。   哦,对了,这不是衍皇集团派来跟千目谈赔偿金的凶女人吗?   叫什么来着?   顾辰头脑不清醒地暗忖,看来南洋商少衍也没有吹嘘的那么牛逼。   事到如今,千目集团的宣讲会都搞砸了,也没见他出来露个面。   啧,缩头乌龟。   稍顷,顾辰等人离开,套房归于平静。   黎俏抹了把脸,什么也没说,展眉又靠进了商郁的怀里。   “不打算和她见面?”男人摸着她的脸颊,俯首在她耳边低语。   黎俏环住他的肩膀,半阖着眸点头,语气懒洋洋的,“现在不是见面的好时机,必须让她回去才能更看的更清楚。”   她不能感情用事,哪怕心里的天平已经向尹沫做了倾斜,她也必须保持理智。   如今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稍微放松很可能就会一败涂地。   萧叶辉再不可能收手,她也永远不会回头。   尹沫先前一定有过摇摆和迟疑,否则她不会现在才给她这张字条。   她有她的纠结和难处,黎俏同样有自己的考虑。   这张字条她不会毁掉,万不得已的时候,这就是她反击的筹码。   黎俏埋在男人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说起来,今晚他损失了三十人,也不是全无收获,或许他已经猜到了你就是黑鹰教父。”   ------题外话------   6000,终于完成了,我要开始存稿爆更了。来点票啊…… 第638章 达成合作   午后一点,黎俏睡醒了。   卧室拉着遮阳窗帘,光线昏暗,静谧安宁。   约莫过了半小时,她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商郁不在,只有落雨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   听到开门声,她连忙站起来,“黎小姐。”   黎俏懒散地点了下头,“他们呢?”   “老大和蒙先生在隔壁,顾辰……先生回公司了。”   黎俏‘嗯’了一声,偏头看向窗外清朗的秋日,走过去怔怔地出神。   她今早是在商郁的怀里睡着的,陷入沉睡之前,她隐约听到他好像说了些什么。   萧叶辉昨晚损了三十人,但爱达州还有其他没出手的雇佣兵藏在暗处。   这次的行动,看似他败北,其实……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试探她的底线和商郁的身份,难怪他说,过了这一晚,她会更恨他。   大概……他以为尹沫会成为他们生恨的根源。   黎俏垂眸失笑,萧叶辉自以为算无遗策,但她偏偏就要做个例外。   不多时,客房服务人员送来了午餐,黎俏精神不济,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些,就望着落雨说道:“下午和我去一趟千目集团。”   “需不需要我带上律师?”   黎俏放下碗筷,思量了几秒,“带上吧,再准备一份人工智能零件的商务合同。”   落雨闪眸,原来不是去谈赔偿金。   ……   黎俏出门前去了趟隔壁的套房,敲门而入,就听到了熟悉的调侃嗓音,“弟妹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是贺琛。   黎俏步伐顿了顿,绕过玄关就看到贺琛姿态随意地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吞云吐雾。   看到黎俏,贺琛轻佻地扬起眉梢,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听说你跟千目集团张嘴要了八个亿的赔偿金?”   紧接着下一句:“这还真是个发家的新思路。”   黎俏瞥着他,“琛哥这么闲?”   话外音,怎么哪儿都有你。   贺琛抿了口烟,晃了晃脚尖,睨着对面矜贵优雅的男人,“你没跟她说我在黑鹰的身份?”   商郁勾唇淡淡地道:“值得一提?”   贺琛咬着烟嘴,气笑了,“难道不值一提?”   他好歹也是黑鹰的军师,当初蒙俊那厮还是被他拉拢到麾下的。   商郁没理会贺琛,看着身边落座的黎俏,语气温和地问道:“要出门?”   “嗯,我去找顾辰,另外……”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想促成千目和衍皇的合作,他们生产的义肢配件可以重新投入使用,也能省去衍皇开发生产线的过程,你觉得如何?”   商郁压了下薄唇,宠溺地揉着她的头顶,“你决定就好,想做什么就吩咐落雨。”   黎俏和他目光交汇,笑着说行。   她起身准备离开,手腕却被男人拉住,“快去快回,晚上带你去见个人。”   黎俏看向贺琛,点了点头,“好。”   她走后,站在一旁的蒙俊适时问道:“教父,要不要派点人保护师妹?”   他对黎俏的称呼,让贺琛狐疑地扬了下眉头。   这时,商郁俯身从桌上捞起烟盒,指腹夹着烟,眉心泛起淡淡的纹路,不答反问:“尹沫放走了?”   蒙俊向前一步,颔首,“走了,上午十点多,我们假意放松戒备,让她从酒店后门逃了。目前还没有她的出境记录,应该还在爱达州。”   男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落下一句吩咐,“派两个人跟着俏俏,任何异动直接处理,不要让她动手。”   蒙俊应声照办。   贺琛屈起手指掸了掸西裤上的烟灰,“外面还有二十多名雇佣兵,你就派两个人给她?”   商郁低头点烟,袅袅白雾从他的唇中溢出,“萧叶辉没那么急功近利,尹沫没回去复命之前,他不会再有下一步动手。”   “你对他倒是了解。”贺琛甩了甩头顶的碎发,撑着膝盖站起来,“我去趟地下赌城,前几天听说有人在买黑鹰教父的消息,我怀疑是柴尔曼的人。”   商郁抬起眼皮,抿了下薄唇,“柴尔曼家族和现任州长关系不错,赌场位置不要暴露。”   贺琛展开风衣披在肩头,蔑然一笑,“怕什么,就算现在给我封了,等蒙俊上位,还不是一切照旧。”   话落,贺琛双手拽了下衣领,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套房。   黑鹰党一直在推进换届选举的工作,蒙俊当选州长是必然结果,此举也等同于断了萧叶辉在爱达州最重要的关系网。   ……   下午四点,黎俏和落雨带着同行的律师团队从千目集团离开。   顾辰负手走在黎俏的身侧,嘴角还肿着,颧骨也青了,走路的姿势也一瘸一拐,明显是打架后遗症。   这会儿,黎俏躬身打算攥紧车厢,顾辰却一把扯住她,第无数次追问了一句,“你真没跟我开玩笑?”   黎俏面无表情,“要是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顾辰仰头望了望天,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南洋商少衍就是黑鹰教父,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身份,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不禁开始回想,之前在落雨面前,有没有说过商少衍的坏话?   那以后可是他在爱达州立足的亲爸爸!   顾辰沉思着松了手,余光瞄到杵在门边的落雨,滚了滚喉结,“雨总,以后……多多关照。”   落雨负手而立,高冷地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顾辰看着她刻板冷硬的轮廓,愈发觉得这女人一脸凶相,太不可爱了。   “什么时候召开发布会?”黎俏上车前,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顾辰从落雨的脸上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作答,“就这几天吧。不过萧氏科技的负责人被救走了,现在也找不到人。萧叶辉这么耍我,发布会一定让他们颜面扫地,这辈子都别想在爱达州做生意了。”   黎俏满意地点了点头,钻进车厢,淡声道:“别忘了支付赔偿金。”   顾辰一脸心酸:“……”   那十三名AI工程师已经被他赶出千目集团了,可惜自己当初作了大死,如今要用八亿买个教训。   不过,赔偿金之外,千目集团也得到了黑鹰的庇护,以及和衍皇集团建立的人工智能项目的合作案,只赚不赔呢! 第639章 装什么贞洁烈妇?   另一边,坐落在爱达城西部的地下赌场,周围是一片奢靡的红灯区。   夜幕降临前,整条街道略显荒凉,偶有行人路过,也皆是来去匆匆。   红灯区算是这座城最大的销金窟,正所谓男人的天堂,女人的银行。   此时,一辆霸道的黑色悍马车缓停在路边。   贺琛推开驾驶室的门,举着手机往便利店走去,“把地址发给我。”   买完烟,他在店门口撕开包装,手机也恰好收到了一条定位消息。   贺琛放大地图,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仅仅三百米。   他往嘴里送了根烟,四下看了看,继而就朝着便利店后方的深巷走去。   巷子里蜿蜒曲折,十分安静,只能听到贺琛的皮鞋踩在石砖的声音。   三分钟后,心腹阿勇身影近在眼前,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瘦小男人的衣领,对方不断挣扎,却挣不脱阿勇的钳制。   “哥,查过了,就是他。”阿勇把那名目光闪烁的男子推到贺琛面前,一板一眼地汇报,“三天前他在咱们赌场企图购买教父的消息。”   贺琛肩头披着风衣,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挺拔的身形颇具压迫感,“谁让你打探教父消息的?”   男子贼眉鼠目,略显猥琐,眼里还闪着狡光,“大哥,误会,都是误会,没人让我打探教父,我就是……太好奇了。”   贺琛含着烟嘴朝他脸上吹了口烟,“不说是吧,骨头还挺硬。”   话落,他又对着阿勇使了眼色,“好好招待招待。”   阿勇心领神会,拎着他就往旁边拐角处走去。   常年活跃在地下赌场,逼问的手段自然层出不穷。   贺琛也不着急,斜倚着一侧的墙壁,双腿在身前交叠,闲散地抽烟等着阿勇‘招待’的结果。   过分安静的周遭,偶尔能听到拳头砸肉的闷声。   贺琛等了一会,有点不耐烦了,偏头看着拐角的地方,蹙眉呵斥,“速度点,别弄死就行。”   恰在这时,一道清浅的脚步声从另一端传来。   对方明显也听到了贺琛的这句话,猛地顿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   贺琛眯眸投去视线,就见身穿黑色运动服的曼妙身影贴着墙眼神警惕地望着他。   对方头戴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微红的桃花眼,整条右臂吊在身前,似乎是受了伤。   女人?!   出现在红灯区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做什么的。   贺琛咬了下烟嘴,一双眸子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她的身材。   前凸后翘,腿长腰细,哪怕是相对宽松的运动服,也遮不住玲珑的曲线。   身材是少见的火辣!   贺琛兴致颇浓地嘬着烟,眸底流淌过玩味,他朝着对方勾了勾手指,“你来。”   女人没动,似乎在斟酌他的用意。   几秒后,贺琛的声音低了几度,“想让我去请你?”   身为红灯区的女人,不懂生财之道?   贺琛刚说完,对方后退一步,转身就沿着原路返回。   她想走,但步伐又很慢,看在贺琛眼里,就是欲拒还迎的把戏。   他嗤了一声,用鞋尖在地面上点了点,“这么有个性,第一次出来卖?”   女人脊背一僵,回头看向贺琛,眼神略显虚弱却冰冷如刃。   嗯,有意思了。   那种目光只要是男人看到,大概都会激起体内的征服欲。   何况是偏爱妖娆风情的贺琛,他虽没看到对方的脸,但她的身材很诱人。   这就够了。   要是长得丑,关了灯都一样。   贺琛幽幽笑了,侧耳听着阿勇那边的动静,没再催促,抬脚就走向了意图离开的女人。   她浑身紧绷,满眼戒备,失血过多导致的体力不支让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蓦地,肩膀一沉,她整个人被贺琛强有力的手掌直接按在了旁边的墙上。   “唔——”女人似乎撞到了伤处,剧痛袭来,她闷哼着开始发抖。   贺琛单手按着她的肩膀,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兴味十足地挑眉,“哟,受伤了?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还能用么?”   这种话,对于眼前的女人来讲是难以接受的侮辱。   她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呼吸急促,“放开。”   贺琛俯身嗅了嗅,敏锐地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眼底掠过一丝嫌弃,都玩出血了,看来是不能用了。   他舔了下后槽牙,又上下看了看她的身材,颇为惋惜地咂舌,“可惜了。”   即便是红灯区的女人,也未必能接受这种言语羞辱。   女人怒火攻心,左手攥拳照着贺琛的脸就砸了过去,“我他妈让你放开。”   这一拳本就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力,但却让贺琛嘴角的笑愈发薄凉。   他不费力气地捏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拧,眯眸冷嘲,“干得就是伺候人的活,跟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妇,嗯?”   贺琛边说边露出一丝邪佞的笑,拧着她的手腕,继续道:“红灯区的女人还戴口罩,让我看看这张嘴是不是也被玩坏了。”   女人的眼里明显划过紧张,可体力上的压制让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贺琛温热的手指擦着她的脸颊把口罩扯下,然后眉目一亮,很是惊艳。   他见过不少漂亮的女人,但都没有眼前这个兼具东方神韵和西方媚态的品种引人侧目。   她的脸色很苍白,唇瓣也没有血色,唯独深邃的眼窝嵌着一双满含愤怒的眸子,让她看上去生动了不少。   贺琛的嗓尖痒了,两指捏着烟头丢在地上用鞋跟碾了碾,滑动着喉结,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住哪儿?”   虽说可能被玩坏了,但她这嘴是真好看啊。   唇线饱满清晰,是标准的菱唇。   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已经开始在贺琛的脑海中自动浮现。   他可不是吃素的君子,男人嘛,食色性也,尤其是这种骨头倔强的女人,啃起来更香。   眼前的女人,恰是因重伤无法离境的尹沫。   贺琛舔了下嘴角,神色愈发轻佻放浪,“不想回家的话,这里也行。”   说着,他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下颚,满是挑逗的意味。   尹沫怒火攻心,她曾经所处的环境以及接受过的训练,从没遇见过贺琛这种作风如此下流的男人。 第640章 存档资料已销毁   尹沫怒极,屈膝就想给他致命一击。   可惜,在贺琛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许是尹沫一再的挣扎和不配合让他失了耐心,贺琛膝盖压着她的腿,手掌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仰视自己,“我虽然不打女人,但你最好别开这个先例,懂?”   ……   晚上六点,索菲特红酒山庄,城堡特色的建筑在夕阳中添了几分贵气。   山庄管家穿着燕尾服热情相迎,“衍爷,黎小姐。”   黎俏站在商郁的身侧,不露声色地逡巡着四周。   他并未说过今晚到底是见谁,这座山庄看起来也并不像是私人庄园,但山庄管家似乎认识她。   黎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跟着管家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堂,又穿过一片花园廊桥,一座独栋洋房映入眼帘。   “衍爷,里边请。”   两人徐步入内,流云和落雨则守在门外。   洋房正厅,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瞬时传来,“少衍,真是好久不见啊。”   黎俏抬起眼皮,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一位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缓步而出,他身后还跟着白鹭回。   沈向堂,沈清野的父亲,六局掌权者。   他和沈清野略有相似,双目炯炯,姿态老练沉稳,踱步来到商郁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臂膀,动作很熟稔。   商郁微微颔首,薄唇含笑:“沈叔。”   “好小子,难得你来一趟爱达州,今晚上可要陪我多喝点。”   沈向堂边说边看向黎俏,虽然笑容犹在,可他的目光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小姑娘,你就是……黎俏?”   黎俏点头,“伯父好。”   沈向堂专注地看了她几秒,稍顷才挪开视线,招呼他们进了客厅。   几人刚坐下,商郁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拿出一看,眉心微皱。   是贺琛发来的消息,说要晚点到。   男人放下手机,便和沈向堂开始叙旧寒暄。   黎俏全程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目光却时不时地观察着沈向堂的表情。   最近沈清野因为萧叶辉的关系被他父亲禁足,而沈向堂出身MI6,那他和柴尔曼家族或许有瓜葛。   这时,商郁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低声问道,“怎么没见小沈总?”   沈向堂手里夹着雪茄,叠起腿笑道:“我看你今天来陪我喝酒是假,为他求情才是真吧?”   男人呷了口茶,俯身放下茶杯,嗓音缠着笑,“主要还是陪沈叔喝酒。”   沈向堂朗声一笑,指着商郁,摇头道:“说的好听,你跟你爸一样,永远都是有备而来。”   闻此,黎俏眉梢轻扬,多少有些惊讶。   沈向堂恰好捕捉到她的动作,俯身以手肘撑着膝盖,目光很温和,“小姑娘,听说我和老狐狸认识,你好像很意外?”   老狐狸?   商纵海倒是担得起这个称号。   黎俏对上沈向堂精光四溢的眸子,笑着说了句没有。   见状,沈向堂睨着她的脸颊笑意微敛,“你和清野的关系我知道,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能走进这山庄后院的,都是自己人。”   黎俏弯了弯唇,身边的男人也偏过俊脸和她四目相对,垂了下眼睑,佐证了沈向堂的说辞。   “小白,你给那臭小子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沈向堂吩咐了一句,待白鹭回应声离开,他才看向黎俏,语重心长地道:“你也别怪伯父对他太严厉,那臭小子不知深浅,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   黎俏默了默,淡声问道:“那他的手机被监听……”   沈向堂眯起眸,表情高深了许多,“也是我。他在六局的黑市公然下单,势必会引起公爵府的注意,他想给自己讨个公道,可惜太冒进,不可取。”   黎俏点头附和,对沈向堂也多了几分信任。   不刻,几人移步到餐厅,沈向堂入座后便询问道:“不是说琛子也在爱达州,他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商郁拿着餐巾展开递给黎俏,“他有事,要晚点到。”   沈向堂也没多说,命人端来了精致的开胃菜,目光偶尔掠过黎俏,似有所思。   这顿晚饭,黎俏基本上没开口。   桌上除了刀叉碰撞的声音,大部分时间都是沈向堂和商郁在闲聊爱达州的近况。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白鹭回进来禀报,沈清野到了。   沈向堂面色一厉,语气毫不含糊,“让他外面等着。”   这是亲爹。   用餐过半,黎俏放下刀叉,端着红酒抿了一小口,便听到沈向堂意味不明地笑问,“小姑娘,前阵子清野在六局内调查景意岚的事,是你授意的吧?”   黎俏面不改色地放下酒杯,略显歉意地颔首,“的确是我。”   沈向堂瞥了眼兀自用餐的商郁,眸光暗了几分,“景意岚的资料,六局内的存档已经销毁了。”   他顿了一秒,又玩味地笑道:“不过……既然是少衍开口,我总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今晚陪我喝个够,我可以给你们一份景家的资料。至于其他的,你们跟老狐狸要吧。”   至此,黎俏才恍然,为何商郁会带着她来见沈向堂。   为沈清野求情只是个幌子,他是想帮她要景意岚的信息。   黎俏低垂着眼睑,心头微悸。   ……   没一会,黎俏率先下桌,她看出沈向堂和商郁似乎有话要聊,便寻了个借口去客厅找沈清野。   沈向堂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叹道,“你们已经知道帕玛慕家发生的事了?”   商郁臂弯搭着桌沿,指腹按着水晶杯的底座轻轻摇晃,“只知道大概,不够具体,我爸给过一些资料。”   “她有什么打算?”沈向堂睨着男人,口吻有些怅然。   商郁抿着薄唇,轮廓分明的俊脸平静的看不出端倪,“暂时还没有。”   闻此,沈向堂舒展眉心,由衷地建议道:“没有也是好事,她一个小姑娘,就算能力再强,也不该背负那么重的仇恨。   她和清野在边境相交多年,六局现有的情报库里,还记录着不少他们当年的事迹。   年少轻狂,活得潇洒,这么多人保下来的独苗,何必再回去自寻烦恼。”   ------题外话------   6000,应该是3月7号爆更,来点月票啊~ 第641章 突然不想放你走了   商郁抬起眼皮,眸底暗潮涌动,“沈叔知道当年的内幕?”   沈向堂惆怅地望着前方,自顾自地喃喃,“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帕玛慕家一夕覆灭,那是几大家族联合帕玛外部势力围剿的结果,据说起因是景意岚。   六局之所以会有景意岚的资料,是我机缘巧合认识了她,顺便收录了一些。你若有空,倒是可以暗中去查查帕玛的陈年旧案,说不定会有发现。”   ……   客厅,沈清野穿着单薄的T恤和牛仔裤,懒散地靠着椅背,手指抚着眼角,“你们什么时候回南洋?”   黎俏被他的询问拉回思绪,不温不火地道:“就这几天。”   爱达州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没有再久留的必要。   沈清野目光顿了顿,“以后还来吗?”   “看情况。”黎俏语气平平。   这时,玄关传来敲门声,贺琛姗姗来迟。   白鹭回一看到贺琛,立马警惕地戒备起来。   贺琛双手插兜,肩披风衣,老神在在地往他右手看了一眼,“看什么,手又不想要了。”   黎俏和沈清野不约而同地投去视线,表情都很一言难尽。   贺琛能被沈向堂邀请到这间洋房做客,那他应该也是自己人。   可当初白鹭回在赌场被抓,还被伤了右手,这……   黎俏复杂地眯了眯眸,贺琛恰好捕捉到她的神色,旁若无人地坐下,耸了下肩膀,单手拉下肩膀的风衣丢在扶手上,“少衍呢?”   黎俏朝着餐厅昂了昂头,“在里面。”   贺琛作势起身,随即他眸光一闪,“弟妹你跟我过来。”   沈清野和白鹭回交换视线,尔后目送着他们二人走向了隔壁的偏厅。   此时,贺琛轻车熟路地走到茶水台,打开上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洋酒,倒了两杯转手递给黎俏。   这一系列的举动,足以证明他不是第一次来山庄洋房。   黎俏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琛哥之前不认识白鹭回?”   贺琛俯身从小冰箱里拿出冰块,往酒杯里丢了两颗,“他名声在外,听说过。”   黎俏没接话,摩挲着酒杯,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他。   贺琛回身倚着茶台,仰头饮了半杯酒,偏头看向黎俏,语气理所当然,“就算认识,坏我规矩也得受伤。”   “原来如此。”黎俏淡笑着点头,对于贺琛这种人,你不能用常人思维来定义他。   两人静默了片刻,一阵窸窣的声响后,贺琛从兜里拿出手机,放到黎俏的面前,低声问:“认识么?”   黎俏总觉得今天的贺琛有点反常,轻佻依旧,但眉眼间又暗藏一抹凌厉。   正想着,就瞧见了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黎俏陡地蹙眉。   贺琛摇晃着酒杯,把手机塞回到裤袋里,“看来是认识了。”   黎俏并未隐瞒,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她是尹沫,边境七子的老二。”   那张照片明显是近距离拍摄的,而其是在车上,尹沫的脸颊也透着诡异的红,双目染火,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尹沫,果然是她。   贺琛默念这个名字,狭长的眸掠过耐人寻味的冷笑,“萧叶辉的人?”   黎俏不答反问,“她人呢?”   贺琛视线落在酒杯上,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应该……还在红灯区。”   原本,贺琛并未对尹沫的身份起疑。   红灯区的女人,也不值得他过分关注。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贺琛扯着尹沫上了路边的悍马车。   一路走来,她几次险些摔倒,但又强撑着一口气,在他手里不断挣扎。   贺琛近乎粗暴地把尹沫塞进了后座,自己也跟着进去并甩上车门落锁。   他对待女人,向来没什么好脾气。   如果听话,或许还能得到他的几分怜惜。   尹沫越是挣扎,他就越不可能放过她。   她的身材和脸蛋,太对胃口了。   贺琛钻进后座,叠起腿看着满头大汗的尹沫,眯了眯眸,便注意到她吊起来的右臂,“受了什么伤?”   尹沫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左手拖着右臂,牙关紧咬,“滚。”   “骨头还挺硬。”   贺琛说着就直接出手,扯着她的衣领一拽,血腥气更浓了。   她右臂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衣料也被浸湿。   只一眼,贺琛就产生了某种猜测。   他无视尹沫的痛楚,在她的手臂上摸索两下,薄唇勾起,“枪伤!”   红灯区的女人不值钱,惹怒了金主被处理掉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眼前这个,受了枪伤还能自由行动,要么她能力非凡,要么……她另有身份。   贺琛几经思量,掌心扼住她的下巴,满含深意地试探,“你不是红灯区的人?”   尹沫倔强地往后仰头想脱离他的钳制。   可车厢里再宽敞,空间也有限,随着她挣扎的幅度加大,被她藏在胸衣里护照就这么掉了出来。   贺琛趁其不备拿起一看,目光瞬时变得深不可测。   英帝的人。   而且她护照上的名字贺琛很熟悉。   不久前在套房里,少衍问蒙俊的那句话,犹在耳畔。   ——尹沫放走了?   贺琛能成为黑鹰的军师,头脑自然活泛。   他沉吟几秒,理清思路就把护照就丢到了尹沫的腿上,“倒是小看了你。”   既然不是红灯区的女人,那么……   贺琛邪气一笑,接下来的话,让尹沫难堪又无助,“给哥弄出来,哥就放你走,不然……”   他的话满是威胁和轻浮,甚至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更显出几分刻意的刁难。   成年男女,身处红灯区,没什么不可以。   英帝的人出现在爱达州,和谁有关,贺琛根本不做他想。   就这样,重伤的尹沫被贺琛恶劣地按头压到了腿间。   这种侮辱,比萧叶辉长年累月的打压和抨击更让她生不如死。   结束后,贺琛拍了一张她的面部照片。   尹沫浑身颤抖,一边擦嘴一边双目赤红满含恨意的怒目而视,这般羞辱,她毕生难忘。   贺琛看着她红肿的嘴,拍了拍她的脸,冷嘲,“这么笨拙,第一次?”   尹沫呼吸急促,除了用眼神传达情绪,什么也做不了。   贺琛张开双臂搭着椅背,仰头餍足似的叹息了一声,“尹沫是吧,突然不想放你走了,你说怎么办呢?” 第642章 琛哥对她感兴趣?   尹沫攥着拳头,痛恨贺琛的放浪,更恨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   这时,贺琛挑起她的下颚,语气凉薄,“你这个眼神,是想再来一次?”   尹沫呼吸一窒,咬牙低吼,“人渣。”   贺琛轻蔑地笑出了声,“这张嘴还真是欠教训。女人要识时务,懂吗?下次见了我,收拾好自己,省得弄脏我的床。”   尹沫简直难以置信,他是怎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无耻的话。   若再见面,她一定会捅他两刀。   转眼,车锁打开,尹沫收起护照,吃力地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担心贺琛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她走,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尽可能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尹沫也想离开爱达州回去复命。   但伤势太重又失血过多,取出子弹后她才决定藏在红灯区休养几天再回国。   萧叶辉手眼通天,在她身边安插了无数的眼线。   包括剩余的雇佣兵,有一半都还在爱达城寻找她的下落。   这次,是她唯一能翻身的契机了。   ……   山庄偏厅,贺琛被黎俏的说话声拽回了神智。   他阖眸吐息,眸光恢复了一贯的轻佻,“你刚才说什么?”   黎俏揉了揉额角,睨着贺琛明显回味无穷的神态,重复了一句,“琛哥对她感兴趣?”   说起来尹沫也是够倒霉的。   先是受了伤,又接连遭遇意外,其他都好说,可遇见了贺琛,她更是毫无胜算。   这时,贺琛咀嚼着黎俏的用词,反手把杯子撂在桌上,口吻嘲弄,“感兴趣?弟妹想多了,玩玩而已。”   何况她还是萧叶辉的人,玩起来他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在贺琛眼里,女人分两种。   一种是自己人,一种是玩物。   比如黎俏,比如宗悦,都是他放在眼里的自己人。   而尹沫于他而言,顶多是个暖床的工具。   他对女人早就失去了兴趣,有的只是原始的欲望而已。   不多时,贺琛去了餐厅。   黎俏伫在原地,举杯浅酌一口,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深意。   ……   晚上八点半,沈向堂和商郁等人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他们似乎喝了不少酒,每个人身上都飘着酒气。   沈向堂面颊微醺,四处掠了一眼,“臭小子呢?”   白鹭回向前低声汇报,“小沈总和黎小姐在院外散步。”   沈向堂笑了一声,手掌摩挲着自己的膝盖,拍了拍商郁的肩头,道:“景家的资料我晚些时候发给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洋房外,黎俏和沈清野正在交谈着什么,蓦地听到开门声,两人齐齐回眸。   商郁和贺琛一前一后走来,黎俏趁机睇着沈清野,“尽快给她送过去。”   “知道了。”沈清野扯了下嘴角,眼看着商郁越走越近,他又莫名地问道:“你最近和厉哥有联系吗?”   黎俏抬脚的动作一顿,面泛狐疑,“云厉?没有,怎么了?”   他之前赶回了尼亚州,说是云凌接了个单子搞不定,他要回去处理。   具体的细节黎俏没问,后来彼此都忙,也就没怎么联系。   此时,沈清野目光闪烁,笑意渐深,“没事,随便问问,就是有点想他了。”   黎俏炯炯地盯着他,不等看出什么端倪,肩头微沉,商郁已经走过来把她搂紧了怀里,“在聊什么?”   男人身上酒味颇浓,混着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醉人的味道。   黎俏笑了笑,摇头说没什么。   沈清野站在原地唤了声衍爷,目光追随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一脸的怅然若失。   直到后脑勺被人拍了一巴掌,他才皱着眉回头,“爸,打我干什么?”   沈向堂负手而立,望着商郁等人消失在花园廊桥中的身影,斜睨着沈清野,“别看了,那姑娘你可要不起。”   知子莫若父。   沈向堂如何看不出沈清野留恋又落寞的神情代表了什么。   沈清野撇撇嘴,语气闷闷,“也不知道谁才是你儿子。”   “你以为你要不是我儿子,你还能活到现在?”沈向堂怒其不争地又打了他一下,“我告诉你,这次是少衍给你求情,我才放你出来的。以后你给我老实点,再敢背着我搞小动作,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沈清野揉着后脑勺,气得不行,“那我就白挨一枪?”   沈向堂抿着嘴角,目光凌厉地睨着他,“是你自己大意才让人奸计得逞,不想着好好锻炼自己,还要以卵击石?”   “谁是卵谁是石还不一定呢。”沈清野心下好笑,不禁嘟囔了一句。   见状,沈向堂无奈,压着情绪语重心长地训诫道:“我不让你出手,那是在保护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他们那么容易对付的话,还有你出手的余地?”   沈清野低着头,看似受教,其实油盐不进。   反正该做的他都做了,能不能成功,静观其变。   ……   时间转眼,又过了一天。   黎俏和商郁准备启程回南洋。   千目集团于昨日已经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针对新品宣讲会的失误做了道歉,并且将调查结果一并公布出来。   爱达州的人工智能领域再次遭到热议,萧氏科技本想一石二鸟,却遭反噬,发布会过后也因芯片核心技术问题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千目集团趁热打铁,表示保留追究萧氏科技的权利。   原本一场令人瞩目的盛况,最终演变成了AI领域的闹剧。   新闻记者于发布会结束后就赶往萧氏科技大楼进行追踪报道,结果发现已人去楼空。   同一时间,一架民航客机载着旅客从爱达州国际机场起飞,目的地英帝国。   皇家酒店套房,黎俏拿着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蒙俊也同时接到了属下的电话,连忙汇报:“教父,我们刚刚确认,尹沫已经乘坐半小时前的直飞航班启程回了英帝。”   商郁淡漠地应声,单手把玩着黎俏耳边的碎发,低沉地吩咐,“撤掉跟踪她的人。”   正在抽烟的贺琛一口气没提上来,“咳——”   不合时宜地咳嗽声,引起了商郁和黎俏的注意。   两人同时侧目,一致地看着贺琛,谁都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643章 你这是婚前财产公证?   隔天,一行人准备回南洋。   走廊外,蒙俊双手插兜,板着一张扑克脸,“我查过了,剩余的雇佣兵昨晚已经离开了爱达州。”   黎俏斜倚着窗台,不以为意地点头,“哦。”   蒙俊看着她精致如初的眉眼,口吻僵硬地嘱咐,“回去好好学习,没事别打架。以后来爱达州,可以随时找我。”   黎俏抬起眼皮,也懒得解释,从善如流地应声:“好。”   “那老东西……还好么?”蒙俊问出这句话,表情极其的不自然。   黎俏目光微诧,玩味地挑眉,“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蒙俊舔了下后槽牙,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当年师徒反目,回去谈何容易。   ……   上午十点,衍皇的专机从爱达州机场起飞。   顾辰站在停机坪外望着淡蓝色的天空,手里还举着电话,“她走了。”   那端,白炎叮嘱,“别泄露她的身份,想办法把爱达州的记录全都抹掉。”   顾辰复杂地抿了抿唇,“她在爱达州根本没有入境记录。”   “嗯?”白炎愕然地皱起眉头,“没有是什么意思?”   顾辰用脚尖碾了碾地面,口吻低沉,“可能不是用黎俏这个名字入境的,我昨天就想帮她隐藏行踪,查过之后才发现没有。”   白炎默了默,嗓音含笑:“那就别管了,反正她有分寸。这次你真得感谢她,要不然千目集团倾家荡产都不为过。”   顾辰缓缓眯起眸,一抹戾气爬上眉梢眼角,“你放心,我和萧家,这才刚开始。”   ……   晌午,飞机落地南洋机场。   南洋的温度更舒适,秋高气爽也没有冽风相伴。   回了公馆,黎俏懒洋洋地走进客厅,茶几上摆着几分文件,她略了一眼,就趴在扶手上怔怔地出神。   尹沫应该已经回了英帝,或许很快就能知道那边的情况了。   黎俏半张脸都埋在臂弯中,兀自沉思了一会,又起身走到了落地窗附近张望。   刚才回来,商郁被望月叫走了,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黎俏从兜里拿出手机,斟酌几秒,便滑动着屏幕找到隐藏在角落里的ICC程序,点击进入。   国际会的ICC程序她已经很久没看过了。   山庄一别,沈清野的那番话显得很突兀。   再回想之前,他说黑市发帖下单是故意为之,实则另有安排。   黎俏若有所思地打开系统,想看看云厉的定位。   她没给他打电话,以防他有所准备。   黎俏放大地图找到了尼亚州的位置,很快两个核心成员的气球坐标映入眼帘。   她点开坐标,分别是核心成员云厉和云凌。   哦,看来是她想多了。   黎俏弯起唇角,退出系统就给云厉打了通电话。   绵长的提示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云厉慵懒喑哑的声线也传了过来,“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扰人清梦不怕挨揍?”   黎俏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国内下午一点,尼亚州四个小时的时差,也才傍晚五点。   “你这是……午睡?”   云厉半晌没吭声,稍顷才沉声道:“昨晚通宵了,补觉不行么?”   “行。”黎俏撇嘴,语气清淡地开口,“在尼亚州?”   云厉似乎笑了一下,戏谑道:“在。你找我有事还是想我了?”   “没有,就是问个好,挂了。”   睡眼朦胧的云厉:“??”   她什么时候学会人情世故了?还问个好,被下降头了吗?   ……   公馆门外,贺琛坐在阳伞下,听着望月的汇报,不经意地看向商郁,很是诧异,“财产做公证?”   少衍名下所有的财富不计其数,统计起来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费时费力,折腾什么?   男人没回答贺琛的问题,反而睇着望月,深沉地吩咐,“让他们尽快。”   望月颔首,眸子微闪,“老大,要不要告知家主一声?”   商郁眉眼淡漠,摩挲着指尖,“不必,我会和他说。”   待望月离开,贺琛眼里噙满审视,犹带几分不可思议,试探道:“你这是婚前财产公证?”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财产公证的理由了。   他们这种人,这种身份,金钱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衡量。   一旦涉及结婚,婚前婚后财产确实要明确划分。   商郁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修长匀称的手指翻卷着袖管,抬眸睐了贺琛一眼,“你不回城西?”   明白了,嫌他话多。   贺琛往后一靠,脚腕搭着膝盖,晃了下脚尖,“你也不怕操之过急?你俩结婚,可不是扯个证那么简单。商氏一族的规矩还有长老堂,你要怎么应付?”   男人把衣袖卷到小臂上方,掀开眼帘,对上贺琛好整以暇的视线,薄唇微侧,“结婚是结婚,领证是领证。”   “有区别?”贺琛顿觉好笑,伸手拢了拢头顶的碎发,嗤了一声,“没想到哥几个你竟然是最早结婚的。”   话落,他放下长腿,起身顶开椅子,“得,我回城西了,定了日子告诉我一声。”   贺琛抄起椅背的风衣搭在肩头,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告诫,“和尹沫保持距离。”   “怎么?不能碰?”贺琛停下脚步,回身扬眉反问。   商郁撑着扶手推开椅子,踱到他跟前,勾唇道:“她立场不明,碰可以,别大意。”   闻此,贺琛摸着眉毛幽幽失笑,“你觉得现在还有女人能让我大意?就算有,也不会是她。”   男人抿了抿薄唇,沉眸中划过一丝揶揄,“嗯,下次记得离监控远点。”   贺琛还没反应过来,商郁已经和他错身而过走向了公馆的正门。   监控……   贺琛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喉结滑动,眼底一片哂笑。   难怪黎俏和少衍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度,原来是立场不明。   ……   没一会,商郁走进客厅,黎俏正在打电话。   “行,我下午过去一趟,麻烦了。”   她的口吻很客气,听起来并不像熟人。   男人俯身从茶几上拿起文件,翻开看了看,嗓音磁性地问道:“要出门?”   “嗯,去趟律师事务所。”黎俏还站在窗前,看到贺琛远走的身影,她回头望着对面挺拔英俊的男人,唇边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弧,“琛哥对尹沫是什么想法?”   ------题外话------   6000,三月了,给月票摆个碗…… 第644章 你关心我一个人就够了   商郁合上文件放在桌角,单手入袋,来到黎俏的面前,温热的指腹将她腮边的碎发拨开,“他不会有想法。”   黎俏扬眉,眸现深思,“确定?”   男人搭着她的肩膀伫在落地窗前,睨她一眼,便看向了远山,“别人会有,但他,很难。”   若是外人说这种话,黎俏或许会觉得夸大其词。   但商郁从不妄言。   黎俏倚着男人,任由自己的身体向他靠拢,“他受过伤还是天性如此?他如果没想法,何必招惹尹二。”   贺琛看上去就是最典型的多情浪子,尹沫样貌出众,会吸引他也无可厚非。   这时,商郁垂眸看着黎俏,掌心一下下抚着她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道:“他若有想法,就不会招惹了。”   接下来,黎俏第一次了解到了贺琛的过去。   帕玛贵族贺家的少爷,可惜出身不够正统,是个私生子。   贺琛曾经爱过一个人,是初恋也是最爱。   在他手捧鲜花和钻戒去求婚的那天,却撞见了他最爱的女人和别人在翻云覆雨。   从商郁的阐述中,黎俏对贺琛的感官复杂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他婚前一直都没碰过她?”   商郁喟然叹息,拉着她走到沙发坐下,“对方出身***,宗.教传统不能有婚前行为。”   黎俏幽幽望着他,啼笑皆非,“借口吧。”   男人揉着她的脑袋,薄唇勾了勾,“***确实有这个传统,而她不想和贺琛在一起,主要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够好。”   黎俏抿唇不语,求婚当场发现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这种场面也真够狗血的。   她相信贺琛一定深爱那个女人,才会在恋爱期间尊重她的民族传统,殊不知最后只是一场骗局。   黎俏扯了下嘴角,神色认真地望着商郁,“尹二和他不是一类人,既然这样,还是别有交集的好。”   抛开尹沫的立场不谈,她遇见贺琛这样的男人,绝对是不幸的。   “那就看尹沫的造化了。”商郁目光深深,再次拿起桌上的文件,睨了眼黎俏,“担心她?”   黎俏双腿交叠,侧身靠着扶手低喃,“不是担心,只是纯粹不想看见她被消遣。尹二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她的处境很可能比我们每个人想象的都艰难。前有萧叶辉,后有萧叶岩,若是再加上贺琛,她这条路太坎坷了。”   客厅里,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默。   黎俏没等到商郁的回答,抬起眼皮,就见男人眉骨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睨着她。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黎俏滚了滚嗓子,不解,“怎么了?”   商郁摩挲着文件纸张,倾身向她靠近,“你什么时候能把精力都放在我身上?”   黎俏:“……”   她扶额轻笑,下意识说道:“我的精力本来就在你身上。”   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和他相关她才会关注。   不然,尹沫作何选择,根本无关紧要。   商郁捏着文件夹丢到桌上,勾着黎俏的后颈,低沉地开腔:“那你关心我一个人就够了。”   话音方落,男人环住她的腰轻轻一提把人圈在了腿上。   他靠着沙发,健硕有力的臂弯紧搂着黎俏,“尹沫也好,萧叶辉也罢,我都会处理。与其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如想想我们的事,嗯?”   黎俏心口一跳,近距离观察着商郁的眉眼,“我们有什么事?”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偏着头吮了吮,“自己想。”   ……   二十分钟后,黎俏心不在焉地晃出了客厅。   她抿着发麻的嘴角,边走边思考,她和商郁有什么事来着?   许是最近琐事太多,直到黎俏抵达了律师事务所,仍旧没有头绪。   而她的手机上也收到了三条违章短信提醒。   头回开车走神的黎俏:“……”   事务所咨询室,齐南怀把纸杯递给黎俏,“遗嘱纠纷的第一次调解已经结束了,没什么效果,你大姨和大舅还是主张财产平均分配原则。”   黎俏接过水杯道谢,并细声问道:“接下来是继续调解还是走诉讼?”   “现在调解失败,如果他们还能接受二次调解的话,倒是可以继续安排,如果他们不接受,那就要正式开启诉讼了。”   黎俏眉眼一沉,捏着纸杯微微用力,“我外公怎么说?”   齐南怀抿了抿唇,摇头叹道:“老爷子不肯松口,始终坚持原分配方案。如果他能退一步的话,或许……”   “如果外公肯让步,当初就不会把遗嘱提前做公证。”黎俏放下水杯,稍稍思量了片刻,“齐律师,不用再发起调解申请了,直接开启诉讼流程吧。”   齐南怀诧异地眯了下眸,“不再争取了?”   黎俏缓缓起身,靠着桌沿淡淡地道:“你和唯利是图的人,能争取到什么?”   “行吧,那我撤回调解。”齐南怀颔首应允,余光睨着黎俏格外从容的眉眼,忖了忖,试探了一句:“其实这种家庭纠纷没必要闹上法庭,如果你自动放弃分配份额,说不定……”   黎俏挑了挑眉,不温不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自动放弃分配份额,等同于间接承认外公分配不均,除了打他的脸,只会让小人得志。”   齐南怀抿唇点头,怪有道理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诉讼细节,离开时齐南怀给了黎俏一份资料,“这是首次调解书的复印件,你可以拿回去看看。你大姨当时在调解庭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可疑,所以记下来了。”   黎俏接过文件袋,没打开,眯眸问道:“什么话?”   齐南怀思忖着开口,“她说,老爷子的财产就算要分配,也要分给自家人。”   黎俏没吭声,似笑非笑般拿着文件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   回到车上,黎俏把文件随意丢在副驾驶,扶着方向盘似有所思。   陡地,她脑海中灵光乍现。   这份文件让她想到了黎家夫妇,紧接着她就回忆起去爱达州之前,爸妈追问结婚的一幕了。 第645章 谁要领证?   黎俏眨了眨眼,宛如醍醐灌顶。   领证……   商郁口中‘我们的事’,难道也是这个?   黎俏坐在车里沉吟了许久,随即又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领证的相关问题。   商郁并不是国内的公民,在国内领证,涉及到帕玛的身份信息公证。   如果去帕玛领证的话……   五分钟后,黎俏板着脸把手机丢到了仪表盘上。   去帕玛显然是舍近求远,根据网上公布的信息,需要她到帕玛的国内大使馆申请登记。   麻烦。   黎俏敲了敲方向盘,没一会就给黎君打了个电话。   此时下午三点,公出的黎君刚结束一个乡镇会议。   “俏俏,怎么了?”黎君特有的古板嗓音从电话里传来。   黎俏开门见山,“大哥,民政局有关系么?”   黎君愣了愣,还是如实作答,“有,我和他们局长有点交情,出什么事了?”   “帮我引荐一下。”   黎君满腹狐疑,挥手让秘书先出去,举着电话就走到窗边,“你要做什么?”   黎俏从善如流地回答,“领证。”   黎君一怔,不禁拔高了语调,“什么?谁要领证?”   “我。”黎俏嗓音平平,但口吻中又不乏坚定。   黎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胡闹,你才多大就要领证,再说领证你找局长干什么?”   黎俏懒洋洋地解释,“图省事,少衍是国外公民,正常手续太麻烦。”   黎君放缓语气,苦口婆心地劝道:“俏俏,哪有领证还图省事的?他要是真心想和你结婚,再麻烦的手续也得按照规矩来。”   “哦,那我去找干爹。”   黎俏说着就挂了电话。   规矩只是个形式而已,真正重要的是那两个红本本。   外国公民在国内领证需要本国提供婚姻状况证明,以商郁在帕玛的身份,一旦做这些事,商氏长老堂定会知晓。   牵一发动全身,到时候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认定了彼此,先搞个红本回来也不错。   黎俏心想,要是这条路行不通,那她就直接黑进民政局的网站,把她和商郁的婚姻状况改成已婚。   正想着,手机传来微信提醒。   黎俏打开一看,挑眉笑了。   微信是大哥黎君发来的,除了民政局局长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还有一句话。   黎君: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去吧。   最后两个字,黎俏读出一丝妥协的意味。   普天之下,能让刚正不阿的南洋秘书长打破规矩的人,大概只有黎俏了。   约莫半小时,奔驰大G停在了民政局的楼下。   黎俏进门前给局长打了个电话,很快就被对方的秘书带去了局长办公室。   也就不到十分钟,黎俏拎着一个牛皮纸袋从民政局晃了出来。   ……   傍晚来临,黎俏回了公馆。   她在车里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眼见夕阳斜坠,才慢吞吞地拿着纸袋走进了客厅。   气派的厅内空无一人,黎俏把纸袋丢到茶几上,环胸坐下就开始思考邀请商郁领证的开场白。   ——咱俩领证吧。   这么说,会不会太草率?   ——婚姻登记信息表填一下。   这样是不是有点突兀?   ——我找到户口本上缺的东西了。   这话,又有点词不达意。   黎俏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男人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黎俏收回发散的思维,定了定神,不意外地听到了望月的那番话,“老大,这些文件还要黎小姐签字。”   “嗯。”商郁沉沉地应声,走进客厅恰好撞上了黎俏不解又无辜的眼神,她问:“要我签什么?”   望月在男人身后顿步,低头看着手里二十几份文件,没过脑子就反问了一句,“黎小姐,您精通帕玛文吗?”   黎俏扫了眼他怀里厚厚的一摞文件,漫不经心地道:“不精通。”   望月嘿嘿一笑,“那就没问题了,麻烦您帮忙签几个字吧。”   黎俏觉得她没看错,望月突然一副如释重负表情是想怎样?   还有,什么叫那就没问题了?   这会儿,商郁兀自走到客厅角落的小吧台倒了半杯洋酒,沉腰坐在高脚椅上,单腿踩着地面,瞧见黎俏投来的视线,唇角压着笑,“签吧。”   黎俏睨着望月送来的文件,展开一看,一阵眼晕。   确实是帕玛文,鬼画符似的。   黎俏没撒谎,她不是不精通帕玛文,而是根本不懂。   二十几份文件,每一份都很厚。   望月把钢笔递给她,翻到指定的位置就点了一下,“黎小姐,这里签。”   黎俏斜睨着一脸谄媚的望月,面无表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下一份,再下一份。   所有的文件望月都做好了签字页的标注,根本不需要黎俏动手翻,当然也没给她这个机会。   直到签字完成,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麻烦黎小姐了。”   望月恭谨一笑,捧着厚厚的文件鞠了个躬,转身就离开了客厅。   黎俏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睇着吧台附近饮酒的男人,撇嘴,“那里面没有卖身契吧?”   商郁捏着酒杯送到唇边,从杯沿透过来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如果有呢?”   黎俏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吧台边,表情很郑重,“真有卖身契的话,那我也得要点好处。”   “比如?”男人放下酒杯,眼里噙满了宠溺的笑,“也打算让我签一个?”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黎俏抿着笑,折回到茶几前意图把牛皮纸袋拿给商郁,结果一弯腰,表情凝固了。   她的牛皮纸袋呢?   黎俏稍加思索,便心下了然。   八成是刚才签完文件,被望月一起顺走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手指戳了戳屏幕,举着手机送到耳边,“你回来。”   刚坐上车的望月都懵逼了。   他特意按照老大的叮嘱把文件内容全都换成了帕玛文,按理说黎小姐应该不会发现什么才对。   可她打来电话里的语气,明显不对啊。   望月心惊胆战地抱着一叠文件颠颠地回了客厅,也不敢多问,眼神瞟向商郁,求助的意味很明显。 第646章 殊途同归   这时,黎俏抿着嘴角走到望月面前,也不说话,伸手夺过他怀里的文件,撒手就丢在了茶几上。   文件哗啦啦的撒了一桌,那份牛皮纸袋也赫然入目。   黎俏拾起牛皮纸袋,凉飕飕地看了眼望月,表情是少见的阴郁。   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因为这个小插曲,黎俏也没了多余的心思。   眼见望月劫后余生般抱着文件溜之大吉,她拿着牛皮纸袋走到商郁面前,往吧台上一推,示意他打开。   男人浓眉轻扬,拿起纸袋,目光还落在黎俏的脸上,“是什么?”   她没回答,却以余光关注着他的动作。   当文件被商郁展开,表头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时,黎俏舔了下嘴角,眼神也看向了别处,“签吗?”   商郁看着两份婚姻登记表,喉结猛地滑动,黑眸中掀起了层层的涟漪。   黎俏久未等到他的回复,向来沉稳的心态终是有点沉不住气了。   她挪着视线匆匆瞥了男人一眼,不禁蹙了下眉头。   他的轮廓一如往常那般清晰分明,端端地坐在高脚椅上,衬衫下宽厚的臂膀和俊如朗月的眉眼一如初见般让她心动。   客厅没有开灯,日落余晖洒下了一片昏黄。   黎俏罕见地忐忑了。   领证终究和谈恋爱不同。   跨出这一步,代表着他们从此后都别无二选。   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商郁是一类人。   选定即落幕,殊途也要同归。   黎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打量着他的神色,企图找些话题打破这一刻的沉默,“你是哪个字不认识?”   语气不算冲,但明显藏着小情绪。   良久,商郁放下那份登记表,滑动着喉结侧目看向了黎俏。   日落的光洒在女孩的脚下,她立在光圈里,美好又温暖,漆黑的小鹿眼不偏不倚地望着他,藏着娇嗔,藏着狡黠。   商郁盖住眼睑,喉结起伏的频率泄露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情绪。   他伸手拉住黎俏,轻轻一带就把她拽到了怀前。   男人的手掌热度很高,攀上她的后颈,俯首与她额头相抵,呼吸洒下,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你的户口本,缺了什么?”   闻声,黎俏笑了,他果然看见了那条撤回的微信。   她单手勾住商郁的肩膀,用额头蹭了两下,“缺你。”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掌心扣紧她往自己的怀里压了压,“想好了?”   “需要想?”   黎俏总是这样,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来弥补他所缺失的情感空白。   商郁薄唇抿紧又松开,他始终不曾抬头看黎俏的眼睛。   臂弯下滑,圈着她深深入怀。   如此温情的时刻,黎俏也不想太矫情,直白地点了下文件,“填好,我明天去拿证。”   男人下巴垫在她的肩头,转瞬他的喉间溢出了薄笑,“这么着急?”   黎俏:“……”   她往后仰身,企图拉开距离,但商郁没给她这个机会,收紧臂弯把她按在怀里,目光看向那份登记表,薄唇擦过她的脸颊,在他耳边沉声说:“填完给你。”   黎俏小小地叹了口气,“行吧。”   只要他填就行。   ……   第二天,晴空万里。   黎俏吃完早饭特意去了趟客厅,没看到登记表,也没找到商郁,问过落雨才知道他后半夜出了门。   “没说去哪儿?”黎俏把玩着手机,挑眉问了一句。   落雨一板一眼地摇头,“老大只带了望月,可能是公司有事处理。”   黎俏没再追问,前几天去了趟爱达州,衍皇总部的工作势必积压了不少。   稍顷,黎俏也开车出了门。   不到九点半,她走进基金公司,无视前台小姐偷觑的眼神,径自去了会议室。   刚坐下,手机响了。   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尾号很熟悉。   黎俏眼底掠过一道玩味,滑动接听却没有开口。   “黎小姐,别来无恙。”萧叶岩的声音总是淡漠又不急不缓。   黎俏靠向椅背,似笑非笑,“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副秘书长有何贵干?”   萧叶岩倒是没再绕圈子,直言不讳,“之前和你商量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黎俏故作沉吟,“嗯……还没想好。”   “呵。”萧叶岩短促地笑了笑,尔后长舒一口气,“黎小姐,你分明已经想好了,又何必跟我卖关子?   尹沫在爱达州被你重伤,我大哥现在怕是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   她重伤尹沫?!   黎俏一寸寸掀开眼帘,眸底微灼,“谁告诉你的?”   萧叶岩呷了口茶,语气里缠着笑,“坦白讲,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能派人追杀尹沫。黎俏,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心狠手辣。”   “谢谢夸奖。”黎俏面带微笑,手指轻轻划过桌面,略显惋惜地问道:“尹沫还活着?”   萧叶岩顿了几秒,犹带几分不确定的口吻反问,“你……想她死?”   黎俏吐字清晰,语调凉薄,“一个带着雇佣兵来对付我的人,不该死吗?”   听筒里传来一阵无声的沉寂。   黎俏看了眼手机,直接挂了电话。   说起来,萧叶岩倒是有点用处。   尹沫,二姐。   这时,桌上的手机再次传来震动,依然是萧叶岩打来的。   黎俏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自动挂断,嘴角牵起一丝幽然的笑。   火候还不够。   当萧叶岩第三次打来电话时,黎俏接通,并冷淡地落下一句话,“萧副秘书长,想让我跟你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你帮我解决掉尹沫,那咱们一切都好说。”   “当真?”萧叶岩低低的反问,似乎难以置信,可试探的意味很重。   黎俏扭头看向窗外,一字一顿,“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威胁。”   萧叶岩失笑着感慨,“萧叶辉果然高估了你对尹沫的感情,等我消息。”   这次,萧叶岩率先挂了电话。   黎俏敛去眸中的冷意,喟叹着陷入了沉思。   突地,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席萝用高跟鞋抵着门,双手环胸表情诡异地望着她,“我要是没记错,尹沫应该是你那七个小伙伴之一吧?”   黎俏搓了搓脑门,对着桌前的椅子示意,“都听到了?”   席萝用脚尖顶开门,信步走进来落座,笑吟吟地道:“差不多吧。小朋友你很可以啊,连自己人都能下手,真不愧是当初一个人炸翻一座城的炎盟King。”   ------题外话------   6000 第647章 今生无背离,余生多指教   黎俏睇着席萝调侃的神色,扯了下嘴角,“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上午。”席萝穿着工整的女士套装拉开椅子入座,“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完了,差不多半个月内就能完成并购。”   黎俏泰然自若地点头,“找我有事?”   席萝笑意不减,用骨节敲着桌面,“不是什么大事,等会聊也行。我现在更好奇你为什么要让人对付尹沫,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黎俏斜倚着扶手,睨着席萝一副吃瓜群众的八卦脸,也不说话,就那么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三秒后,席萝举手投降,“得,你当我没问,不过……需要帮忙的话,别跟我客气。”   身为炎盟成员,席萝向来不问对错,随心所欲的很。   黎俏不急不缓地‘嗯’了一声,顺势转移话题,“缅国一切顺利?”   “还算顺利吧,出了点小插曲,但不影响大局。”   席萝如是说,黎俏便没追问。   她是标准的正常女强人,能被她称之为小插曲,估计问题确实不大。   ……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了。   黎俏白天在基金公司上班,晚上闲暇之余又钻进公馆的实验室开始赶进度。   虽说忙碌且充实,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   那份婚姻信息登记表,商郁到底填没填?   这天午后,黎俏手拿马克杯,站在会议室窗前,望着隔街的衍皇总部大楼,思忖着要不要过去找他一趟。   领不领证,倒是给个话啊。   黎俏脸上浮现少许的烦躁,说不清道不明。   这时,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黎俏拿起一看,有些意外,是落雨。   平时他们四助手很少会给她打电话,而且最近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很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包括商郁也总是不见人。   黎俏接起电话,还没出声,就听到落雨极为低沉的嗓音问道:“黎小姐,您现在……能回公馆一趟么?”   “现在?”黎俏喝了口水,眼神微变,“怎么了?”   落雨似乎有些为难,斟酌再三,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有空,还是回来看看吧。”   黎俏也懒得多问,能让落雨如此,八成是出了事。   她说了句这就来,结束通话便离开了办公室。   途径门口前台,恰好有两个员工趁着午休在闲聊。   黎俏脚步匆匆而过,听到了她们细声的交谈:“今天宗悦没来,听说家里有事,大家都猜可能是婚变了,毕竟咱都没听她说过她老公的事,而且她从来没戴过戒指。”   “说不定真的是家里有事呢。”   “得了吧,我早就打听过了,宗悦是帝京人,她在南洋没有亲戚,家里就她和老公,除了婚变或者吵架,还能有什么事?”   黎俏听到这番话,沉着脸蹙了蹙眉,职场里的传言总是五花八门,即便她帮忙澄清,以后还会层出不穷。   她幽幽瞥了眼前台的两个女同事,视线落在她们的胸牌上,眯了眯眸,没言语,加快脚步走向了电梯间。   ……   黎俏只用了半小时的时间就赶回了公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今天的南洋山各处,好像格外的安静空旷。   她驶入公馆前方的平台,下车前动作一顿,看了眼收纳盒,从里面拿出了沙漠之鹰塞进了后腰。   黎俏倒不认为公馆会发生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她不疾不徐地往门廊走去,前方台阶,此时停着一辆普通款的黑色现代商务轿车。   黎俏视线警惕地逡巡四周,连平日里的保镖也不见踪迹。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萧夫人来的那晚。   黎俏绕过门前的商务轿车,扫过车厢,里面空无一人。   公馆到处都充斥着诡异,包括客厅的窗帘也遮挡的密不透风。   黎俏愈发肯定心里的猜测,踱步迈上了台阶,准备进门。   恰在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落雨在她身后轻声唤道:“黎小姐。”   黎俏站在台阶上回眸,紧绷的神色松弛了几分,“到底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孤身站在原地的落雨伸手朝着天空指了指。   黎俏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抬起头,这才看到半空中悬着一架小型无人机。   她眸中浮现疑惑,刚想收回视线询问落雨,无人机忽地一抖,落下了一张天蓝色的条幅。   黎俏看到条幅缓缓展开,目光从惊讶到恍然,继而牵起嘴角,心头一片滚烫。   其实在条幅打开之前,黎俏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   再加上最近几天四助手神神秘秘地举动,她以为条幅上会这样的通用语:   ——Will You Marry Me?   可实际上,条幅上写着一句话:商太太,今生无背离,余生请指教。   那赫然入目的三个字,让黎俏非常不自在地脸红了。   领证这事,她一直觉得自己有点逼迫商郁的嫌疑。   他虽没给过什么承诺,但她默认他的选择。   完全出于对彼此这段感情的笃定。   最重要的是,领证与否,对她来说并不会改变什么。   直到‘商太太’这三个字入目,才让黎俏察觉到领证后真正的变化。   她没动,直勾勾地看着那张条幅。   然后,黎俏就听见落雨挂在腰带上的对讲机,传来一句望月的吐槽:“追风,你个大傻逼,一号无人机的条幅挂错了。落雨,快让黎小姐进屋……”   黎俏望着条幅,低头叹了口气。   乌龙了?   也对,还没领证,她这个商太太,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那句话,倒是很应景。   ——今生无背离,余生请指教。   是商郁的手笔?   黎俏幽幽递给落雨一道无奈的视线,转身拾级而上,直奔客厅。   门外的一幕,黎俏已经猜到了商郁的用意。   她琢磨着,估计他已经填完了登记表,下午她应该就可以去找民政局的局长领红本本了。   于是,黎俏脚步轻快地走进客厅,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满目愕然。   沙发坐着四个人,他们身穿统一的工作制服,公文包放在脚下的位置,每个人神情严肃,又透着拘谨。   茶几上,摆着厚厚的文件、钢印机、红本本,照相机、背景布…… 第648章 民政局搬回家   黎俏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料到,商郁把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请到了南洋公馆。   要知道,这座山中明珠除了他的心腹或者熟人,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黎俏就顿步在客厅入口,视线从工作人员的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定在商郁的身上。   他入座单人沙发,一成不变的黑衬衫领口微敞,被西裤包裹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坐姿闲适又随意,偏生又弥漫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黎俏凝神看了他很久,掩盖在平静表面下的情绪如潮涨潮退般冲刷着她的理智。   这时,商郁抬眸和她目光相撞,轻扬薄唇,放下长腿站起身,“吓到了?”   黎俏说没有,话虽如此,抬脚走向他的步伐仍旧显出几分机械的僵硬。   她直直地走到商郁身边,余光再次瞟了眼桌上的物件,仍觉得很不真实。   男人牵起她的手,走到工作人员对面的沙发坐下。   那四人立马挺直了腰板,无比认真地望着他们二人,“衍爷,现在开始?”   “嗯,麻烦了。”   然而,让黎俏更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亲眼看着商郁把桌角的一份档案袋递给工作人员,看到他们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两个户口本核对信息。   怎么说呢。   她的户口本是怎么被送过来的并不难猜,可另一个……是谁的?   他是帕玛公民,不该有国内的户口证件才对。   接下来,领证该有的环节全都按部就班,所有的流程也依法照章办事。   就连拍照也没有省略,工作人员挑选好位置,挂好了背景布,便客气地招呼他们进行拍照。   黎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紧身小西装,里面搭配着缎面的香槟色吊带,和商郁身上的黑衬衫相得益彰。   “要换衣服?”商郁捕捉到她的动作,前行的脚步一顿,偏头笑问。   黎俏抿着嘴角,一秒摇头,“不换,拍吧。”   最后一个流程了,以防……夜长梦多。   即便换个衣服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但她莫名就是有点着急。   红本本没到手,变数犹在。   “咔嚓”一声,喜庆的红,纯粹的黑,成就了他们最别致的结婚照。   不到三分钟,工作人员把照片贴在结婚证上,按下钢印机的那一刻,他们成了合法夫妻。   这天,黎俏和商郁携手走进了婚姻的城堡。   他们相识不足五个月,但一生爱一人,从不需用时间衡量忠贞。   工作人员把红色结婚证双手奉上,黎俏接到手里,看了又看,恍如大梦一场。   她看得出神,也没注意到工作人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直到手里的红本被抽走,她目光才恢复清明,定神望着商郁,好似在说:她还没看够。   客厅光线不亮,窗帘还未升起。   商郁抚着她的头顶,手掌下落,指腹流连在她的腮边,眸深似海,声线低哑,“以后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黎俏滚了滚嗓子,被他那声低低缓缓的称谓烫了下心尖。   她垂下眼睑,站起身,后腰的沙漠之鹰硌得她腰窝酸软,索性抽出来丢到沙发上,向前一步,抱住了商郁,言笑晏晏,“那正好,前路请多指教。”   男人顺势环住她,并把两本结婚证都揣进了裤袋里。   一切,好像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至于公馆门前的无人机和条幅,因为大傻逼追风操作失误,也早早就被收了起来。   似乎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天傍晚,劳斯车队载着黎俏和商郁去了黎家别墅。   途中,黎俏接到了某银行理财顾问的电话。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语气又惊又喜,就差送上一段土拨鼠尖叫了。   黎俏从耳边移开手机,登陆各个网上银行查看了一番,继而目光复杂地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商郁攥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察觉到她的目光,斜睨着她,唇边含笑,“怎么?”   黎俏闪了闪神,别开脸,什么都没说。   她名下所有的现金账户,昨天晚上突然涌入了多笔庞大到骇人的资金。   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是南洋银行的理财顾问。   单单她在南洋银行的一个账户,昨晚涌入了三十多亿现金。   银行都惊呆了,还以为是系统出了故障,排查了一上午,最后才确认,这是真的钱。   她名下各个户头的进账情况,粗略算下来,破了百亿。   这还只是现金。   黎俏突然就想到了前几天望月让她签署的那摞帕玛文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头发酵。   ……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黎家门前。   黎俏和商郁相携走进客厅,黎家人都在。   黎家夫妇,大哥黎君和宗悦,二哥黎彦,三哥黎承,原本不在南洋的人,都回来了。   黎俏攥紧商郁的手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似在笑,但眼眶红了。   她不是个容易感性的人,但今天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激动。   商郁分明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从领证到家庭聚餐……   “俏俏,恭喜恭喜啊。”   宗悦是第一个说话的,她手捧着鲜花送到黎俏面前,瞥了眼商郁,又小小声地在她耳边戏谑:“小、五、婶。”   正满心感慨的黎俏:“……”   此时,黎广明笑呵呵地走到男人的面前,“少衍啊,领证可还顺利?”   商郁颔首,音色醇厚并缠着薄笑,“多谢爸,很顺利。”   黎俏幽幽侧目,他这称呼,可真自然。   话落,男人回眸,落雨连忙送上了一个文件袋,里面赫然装着黎家的户口本。   领证这事,看样子爸妈早就知道。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那么多繁琐的财产文件,还有这一系列的安排,短短三天的时间,肯定不够。   带着这样的问题,黎俏借口去车库那东西,走到门外就顺势把落雨叫走了。   客厅里,商郁独坐一畔,黎家三兄弟并肩挤在长沙发里,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又复杂又庆幸。   事到如今,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位南洋霸主对他们家俏俏,是真真的疼宠啊。 第649章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   这还仅仅是个领证环节,三兄弟甚至无法想象,未来他们的婚礼,又该是何等的大场面?!   与此同时,别墅后院车库。   黎俏站在一辆法拉利的车旁,骨节敲着前机盖,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落雨终于道出了实情。   足足五分钟,她说的口干舌燥。   黎俏也早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眸中带水,看着车库外的花园怔怔发呆。   落雨说完,咽了咽嗓子,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黎小姐别误会,今天的无人机事故,并不是老大的意思,是我们几个想给你准备点惊喜,这件事老大没反对,我们就自作主张拉了条幅,谁知……”   今生无背离,余生请指教,这句话应该是最后登场的条幅,结果被追风那个二百五搞乱了条幅顺序。   全砸了。   其实,他们准备了七个条幅,全都是网上搜罗的各种甜言蜜语。   当初南洋情人节那场全城告白还历历在目。   所以四助手就想以老大的名义给黎小姐准备一场浪漫的求婚。   现在看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追风,活着还不如死去!   这时,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某处,良久才低声问:“为什么他会有国内的户口本?”   落雨默了两秒,尔后语出惊人,“老大放弃了帕玛公民的身份,特意办理了国内移民落户。”   黎俏猛地转身,漆黑的眼里风起云涌。   商郁在帕玛的身份有多么重要人尽皆知。   他竟然……   落雨见她表情不对,又连忙安抚,“黎小姐别担心,这只是权宜之计。老大真正的打算是,领完证就带着您的身份一同转移回帕玛,正式落入到商氏名下。”   黎俏口吻缓慢,“确定……还能迁回帕玛?”   落雨抿唇笑了笑,“当然。这些事他原本不让我告诉黎小姐,他不想你担心,选择在国内领证,也是为了避人耳目,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商氏长老堂?”黎俏的声线微紧,明显有些沙哑。   落雨叹了口气,直言不讳,“是的。如果老大不变更身份和你在国内领证,这件事在帕玛就会瞒不住了。长老堂目前在商氏颇有话语权,旁支也都虎视眈眈,一旦知道你们即将领证,接下来很可能就要面临长老堂的考核与刁难,这是历任主母的必经之路。”   黎俏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商郁完全可以不用如此,即便是刁难,她也可以迎难而上,又何必如此费劲心力的给她准备了这么多惊喜和……惊吓。   “几天前的晚上,你说他夜里出门办事……”黎俏说着就睨向落雨,“他是不是连夜回了帕玛?”   移民落户,不管是谁,必须在各种文件上亲笔签字。   闻声,落雨讪笑,“的确是。”   黎俏闭了闭眼,“望月让我签的文件是什么?”   “婚前财产共享。”落雨有问必答,“老大把他名下全部财产都做了共享公证。”   似乎怕黎俏多想,她又说道:“他本来打算都转移到你的名下,不过涉及产业太多,还有庞大的资金池,如果都划入到你的名下,未来很多财务授权便需要你签字确认,会很麻烦,所以老大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所谓折中的办法,就是把他自己创下的商业帝国,无偿共享给她。   商郁啊,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   通过落雨的转述,黎俏了解了所有的细节。   她没回客厅,而是绕过别墅车库,来到了后花园静坐。   黎俏的心头像是堵了层棉絮般密不透风。   她相信落雨所言,也彻底明白商郁在准备和她领证的那一刻,没给自己留半分的退路。   单从他准备把个人财产全部交到她名下就可窥探一二。   天边云卷云舒,夕阳只剩残照。   黎俏手指拂过眼角,一点晶莹沾湿了指尖。   她看了看,不禁失笑。   蓦地,指尖被捏住,黎俏目光一颤,挺拔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她脸上的霞光。   男人自她身边落下,深眸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黎俏靠着藤椅,侧首望着商郁,眼神交织着缱绻情深。   她轻轻靠向他的肩头,语气也恢复了一贯的清淡,“伯父知道我们领证的事么?”   商郁吻了吻她的额头,黑眸凛着暗芒,“总会知道。”   “那……有空还是回帕玛打个招呼吧。”黎俏下巴垫着他的肩膀,近距离打量着男人,“六局的沈叔之前答应过会给我们景家的文件,给了吗?”   商郁浓眉微扬,眼里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还记得这事?”   黎俏晃了下手指,目光藏着深意和促狭,“你不惜大费周章的把身份落户国内再领证,应该不只是担心被长老堂发现吧。”   商郁是什么人?   目空一切,高高在上。   当初商氏全族的宗族会他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是区区长老堂。   而真正让人忌惮的,往往都是对未知的不可控和不确定。   他不想公然带着她回帕玛领证,真正顾虑的很可能是当年的那桩灭门旧案。   此时,商郁和她视线交汇,眼底深邃又平和。   见他不说话,黎俏凑过去用鼻尖蹭了下他的脸颊,“以后再做任何事,能不能和我商量商量?那么多财产共享到我的名下,你就不怕人财两空?”   商郁静静地看着她,瞳孔没有一丝波动,薄唇却牵起笑,“怕什么?你逃得了?”   确实逃不了。   也压根不想逃。   黎俏在男人脸上啄了一下,重新枕着他的肩头,淡淡地说道:“景家的资料给我看看吧,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好,还有另外三十页的翻译文件,明天一并给你。”   商郁沉稳的嗓音像是有种魔力,只要他说,她就信。   就好比那些帕玛文件,他当时让她签,她没有犹豫就落了笔。   如此一想,黎俏又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今晚不能给我?”   “恐怕,不能。”商郁压着嗓音沉沉地在她耳边道:“今晚……要住在这里。”   ------题外话------   6000   两位大佬领证快乐,请用月票来祝福……摆碗摆碗 第650章 懂事的宗悦   饭后,月落柳梢,夜风微凉。   二哥黎彦拽着黎俏来到楼上阳台,许久未见,这位艺术巨商看起来略显憔悴。   “你就这么领证了,也不怕自己未来后悔?”   黎彦对商郁的感官还停留在人人传颂的南洋霸主这个身份上,突然间变成了自己的妹夫,他内心很惶恐。   黎俏双手环胸,借着门前的廊灯打量他,“你怎么不当着他的面问我?”   黎彦呼吸一凝,讪笑着撇嘴,“我还没活够。”   “那就别多嘴。”黎俏淡声丢出几个字,抬脚就准备回卧室。   黎彦喊了两声俏俏,扯着她的臂弯口吻犹豫地问道:“那个……莫觉她……”   黎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兴味十足地挑了下眉头,“还惦记呢?”   “这是什么话,她好歹也是因为我……”   话未落,黎俏听到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她弯了弯唇,抽回自己的手腕,“你别再到处打听她的下落,说不定她很快就能回来。”   黎彦将信将疑,“真的?”   “爱信不信。”   黎俏懒得和他多费唇舌,说完就迎着拾级而上的男人走了过去。   黎彦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相携回了主卧,郁闷的不行。   小莫觉已经被送走很久了,他到处打听她的下落,但都一无所获。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的这么干净?!   最近没有他在身边叽叽喳喳,日子越来越乏味枯燥了。   ……   楼下,客厅,宗悦递给黎君一杯解酒茶,看着他微醺的面颊,细声道:“你先喝点醒醒酒,一会我来开车吧。”   黎君靠着沙发,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俯身放在茶几上,又不适地捏了捏眉心。   稍顷,段淑媛端着饭后水果从餐厅走来,瞧见宗悦站在黎君背后给他按摩的姿势,会心一笑,“小悦,别管他了,让他自己揉,你过来吃点水果消消食。”   宗悦本想婉拒,黎君却从额角拉下她的手,“去吧,我没事。”   见状,宗悦也不好推脱,绕过沙发就走到段淑媛身侧落座,刚拿起一颗葡萄,又听到她建议,“快十点了,要不你俩也别折腾了,今晚就在家里睡一宿,明天再回。”   黎君揉着额头没说话,宗悦瞥他一眼,便顺势应允,“好啊。”   段淑媛欣慰地点了点头,起身道:“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老大今晚喝了不少,你们都早点休息。”   “知道了,妈。”   宗悦目送段淑媛上楼,尔后就放下手里的水果叉,再次回到黎君的身旁,“要上楼吗?”   “嗯,走吧。”黎君撑着沙发站起来,大概是喝的太多,他身形微晃,宗悦连忙搂住他的臂弯,叮咛,“小心点。”   黎君沉沉地舒了口气,偏头看着宗悦清亮的眸子。   她总是这样,像春雨润物,温柔又细腻。   不管何时何地,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给予着最纯粹的关心。   黎君微醺的眸子瞬也不瞬地定在宗悦的脸上,又睇着她搀扶自己的动作,向来古板的轮廓柔和了几分,“今晚是不是胃口不好,你没吃多少东西。”   宗悦扶着他往楼梯踱步,闻声就仰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也没有,就是有点肠胃炎,没什么大事。”   “肠胃炎?”黎君猛地站定,浓眉紧紧皱起,“怎么没和我说?”   宗悦不以为意地抓着他的衣袖扯了扯,“你前几天一直在出差啊,而且也确实没什么事,我去医院开过药了,你不用担心。”   她一脸坦然,语气很轻松,似乎完全没打算把这些事分享给黎君。   在宗悦心里并不认为他愿意听她抱怨这些琐事。   他很忙,所以她慢慢变得很乖,生活虽平淡,可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每个人的婚姻生活都跌宕起伏。   就算也曾抱有过轰轰烈烈的幻想,但终究不是生活的真谛。   这一刻,黎君才发现,他已经在宗悦平静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期待了。   她似乎还爱他,可仅止于此。   黎君心里突然涌上说不出的惆怅,因为他从她的行为举止中读出了‘懂事’这两个字。   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懂事,这只能说他很失败。   黎君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很不称职。   大概是沉思的时间太久,宗悦不解地挽着他的臂弯往前拽了一下,“怎么啦?”   黎君紧抿嘴角,唇线也逐渐绷直。   他顺着宗悦再次迈步向前,心情却沉甸甸的。   回了楼上的卧房,黎君仰面躺在床上,右臂搭着额头,闭着眼很不舒服的样子。   宗悦以为他是酒醉不适,一边解开他领口的扣子一边说:“喝了这么多酒,今晚也别洗澡了,我拿湿毛巾给你擦擦吧。”   说罢,她欲起身,但手腕去被黎君烫热的掌心攥住。   宗悦身子一歪,堪堪撑着床沿,惊讶地挑眉,“怎么了?想吐?”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照顾醉酒的黎君了。   他的应酬太多,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带着满身酒气归来。   这种事做得多了,她几乎能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看懂他的意图。   黎君缓缓掀开眼皮,借着柔和的光线望着宗悦,“肠胃炎几天了?”   宗悦一怔,不禁失笑,“都说了没事,你怎么还惦记上了。”   黎君拉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迫使宗悦半趴在他的胸前,距离缩短,她身上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环住她的脊背,轻轻拍了两下,“我是你老公,惦记你不是很正常。”   宗悦在他怀里僵了僵,很意外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她双手搭在他的肩窝,眼神放软,可说出来的话又不免藏着几分小情绪,“你平时都没给我打过电话,还说惦记我?”   黎君半眯着眸看向她,两人目光相撞,一迷蒙,一促狭。   宗悦没指望他能有所改变,毕竟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工作狂,习惯了也就释然了。   这时,黎君圈着她的脊背往上一提,“我给你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不会啊,我们公司又不是秘书处,没那么严格。” 第651章 商太太,喜欢吗?   黎君扣着宗悦的脑袋仰头吮了吮她的唇,“好,以后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下次身体不舒服,也要及时和我说。”   宗悦屏住呼吸,心跳乱了节奏。   可能是醉酒容易让人变得感性吧,今晚的黎君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宗悦眼神闪了闪,别开脸,嗔道:“别亲了,你身上都是酒味。”   黎君看着她闪烁的眉眼,心念一动,仰身就坐了起来,“我去洗澡。”   “能行吗?”宗悦不放心地蹙了下眉头,“要不我帮你擦擦算了,明早再洗也一样。”   黎君舒展眉心,翻身下床拉着宗悦就往浴室走去,“那你帮我擦吧。”   宗悦:“?”   转眼,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隐隐还能听到宗悦的轻呼声,“你慢点,小心地滑,别……唔。”   ……   与此同时,三楼的主卧阳台,玻璃矮几上放着两杯热气袅袅的清茶。   黎俏背靠着白玉栏杆,望着身前的商郁,两人在细声交谈着什么。   此时,男人双手扶着她身后的栏杆,微微俯身向前,喉间发出的声音满是酒香浸润过的磁哑,“去帕玛不着急,过了今晚再说。”   黎俏仰头看着他,要笑不笑地扯着他的衬衫领口,“今晚你想干嘛?这可是黎家。”   在爸妈眼皮子底下纵情,不太合适吧。   商郁深眸含笑,薄唇落在她鼻尖啄了啄,“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黎俏挑眉,神情张扬,“那你说来听听。”   男人低头看着她恣意的模样,喉结滚了滚,手臂绕过栏杆就圈住了她的腰,偏头咬了下她的耳垂,“进去告诉你。”   黎俏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腰一紧,整个人就被男人打横抱起往房间里走去。   她单手勾着商郁的肩膀,指尖扶额,颇有小心机地哂笑,“这里没有那个……”   男人低眸看她一眼,薄唇扬起玩味地弧度,“确定?”   黎俏泰然自若地点头,“当然。”   她的房间里确实没有计生用品。   下一秒,商郁抱着她来到床前,并对着床头柜努嘴,“打开看看。”   黎俏窝在他怀里,伸长手臂拉开小抽屉,嘴角的笑顺势凝固。   她一动不动,耳边不合时宜地传来了男人沉沉的笑声。   黎俏挣扎了两下,从他怀里下地,单手搓着脑门,看着抽屉里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三盒最大号杜蕾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身后,温热袭来,男人拥她入怀,并含着她的耳朵哑声调侃,“总不能辜负岳父岳母的良苦用心。”   黎俏缩了缩脖子,呵呵一笑,原来是爸妈准备的。   这可真是亲生的爸妈。   但至于准备三盒?   当商郁是永动机吗?!   后来,黎俏被男人一系列的操作迷了神智,他抱着她,拥着她,并在她耳边低喃,“商太太,喜欢吗?”   黎俏目光迷离,喃喃喜欢。   合法夫妻第一天,他们注定长夜笙歌。   ……   对于黎俏和商郁领证这件事,除了黎家人,外界无人知晓。   即便是贺琛等人,商郁也守口如瓶。   但有些事,纸包不住火。   第二天上午,商郁就接到了商纵海的电话。   听筒里,商纵海的声音很低沉,隐隐透着不悦,“你简直是胡闹。”   这个时间,商郁还呆在黎家,已经十点一刻,但黎俏还没醒。   他举着电话走到主卧的阳台,拉开藤椅坐下,扬了下眉峰,“大清早的谁惹您了?”   商纵海压着情绪,吐息一瞬便训斥道:“你这次太没有分寸了,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该放弃帕玛的身份。”   “我要放弃您会同意?”男人淡笑着反问。   “你知道就好,这次要不是宁远航跟我通气,我可能还被你蒙在鼓里。”商纵海语气僵硬,末了,不容拒绝地要求道:“三天之内,趁着长老堂还没发现,务必把你的国籍迁回来,越快越好。”   商郁从矮几上拿起烟盒,单手抽出一支烟,嗓音沉稳地道:“俏俏的也会迁回去,您派人一起办了吧。”   “丫头同意了?”   这下,轮到商纵海惊讶了。   他还没仔细调查商郁迁走国籍后究竟做了什么。   毕竟事关重大,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这时,男人按下打火机,抿了口烟,直言不讳,“嗯,夫唱妇随。”   商纵海默了几秒,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你、你们……”   “恭喜,您有儿媳妇了。”   商纵海幽幽叹气,听不出喜怒,“你倒是个急性子,领证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商量。”   商郁眯眸看着楼下的内院,笑意微敛,“您到底在担心什么?”   电话那头,商纵海沉默的时间有些久,足足半分钟,他才低声道:“既然已经领了证,多说无益了,你找时间带着丫头回来一趟吧。”   不等男人回答,商纵海就率先结束了通话。   商郁垂眸看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烟头,薄唇微抿,眸中波澜涌动。   数秒后,男人再次解锁手机,拨了个号码便吩咐道:“帕玛慕家灭门案的卷宗,想办法调出来一份。”   身后的落地窗,传来细微的响动。   商郁侧首回眸,就见黎俏裹着他的黑衬衫睡眼惺忪地倚着窗框,神情懒散。   男人收敛了眸中厉色,掐了烟就对她摊开掌心,“吵醒你了?”   黎俏摇头,耷拉着眼皮走到他跟前,“你和伯父吵架了?”   “伯父?”商郁扬眉重复着她的用词,黎俏斜睨着他,伸手摸了摸酸涩的眼皮,“你和咱……爸……吵架了?”   男人喉间流淌出浑厚悦耳的笑声,勾着她的腰,微微仰头,“没有。”   许是看出她眼角的暗红,商郁钳着黎俏的下颚仔细端详了几秒,“没睡醒?”   黎俏没出声,拍开他的手就转身去了浴室洗脸。   她能睡醒才怪,他昨晚就跟开了挂一样不知疲惫。   情之一事,商郁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体力和耐力,需索很旺盛。   黎俏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心情蒙了层薄雾般莫名有些沉闷。   她不怕商郁的需求,只怕和狂躁症有关…… 第652章 她若同意,我没意见   白驹过隙,十月金秋。   自黎俏和商郁领证已经过去了四五天。   时间如流水,除了季节交替,一切都平静的没有波澜。   这天,长假黄金周已经过了三天。   黎俏窝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翻译文件,神色格外淡然。   景家的资料和另外三十页文件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但仍觉得讲不通也理不清。   翻译文件的内容,是景意岚和慕傲凡的婚后生活。   而帕玛慕家的形象也在她的自述中逐渐变得清晰而立体。   慕家有多庞大,单单是主家嫡出子嗣就多达九个,慕傲凡排行第三,上面两个姐姐,他是长子。   这还不包括慕家旁支亲信,总体而言是个家族成员近百人的繁盛家族。   文件除了描述出慕家的枝繁叶茂,也透露了另一个讯息。   慕家近百年长盛不衰,当年手握帕玛半数以上的矿产资源,为人所忌惮,更为人所嫉恨。   也因此,家族子嗣频遭厄运。   比如慕傲凡二姐的女儿,是慕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小小姐。   整个家族都捧在手里疼着护着,可惜三岁那年,因高烧入院,结果当晚在病房里被抱走了。   据自传记载,似乎有人要用那孩子交换矿产资源……   至于下落,她无从得知,因为翻译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黎俏把宣纸重新放到锦盒里,揉了揉眉心,目光再次落到了景家的那份资料上。   恰在此时,商郁从客厅外走来,他的身后意外跟着左轩。   黎俏顺手把资料和锦盒放到茶几上,瞧见左轩便扬了下眉梢。   这是……要安排暗堂的第三次考核了?   思及此,她眉眼放光,撑着扶手直起身,又下意识摸着自己的侧腰。   左轩目不斜视地跟在商郁身后,即便如此,他余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黎俏略显振奋的神色。   直待男人落座,左轩才面露难色地问道,“堂主,这事……”   商郁长腿交叠,睨了眼黎俏,便慢条斯理地翻卷着衣袖,“她若同意,我没意见。”   见状,黎俏左顾右盼,她很少会看到雷厉风行的左轩有如此为难的时刻,“怎么了?”   左轩稍稍转过身,忖了忖,垂眸试探道:“黎小姐,三堂的考核您还要继续参加吗?”   “参加。”黎俏镇定地回应。   左轩抿了下嘴角,抬起眼皮直视着她,“黎小姐,昨天三堂所有成员经过表决一致同意让您免考通过测试,您看……”   卫朗当初跟着堂主去了边境,回来后就把黎小姐单挑女拳王的事如数家珍地阐述了无数遍。   三堂那群大老爷们,原本心高气傲。   但是听到卫朗绘声绘色地讲解,他们左思右想,便和左棠商量直接给黎小姐免试通过算了。   总不能让他们这群大老爷们一起围攻未来堂主夫人吧。   反正她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时,黎俏淡淡地神色看不出什么端倪,“理由是什么?”   左轩如实回答:“您在边境战胜女拳王的事大家都听说了,所以……”   不等他说完,黎俏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三堂成员还不如一个地下拳馆的女拳手?”   她打败了丹敏就可以免考通过,那不就意味着三堂认为女拳王很强? 第653章 那逼良心发现了?   左轩:“……”   他默默低下头,觑着黎俏云淡风轻的脸颊,话锋一转,“我会尽快安排三堂的考核。”   黎俏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麻烦了。”   左轩木着一张脸铩羽而归,他今天就不该来。   客厅里,黎俏偏头看向抽烟的商郁,扬眉道:“如果我同意,真的能免考?”   “可以。”男人深邃的目光睨着她,勾唇给出答案,“我本意也是如此。”   他倒是希望黎俏能见风使舵,偏偏她心性孤高,凡事要做就必定做到极致。   三堂免考的捷径,她大概是不屑一顾的。   这时,黎俏略微顿了顿,狡黠笑道:“这是左轩和三堂成员的意思?”   她怀疑这里面有商郁暗中授意的结果。   男人俯身弹了下烟灰,高深地弯唇,“不然?”   “哦……”黎俏也没刨根问底,安静一会,便重新拾起桌上的资料又看了一遍。   不多时,她淡声道:“景家的资料我看了几遍,这上面没有任何景意岚的信息记载,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商郁往后一靠,右腿叠在左腿上,指尖敲了敲膝盖,语出惊人,“帕玛慕家出事后,景家也在同年宣布破产。”   黎俏抿唇望着他,表情凝重了几分,“这么说来,两大家族相继出事,很可能景意岚就是关键。”   男人没说话,却缓缓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黎俏拿着两份资料比对,矛盾的地方有很多。   而她更加好奇的是,慕傲凡二姐家丢失的孩子,是生是死,有没有被找回来?   蓦地,她感觉肩头一重,侧目就撞进商郁暗冽的眸中,“不管和谁有关,权当故事看一看就好,嗯?”   黎俏垂眸笑笑,顺势把文件丢到桌上,“我现在倒是有点明白商爸的用意了,他这是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徐而图之。”   他用这样的方法,促使她在看故事的过程里逐渐产生了好奇和猜测。   人对未知的故事总是充满了想象和期待。   就好比眼下这一刻,黎俏甚至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景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帕玛慕家又是怎么被灭门的,包括很可能与她同辈的那个小女孩,是否还活着?   这些事暂时没有头绪,黎俏也不想为难自己,把资料交给商郁保管,自己就去了实验室。   这天下午,黎俏还在和连桢电话交流着基因异变项目的进展。   而身在书房的商郁,意外接到了靳戎的来电。   他手里夹着烟,靠向椅背,沉声接听,“什么事?”   手机那头,伴随着清晰的海浪声,靳戎狐疑的语调也随之传来,“小五,是不是你?”   男人皱了下眉,唇角吹出烟雾,慵懒地开腔,“什么?”   靳戎思绪很乱,还有些不在状态,沉默了几秒后,才语速极快地说出了实情。   原来,今天早上八点,文溪岛海域附近,突然多了一艘无名游艇,空无一人,并且甲板上还贴着一张字条。   上书四个大字:物归原主。   靳戎的手下担心有诈,里里外外的检查好几遍,最后懵逼地发现,他们之前丢失的那批古董唐三彩,全都完好无损地摆在船舱里,不仅没丢,还多了俩青花瓷。   简直是海域灵异事件。   商郁听完他的解释,口吻淡淡地回答,“不是我。”   靳戎穿着碎花沙滩裤,没什么形象地躺在阳伞下,搓了搓脸,挺郁闷的喃喃,“不是你,也不是琛子,老宗和小毅更不可能,难道是截我货的那逼良心发现了?”   “大概是……你弟妹。”   靳戎迟钝了一秒,他弟妹……那不是干女儿吗?!   他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目露震惊,“你的意思是……七七?”   操啊,可能吗?   商郁镇定自若地勾了勾薄唇,“嗯,应该是。”   话音方落,靳戎就把电话挂了。   男人蹙眉看了眼屏幕,神色淡漠地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沉暗的眸划过一丝笑意。   能驱使炎盟地下老大如数归还掠夺的货物,他的商太太还真是让人意外。   ……   当晚,左轩传来消息,三堂的考核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安排比试。   这个时间,黎俏正在实验室和苏老四进行视频通话。   画面里,苏墨时穿着白大褂,面带浅笑地说道:“前阵子瑞得和我说了一些你们俩的沟通情况,听说他跟你建议了MECT治疗的方法?”   黎俏靠着椅背,“嗯,说了一些。”   苏墨时正了正脸色,“那你怎么想的?”   “没想过。”黎俏回答的很直白,虽然当初表示会考虑,但现阶段她确实不想在商郁的身上进行任何药物性或者物理性的干预治疗。   闻声,苏墨时了然地点点头,“其实MECT治疗的临床治疗手段已经很成熟了,瑞得虽然跟你说了潜在的风险,你也不用太担心。   相反我倒是觉得,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和病人商量商量,这种方法是目前医学界比较推崇的治疗精神疾病的手段,潜在风险并不意味着失败。”   黎俏轻轻扬眉,“你觉得可以?”   “确实可以,医学联盟接触过不少经过MECT治疗的患者,除了极个别的情况,大部分都有显著的治疗效果。”   黎俏眉间微凝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给我几分临床病例,我先看看。”   苏墨时轻笑一声,随即在电脑端操作了几下,“已经发你邮箱了,包括MECT的治疗原理我也给了你一份。”   黎俏弯唇道谢,正准备挂断电话,苏墨时又唤了她一声,“前几天,萧老大来了医学联盟。”   黎俏的手指猛地顿在了屏幕上,她平波不惊地抬起眼皮,“然后?”   “没有然后,我没见他。”苏墨时臂弯搭着桌沿,隔着屏幕直视着她,“我跟你说过,我只会站在你这边。”   黎俏单手托腮,若有所思,“他是特意去找你的?”   “应该不是。”苏墨时的俊脸一片冷淡:“可能只是顺便,当时是我爸接待的他,临走的时候他特意要了几分治疗外伤的实验药。” 第654章 考核开始   医学联盟的实验产物都是千金难买的顶级特效药。   黎俏不消多想就能猜测一二。   她和苏老四的想法恰恰相反。   萧叶辉亲自去医学联盟,取药是顺便,试探苏墨时的态度才是重点。   没一会,黎俏结束了视频通话。   她看着手机不禁出神,三秒后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黎俏敛神抬起头,余光不经意扫过后方敞开半扇的玻璃门,商郁那抹黑色高大的身影徐徐入目。   他不知何时来的,此时正双手插着裤袋,斜倚着门框,英俊的轮廓是一贯的从容矜贵。   黎俏眼皮一跳,没由来的浮起一丝心虚,起身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闲庭信步地走到她身畔,眸深似海,看不出任何异常,“刚到。”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线沉稳而磁性,“在和谁打电话?”   哦,他没听见。   黎俏隐隐松了口气,挑眉,口吻轻松地道:“苏老四。他说萧叶辉前两天去找过他。”   商郁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打印机,顺势牵起她往门外踱步,“还说了什么?”   黎俏落后了半步,从斜后方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没别的了,你来找我有事?”   两人走进电梯间,商郁按了楼层,薄唇微侧,“左轩安排了三堂考核,时间你定。”   黎俏没注意到男人幽沉的眉眼,低头思忖了几秒,“那就明天吧,反正最近有空。”   “也好。”商郁看着前方的电梯壁,“考核结束后,跟我回一趟帕玛?”   黎俏没有犹豫,点头回答的很干脆,“好。”   涉及到她的身份落户,帕玛势在必行。   电梯抵达一层客厅,黎俏迈步而出,又追问了一句,“去几天?”   男人抿了抿薄唇,偏头和她四目相对,“不一定。如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对此,黎俏不置可否。   ……   第二天,三堂考核如约而至。   和前两次一样,清早八点商郁就带着黎俏去了山谷暗堂。   许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的考核比每一次都要严格。   而三堂所有参与考核的成员也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准备全力以赴。   因为左轩带回来的那句话,伤了他们的自尊。   边境地下拳馆的女拳手,哪能跟训练有素的三堂成员相提并论。   要知道,即便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佣兵团,也从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不到八点半,黎俏已经站在山谷内的一处室内训练馆。   暗堂这片区域,除了大厅和山顶,其他地方她并未涉足。   此时,训练馆的正中间摆着擂台,两侧有各种体能训练的器械和电子仪器。   今天贺琛没来观战,商郁坐在擂台附近的懒人椅,由左轩全程陪同。   不到三分钟,左棠来了。   她身后跟着二十名三堂的武力高手。   这也是黎俏第一次看到左棠戴着义肢向她款款走来。   虽然左棠走路的姿势有点慢,不仔细看和常人无异。   “黎小姐。”左棠来到她面前,微微颔首,恭谨又礼貌。   黎俏扫了眼她身后的成员,视线重新落回到左棠的脸上,单刀直入,“考核有几项?”   左棠抬头笑了笑,“总共三项。拳力测试、徒手格斗、丛林作战。”   黎俏兴致盎然地扬起了眉梢,第二项和第三项,听着就有趣。   暗堂的考核越往后难度系数越大。   第一项拳力测试,黎俏需要和那二十个成员测试拳力值,超过60%的胜率即可通过。   也就是她的拳力值最少要碾压十二个人才能进入第二关徒手格斗。   这种考核看似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连续出拳,随着力气的流失,出拳的力道也会越来越低。   黎俏眯眸打量着二十名成员的手指,连骨节处都布满了薄茧,手臂的肌肉线条也呈现出贲张的张力。   她要是猜的没错,这考核不可能让他们一同出拳,大概率是一对一,因为整个训练馆只摆了一台测试仪。   正如黎俏所想,左棠接下来的介绍印证了她的猜测。   第一项拳力测试,不仅要考核力量,还有耐力和心态。   一对二十,只是个开始。   左棠讲解完规则,转身温和一笑,“黎小姐,比赛之前,您要不要先试试测试仪?”   黎俏看着那台纯黑色的测试仪,不动声色地问道:“最高记录是多少?”   左棠看了眼右前方的商郁,如实回答:“1890,琛哥打出来的。”   黎俏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商郁。   贺琛的拳力值已经达到了1890,难怪当初商郁说,她不是贺琛的对手。   这时,黎俏走到测试仪面前,眨了眨眼,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她确实没用劲儿,那动作看起来就像挠痒痒似的。   测试仪的屏幕上数字闪现,不一会停了下来。   所有人纷纷张望,看到数值的那一刻,集体沉默了。   还以为能一鸣惊人,结构……也确实挺惊人。   323……   整个三堂最次的选手,拳力值都突破了700。   而此时的黎俏则摸了下鼻尖,表情不尴不尬的。   最冷静的莫过于左棠,她笑看着上面的数值,浅笑道:“黎小姐感觉手感如何?”   黎俏扯唇,“挺好的,开始吧。”   左棠点了点头,回眸递出一道眼神,那二十名成员立刻摩拳擦掌,打算好好会一会他们的堂主夫人。   听说一堂测试她黑了电脑又投放了病毒。   听说二堂测试她枪枪打入一个枪眼。   那么今天的三堂测试,恐怕不会给她那么大的发挥空间。   因为这完全是强悍实力的对决,头脑聪明也没用,需要绝对的实力才能通关。   随着左棠一声令下,第一位成员阔步上前就对着仪器出拳,速度之快形成了虚影。   随着考核开始,训练馆内的人越来越多。   三堂所有成员都从后门挤了进来,想看看堂主夫人是怎么被虐的。   “卧槽,阿龙有进步啊,上次他的拳力值才800多,现在马上都破900了。”   被称为阿龙的男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绩,不由得搔着头憨笑了一声。 第655章 黎小姐,承让   这会儿,阿龙看着黎俏,挑了下眉梢,并对着仪器做出邀请的姿势,“黎小姐,该您了。”   堂主夫人敢说他们三堂成员不如一个女拳手,今天就让她看看什么叫暗堂真正的实力。   黎俏对着阿龙点头示意,走到仪器前看了一眼,他的拳力值是897。   普通人出拳的速度和力量最高也不会超过800,暗堂这些人实力不可小觑。   她捏着手腕处的衣袖,缓缓推到小臂上方,还没继续下一步的动作,人群中已经有三堂的成员在窃窃私语。   “我赌阿龙赢。”   有一就有二,人群中纷纷举手,“阿龙,加一。”   “加二。”   “加三。”   “我赌黎小姐赢。”   “阿龙,加四。”   “加五。”   “黎小姐,加一。”左棠出口,如一道春风,散在训练馆的各处。   交头接耳的三堂成员瞬间消声,“三堂主,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左棠站在测试仪的附近,努嘴,“不信你们看。”   黎俏舒展骨节,和左棠相视而笑,下一秒直接出拳。   她砸拳的速度同样很快,屏幕上的数字飞快地闪烁跳动。   全场屏息以待,转眼,数字停顿,周遭鸦雀无声。   良久有人喃喃:“运气真好,就比阿龙多了一个数。”   黎俏的第一拳,898。   阿龙闷不做声地后退了一步,对着黎俏鞠躬弯腰,“黎小姐,承让。”   众人:“??”   你他妈没文化就闭嘴吧。   承让是这么用的吗?   黎俏淡淡地瞥他一眼,承让两个字就挂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左棠轻笑着招呼第二名拳手上台。   对方身高和阿龙相仿,身形健硕,训练服紧紧贴在身上,肱二头肌的轮廓很清晰。   一拳砸下来,数值显示:976。   黎俏没有二话,也随之出拳,拳力值:977。   这时,身在商郁背后的左轩眯了眯眸,暗含审视的目光落在黎俏的手上,“堂主,黎小姐真正的拳力值大概是多少?”   一次是巧合,但两拳之后已经显露了端倪。   黎小姐在故意控制力量。   商郁坐姿闲适地靠着懒人椅,修长的双腿在身前平伸交叠,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黎俏,眼底酿出笑意,“那些人谁是最高记录?”   左轩低眸睨着男人,颔首,低语,“是最后一个,阿言,上个月刚破了1500。”   “嗯,应该比他高。”商郁目不斜视地望着测试仪的方向,淡淡的语调让左轩听出了一种平静的炫耀。   行吧,且行且看。   另一边,第二名成员看到黎俏的数值,也憨憨地对着她弯腰鞠躬,“黎小姐,承让。”   左棠低头捏了下眉心,不管今天结果如何,这群憨憨算是彻底暴露文化短板了。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就是他们。   很快,第三名成员出拳,数值:999。   黎俏紧随其后,数值:1000。   此时,所有人都看出了一些眉目。   他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黎小姐这是越挫越勇还是遇强则强啊?”   “越挫越勇?你仔细看看,她受挫了吗?”   “那就是遇强则强。”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要把琛哥叫过来和黎小姐切磋切磋了,她要是能打出1891,我跪下喊爸爸。”   接下来的三分钟,又有五名成员上场。   可能是不信邪,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往仪器上死命的砸。   最高成绩已经突破1100,黎俏原本淡然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认真了不少。   第八名成员的拳力值:1128。   轮到黎俏时,她站在仪器面前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主要是拳力值越来越高,就不太容易控制速度和力道。   黎俏犹豫之后,猛地挥拳,随着数值跳跃,其他人的心也被提了起来。   估计……1129?   想法刚产生,屏幕上的数字落定,1184。   黎俏仰头看了看训练馆的天花板,果然不好控制了。   然后,她听见了第八声:“黎小姐,承让。”   左轩忍不住扶额叹息,他们都是打架的好手,但这文化水平真是令人堪忧。   一对二十的比赛,在半小时后结束。   黎俏以十二胜八败的成绩通关了。   就好像是故意为之,她达到了60%的胜率之后,就好像没了什么兴致。   每一拳的力量值都在800到900之间。   后面的几声承让,倒是言辞达意了。   ……   比试结束后,黎俏不紧不慢地走到商郁身旁,脚尖勾着旁边的懒人椅坐下,轻轻舒了口气。   一杯温水从旁边递了过来,男人用指腹擦了下她额头上的薄汗,目光温和而宠溺,“累了?”   “有点。”   累人的不是出拳,而是控制力量和速度。   她如果一开始就蓄满力量砸测试仪,相信不超过十次,她就会脱力。   拳力测试看似很简单,其实也暗藏玄机。   胜率定在60%,必定是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得出的结论。   常人参加考核的心理,大多求胜心切。   出拳即毫无保留,这样一来,必输无疑。   后面她没有再蓄力出拳,不是看淡胜负欲,而是真的累了。   黎俏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啜着,她腮边微乱的发丝被商郁拨到耳后,眼前一暗,就见他倾身靠近,嗓音低沉地问道:“以前有没有做过拳力测试?”   “有。”黎俏回想起贫民窑里的那台测试仪,眼波闪了闪,“几年前在边境玩过。”   男人薄唇轻扬,“最高多少?”   黎俏认真地想了想,记忆中的画面已经很模糊,只能记住大致的轮廓,“好像不到1500,不过那是几年前,而且边境的测试仪也没有这个精准。”   黎俏并不认为自己能力强悍,她只是占尽了先机。   边境那些年,她所经历过的磨练,几乎囊括了三堂所有的考核,可以称之为地狱模式了。   听到这句话的左轩:“……”原来堂主没有吹牛逼。   黎俏喝着茶,商郁则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并沉声叮嘱:“第二项徒手格斗不要冒进,尽力而为就好。”   “一对几?”第一项就一对二十,如果徒手格斗一对四十,黎俏也不会觉得惊讶。   转瞬,左轩在她身后低声道:“黎小姐,是一对一,您和左棠。”   ------题外话------   6000、   为了配合周日的爆更,今天被换了封面,等下周一我再换回来,你们别走错门啊。   顺便求个月票~摆碗。 第656章 比仰慕多,比爱情少   原来第二项考核的对手是左棠。   徒手格斗,简言之近身肉.搏。   黎俏淡然地看着训练馆正中间的擂台,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格斗技巧。   左棠没受伤之前就是三堂的堂主,她的格斗实力大概不弱。   这时,左棠徐徐走来,对着商郁和黎俏微微弯腰,笑意浅浅地问道:“黎小姐,您刚参加完拳力测试,要不要休息一会再继续?”   黎俏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商郁,勾唇摇头,“不用,可以随时开始。”   左棠眼里浮现一丝赞赏,“那我先去准备。”   “好。”黎俏欣然应允。   ……   时间走了半圈,黎俏和左棠在上午九点半站在了擂台的对立面。   台下聚集着数不清的各堂成员,无人开口,似乎都凝神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擂台,左棠穿着训练服,身形纤细和黎俏相仿。   她动了动左腿的义肢,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黎小姐,擒拿、反扑、摔跤、拳击……十二种格斗技巧,只要能把我甩出擂台八次以上,就算您通过。”   黎俏了然地点头,“还有其他规则限制么?”   左棠闪了闪神,不禁想起一堂和二堂被她出其不意的做派打得措手不及。   她笑了一下,轻声细语地解释:“没有了。徒手格斗本身就没有太多的限制,何况我们在实战中,敌人也不会跟我们讲规则。”   这倒是实话。   黎俏睃着擂台周围的单条缆绳,缓缓舒展眉心,“有道理。”   话落的刹那,她如同一只猎豹猛地扑向了左棠。   往常的格斗中,黎俏很少会主动出击。   但今天她一反常态,速度极快地扑向左棠,一手防御,一手出拳,似要攻其不备。   左棠的反应同样很敏捷,看到黎俏的动作,立刻旋身闪躲格挡。   黎俏仔细观察着左棠的移动速度和战术,确定她并未因佩戴义肢而受到太多限制,攻击的手法也彻底放开,愈发凌厉迅猛。   两人交手七八招,左棠眉眼间一片沉静肃穆。   她的格斗机巧相对很绵软,好像没用什么力量就能拆下招式。甚至很善于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一招制敌。   而黎俏恰恰相反,一拳一脚都是实打实的进攻。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这时,左棠以臂弯格挡住黎俏的拳头,眯了眯眸,随即捏住她的手腕反拧,“黎小姐,得罪了。”   她语调平缓地开腔,下一秒背身对着黎俏,腰腹用力就准备把人甩出擂台。   左棠的力气很大,毫不留情。   黎俏手腕吃痛,眉心微凝,但眼眸中神采大盛,“原来是……柔术。”   左棠目光微亮,“黎小姐知道……唔。”   她说话之际就分了神,黎俏顺势攻击她的右腿窝。   左棠身形趔趄,黎俏反手扣着她的腰用力一提就把人甩出了擂台。   动作一气呵成。   台下,左棠被摔在软垫上,她仰头望着黎俏,眼里划过一丝恼怒。   黎俏左手背在身后,睨着她淡淡地撇嘴,“兵不厌诈。”   打斗过程最忌讳分神。   左棠因黎俏看出了她的柔术而心生惊讶,也错过了最佳攻击的时机。   而接下来,左棠摒除杂念,一言不发地跳上擂台继续和黎俏过招。   许是前车之鉴,所以她比之前更加认真,次次正面迎击,不退不让。   两人持续格斗了七八分钟,左棠眼底精光一闪,趁着黎俏近在眼前,她小小声地说:“我喜欢堂主。”   黎俏格挡的动作顿在她面前,漆黑深邃的眸子多了些暗涌的波澜。   她没说话,直视着左棠,呼吸须臾,左棠已经放出连招,身形一转,单腿绕到黎俏的身后,打算给她一个背摔。   但左棠动作刚起,黎俏已然扭身用膝盖压住了她的动作,肩膀狠狠地撞在左棠的肩上,掌心推着她的下巴,外加一个肘击,砸的她连连后退。   擂台边只有单条缆绳,根本挡不住左棠后退的姿势,她再次落到了擂台外的软垫上。   这回,左棠怔了几秒才坐起身,她和黎俏四目相对,刚启唇,就听到上方传来一句话,“这招对我没用。”   兵不厌诈,也得分人。   要不是了解左棠的用意,黎俏刚才就不会留情面了。   上一次当着她的面觊觎商郁的丹敏,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乞讨呢。   左棠接连两次被丢下擂台,观战的成员们也不禁开始交头接耳。   “是义肢影响了三堂主的发挥吧。”   “肯定会有影响,但黎小姐真不赖,连堂主的柔术技巧都能躲开,好像学会似的。”   “嗨,三堂主就算输了也没关系,能和堂主夫人过招,虽败犹荣。”   左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那些交谈声不绝于耳,她轻笑一声,再次跳上了擂台。   诚然,论心计,左棠不如黎俏。   但柔术的技巧本身就是以柔克刚。   当第三次黎俏准备通过反擒拿把左棠丢出擂台时,就见她腰身极其柔软地后仰,单手撑着地面,猛地用左腿义肢揣向了黎俏的面门。   这样的攻势,黎俏必须双手交叉在面前格挡,转瞬她的腰侧被左棠从下方一个横扫退踢中,恰是她旧伤的位置。   其实没什么痛感,但黎俏还是下意识地做了退让防御,就这样脚下一空,她掉下了擂台。   左棠面无喜色,她感觉黎俏似有故意放水的嫌疑,“黎小姐,你……”   黎俏扬起单侧的唇角,单手撑着擂台向上一跃,没有任何开口的欲望,上台就继续比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黎俏以手肘顶住左棠的肩膀,邪扬着眉峰,重启之前的话题,“你有多喜欢他?”   左棠心生警惕,生怕又是惯用的伎俩,她抬臂挑开黎俏的攻击,拉开半米的距离,屈膝抬腿,压低嗓音回答:“比仰慕多,比爱情少。”   黎俏直视着她的眼睛,手里动作不停,“为什么要告诉我?”   左棠见招拆招,脸上浮现笑意,“事无不可对人言,还以为能让你气急攻心节节败退……” 第657章 云厉失踪了   “下次记得换个借口。”黎俏挡下她的攻击,目光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相信左棠,因为她的坦荡和坦诚。   两人在台上一边过招一边交谈,台下的观众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考核,不是切磋吧?   不多时,就在大家满腹疑虑之际,左棠的义肢被黎俏的扫堂腿刮到,她再一次掉下了擂台,同时脱落的还有那只安全系数极高的智能义肢。   那是暗堂的人工智能团队研发的产物,各项配件也都是顶尖的工艺,不可能会轻易脱离。   大概只有黎俏所处的位置能轻易看到左棠隐晦的动作。   她以刁钻的姿势掉下擂台,故意让义肢脱落。   此时,左棠坐在软垫上,无视周遭聚集过来的三堂成员,她拍了下脱落的义肢,似惋惜般叹气,“我输了。”   “三堂主,没事吧?”   “三堂主,你才掉下来五次,还有机会,不要怕,站起来继续干。”   左棠:“……”   这群手下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呢。   左棠扫了他们一眼,尔后仰视着黎俏,“黎小姐,你赢了。”   “理由?”黎俏孤身站在擂台中央,目光略显复杂地和她四目交汇。   左棠被阿龙和左轩扶起来,她半靠着左轩的肩膀,对着地面的义肢努努嘴,“如果这是真的战斗,我已经没机会了。”   况且,谁都看得出来,黎俏获胜只是时间问题。   左棠不想妄自菲薄,但她必须承认,智能义肢再智能,终究不是自己的一部分。   目前她的战斗力,确实敌不过黎俏。   ……   第二项徒手格斗,黎俏赢得毫无悬念。   她甚至对第三项的丛林战斗也没了期待。   黎俏回到商郁身边,表情悻然地入座,侧目睨着男人,“贺琛考核也这么快就通过了?”   此时,刚走到两人身后的左轩,动了动嘴,却没吭声。   遥想当初琛哥的考核,哪有这么容易。   单单是徒手格斗这一项,他用了两天,干翻了三堂五十多名拳手才获胜的。   思及此,左轩偷觑着商郁,抿唇之际,不禁有些无奈。   堂主早就不想让黎小姐亲自上阵的,只是碍于她的坚持才会选了折中的方式让她走个流程。   三堂高手如云,偏偏让体力和身手退步的左棠上场,摆明了就是哄女友开心。   左轩摇头叹了口气,望着被安置在轮椅上的左棠,目光很是同情。   ……   第三项考核是丛林战斗,听起来稍微有点难度,而且是在夜间进行。   黎俏本打算和商郁在暗堂逛逛打发时间,但临近上午,她却接到了一通来自海外的电话。   此时,黎俏正在山顶的训练场吹风,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便顺势接听,“哪位?”   听筒里格外的安静,一阵略显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黎俏?”   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   黎俏眯了眯眸,“是我。”   “我是云凌。”   云厉的弟弟。   黎俏的心莫名沉了沉,捏着手机看向远方,“找我有事?”   云凌默了半晌,犹豫再三还是直说了,“我哥说,他见过会主。”   “所以?”   “你……是不是也认识?”云凌的情绪略显压抑,说话的语调也看十分低沉苦闷。   黎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云厉怎么了?”   云凌呼吸骤然急促,“我哥失踪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他,ICC系统里也没有他的坐标了。”   黎俏闭了闭眼,眉梢眼角爬满了冷意,“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近四五天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佣兵总部和分部我都派人查过,全都没有他的消息。”   黎俏望着不远处迈步走来的商郁,眸光一闪,“他有没有带走佣兵团的成员?”   云凌叹息着摇头,“没有,他半个月前就去了伦敦港,没有带任何一个手下。”   黎俏猛地蹙眉,千回百转间,她想起了云厉说的那句话。   ——佣兵团昨天接了个单,云凌搞不定,我回去处理一下。   “你之前接了单?”   云凌沉沉地应声,“是。”   “什么交易?”黎俏一字一顿,虽是询问,但某个想法已然呼之欲出。   云凌抿唇,良久才低喃:“狙一位公爵,不用杀,但必须让对方中枪。”   黎俏缓缓阖眸,果然如此。   “这个单子为什么没有上传到ICC系统里?”   云凌晦涩地道:“因为不是暗杀单,所以才没有上传。”   黎俏的表情笔墨难容,她让云凌等消息,随后就挂了电话。   商郁恰好回到她的身侧,瞧见黎俏沉郁的表情,暗眸眯起,“怎么了?”   黎俏拿着手机登陆了ICC系统,找了一圈确实没看到云厉的坐标定位。   她又想起之前和他通电话的那次,他说扰他清梦,想来那个时间他已经身在英帝伦敦港了。   此时,黎俏把手机递给男人,搓了搓脑门,语气闷闷,“云厉失踪了。”   商郁浓眉微扬,拿过手机看了两眼,俊颜轮廓一片肃杀,“谁打来的电话?”   “云凌。”   男人唇线渐渐绷直,牵起黎俏,面色冷沉地往山谷内的信息开发中心走去。   黎俏跟着他走下扶梯,大脑飞快地想着对策,“ICC系统是不是能识别手机型号和IMEI码,如果云厉登陆过系统,能够通过IMEI查到定位?”   商郁点头,音色低了几度,“可以。”   “他半个月前去了伦敦港。”黎俏目视前方,眼里冷意交织,“云凌接的单子,可能是沈清野发的。”   男人阔步向前的身形一顿,侧目,“确定?”   黎俏的口吻很是无奈,“嗯,八九不离十。”   信息中心,两人并肩走进去。   角落里的成陌立时起身迎了过来,“堂主,黎小姐。”   “调出ICC系统的成员坐标分布图。”商郁沉声吩咐,带着黎俏就走向了信息室。   成陌的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就把系统里的坐标点位投屏到信息室的幕布上。   他坐在信息室的办公桌前,十指敲击着键盘,一板一眼地汇报:“堂主,目前有八十一名核心成员的坐标能查到,还有六人是隐藏状态。”   ------题外话------   周日见。 第658章 核心成员有个叫K的……   黎俏往椅背上一靠,仔细观察着幕布上的投影。   成陌对ICC系统如此熟悉,甚至能准确说出核心成员的数量,或许他在国际会也有身份?   正想着,成陌一番操作后,又道:“堂主,排除我们暗堂的四个人,另外还有两人查不到坐标。”   黎俏不经意地扬起眉梢,明白了。   暗堂分支的四个堂主,全都是国际会的核心成员。   那么另外两个……   这时,商郁往薄唇中送了根烟,他按下打火机,嗓音模糊地说道:“查。”   成陌应声就点开了系统后台,输入一段指令代码,随着字符的跳动,所有手机IMEI码全部弹出。   黎俏看着投影,思绪起起伏伏,蓦地,她开口唤道:“等等。”   成陌抬起头,扶了下镜框,表情很不解。   “如果核心成员现在所使用的手机从来没登陆过ICC系统,还有没有其他的途径能查到他的位置?”   黎俏话音方落,成陌就直言反驳,“核心成员只要拥有系统就一定会登陆的。”   商郁侧首投来视线,手臂越过扶手拨开她额角的发丝,“想到了什么?”   成陌抿着嘴不说话了。   黎俏对着屏幕昂了昂下巴,“几天前,我在系统里查过云厉的坐标,当时他就在尼亚州。但云凌说他半个月前就去了伦敦港。”   话落,她和男人四目相对,两人都猜到了一种可能。   云厉把带有ICC系统的手机,留在了尼亚州。   黎俏扶额,眸中噙着淡淡的烦躁,“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查查他的手机IMEI码是不是在尼亚州。”   不仅如此,云厉的电话很可能还做了呼叫转移。   这也是她为何能给他打通电话原因。   成陌不信邪,趁着黎俏和商郁交谈之际,自行敲代码锁定那两名隐藏定位的IMEI码位置。   数秒后,他看着电脑屏幕有点凌乱。   黎俏察觉到成陌的反常,眯了下眸,难道她想错了?   成陌也没犹豫,把IMEI码页面放大,说出了他的疑惑:“堂主,您……看看这个。”   黎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屏幕上赫然有两个大大的气球图标。   其中之一,定位地点确实在尼亚州。   至于另一个,黎俏默默低下头,摩挲着指甲假装没看见。   成陌是个技术宅,也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只是用光标在一个气球上打转,“这个隐藏坐标,怎么会在暗堂?”   商郁挑了下眉,勾起薄唇就侧首睨着黎俏,他目光藏着笑,语调低缓又玩味,“什么时候加入国际会的?”   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黎俏手里的ICC系统是云厉给她的。   虽然违背了国际会核心联盟的原则,但受益者是她,所以他默许了云厉违规。   经由成陌的提醒,他才注意到这件事背后说不通的地方。   ICC系统的下载和使用授权全部是成陌发出的邀请码,没有邀请码是不可能下载成功的。   黎俏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成陌就先声夺人,“堂主,不可能是黎小姐的,核心联盟成员的基本信息我都看过,没有她……”   男人但笑不语,深如墨海般的眸子却专注地看着身畔的女孩。   黎俏觑了屏幕一眼,扯唇道:“核心联盟里,有个叫K的……”   “怎么可能,K是SS保密级别。”成陌难以置信,边说边站了起来,“国际会SS保密权限只有八大组的首领老大才能享受,黎小姐,您是……哪个组的老大?”   他没听说八大组的负责人有女人。   而且,国际会佣兵团,清一色男丁。   这个K的信息,也是佣兵团提供的,基本信息少之又少,非常神秘。   面对成陌不断抛来的问题,黎俏侧首看向商郁,选择坦白相告,“我的SS保密权限,是云厉转让给我的。”   成陌不说话了。   商郁则垂眸点了下烟灰,语意不明地勾唇:“他对你,倒是用心。”   SS级保密权限不仅可以保护她的基本信息,低于这个级别的核心成员都不能查看她的位置。   成陌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堂主,那接下来……”   两台隐藏的手机IMEI码都已经查到了定位,显然暂时没什么异常。   黎俏睇着商郁轮廓清晰的侧脸,转而对成陌道:“手机如果做了呼叫转移,能不能查到另一台电话的接听地点?”   成陌稍加思索,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被叫号码打开了手机定位服务,是可以查到的。”   “试试吧。”黎俏念出了云厉的电话号码,俏脸愈发沉静冷然。   但愿云厉没有关闭手机定位服务。   接下来的时间,黎俏一眨不眨地看着投屏,指尖偶尔叩击扶手,并一心二用地思考着对策。   云厉不是冲动无脑的性格,就算接了沈清野的交易,他也不至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一定是做了层层部署才会行动。   但他这次并没带走佣兵团的成员,单枪匹马上阵,他没那么蠢。   如果她是云厉,她会怎么做呢?   这时,成陌敲下了回车,抬起头说道:“转移呼叫的手机IMEI码,最后一次出现在柴尔曼城帝国酒店,近七天应该是关闭了定位服务,查不到踪迹了。”   柴尔曼城……   黎俏面无异色地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   ……   半小时后,黎俏和商郁离开了暗堂。   至于第三项考核,黎俏选择延期。   直升机抵达公馆平台,随着螺旋桨缓缓降速,黎俏摘下降噪耳机,扭头问道:“暗堂的四个堂主都是国际会的人?”   “嗯。”商郁摩挲着指尖,沉眸高深地看向她,“分布在八大组,各司其职。”   黎俏扯了下嘴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我的ICC系统现在还挂着你的账号,成陌刚才怎么没查到?”   八十七名核心联盟成员的定位,似乎没有商郁。   男人弯唇,拉着她的手腕倾身走出机舱,“SSS级别权限,植入了幽灵保密代码,除非主动打开系统定位,否则成陌也查不到。”   黎俏咂舌,“谁写的代码?”   幽灵保密代码,听着就很高端。   商郁没出声,却展眉看了她一眼,黎俏秒懂。   原来是他自己写的! 第659章 回家省亲   客厅,黎俏懒散地靠着沙发,托腮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目光浅浅地眯了一下,“该去帕玛了。”   坐在她身侧的商郁,从手机上抬起头,眼底缠着薄笑,“不准备去英帝?”   黎俏从窗外挪回视线,嘴角轻扬,“我的身份落到帕玛又不是英帝,去那边做什么?”   男人把手机放到桌上,手肘撑着椅背,侧身打量黎俏,昂首示意她继续。   黎俏歪靠着扶手,眼神很亮,“现在去英帝,只会打草惊蛇。云厉失踪不代表出事,他惜命的很,不可能会以卵击石。”   “这么了解他?”商郁眯起眸,手指在她的头顶抚了抚,表情耐人寻味。   黎俏拍了下他的手腕,笑了笑,“他以前死过一次,比谁都清楚活着有多重要。再说,沈清野的交易单并不是暗杀,他没理由把自己搭进去。”   男人目光专注地盯着她,喉结滑动两下,“话虽如此,但他若是想帮你对付萧叶辉,也不是没可能。”   黎俏短暂地静默了几秒,尔后漫不经心地笑了,“确实有可能,但他不会这么做,连你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何必主动引战。”   商郁压了压薄唇,稍顷,他拿起手机拨号,并吩咐了一句,“准备明天去帕玛的航线。”   黎俏眸光一闪,用脚尖撞了下商郁,“云厉的佣兵团在国际会八大组织里排第几?”   “第三。”   黎俏忖了忖,排名第一的应该是核心成员组成的核心联盟,第二就是战略局。   当初顾辰说过,国际会的战略局很可能就在爱达州。   佣兵团既然排第三,实力不容小觑。   黎俏睨着商郁英俊的脸颊,要笑不笑地问道:“你不担心他出事?”   男人薄唇微侧,捏着她的下颚晃了晃,“有必要担心?他不傻,即使真出事,也会系统里留下线索,真正拖后腿的是云凌和沈清野。”   黎俏煞有介事地附和,“还真是。”   ……   午后,黎俏吃完饭就自行开车出了门。   既然要去帕玛,南洋的琐事她也要提前安排一下。   她走后,商郁便接到了成陌的电话,“堂主,查过了,佣兵团的隐藏人物K,当年加入国际会的理由是救了整个边境的佣兵分部成员。”   男人指尖夹着烟,俊脸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之后,“继续。”   成陌咽了咽嗓子,“按照信息显示,她的标签是……佣兵团二首领。”   商郁慵懒地吹出一口烟雾,“把过去几年佣兵分部的接单历史调出来。”   “好的,堂主。”   挂了电话,男人的目光深不可测。   黎俏在边境那些年的事迹比他查到的还要多。   这么多地下势力都有她的参与,一个两个还好,可是掺杂了太多的势力,未必是好事。   ……   另一边,黎俏开车去了趟基金公司,虽是放假期间,但公司加班的人依旧不少。   她去了会议室,整理了几份资料放进电脑包里,刚准备离开,席萝就飘了进来,表情还有点怨怼。   黎俏站在桌旁看着她,“找我有事?”   席萝抿了下嘴角,开门见山,“你去爱达州,没联系过我弟?”   哦,席泽。   黎俏神色淡淡地摇头,“没有。”   席萝说过,涉及合同纠纷可以联络席泽,当时落雨带了自己的律师团队,她就没再插手。   这时,席萝重重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点了点黎俏,“我还以为你们联系过了……你知不知道我弟那个二傻子还在爱达州等着你召唤呢?”   黎俏:“……”   金牌律师,这么闲吗?   不等她说话,席萝又环胸感慨,“要不是他今天给我打电话抱怨,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黎俏拎着包往门外走去,幽幽递给她一个眼神,“您可真是个好姐姐。”   席萝回神就看到她已经走远的身影,蹙了蹙眉唤道:“哎,你又要出门?”   “嗯,回家省亲。”   省亲?这是什么诡异的用词?   她的家人不是都在南洋,用得着省亲?!   ……   下午,黎俏又去了趟科研所。   她没进门,而是在楼下的花园等着连桢。   不多时,连桢穿着白大褂从楼内匆匆走来,看到黎俏便温儒一笑,“久等,刚刚在开会。”   黎俏摇头,并把手中的电脑包递上前,“连师兄,这里面有几份资料,有时间你可以看一下。”   “什么资料?”连桢接到手里,打开拉链拿出一看,不免有些惊讶:“医学拉斯科?”   黎俏单手插兜,视线在文件上一扫而过,“申请资料在后面,三年评选一次,你可以试试。”   连桢谦逊地笑了笑,“医学界最高荣誉奖,国内目前的获奖者还是空白状态,小黎,你真觉得我可以吗?”   “可不可以,试过才知道。”黎俏波澜不惊地看着连桢,“奖项介绍和细则都在里面,你先填申请资料,其他的等我回来再安排。”   连桢抿着嘴角,面露狐疑,“回来?你要去哪儿?”   “可能要出门一段时间。”黎俏边说边看了眼腕表,“未来一个月的研究进度报告我已经发你邮箱了,如果有急事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先走了。”   连桢目光复杂地看着资料,顿觉有千斤重。   ……   隔天,衍皇专机从南洋国际机场起飞,目的地帕玛。   黎俏本意是打算先去帕玛和商纵海见一面,顺便拿到剩余的翻译文件。   至于云厉,她已经暗中派人去寻找他的踪迹,在没有确定他真的遇到危险之前,黎俏选择静观其变。   但她和商郁谁都没料到,这次的帕玛之行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   而且,比她预计停留的时间还要久。   这一次,除了落雨跟随,其他三助手都留在南洋按部就班。   当地时间上午九点,飞机落地帕玛国际机场。   卫昂的车队早早等候在停机坪,看到他们二人,立时上前,“大少爷,少夫人。”   黎俏眨了眨眼,对于卫昂改口的称呼感觉很新奇。   商郁勾着黎俏的腰向前踱步,“回庄园。”   卫朗面露难色,“大少爷,家主还在老宅等着。” 第660章 慕氏拍卖行   商郁淡淡地‘嗯’了一声,带着黎俏就坐进了车厢。   卫昂和落雨面面相觑,努了努嘴,以眼神询问她,嗯是什么意思?   回不回老宅啊?   落雨瞥他一眼,冷淡地道:“回庄园。”   明白了,让家主等着的意思呗。   ……   重回帕玛,黎俏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情感。   帕玛慕家也好,景意岚也罢,就算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世可能与他们有关,也并不能嫌弃她同仇敌忾的心情。   随着车子驶出停机坪,黎俏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接听时回以沉默。   那端,沈清野压着声音,口吻略显心虚地问道:“崽啊,找到厉哥了吗?”   昨天晚上,黎俏就和沈清野联络过了。   对于他在佣兵团下单的事,也经由他口理清了来龙去脉。   下单之初,沈清野并不知道接单的佣兵团归云厉管辖。   直到后来他接到了云厉的电话,两人稍一合计,便决定给萧叶辉一点教训尝尝。   最起码,他不能白挨一枪。   那段时间沈清野正被他的父亲禁足监视,不能和云厉一起行动,但他莫名对云厉很有信心。   他可是黎俏的半个师傅,又是佣兵团的老大,出手伤人简直易如反掌。   结果,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脱离了掌控。   当日黎俏在山庄别墅用餐的那晚,沈清野之所以会询问她,就是因为云厉接下来要做的事,让他产生了担忧。   可箭在弦上,他也不敢轻易打乱了云厉的安排。   此时,黎俏听着沈清野有气无力的口吻,偏头看向窗外,“如果他真的混进了公爵府,你觉得能轻易被找到?”   是的,按照沈清野提供的线索,据说云厉企图混进公爵府。   如果他已经成功,那么现在失联的情况就实属正常了。   公爵府的戒备极其森严,别说用手机,很可能一个小小的失误都能露出马脚。   黎俏也不知道该说云厉胆大包天还是心思缜密了。   沈清野听到她的反问,顿时抓耳挠腮,“那怎么办?要不……我让我爸想想办法?”   “不用。”黎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在我找到他之前,你什么都别做。”   听筒里,沈清野默了几秒,艰涩地试探:“你说……厉哥会不会……”   黎俏目光一凛,直言打断他的话,“不会。”   萧叶辉认识云厉,就算他真的在公爵府被抓,也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七子都知道云厉和她的关系,萧叶辉动他没有意义,用云厉威胁她才更符合他的手段。   黎俏再次叮嘱沈清野几句,尔后就结束了通话。   ……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派伯山脚下的庄园近在眼前。   黎俏半靠着商郁的肩膀捏了捏眉心,“我这次没准备礼物……”   她忘了。   上次来帕玛和商纵海见面,好歹还送了一套研钵。   现在她和商郁领了证,身份上的转换,不送见面礼好像不太合适。   男人偏头睨着她噙满苦恼的神色,弯起薄唇,“可以去庄园三楼的收藏室看看,随便选个礼物就好。”   前排开车的卫昂觑着后视镜,心里腹诽:这可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爹。   还随便选个礼物,是有多随便?!   走进庄园华丽的古欧风格客厅,黎俏没什么意外地看到了霍茫和贺擎。   她打了声招呼,便径自上了三楼给商纵海挑选礼物。   收藏室飘荡着淡淡的尘土味道,眼前的琉璃窗在地面落下斑驳的色彩。   黎俏四下看了看,没什么合心意的东西,斟酌再三,就找到宗叔的电话拨了出去。   “小姐,真是好久没联系了。”   维纳斯拍卖会的管家宗叔,一边和黎俏寒暄,一边翻找最近的拍卖手册。   小姐八成又想买东西了。   黎俏站在圆形的琉璃窗前,斜倚着窗台,淡声问道:“宗叔,维纳斯在帕玛有没有拍卖场?”   宗叔顿了顿,“没有,维纳斯进不去,我记得很多年前帕玛就拒绝了维纳斯入驻的申请,不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他又补充,“帕玛有一家拍卖场和维纳斯是战略合作关系,两家的拍品有时候会串场拍卖。”   黎俏皱了下眉,“你手里最近有没有适合送给从医老人的物件?”   宗叔闻声就翻了翻手册,好半晌才惊喜地说道:“有一套针灸金针,二十四针,应该比较适合。”   黎俏略略思索,便应下了宗叔的推荐,“最快什么时候能拍下来?”   “小姐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如此,宗叔经过深思熟虑,又给了个建议,“小姐,针灸金针的拍卖场次在国内是十天后,如果着急的话,不如我安排保险公司把金针送到帕玛的合作方手里,你在当地现场竞拍,是最快拿到的法子。”   黎俏没说话,听起来就很麻烦。   她回身看了看收藏室的藏品,不禁思忖,要不……就随便挑一个送给商纵海?!   正想着,电话里的宗叔提醒道:“慕氏拍卖行今晚就有一场拍卖会,我现在安排人送过去的话,应该能赶上。”   黎俏眼皮一挑,“什么拍卖行?”   “慕氏,他们家是帕玛当地最大的拍卖行,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和维纳斯合作多年,您放心,肯定信得过。”   黎俏眸现深思,不过短短一瞬,允了宗叔,“行,你安排吧。另外,把慕氏拍卖行的资料发我一份。”   “好的,小姐。”   ……   慕氏拍卖行资料在五分钟后被宗叔发了过来。   黎俏简单看了看,眼里噙满了兴味。   慕氏私人拍卖行于五十三年前由慕家创立,现如今的掌权人,姓梵。   这是帕玛慕家的产业。   黎俏关掉简介的页面,打开红客的系统,输入了慕氏拍卖行的信息。   检索出来的内容,简单又寥寥。   她眉头紧锁,狐疑之余不免对慕家曾经的产业分布萌生了几分好奇心。   如果慕家被灭,原有产业应该早就被人侵吞,而慕氏拍卖行却一直没有变更名字,甚至还公然写着由慕家创立。   这位梵姓掌权人是有恃无恐还是问心无愧? 第661章 单纯不想让他们好过   黎俏在收藏室停留的时间有点久,半小时后商郁上来寻她。   门口,男人作势推门,恰好听到了黎俏的说话声:“帕玛市面上现存的产业,就剩下慕氏拍卖行了?”   “……”   “好,知道了。”   黎俏从耳边挪开手机,回眸就撞进商郁深暗的瞳中,她挑眉,“霍茫他们走了?”   “嗯,没选礼物?”男人徐步走进收藏室,见她两手空空,嗓音浑厚地笑问。   黎俏回身靠着窗台,扯了下嘴角,“没合适的,刚才在维纳斯选了一个。”   商郁随手拨开墙角字画上的红绸布,“何必麻烦,他不会在意这些。”   黎俏也心知自己舍近求远,刚才只是一时念起就给宗叔打了电话。   眼下,她反而不觉得麻烦了。   黎俏望着男人墨黑的身影,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听说过慕氏拍卖行么?”   商郁动作一顿,侧首睨向她,“拍品在慕氏?”   “一套针灸金针,管家会派保险公司送到慕氏。”黎俏一瞬不瞬,信步走到男人的身侧,低眸看着那幅字画,语调很慢,“慕氏拍卖行现在的代理人姓梵,你说会不会是……”   闻此,商郁的唇边牵起一丝笑意,“梵闵礼。”   黎俏讶然扬眉,“你认识?”   她仔细观察着商郁的眉眼,并未看出任何难辨的深意,反而有种了然于心的淡然。   男人随意摆弄着画框,喉结起伏,沉声低语:“梵家的家主。”   黎俏眯起眸,似有所思,“慕氏灭门,和他们没关系?”   商郁掸了掸手指上的灰尘,拉着她走到窗前,“应该没有,慕氏拍卖行是梵家买下来的,也是唯一没办法更名的慕氏产业。“   “怎么讲?”   男人侧首和她对视,“慕家所有产业只有这家拍卖行把本家所有人都列为了股东。想变更主体名称,必须全体股东签字确认。签字可以伪造,但这其中有一个股东的备案信息是指纹。”   黎俏脑海中灵光一闪,陡地看向商郁,眼神也亮了几分。   不等她说话,男人就弯唇点了下头,“就是你想的那个孩子,大概是当初年纪小,所以没有她的签字笔迹,全都是指纹手印。”   黎俏一时间五味杂陈,即便帕玛慕家只活在那些故事里,但一份产业能把本家全族的人都列为股东,至少证明本家的关系很和睦。   稍顷,她拽了下男人的衬衫,“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商郁勾着黎俏的肩膀往怀里一带,目视着窗外,低声道:“听说。想知道具体的细节,可以回老宅问问咱爸。”   帕玛慕家唯一现存的产业,即便易主,仍旧是慕家存在过的痕迹。   ……   傍晚来临,宗叔在确定拍品已经送达拍卖行后,便给黎俏打了个电话。   而此时,黎俏和落雨已经来到了慕氏拍卖行。   商郁没来,身为商氏的少主,他出现在帕玛太容易引起注意。   慕氏拍卖行坐落在帕玛老城区,主建筑是一栋颇具年代感的老式洋楼。   竖形的牌匾挂在墙体上,厚重昏黄的灯柱闪过,宛若梦回五十年前。   黎俏穿着黑色长裙从宾利车走下来,仰头细致地打量着古早建筑风格的拍卖行。   这时,落雨余光一扫,看到旁边车子上走下来一个人,便提醒黎俏,“黎小……夫人,那就是梵闵礼,旁边的是他最器重的女儿,梵媚。”   黎俏从拍卖行收回视线,不露声色地睃了一眼。   梵闵礼五旬上下,发丝乌黑,不见老态,帕玛的中年男人似乎都偏爱轻便的中山装。   他一手拄着拐杖,目不斜视地走向门前台阶,梵媚挽着他的臂弯,高昂着头颅略显骄傲。   “梵总,梵副总。”   经理恭谨地迎接他们走进旋转门,期间还能听到他的汇报,“那件拍品已经送到了保险室,鉴定师正在评估价值。”   梵媚眼尾上挑,越过梵闵礼看向经理,声线很清脆,“我们拍卖行又不是维纳斯的子公司,凭什么要给他们的客户提供便利?不管鉴定师给出的评估是多少,价格先翻两倍再说。”   经理四下看了看,讪笑着搓手,“梵副总,这……不太好吧。”   双方既然是战略合作关系,互行方便也是情理之中。   梵媚冷笑着甩了下长发,“有什么不好的,慕氏拍卖行是我们家的,又不是维纳斯的,按我说的做。”   经理见梵闵礼没阻止,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保险室。   而台阶下方的黎俏清楚地听到了这番谈话,抬起眼皮看了看慕氏拍卖行的招牌,“走吧。”   落雨:“??”   “夫人?”她亲眼看着黎俏不耐烦地转身就走,完全没领会她的意图。   拍卖行的大门都没进去,怎么就要走了?!   黎俏弯腰就钻进了副驾驶,等落雨上了车,她对着前方马路示意,“去商场。”   “那您要的东西……”   黎俏没回答她,反而拿出手机给宗叔打了个电话,“拍品撤回去吧。”   “……”   “十天后你亲自帮我拍。今天产生的所有费用从我的资金池里扣掉。”黎俏也不管宗叔那边作何反应,结束通话前又给了句评价,“慕氏拍卖行,信不过。”   远在南洋的宗叔一脸严肃地垂下手,二话不说就开始安排人撤回拍品针灸金针,并且以顶级会员不满的名义,连夜向维纳斯上层打了小报告。   开车的落雨被黎俏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惊呆了。   她双手负责方向盘,余光不停偷觑着黎俏。   “想问什么直接问。”黎俏捕捉到她斜眼打量的神色,扯着裙摆靠向椅背,语气似笑非笑的。   落雨摸了下鼻梁,“您是因为他们翻倍所以不想拍了?”   应该也不至于吧?   按照她对黎俏的了解,再贵的东西,别说翻两倍,两百倍她都买得起。   黎俏扭着脖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单纯不想让他们好过。”   落雨:“……”   您可真理直气壮。   黎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做,拍品翻倍确实无关痛痒。   但她很讨厌梵媚说的那句话。   慕氏拍卖行是他们家的? 第662章 帕玛明家   帕玛购物广场。   黎俏闲逛了几分钟,偶遇一家古董店,脚下一旋就晃了进去。   店内装修古香古色,在现代化的商场里别具一格。   黎俏随意瞅了瞅,指着一对镇纸让店员拿给她。   商纵海平素喜欢用毛笔写字,古董镇纸中规中矩,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这时,店员带着白手套把镇纸放在展览托盘上,黎俏目光扫过,意外看到托盘印布上的logo。   远看像花瓶,近看像鬼画符。   哦,靳戎的产业。   黎俏拨弄着淡青色镇纸,淡淡地道:“包起来吧。”   店员就没见过这么随意挑选古董的客人。   她特意把价格标签摊开,客套地提醒:“小姐,这是前朝粉青釉竹节镇纸,折后价八十三万。”   黎俏不紧不慢地点头,“发票不用开了。”   给那位自诩她干爹的靳戎省点税。   店员愣了两秒,呆呆地捧着一对竹节镇纸走到柜台开始包装。   恰在此时,门外走进来几个人。   打扮流里流气,举止很轻佻,但各个衣着不菲,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的公子哥。   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身量超过一米八,气场略强,被几个人簇拥而来。   有人打趣:“明少,老爷子要是知道你亲自过来为他挑选贺礼,估计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吧。”   “那肯定的,明少平时深居简出,要不是老爷子过寿,八百年都看不到他出来一趟。”   明少……   这个姓氏,让黎俏想到了明岱兰。   当初白炎给她的资料并不完整,只有几段简略的介绍。   有关明家的信息不多,只知道明岱兰在嫁给柴尔曼公爵后,就和明家断了来往。   而帕玛如今的贵族体系里,并没有明家。   这些想法只是在黎俏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她甚至没有正眼瞧那位明少,自顾自地站在柜台边等着店员打包装。   很快,一行人走进古董大堂,绕着博古架转了几圈,有人眼尖地捕捉到了黎俏的身影。   帕玛不缺美人,不少贵族血统的千金小姐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黎俏身形纤细,单看背影就很出彩,而她身边还站着挺拔修长的落雨,几个男人稍稍打量,便油腻地开始品头论足。   至于那位明少,正端详着一款瑞兽摆件,听到他们的话,抬眸略了一眼,恰好看见黎俏扭头和店员说话。   这个角度,露出了她精致姣好的侧脸。   明少呼吸一凝,借着博古架的缝隙一瞬不瞬地盯着黎俏。   他这种过于炽烈的目光,想让人忽略都难。   黎俏在柜台刷了卡,从店员手里接过包装袋,转身时睨着博古架甩了个冷眼。   明少也因此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神色微凉的脸颊。   他心下一紧,手中的瑞兽摆件“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摔碎了。   这声音,吸引了其他几个公子哥和店员的注意。   而黎俏没有任何停留,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古董店。   明少单手抓着博古架,眼睛黑沉沉地望着她们,少有波动的神色浮现出一丝惊诧和难以置信。   古董店门外,黎俏垂眸行走,平静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落雨接过她手中的包装袋,“那位明少应该是明家人,其他几个没见过,可能就是普通的公子哥。”   “明家?”黎俏偏头扬了下眉梢。   落雨颔首,“就是萧夫人的本家,帕玛姓明的家族并不多,而且都没什么名气。只有当年和商氏联姻的明家,一跃成了贵族。那位明少如果平时真的深居简出,很可能就是萧夫人背后半隐退的帕玛明家。”   黎俏沉思了几秒,“明家为什么隐退?”   “这个我不太清楚,他们已经隐退很多年了。”落雨思忖了几秒,又解释:“不过据我了解,当年的联姻明家本就高攀了商氏,可能两家联姻失败,担心家主发难。”   对于这样的猜测,黎俏不置可否。   商纵海如果要对付明家,别说他们半隐退,就算迁出帕玛,也不可能躲得开。   何况,明家到现在都完好无损,明岱兰又二嫁公爵府,有了更高的倚仗,还会怕吗?   这个理由说不通。   ……   与此同时,一片由帕玛军部警卫员值守的老城区,大宅院的深巷里缓缓停了驶入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在帕玛这座遍地是黄金的富有国度,帕萨特这种级别的车辆其实很少见。   要么是穷酸没钱,要么就是过分低调。   而这辆车的主人,大概是后者。   因为他配备了司机和保镖。   保镖从副驾驶走出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单手挡着车顶,毕恭毕敬地唤道:“三少爷,老宅到了。”   后座的男人掀开眼帘,迈腿下车,又看了眼座椅上的包装袋,里面是那只被他打碎的瑞兽摆件。   此人,明家三少爷,明承勋。   他眼底泛起嫌恶,声线平缓地吩咐,“把袋子丢掉。”   一百多万买了堆垃圾。   明承勋信步走进深院宅门,也不给管家通报的时间,直奔明家现任家主的书房而去。   他敲了敲门,“爷爷,我是承勋。”   书房里,良久才传来一声苍老的回话:“进来。”   明承勋推门而入,径直走到黄花梨木的桌前颔首,“爷爷,我今天出门遇见了一个人。”   明老爷子年过八旬,气色红润,戴着老花镜翻看着一本破旧的武侠书。   听到明承勋的话,他眯起眸,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谁?”   “一个……和您收藏的那张画像特别相似的姑娘。”   明老爷子深深看着明承勋,眉心皱起川字纹,“你看错了吧?有多像?”   “算不上一模一样,但最少七分相似。”   明老爷子把武侠书反扣在桌上,神色阴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承勋匆匆抬眸,尔后又垂下头,“爷爷,千真万确,就在帕玛购物广场的一家古董店,如果您不信可以派人去把监控取回来。”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明老爷子面泛不愉地站起身,脚步缓慢地绕过桌子,走到明承勋面前,苍老的声音很低沉,“这件事,你还和谁提起过?” 第663章 婚礼暂时不举办   明承勋摇了摇头,“事关重大,我是从商场直接过来的,没和任何人提起。”   “嗯……”明老爷子负手叹了口气,“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说。”   明承勋蹙眉看着他,“爷爷,需不需要我让人打听……”   明老爷子摆摆手,催促道:“不用,与你无关,回去吧。”   明承勋不得已只好退出书房,但他的心里却难以抑制地滋生出好奇。   那个女孩,和爷爷珍藏的那幅肖像画,几乎一模一样。   不论是神态还是容貌,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明承勋不知具体,但他曾经听父亲说过,明家在帕玛隐退,和那幅画上的女人有关。   不刻,管家接到明老爷子的电话,匆匆来到了书房。   刚进门,就见明老爷子单手撑着额头,低声喃喃:“出事了,出事了……”   “这……老爷子,您怎么了?”   明老爷子不停地叹气,沉默了良久才吩咐道:“你去帕玛购物商场,把那家古董店的监控带回来,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   第二天,黎俏和商郁回了商氏老宅。   大概是人丁稀少的缘故,每次回来黎俏总觉得这座宅子没什么烟火气。   除了随处可见的保镖和佣人,就只有商纵海和商陆父子长期居住。   主宅客厅,商陆一个人坐在侧首的太师椅中低头看着医术。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轻瞥一眼,条件反射似的合上书站了起来,“大哥。”   商陆对商郁似乎有着天性的惧怕。   他小心翼翼地扫了眼黎俏,撇着嘴没吭声。   商郁一身墨黑牵着黎俏背光走来,阳光洒在他们脚下,迈过门槛,男人开口的瞬间,商陆感觉温度骤降,“不会叫人了?”   他都服了。   每次大哥和黎俏在一起,都一定要让自己开口叫人。   生怕他忘了那女人是他大嫂似的。   商陆卷起手里的医术,睨了眼黎俏,不冷不热,“大嫂。”   黎俏对他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她对商陆的冷淡无感,商陆同样对她敬谢不敏。   主要是担心自己发病,更害怕大哥锋芒如刃的眼神。   商郁带着黎俏入座左侧的太师椅,佣人刚送来两杯花茶,商纵海如约而至。   “丫头,不是昨天就到了,怎么今天才过来?”   商纵海身边伴着萧管家笑着走来,朗声打趣。   黎俏礼貌地站起身,下意识就开口:“伯父……”   “嗯?怎么还叫我伯父?”商纵海佯怒地隔空伸手点了点她,黎俏垂眸笑了笑,“爸……”   这称呼,着实有点难言。   对面的商陆,一脸惊悚。   才见了几面啊,都叫上爸了?   此时,商纵海笑意渐深,朝着萧管家摊开手,接过锦盒就走到了黎俏的面前,“这次来帕玛,打算呆多久?”   黎俏睇着他手中熟悉的墨绿色锦盒,弯了弯唇,意味不明地说道:“还没定,如果有必要,多留一阵子也可以。”   那锦盒里的东西,她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商纵海精光四溢的眸子凝着黎俏,听到她的回答,很是欣慰地点头,“难得回来一趟,多留些日子也未尝不可。”   话落,他递上了手中的锦盒,目光慈爱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虽然你们还没办婚礼,但礼不能废,这是给你的改口礼,别嫌少。”   “不会,谢谢爸。”   黎俏接过锦盒道谢,并把竹节镇纸的礼盒交给了萧管家。   此时,商陆懵逼地眨了眨眼,趁着商纵海和商郁说话的间隙,他昂首小声试探:“喂,你和我大哥……领证了?”   这是什么非人类的速度?   黎俏把锦盒放到旁边的茶台上,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端详着商陆。   他确实被保护的很好,那双和商郁略有相似的眸子里清澈的没有杂质。   生活在这样的家族,还能有这般待遇,他倒是极其幸运了。   商陆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哼了一声,“你看我干嘛?”   然后——   “少珩,那是你大嫂。”   “她是你大嫂。”   两道低沉不悦的声音,分别来自商纵海和商郁。   商陆浑身一抖,闷着头不说话了。   商纵海走到上首落座,瞥了眼商陆,继而对萧管家道:“你送他回后院,那本医书背下来之前,别让他出门。”   商陆目瞪口呆,“不是,爸……”   “还不快去。”商纵海严厉地呵斥了一声。   商陆抿着嘴,敢怒不敢言,转身就出了门。   在商纵海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眼底掠过一丝凝重。   其实商陆不傻,就算被保护的再好,从小到大也有过不少死里逃生的经历。   每次只要大哥回帕玛,父亲都会把他禁足在家。   商陆心如明镜,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   半盏茶的功夫,商纵海一直和黎俏寒暄话家常,除了询问黎家夫妇的近况,还问及了他们对婚礼的打算。   这时,商郁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挑开眼尾看向上首,不答反问,“您老有什么安排?”   商纵海神色高深地拍了拍扶手,“婚礼是你们小两口的事,即便我有安排你会听?”   黎俏低垂着眼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婚礼她没什么期待,而且现状来看,也不是举办婚礼的好时机。   如她所想,商郁呷了口茶,放下杯子就慢条斯理地翻卷衣袖,“婚礼暂时不举办,不管您有什么安排,都先往后放一放。”   商纵海没反驳,倒是看向黎俏,“这样也好,丫头没意见吧?”   黎俏浅浅一笑,“没有。”   见状,商纵海轻轻点了下头,“那就按你们说的办。这段日子正好是帕玛本土的开斋节,少衍你带着丫头没事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也不错。”   这种见识,黎俏本身没什么兴趣。   但从商纵海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对是暗藏深意的。   她如果真的和慕家有关,在帕玛城中抛头露面,想不引起关注都难。   比如昨天那位打碎了瑞兽摆件的明少。   黎俏并不认为他是惊艳于自己的长相才会失态,或许另有原因。 第664章 哪有公平可言   晌午将至,黎俏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看到发信人,便借机去了洗手间。   主宅内,商纵海目送着她的背影,待她远走才敛去眸中笑意,看着商郁深意十足地问道:“她昨晚去过慕氏拍卖行了?”   商郁从茶台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送到唇边,抬起眼皮醇厚的音色低了几度,“您派人跟踪她?”   商纵海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眯了下眸,“跟我说说,她是怎么知道慕氏拍卖行的?”   男人抿了口烟,随着薄雾溢出唇角,嗓音模糊地道:“我记得您当初和梵闵礼做过交易,慕氏拍卖行能保留至今,有您斡旋的结果吧。”   父子二人谁都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在彼此间隐隐发酵。   稍顷,商纵海命佣人续茶,目光扫过被黎俏放在茶台上的锦盒,意味深长地道:“她要不是昨晚去了慕氏拍卖行,那剩余的三十页文件,短时间内我是不会交给她的。既然她已经产生了探知真相的欲望,你就别拦着了。”   商郁弹了下烟灰,缓缓侧目,“您应该知道,几十年前的血海深仇放在她身上并不公平。”   “这天下,哪有公平可言?”商纵海似讥似讽地望向门外,眸光也变得绵长而悠远,“她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不管最后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啊,只要帮我保护好她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她自己定夺吧。”   ……   另一边,黎俏寻了个无人的角落,举起手机就拨了个电话。   白炎秒接,且没有多余的废话,直言不讳道:“公爵府最近很平静,暂时没什么异动,柴尔曼公爵这两天都在接见政客和幕僚,也看不出异样。”   闻此,黎俏靠着一棵古树,回了句哦。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伴随着鼠标点动的声音,白炎又说:“想混进公爵府没那么容易,我们的人在庄园附近盯梢二十多个小时才摸清了路数。你那朋友真能混进去的话,公爵府的皇家骑士就可以下岗了。”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笑非笑,“别小看一个佣兵老大的伪装能力。”   说罢她又叮嘱白炎继续追踪,尔后就挂了电话。   云厉一直找不到,时间越长,危险系数就越高。   黎俏揉着额角,免不了有些担心。   去英帝不现实,公爵家族眼线众多,贸然前往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   外人确实混不进公爵府,但身在其中的……倒是有一个人。   只是该用什么办法悄无声息地联系她呢?   黎俏惆怅地蹙起眉头,暗骂了几句沈清野,就这一瞬间,她陡然掀开眼帘,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应运而生。   普通人没办法走进公爵府,倘若师出有名呢?!   黎俏摩挲着手机屏幕,辗转思索了几秒,微微一笑,眼底精光大盛。   远在爱达州的顾辰,打了个喷嚏,后脑勺又开始冒凉风。   莫名感觉有人要算计他。   三分钟后,黎俏打出了一通越洋电话。   顾辰狐疑地看着来电显示,右眼皮跳了跳,理智告诉他不能接,但手指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题外话------   爆更奉上。   凌晨7章,明天白天还有,下午6点前来看~~~求个月票~ 第665章 有了就生   十分钟后,黎俏回到了正堂,而爱达州的顾辰,把手机丢到桌上,揉了揉后脑勺的碎发,哼笑出声。   他还在想方设法地给萧叶辉制造麻烦,不料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   午饭后,商纵海接到秘书的电话,便出门去了药堂。   黎俏靠着后院鱼池的藤椅,偶尔往池子里投鱼食,眼睛反射着水面的波光,潋滟至极。   男人慵懒地叠着双腿,单手撑着额头,衬衫领口微微敞着,那双深邃惑人的眉眼则瞬也不瞬地看着黎俏。   落雨则站在不远处候着。   他们二人没什么交流,却给这个午后平添一抹温馨的安宁。   不多时,黎俏拍掉指尖上的碎末,往后一靠,侧首撞进商郁的眸中,“梵闵礼算世交?”   男人垂下眼睑,抽出一张纸巾,越过中间的茶台递了过去,“不算,印象里没什么交际。”   黎俏把纸巾揉成一团,翘起腿晃了下脚尖,“那他今晚过来是想攀交?”   方才在饭桌上,商纵海透露了一个消息。   今晚梵闵礼要登门拜访,让他们留在老宅不要离开。   许是在慕氏拍卖行门前的所见所闻,黎俏对梵家没什么好印象。   商郁匀称的骨节顶着茶盏推到她的面前,勾起唇角,语气略玩味:“大概是想让你从梵家夺回慕氏拍卖行。”   黎俏扶着盖碗杯目光一顿,稍顷,失笑,“商爸还真是看得起我。”   夺一家拍卖行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如果慕氏拍卖行是梵家以正常渠道买下来的,强行抢夺只会适得其反。   此时,商郁回眸往后院眺望,那里是他曾经的私宅。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茶台角的,“不准备看文件?”   黎俏指尖摩挲着锦盒绒布,眼神扫过四周,“回庄园再看吧。”   老宅虽然安静,但只是表象。   这里处处都藏着人,保镖无数,究竟有没有异心者谁也说不好。   闻声,商郁不紧不慢地起身,拾起桌上的锦盒,并对黎俏摊开手,“不用特意回庄园,我带你去个地方。”   黎俏倒是没多想,攥着他的手指借力站起来,绕过鱼池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远离了前院的嘈杂喧嚣,石板小径前方那座拱桥以及红墙黑窗的洋楼入目时,黎俏闪了闪神,不经意地抿唇笑了。   他的私宅,他们真正开始的地方。   随着脚步趋近,黎俏抬眸打量着洋房的建筑。   三楼有个尖塔房,她好像没去过。   入了门,沉暗的色调一如当初,幽静,古典。   两人入座客厅的沙发,高窗半敞,隐隐能听到拱桥外潺潺的水声。   桌上摆着两杯热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黎俏把锦盒放在腿上,拨开暗扣,锦盒却突然被商郁夺走。   她不解,幽幽挑眉,“怎么了?”   男人顺手把锦盒放在桌上,圈着她的腰把人抱到了怀里。   黎俏怔怔地望着窗外午后的骄阳,双手撑着他的肩膀,表情一言难尽,“你……”   男人的俊脸埋在她的颈窝,薄唇一下一下浅啄,嗓音沙哑又磁性,“让你休息很久了。”   黎俏偏头闪躲,无奈地喟叹。   上一次……是在黎家领证那晚,他毫无节制,累得她好几天缓不过来。   后来临近三堂考核,确实有一阵子没亲热了。   但是,现在是白天!   黎俏推着他,指尖安抚似的插入他的短发中轻轻摩挲,“就不能等等?”   “在这试一次,嗯?”   黎俏感受着他喷洒下的炽烈呼吸,扯唇反问,“我能拒绝么?”   男人静了几秒,就在她以为他会付出实际行动之际,他低醇地允了她,“可以。”   黎俏:“??”   真的可以?   她将信将疑地后仰,拉开少许的距离审视着商郁。   “怎么?”男人染了欲望的眸子落在她的唇上,扣着她的后颈压下俊脸吮了吮,“想继续?”   黎俏机械地从他腿上下来,罕见地有点不在状态。   他今天怎么如此通情达理了?   黎俏心不在焉地拿起锦盒,翻开就嗅到了一阵墨香。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因为接下来的时间,她想好好看文件,但他一直在闹她。   确切的讲,也不是闹,而是……撩拨。   比如,手掌钻进她的衬衫里。   比如,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   再比如……   也就不到五分钟,黎俏坐不住了。   她面无表情地把锦盒丢到桌上,呼吸微乱,低头看着被解开的衬衫扣子,抹了把脸,浑身着了火似的难受。   他才不是通情达理,而是曲线救国。   他在逼她……主、动、要、他。   至于商郁,慵懒矜贵地叠起双腿,一派正人君子的姿态,慢条斯理地咬着烟,在她面前吞云吐雾。   察觉到黎俏略显控诉的眼神,他扭头吐出薄烟,又伸手扯了扯衣领,露出肌理分明的蜜色胸膛,“怎么不看了?”   此时的商郁在她眼里,就是四个大字。   道貌岸然。   黎俏压着心头的小火苗,眯眸看着被他含在嘴里的烟卷,伸手夺过来,送到自己嘴里吸了一口。   这一幕,让男人原本好整以暇的神色微妙地变了变。   商郁危险地眯起眸,眉骨略沉,紧抿着薄唇把剩余的半支烟拧在了烟灰缸里。   他还没继续接下来的动作,黎俏双手抓着他的衬衫领,拽到面前就仰头堵住了他的唇。   一口薄烟被渡了过去,淡白的雾气从两人唇边散开。   商郁本意如此,接下来不过顺势而为。   迷乱之际,黎俏听到低沉的笑声隐隐响在耳畔:“还要看文件么?”   ……   两个小时后,阳光西坠。   黎俏望着主卧的天花板,面无表情地怀疑人生。   餍足的男人从浴室走出来,单手压着床沿,俯身摸着她红润的脸颊,“累了?”   黎俏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很好地诠释了媚眼如丝这几个字。   她轻叹一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刚才是不是没戴?”   商郁薄唇弯起笑弧,拨开她耳际的碎发,眼神很专注,“忘了准备,有了就生,嗯?”   黎俏摇头,拒绝的很干脆,“不行。” 第666章 致命的弱点   商郁唇边的弧度沉了几分,眼神微暗,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身上任何一点变化黎俏都能敏锐地察觉到。   何况是生孩子这种敏感的话题。   黎俏捂着胸前的浴巾坐起来,抿了抿嘴角,直视着商郁,“现在并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最后那几个字她都没机会说出口,男人就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尔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空气中留下了一句话:“我去配药。”   黎俏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表情很淡。   难道他真觉得现在要孩子很合适么?   内忧外患一大堆,她若真的怀了孕,那得是多大的软肋?   到时候别说保护孩子,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她可以依靠商郁,可世人永远也猜不到意外和明天。   当年的萧夫人明岱兰,有着公爵府最强悍的骑士队保护,最后不还是遭了算计。   黎俏甚至能够想象,当她连自己都不能保护的时候,就会成为商郁致命的弱点。   ……   怀孕这件事,在黎俏喝下那碗由商郁亲手配的避孕中药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及。   可是不提,不代表没有痕迹。   这大概是商郁第一次让黎俏吃下了避孕药。   因为突然想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一个像她的女孩,或许他能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和黎俏小时候重叠的影子。   此时,商郁孤身站在三楼的阳台,斜坠的夕阳落了他满身,却依然驱不散那抹清寂的孤冷。   不想生,就不生吧。   男人双手搭着阳台的栏杆,轻声叹息,不刻就回了主卧。   房间里,黎俏不在,浴室的门开着,他随意扫过,并未停留,也因此没有嗅到浴室里飘荡的中药味。   商郁蹙眉去了楼下客厅,依然没找到她的身影。   与此同时,黎俏已经走出了洋房。   她疾步走过拱桥,看到前方蹲在溪边抽烟的落雨,对她招了招手。   落雨很敏锐地看到了黎俏微微发白的嘴角和暗红的眼尾,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她情急之下也忘了改称呼,脱口问道:“黎小姐,你怎么了?”   黎俏回头看了一眼洋楼,又朝着前方示意,“跟我来。”   落雨不解,把烟随手丢掉,跟上了她略快的脚步。   “商爸回来了吗?”黎俏边走边问,一向懒散的姿态透着少见的紧绷。   落雨顺势掏出手机,“我问问萧管家。”   “嗯,快点。”   黎俏淡声催促,她的反常让落雨不敢大意,很快就拨通了萧管家的电话。   得到了对方的回复,落雨捂着听筒,告知黎俏:“家主回来了,正在后院茶室。”   黎俏滚了滚嗓子,很压抑地低语,“带我过去。”   ……   十分钟后,黎俏脱力般坐在茶室里,睨着给她号脉的商纵海,淡声道谢:“爸,麻烦了。”   落雨就站在她的背后,能清楚地看到黎俏耳后和手腕上冒出来的红疹。   好像是过敏的症状。   黎俏没告诉任何人,半小时前商郁给她的那碗避孕药,短时间内就引起了激烈的过敏反应。   幸好当时他不在房间。   而黎俏因过敏把那碗药全吐了。   眼下,商纵海还没出声,落雨的电话就响了。   黎俏一瞬回头,“告诉他,我在茶室询问翻译文件的细节。”   落雨难言地看着她,抿了抿唇,接起电话便原样重复了一句。   黎俏阖眸叹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不少。   商纵海何等精明,不消多问就猜出了大概。   他挥手让落雨去门外等着,又吩咐萧管家去药堂拿药,待他们二人离开,他才看向黎俏,眼神颇为震动,“少衍给你配的药?”   “嗯,里面可能有过敏成分,我以前很少吃中药。”   黎俏自知这件事瞒不住商纵海,索性就开门见山。   商纵海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疹,“为什么不告诉他?”   “意外而已。”黎俏语气很淡定,忍着红疹的痒痛,轻笑道:“过敏反应很常见,而且我之前吃过他配的药,这次的问题在我。”   商纵海目光深了几分,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垂下眼睑,神色难辨。   稍顷,他抬眸舒展眉心,安抚道:“他给你配的药,里面可能有刺激胃的药材,问题不大,一会吃了药就没事了。”   说话间,萧管家已经拿着药去而复返。   黎俏舒了口气,吃完抗过敏药,她又接过药膏往手腕上涂了一点,抬起眼皮问道:“多久能消?”   “怕少衍看见?”商纵海温和地笑了笑,“半小时左右就不会有痕迹了。”   就这样,黎俏在茶室里呆了四十分钟。   在她身上的红疹全部消掉后才折回后院的私宅洋楼。   落雨眼神很复杂地跟在她身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替商郁说话,“黎小姐,老大不会害你……”   黎俏步伐顿了顿,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当然。”   “那您刚才……”   黎俏弯唇,不紧不慢地踏上拱桥,“既然是意外,没必要告诉他,你也不要说。”   落雨低下头,欲言又止。   这时,洋楼近在眼前,黎俏却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侧身看着落雨,细声提醒,“我之前在文溪岛吃过他配的药,如果他的药方有问题,为什么那次我没事?”   落雨陡地抬头,“您的意思是……”   黎俏仰头看了看洋楼,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有问题的不是他,是有人在制造问题。”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倘若商郁知道她今天因为那碗避孕药而过敏呕吐,这件事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就没办法控制了。   上一次的萧夫人,这一次的她。   商郁的内心再强大,怕是也没办法坦然面对自己亲手配的药接二连三出现问题。   而这里,是商氏老宅,他年少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因他的药过敏,是有人企图在暗中让他重温噩梦。   黎俏眯起眸,目光中冷意交织,“落雨,帮我的忙。”   “您说。”   黎俏呼吸微沉,头脑清醒地说道:“去帮我买盒紧急避孕药,再查一查,今天下午少衍配药的过程里,都有谁接触过他。”   ------题外话------   就这些。凌晨见。 第667章 老宅没有监控死角   黎俏神情自若地走进了洋楼,橙黄色的夕阳余晖顺着门缝漏进暗红的地板上,她的身影被拉得斜长,紧随而来的便是漂浮在四周的烟味。   商郁双腿交叠坐在客厅,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黎俏走上前,侧身靠着椅背,手指扫过他的肩头,“干嘛抽这么多烟。”   男人放下长腿,把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他没看她,却睇着摆放在茶几上的锦盒,沉声问道:“翻译文件看完了?”   黎俏心下一紧,同样看向了茶几。   那只锦盒的位置都没有移动过,他大概是有所怀疑,才会这样问。   黎俏眉眼闪烁,如实道:“还没有,就是想到一件事,所以去找商爸问问。”   “什么事?”商郁偏头,微微仰身睨着她。   黎俏做足了心理准备,弯唇解释,“文件说,当年抓捕过程里,劫匪的车冲下了大桥,后来打捞尸体也没找到那个孩子,所以我去问问,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这些内容是纵情前看到的。   现在拿出来当借口,倒也合情合理。   此时,男人沉郁的神色渐渐柔和,拉着她用力一拽,就带到了怀里。   商郁抱着她的力道很大,隐有失控的迹象。   黎俏安稳地坐在他腿上,也不挣扎,瞄了眼烟灰缸,手指爬上他的轮廓,轻声哄道:“我去之前没找到你,所以就自己过去了。”   男人的下颚垫在她的肩头,有力的臂弯一言不发的搂紧了她。   黎俏挪了挪姿势,言笑晏晏,“我还以为你会过去找我。”   商郁喉结滑动,低声道:“吃了药有没有不舒服?”   他说着就捧起黎俏的脸,目光望进她的眼底,藏着一丝紧张。   黎俏摇头,一脸轻松,“能有什么不舒服?我又不是没吃过你配的药。”   男人薄唇微侧,拇指摸着她的唇角,“以后不吃了。”   黎俏和他四目相对,挑了下眉梢,“吃药很正常,你别瞎担心。再说,我现在不想生孩子……”   商郁打断她的话,幽叹着拥她入怀,“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   情动的时候没有多少理智可言,一时念起,才有了某些冲动。   而黎俏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两人安静地相拥片刻,黎俏确定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稍稍松了口气。   转眼,时间来到五点一刻。   前院来通报,梵闵礼和他的女儿已经到了。   萧管家也转告落雨,家主让商郁先去趟议事堂。   黎俏望着商郁,对门外昂头,“那你先过去,我一会直接去月斋堂。”   男人的掌心落在她头顶揉了揉,“记得带上手机。”   “知道了,快去吧。”   黎俏站在洋楼门口,目送着商郁踏过拱桥的身影,不经意地笑了笑。   现在的状态,还真的有种妻子送丈夫出门的即视感。   黎俏看了一会,尔后睇着身畔的落雨,“进来说。”   客厅里,落雨掏出紧急避孕药,又转述了一遍医嘱。   黎俏看了看药盒的注意事项,往嘴里送了一片,端起茶杯抿了口水,将药盒还给了落雨,“处理掉吧,别被发现。”   落雨点了点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随即低声道:“我查过了,今天下午老大配药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他。”   黎俏毫无意外地抿了下嘴角,“连佣人也没有?”   这和萧夫人出事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落雨表情格外严肃,“的确没有,我通过红客的系统入侵了老宅各处的监控,抓药、配药、熬药,全都是他亲力亲为。”   果然诡异。   难怪萧夫人会恨透了商郁,她那般心性的女人,断不会草率地下结论。   当年事发,也一定派人调查过。   可最后的真相,全都指向了商郁。   黎俏回身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老宅有没有监控死角?”   落雨口吻艰涩地说道:“老宅各处角落全部在监控覆盖范围内。所有的后厨区域,煎药的药房,包括各个主子的私宅附近,都有监控点位。”   似是怕黎俏不信,她默了默,又补充,“就算是公共洗手间,门口长廊也有覆盖。”   简言之,在商氏老宅能见范围内的活动区域,一切都无所遁形。   萧夫人当年那么疼商郁,要不是调查结果让她心灰意冷继而由爱生恨,或许他们母子俩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如果是人为,那么商氏里包藏祸心的人到底潜伏了多少年。   可若不是人为,或许真的只是个意外?   毕竟,她和商郁在私宅欢.爱只是一时兴起,包括他没使用安全措施,这种事谁能提前预料?   商郁是什么人?   冷漠敏锐到骨子里的男人,真有人暗中接近动手脚,他会发现不了?   这么多年他陷入自责,任由萧夫人对他言语攻击,无非是因为……除了他,确实没人碰过那些药。   黎俏思考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头脑愈发混沌,仿佛陷入了某种思想误区。   暂时理不出头绪,她揉了揉额角,看了眼时间便说道:“走吧,先去月斋堂。”   落雨其实比她更希望查到线索,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伤害黎小姐,唯独老大不会。   他用命护着的人,怎么舍得伤她分毫?   而下午她又亲眼看着黎俏隐忍着过敏的痛苦,第一时间远离了老大的视线,那一幕落雨内心受了很大的触动。   他们两个人,平素不善表达,却都竭力地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彼此。   这般眷侣,是谁要离间他们?!   ……   月斋堂。   黎俏还没靠近,就看到一个身影在佣人的陪伴下生态园四处闲逛。   距离虽远,她看得很清楚,是那位梵副总,梵媚。   落雨说过她是梵闵礼最器重的女儿,慕氏拍卖行的副总。   黎俏淡淡地睃了她一眼,也没想打招呼,走过廊下的石板路就进了月斋堂。   梵媚一回眸,恰好捕捉到她的背影,即便没瞧见正脸,也能看出那是个非常年轻的姑娘。   商氏家主膝下并没有女儿,那她是…… 第668章 拍卖行股权转让   梵媚似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裙摆,睇着身边的佣人,打探道:“她是谁?”   佣人不敢多话,假装没看见,“梵小姐,你指的哪个人啊?”   梵媚不耐地扯了下嘴角,人都进去了,这佣人反应太迟钝了。   没一会,梵媚跟着佣人步入了月斋堂。   古朴典雅的饭堂被生态园环绕,身在其中颇有些皇家园林的意境。   梵媚进门就开始寻找黎俏的身影,视线逡巡而过,很快就在侧厅看到了黎俏。   单论衣品,梵媚自认为略胜一筹。   她穿的是当季新款的高奢抹胸长裙,而对面那姑娘的打扮,过于随意了。   宽松的T恤和铅笔裤,休闲风,虽高挑,却看不出身材优势。   梵媚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脯,走进偏厅寻了个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安静地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俏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正眼瞧梵媚一眼。   两人共处一室,不尴不尬的。   好在,不到十分钟,商纵海浑厚的声线就从门外传来,“这俩丫头估计都等不及了。”   说话间,三个男人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商纵海和商郁并肩入内,梵闵礼拄着拐杖稍稍落后了一步。   黎俏敛眉起身,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梵媚,果然看到她张望着门口的方向,上挑的眼尾明显放光。   堂中摆着一张八角桌,黎俏自顾自地走到了商郁身边。   商纵海入座上首,对着黎俏招呼道:“丫头,这位就是慕氏拍卖行的老板,你叫他梵叔就行。”   黎俏唤了声梵叔,跟着商郁坐下,梵媚姗姗来迟。   “商伯父,好久不见。”梵媚似乎自来熟,走到梵闵礼的跟前,就单手捂着胸口微微弯腰问好。   礼仪倒是没话说,但她刚才眼里放光的神情,让黎俏略显不喜。   商纵海压了压手腕,“不用客气,快坐下吧。”   如此梵媚和梵闵礼在左,商郁和黎俏在右。   这样的座位分布,只要梵媚抬头,就能看到商郁。   黎俏偶尔用余光睨她,几次都看到了梵媚偷偷打量她男人的举动。   尤其是那对傲人的双峰就在眼前,这种场合穿这种服饰,司马昭之心吧。   黎俏举杯喝了口茶,很隐晦地看了看自己。   她这对C也不差,奈何藏得深……   男人好色,这是本能。   梵媚此举有意露肉,商郁会不会看?   黎俏放下茶杯,对梵媚的感官又差了几分。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穿着抹胸群如此近距离地坐在他们面前。   黎俏抿着嘴,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桌下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捏住了商郁的指尖。   男人勾唇看了她一眼,稍稍侧身,在她耳边低声问:“怎么了?”   黎俏面无异色地扬起微笑,斜睨着商郁,声音很小却吐字清晰地叮嘱,“一会好好吃饭,没事别抬头。”   商郁眼底缠着笑,唇角的弧度也加深了不少,从善如流地道:“好。”   知道维护主权意识了,有进步。   两人交换视线,黎俏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的手。   不多时,佣人开始上菜。   商纵海也适时开口道:“老梵,你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转让慕氏拍卖行的股权的事。”   梵闵礼连声点头,“记得记得,您这是打算转给商少主?”   黎俏和商郁动作一致地看向了商纵海。   他有慕氏拍卖行的股权?   这事,很明显商郁也不知道。   黎俏指尖微微蜷缩,微微心惊于商纵海的手段。   该是有多么深谋远虑才能一步步把她引到帕玛慕家这条船上。   她甚至不需要深想就能猜到他要把股权转让给谁……   这样的场合下,当着梵家人的面,那份股权书她连婉拒都说不出口,俨然是盛情难却。   难怪梵闵礼会突然造访老宅,这一切都是商纵海有意的安排。   果不其然,商纵海接下来的话,和黎俏的想法如出一辙,“不是给少衍,是给我家这个丫头,东西你都带齐了吗?”   梵闵礼诧异地望着黎俏,稍顷才点头,“带齐了,媚儿,东西呢?”   梵媚短暂一怔,堪堪从商郁的脸上挪开视线,略显歉意地说道:“爸,我落在车上了,我现在去拿。”   “你这孩子,整天都在想什么?!”   梵闵礼嗔了她一句,并催促她快去拿。   梵媚走后,黎俏眉心微蹙,有点烦。   昨晚上在拍卖行门前看到的梵媚,虽然算不上雷厉风行,但总也担得起一句梵副总。   可她今天在月斋堂的表现,就像个怀春的少女,心不在焉错误百出。   是因为商郁?   黎俏幽幽转眸,视野里的男人哪怕沉默静坐,也确实是一尊吸睛的磁场。   更遑论那张俊脸还过分夺目。   黎俏无声喟叹,脚尖在地上碾了碾,私心里开始琢磨……要不就把慕氏拍卖行夺过来吧。   很快,梵媚去而复返,她把文件递给梵闵礼,重新掖着裙摆落座。   这一去一回可能有点着急,她呼吸微喘,胸口起伏的更剧烈了。   黎俏越来越烦,直到商纵海把那份股权转让文件从桌上推过来,她定定地看着,迟疑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商纵海老神在在地呷了口茶,满目慈爱地开腔,“丫头,不能不要,签了吧。”   不论是被迫还是无奈,黎俏都被这份转让协议打得措手不及。   确实,她不能不签,否则打了商纵海的脸,落得个不知好歹的名声,也让外人看了笑话。   黎俏拿起桌上的钢笔,再诸多变更文件上缓慢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天,她和慕家终究还是产生了避无可避的联系。   ……   股权协议签署完毕,梵闵礼又重新收到了公文包里,“商老,文件我先带回去了,等办完所有转让手续再跟您说。”   黎俏看的很清楚,梵闵礼对商纵海的行为举止充满了恭谨和敬畏。   慕氏拍卖行能保留至今,只怕商纵海功不可没。   黎俏压下心头起伏的情绪,开餐后便低头吃菜,暂时静观其变。   这时,沉默良久的梵媚突然打破了桌上的沉默,“商伯父,今天……少珩不在吗?” 第669章 药方   少珩,商陆?   黎俏咀嚼着食物,悄然看向梵媚。   也就是这一瞬,她清楚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娇羞神态。   所以……   黎俏咬着筷子转过头,眼中噙满了惊异。   梵媚不是为了商郁而来?   不刻,商纵海朗声笑道:“估计又在后院废寝忘食了,老萧,去叫他过来。”   梵媚一听商陆要来,覆满了神采的双眸乍亮。   黎俏低着头开始扒饭,多少有点尴尬。   好像误会梵媚了。   回想方才她虽不停打量商郁,但似乎没有太多暧昧的杂质,好奇和审视居多。   而她在侧厅里眼睛放光的原因,也是以为……商陆来了?   头一回,黎俏对商陆这位小叔子的存在,感到了一丝欣慰。   慕氏拍卖行,还是先留着吧。   ……   约莫过了几分钟,商陆满脸沉闷地跟着萧管家来了饭堂,他左右看了看,径自寻了个最靠边的位置坐下。   商纵海出言介绍,“这是你梵叔,那是小媚,我记得你们好像认识?”   商陆叫了声梵叔,看向梵媚之际,动作很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她恶狼扑食。   梵媚,他确实认识。   几个月前,他们两波人在帕玛夜店意外偶遇,陆希恒那个傻逼恰好认识梵媚她哥。   结果,那天晚上梵媚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个劲儿的往他身边凑,意图很明显,害得他回来吐了一宿。   此时的八角桌前,自打商陆出现,梵媚那双眼睛就几乎黏在了他的身上,偶尔和他搭话,偶尔给他加菜,很主动的进攻。   这一幕,让黎俏心里舒坦了不少。   商陆,还是有用的。   用餐过半,商陆没吃几口就匆匆放下了碗筷,“爸,梵叔,我先回房了。”   梵媚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下来。   商纵海蹙了蹙眉,“着什么急?你梵叔和小媚难得来一次,你给我坐下。”   商陆不情不愿地往椅背上一靠,随口扯谎:“怎么不着急,有个医书上的药方我一直没弄明白,刚看到关键的注解您就把我叫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顷刻间,黎俏先前混沌的思绪,宛若拨开了云雾。   她停下加菜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米饭。   只怕,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商郁配药的过程里有没有人接近过他。   毕竟这是最容易在药汤里动手脚的捷径。   可如果真正的问题出在药方呢?!   萧夫人当年一定查过真相,极有可能也和她一样陷入到思维误区。   商郁是中医世家医术传承的少主,他的医术来自萧夫人,也会有商氏的教导,惯性思维没人会怀疑药方的真实性。   就连她自己也在第一时间做了相同的判断,首先考虑被人嫁祸的可能。   他们都一样,对商郁配出来的药,有绝对的信任。   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极容易令人忽略某些不可能的可能。   黎俏捏着筷子,低垂着眼睑呼吸沉了许多。   这会儿,她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商陆和梵媚的身上,从兜里拿出手机,悄悄给落雨发了微信。   一顿饭,在半个小时后结束。   饭后,一行人移步到侧厅休息区。   商陆已经溜之大吉。   商纵海和梵闵礼还在聊着慕氏拍卖行的近况,梵媚偶尔往门外看一眼,显得心不在焉。   黎俏表面无异,但心情却无比沉重,她睨着商郁,斟酌着在他身侧低语,“我出去透透气。”   男人眯起眸,浓眉泛起淡淡的褶皱,“陪你。”   “不用。”黎俏笑吟吟地拍了他一下,“客人还在,咱俩都出去不合适。”   商郁勾了下薄唇,眸光高深,“别走远。”   黎俏说知道了,随即绕过茶几,对着商纵海和梵闵礼歉意地点了点头,转眼就消失在了偏厅的门口。   ……   门外,落雨不在,只有萧管家和几名佣人静候着。   黎俏假意在四周闲逛,她的时间并不多,太久的话一定会引起商郁的警觉。   她走进生态园,遇到佣人就低声问道:“商陆的私宅在哪儿?”   “啊,黎、黎小姐,您找二少爷吗?”   黎俏点头,“带我过去。”   佣人见她眉目清冷,丝毫不敢多问,沿着生态园里的小路飞快地往前走,途中还不忘介绍老宅内的景观标志。   足足用了七八分钟,一座独栋的阁楼出现在前方一片药园附近。   佣人随手一指,小声嗫嚅:“黎小姐,就是那儿,不过二少爷的私宅不允许女人进去……”   黎俏置若罔闻,挥退佣人,漫步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商陆正在自己药园的吊椅上哼着歌喝啤酒,小资的很。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在为药方苦恼。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趋近,商陆板着脸,“啤酒放下,出去吧。”   黎俏走上前,看着吊椅旁边的矮几,顺势拿起啤酒罐,打开拉环灌了一口。   商陆疑惑地从吊椅内探出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又缩了进去。   尼玛,女人!   谁把她放进来的。   黎俏仰头灌了半罐啤酒,浮躁的情绪逐渐平缓。   她就站在吊椅旁,保持着适中的距离,“进屋,我有话问你。”   商陆扒着吊篮,支支吾吾,“你你、你先后退几步。”   “速度。”黎俏没什么耐心地催促他。   商陆手脚并用地从吊篮里走出来,警惕地扫着黎俏,脚步匆匆地往房间里走去。   太吓人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难受了。   阁楼内,黎俏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手里的啤酒罐已经被她捏变形了,“你的医术是谁教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商陆闪了闪眸,“爸妈都有,还有药堂的药师。”   黎俏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少衍呢?谁教他的?”   “和我一样。”商陆见黎俏在沙发上稳坐如山,松懈了戒备,反问:“怎么了?”   黎俏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开门见山,“商氏有多少个避孕和保胎的中医药方?”   商陆被她的问题砸懵了,“这……我没研究过。”   他都碰不了女人,更别提给女人看病了。   和女性相关的病症类型,都不在他的学习范围之内。   黎俏放下啤酒罐,幽叹道:“能不能帮我查查,我只要药方。”   商陆对黎俏没什么抵触情绪,他只是对女人有不良反应。   两人这般心平气和的沟通,倒是让商陆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要药方吗?”   黎俏淡淡地点头,“药方就行,如果方便的话,先不要告诉少衍和……咱爸。”   商陆表情缓和了不少,稍稍一想就拍了下大腿,“行。不过你又要避孕,又要保胎,到底想生还是不想生啊?”   “麻烦了。”黎俏没回答,简单道谢就走了。   商陆原地凌乱,女人这种生物,果然难搞。   ------题外话------   6000。又看到有小朋友问爆更……几个小时前我刚爆更完……乖点,让我缓一缓……   给月票摆个碗 第670章 他有研究价值   晚上八点左右,梵闵礼父女离开了老宅。   商郁走出月斋堂,抬眸就见黎俏站在生态园的一株植被前出神。   他迈着慵懒的步子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搭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绿植,“在看什么?”   黎俏抬起眼皮,目光很清澈,“他们走了?”   “嗯。”男人仔细审视着她的脸颊,抿了抿唇,“有心事?”   黎俏莞尔,顺势后仰靠着他的肩膀,“没有,我就是在想,商陆的病连商爸也不能治吗?”   不久前和商陆在药园见面,她很确定他对女人的抵触绝不是做戏。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惊恐和警惕。   商郁玩味地挑起她的下巴,低头俯视,“这么半天,就在想他?”   黎俏倒是没忽略他眼底浮现的危险,坦然地点头,“嗯,我觉得……他有研究价值。”   医学研究员的通病,看到疑难杂症,就想追根究底。   男人勾唇,掌心抚着她的后脑,“等你开始研究免疫系统相关疾病的时候,再研究他也不迟。”   ……   当晚,在黎俏留宿的建议下,两人相携回了后院私宅。   与此同时,萧管家送走了梵闵礼二人,脚步匆匆地来到茶室敲了敲门。   商纵海坐在黄木根雕茶台前,拿着茶夹对门外应声。   萧管家回手关门,表情严肃地说道:“老爷,落雨傍晚的时候,去了煎药房。”   商纵海不紧不慢地往茶壶里加茶叶,松开茶夹之际,毫不意外地轻笑道:“是丫头让她去的吧。”   萧管家抿了抿唇,神色不见松懈,“不仅如此,刚才她还去了二少爷的院子,两人进门不知道聊了什么,二少爷已经给药堂打了电话,说是找药方。”   商纵海抬眸睐了管家一眼,继续冲洗着飘逸杯,“尽管让人配合,说不定那丫头能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是,避孕的药方……”萧管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见状,商纵海依旧稳如泰山,抖了抖瓷杯上的水渍,目光流露出一丝怅惋,“老萧啊,你跟我多少年了?”   萧管家不明其意,还是如实道:“老爷,我十八岁进宅,快四十个年头了。”   商纵海笑叹,“都这么久了,你帮我想想,这些年除了意岚,可还有像丫头这么聪明的孩子出现过?”   “应、应该没有。”   萧管家也打从心底里觉得黎俏属实聪慧过人,同龄中太少见。   商纵海见他略显犹疑,别有意味地说道:“确实没有,那份避孕方子,阿兰和少衍都深信不疑,你觉得她是怎么想到的?”   萧管家沉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商纵海拎起茶壶泡茶,滚烫的沸水瞬间冒出腾腾的热气,“后浪推前浪,慕家有她这样的后代,重振家业指日可待了。”   萧管家眼眸一亮,“老爷,您这又是……故意测试?”   商纵海睨他一眼,目含警告,“我不会拿丫头的性命做测试,那碗避孕药实属意外,我只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少衍又会因她重拾医术。”   ……   隔天,清早,晨雾稀薄。   黎俏举着手机在私宅附近散步,她没走远,一直停留在商郁的视线之内。   电话里,是顾辰。   “我到了,你让我联系的那个律师,叫什么来着?”   黎俏眉眼淡淡,“席泽。”   顾辰‘哦’了一声,“确定是自己人?”   “M她弟。”黎俏言简意赅,“具体的信息跟M要。”   挂了电话,她继续在溪边漫步,身旁传来稳健的脚步声,黎俏半低着头,淡声问:“查到了么?”   落雨和她并肩行走,双手插着兜,压低嗓音回答:“嗯,不止有药方,还有剩下的药渣我也带回来了。”   “放哪儿了?”这倒是个意外收获了。   “我的房间。“落雨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刚才听管家说,上午十点,旁支七家的家主要过来,老大应该也会被叫去议事堂。”   黎俏脚步微顿,好整以暇下偏头看向落雨。   数秒她弯唇戏谑,“你这算不算背叛你们老大?”   暗中打探他的行踪,又取回了他煎药的药方和药渣。   这似乎违背了四助手凡事以商郁为先的原则。   此时,落雨嘴角抽搐了一下,对上黎俏含笑的眼眸,“您要是想我死……可以直说。”   黎俏浅笑出声,“我哪舍得。”   现在的落雨可比以前可爱多了。   ……   不到十点,商郁毫不意外地被萧管家叫走了。   临走前,他叮嘱落雨守好黎俏,并表示等他回来就启程回庄园。   黎俏对此欣然应允。   商郁走后不久,黎俏和落雨辗转去了商陆的院子。   客厅里,商陆正拿着一堆A4纸分门别类地规整好,抬眼看到她们的身影,又继续低头摆弄纸张。   不刻,他对着茶几努嘴,“看吧,所有的药方都在这里。左边是老宅的避孕药方,右边是药堂的药方。”   黎俏回眸瞥了眼落雨,后者便上前把手里的一个药袋放在了桌上。   商陆俯身拿起,颠了掂,“这是什么?”   黎俏睇着那只无纺布的药袋,扬了下眉头,“里面是煎药剩下的药渣,能不能逆向推出药方?”   商陆打开药袋,拿出一片中药观察了两秒,又嗅了嗅,“这是蛇床子。”   “这是川芎……”   商陆每拿出一个就自顾自地念出了对应的名称。   最后在黎俏的要求下,他把药渣里的中药全部写了出来。   这期间,黎俏就在翻开那些药方,等商陆写完,她便适时问道:“为什么要把老宅和药堂的分开?”   商陆一副‘你傻啊’的表情撇撇嘴,“你以为老宅的药方谁都能随便拿出来?你要不是我大嫂,这药方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看见。”   黎俏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身侧的落雨也随声附和,“老宅保存的药方除了家主和嫡出成员,连旁支都接触不到。”   商陆斜她一眼,嘀嘀咕咕的自说自话,“你以为中医药王的称号是浪得虚名?再说谁会把祖传的秘方泄露出去。” 第671章 黎俏查出真相   黎俏心下了然,拾起药堂那份药方,“那这些?”   商陆拿着纸巾擦了擦手,“通用版,商氏中医药堂里常见的方子,我特意帮你要的。”   黎俏的视线在桌上睃了一圈,“所以,老宅的避孕秘方只有一份,药堂的方子有十二份。”   “嗯。”商陆边说边把自己刚写出来的药方推到茶几的另一侧,“我没研究过老宅的避孕药方到底有多少,但昨晚翻了所有女性相关的医书,只查到这一份。药渣的方子写出来了,就是老宅的秘方,一模一样,我哥给你配的吧。”   黎俏看着茶几上两份一模一样的老宅药方,抿了抿嘴角,线索还是断了。   药方没问题,药渣也没问题,难道有问题的真是她的体质?   商陆见她半晌不说话,还以为她不相信,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别不信,我和我哥的医术大部分都是老宅传承的秘方。药堂那些方子都是市面上最基本的配方,只要学过中医都知道,你可以随便找家中医药堂问问。”   “我信。”黎俏语气极淡地说了两个字,拿起两份一样的避孕药方就折起来收进了裤袋里。   这时,她眯了眯眸,又看向茶几另一侧,“保胎药方没有区分老宅和药堂?”   商陆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沉闷,“老宅的保胎秘方都被收起来了,我找不到,只有药堂的常见方子。”   黎俏波澜不惊,“是因为当年的事?”   “你知道?”   黎俏出神地看着药堂的保胎方子,淡淡地应声,“听说了一些。”   商陆垂了垂眸,寻了个沙发边角的位置坐下,臂弯撑着膝盖,闷闷地说,“你要是实在想要,我就是问问我爸。”   “不用了。”黎俏婉拒了商陆的提议,道谢后就离开了他的私宅。   回去的路上,落雨不停打量着她,“您还是觉得药方有问题?”   黎俏眺望着远方的宅院建筑,眼里罕见地流露出迷惘,“说不上来,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落雨挠了挠自己的短发,有点跟不上黎俏的思路。   说不定真的只是普通过敏症状……   “距离老宅最近的非商氏药堂在哪里?”黎俏伸手入袋,摸到那两份药方,她便做了个决定。   落雨没有犹豫,“三公里外有一家。”   黎俏缓缓抬起头,目光很坚定,“走。”   ……   三公里的距离,开车不过几分钟。   得益于商郁去了议事堂开会,黎俏才能跟着落雨一同前往药堂。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但一定有。   黎俏相信老宅秘方的真实性,可她不相信……祖辈只会传承一份避孕秘方。   一家普通中医药堂,黎俏二人信步走了进去。   没一会,一名上了年纪的药师就穿着白大褂来到了问诊堂。   黎俏简单叙述了问题,老药师就在电脑里打印了一张避孕药方。   “姑娘,去那边交费再去隔壁抓药房领药就可以了。”   黎俏收好药方,尔后从兜里拿出了商陆手写的那份,“师傅,你能帮忙看看这份药方能不能避孕么?”   “这是哪来的?”老药师展开A4纸,扶了扶老花镜,边看边问。   黎俏笑了笑,“老家一个老中医给的方子,说是偏方,但我吃完就吐了……”   “偏方?”老药师哂笑一声,“姑娘,你听我的,这些土方子还是不要尝试为好,你看你这方子,连每味药材的钱数剂量都没写,你能不吐吗?”   黎俏又从兜里掏出了另一份商陆打印出来的老宅药方,“抱歉,我拿错了,您看这个呢。”   老药师已然有些不耐,展开扫了两眼,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麻烦您了。”   黎俏收起两张方子,道谢后就准备去付费抓药。   而老药师却似有所思地皱起了眉,看着她塞回到兜里的两张方子,抬手唤道:“小姑娘,你等等。”   黎俏回眸,挑了下眉梢。   老药师扶着问诊台起身,语重心长地道:“你记得去抓我开的药,那偏方千万别吃了。川芎刺激胃,正常普通入药都不会超过五钱,你那张方子光是川芎都快八钱了,还有蛇床子这味刺激性药引,你不吐才怪。”   ……   十分钟后,落雨手里拎着一提中药跟着黎俏走出了药堂。   两人上车前,黎俏对着垃圾桶示意,落雨心领神会地把上千元的药材扔了进去。   途中,车厢里异常的安静,她们谁都没有说话。   黎俏枕着椅背,目光掠过窗外街景,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讽刺弧度。   险些百密一疏啊。   真正有问题的,竟是药材的钱数克数。   中医入药的用量必须精准,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药方,一旦钱数克数掌握不好,良药变毒药。   商陆能从药渣的形状和气味逆向推出药方,中医药理掌握的足够扎实。   至于商郁,哪怕他多年不碰中医,黎俏也相信他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这份中医世家的独门秘方,若不是她心有怀疑,断然不会拿出来面世。   老药师那般年纪的中医都没有见过,可见药方保护的有多么周密。   黎俏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商郁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是不是从没想过,他学过的医理,可能是错的?   时间在黎俏的沉思中悄然而逝。   弹指瞬间,老宅近在眼前。   黎俏推门下车,不论怎么调整心情都没压不下眉宇间的躁意。   她几次掀起了冲动想要去一探究竟,又诡异地压制着情绪。   两人这一来回,也才过了半小时。   议事堂的会议还没结束,但走进大门,落雨就接到了萧管家的电话。   她应了一声,尔后就看着黎俏,满目担忧,“萧管家说,家主在茶室等您。”   黎俏闭了闭眼,“会议结束了?”   落雨摇头,“应该还没有,今早萧管家说过,议事堂的会议最少持续两个小时。”   “是吗?”黎俏抬脚向前踱步,视线逡巡着老宅内的一景一物,语气很轻,“萧管家以前就是个多嘴的人?” 第672章 药材的用量有问题   落雨正了正脸色,瞬间摇头,“不是,他……”   话未落,她就噤了声。   黎俏侧首看向她,勾起唇笑意微凉,“今天这一切,真巧,不是吗?”   ……   茶室,黎俏带着一种很木然的心情走了进去。   萧管家不在,只有商纵海一个人站在茶架前望着某个陈年茶饼出神。   他没开口,黎俏也没打搅。   两个人安静共处,各怀心事。   良久,商纵海绵长深邃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攥着佛珠转过身,眉目和蔼,“丫头,都查到了?”   黎俏揣测过千万种开场白,很意外商纵海竟如此直截了当。   她摒弃了所有的想法,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药材的用量有问题?”   商纵海泰然自若地笑了一声,“没错。”   黎俏遍体生寒。   那商郁……肯定不知道。   商纵海把佛珠套在手腕上,旋身回到茶台入座,对着她招手,“别站着了,你想知道的,今天都告诉你。”   黎俏不停调整呼吸,僵硬地挪过去,坐下的瞬间,直接发问:“老宅秘方,不止一个?”   疑问句,她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商纵海似欣慰地抿唇点头,“丫头,你很聪明,也没让我失望。”   “您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这句话问出口,黎俏的声音都是涩的。   如果商郁知道自己从小学习的家族医理是错误的,又或者保胎药方也是错的,他心里的枷锁这辈子都卸不下了。   商纵海按下茶壶的烧水键,抬眸睨着黎俏,安抚道:“你不用对我有敌意,老宅的秘方,只有那份避孕方子被我动过手脚。其他所有药方,都是真的。”   听到这样的话,她本该松一口气,可心头沉甸甸的重量依然没有减少分毫。   难怪六局的沈叔会称他为老狐狸。   这样老谋深算的心计,她自愧不如。   接下来的时间,商纵海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修改药方的意图。   所料不错,和萧夫人有关。   大抵是往事重现,商纵海讲述的过程中,语气很缓慢,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商明两家的联姻是我一手促成的,我自然不能容许我的妻子背着我做避孕措施。”   黎俏手指蜷起,眼神复杂,“她的医术……”   “没错,我教的。”商纵海摸了摸佛珠,表情很高深,“明家当年不过是鞋匠世家,她身为帕玛第一美人,怎么会甘心每天在家里做鞋?”   当年,帕玛一半的贵公子都觊觎明岱兰的美貌。   他商纵海也不例外。   纵观整个帕玛,除了第一蓝血贵族的慕家,就属商氏的地位最高。   他要明岱兰,无论如何,且不惜代价。   可是帕玛第一美人多骄傲啊,美貌撑起了她的野心,她连慕家都看不上,无外乎有了更好的选择。   柴尔曼公爵家的大公子,萧弘道。   商纵海很少向人提及他和明岱兰结合的真相,年轻气盛的儿郎,以一场绝对实力的权利倾轧险些把明家碾入谷底。   标准的强取豪夺。   其实,只要当年的明岱兰能像现在一样狠心,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不顾明家死活。   可她做不到,所以联姻是唯一的出路。   萧弘道是公爵家的大公子又如何?   他还不敢忤逆自己公爵父亲指配的贵族婚约,更没权利动用公爵府的力量为了一个女人和帕玛商氏一较高下。   明岱兰成了联姻的牺牲品,为了家人,带着满心的不甘嫁入了商氏。   她不爱商纵海,却惧怕他狠戾的手腕,更担心再次连累家人。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岁月消磨掉了她的野心和斗志。   随着商郁和商陆的出生,她的身份从帕玛第一美人转变成了温婉贤惠的商氏主母。   老宅的避孕秘方,的确是商纵海动的手脚。   他永远都是一分药能治病也能要你命的中医药王商纵海。   这时,黎俏从他的故事中清醒过来,虽然很多细节还不够拼凑成一副完整的画面,但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您这样做,就不怕少衍把药方用在别人身上?”   避孕药方只保留了一份,商郁连选择都没有,若真的对外人用了这个药方,只怕弄巧成拙。   商纵海泡了两杯茶,把杯子沿着桌角推到黎俏面前,“他能给谁用?谁又能请动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不会有人能让他重拾医术。”   他停顿了一秒:“何况,这药方不致命,只会引起呕吐和过敏。你仔细想想,你昨天可还有其他的不适症状?”   黎俏看着桌上那杯茶,轻易就想起了商纵海在看到她过敏症状时难辨的反应。   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商纵海为了摧毁明岱兰避孕的信念,隐掉所有药方,只保留一份他亲手修改过的家族秘方。   那些年的明岱兰,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服下避孕汤药,就会呕吐过敏。   一次两次过后,她的潜意识会把这一切归咎为过敏反应。   就算去市面上购买避孕药,她也逃不过商纵海的眼线。   商纵海,伤人于无形,杀人不见血。   黎俏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他的深不可测,   她望着商纵海,良久,才问道:“十一年前的事,和药方有关么?”   “无关。”商纵海呷了口茶,“那不是少衍的错,药方也没错,当时老宅兵荒马乱,也确实错过了最佳的调查时机。但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看到的,不肯信任自己的儿子,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有些无奈又显得薄情。   黎俏甚至分辨不出商纵海对明岱兰存着是怎样的情感。   她没喝茶,起身道别。   走到房门口,商纵海在她身后唤了一声,“丫头……”   黎俏站定,回头与之对视。   商纵海不知何时又开始拨弄手里的佛珠,靠着太师椅,目光很平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倘若少衍以爱你之名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不会恨他?”   黎俏干脆利落:“不会。”   闻此,商纵海幽然一叹,笑着点了点头,“这次的药汤确实是意外,爸跟你道歉,那份避孕药方我会让人尽快处理掉,至于要不要告诉少衍,你自行决定。”   黎俏看着自己的脚尖,短短几秒,嘴角挂起淡笑,“都过去了。”   ------题外话------   6000 第673章 小宝,记住妈妈的话   黎俏离开茶室,看到门外略显担忧的落雨,她扯了下唇,漫步往廊外走去。   落雨蹙着眉,跨步跟上,低声询问:“没事吧?”   “没。”黎俏目视前方,眉宇间已然恢复了平静,“准备准备该回庄园了。”   “议事堂的会议……”   话音还在嘴边,黎俏展眉看向她,“马上就会结束了。”   落雨神色微愕,又听见一句话:“还不明白吗?今天上午这一切,都是特意安排的。”   萧管家在商氏的地位举足轻重,又怎么可能会随意泄露主子的行踪。   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她提供便利罢了。   故意支开商郁,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调查药方。   授意者,商纵海。   ……   二十分钟后,两辆新款古斯特从老宅驶出。   后座,黎俏阖眸靠着商郁的肩膀,双手抓着他的指尖把玩。   男人偏头望着窗外,轮廓清晰的侧颜平淡而矜贵,“翻译文件还没看完?”   黎俏掀开眼帘,从他肩膀抬起头,“差一点,怎么了?”   商郁侧首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薄唇几次抿紧又松开,“之前总惦记,现在怎么不着急看了?”   “哦……”黎俏沉吟几秒,再次把小叔子拉出来当挡箭牌,“这两天光想着商陆的怪病了,我琢磨着回南洋在人禾实验室开个专项小组,对症研究一下。”   男人眸光玩味地勾唇,“去找咱爸也是为了他?”   黎俏心下一紧,目光愈发沉静,“也不完全是,还有慕家孩子和拍卖行的事。”   商郁了然般点点头,虽然没再追问,但黎俏总觉得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老宅是商纵海的地盘,有些事想要隐瞒商郁也并不容易。   接下来的时间,黎俏枕着椅背闭目假寐,不乏有意回避的嫌疑。   派伯庄园。   黎俏回到相对熟悉的客厅,一抬眼就看到落雨拿着墨绿色的锦盒走了过来。   她笑了笑,接过锦盒摩挲着绒面,整理好心情就翻开盖子拿出了里面的宣纸。   这是最后剩余的三十页的自传翻译本,黎俏带着复杂的心情开始阅览,而且比每一次的速度都要慢很多。   不多时,沉浸在故事里的黎俏,没发现落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   喷泉池附近,商郁单手入袋,另一手夹着烟,他斜睨着落雨,嗓音低沉,“下次调查事情,记得别留痕迹。”   落雨一怔,心头大骇,“老大,我……”   “进去吧。”男人不等她说完就抬起臂弯打断了她的话,“做的不错。”   落雨:“?”   不惩罚她吃里扒外?   这么仁慈?   落雨恍惚地转身往回走,背后又飘来一句话,“告诉财务,这个月奖金翻倍。”   “谢、谢老大。”   落雨同手同脚地迈上台阶,头回感到自家老大如此的慈眉善目。   就因为她帮着黎俏在老宅里调查事情了?   落雨心想,她可能找到升官发财的金钥匙了。   凡事以夫人为先!   ……   也就过了五分钟,黎俏已经把三十页的翻译文件全看完了。   她把宣纸整齐码好重新摆在锦盒里,往后一靠,兀自沉思起来。   慕傲凡二姐家的孩子,最后也没能找回来,似乎是葬身大海了。   当年绑匪要三座矿山为代价来交换这位小小姐。   慕家同意交换,并且保证不报警。   可惜,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帕玛警署的警长亲自跑到慕家,扬言要帮忙严惩绑匪。   那个年代能和慕家攀交,似乎是一种荣耀。   资料里没有详述细节,只是惋惜地表明,在抓捕过程中,绑匪开车冲下了跨海大桥。   车辆打捞上来之后,只找到了绑匪的尸体,那个孩子却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   谁都知道,两三岁的孩子,生还的可能几乎为零。   文件的后半部分,景意岚表明自己已经怀孕六个月。   并且做了产检,是女儿。   她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多对于这个女儿的期待,包括信托基金和教育基金……   这一部《股神自传》的最后一句话,大概是最触动黎俏的。   ——小宝,如果你能看到这本日记,要记住妈妈的话,好好活,用力活,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不怕,妈妈和爸爸会永远保佑你。   黎俏半垂着眼睫,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直到看见最后一句,她才隐约发觉,景意岚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   所以她用帕玛起源文字写下了这本日记,并且把她的股票账户完整地记录在内。   黎俏不由沉思,当初她和三哥聊过自己的来历。   黎家人都是看着她从产房里抱出来的。   而且段淑媛从怀孕到生产,身材上的变化是骗不了人的。   思及此,黎俏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商纵海似乎知道所有内情,可现阶段他完全不打算和盘托出。   她还是只能靠自己。   黎俏从兜里摸出电话,打开通讯录,迟疑着按下了一个号码。   那端,傅律亭接的很快。   黎俏睃了眼伫在客厅角落的落雨,对着听筒单刀直入,“帮我查一份入院记录。”   “……”   “不确定是不是在南洋附属医院,证件号码我一会发给你,查查联网系统里有没有记录。”   结束通话后,商郁的身影也出现在视野中。   他随意挥了挥手,落雨便退了出去。   黎俏歪头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很浓。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扫过锦盒,浓眉轻扬,“看完了?”   黎俏懒洋洋地垂了下头,默了默,问他:“你觉得我是慕家人么?”   “是与不是,都没分别。”   黎俏抿唇,若有所思,“对你而言是这样,但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商郁俯身从茶几的果盘上拿起香橙,递到黎俏的嘴边,俊颜高深地道:慕家旧址在帕玛老城区,想不想去看看?”   “旧址还在?”黎俏很惊讶。   商郁用拇指擦了擦她的嘴角,沉声解释:“帕玛文化园,就是慕家当年的旧址。”   黎俏定定地看着男人,莞尔道:“那去看看吧。”   “今天先休息,明天参观完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674章 当年卷宗   是夜,黎俏洗完澡回到卧室,从床边拿起手机就看到一条未接电话记录。   刚要回拨,对方再次打了过来。   黎俏滑下接听,顾辰懒懒散散的声线从里面传了出来,“忙着呢?”   “什么事?”   顾辰站在英伦街头,视线环顾四周,嗤笑,“你还别说,这柴尔曼城的管理够严格的,我花了两天时间才混进来。”   黎俏抓了抓湿漉漉的长发,“然后?”   “不出意外,我下午会带着律师直接去公爵府,我打听过了,外人进去会搜身,到时候很可能连手机都用不了,你等我回信。”   黎俏踢掉拖鞋,盘腿坐在床上,眯了眯眸,“万事小心。”   顾辰撇撇嘴,“我又不是废物,挂了!”   黎俏:“……”   也是很有自信了。   ……   翌日,黎俏和商郁出发前往帕玛文花园。   如今这片区域已经被列为帕玛文化的标志,处处体现着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底蕴,也可见慕家当年的影响力是何等深厚。   文化园已经成了参观旅游的景点,甚至还有不少剧组在这里取景拍摄。   上午九点半,负责人已经在停车场等候。   他没见过商郁,却认得落雨。   整个帕玛能让落雨毕恭毕敬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负责人疾步上前,颔首弯了弯腰,“衍爷,我是园区的负责人,您叫我小程就行。”   这位年过四十的负责人,您真是太客气了。   一行人穿过文化艺术长廊,两侧的展柜里摆着各种老旧物件。   黎俏身在其中,目光敏锐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经过翻修和重建,文化园里已经看不到当年慕家的影子。   只依稀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占地面积至少超过了五千平,堪比一个小区的面积。   负责人走在前方讲解着文化园的结构,途径一片老式洋楼区,黎俏看着保留原样的斑驳墙体以及楼外的围栏,淡声问道:“这里不能参观?”   “呃……”负责人犹豫了一秒,转瞬就赔笑道:“楼体建筑年头比较久,而且……”   话未落,商郁面容淡漠地出声,“开门。”   负责人:“……”   见他迟疑着没有动作,落雨斜他一眼,“需要宁酋长亲自给你下命令?”   负责人立马颔首,“您几位请稍等,我去拿钥匙。”   他匆匆转身,绕过拐角就开始打电话汇报情况。   黎俏望着眼前的居住民楼,似笑非笑,“看来……有人不愿意让我们进去参观。”   整座文化园,只有这里保留着慕家原始的生活足迹。   黎俏其实没什么探知的欲望,纯粹出于好奇。   这时,落雨兜里的电话响了,她走到一旁接听,三两句就挂断折回,并说道:“刚才那个负责人离开后打了通电话,似乎在向什么人请示。”   商郁搂着黎俏的肩膀,唇边掀起凛冽的弧度,“查。”   等待的时间不算久,但也超过了五分钟。   黎俏百无聊赖地用脚尖碾着地面,四下逡巡而过,“其他人都在附近?”   最近商郁出门,身边只带了落雨。   和他往常的作风大相径庭。   帕玛虽说比南洋安全,但商氏旁支也不得不防。   闻声,商郁低眸看着她,映着阳光的眸子深邃悠远,“嗯,方便。”   黎俏扯唇,不置可否。   又过了几分钟,负责人才原路折返。   他手里拎着几串钥匙,点头打了声招呼就上前把围栏的大门打开邀请他们进去。   洋楼里的景象,让黎俏颇为失望。   除了年代感十足的装修风格,其余……什么都没有。   桌椅家具、墙上的挂画全部被搬空,整栋楼宛如一座空壳矗立在文化园中。   从走廊放眼望去,更是一片荒凉。   黎俏顿时没了兴致,走了几步就懒得再深入。   负责人还在他们耳边聒噪地讲解着文化园其他的景区,黎俏已然勾着商郁的臂弯,对着楼外示意,“去下一个地方吧。”   文化园,没有参观的价值。   这么多年过去了,断不会有任何线索保留下来。   ……   也就半个小时,黎俏和商郁离开文化园,负责人在他们身后驻足凝视,良久才劫后余生般吁了口气。   上了车,黎俏再次回首看了一眼,“这片土地充公了?”   慕家被灭,旧址变成了文化园,充公也无可厚非。   落雨看着后视镜,见商郁没有要开口的意图,思忖着小声道:“目前地皮归明家所有。”   黎俏一瞬抬起眼皮,透过镜子看到落雨点了点头,眼底微愕。   原来是……明岱兰的明家。   难怪隐退后的明家少爷,还能去古董店买高价古董,这鞋匠世家大概也是个隐形富豪。   文化园这块地皮,每年的租赁费用就足够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了。   黎俏偏头看着少言寡语的商郁,“你和明家还有来往么?”   男人扬唇,揉着她的头顶,“没有。”   自他有记忆以来,明家和商氏甚少来往。   即便年少时期也曾回过明家,但所谓的外公和外婆对他和商陆始终很冷淡。   时间久了,两家就越来越疏离,直到后来彻底断了联系。   眼下,黎俏一瞬不瞬地望着商郁,指尖穿过他的骨节十指紧扣,“文化园的事,你什么时候调查的?”   “来帕玛之前。”男人低眸看着他们交握的掌心,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慕家当年被灭门的卷宗一会可以仔细看看,或许会有发现。”   黎俏挑了下眉梢,不经意间扣紧了他的手指,“好。”   哪怕他直言不希望她参与到慕家往事中,可也还是做了一切他能做的事。   几十年前的卷宗,要调出来并不容易。   一个小时后,黎俏坐在帕玛警署总局的档案室,翻看着手里的陈年卷宗,首次感到了一阵无力。   灭门的卷宗,单薄的不到十页。   除了几张血淋淋的事发现场的照片,其余都是人工手写的笔录。   最后的调查结果,至今悬而未决。   这成了一桩无头公案,而且已经过了追诉期的时效,除非找到犯案人员的犯罪证据,否则很难再重启调查。   ------题外话------   加了个班。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晚八点前来看吧。 第675章 莫觉真实的性别   黎俏合上卷宗,不露声色地看着对面的警署人员,“所有的案发细节都在这里吗?”   对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商郁,“是的,这案子念头太长,而且当年负责案件的刑侦队已经调走了,再多的细节我们也不知道。”   这名警署人员不过三十出头,对于这桩旧案略有耳闻,但大多都是人云亦云。   黎俏说了声谢谢,起身回到商郁身边,“走吧。”   男人勾着她的肩膀搂在怀里,对落雨使了个眼色,便带着黎俏率先走出了档案室。   回到车上,黎俏的表情很淡然,不悲不喜,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商郁拉起她的手轻轻揉捏,沉默着等她整理心事。   不多时,黎俏回过神,感受着指尖的暖热,扬唇说道:“慕家全族近百人一夜惨死,连尸检结果都没有,是不是太蹊跷了。”   这还不包括慕家老宅的佣人和亲信,按照卷宗的描述,慕家上下无一人生还。   惨烈程度足以震惊国际,但卷宗却只有薄薄的十页。   第一蓝血贵族被抹杀的这么干净,事到如今连蛛丝马迹都很难寻找。   除了诸多家族联手,只怕还有更高的权势参与其中。   这时,商郁双腿交叠,松开黎俏的手,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想调查真相,不如从慕家当年的世交家族开始。”   黎俏接过矿泉水,微凉的瓶身让她的思绪愈发清晰透彻,“你觉得有查下去的必要吗?”   她说着就看向了商郁,眼神平静,又藏着几分小纠结。   事到如今,她十有八九就是慕家人。   而知道真相者,寥寥无几。   至于商纵海到目前还不肯说出真相,无非在等她的选择。   如果选择承认身份,一切才会顺理成章。   如果她坚持自己是黎俏,那么帕玛慕家将和她毫无干系。   商郁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浅啄,薄唇微侧,高深地道:“随你,想查就查,不想查就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黎俏侧首和男人目光交汇,莞尔一笑,“商爸的意思呢?”   “不重要。”商郁低沉给出回答。   黎俏弯起唇角,意味不明地道:“让我想想……”   商郁应声,谁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或许是彼此足够了解,所以在黎俏不知道的情况下,暗堂的各方势力依旧在紧密调查着二十几年前的那场血雨腥风。   这边不等黎俏做出决定,当天下午她却接到了一通来自法里昂的电话。   宋老六一板一眼地嗓音响在耳畔,“崽崽,莫觉的身份已经办完了。”   黎俏在花园长椅上沐浴着阳光,慵懒地枕着弯弧椅背,懒散地问:“嗯,国际上风声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风声了,我通过刑警组织发布了莫觉归案的消息,各大博物馆也都发来了感谢信,从今后只要她不再犯案,莫觉这个名字就会在国际上消失了。”   宋老六顿了几秒,嗓音发闷地反问:“你知不知道莫觉真实的性别?” 第676章 把莫觉送来帕玛   黎俏手臂搭着额头,半眯着眼,回答的漫不经心,“嗯,知道。”   宋老六一阵沉默,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半晌才嘀咕:“那你不早说。”   “怎么了?”   能让不善言辞的宋老六出口抱怨,也是非常少见了。   宋老六挺闹心的,三言两语就说了个大概。   原来当初他带走莫觉并不是把她抓捕归案,而是在黎俏的帮助下,重新给莫觉做了新身份。   并且以国际刑警组织的名义在国际上发布了莫觉被抓的消息。   既然要让她重新做人,莫觉这个身份就要彻底销声匿迹。   这两个月莫觉也很乖,没再行偷盗之事,各大收藏家和博物馆也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然而,宋老六出于责任心,特意安排了刑警组织的医疗小队给莫觉做了一次身体检查。   碍于他是个男孩子,所以宋老六派了四名男医生去给她做体检。   那天啊,法里昂某个不知名的小镇阳光特别明媚。   宋老六站在体检室门外等着莫觉的体检结果。   谁知,男医生刚进去一分钟,里面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   宋老六作势推门准备进去看看,然后……   莫觉捏着自己的脖领子冲了出来,看到宋老六的一刹那,抓下头顶的小毡帽就砸在了他的脸上,“你干嘛安排男医生?简直禽兽下流……”   宋老六都懵了。   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禽兽和下流跟他都不沾边,他还是个看见女人的大腿都害羞的纯情少男好嘛?!   别说宋老六了,体检室里的男医生们也是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这时,莫觉推开宋老六,沿着墙角往外走,神神叨叨地咕哝,“哪有这样的,逼着一个女孩子脱衣服,你们怎么不去巴黎圣母院看壁画?道貌岸然、禽兽不如、为虎作伥、兴风作浪……”   宋老六呆滞地站在原地,先是惊愕于她的性别。   紧接着又想提醒她,为虎作伥和兴风作浪不是这么用的。   思绪回笼的刹那,宋老六抹了把脸,隐隐还能感受到当初莫觉的小毡帽砸在脸上的痛感。   黎俏听完他的解释,轻笑一声,“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件事……你暂时保密。”   宋老六憨憨地说:“可她的身份信息我只能如实填写。”   “不碍事。”   “行吧,那我明天派人送她回南洋。”   黎俏稍加思索,眯了下眸,“先送来帕玛,到了机场给我打电话。”   宋老六不是个多嘴的性格,应声就挂了电话。   黎俏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后就放在了长椅上。   让莫觉跟着她,目前来看最稳妥。   不然,以她对黎二的死忠态度,送回南洋保不齐又‘重操旧业’。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远在英帝的顾辰一直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反倒是南洋的傅律亭,先给黎俏发来了一张照片,上面是泛黄的医院手写病历记录纸。   不是段淑媛的,而是……父亲黎广明的。   傅律亭从一开始就知晓黎俏的身份,而南洋首富黎广明无人不知。   即便昨天她只发来了段淑媛的证件信息,可档案室里傅律亭却看到了这样一份手写记录病历。   不仅诡异,而且匪夷所思。   他不敢声张,所以率先拍下来发给了黎俏。   随后,他又发来一条语音,“小黎,这上面的证件号码,是黎先生的吗?”   黎俏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消息,目光滞在那张泛黄的病历文件上,久久没有回神。   右下角的手写日期,是二十五年前。   而这份入院治疗项目是……结扎。   二十五年前的结扎手术,而她今年二十二岁。   黎俏闭了闭眼,调整好心情,戳下了几个字:有没有解扎的手术记录?   傅律亭秒回:没有。我咨询过医院里的老大夫。当年南洋发展滞后,只有一家南洋医院,后来南洋医院和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合并,这些资料就被转移到资料库了,中间可能有丢失,记录都不是很完整。   黎俏摸了下眉毛,懒得打字,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那端,傅律亭的声音透着几分紧张和小心,“小黎,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把这份资料,帮我销毁。”黎俏没有任何迟疑,语气淡淡地要求道。   傅律亭默了默,“好,你别想太多,那个年代都是手写病历记录,而且资料中途转移过,很可能不完整,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犹豫着又补充一句:“而且,那时候的技术也不如现在精湛,结扎又怀孕的几率非常大。”   说到最后,傅律亭都自我暗示般相信了这样的解释。   南洋首富黎广明如果二十五年前真的做过结扎手术,那黎俏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是……段淑媛出轨吧。   这种家庭丑闻也不是没发生过,但黎家夫妇至今恩爱,经常合体出席各种场合,黎俏又被养育的如此优秀,出轨的可能性太小了。   黎俏倒是没有傅律亭那么紧张,反而悠哉悠哉地晃了下脚尖,“我妈的入院记录查到了吗?”   “还没有,这些档案都在资料室尘封很久了,系统里也没有录入,我听管理员的意思,他们考虑过把资料试着上传系统,但工程量太大,院方还在考虑。”   黎俏扯唇,低头看着指尖,“嗯,所有和结扎有关的记录全都销毁吧。”   傅律亭欣然应允,“好。”   结束通话后,黎俏仰头望着刺目的阳光,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蓦地,眼前一暗,男人温热的掌心盖住了她的眼帘,“眼睛不想要了?”   黎俏顺势按着他的手背贴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带着一丝抱怨和撒娇的意味低喃,“你今天怎么这么忙?”   商郁俯身在她身侧坐下,嗓音是一贯的磁性低醇,“忙完了,现在陪你。”   黎俏从眼睛上拉下他的手掌,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我让宋老六把莫觉送来了。”   “嗯,可以。”商郁直视着她的眉眼,很敏锐地发现了她眼角暗红的血丝,“还有呢?” 第677章 我确实不够疼你   黎俏也没想隐瞒,打开微信,把那张照片放大递到了男人面前,并口吻轻松地戏谑,“我现在才发觉,我爸是真的很疼我妈。”   那个年代女人的避孕措施大多是放置节育环,对身体和心理的伤害极大。   而一个男人主动去做结扎手术,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此时,商郁看着那张照片,不紧不慢地放大又缩小,薄唇扬起淡淡的弧度,“这么看来,我确实不够疼你。”   还沉浸在某些复杂情绪中的黎俏:“……”   黎俏幽幽投去一抹无奈的视线,“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把手机放到腿边,沉眸划过玩味,“嗯,以后再说。”   黎俏:“……”   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   夕阳洒下余晖,黎俏迟迟等不到顾辰的消息,不免有些焦躁。   晚饭后,她径自来到后院的湖边,无意扫过四周,就看到前方一棵歪倒的树干还保留着原貌。   黎俏挑起眉梢,那是当初用沙漠之鹰惩罚贺溪留下的痕迹。   她收回视线,打开通讯录就拨了白炎的电话。   “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黎俏看着腕表,下午六点半,边境时间应该是半夜十一点左右,“炎盟在英帝的联系人给我一个。”   白炎打了个哈欠,“你要去?”   黎俏暗忖几秒,直言问道:“有没有Z的消息?”   “你问M。”白炎哼了哼,“她就是英帝人。虽然够不到皇室,好歹也是个中产贵族,不然上次没那么容易查到劳伦斯家族。”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默默地挂了电话。   她还真不知道席萝是英帝出身。   主要是……没问过。   那她的律师弟弟席泽,不可能不认识柴尔曼公爵。   黎俏搓着脑门叹了口气,但愿……顾辰真的不是废物。   ……   这天夜里,帕玛发生了一件大事。   位于帕玛老城区的文化园,园区后面几幢老旧的洋房深夜失火。   消防队赶到的时候,老洋房被烧得只剩下钢筋架,完全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帕玛城,那是标志性的文化建筑,却在人人安睡的深夜付之一炬。   园区的负责人有不可推诿的责任,连夜被带走,老城区政府震怒,要求必须彻查起火原因。   黎俏吃早饭时得知此事,派伯庄园的门外已经停了一辆警署的警车。   商郁则慢条斯理地把切好的吐司推到黎俏面前。   黎俏喝着牛奶,泰然自若地夹起荷包蛋往嘴里送了一口,吐字含糊地笑言:“还没确定我的身份,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她和商郁昨日上午才去过文化园,当晚就发生了火灾。   而那几幢曾经的老洋房,的确是不允许参观的地段。   “只是意外。”商郁掀开眼皮,隔空和黎俏对视,沉沉的眼底凛着凉薄的冷意。   黎俏似笑非笑地附和,“确实很意外,这么大手笔的烧了几栋楼,估计园区的负责人也打点好了。”   男人眯起眸,眼底流淌过一道危险的暗芒,“在想什么?”   黎俏放下刀叉,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可能不需要做选择了。”   这件事,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出现在帕玛,吸引了明家少爷的注意,又去了慕家文化园,这一系列举动,让某些心虚的人按捺不住了。   即便她想安安稳稳地当黎家千金黎俏,可心里有鬼的人,怎能让她活着?   或许,从一开始商纵海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连初次见面的英帝查理斯都能认出她和女股神相似的容貌。   身在帕玛的人,会认不出来吗?   商纵海甚至还让她没事多出去走走,领略开斋节的盛况。   她出现的次数越多,等同于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慕家这条路,选择权已经不在她的手里了。   那些人如果要她死,她如何不反击?   想到这些,黎俏对商纵海和敬畏和忌惮再次浓郁了几分。   难怪他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执念。   当时还以为他在暗指明岱兰,而这句话其实用在她回归慕家这件事上也一样通顺。   黎俏臂弯搭着桌沿,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这次……要深入虎穴了。”   商郁邪冷地扬起唇角,拿着叉子在半空点了点,“想都别想。”   见状,黎俏托腮,对着餐厅外努嘴,“警署的人都来了,说不定只是带我回去例行询问。”   男人叉起一块煎肉送到黎俏唇边,口吻坚决,“庄园同样可以询问。”   落雨刚才已经来汇报,办案人员需要黎俏回警署配合调查。   黎俏有些苦恼,商郁如果出面干预,警署一定带不走她。   她忖了忖,再接再厉,“你有没有想过,当年的事,很可能有警署人员的参与?”   商郁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只要你不想,那些事就与你无关。”   黎俏无奈地扯唇,起身顶开椅子走到男人的跟前,拉开他的臂弯就沉腰坐在了他的腿上,“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这些人的动作何其迅速。   她上午去过的地方,晚上就出了事。   文化园那是文化瑰宝,他们不惜纵火焚烧,这顶帽子一旦扣下来,她就是整个帕玛历史文化的罪人。   包括商郁,也可能会面临一场口诛笔伐。   黎俏见他沉默不语,勾着他的肩膀晃了一下,“我跟他们去警署才能深入了解来龙去脉。反正帕玛是你的地盘,捞我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时,商郁圈着她的腰按在怀里,吮了吮她的唇瓣,语气缠着笑,“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应该同意。”黎俏一板一眼说的很认真,“我不信你在警署没有人脉。”   男人坚定的神色逐渐松懈下来,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他捏着黎俏的下巴,似妥协般叹息,“你知道我的底线。”   黎俏目光一亮,“当然,我比你……更怕受伤。”   就这样,不到十分钟,黎俏登上了警车。   商郁站在原地目送她上车,警员小步上前,试探道:“衍爷,您不跟着一起?” 第678章 漏网之鱼   男人幽冷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警员身上,后者脊背一寒,匆匆说句打搅了,转身小跑着钻进了警车。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黎俏斜倚着窗框,昂了昂下巴,“记得帮我接莫觉。”   商郁垂了下眼睑作为回应。   转瞬,警车驶出了庄园大道。   落雨眉心紧蹙地望着商郁的背影,几次启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看不见警车的尾灯,男人才转身折回。   落雨觑着他,眼里噙着少见的不满,“老大,您怎么不给总局打个电话?”   只要他一通电话,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   何须让警员带走黎俏?   商郁俊颜冷沉地迈上门前台阶,薄唇抿得发白,完全没理会落雨的询问,低声吩咐,“回老宅。”   他可以出手,但没必要。   那些人已经针对黎俏开始了行动,他若阻拦,对方还会有其他手段继续施展。   因为从今起,她已身在局中无法回避了。   ……   商氏老宅,商郁走进茶室,商纵海刚刚挂断电话。   天阴,云浓。   男人的背后是大片的灰色积云。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萧管家面露担忧地往里面探头,刚要说话,就见商纵海挥了挥手,“你去忙吧。”   双扇房门关阖,商郁入座茶台对面的太师椅,叠起腿,垂眸点烟,“这就是您的目的?”   商纵海手里翻着医书,好整以暇地睐他一眼,“丫头真被带走了?”   “庄园里有您的眼线,何必多问?”   商郁扭头吹出一口薄烟,烟雾混着茶香氤氲在四周,气氛却愈发僵持。   商纵海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垂眸道:“那些人是保护丫头的,你不知道?”   “您清楚我问的是什么。”   父子俩的对话看似答非所问。   但无形中又弥漫着硝烟味的博弈。   商纵海目光顿了顿,从医书上抬起头,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我听说她是自愿去的警署?”   商郁手指捏着烟,眸深如墨,“为了把她推上慕家这条路,您老没少下功夫吧。”   “你错了。”商纵海放下医书,端起杯呷了口茶,“她要是不愿意,我下再多功夫也是枉然。”   男人沉默以对,但目光凛凛的寒光愈发浓稠迫人。   商纵海稳如泰山,俯身捞起烟盒,也抽出一根烟,“少衍,有些事命中注定躲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却刻意要隐瞒你们。当年慕家出事的那天,我恰好被临时调离帕玛,等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什么都晚了。”   他按下打火机,嘬着烟吞吐了几下,“这种调虎离山的把戏,我从不放在眼里,可我错就错在太相信慕家的实力。”   这时,商郁神色淡漠地弹了弹烟灰,“您真确定她就是慕家的孩子?”   商纵海往嘴里送烟的动作一顿,遮挡在镜片后的眸子泛起浅浅的笑意,“她是我亲自送到南洋的,又怎么会错?”   商郁陡地抬起眼皮,“您?”   商纵海满含怅惋地叹了口气,“慕家那一代的小辈,夭折了三个。傲凡和意岚也早就感觉到各方势力的涌动很不寻常,所以当年生下丫头后,就拜托我送去了南洋黎家。”   男人喉结起伏,声音有些沙哑,“然后?”   商纵海从桌前起身,漫步走在茶架的附近,回忆着叙述:“丫头出生的第二天就被我送走了,意岚对外宣称孩子是死婴,后来……不足半月,慕家全族就出了事。”   ……   与此同时,老城区警署。   黎俏坐在问询室里,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左侧一大面单向镜映着她精致清冷的侧脸,桌上那杯凉透的温水她一口没动,余光偶尔扫过旁边的镜面,眸光略嘲讽。   她拿着手机,安静地玩着游戏。   身后头顶的位置,是红点闪烁的摄像头。   单向镜的隔壁,几名警员一边观察黎俏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警员动作一致地回头,看到副局长身边走来的老者,立马客客气气地问好,“明老,您来了。”   明家家主,年逾八旬的明致远。   老爷子一身灰色唐装缓步走了进来,他望着单向镜,略显浑浊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黎俏。   “明老,昨天就是她和商氏少主去了文化园,目前还在等待审讯,您也别太着急。”   文化园那片地皮全归明家所有。   如今政府管辖的文化园起火,若不尽快调查出真相,怕是难堵悠悠众口,也无法和明老交代。   明致远站在镜面跟前,近距离地看到黎俏那张脸,恍如梦回三十年前。   景意岚,那个意气风发颠覆了整个股市格局的女子,几乎和眼前这张脸能完美重合。   她是景意岚的孩子,毋庸置疑了。   难怪当年慕家对外宣称景意岚产下死婴,看来……他们提早就做了釜底抽薪的准备。   明致远身形微晃,单手撑着桌角,捏着两侧的太阳穴揉了揉,“你们按照流程审问吧,不论结果如何,我明家的地皮不能白白遭受损失。”   几名警员不经意间看向了副局长,表情很为难。   明致远是直接损失者,人家要求赔偿也是理所当然。   可这位姑娘的背后是帕玛商氏,和酋长关系匪浅的中医世家。   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副局长接收到警员们求助的眼神,暗中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   尔后,他便赔着笑送走了明致远。   走廊外,明承勋看到老爷子的身影就疾步走来,对着副局长点头示意,爷孙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警署。   “爷爷,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像。”   明致远的眼睛愈显浑浊,不知想起了什么,叹息声不断地溢出嘴角,“造孽,真是造孽了。”   明承勋不解,搀扶着他的臂弯,低声反问,“爷爷,为什么这么说?您一直保存着那幅画像,那上面的人应该是您的故人才对,怎么能是造孽?”   明致远对他的询问置若罔闻,一路不停地念叨,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到底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679章 让她玩够了再出来   监控室。   副局长单手叉腰揉了揉太阳穴,一筹莫展地看着单向镜对面的黎俏,连连叹气。   明显是骑虎难下了。   其中一名警员上前试探:“副局,咱接下来怎么办?”   副局长烦躁地瞥着他,“还能怎么办?去,启动流程,做好笔录。”   警员‘啊’了一声,“真要审问?她可是商氏少主的女朋友……”   “不管她是谁的女朋友,配合调查也是公民义务。”副局长眯了眯眸,似有所思,“再说……那位没有亲自过来,估计也没放在心上,你们照办,出了事我担着。”   警员们面面相觑,有副局的担保,他们倒是松了一口气。   隔壁,两名警员推门而入。   他们相继坐在黎俏的对面,两人翻开记录册,严肃地抬起头,压着眼底的惊艳,公事公办地问道:“姓名。”   黎俏继续玩着游戏,抬起眼皮睐了他们一眼,“黎俏、女、二十二、无业游民。”   警员:“……”   本来担心她不配合,现在一看……过于配合了。   负责记录的警员写下她的基本信息,另一人则把文化园烧毁的几栋建筑物照片放在了她的面前,“认识这个地方么?”   黎俏把手机放在桌上,撑着额头扫了一眼,不温不火地道:“文化园。”   警员端了端坐姿,用手指点着照片,“你昨天去文化园做什么?”   黎俏抿唇,往椅背上一靠,“参观。”   警员下意识就反问,“既然是参观,难道你不清楚文化园的规矩?”   “不清楚。”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警员细致地打量黎俏,“那你说说,昨天为什么要进这几栋居民楼?”   黎俏有点不耐烦了,微微皱起眉,语调也沉了,“参观!“   警员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心头莫名一紧,咽了咽嗓子,“这个地方禁止游客参观,你进去到底有什么目的?”   黎俏俏脸寒霜地靠着椅背,也不说话,就那么散漫地直视着警员。   这本该是一场配合调查的问话,但警员的态度却如同审讯。   稍顷,她向前靠着桌沿,手指敲了敲桌面,“想问我是不是蓄意纵火,你们可以直说。”   警员蹙着眉,“黎俏女士,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文化园这几栋楼在你们离开之后当晚就发生了火灾,我们现在有理由相信……”   “我们是谁?”黎俏反问。   “你和商……”警员话说到一半,自行闭了嘴。   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公然说出商少衍的名字啊。   黎俏轻笑出声,偏头看了眼单向镜,“刚才有一位明老来过是吧?听他的意思,这块地皮的损失需要有人赔偿?”   两名警员先是一愣,随后就目光大骇。   单向镜背后的监控室隔音效果极佳,她怎么会知道明老来过?   这时,黎俏眉目张扬,冷嘲,“想强行给我扣罪名,再顺势让我赔偿?你们是打的这个算盘吧。”   警员被噎住,一时没了应对策略。   黎俏拨弄着桌上的照片,“如果我今天什么都不承认,你们是不是准备把我关押?”   警员蜷缩着手指,“我们这是秉公办理,只要你坦白……”   “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关押的理由应该是……不配合调查。”   此时,两方的身份仿佛发生了变化。   黎俏从被审问者变成了审问人,而她所说的每句话,确实都是警员接到的命令。   事发到现在,商氏没有任何动作。   她已经在审问室呆了一个小时,外面依旧风平浪静。   依据他们多年办案的经验,黎俏这个人对商氏而言大概无关紧要。   明老的要求,合情合理,警局也势必要给个说法。   区政府又一直施压,只能说黎俏倒霉。   负责记录的警员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听到里面的指示,和身旁的人交换了视线,便说出了结论,“文化园失火和你有直接关系,所有损失照价赔偿也是你应尽的责任。”   黎俏了然地点了点头,缓缓站了起来。   见状,警员目光一厉,浑身戒备,“你想干什么?这是审问室,坐下。”   “还是去关押室吧。”黎俏顺势拿起手机,“明家可不配让我赔偿。”   警员:“……”   这简直是他们审问生涯的滑铁卢。   黎俏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听到两名警员起身的动静,她回眸,言笑晏晏,“手机要上交吗?”   警员机械地点头,“关押室不允许使用电子产品。”   “哦,那我给律师打个电话。”黎俏懒洋洋地用肩膀靠着门板,拨了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对方秒接。   商郁的声音还透着紧绷的低沉,“怎么样?”   “要关押。让我赔偿损失,可能是在做梦。”黎俏撇着嘴角,语气非常无辜。   男人一字一顿,“赔多少?”   黎俏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扫了眼目光呆滞的警员,“赔偿金?”   “还、还没算出来。”   黎俏耸了下肩膀,“明家的效率真慢。”   警员:“……”你确定是在给律师打电话?   黎俏屈起右腿搭在左腿前,眨了眨眼,“我先去关押室了,记得接莫觉,她是十一点的飞机。”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丢到桌上,对着门外努嘴,“还不走?”   两名办案警员就没见过这么积极主动进关押室的。   ……   与此同时,身在老宅茶室的商郁,侧首唤道:“落雨。”   门外静候的落雨瞬时推门,“老大?”   “俏俏进了关押室,找人给她送一部手机。”   落雨颔首,“我这就去办。”   商纵海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商郁,倒了杯清茶递给他,“你不用这么紧张,丫头的能耐大家有目共睹,别说帕玛一个分区警署,就算是酋长府我也相信她能来去自如。”   “就算对她有信心,也不是您放任不管的理由。”男人接过茶杯浅抿一口,但阴翳的眉眼却丝毫没有变化。   商纵海摇头失笑,“你啊,关心则乱。分区警署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地方,值得我亲自出手?正巧,丫头自己想进去,那就让她玩够了再出来,这有何不可?” 第680章 黎家和慕家的渊源   商郁顺着杯沿看向商纵海,他抿了抿薄唇,放下茶杯目光高深地问道:“您刚才似乎没说,为何景意岚要把俏俏送到黎家。”   商纵海睨他一眼,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良久才解释:“黎广明的父亲,是慕家的管家。你可以抽空问问丫头,她是不是从小就没见过她的爷爷奶奶。”   男人浓眉轻扬,等着他的下文。   商纵海怅然地叹了口气,“我听意岚提过一嘴,黎老管家的大儿子当年在慕家遭遇意外身故,没多久他就把另外两个儿子黎广明和黎广茂送回了老家南洋,由他的兄弟帮忙抚养。”   他呷了口茶,补充了一句:“要不是送走了黎家这对兄弟,现在……南洋也就没有黎家了。”   商郁低眸看着桌上的茶杯,难怪黎家夫妇对他父亲极为的谦卑和尊敬。   景意岚当年把俏俏送到黎家抚养,想必也不会亏待他们。   否则,单凭黎广明和段淑媛的家境,断不会稳居首富之位这么多年。   ……   上午十一点,帕玛国际机场。   一个身穿普通背带裤和格子衫的纤细身影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海关。   她头上还带着小毡帽,斜跨一个棕色小布包,远远看去像个活力四射的小青年。   此人,莫觉。   她在海关的柜台停下,从兜里掏了掏,抓出一本护照递了过去。   海关人员翻了翻,没找到签证页,刚准备盖下禁止入境的印章,落雨用帕玛当地语言低声说了句等等。   她走上前,瞥着眼睛滴溜溜乱转的莫觉,随后对着柜台工作人员出示了稀金钻卡。   对方看到卡片瞬间起身,并鞠了个躬,二话不说拿起入镜的印章速度极快地戳在了莫觉的新护照上。   莫觉收回护照,指尖摸着印章留下的印泥痕迹,偶尔抬头觑着落雨,充满了灵气。   “跟我来。”   落雨除了在黎俏面前会流露出一丝烟火气,对待其他人都是刻板又冷酷的模样。   莫觉站着没动,左右看了看,瞧见洗手间的标志就准备溜过去。   宋铁子说过,是祖宗让她来帕玛的。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不认识。   常年行走在危险边缘,莫觉本能的时刻保持着戒备心。   落雨往前走了两步,一回头就看到她偷溜的动作,冷笑一声,跨步上前拎起莫觉的衣领子就往门外走去。   “哎哎,你干什……”   落雨睨着她瘦小的身形,低声警告,“别吵,夫人让我来的。”   莫觉两只手还在自己后脑勺乱抓,挣扎的幅度丝毫不减,“我不认识你夫人,你放开我。”   “你祖宗你不认识?”   莫觉不动了,抓紧小布包,迈着碎步往前挪,“真是祖宗让你来的?”   落雨不想解释,从兜里拿出手机,按下了一段语音。   ——莫觉,听落雨的话,不要乱跑,等我回去。   这段录音是黎俏在关押室发来的。   莫觉一听到她熟悉的声音,速度极快地夺过落雨的手机捧在手里,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听话,祖宗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落雨一言难尽地看着莫觉,确定真的是名扬国际的神偷莫觉而不是个小傻子?   看不出来那是条微信语音?   落雨扯着莫觉来到停车场,打开后座的车门就让她上车。   莫觉钻进车厢,刚坐稳,落雨也跟着进来,并对她摊开手,“护照给我。”   “哦。”莫觉很听话,掏出护照双手奉上,“姐姐,怎么不是祖宗亲自来接我,她很忙嘛?”   落雨接过莫觉的护照,翻开一看,有些惊讶。   上面写的是中文,墨珏。   莫觉和墨珏同音,但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再不会有人把她当成惯犯神偷了。   车子一路驶回派伯庄园,途中落雨接了个电话。   “老大。”   “……”   “嗯,已经接到了,现在带她回庄园。”   “……”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手机也送过去了,负责关押室的警员是我们的人,不会为难夫人。”   关押室?   为难?   莫觉听到这几个字眼,心脏都提了起来。   她双手扒着落雨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疑惑,“姐姐,她为什么在关押室?”   落雨放好手机,耐着性子解释道:“出了点事,很快会解决。”   莫觉蹙起精致的小眉头,扭着身子靠向门边,从小布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起来。   车厢里安静了很久,落雨好奇之余不禁偏头看了一眼,“你在干什么?”   莫觉也不说话,抿着嘴角表情格外的严肃。   没一会,她就捂着肚子开始哼唧,“姐姐,我肚子疼,快要憋不住了。”   落雨没和莫觉接触过,也不了解她的为人,初见的印象就是个机灵的小男孩。   她用脚尖踢了下前排司机的座椅,“找个商场。”   三分钟后,车子停在商场辅路,莫觉推开车门一溜烟……就跑了进去。   落雨在她身后大步流星地跟着,然后进了商场的旋转门,人就不见了。   操。   搞什么?   落雨茫然四顾,从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   黎俏刚才发来的语音,只提醒她把莫觉的护照收好,以防她跑回南洋作乱。   现在好了,护照在,人丢了。   落雨烦躁地抓了抓短发,再次环顾四周,绷着脸就去了男洗手间。   这莫觉什么属性?跑得比兔子还快。   ……   与此同时,坐在独立关押室的黎俏,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用手机黑进了警署系统,很有耐心地搜索着慕家相关的信息。   按理说,慕家的旧址一直都是老城分区的管辖范围。   记录档案应该是最全面的。   但系统里和关于慕家的资料却是一片空白。   黎俏看着寥寥无几的信息,闭了闭眼便退出了系统。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当年慕家的惨案,除了家族联手只怕还有更上级的人物成了这群人的保护伞。   第一蓝血贵族,不论权势和地位都凌家在其他家族之上。   锋芒毕露,无人出其右。   同样也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规律。 第681章 她能听懂帕玛语言   那位能走进监控室的明老,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会出现在分区警署,大概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明家……   黎俏思索着又重新黑进了警务系统,虽然明家的信息做了高级别保护,她也只是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破解了保护代码。   然后,关押室的铁门被人敲了两下,黎俏头不抬眼不睁地说了句请进。   一阵哗啦啦的钥匙声响传来,对方可能是个新手,试了七八个钥匙,才成功打开了关押室的铁门。   黎俏一直没抬头,视线锁定在明致远的个人信息上。   直到铁门被人小心翼翼地关上,莫觉穿着松松垮垮的警服,歪戴着警帽的身影窜到了黎俏的跟前,小小声地喊:“祖宗,我来啦。”   黎俏一时不查,手机掉在了地上。   莫觉看了看她,弯腰捡起手机,往自己的警服上擦了两下,嘿嘿笑着递了过去,“给。”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莫觉,重重叹了口气,捂着自己的上半边脸,低喃:“你怎么来的?”   莫觉会出现在这里,太让人惊悚了,就连黎俏也着实吓了一跳。   黎俏拉着她坐下,视线扫过她身上的警服,“哪儿来的?”   莫觉双手蹭着膝盖,睨她一眼,略显羞涩地道:“顺来的。”   黎俏又拎起钥匙串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个?”   “嗯……顺手。”   黎俏沉吟几秒,其实……也说得通。   莫觉连安保措施最严密的博物馆都能来去自如,何况是大白天忙忙碌碌的警署。   谁能想到她敢在警员眼皮子底下作案。   这时,黎俏扯唇,无奈地蹙眉,“我不是说过让你在家等我?”   “我怕他们逼良为娼,所以想……救你出去。”莫觉见黎俏面色不愉,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嗫嚅着说道:“祖宗,你生气了?”   逼良为娼的黎俏:“……”   没文化就别乱用成语了行吗?   那叫屈打成招。   黎俏手肘撑着膝盖,低头叹气,转眼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落雨跟你一起来的?”   莫觉瘪着嘴摇头,“我自己找来的。路上我打听到文化园被烧了,好多人都在讨论细节,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说到这里,她眉眼一亮,边说边比划,“然后刚才我蹲在门口黑进了他们的马路监控,就看见你两个小时前被带到了这儿。”   黎俏看着灵动的莫觉,唇角不经意地扬起浅笑,“那你怎么猜到文化园被烧和我有关?”   莫觉不假思索地说:“能把你收进关押室,肯定是出了大事。隔壁新城分区警署我也打听了,今天那边最大的案子是一起老头碰瓷。”   神偷,确实不负盛名。   黎俏把手边的水果盘递给她,又将她头顶露在警帽边缘的毡帽藏好,“一会出去小心些。”   莫觉捧着盘子往嘴里赛水果,“嗯嗯,这里的监控我都做了画面重置,不会被人发现。”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把盘子还给黎俏,拉开警服的拉链,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套……警服,“祖宗,给你准备的,你穿好,咱俩走。”   黎俏:“……”   低估她了。   “我不走,你先回去。”黎俏看着警服,淡声摇头道。   莫觉嘴里含着水果,“啊?不走?”   黎俏应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不能走,你听话先回去。”   话落,她就拿起手机拨通了落雨的电话。   那端正在满商场找人,濒临暴躁边缘的落雨,听到莫觉溜进了关押室的消息,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磨着牙回答:“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给她能耐的,光天化日居然能走进关押室。   分区警署都是什么酒囊饭袋?   正当莫觉不情不愿地准备打道回府时,关押室外的走廊传来了说话声。   对方说的是帕玛当地的语言,黎俏听不懂,也懒得深究。   她重新打开屏幕继续浏览明家的信息。   而莫觉却背对着铁门,侧耳倾听。   走廊外的两名警员路过关押室,透过栏杆看到莫觉身穿警服的身影,也没多想,扫了眼便继续笑着交谈。   数秒后,莫觉颠颠跑回到黎俏的身边,一脸大惊小怪地问道:“祖宗,你真的火烧文化园了?他们说要赔偿五个亿,好多好多钱啊。”   黎俏滑动屏幕的手指,猛然顿在了屏幕上。   不是因为赔偿五个亿,而是……   她缓缓掀开眼皮,对上莫觉乌黑澄澈的杏眸,说的很慢,“你懂帕玛文?”   莫觉按了按警帽,表情有点莫名,“也不算懂吧,我不认识帕玛文,但是我能听懂。”   她其实会很多国家的语言,因为经常全球各地跑,耳濡目染就学会了。   黎俏捏着手机的手指蓦地一紧,“你今年二十三岁?”   “嗯。”莫觉扣着自己的手指,对黎俏有问必答,“我有记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一岁,过年我就长大一岁,没错吧。”   有记忆开始是一岁?   黎俏被自己脑海中划过的想法逗笑了。   确实匪夷所思。   她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尔后睇着莫觉清澈见底的眼睛,对着门外努嘴,“回去吧,跟着落雨不要乱跑,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黎俏把手机的新号码告诉了莫觉,又叮嘱了几句,就见她依依不舍地往门外挪步,“祖宗,你真不跟我走啊?”   “嗯,我还有事。”   莫觉双手抓着栏杆,回眸看着她,一脸色郑重地叮咛,“那、那你要是想出去就随时跟我说,千万别做傻事。赔钱也没关系,老板很有钱的。”   远在法里昂街头漫无目的寻找莫觉的黎彦,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   莫觉走了,穿着那身松松垮垮的警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警署。   可谓是来去匆匆,并且……没有一人察觉。   她走后,黎俏靠着身后的墙壁,阖眸思忖着莫觉的来历。   刚才太惊讶,所以忘了问她,以前是不是来过帕玛。   以莫觉的神偷本能,在没有签证和通行证的前提下混入帕玛也不是难事。   可若没来过,她是怎么学会当地语言的?   帕玛属于独立国,这里的语言文化都自成一脉,不曾涉足过的人,很少会主动学习这门语言……   ------题外话------   6000 第682章 情趣酒店   暮色降临,时间转眼来到晚上八点。   老城分区的警署门前,停着一辆黑色古斯特。   办案警员战战兢兢地看着背月而来的男人,各个如临大敌,“衍爷,您、您怎么来了?”   帕玛,无人不识商少衍。   第一望族商氏少主,手握帕玛最强制造的军工产业,而且和现任酋长关系极为亲厚。   商郁一身墨黑,双眸的底色比夜幕还要浓稠暗冽,气场无声却强大。   值班警员不知所措,想接待又怕怠慢了这位爷。   男人停下脚步,睨着办案警员,浓眉微蹙。   不等他开口,关押室的方向已经有人疾步走来,“衍爷,久等。”   来人,何武,负责看守关押室的分区中队长。   局长和副局都不在,今晚他的警衔最大。   何武来到商郁面前,对着他微微颔首,“已经安排妥当,您跟我来。”   商郁望着他,淡漠地垂了下眼睑。   何武对着走廊的方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两人很快就消失在关押室的拐角。   值班警员屏息望着男人的背影,直到他离开,才惊觉一身冷汗。   有些人,一道眼神就足以令众人俯首,商少衍便是如此。   ……   独立关押室,黎俏正在旁若无人地打电话。   她小臂垫在脑后,声音淡如清风,“她没说在哪里长大,你先重点查查法里昂地区……”   话音未落,栏杆外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   黎俏匆匆说了句先这样就结束了通话。   她把手机揣进裤兜,偏头,就见黑色的身影在明晃晃的灯线下赫然入目。   黎俏面无异色地挑了下眉梢,看着警员为他打开大门,嘴角牵起淡笑,“不是让你在家等我?”   商郁闲庭信步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幽深的目光打量着她,“玩够了?”   “还没。”黎俏嗅着男人熟悉的清冽味道,身子一软就靠着他的肩膀,“警署的信息系统有三道防火墙,如果在外界攻击系统,很容易被发现。”   她自愿走进关押室并非无计可施。   警署系统的安全级别很高,不是不能攻破,但会打草惊蛇。   相反,在他们内部的网络环境下切入,反而最快捷方便。   男人侧首睨着她淡然的眉眼,颇为无奈地抿起嘴角,“查到了什么?”   黎俏莞尔,眼睛里透着耐人寻味的冷光,“二十多年前,明家突然存了一大笔巨款到信托基金,资金庞大到比明家所有产业的总收入还要多。”   商郁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稍顷,声线低沉,“同年,他们选择退隐。”   黎俏似笑非笑地站起来,在不算宽敞的关押室里缓慢踱步,“明致远今天来过警署。”   “嗯。”男人淡声回应,似乎早有所觉。   黎俏走到中间,幽幽侧身回眸,“他……是你外公?”   商郁勾了勾薄唇,深邃的眼底平波不惊,“没错。”   他很平静,甚至堪称冷漠。   黎俏挪开视线,望着前方的墙壁,脸颊满是寒霜。   虽不能确定慕家当年的事有没有明家参与,但大笔资金流入信托基金,本就不寻常。   大家族的信托基金,其中最总要的两个环节就是隔离财产与合理避税。   而且明家的信托存在已久,公司账面又缺少突然增加大量资产的收入依据,显而易见,这笔钱来路不明。   黎俏垂着眼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吟少许,扭头转移了话题:“你来找我有事?”   “嗯,有事。”商郁双手撑着膝盖,与她四目相对,“今晚就打算睡在这里?”   闻声,黎俏环顾四周,虽然设施简陋,但有一张木板床,比国内的留置室条件好了不少。   她笑笑,很无谓地耸肩,“没什么不可以,挺安静的。”   男人抿唇,无声喟叹,“也不打算洗漱了?”   黎俏:“……”   她知道警署里有商郁的人。   应该不至于苛刻到不让她洗脸刷牙吧?!   正想着,男人已经从墙边椅站起来,拉起她的手腕就往门外走去,口吻略霸道,“白天想做什么都随你,夜里不行。”   黎俏被商郁强行带出关押室。   何武看到他们立马走来,指着侧门道:“衍爷,后院隔壁就是一家……呃……酒店,明早七点回来就行。”   说罢,他对着黎俏点头示意,眼神还有些飘忽。   原本黎俏以为他是第一次看到自己才会有这种反应,也没多想,跟着商郁走出警署后门,沿着灰白的院墙走向了一街之隔的酒店。   从外观来看,三层酒店的装潢很精致,不算大,却处处透着帕玛风情,连名字都是帕玛文勾勒出的图案。   落雨已经在门外等候,看到二人走来连忙递出了房卡,同样很诡异地偷瞄了黎俏几眼。   事出反常!   黎俏不动神色地穿过酒店大堂,一路走来风平浪静,甚至安静的过分。   她眯了眯眸,偏头看着身侧的男人,“这是你名下的酒店?”   印象中,他在外留宿很少会这么随意。   除非是安全系数很高的自家产业,比如皇家酒店。   “临时租用,今晚将就一宿。”商郁牵着她的手边走边低语。   庄园距离老城区太远,来回折腾耽误她睡觉的时间。   黎俏恍然地弯起唇,“酒店看着还不错,也用不着租下来……”这么破费。   话没说完,她就拿着房卡开门,看见里面的场景立马不出声了。   她好像明白何武和落雨看她的眼神有什么用意了。   这是酒店吗?   是,但前面需要加上一个词才更贴切。   这是一家……情趣酒店。   黎俏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金属风暗红色的水床、轻纱、形状奇奇怪怪的椅子以及丢在角落里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瑜伽球……   她现在回关押室还来得及吗?   黎俏机械地扭头,望着商郁面不改色的俊脸,清了清嗓子,“我其实也不太困……”   男人薄唇微扬,浑厚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害怕?”   黎俏抬起眼皮和他目光交错,‘呵’了一声,径自转身……走进了房间。   她的举动似乎取悦了商郁,他唇角笑意渐深,踱步入内顺手关上了房门。 第683章 记得让明家主亲自来   商郁大步向前圈住黎俏的腰,掌心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看向那张暗红色的水床,俯首在她耳畔低语:“床上用品都是新的,去洗漱,回来睡觉。”   黎俏眉梢爬上一抹讶异,真的只是睡觉?   男人见她将信将疑,单手入袋,压下俊脸戏谑:“不然,试试?”   黎俏要笑不笑地推开他,旋身就去了洗手间。   她明白商郁的用心,无非是不想她在关押室里屈就,索性把警署附近的酒店租下来供她休息。   也是用心良苦了。   ……   一夜好眠,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黎俏不紧不慢地晃进了关押室。   她能在警署院里来去自如,也得益于莫觉把监控画面全部做了重置。   莫觉没来之前,黎俏就做了防范。   但她只动了关押室的监控,没有莫觉那么大手笔的覆盖了整个警区画面。   临近上午十点,黎俏的关押时间即将超过二十四小时。   按照惯例,时效一过,警署必须还她自由。   黎俏趁此时机再次入侵了信息系统,不到十分钟通过强大的关系网络找出了和明家交情甚笃的几个家族。   都是帕玛的名门望族,而且目前都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其中,赫姓家族吸引了黎俏的注意。   前任酋长似乎就姓赫。   而且家族多位成员在帕玛酋长院担任重要官职。   恰在此时,关押室外有人说话,且声音越来越近。   黎俏放好手机,叠起腿往后一仰,枕着墙壁闭目假寐。   数秒后,昨天负责审问的警员招呼道:“黎俏,出来一下。”   她睁开眼,扬了下眉梢,“关押时间到了?”   警员蹙着眉,“律师要见你。”   ……   审问室,黎俏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问询桌的对面,手边还摆着文件夹,眼神很犀利地在她身上扫视。   待黎俏入座,他出示了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本次案件的代理律师,受委托人的委托来和您谈谈赔偿事宜。”   黎俏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过了关押时效。   她勾起唇角,抬眸睨着律师,“我好像说过我不会赔偿。”   “黎小姐,文化园因你强行进入造成了严重损失,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如果您不配合,那么我方委托人将会以损害他人财产为由……”   黎俏靠着椅背,表情淡淡地听着他背诵帕玛法条和各种起诉流程,约莫过了几分钟,律师说的口干舌燥,她耷拉着眼皮愈发没什么兴致了。   “黎小姐?”   律师神情严肃地唤了她一声,黎俏掀开眼角略他一眼,懒散地问:“你确定这就是你委托人的意思?”   “没错,黎小姐还有什么异议,可以向我表明,我会……”   黎俏轻轻叹气,双手搭着桌沿站了起来,“帮我给他带句话。”   律师皱了皱眉,“您说。”   黎俏向前倾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律师,眉梢眼角挂满了恣意,“记得让明家主亲自来。”   律师心头泛起疑惑,他貌似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明家,“你……”   话犹在嘴畔,黎俏却转身出了门。   她没离开警署,而是自顾自地返回了关押室。   ------题外话------   忙了一天,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看吧。 第684章 最高级别外交代表   律师不解其意,带着满心疑问离开了警署。   晌午,副局长开会归来,询问后才得知黎俏竟然还在关押室。   “她不肯走?”   办案警员为难地点头,“上午明家的委托律师来了,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让明老亲自来请她才肯走。”   副局长冷笑一声,“那就让她等着吧。”   且不论明老在帕玛的地位,即便是第一望族的商氏家主,见了明老也得叫一声岳父大人。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怕是不清楚社会的残酷。   在帕玛独立酋长国还敢造次,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   两小时后,老城分区警署接到了一通酋长院的问责电话。   副局长原本坐在办公室老神在在地喝着茶,门外响起敲门声,不等他回答,办案警员焦急地推门汇报,“副局,出事了。”   “又有什么事啊?”   副局长瞧见警员慌慌张张的样子,摆出一副官架子训诫道:“说多少遍了,身为警员遇事要沉着冷静,不能……”   警员不敢耽搁,强行截断他的话,匆匆道:“副局,出大事了。酋长院刚刚打了电话,说我们关押了友国的高阶人士,触犯了外交关系法,他们已经派人过来做交涉了,让我们准备好关押的材料和依据。”   副局长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到了警裤上,“你、说、什、么?”   酋长院是帕玛最高权力机构,直接打来电话问责,可想而知事情多严重。   办案警员面如土色,紧紧攥着门把手,“副局,是真的,酋长院和友国大使馆的人马上就到了。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局长?”   “局长休假联系不上,别愣着了,赶紧去查,关押的嫌疑人里谁是友国的高阶人士,快去。”   副局长无暇顾及警裤上的茶渍,放下水杯就催促警员尽快调档案。   兹事体大,容不得他心存侥幸。   友国高阶人士、外交关系法、大使馆交涉……   这几个字眼单拿出来都能压死他,更别提组合在一起那就宛若催命符。   十分钟后,三份关押资料被摆在会议室的桌上。   副局长冷汗涔涔,抹了把脸,翻开资料看了看,“确定只有这三份?”   几名办案警员站在他对面,惶惶不安地点头,“副局,酋长府没说具体是哪个友国,但我们查过了,只有这三个在关押的人是外国国籍。”   副局看着关押材料和依据,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不少。   这三个人都符合关押条件,一个米国贩毒人员,一个英帝寻衅滋事人员,另一个是澳国袭警人员。   副局擦了擦汗,把资料往桌上一堆,松了口气,“都是作奸犯科的人,大使馆就算来了我们也有正当理由拒绝交涉。”   闻声,办案警员私下交换视线,内心依旧忐忑不安。   倘若真是作奸犯科的人,酋长府怎么有脸问责?   可除了这三个人,确实没有其他人国际友人了。   ……   临近正午,副局已经彻底放下了心头的顾虑,他时不时看一眼腕表,似乎等的不耐烦了。   又过了几分钟,辅警来汇报,酋长府和大使馆的车已经到了。   副局长拽了拽警服,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警衔肩章,迈着从容自信的步伐去了警署门前迎接。   “宁议长,您好您好,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副局长热情地走上前企图和对方握手,他面带笑容,心里却无比震惊。   没想到酋长府竟然派来了酋长的亲弟弟,时任议长的宁远洋。   此时,姿态挺拔神情肃穆的宁远洋只是敷衍地看他一眼,随即对着身侧的人摊开手,介绍道:“这位是缅国大使馆特命全权大使,萨伊本先生。”   副局长二次震惊。   这他妈是大使馆最高级别的外交代表。   宁远洋不理会副局长的震愕,对着萨伊本做出邀请的手势,“萨先生,里面请。”   萨伊本双眸炯炯,一身正统的黑西装白衬衫透着外交使节的礼仪和倨傲。   接待室,副局长命人端来了两杯茶,又递出了三份卷宗资料,站在桌角讪笑道:“宁议长,咱们警署截止到今天关押的三位友国人士资料都在这里了,您二位……先看看。”   宁远洋随手一翻,萨伊本也拿起看了看。   短短几秒钟,萨伊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方操着流利的帕玛语,口吻很生硬,“宁议长,这是什么意思?”   宁远洋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转眸睨着副局长,敲了敲桌面,“你确定只有这三个人?”   “没错啊。”副局长心里打鼓,生怕影响两国外交关系,下意识建议道:“要不……我带二位去关押室看看?”   别说缅国高阶人士了,最近的案子连缅国人都没有,这位萨伊本先生肯定是搞错了。   副局长越想越觉得不忿,简直是欲加之罪。   宁远洋偏头,客套地问道:“您意下如何?”   萨伊本抿着唇,兀自站起来,“可以。”   转眼,副局长带着他们走向了关押室。   途中他还在喋喋不休,“宁议长,这次恐怕是个误会吧,警署很少会关押缅国人士,而且卷宗您也看过了,真的没有。”   宁远洋目视前方,以余光睨他一眼,“有没有等萨伊本先生看过才知道。”   缅国大使馆的最高级别代表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何况这次陪同前来,是他大哥酋长宁远航的意思。   不多时,他们来到关押室附近,萨伊本每走过一间关押室,脚步都会顿一下。   眼看着走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一间,副局长的心也终于落了地,“宁议员,您看这事……”   酋长府如此兴师动众,他也想要个说法。   恰在此时,最后一间关押室的栏杆前,萨伊本顿住身形,只一眼他双腿并拢,手掌垂在身侧,无比恭谨地九十度弯腰,声如洪钟,“见过丹斯里。”   副局长:“???”   丹什么?   宁远洋目光微诧,疾步走过去,低声问道:“找到了?”   萨伊本没回答,依旧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态。   直到关押室里传来了黎俏清清淡淡地语调,“萨叔叔,别这么客气。” 第685章 以权压权   此时,副局长的脸色已是笔墨难容。   黎俏那声萨叔叔,几乎让他肝胆俱裂。   所以,这位超过了关押时效还不肯离开的商氏少主女朋友,就是所谓的缅国高阶人士?!   不对吧。   副局长一激灵,连忙给警员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调出黎俏的关押资料。   他记得,她签字的文件上,明明写的是帕玛公民。   萨伊本直起腰,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紧锁着黎俏的身影,“有没有受伤?”   黎俏摊手笑了笑,“没有,您别担心。”   宁远洋嘴角抽搐了一下,敢情这位外交大使以为他们会动私刑?   “萨先生,既然人找到了,那我们……”   萨伊本抬起手,公事公办地说道:“麻烦先开门。”   宁远洋招呼着副局长,而接到电话的警员也拿着钥匙和关押资料跑了过来。   关押室的门打开,萨伊本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请各位先移步,我们要单独谈谈。”   宁远洋客套地应声,转首就严肃地说:“你们跟我过来。”   走廊拐角,副局长捧着黎俏的文件,满头大汗地支吾,“这、这……宁议长,她是咱帕玛的公民,不该是缅国人士啊。”   帕玛没有双国籍的体制,身为独立国,谁都知道帕玛公民的身份有多么高贵。   这时,宁远洋拿过资料翻看了两页,“公民信息系统里也查过了?”   副局长刚要点头,一旁的警员扯了扯他的衣摆,“副局,她……还不是帕玛公民。”   “什么?!”   警员小心翼翼地看着宁远洋和副局长,干巴巴地解释道:“准确的说,她只是……拟帕玛公民,国籍手续还没走完流程。”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拟定入籍人员按照惯例都视同本国公民。   也因此酋长院问责时,他们从来没想过和黎俏有关。   宁远洋捏了捏眉心,指着副局长点了点,“你们太大意了。”   见状,办案警员目光闪了闪,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推脱理由,“宁议长,这事也不能怪我们,今天上午十点就已经过了关押时效,我们要放她走,是她自己不走。”   “当真?”宁远洋惊诧地挑起眉梢,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当时怎么说的?”   警员看向了副局长,见他使了个眼色,便如实陈述道:“她就说了一句,记得让明家主亲自来……”   宁远洋还在斟酌这句话的用意,副局长却突然茅塞顿开,豆大的汗珠开始往下坠。   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   黎俏故意不走,又让大使馆最高外交代表偕同酋长院来警署认人,此举分明是为了曝光丹斯里的身份,以逼明老亲自出面……请她出去。   这才是她那句话真正的含义。   ——记得请明家主亲自来。   明家不讲证据让她赔偿文化园损失,警署又偏帮明家,私自越权对她进行了关押……   而黎俏给出的致命反击就是让他们全部成了戴罪之身。   真是好一招以权压权!   思及此,副局长有些腿软,他甚至能够想象这件事引起的连锁反应。   缅国高阶人士被分区警署私自关押,破坏了两国外交关系法。   黎俏身为缅国荣誉丹斯里,大使馆有绝对的理由可以向酋长院施压交涉。   到那时,整个办案过程都会成为把柄,因为警署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黎俏烧毁了文化园。   上升到两国外交关系的层面,明致远敢不来,除非他想变成国家罪人。   不论哪一个环节,警署有错,明家有错,唯独黎俏全身而退。   副局长办案这么多年,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出事件大致的走向。   以上种种,让他悔之晚矣。   黎俏这案子从最开始他就该秉公办理。   不多时,萨伊本一个人从关押室走了出来,并顺手合上了铁门。   副局长已经快站不住了,外交代表的做法印证了他的猜测。   宁远洋信步上前,蹙眉看向身后被他关上的铁门,面露狐疑,“萨先生?”   萨伊本抿着唇,目光深沉地与之错身而过。   他什么都不说却胜似千言万语。   这位代表了缅国大使馆最高领导的萨伊本先生,直接走出了警署,坐上大使馆的车直奔帕玛酋长院。   宁远洋心道不妙,也钻进车厢让司机赶紧跟上。   临走前,他表情沉重地看向副局长,下了最后通牒,“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外交大使发难,国家不会允许邦交受损,明白吧?”   副局长险些跌坐在地,明白,他太明白了。   缅国发难的话,分区警署接触过这个案子的每个人,都会被送去酋长院法庭,接受国家审判。   副局长在警员的搀扶下才勉强能站稳,他六神无主地看着四周,良久才喃喃,“局长命真好啊,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躲过一劫。”   警员也同样脸色煞白,丢了魂似的脱口而出,“假如局长在的话,他也未必会卖明家的面子吧。”   谁不知道局长姓卫,据说他的儿子和侄子都在商氏担任要职。   ……   午后,身在老宅的明致远又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他看着后院的花草,布满皱纹的老脸犹带着几分赏景的惬意,“她同不同意赔偿?”   这个时间,律师已经折回了警署,坐在接待室看着生无可恋的副局长,压低嗓音道:“明老,出事了。”   “什么事,她怎么了?”   明致远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浑浊的眼睛里冒出炯炯的精光。   律师斟酌着用词,有些难言地沉默了半晌,“您要不亲自来看看?”   明致远讥诮着反问,“我亲自过去,那岂不是遂了她的心愿?”   “这……”律师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解释,而听筒里也瞬时响起了管家焦急的呼唤,“老爷,您快别打电话了,酋长院来人了。”   “什么?你说哪儿来人了?”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提示音。   明致远这辈子也想不到,浮浮沉沉大半辈子,最后竟然在一个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酋长府派来接洽的官员仍然是宁远航一脉的幕僚。   对方要求很简单,让明致远亲自到警署给缅国丹斯里致歉。 第686章 商氏三位爷全来了   明家隐退二十多年,在这天下午,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推上了帕玛社交网站的热搜。   鞋匠世家即便隐退,其家族产业在帕玛境内依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现如今年轻一辈都没听说过明家,但只要提及某某品牌鞋子,便能让很多人产生共鸣。   网上曝光的信息很简单,明家强行逼迫友国大使赔偿文化园失火的损失。   活跃在一线的帕玛网友:???   漫西:明家失智了?   喵miao:文化园损失让友国大使赔偿,明家不应该卖鞋,应该卖国。   国家欠我一个王境泽:就事论事,文化园被烧难不成是友国大使所为?   老子不想上班:小道消息,据说是缅国高阶人士低调参观文化园,失火后明家想借机敲诈,结果敲到了太岁头上。   一时间,网络上针对明家的声讨甚嚣尘上。   信息时代,一切都无所遁形。   明家成了众矢之的,连隐藏在老城深巷里的宅院都被人扒了出来。   明致远于下午两点半紧急召开家庭会议,整个明家水深火热。   酋长院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不能把人从警署请出来,明家就准备接受国家制裁吧。   现任酋长宁远航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而且说到做到。   明致远为了明家长久基业,不得不换上中山装,在管家的陪同下前往分区警署请人。   事情,已然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明致远坐在车上,仿佛老了十岁,愈显得颓疲混沌。   这时,副驾驶的管家收到了多条退款消息,哀叹声连连溢出嘴角,“老爷,网上的消息撤不掉,公关公司已经把钱退回来了。”   明致远掀开肌理下垂的眼角,自嘲般笑道,“我明家一世英名,怕是要毁了。”   管家回身看着后座,垂死挣扎般建议,“老爷,我们就一口咬定是她放的火,说不定还能搏一搏。”   “搏?”明致远重复着他的用词,长长一叹,“还怎么搏,她是缅国丹斯里,把身份摆出来你还不明白么,谁敢冒着大不韪去诋毁邦交国的大使。就算真是她做的,我也得……弯、腰、认、错。”   ……   下午四点,明家的帕萨特轿车停在了警署的门前。   明致远倾身下车,步履蹒跚。   警署外蹲点的记者看到他就一拥而上,问题尖酸刻薄。   “明老先生,请问本次陷害友国大使是您亲自授意警署的吗?”   “明致远先生,为什么明家旗下产业众多,近年来却没有公布过企业财年年报?”   “明老先生,听说警署副局长是受您指使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关押了缅国丹斯里,这件事您能否正面回答一下?”   “明老爷子……”   记者们把明致远二人围堵在警署门口,明家司机上前维持秩序,却效果甚微。   明致远寸步难行,一阵阵血气上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好在警员闻讯赶来清退记者,现场一片混乱。   这时,警署辅路缓缓驶来三辆黑色古斯特,连号车牌出现的刹那,就吸引了记者的注意。   车停稳,保镖下车拉开了三辆车的后座车门。   率先从头车跨腿而出的,是一袭灰色唐装气势磅礴的商纵海。   记者们企图按下快门的手指僵住了。   帕玛第一望族的家主怎么来了?!   紧接着,第二辆车里,身着墨黑衬衫和西裤的商郁倾身而出。   记者们悄无声息地藏好了手里的设备。   商氏少主,谁敢拍……   最后,是俊脸妖冶的商陆,穿着T恤和牛仔裤绷着脸从第三辆车里现身。   商氏主家三位爷,全来了。   这是干什么?   商纵海单手捏着佛珠,推了推眼镜,身侧伴着商郁和商陆,在斜阳下信步走来。   成群结队的记者自发地向两边让开夹道,对着三人行注目礼。   前方尽头警局台阶下,明致远捂着胸口在管家的搀扶下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后悔今天没有带保镖出行,本想着低调道个歉请走黎俏,结果……没料到记者竟胆大妄为地蹲守在警署。   转瞬,商纵海来到了明致远的面前,他单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拎着佛珠轻轻捻动,“老爷子,别来无恙。”   明致远年逾八旬,多年来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给一句慈善祥和的美称。   可此情此景,他怒目而视,眼里是腾腾的火光,“商纵海,今天这一切可都是你安排的?”   明致远忘不了三十年前商纵海对明家的所作所为。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暗恨明岱兰,是她红颜祸水,才给明家招致了无妄之灾。   面对老爷子不加掩饰的恨意,商纵海云淡风轻地回眸看向那群记者的胸牌,“这里有多家酋长院直属官媒,我若能安排他们,又何至于让我家丫头被您老颠倒黑白陷害关押。”   一席话,轻描淡写,却信息量极大。   有记者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小步上前,试探地问:“商家主,您今天来警署是……”   商纵海朗声笑道:“当然是来接我家孩子回家。”   尔后,不等记者再次发问,他又高深地弯唇,“各位,明老爷子身体不好,不如卖我个薄面,等他把我家丫头请出来,你们再采访,如何?”   记者都是人精,随声附和着应下了他的建议。   这警署门前的闹剧,看似是商纵海替明致远解了围,实则是彻底把明家家主踩在了脚下。   一个高风亮节,一个晚节不保。   明致远太阳穴突突直跳,老脸涨红,看着虚情假意的商纵海,冷哼一声,脚步凌乱地走进了警署。   关押室,明致远站在黎俏面前,浑浊的眼神愈发恍惚。   时刻多年,他险些要以为景意岚复活了。   黎俏抬起眼皮,一瞬不瞬,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明家主,看到我,你似乎很惊讶?”   明致远一秒敛去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避重就轻地说道:“孩子,这次是我明家不对,误会了你,不管什么原因,所有的错我愿意一力承担。” 第687章 慕家回来讨债了   黎俏歪了下头,似笑非笑,“一力承担?”   明致远强行弯腰,作势行大礼,“是,我一力承担,你大人有大量……”   还没说完,他抬头觑了一眼,却发现黎俏已经在他面前错身让开。   “明家主,论年纪您是长辈,对我行礼我无福消受。”黎俏站在明致远几步外的地方,精致的眉眼浮现嘲弄,“您说不论对错,什么都愿意一力承担,那慕家的事,也可以?”   明致远这辈子没在任何小辈面前失态过。   但此时,他身形晃动着连连后退,瞳孔剧烈收缩,“你、你……”   这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什么都不用说,一切昭然若揭了。   黎俏双手插兜,那双和景意岚无比相似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明致远,一字一顿,“所以,事关慕家,您还能一力承担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孩子,你勿要听信谗言,什么慕家,帕玛哪有慕家……”他像是自我催眠般不断呢喃,摇着头重复那句‘帕玛哪有慕家’。   此情此景,黎俏目的达到,她轻叹着弯起唇角,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明致远身侧的位置,偏头睨着他,“明家主,记得通知所有人,慕家……回来讨债了。”   话落,她踱步走出了关押室。   或许是这番对话太过紧张刺激,明致远步伐缓慢地走出关押室,望着黎俏的背影,一时急火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走廊外的管家惊呼着跑上前扶住他,警员也匆匆过来帮忙。   不到三分钟,管家叫来明家司机,与警员合力抬着明致远从警署后门悄悄离开赶往了医院。   ……   至于黎俏,哪怕明致远晕倒,也并未勾起她的恻隐之心。   慕家满门覆灭,家产被夺,还有早夭的三个孩子,曾经结盟的那些人,可曾怜悯过他们?!   黎俏携着满身煞气走出警署,斜阳下她的眼眶猩红,眼底戾气翻腾。   直到她看见警署院里影影绰绰的人群,一抹惊诧爬上了眉梢眼角。   她的视野中,最先看到的是商郁。   他高大挺拔的墨色身影立在橙黄的阳光下,被光圈笼罩着形成了最夺目的色彩。   黎俏下意识迈步想靠近他,耳畔却有人唤道:“丹斯里。”   又是一声浑厚的问好,来自大使馆最高级别代表萨伊本。   黎俏无奈地喟叹,转身走向他,虚拖着他的臂弯,“萨叔叔,今天辛苦了。”   萨伊本的身边还站着宁远洋,现场的记者已经被清退到院外的辅路。   都是酋长院直属的官媒记者,缅国外交官萨伊本他们都认识。   能让他弯腰行礼的人,身份毋庸置疑。   明家,未来堪忧了。   萨伊本直起腰,笑吟吟地调侃,“这可算不上辛苦,要是你在帕玛出了事,我怎么跟吴律亲王交代。”   黎俏睨了眼右侧的商纵海等人,“萨叔叔,我给您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都认识。”萨伊本边说边走向商纵海,伸手与之交握,并对黎俏说道:“我和商家主早就打过照面,只是没想到你是他的儿媳。”   商纵海看了眼宁远洋,尔后拍着萨伊本的肩膀,微笑着寒暄,“萨先生,以后有空随时来家里做客,到时咱俩喝两杯。”   “没问题,有机会一定。”萨伊本客气地应允,又叮嘱黎俏,“大使馆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在帕玛期间有任何问题,记得随时联系我。”   黎俏颔首道谢,亲自送萨伊本上了车。   临别之际,他降下车窗,压低嗓音问道:“明家需不需要我继续施压?”   黎俏低头看了眼脚尖,斜扬起嘴角,“先不用,这点小事我能解决。”   “好,需要什么支持别跟我客气。”萨伊本不动声色地看向商纵海等人,“要记住,咱们缅国内阁府就是你的娘家。”   黎俏乖巧地点头,“知道了,萨叔叔慢走。”   送走了萨伊本,她搓着脑门转身,一抬眸就看到背光而来的商郁已经近在咫尺。   男人没有二话,上前勾着她的肩膀拥入怀里,安抚似的抚着她的脊背,“可以回家了?”   黎俏的脸颊闷在他怀里,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清冽味道,声音很清脆,“嗯,回家。”   不远处,宁远洋站在商纵海的面前,摇头失笑,“您家这位儿媳还真是大有来头,整个酋长院都差点被她掀了。”   因为缅国外交代表萨伊本上午直接去了酋长院,以缅国内阁府的名义发出了一纸公函。   这也是两国建交以来发生的最严重外交失误,酋长院更是下达了特级紧急命令,务必确保这位丹斯里毫发无损地走出警署。   只要能解除误会,端了明家也在所不惜。   此时,商纵海负手看向宁远洋,镜片折射的光芒挡住了他眼里的笑意,“我家的孩子可不是草包。”   一旁的商陆听到这句夸赞,与有荣焉般挺起了胸膛,骄傲感油然而生。   他大嫂,是真他妈牛逼又长脸!   宁远洋哂笑着摇头,“行了,知道你家捡了宝贝,好歹谦虚点。”   商纵海拨弄着佛珠,回眸瞥了眼路边的记者,“那些官媒,你安排的?”   “我巴不得大事化小,怎么会安排记者。”宁远洋揉着太阳穴,对着商郁努努嘴,“是您家那位少主给我哥打了电话,酋长一声令下,所有直属官媒集体出动,你们这是想搞死明家吧?”   商纵海唇边掀起若有似无的浅弧,“官媒来警署蹲点不合适,应该去明家。”   宁远洋心头一紧,来不及出声,商陆就已经自发走向了院外路边,明目张胆地向记者透露出明家老宅的详细地址。   商纵海玩味地望着他,收回视线不禁慨叹道:“这臭小子怎么突然开智了。”   宁远洋:“……”   帕玛有句老话说的果然对极了。   宁得罪阎罗王,也莫要得罪中医药王。   否则,他能无声无息地让你尝遍人间疾苦。   宁远洋没有久留,确定黎俏安然无恙,便打道回府去了酋长院复命。   夕阳斜坠,这次明家怕是大难临头永无翻身之日了。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688章 男女有别懂不懂?   短短十几分钟,记者们相继离开,警署门前的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商纵海笑看着黎俏,拍了拍她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丫头,做的不错。”   商陆眼眸乱转,稍顷,向前跨步,对黎俏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称赞,“大嫂,牛逼。”   这位小叔子现在是彻底被他大嫂的能耐折服了。   配他大哥,绰绰有余。   这时,商郁慵懒地掀开眼皮,睨着商陆煞有介事地模样,薄唇微扬,颇为愉悦。   商纵海背着手摩挲佛珠,睃着商陆,眼神里满是玩味和戏谑。   臭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活该孤家寡人。   不多时,商郁搂着黎俏准备上车回家。   商纵海侧身,低声唤道:“先回老宅?”   商郁单手入袋,也没回头,揽着黎俏的肩膀就上了车,“不了。”   见状,商纵海无奈,目送着黑色古斯特驶出警署院,深眸中泛起淡淡的笑意。   “爸,那我也先回药堂了。”商陆嘀咕了一句,转身欲走。   本来他今天一直在药堂和药师讨论着医书的药方,结果中途就被拉到了警署给他大嫂撑场子。   起初还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现在一看,幸亏来了,不然怎么能看见大嫂的高光时刻。   商纵海挥了挥手,“晚上早点回家,这几天没事别乱跑。”   “知道了。”   ……   回了庄园,黎俏刚下车就看到身穿格子衫的莫觉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祖宗~”   她身后是亦步亦趋的落雨。   莫觉窜到黎俏面前,下意识就想抱她,手都张开了,结果脖领子被人从后面扯住,硬生生给她拽了回去。   落雨拎着她的衣领低声警告了一句,“别乱抱。”   男女有别懂不懂?!   莫觉挣扎了两下,也懒得计较,原地跺了跺脚,冲着黎俏咧嘴笑,“你回来啦。”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商郁,很正经地唤了一声,“衍爷。”   黎俏唇边挂着浅笑,走上前理了理莫觉的衣领,“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莫觉点头如捣蒜,很自然地挽住了黎俏的胳膊,边走边说,“祖宗,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洋啊?”   她想老板了。   可是祖宗不让她和老板联系……   黎俏和她信步绕过喷泉池,侧首看着眼前那张雌雄难辨的脸颊,“你很着急回去?”   两个人相携走进了客厅,而落雨嘴角抽搐了一下,幽幽看着被丢在原地的商郁,轻咳一声,没敢出声。   这个莫觉和夫人的关系未免太亲近了。   老大不吃醋?   这时,商郁沉眸幽深地看向客厅,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勾唇道:“给她找点事做。”   落雨颔首,绞尽脑汁地开始思索,到底该给莫觉找什么事呢?   要不带着她去后院除除草吧。   ……   客厅里,莫觉双手揪着背带裤的肩带,扭头和黎俏四目相对,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那要在帕玛呆很久吗?”   “也许。”黎俏回答的模棱两可,帕玛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如果现在回国,很可能会给黎家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昨晚在酒店,商郁已经说过了黎家和慕家的渊源。   如此,她更不能让黎家曝光在屠刀之下。   莫觉’哦’了一声,扯了扯背带,偷瞄黎俏,“那我能给老板打个电话嘛……”   她离开这么久,老板可别把她忘了啊。   黎俏目光深远地看着莫觉,一时间忘了开口。   其实莫觉很好看,有男孩子的英气,也有女孩子的灵动。   特别是她那双乌黑清澈的杏眸,不染纤尘,干净的没有半点杂质。   黎俏看了半晌,悻然地喟叹,她真的无法在莫觉的脸上找到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或许,是她想错了。   黎俏思绪浮沉,眼底暗影重重。   她久未言语,以至于莫觉内心忐忑,伸手拽了下她的衣摆,“我就随便问问,也不是非要联系……”   从小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莫觉,天性敏感,且善于察言观色。   对于她在意的人,总会用一种讨好型的人格来相处。   比如她为黎彦偷画,为他卖命,只因黎彦在街头给了她一个法棍,没有对她冷眼相待恶语相向,所以她觉得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黎俏于她而言也是如此。   她回过神,看到莫觉眼里的紧张,敛去眸中的深意,微微莞尔,“不用着急,过段时间你自然能见到他。”   莫觉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好啊,听你的。”   黎俏从她的脸上移开视线,靠向椅背,缓缓叠起细长的双腿目视前方,“你之前来过帕玛么?”   “可能吧。”莫觉端端地坐着,拧着小眉头思忖着说道:“小时候的事我印象不深,就记得每天要去街头乞讨,能要到钱,才有饭吃。”   黎俏心头一紧,蓦地扭头,“还记得是在哪条街吗?”   莫觉搓着自己头顶的短发,很认真地回忆着,良久她懊恼地瘪着嘴,“想不起来了,我就记得总是有人打我,因为我要不到钱。后来为了吃饱饭……”   说到这里,她挠了挠下巴,声音也低了许多,“学会了一个技能,讨不到钱,我就自己去摸钱……”   黎俏闭了闭眼,通过莫觉的陈述,她大概能串联起很多画面。   操控小孩去街头乞讨,和国内的人贩子组织很类似。   也不知道该说莫觉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年少疾苦,好在没被制造成残疾儿童去街边博眼球讨钱。   黎俏从桌上拿起香橙片递给她,“你想不想上学?”   莫觉把香橙片塞进嘴里,晃了晃脑袋,“没想过。祖宗,你想让我去上学?”   黎俏没回答,对于莫觉未来的安排,她还需要仔细斟酌斟酌。   ……   半小时后,傍晚六点多的天空泛着深青色的暮霭。   落雨正拉着莫觉在后院湖边除杂草。   黎俏和商郁坐在偏厅的吧台前,正对面敞开的窗子恰好能看到后院的风景。   微风掠过,吹散了空气中的酒香。   黎俏单腿踩着地面,看着湖边蹦蹦跳跳的莫觉,偏头睨着商郁,“莫觉有没有可能是慕家的孩子?” 第689章 公爵府的地形   男人浅酌着杯中的洋酒,勾了勾薄唇,“怎么会有这种怀疑?”   黎俏抿着唇,轻笑道:“可能是……直觉。”   她也知道这个想法很匪夷所思,莫觉不论年龄还是遭遇,似乎都没办法和慕家孩子相提并论。   可是《股神自传》中写的很清楚,慕傲凡二姐家的孩子,跟着那辆车沉入了海底。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假如……孩子并不在车上呢?   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黎俏目光闪烁,再次看向湖边的莫觉,眼底浮起一道精光,“慕家拍卖行的手续应该快办完了吧。”   闻声,商郁放下酒杯,转着高脚椅侧身面向黎俏,高深地扬眉,“想调取股东备案信息?”   “没错。”黎俏拿着酒杯晃了一下,目光潋滟,“什么都能造假,唯独指纹信息不能。”   ……   当晚,夜幕浓稠,黎俏接到了一通迟来的电话。   是身在柴尔曼城的顾辰。   黎俏接起来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感慨,“幸不辱命,老子还活着。”   “情况怎么样?”   顾辰大口嘬着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叹息道:“我已经出来了,没找到人,无法确定他究竟在不在公爵府。”   黎俏抿起嘴角,目光微凉,“你有没有事?”   “没。萧叶辉很狡猾,整个公爵府的安保措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密。我和席泽的手机在进去的时候被收走了。”   顾辰又抽了口烟,补充道:“萧叶辉安排了十名骑士跟着我俩,我怕打草惊蛇,没敢有太多的活动,不过我得到了一张公爵府的地形图,估计对你有用。”   黎俏挑了下眉梢,“哪来的?”   “一个女佣给我的。”顾辰摸着兜里的地形图,眯眸看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街景,“五六十岁的样子,地形图被藏在了下午茶的点心里带进来的。”   黎俏稍加思索,声音低了几度,“把地形图拍给我。”   “没问题。我和席泽现在去伦敦港,萧叶辉可能会派人跟踪我们,这几天我暂时不回爱达州,你有什么安排随时跟我说。”   “好,万事小心。”   顾辰挂断电话前又说了那句口头禅,老子又不是废物。   结束通话,黎俏就收到了那张手绘地形图。   她放大图片看了几眼,退出微信页面,又找到了很久以前白炎发来的那张柴尔曼公爵府的卫星俯拍图。   卫星照片有些模糊,而手绘地形图连每座建筑和每条路都做了详细的标注。   从大致的轮廓能够看出两张图的相似之处。   云厉……   黎俏捏了捏眉心,目光沉沉地看着手绘地形图。   云厉失踪的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大。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介意亲自去公爵府探探虚实。   黎俏孤身站在窗前,玻璃上倒映着她清寂的脸颊,显得心事重重。   房门打开,商郁穿着睡袍徐步走来,他站定在黎俏的背后,双手从两侧环住她,“怎么还不睡觉?”   黎俏肢体放松,把重量都交到男人的怀里,语气淡淡地转述出顾辰在公爵府的所见所闻。   商郁默了数秒,收紧臂弯让两人的身体更加贴近,“先不用操心,封毅会想办法。”   封毅……   听到这个名字,黎俏了然地透过玻璃和他目光交汇,“他能进公爵府?”   “可以,他父亲威廉伯爵算是老公爵的幕僚,比顾辰更有优势。”   黎俏的情绪逐渐放松,眸中冷寂也消退了几分,“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商郁俯首亲了亲她的侧脸,“不会太久。”   ……   第二天一早,梵闵礼意外出现在庄园门口。   他把公文包交给落雨,客套地解释:“雨总,这份里面是黎小姐的股权转让文件还有以前的股东备案信息,商老让我送过来,您收好。”   落雨单手夹着公文包,对着梵闵礼道谢,转身时又捕捉到他偷觑庄园内景的眼神,挑了下眉梢,“梵先生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不了不了,拍卖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梵闵讪讪地摆手,边说边后退。   这可是派伯山,听说隔壁就是酋长府。   给他多少个胆子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参观,万一冲撞了大人物,得不偿失。   而且……雨总的邀请很敷衍呢。   送走了梵闵礼,落雨拿着公文包折回了客厅。   黎俏和商郁正在餐厅里吃早饭,莫觉不知道去哪儿了,整天神出鬼没的。   不久,黎俏慢悠悠地晃进了客厅,很快就被茶几上的文件袋吸引了视线。   “夫人,梵闵礼刚来过,说是家主让他送来的。”   黎俏应了一声,打开文件袋的暗扣,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熟悉的股权转让文件,已经签字盖章,并且做了工商备案。   她随手放下,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另一份手写备案信息,看得出已经有不少年头了,纸张边角泛黄,是一份双语文件,字迹也略显模糊潦草。   唯有最下角的签名处,按了一个红色小小的手印。   这是备案的原件,八成是从工商署调出来的。   除此之外,其他慕家股东的备案记录都是复印件。   黎俏摩挲着红色的手印,视线一点点上移,看到姓名时,她向来冷静淡然的眉眼掀起了层层的波澜。   姓名:慕珏。   年龄:两岁半。   慕珏,莫觉……   黎俏手指紧紧捏着文件,声音很机械地吩咐,“把莫觉叫来。”   落雨见她脸色不太好,应声就转身往楼上疾步走去。   按照她对莫觉的了解,一旦在庄园里找不到她的身影,八成又跑去三楼的储藏室了。   那里面有不少老大收藏的名画,前两天落雨就突然发现,有些画框被莫觉做了隐晦的标记,她有理由怀疑,这厮是在做记号准备偷画。   果不其然,落雨三步并着两步来到储藏室,推门就看到莫觉盘腿坐在地板上,单手捧着小本本奋笔疾书。   落雨放轻脚步,眯眸走到她背后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无言以对。   行吧,她看不懂莫觉写的字,鬼画符似的。   而且一段话夹杂了好几国的文字,有一些连她都不认识。 第690章 指纹基本确定   片刻后,莫觉收好小本本,跟着落雨脚步轻快地去了客厅,“祖宗,我来啦~”   此时,商郁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中,单手夹着烟,姿态慵懒地吞云吐雾。   莫觉颠颠地走到黎俏身边坐下,双手贴着膝盖,歪头望着她。   黎俏递出那张备案信息文件,对著名字努努嘴,“认识吗?”   莫觉抓到手里看了两眼,“不认识。”   “那莫觉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黎俏拿回文件放到桌上,视线落在那枚手印上,一个想法应运而生。   莫觉眨了眨眼,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叫莫觉,后来老板说,可能是有人想把我培养成神偷,所以才叫莫觉。”   黎俏:“……”   像是黎二胡说八道的风格。   莫觉,慕珏……   两三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记忆。   对于自己的名字很可能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刻进了记忆深处。   她一直以为莫觉的名字是随便取的,如果她所言非虚,那么就不应该是莫觉,也许是慕珏。   这个猜测在黎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滚了滚嗓子,抬眸看向对面的商郁。   还没说话,男人便侧首吐出白雾,心灵神会般吩咐落雨,“准备去实验基地。”   哪怕只有一个眼神,商郁也能明白她要做什么。   ……   上午九点半,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了衍皇在帕玛的实验基地。   坐落在新城的实验大楼,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十一层,鉴定中心。   出了电梯,黎俏和商郁走在前方,鉴定人员已经穿着大褂在门口候着。   看到男人就立马上前,“衍爷,设备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嗯。”   商郁淡淡地应声,随即牵着黎俏走进了一应俱全的实验室。   莫觉跟在落雨身边,时不时打量着周围的构造。   这时,黎俏站在一张桌前,把那份文件递给了鉴定专家,“手印能否做指纹比对?”   专家恭谨地颔首,仔细看了看小小的手印,蹙眉道:“这是儿童时期的指纹?”   “嗯,不能比对?”黎俏反问。   专家推着镜框笑了笑,“能是能,不过儿童和成年人的指纹略有不同,数据结果可能有偏差,而且比对时间也会更久一点。”   黎俏抿了抿唇,“麻烦了,先试试吧。”   就这样,莫觉一脸茫然地被鉴定专家带去了指纹比对室,出于对黎俏的信任,她倒是没多问,全程都十分配合。   同一时间,帕玛皇家医院。   身在病房的明致远满脸病容地望着天花板,哀叹声不时溢出嘴角,浑浊的眼睛铺满了晦暗。   “老爷子,您别叹气了,先吃点东西吧。”   明致远僵硬地转着眸子,看到管家担忧的神色,他苦笑道:“老宅现在怎么样了?”   管家低下头,语气晦涩,“记者还没走,网上的消息也撤不下来,大少爷已经去想办法了。”   明致远抿着唇,踌躇良久,才缓慢地摊开掌心,“把我的电话拿来,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诶诶,我这就去。”   管家匆忙离开后,明致远打开手机通讯录,斟酌着拨通了第一个号码:“慕家人回来讨债了……”   ……   半小时后,鉴定专家拿着两份比对资料从鉴定室走了出来。   莫觉闷头跟在他身后用纸巾擦着手指,偶尔还送到嘴边吹两下。   休息区,黎俏靠着沙发,随着专家逐步趋近,她的头脑却愈发清醒。   如果这第一份比对报告和她的猜测有出入,那么第二份鉴定就不用再做了。   转眼,两份报告被专家递了过来,“衍爷,黎小姐,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基本可以认定是同一人的指纹。”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黎俏拧着眉心,翻看着报告的详细数据,“不是百分百?”   专家默了默,给出了相对客观的解释,“目前能够确定两个指纹的特征基本一致,但年龄跨度太大,指纹的纹理有拉伸,小犁沟的间距也有放大,这些因素的影响没办法精确到百分百。”   “能确定就是她的?”   专家保守地点头,“基本确定。”   黎俏对于这样的回答依旧不满意。   任何一点不确定的因素都可能会影响到她的判断,她不能用‘基本确定’四个字来笃信莫觉的身份。   思及此,黎俏看向站在原地愣神的莫觉,思忖片刻,便直言道:“进行DNA检测吧。”   鉴定专家看了眼商郁,“衍爷,那我去叫DNA鉴定小组的组长过来?”   黎俏先声夺人,“不用,我自己来。”   鉴定专家面露惊诧,见商郁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着手安排人去准备检测设备和工具。   这时,商郁薄唇微扬,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后脑抚了抚,“准备用线粒体检测法?”   黎俏弯了弯唇,眉眼精致而生动,“不是,线粒体都是母体遗传,如果我和莫觉是姑表亲,未必能查出来。但是可以用DNA分子的基本模块碱基对,查询染色体共有指标。”   男人唇边的笑弧加深,轻拍着她的头顶,“去吧,需要什么和落雨说。”   没一会,黎俏换上白大褂,做好实验准备后,就率先带着莫觉去了采样室。   而休息区的商郁臂弯搭着椅背,双腿交叠,听到脚步声,他掀开眼尾,嗓音慵懒地问道:“怎么?”   落雨站定,低声汇报:“老大,明致远的手机号刚刚在医院连打了十二通电话。”   “嗯。”男人垂了下眼睑,唇边泛起一丝凛冽,“追踪到了什么?”   落雨蹙着眉摇头,“他每一通电话的时间都不超过五秒,时间太短,目前还在查。”   商郁往后仰了仰头,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号码也没查到?”   “这个查到了。”落雨递出手机,上面已经清晰地罗列出十二个手机号码,紧接着她又补充,“但……全都是幽灵号,我刚才试着拨了一个,无法接通。”   男人扫了眼手机屏幕,嗓音很低沉,“给俏俏发一份,再通知成陌去查设备IMEI。”   ------题外话------   6000 第691章 你要保护我   落雨领命去走廊给成陌打了通电话,而商郁则眯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神情淡漠疏离。   十二通电话,不同寻常。   放眼如今的帕玛,能称得上顶级望族的不超过二十家。   倘若当年参与者多达十二家,意味着超过了半数的帕玛望族都是刽子手。   而实际上,各大家族之间不论亲疏远近,或多或少都有利益交互。   慕家又是第一蓝血,利益只多不少。   十二家同时联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非……有凌驾在望族之上的号令者。   商郁碾着指尖,冷眸深邃犀利,稍顷,他起身走进会议室。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落雨面色古怪地折了回来。   她透过玻璃窗看到商郁挺拔的身影,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内,男人伫在窗前,单手插兜,另一手举着电话,侧身看到落雨,便低语道:“派人盯紧。”   话落他结束通话,转身靠着窗台,以眼神示意落雨。   见状,她向前一步,神情很严肃,“老大,成陌已经查过了,那些电话号全都是假的。”   商郁扬眉,眸现玩味,“继续。”   落雨舔了下嘴角,“五秒一个的幽灵号是防截取的跳频技术,包括明致远的手机也有防追踪系统……”   她顿了一秒,“成陌最后查到,他最多打了三通电话,但由于跳频防御,目前还没破解出真正的号码。”   对此,商郁面色如常地弯起薄唇,低眸摩挲着手机屏幕,目光深邃悠远。   落雨的表情略显挣扎,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意有所指地说道:“老大,跳频技术起始于西方,目前国内的应用并不广泛。”   商郁没有抬头,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手机,“想说什么,直说。”   “据我们所知,可是跳频技术最大的电信公司……本部就在英帝。”   男人薄唇微侧,眸底深如寒潭,“让成陌继续查。”   落雨转身出了门,而商郁再次举起手机,拨通了商纵海的电话。   听筒那端,商纵海沉稳的声线随之传来,“找我有事?”   商郁沉声说出了明致远以跳频技术拨打了电话,末了,音色很低冽,“慕家他有没有参与?”   闻声,商纵海不以为意地勾唇,“他可不敢,老爷子这是在给自己找后路,他向来如此。”   商郁没言语,商纵海静了片刻,又高深地补充,“他这个人平时看着识大体,其实谨慎的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如临大敌。当年的明家难成气候,更没胆子参与灭门案,不然明家留不到今天。”   “他在担心什么?”商郁眯起眸,声音很低沉。   昨天明致远在警署晕倒已是人尽皆知。   若没做亏心事,何至于急火攻心?   这时,商纵海捏着药材的手指猛地攥紧,一味中药被他捏得粉碎,“那就得问他自己了。他虽没直接参与,可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做。有人在当他的保命符,至于这个人是谁,就要靠你和丫头慢慢去发现了。”   当年被他打压到近乎破产的明家,一夕间背靠大树起死回生。   明致远在动荡的年间谨小慎微地踏着每一步,最后慕家灭门,无数家族利益受损,他却能带着明家全身而退,至今避世求存。   夹缝求生的能力,被明致远发挥到了极致。   商郁捏着手机,目光冷淡,“您没查到?”   商纵海眸色沉沉地看着药架,“假如丫头想通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但前提……她必须亲手夺回慕家。”   “如果这些家族再次联手,您确定她不会重蹈覆辙?”   第一蓝血的慕家都敌不过的联合行动,黎俏势力再大,又如何与慕家相比。   商纵海掸了掸指尖上的药末,隐晦地笑了笑,“只要你立场坚定,护好她,谈何重蹈覆辙?当年慕家百年基业,盘根错节,族内有异心者也不在少数。”   ……   临近晌午,黎俏坐在检测室里,看着报告久久出神。   她和莫觉染色体共有指标的特征点,完全可以判定两人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从开始的怀疑到现在笃定,黎俏第一次确信了自己是慕家人。   虽然从没向任何人求证过自己的出身,但怀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事到如今,算是拨云见日了。   黎俏起身把报告放进碎纸机里进行粉碎,潋滟的目光中也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莫觉,慕珏。   她出生便随了慕姓,《股神自传》中写过,她是慕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小小姐,可见当年在慕家是多么受宠。   短短数秒,那份碱基对的报告变成了一堆纸屑。   黎俏转着滑轮椅看向检测室外,莫觉那道娇小的身影,正弯着腰趴在桌角看着专家拿显微镜做实验。   从血缘关系的定义来讲,莫觉就是她的姐姐。   没一会,黎俏删掉了检测机器中所有的操作记录,起身走出了检测室。   莫觉没注意到她,还在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专家的操作。   黎俏绕过实验台,率先去了会议室。   “结果如何?”商郁浓眉轻扬,深眸落在黎俏的脸上。   她信步上前,眼里映着笑,简单地给了句总结,“缘分不浅。”   男人了然地勾起薄唇,“准备怎么做?”   “还没想好。”黎俏站在会议桌边,手指摸着桌沿,若有所思,“但她有知道的权利。”   商郁沉声叹息,臂弯勾着她,眸色专注地睨着她,“你们同样也有选择的权利。”   黎俏肩膀撞到男人怀里,仰头挑了下眉梢,“选择的余地太少,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她对慕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能牵动她任何仇视的心理。   如今,不是她选择慕家,而是别无选择。   她出现在帕玛,又曝光身份力压明致远,这场博弈已经拉开了序幕,退无可退。   “决定了?”大概是偏执心理作祟,商郁始终不想让她为慕家殚精竭虑,那一切本就不该她来承担。   黎俏拉起他的手,言笑晏晏,“嗯,所以……你要保护我。” 第692章 你是我姐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离开了实验基地。   黎俏在实验楼附近选了家帕玛特色菜馆,刚走进包厢,兜里的电话恰时响了。   她走到包厢里侧的休息区,接听时语气很淡,“说。”   白炎对于她的开场白早就习以为常,撇撇嘴反问道:“我说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最近得罪谁了?”   黎俏很认真地想了三秒钟,“不知道。”   白炎被气笑了,舔了舔后槽牙,语调也随之拔高,“那你知不知道有人在黑市下单买你的命?”   “现在知道了。”   白炎觉得自己早晚能被黎俏气死,也就她能面对黑市买凶还如此淡定从容,“你还在帕玛?”   “嗯。”黎俏没什么形象地歪靠着扶手,叠起腿晃了下脚尖,“对方出价多少?”   白炎如实转达,“三千万。”   黎俏的眉眼渐渐沉了,“我就值三千万?”   这他妈是重点吗?   白炎深呼吸,压下心头躁动的怒气,耐着性子追加了两个字,“英镑。”   “哦,还行。”   白炎:“……”   一阵无言的沉默,白炎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你知道黑市的规矩,这单子他们一旦接了,你将来后患无穷。”   炎盟就算已经通过生意洗白,但很多地下组织还活跃在各大洲,消息来源的途径也多不胜数。   三千万英镑,出手相当阔绰,尤其在黑市,会吸引无数人为钱卖命。   黎俏睨了眼桌前点烟的商郁,眼眸流转间,精光闪现,“对方只买我一个人?”   白炎绷着脸,一字一顿,“不然你还想买一送一?”   黎俏搓了下额头,唇角飞扬,“我出双倍,订单你替我反杀,想办法挖出对方的信息。”   白炎一本正经地拒绝,“没这么干过,你这坏了规矩。”   “你要规矩还是要炎盟?”   经过好几秒的天人交战,白炎选择了后者,“行,钱打到我账户,这单我亲自去反。”   结束通话后,黎俏面无异色地回到用餐区,刚坐稳,莫觉就从身边凑了过来,小小声地问:“祖宗,你刚才拿我的头发干什么了?”   黎俏偏头看着她灵动的眉眼,莞尔道:“你觉得呢?”   莫觉用手挡住嘴角,煞有介事地说:“我偷偷问过专家,他说你在做DNA检测。”   她刚才和专家套近乎的时候,顺便套了话。   黎俏本没打算隐瞒莫觉的身世,见她目光灼灼,忖了忖,便直言问道:“你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么?”   莫觉眨了眨眼,很意外地摇头,“不想。”   “原因?”黎俏眼含兴味,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态望着她。   见此,莫觉用手指扣着桌布,觑了眼黎俏,嘀咕道:“我肯定有爹有妈,但这么多年也没人找我,说不定他们早就不想要我了。”   这番低喃,满是怨怼和怪责。   她已经过了需要父母亲人的年纪,曾经羡慕和期许也早就被残酷的现实磨没了。   不管来历如何,她只想做老板的小跟班莫觉。   而这也是黎俏第一次发现莫觉敏感的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执拗。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话被阻在唇边无法再继续。   不多时,莫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突然半张着嘴,扭着身子用双手抓住了黎俏的手腕,“祖宗啊,你刚做完DNA检测又突然跟我说来历,该不会……你是我姐姐吧。”   黎俏面无表情地放下水杯,低头看着洒了满身的柠檬水,抽出纸巾擦了两下,睨着莫觉,“不是。”   “哦,我还以为……”莫觉悻悻地拍了下胸脯。   紧接着,黎俏就不温不火地补充,“你是我姐。”   落雨:“??”   她、是、女、的?   莫觉怔住,掏了掏耳朵,偏着脸凑到黎俏跟前,“什么什么什么?”   “你没听错。”   莫觉目瞪口呆,脸都白了。   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莫觉,或许有些草率,但也正好能试探出她的态度。   如果她想知道细节,她可以事无巨细的转达。   如果她不想知道,那么就此打住也不错。   但黎俏万万没想到,莫觉的反应超乎想象。   她眼看着那张灵动的小脸突然揪成一团,然后吸了吸鼻子,噼里啪啦地开始掉眼泪,没几秒就放声大哭。   一旁的落雨都吓毛了。   而面如沉湖的商郁,也是浓眉紧锁,瞥着嚎啕的莫觉,神色不悦,“她当妹妹委屈你了?”   莫觉瘪着嘴,不敢再放肆,却持续呜咽着,整张脸就写了四个大字,肝肠寸断。   黎俏单手扶额,太阳穴抽搐了两下,抓起两张纸巾就按在了莫觉的脸上,“别哭了。”   至于这么激动?   很快,黎俏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只见莫觉呼吸一窒,强行止住了哭声,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那我、我也是老板的……妹妹?”   黎俏侧首看着莫觉布满了泪水的脸颊,眯了眯眸,“不是……”   抽泣声,戛然而止。   莫觉嘴角隐隐上扬,眨着红彤彤的眸子,“真的嘛?”   “嗯,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话落,莫觉拿着纸巾胡乱抹了把脸,又甩了甩头,不哭了,“噢,不是老板妹妹就行。”   黎俏:“?”   她观察着莫觉恢复如常的神态,扬眉询问:“你不想当他妹妹?”   莫觉毫不扭捏地点头,“当然不想,那样的话我好尴尬,乱.伦呢……”   只要老板不是她哥,那都不是问题。   黎俏:“……”   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解读莫觉。   莫觉擤了擤鼻涕,声音闷闷,“那我以后是叫你祖宗还是叫你妹妹,你喜欢哪一个?”   黎俏弯唇笑笑,“随你,叫什么都行。”   莫觉挺起腰板,睨了眼黎俏,眼神很飘忽,“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   黎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递给商郁一个眼神,便跟着莫觉走出了包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梯拐角,黎俏刚站稳,走在前面的莫觉飞快地转身,猛地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直到相拥的这一刻,黎俏才发现莫觉真的很瘦弱,常年的营养不良让她又瘦又小。   莫觉没说话,也没哭出声,就紧紧抱着黎俏,埋首在她的肩膀处,只有身体因为压抑时不时地轻颤。   很久很久,她才哑着嗓子抱怨,“你怎么才找到我啊……”   ------题外话------   忙了,凌晨就两更,剩下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 第693章 爸,我是莫觉   莫觉的呢喃又无助又委屈。   经历过人间疾苦,谁不希望有个家?   黎俏少见地红了眼,抱着她瘦削的肩头轻轻抚慰,“是我来晚了。”   要不是一场阴差阳错的抓捕行动,她也不会认识莫觉。   这场相遇,大概就是冥冥注定。   黎俏虽性子冷,却满腹热血。   从此刻开始,莫觉也彻底被她纳入了羽翼之下。   ……   午饭后,黎俏决定带着莫觉回一趟老宅。   商郁端坐在畔,手里夹着烟,偶尔慵懒地抿一口,表情很是矜冷。   趁着莫觉去洗脸的间隙,黎俏侧目睇着他,“商爸在老宅?”   男人幽幽掀开眼皮,随手掸了掸烟灰,“打算带她回去?”   “嗯,有些事想和他商量商量。”黎俏似有所思,眼里流光溢彩。   商郁扭头吹出烟雾,拧灭烟头,煞有介事地抿唇,“既然想好了那就回吧。”   黎俏莫名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冷淡,眉心微蹙,试探了一句,“你这是……不高兴?”   她带莫觉回老宅,无异于直接承认了她们慕家人的身份。   以后的路,也注定荆棘密布,不会太平。   他是因为担心而不悦?   这时,商郁挑着眼尾睨她,俊颜线条微微收紧,指腹钳着她的下颚,倾身而来,“我记得你好像没有为我夹过菜。”   她对莫觉那个便宜姐姐太好了。   用餐期间不停给莫觉夹菜叮嘱她好好吃饭的黎俏:“……”   她要笑不笑地看着商郁,拨了拨耳边的碎发,“行,以后给你夹菜。”   男人的神色缓和了几分,捏着她的下颚晃了晃,“看你表现。”   莫觉占据了她太多的精力,再这样下去,他会考虑把黎二绑来帕玛。   ……   不刻,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了商氏老宅。   半小时后,老宅近在眼前。   而莫觉也对自己的出身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望着占地恢弘的老宅,眼睛里噙着一丝向往和迷茫,“我命好苦……”   还以为爸妈不要她了,事实却是他们都不在了。   转瞬,一行人来到茶室,商纵海已等候多时。   他从茶台起身,望着姐妹俩手牵手走进来的身影,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莫觉的脸上。   商郁并未进门,而是站在茶室外的长廊边,面色冷沉地听着落雨在低声汇报着什么。   黎俏拉着莫觉走上前,在商纵海面前站定时,直言道:“爸,她是慕珏。”   商纵海镜片后的眸子飞快掠过一丝惊诧,灼灼地看着黎俏,“慕珏?”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慕氏拍卖行就是因她才无法更名保留至今的。   黎俏弯唇笑笑,长话短说,“就是您知道的那个慕家小千金,慕珏。”   商纵海陡地攥紧了佛珠,很快就敛去了外露的情绪,锐利的眸瞬也不瞬地打量着莫觉。   至于莫觉,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眼前的商纵海气势内敛又强大,无声的气场四散开来,连空气都是不好惹的味道。   于是,她有些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手指,下意识就学着黎俏称呼道:“爸,我是莫觉。”   ------题外话------   抱歉来晚了,最近挺忙的,等周末给你们加个更。 第694章 慕家往事   商纵海向来高深的脸庞,因为莫觉的一声‘爸’,破天荒地僵住了。   他先是一怔,随即失笑出声,“你这孩子……”   黎俏则扯着莫觉的臂弯,纠正她的措辞,“叫伯父。”   莫觉‘哦’了两声,耳根泛红,干巴巴地唤道:“伯父,您好。”   说罢,她又弯腰鞠了一躬。   商纵海的视线在莫觉身上扫了一圈,虚托着她的臂弯,“好孩子,不用客气。”   精明如他,只消一眼就能看出莫觉是女扮男装。   稍顷,商纵海安排萧管家带着她出去逛逛,尔后才眯眸看向黎俏,“丫头,你怎么确定她就是慕珏?”   那孩子当年跟着绑匪的车掉进了大海,正常来讲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时隔二十多年,突然又冒了出来,商纵海颇有顾虑,不免心生怀疑。   黎俏和他目光交汇,主动提起了从前避而不谈的话题,“爸,您虽然没直说,但我已经默认自己是慕家人,所以我做了DNA检测,结果显示我和莫觉具备血缘关系的特征点。”   商纵海目光略显波动地望着她,“做得好,做得好啊。”   当年他们那么多人费力保下来的黎俏,果然没让人失望。   而慕珏这孩子,也是命不该绝。   商纵海有些动容,掌心沉沉地按着她的肩头,语气带着引导,“你今天过来,可还有其他的话想说?”   黎俏抿了抿唇,直视着商纵海的双眸,“我想知道慕家的一切。”   商纵海推了下眼镜,唇边浮现笑意,“丫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黎俏波澜不惊地点了下头,“我会尽我所能。”   “好!”   商纵海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如释重负般沉沉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让我等到了。”   ……   五分钟后,莫觉被萧管家送了回来。   姐妹俩并肩坐在商纵海的对面,商郁独自入座茶台的右侧。   萧管家和落雨在门外守着,足足一个小时,里面的谈话声始终没有停止。   在商纵海的陈述中,黎俏对神秘的帕玛慕家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帕玛第一蓝血贵族,鼎盛时期在这个国度里几乎一人下万人上。   正所谓锋芒过盛,必有后患。   慕家手握帕玛半数以上的矿山资源,其家族财富以及影响力,甚至可以左右酋长院的决定,乃至酋长的选举。   没有任何一个独立国的君主能容许功高震主的权臣存在,何况还是慕家这种超过百年的望族。   说到这里,商纵海揉了揉眉心,目光平和却悠远地看向黎俏,“如果当年傲凡没有迎娶你的母亲,说不定慕家也不会走到今天。我给你的文件上,有一个股市账户,你有没有进去看过?”   黎俏点头如实回答:“看过,账户目前还在正常运转。”   那里面的钱,多到令人咂舌。   商纵海摘下眼镜放到桌上,往后仰身靠着太师椅,长叹了一声,“意岚确实是个奇女子,她能被冠上女股神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那个账号,是她特意为你创建的,里面的钱也是留给你的。而那只是她所有所有成就中小小的一笔财富。”   小小的一笔?   即便黎俏家底无数,她也不觉得近百亿的股票资产可以用小小的一笔来形容。   若是特意留给她的,312的密码尾号倒也说得通了。   那是她的生日。   许是看出了黎俏的惊讶,商纵海敲了下太师椅的扶手,“你母亲在股票投资和证券交易方面有着非常敏锐独到的见解。她以超高的投资回报率被人奉为神话,跟投的人赚的盆满钵满,也打破了不少投资的回报记录,甚至破坏了很多传统产业股的基本规则,这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闻此,黎俏微微蹙起了眉头。   利益驱使之下,景意岚的拥趸一定很多,但敌人也会更多,因为她破坏了别人的利益规则链条。   金融的背后关联着无数望族和豪门,她出手就动荡了股市,注定埋下隐患。   这时,商纵海端起茶壶续杯,抬起眼皮观察着黎俏,“不管当年孰是孰非,意岚作为你的母亲,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让我把你送走。”   黎俏低着头没说话,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张老照片上的容颜。   莫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不懂股市,也不知道什么叫杠杆,她更好奇慕家是怎么没的。   索性,她双手扒着桌前,微微向前倾身,歪头问道:“伯伯,那是谁害了我家?”   商纵海移动视线到莫觉的脸上,再三端详,才能隐约看出慕傲冉和她先生结合的影子。   黎俏也适时问道:“帕玛有多少家族参与?”   他呷了口茶,眸色凛冽又浮着无奈:“当年望族十八家,参与者不会超过半数,但也意味着谁都有可能。慕家出事当晚,全城无异动,令人防不胜防。即便到了今天,我也没办法确定到底都有谁。”   回忆起往事,商纵海的神情带着难掩的感伤,他喝茶润喉,声线愈发低沉,“赫家,蓝家,巫家,你们可以仔细查查,另外几个我所怀疑的家族多年前就已经迁出了帕玛。”   黎俏面露寒霜,“能确定就是他们做的?”   商纵海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无法确定。慕家究竟是因为什么被灭族,还有很多疑点。当年随着慕家出事,帕玛望族体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前车之鉴,不少家族都纷纷选择避世求存,生怕自家会重蹈覆辙,避世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凶。”   话落,茶室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直到“咔哒”一声,打火机的声响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商郁坐在边侧低头点烟,淡淡的薄雾伴着男人低冽的嗓音散在空气中,“如果能查出真凶,您想让她怎么做?”   商纵海也顺手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尖摩挲。   他低垂着眉眼,语调不紧不慢:“夺回慕家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前尘往事都让你承担也确实不公平。” 第695章 矿产持有书   商纵海停顿了须臾,“丫头,爸给你时间考虑,你可以选择夺回慕家,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一切……全凭你自己做主。”   黎俏默了数秒,一字一顿,“您想让我为慕家报仇?”   商纵海极为缓慢地摇着头,目光深深地凝着黎俏,“报仇是最下乘的选择,傲凡和意岚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但慕家百年基业,如今巨额财产半数充公,其余的下落不明,那近百条人命背后的真相,我们总该去求个明白。”   原来如此。   黎俏瞬间恍然,她一直以为商纵海徐徐图之,目的是为了让她给慕家报仇雪恨。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只想让她夺回慕家。   夺回本该属于她们,如今却已经易主的东西。   而这个过程,其实比报仇雪恨更加困难。   这时,商纵海睇着沉默的黎俏,眉眼间爬上一抹疲倦,“丫头,好好想,想好了就给我……”   “我同意。”   不等他说完,黎俏率先开口给出了答案。   商纵海深深吸了一口气,满目欣慰,“真想好了?”   黎俏偏头看了眼乖巧的莫觉,所有的理由都不成立的时候,莫觉被迫经历的悲惨人生,就是她要出手的理由,“嗯,不需要想,就算我现在想脱身,那些人也未必会放过我。”   商纵海看了眼面色冷峻的商郁,他重新戴上眼镜,笑容愈发和蔼,“丫头,你想不想知道,有些人为何在二十年后还不肯放过慕家人?”   “您知道?”黎俏隐晦地眯了下眸。   商纵海眸深如墨,随即便突然开口唤道:“老萧,把东西拿来吧。”   很快,萧管家推门而入,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暗金色的密码箱。   他把箱子交给商纵海,几乎没有停留,转身又出了门。   商纵海移开茶台上的水杯,拨了拨密码盘,箱子应声而开。   莫觉好奇地探身往前凑,密码箱一看就价值不菲,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名画。   密码箱重新合上,商纵海手里多了一个看起来很厚重的档案夹。   黎俏看似平静,但眼里还是掀起了少许的涟漪。   直觉,这是慕家的东西。   商纵海把黑色的档案夹放在桌上,闷闷地声音确实重量不轻。   他把密码箱放在了一旁,打开档案夹,率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A4纸大小的文件。   确切的讲,那不是纸,而是特有稀金打造的卡片。   和当初商纵海给她的那张稀金钻卡材质一样,通体带有特殊纹路,摸着像金属,可质地极轻。   商纵海把那张硬硬的薄卡递给黎俏,示意她看看上面的内容。   黎俏拿到手里才发现上面刻着字,并且压了塑封膜以防止磨损。   上面第一行,铟矿持有书。   最下面还有帕玛土地资源署的钢印,落款的日期是七十年前。   黎俏根本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内容,抬眸,神色难掩讶然,“这是慕家矿产的持有书?”   商纵海把黑色档案夹推到了黎俏和莫觉的面前,“慕家矿山二十三座,这是全部持有书。”   不光是黎俏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无声抽烟的商郁都眯起眸。   慕家灭门超二十载,这些矿产持有书居然都在商氏老宅。   黎俏看着档案夹里面二十几张稀金薄卡,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商纵海从茶台前站起身,沿着茶架缓缓踱步,“这些持有书,是傲凡交给我的。我之所以让你留意赫家,是因为当年酋长赫伯南曾经在酋长院发起讨论议题,希望土地资源署收回所有帕玛私人矿产。   帕玛的稀有矿产持有率,以慕家为最,帕玛矿山资源虽丰富,但大多掌握在望族手里。别低估这些矿山的价值,单单是你手里的那张稀金卡,一克的售价就将近万元。”   黎俏曾经深刻思考过慕家到底是因何树大招风。   百年基业的大家族国内也不是没有,偏偏慕家落得个灭门的凄惨下场。   而眼前这二十三分矿山持有书,大概是争端的开始。   黎俏放下手里的稀金薄卡,眼波转了转,“这些矿产,已经易主了?”   商纵海脚步一顿,回眸和她对视,赞赏般的点头,“没错。慕家被灭后,矿产自然要有人接手。”   “慕家全族被灭,持有书形同虚设,矿山接手人很可能就参与了慕家的惨案。”黎俏继续分析了一句。   商纵海脸上的笑意渐浓,“也许对,也许不对。矿山或许并不是真正的灭门原因,但一定有人会从中获利。现在你回了帕玛,只要以慕家人的身份公开这些持有书,所有的矿产就能一夕回到你们的名下。”   有这么简单?   黎俏蹙着眉心一阵深思,稍顷,她要笑不笑地看着商纵海,“我如果真这么做了,等于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商纵海的喉间溢出爽朗的笑声,他隔空指了指,神色愈发快意,“果然很聪明。”   “爸是想让我去调查这些矿产现在的持有者,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吧?”   “嗯,的确是这样。”商纵海没再迂回,摸着手里的佛珠,沉声道:“慕家旧址被充公变成了如今的文化园,可不是为了纪念。”   黎俏觑着持有书,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也逐渐串联成线,“他们大肆翻修慕家旧址,其实是想找这个?”   商纵海负手而立,视线自持有书上一扫而过,“不论这些矿产现在在谁手里,没有持有书依然名不正言不顺。”   “慕家旧址的地皮为什么会在明家?”   商纵海抿了抿唇,语意高深,“当年赫伯南把旧址的地皮划给明家,打得就是我不会出手去抢的主意。”   毕竟,那几年他和明岱兰婚后生活稳定,即便和明家关系不近,有明岱兰从中斡旋,他也不便出手和自己的老丈人抢东西。   何况他一早就知道他们霸占慕家旧址为的是什么。   不一会,黎俏沉淀了情绪,看着颇具年代感的稀金薄卡,淡声道:“这持有书还是先放您这儿吧,需要的时候我再来拿。”   有些东西既然一直‘下落不明’,最好暂时也不要重见天日。   ------题外话------   还是明天下午六点前有一更……真的是太忙了…… 第696章 活着的人,更重要   从茶室出来,黎俏沉默了一路。   莫觉不明所以,见她似乎心事重重,也没敢多嘴,安静地缀在她身后当小尾巴。   停车场,黎俏钻进后座,随即靠着椅背,阖眸揉了揉太阳穴。   两辆车一前一后平稳驶出老宅,轿厢里蔓延着无声的沉寂。   黎俏不曾开口,商郁亦然。   窗外乌云蔽日,只有几缕光线挣扎着从云层里漏下来。   半晌,低沉浑厚的嗓音蓦地从耳畔传来,“听了慕家的故事,有什么感想?”   黎俏眉眼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偏头撞上男人的视线,吁了口气,“真话?”   “嗯,说来听听。”商郁叠腿坐在她身侧,墨黑的双眸格外专注地凝着她。   黎俏抿着嘴,别开脸看向窗外,语气格外平淡,“惋惜。”   对于这样的答案,商郁压了压薄唇,目光很深远,“还有?”   “顶多同情。”黎俏垂眸拉起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上轻轻摩擦,几秒后,才喟叹道:“不然还能有什么?”   她淡声反问,好像理所当然。   商郁捏住她的手指,连带着下颌线条也呈现出紧绷的态势,薄唇抿起,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愉,“仅是惋惜,也值得你为慕家出手报仇?”   黎俏感受着指尖上的力道,抬起头,眼里有笑,“我出手并不意味着要报仇。”   男人回以沉默,唇线却愈发绷直。   见状,黎俏抚着他的手背,往后一仰,靠着座椅头枕轻喃道:“我又不是闲得慌……”   商郁睨着她平静的侧脸,喉结起伏,隐隐不悦,“既然不想又何必去老宅?”   黎俏笑了,身子一歪,顺势倒在了他的肩头,“去老宅只是为了让咱爸知道莫觉还活着,我承认自己是慕家人也不代表我就要扛起慕家的责任。”   她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停顿片刻,又道:“报仇还是复仇,本质上一点意义都没有,当年慕家上百口人都守不住的东西,我能抢回来也未必守得住。”   “如果真这么想……”男人冷峻的面孔稍稍柔和了几分,“那就不该答应咱爸。”   黎俏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扬眉:“我答应他什么了?”   不是只有商纵海会玩文字游戏。   黎俏望着天空阴翳的薄云,目光清澈地弯起嘴角,“今天之前,咱爸从来没有透露过慕家的底细,他把我引来帕玛,又迟迟不说真相,吊足了我的胃口,不就是在等我表态?咱爸啊,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置身事外,可能……慕家就是他所谓的执念。”   这时,商郁眼眸深邃地看着黎俏,语出惊人,“他的执念你可以不用理会。”   黎俏叠起细长的双腿,敲了敲膝盖,“确实每个人都有执念,我也有,我家在南洋,我姓黎,不姓慕……”   说罢,她言笑晏晏地调侃,“冠夫姓之后,我更不可能姓慕。”   她有自己要守护的人,南洋的一切,比慕家重要的多。   一旦她打破了现有的平衡,麻烦必定接踵而至。   《股神自传》打开了她的身世之谜,出手调查灭门真相让莫觉堂堂正正的拥有姓名,才是她一直要做的事。   复仇只会让悲剧重演,有什么意义?   闻此,商郁的唇边漾出笑意,“带着莫觉过来,是想让爸说出一切?”   “当然,我总得知道以后要面临的是什么,拥有二十三座矿产持有书的慕家都没能全身而退,谁又能保证我会成功。   我确实同意去调查真相求个明白,这个过程肯定也不容易。至于夺回慕家的东西,属于莫觉的那一份,我一定要给她拿回来,其他的我不需要。”   黎俏回头看了眼后方的车辆,眯了眯眸,“活着的人,比什么复仇报仇更重要。”   ……   不久,他们回了庄园。   黎俏刚下车,莫觉就迈着小碎步挪了过来。   她偷觑着商郁的背影,揪着黎俏的衣摆就往旁边拽。   没一会,两人来到喷泉池边,黎俏好整以暇地问道:“怎么了?”   莫觉抓了下脑门的短发,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些矿产是不是很值钱?”   黎俏扬起眉梢,“你缺钱?”   莫觉瞥她一眼,也不多说,双手插进裤袋又往外一掏,白色的内衬在裤兜两侧迎风飞舞。   明白了。   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黎俏要笑不笑地让她把内衬塞回去,尔后倚着喷泉池的石壁,“你想拿回慕家的东西?”   “我听你的。”莫觉没什么太大的志向,稍稍思索了两秒,又补充,“其实……也不一定全都要抢回来吧,抢来抢去的多麻烦。老板以前跟我说过,命里时有时无。”   黎俏:“……”   她觉得,那句话应该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黎俏嘴角压着笑,摇头轻叹,“那你问矿产是想做什么?”   莫觉咽了咽嗓子,眼神不停乱转,最后在黎俏的逼视下,她才嗫嚅:“我就想着反正是咱家的东西,我去弄几筐回来也不过分吧。”   她想看看到底有多值钱。   一克就能卖一万,她偷个十筐八筐的肯定能发财。   黎俏抹了把脸,重新抬起头看着莫觉,面色沉静了不少,“你缺钱我给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莫觉就见不得黎俏板着脸说话,连忙跺了跺脚,忙不迭地点头,“没忘没忘,不偷就不偷嘛……”   黎俏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对着庄园别墅努嘴,“储藏室里的画,有喜欢的可以去挑一幅。”   “真的?”莫觉双眸晶亮,整张脸神采飞扬。   黎俏斜睨着她,信步往前走,空气中飘来一句话:“省得你成天惦记。”   落雨已经告诉她了,储藏室里有六幅画都被莫觉做了标记。   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干什么。   黎俏忍不住犯嘀咕,她二哥当初真的只给了莫觉一根法棍?   ……   夜里八点,黎俏正坐在书房里和苏老四进行着视频通话,结束后就靠着椅背兀自沉思着什么。   不知何时,商郁走了进来。   他似乎刚刚沐浴过,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带着一身清冽的冷香走到她跟前,“在想什么?”   黎俏回过神,仰头和他对视,微微一笑,“我在想……什么时候回南洋。”   男人单手撑着椅背,俯身拉近彼此的距离,“想回就回,不喜欢帕玛,以后不来了。” 第697章 我是什么品种,嗯?   黎俏勾唇淡笑,“谈不上不喜欢,但也确实没什么感觉。”   帕玛是因为有商郁才会引起她的向往和好奇。   除此之外,即便慕家也牵动不了她的情绪。   商郁抚着她的头顶,融了灯色的眸透着温柔,“我安排时间尽快回去。”   另一边,南洋黎家。   临近傍晚,瑰丽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段淑媛环胸站在客厅落地窗附近,神色略复杂,满腹愁思似的。   几声叹息从她口中溢出,恰好被路过的黎广明听了个正着,“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段淑媛没动,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你说,俏俏都去帕玛好几天了,商老会不会告诉她当年的真相?”   黎广明表情僵了一下,信步走到她身侧,声音也低了几度,“也许会,毕竟那俩孩子已经领证了。”   “那……俏俏还能认我们吗?”段淑媛眼睛有点红,也泄露了她的忐忑,“她要是以后留在帕玛怎么办?我……”   闻声,黎广明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勾着她的肩膀安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咱家闺女你还不知道,她不会不认我们的。”   这种话,像是自欺欺人说给自己听的。   段淑媛没有他那么乐观,揉了揉眼角,喉咙发堵,“她如果就是我生的该有多好,那些破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宁愿她永远被蒙在鼓里,高高兴兴的活着就行了。”   当年,他们夫妻俩生了三个儿子,段淑媛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女儿。   可她的身体因为几次生产消耗太大,尤其是生老三的时候,大出血伴随轻微羊水栓塞。   黎广明当时吓坏了,后来瞒着她去做了结扎。   是以,意外收获了黎俏这个女儿,段淑媛高兴之余也倾尽了所有的母爱。   他们教养黎俏,断然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从商纵海手里抱回她的那天开始,小小的黎俏就是他俩的女儿。   这时,黎广明也不禁叹了口气,扣紧段淑媛的肩膀,低喃道:“孩子大了,她有知道的权利,就算她想认祖归宗,我们……也不能拦着。”   “道理我都懂,可是……”段淑媛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俏俏才二十二岁,无忧无虑的长大,商老要是真把慕家的担子交给她,她会吓坏的。”   黎广明紧紧皱着眉心,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段淑媛。   而恰好走进客厅的宗悦,站在门口有点进退两难。   她自然也听到了段淑媛的那番话,咽了咽嗓子,很想问一句:您是不是对俏俏有什么误解。   虽然不知道‘慕家的担子’是什么意思,但宗悦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也未必能吓坏她小五婶。   那可是去英帝都能免签的人物……她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吗?   宗悦挠了挠头,无声无息地退出客厅,站在玄关回廊下,她清了清嗓子,原地踏了几步,“妈,我回来了。”   黎家夫妇听到她的脚步声,连忙收敛了情绪,段淑媛也擦掉眼泪,回到沙发坐下就端起茶杯佯装喝茶。   数秒后,宗悦再次走进客厅,捕捉到段淑媛发红的眼睑,晃了下手中的水果礼盒,“爸妈,我同事送了我一盒雪梨,我去切点咱们尝尝。”   段淑媛牵强地笑了笑,“你别自己动手,送去厨房给佣人吧。”   “没事,我正好练练刀工。”宗悦拎着礼盒就去了厨房,也给足了二老整理心情的时间。   厨房,她关上琉璃门,靠着洗菜池若有所思。   虽然匆匆一瞥,但她看的很清楚,爸妈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尤其妈好像还哭了,这是在为俏俏伤神?   宗悦沉思了几秒,确实有段时间没和俏俏联系了。   而且最近她连公司也没去,席总说她出差了。   宗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给她打个电话应该也不会打搅。   如是想着,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帕玛时间夜里十点,燥热的主卧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震动声。   枕头下面传来的。   黎俏脸上布满了薄汗,震动之初,她还以为自己出现的幻觉。   天花板摇晃也就算了,怎么枕头也开始嗡嗡作响?   一声难耐的轻吟过后,黎俏推着商郁的胸膛,“等下……”   男人伏在她身上,危险地眯起眸,摸出手机,扬手就要扔出去。   “你让我看看是谁……”黎俏抓着他的手腕,声音软哑地低呼,“说不定有事。”   商郁腰腹的动作未歇,甚至还隐有加重的趋势。   黎俏往旁边挪了挪,眨眨眼才看清来电人,是她大嫂宗悦。   一般情况下,除非有事,否则大嫂很少会给她打电话。   “我、接个、电话?”黎俏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身上的男人额头布着汗,动作缓了。   他没说话,但似乎允了她的提议。   黎俏平复着呼吸,并滑下接听,“大嫂……唔……”   宗悦一声‘俏俏’就梗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   她听见了什么?那种低呼声怎么那么耳熟?   黎俏也是没想到,在她接听的一刹那,商郁一下猛烈的撞击,差点没让她尖叫出声。   宗悦小声试探了一句:“俏俏,你、干嘛呢?”   黎俏单手推着商郁,面无表情地红着脸,一字一顿,“没事,喂狗。”   “啊,你养狗了?什么品种的?我能去看看吗?”   宗悦确实又惊又喜,她喜欢狗,但是以前在宗家一直没有机会养一只。   这时,黎俏脑海中蹦出‘作茧自缚’四个大字。   眼前是表情越来越危险的男人,耳边是滔滔不绝追问狗品种的大嫂。   黎俏又吃了几下撞击,啜着气,无比缓慢地问道:“大嫂,你找我有事……”   宗悦‘啊’了一声,捂着听筒点点头,语调不紧不慢地把段淑媛哭过的事告诉了黎俏。   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对黎俏来说,堪称地狱般的折磨。   商郁俯下身,含着她另一侧的耳垂,嗓音沙哑又玩味,“我是什么品种,嗯?”   这般双重刺激之下,黎俏难以自持地浑身颤栗。   “你在听吗?”宗悦看了看屏幕,又喊了两声俏俏。 第698章 宜家宜室   黎俏抹了抹脑门的汗,舔着干涩的嘴角,低低的说:“在听,我会跟妈联系。”   宗悦转身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拆礼盒一边应声,“那就行,你别忘了啊,我看妈挺担心你的,好像还哭过……”   黎俏气息不稳,却还是强撑着回答:“嗯,不会忘。”   交谈至此,该挂电话了吧。   然而,黎俏刚准备按下结束键,宗悦又笑吟吟地问道:“俏俏,你养的狗是大型犬还是小狗啊?我喜欢阿拉斯加,好想养一只……”   黎俏非常想说一句,她面前这个品种,名唤衍爷。   许是电话里轻微异样的响声引起了宗悦的怀疑,她夹着手机往耳朵上按了按,正想仔细听听,那端已然传来了魔鬼般的警告声:“宗悦,以后不要晚上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断线了,宗悦被吓得浑身一抖,手机从肩膀滑到了地上,屏幕摔裂了。   少衍叔!   “怎么毛手毛脚的?”黎君的嗓音陡地从门口传来,宗悦差点没把礼盒砸过去。   她惊魂未定地望着黎君,拍了拍胸脯,蹙眉抱怨,“你吓死我了。”   黎君看了眼地上的手机,又打量着宗悦明显心虚的样子,弯腰把手机捡起来,递给她,“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不禁吓?”   宗悦看到屏幕的裂痕撇撇嘴,“谁会在自己家做亏心事。”   她只是被少衍叔的那句话吓得够呛。   这还不到下午六点,怎么就晚上了?   黎君一瞬不瞬地看着宗悦讪讪的表情,捕捉到摔坏的屏幕,很自然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明天买一台新手机送到我的办公室。”   宗悦讶然地看向他,嘴角漾出笑意,“不用,我自己去买就行。”   黎君抿了下唇,继续讲电话:“嗯,最新款,白色的。”   见状,宗悦把自己的黑色手机放在琉璃台上,从礼盒中拿出雪梨冲洗,“干嘛要买白色的?”   她好像没跟他说过她喜欢白色。   可能是以前在部队呆久了,她更偏爱稳重的暗色系。   这时,黎君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挽起袖管,低声道:“我的是黑色。”   “那我也……”宗悦本想说她也要用黑色,但突地灵光一现,某个想法呼之欲出。   黑色,白色,情侣款?   是这个意思吗?   宗悦没细问,这般朦朦胧胧的感觉让她心头有一丝小窃喜。   黎君这样的男人,永远别指望他能直白地表达心事。   若是捅破了窗户纸,反而让彼此都不自在。   宗悦低头洗着雪梨,眼睛里却充满了甜蜜的神采。   不多时,黎君帮她洗完梨子,踱步到偏窗点了根烟,他稍稍侧身就能看到宗悦认真的侧脸。   她的头发长了,随意扎在脑后,低头切水果的时候,几缕碎发从她额角垂下,带着一种恬静的美感。   宜家宜室。   黎君喉结滚了滚,情难自禁地走上前,用手指拨开了挡住她视线的碎发。   然后,宗悦一时不查,刀刃切手上了。   黎君:“……”   伤口不大,但也流了血。   宗悦很懵地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抬起眼皮望着黎君,很是无奈地把手指含在了嘴里。   “疼不疼?”黎君皱着眉,随手把半支烟丢进了水槽里,强行拉过她的手腕看了看,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诶诶,水果还没切完呢。”宗悦被他拽着上了楼,嘴里还在念叨,“你说你,不好好抽烟,跑来闹我干什么?”   黎君的眉头皱出了川字纹,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房间,松开她就在柜子里翻找药箱。   宗悦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站在原地笑了笑,“小伤口,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坐好。”黎君单手拎着药箱,对着椅子昂了昂下巴。   宗悦无奈,见他打开药箱就走了过去,从里面翻出一片创可贴,“贴这个就行。”   黎君拉起她的手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看着宗悦含笑的眉眼,表情严肃地拿出碘伏为她擦了擦,吹干后才给她贴上了创可贴,“这几天别沾水。”   宗悦太了解他刻板的性格,接话道:“行,那我练习练习单手洗脸。”   “不方便的话,我给你洗。”   宗悦张了张嘴,望着黎君无比认真的神情,大脑一时短路,直接来了一句:“你会吗?”   当然,她没得到任何肯定的回答,因为当天晚上开始,黎君就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到底会不会帮她洗脸,洗澡,洗鸳鸯浴……   ……   与此同时,帕玛卧室里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黎俏思绪混沌地趴在床上,整个人水洗了似的。   她以后可能无颜见大嫂了,也没办法正视‘喂狗’这俩字了。   过了十几分钟,黎俏穿上睡袍,拿着手机就去了楼下客厅。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给段淑媛拨了通电话。   那端,几乎是秒接。   “宝贝啊。”段淑媛温柔的嗓音一如既往。   黎俏喝了口啤酒润喉,笑意浅浅地喊了一声,“妈,吃饭了么?”   段淑媛红着眼,放下筷子就走出了餐厅,“吃完了,你呢?”   只是最平常不过的话家常,段淑媛却怎么也忍不住哽咽。   黎俏本就敏锐,自然察觉到她不太对劲的声线。   寒暄过后,母女俩相继沉默。   段淑媛一个人走到室外的花园,良久,才艰涩地问道:“俏俏,你还……回来吗?”   黎俏捏着啤酒罐,心里很不是滋味,“当然回,干嘛这么问?”   “也没什么,就是……你……”   段淑媛欲言又止,有些话就在嘴边徘徊,可怎么也问不出口。   黎俏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不等她组织好语言,便淡笑道:“妈,我过几天就回去,你和爸养我二十多年,我就算领了证,也不会变成泼出去的水。”   话里有话,段淑媛听懂了。   她咽着嗓子,连声喃喃,“好好,那你回来提前告诉我,帕玛的东西你吃不惯,早点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打完电话,黎俏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氤氲出的血丝。   蓦地,她掌心一空,手里的啤酒罐被人拿走了。 第699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黎俏眨了眨眼,侧身就看到商郁仰头饮尽了罐中酒。   男人身上还泛着沐浴后的潮气,半遮半掩的胸膛还有几道诡异的抓痕。   黎俏强行收回视线,搓着指尖上残留的水汽,神色很淡。   这时,商郁放下啤酒罐,微凉的指腹钳住她的下颚,压下俊脸就把一口酒液渡了过来。   酒香充斥在彼此的唇齿之间,黎俏抿了抿唇,男人的话也适时响起,“少喝冰啤酒。”   黎俏挑了下眉梢,“家里没有常温的。”   商郁和她目光交汇,随即迈着慵懒地步伐走去了客厅。   黎俏转着高脚椅凝着他,转眼就见他俯身从茶几下拿出了两罐常温啤酒。   行吧。   男人折回到吧台,打开拉环将啤酒递给她,“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黎俏握着酒罐晃了晃,“徒增烦恼,没必要。”   黎家夫妇对她的养育之恩大于一切。   抛开所有利益纠葛,她一直当他们是生身父母。   即便有慕家,也不会改变她的看法。   她留在帕玛迟迟不走,并不是要为慕家做什么,而是担心背后的人会盯上黎家夫妇。   一段尘封二十多年的往事,她去亲手揭开真相足够报答生育之恩。   商郁勾了勾薄唇,黑眸里情深意浓,“只要不为慕家强出头,想做什么都随你。”   黎俏抿了口啤酒,低垂的眉眼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柔软,“慕家对我来说就是印象比较深刻的陌生人,除了家人和你,没谁能让我强出头。”   男人压着薄唇,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我排第二?”   黎俏从善如流地重复了一句,“除了你和黎家人,没谁能让我强出头。”   商郁心满意足地酿出了笑,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口,“乖,封毅有消息了。”   ……   几分钟后,黎俏和商郁坐在书房,手机摆在桌上开着公放,里面是封毅的声音。   “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云厉,不过确实有点像。”   黎俏眯起眸,封毅又继续说道:“当时我爸去了公爵的书房,我和我大哥就在公爵府里面逛了逛。   到了马场附近,正好看到公爵的心腹尹队长在马房跟一个男佣说话。对方很高,穿着佣人服。   被我们发现之后,尹队长还捶了对方一拳,好像在训斥着什么,但我感觉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商郁手里一支没点燃的烟卷,从桌上捞起打火机,嗓音很低沉:“有没有拍到照片?”   封毅安静了两秒,嗤笑:“你当我去逛街的?再说,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尹队长和那个男佣鬼鬼祟祟的,我都差点以为他们俩在偷情了。”   黎俏:“……”   封毅这想象力也是很丰富了。   商郁唇中吐出烟雾,暗眸凛冽,“想办法再进去一趟,和尹沫搭上话。”   “搭话?”封毅被气笑了,“你他妈怎么不让我去追她?当公爵府是菜市场?”   黎俏眉目一亮,和商郁目光交汇,两人心照不宣地弯起了嘴角。   她说:“封二哥,追尹沫……确实是个好借口。”   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封毅:“……”   ------题外话------   求个月票,周末给你们加更…… 第700章 莫觉不见了   远在英帝的封毅,嗔骂着结束了通话。   他可以想办法和尹沫搭话,但以追求的名义靠近她,封毅本能的抵触。   不为别的,他喜欢纯欧美女人,尹沫那种混血属性,不中不洋的,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   接下来的两天,黎俏去了大使馆,签字办理了所有的移民落户文件,她也正式变成了帕玛公民。   晌午,走出大使馆,黎俏翻看着手中的身份证件,婚姻一栏的状态赫然写着已婚。   她笑了笑,收好证件便跟着商郁去了停车场。   两人刚坐进车厢,商郁的电话响了。   那端是商陆不解又怨怼的声音,“大哥,咱妈不是早就和明家断了联系,现在又突然怪我不懂事,你说奇不奇怪?”   这事发生在早上七点。   商陆还没起床,一通越洋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明岱兰向来温柔,即便不悦也是和和气气的讲道理。   但今早她却严词训斥了商陆,只因他前两天故意向媒体泄露了明家老宅的地点,导致明家最近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老宅门口的记者多日不散,一家人不胜其扰。   商陆下意识狡辩了几句,结果明岱兰一听见黎俏的名字,二话不说就掐断了电话。   此时,商郁沉眸浮现暗冽的幽光,冷声低语,“她还说了什么?”   商陆翘着腿坐在药园的吊椅中,忖了忖,便如实转达,“没了,我当时提了句大嫂的名字,她就把电话挂了,我再回拨也没接。”   “嗯,先这样。”   商陆满腹牢骚梗在喉间,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挂他电话?!   黎俏瞥了男人一眼,尔后睇着前排的落雨,“莫觉呢?”   落雨回眸道:“应该在庄园。”   黎俏目光闪了闪,“你派个人送她去一趟慕氏拍卖行。”   落雨应声就着手安排,商郁则偏头看向她,意味深长地开腔:“全都给她?”   黎俏勾唇点头,“本来就是她的,我拿着也没用。”   车子离开了大使馆,径直向慕氏拍卖行进发。   也就过了五分钟,庄园那边传来消息,莫觉不见了。   落雨瞳孔一缩,想都不想就回头汇报,“莫小姐不在,应该是自己偷跑出去的,但庄园保镖……并没发现。”   对于神出鬼没的莫觉,落雨都见怪不怪了。   当初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进警署,藏匿本事和反侦察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闻声,黎俏摸着脑门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给莫觉打了个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她没接。   商郁暗眸眯起,叠起长腿并吩咐落雨,“去查……”   “不用了。”也就半分钟的光景,黎俏的手机上已经显示出一张定位地图,蓝色的坐标就是莫觉的所在,“这是哪里?”   她将手机递到商郁的面前,两指放大地图,建筑物挂着帕玛文的logo,她不认识。   落雨张望了一眼,诧异地问道:“莫小姐怎么去赫科集团了?”   ……   赫科集团,帕玛赫家旗下的矿业开发公司。   如今掌权人,前酋长赫伯南的二弟,赫伯年。   不到半小时,宾利车就停在了赫科集团的楼下,黎俏目光懒散地打量着大厦的外景,神色很淡然,“我先进去看看。”   商郁慵懒地投来视线,“自己可以?”   黎俏压着嘴角扬眉,“当然,人多容易引人注意,尤其是……你这位商氏少主。”   她在帕玛停留的时间越久,越是能感觉到商郁在这里为人所熟知的程度。   哪怕他鲜少归来,但似乎很多人都认得他。   遥想初次踏足,商氏旁支蠢蠢欲动,屡次三番对商郁下黑手,包括长老堂也在伺机而动。   然而最近,一切都过于风平浪静了。   不论商氏还是长老堂,似乎都陷入了蛰伏期。   这很不寻常,她更不能掉以轻心。   黎俏制止了落雨跟随的意图,孤身下车站在门边挥了挥手。   前酋长家族的矿业公司,若说觊觎慕家的二十三座矿山,倒是有理有据。   商郁在后座望着她,垂了垂眼睫,低声吩咐,“让人护好她们。”   落雨颔首,“放心老大,暗堂的人都在。”   男人挪回视线,幽冷的眸深不见底,“去皇家医院。”   ……   人来人往的大堂,黎俏不紧不慢地在里面晃了一圈。   作为矿业开发领域的龙头公司,赫科集团大厦恢弘气派,两侧做了嵌入式的展览墙,多种稀有矿石的标本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密封的展览盒里。   黎俏稍稍打量了一番,很快就得知了一个消息。   原来,今天是赫科集团的开放日,邀请了不少高校的学生前来参观学习。   不一会,黎俏离开了大堂。   她在路边环顾四周,看到对面一个视野极佳的咖啡厅,便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   黎俏点了杯美式咖啡,看着手机上偶尔移动的定位坐标,唇边酿出一丝笑意。   莫觉嘴上说着命里时有时无,但她却是个标准的行动派。   那天在老宅,她和商纵海的谈话全程没有回避,莫觉怕是早就记下了那句提醒。   ——多留意赫家。   黎俏坐了几分钟,屏幕上的定位始终活跃在集团大楼内部。   她有些懒散地靠着椅背,余光关注着大堂出入口的动静。   稍顷,一通电话蹦了进来。   黎俏从兜里拿出耳机戴上,“什么事?”   白炎嘴角咬着烟,嗓音模糊地戏谑,“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黎俏指甲敲着桌角,言简意赅,“说。”   白炎嘀咕了一句没劲,撇着嘴角吐了口烟,“事先说好,你听了之后别生气,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   听这意思,反杀的任务失败了?   黎俏蹙了下眉,兴致全无,也懒得废话,直接要求,“把钱原路打回我的账户。”   白炎:“……”   真他妈现实!   他两指捏住烟头,口吻很是无奈,“这不能怪我,你得明白,我要是出手反杀,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黑市的交易单我已经找人抹掉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雇主的信息,但是英镑下单,你应该能明白出处在哪里吧。” 第701章 她在憋什么大招?   黎俏不经意地扬了下眉梢,“你想说柴尔曼?”   白炎舔了下后槽牙,“我让人查过下单的途径,IP地址挂了虚拟主机,电话线路也做了跳频防御隐藏,这么多的防追踪手段,普通人可不会用。”   跳频防御。   前几天在实验基地,落雨莫名给她发了一张电话号码的截图。   等她做完DNA检测看到了消息,落雨简单向她解释了原因,当时也提及了跳频技术这几个字。   黎俏眉心紧蹙,愈发觉得这个字眼仿佛在哪里听过。   白炎迟迟没等到她的回音,咳了一声,“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黎俏手指没有节奏地敲了敲桌子,沉思着问道:“柴尔曼不会愚蠢到亲自下单。”   “没错。”白炎拧灭烟头,眉宇阴沉,“不是他们亲自下的,而是一个英帝下议院的议员,老公爵当年的部下。一旦我出手反杀,等于直接暴露你和炎盟的关系。”   这才是白炎不肯出手的原因。   黎俏几年前加入炎盟,身份一直很神秘。   长久以来,内部成员除了他和席萝,外加前不久的顾辰,其他人只知道K的代号是King,更多的信息一律不知。   即便是和黎俏交情甚笃的薄霆枭,也不知道黎俏既是边境贫民窑的K姐,也是炎盟King。   而薄霆枭,是炎盟H。   这时,黎俏睨着窗外的赫科集团大楼,双眸逐渐聚焦,一个身影跃然出现在脑海中。   她目光微灼,语调缓慢而玩味,“帮、我、反、杀。”   白炎眼皮一跳,声调都拔高了不少,“你确定?”   “如果暴露身份能找出真正的雇主,值了。”   说完这句,黎俏就挂了电话。   身在绯城的白炎,心里的预感不太妙。   她突然间不惜曝光身份,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白炎看着手里的报告,神情无比晦暗。   这名下议院的议员,近半个月出入公爵府的次数非常多,而且议员夫人和明岱兰是闺中密友。   ……   与此同时,黎俏又拨了通电话给夏思妤。   两人许久未联系,听到对方接通,黎俏开门见山,“跳频技术听说过么?”   夏思妤沉默了几秒,“对啊,我在吃饭。”   黎俏立时警觉,眼里风起云涌,“吃的牛排?”   “可不是嘛,你还不了解我,必须加俩荷包蛋。”   夏思妤依旧答非所问,黎俏继续心照不宣地自说自话,“吃完牛排,记得刷牙。”   “放心吧,我吃不胖。”   几秒后,黎俏摘下蓝牙耳机,目光微凉。   她退出定位系统,进入微信页面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成功后,马路对面的赫科集团楼下,徐徐走出来一队参观的学生党。   黎俏一眼就瞧见了藏在人群中的莫觉,抿了抿唇,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大堂旋转门附近,带队的几名老师正在清点人数。   他们数了两遍,人数还是对不上。   莫觉头戴同款鸭舌帽,趁着几个老师互相核查名单之际,小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往旁边挪,借着路人的掩护,摘下帽子丢进垃圾桶,又翻出自己的小毡帽往头上一扣,蹦蹦跳跳地就准备打车回庄园。   她走后,学校老师惊奇地发现,学生人数对上了。   这边,莫觉来到打车等候区,哼着小曲儿很是自在。   然后一只手蓦地勾住了她的脖子,莫觉刚想尖叫,黎俏不温不火的音调在耳边响起,“来,聊聊。”   莫觉倒吸一口冷气,抓下头顶的毡帽一把按在了脸上,“你认错人了……”   黎俏斜睨着她,刚准备拉着莫觉上出租车,斜后方一辆黑色宾利驶了过来,车窗降下,露出了卫朗笑容和煦的面孔,“夫人,请上车。”   他边说边下车为黎俏二人拉开后座车门,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看到卫朗,黎俏并没惊讶,对着他点头示意,扯着莫觉就钻进了车厢。   卫朗看了看后视镜,“夫人,我先送你们回庄园?”   黎俏抬眸,“他呢?”   “堂主刚才去了皇家医院。”卫朗有问必答。   皇家医院……   明致远住院的地方。   最近明家的风波还没退去,官媒记者虽然不再针对明家,但小道记者却穷追不舍,包括网上的热度也经久不散。   宁远洋的感觉没错,明家的确很难再翻身,不是因为黎俏,而是他们伙同警署对付境外高阶人士,给帕玛公权力蒙羞,犯得是众怒。   黎俏略微思索,尔后对卫朗说:“先去医院。”   卫朗了然,话不多说,一脚油门直奔皇家医院。   ……   同一时间,医院顶层高级病房。   明致远靠着床头,浑浊的双眸冷淡地望着病床对面落座的商郁,“难为你还能来探望我这个老头子。”   男人慵懒地看向管家,那道眼神淡若无物,偏偏让管家不寒而栗。   明致远紧抿着嘴唇,布满皱纹的脸颊逐渐绷紧,“你先出去吧。”   管家忧心忡忡地看了看他们祖孙俩,最终什么都没说,领命退出了病房。   眼下,商郁低头挽着袖管,半垂着眉眼,看似随意,行为举止却蔓延着几分不羁,“身体怎么样了?”   明致远眯着眸,扭头看向窗外,“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暂时死不了。”   “失望倒是不至于,毕竟您也不是真的晕倒。”商郁挑着眼尾,以余光瞥了眼明致远,“躲在医院,确实比明家清净。”   被自己的外孙直接拆穿,明致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你这是和外公说话的态度?”   “您不当自己是我外公,又何必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我?”商郁放下交叠的长腿,步履沉稳地走到窗前背对着明致远,“您明知道黎俏是我的人,对付她的时候,也没见您手软。”   “呵。”明致远嘲讽地笑了出来,“你这是为她讨公道来了?”   男人俯瞰着医院后花园的景色,勾了勾唇,声线低冽轻慢,“如果我想,您还能在我的医院接受治疗?老爷子,被柴尔曼保护的太久,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702章 夏老五在柴尔曼城   明致远枕着床头,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在说什么胡话!”   商郁幽幽回身,后腰倚着窗台,长腿在身前交叠,“是不是胡话,您心里清楚。二十二年,明家信托涌入的资金,是在瑞银联邦银行交易的,您以为查不到么?”   全球最安全的瑞银联邦银行。   无数高净值家族进行资产交易的首选。   明致远面色铁青,呲目欲裂,“商少衍,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商郁薄唇微侧,眼神平静深远,“外公,真想带着明家全身而退,你就不该选柴尔曼家族。”   ……   皇家医院楼下,卫朗把车缓缓停稳。   他扶着方向盘回头看了一眼,见两姐妹还在低声说着什么,索性闭嘴没打扰。   此时,莫觉举着手机给黎俏看,时而滑动两下,振振有词,“你看这个,是不是伯伯说一克一万的那个矿。”   莫觉不知道那个字叫什么,但当时在老宅她看清楚了偏旁部首。   一个金,一个因。   黎俏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办公室门口的铟矿分析室。   她扯了扯唇,睨着莫觉,没说话。   见状,莫觉就往后划拉一下,屏幕照片变成了一份文件,“你再看看,这个矿的产地,是不是咱家的?”   黎俏轻扬眉梢,放大照片果然看到文件下方的产地和慕家铟矿持有书所写的一模一样。   她把手机推了回去,眯眸打量着莫觉,“你进分析室了?”   莫觉‘啊’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什么都没拿,全用手机拍下来的。”   黎俏无声叹息,“下次想做什么,提前告诉我。”   她这个姐姐确实很厉害,闯进别人的地盘就跟串门似的。   光说国际刑警组织要抓她,如果误入歧途的话,当真后患无穷。   这时,黎俏正准备下车,前排的卫朗却突然出声提醒,“堂主出来了。”   住院部的楼下,商郁那抹黑色挺拔的身影单手插兜,稳步向他们走来。   黎俏叮嘱莫觉不要乱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前排卫朗无比新奇地回眸端详莫觉,“哥们儿,可以啊,光天化日你跑到人家分析室里偷拍资料去了?”   莫觉理了理自己的小毡帽,往椅背一靠,傲娇地昂着下巴,“主人家的事,你个司机别多嘴。”   卫朗:“??”   谁他妈是司机!   他堂堂帕玛军工厂的二把手,暗堂的二堂主,怎么就成司机了?   卫朗一言难尽地瞅着莫觉,捏紧方向盘,用帕玛语骂了句娘。   然后,莫觉板着脸,同样用帕玛语回敬了一句。   卫朗头皮差点炸了,“你能听懂?”   莫觉呵呵笑了两声,分别用意语、法里昂语、瑞国语、不重样地问候了好几遍。   卫朗知道没好话,奈何他妈的听不懂。   俩人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最终卫朗选择妥协,对着莫觉抱了抱拳,“哥们儿,你牛逼。”   车外,黎俏来到商郁的跟前,目光若有似无地往他身后瞥了瞥,“你来看明家主?”   “嗯。”男人顺势圈住她的腰向前踱步,“聊了几句。”   黎俏瞬也不瞬地观察着商郁的神色,没发现什么波动,便挪开视线,道:“我想起来跳频防御技术之前在哪儿听过了。”   男人脚步微顿,低眸凝着她。   黎俏仰头,似笑非笑,“几年前,萧叶辉曾经向我们展示过。”   但仅仅是展示,并未运用到他们每个人的通讯系统中。   以至于这个小插曲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黎俏遗忘在了脑海深处。   今天要不是白炎的提醒,她很可能还不会想起来。   这时,商郁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一丝难辨的沙哑,“老爷子几天前在病房里给萧夫人打过电话。”   黎俏瞳孔收紧,别开脸看向远处,“这样啊……”   世人都说明岱兰狠心,二嫁公爵府就和明家彻底断了关系。   如今看来,那也不过是故意为之。   黎俏盖住眼睑,挡住了翻涌的波澜。   她当时在警署特意让明致远给那些人带话,慕家回来讨债了。   而明致远和萧夫人联系,意味着什么?   他在给自己寻后路,还是在转达她的话?   ……   前往慕氏拍卖行的途中,黎俏和商郁同乘一辆车。   她把莫觉在赫科集团发现的铟矿产地文件说了出来,末了,笑意微讽,“赫科集团明目张胆的开采铟矿,仗着赫伯南的余威?”   商郁靠着颈枕,坐姿闲适,沉声道:“现任土地资源署的局长,是赫家人。”   黎俏了然,“难怪。”   如果当年的幕后主使有赫家的‘功劳’,那么慕家确实敌不过。   独立国的最高统领,慕家就算是第一蓝血,也抗不过强权。   不久,黎俏的收到了一条迟来的微信消息。   内容寥寥几字,信息量却非常大。   ——夏老五在柴尔曼城。   ------题外话------   6000 第703章 黎俏出手就能致命   慕氏拍卖行,梵闵礼不在,梵媚得到消息立马跑到楼下的大堂迎接黎俏等人。   黎俏让商郁在车里等她,自己带着落雨和莫觉走上了台阶。   “黎小姐。”梵媚很知趣,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颔首问好。   落雨上前简单说明了来意,梵媚有些惊讶,“又要变更?”   黎俏直视着梵媚,“不方便?”   “那倒没有,咱们先进去说吧,我爸马上就过来。”梵媚以退为进,涉及商氏在拍卖行的股权比重,她做不了主。   一行人跟着梵媚去了三层的办公室。   这间拍卖行是慕家仅存于世的产业,不仅保存了原有的装修风格,就连制度规定也沿用了慕家的章程,走廊墙壁还挂着不少泛黄的老照片,   梵媚让服务人员送来了几杯茶,自己坐在黎俏的身边,斟酌着开口道:“黎小姐,冒昧问一句,为什么又要变更股权,是不是……之前的比重分配您不满意?”   商家主转让给黎俏的股份超过了百分之四十。   当年,商家主把拍卖行交给梵家的时候,重新做了股权分配。   她和父亲平分持有剩余的股权,这样也就导致黎俏手握的那份比重让她成为了拍卖行最大的股东。   不仅享有优先权,还同时具有一票否决权。   一旦她今天想重新分配股份占比,或者企图夺走他们父女手中的持股比例,那……   梵媚的心思不少,神色也有些紧张。   这些年梵家为了拍卖行鞠躬尽瘁,总不能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   黎俏很轻易就看出了梵媚的顾虑,她低头摩挲着指尖,语气淡淡,“和分配无关,只需要你们再帮我重新做一份转让变更。”   梵媚面露恍然,紧绷的表情也松懈了几分,“这样啊,那没问题,我先安排法务去准备股权转让材料。”   黎俏点头,“麻烦了。”   梵媚离开后,莫觉扒着沙发扶手往黎俏面前凑,张嘴准备说话,黎俏的手机响起震动声,她看了一眼,起身往外走,“我接个电话。”   走廊一隅,黎俏进入微信,接通了视频。   那端,是坐在洗手间马桶盖上的夏思妤。   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女士套装,标准的职业女性打扮,翘着腿叹了口气,“我说宝贝,你那通电话差点没把我送去阴间。”   当时,她对面就坐着萧叶辉。   黎俏抵着墙壁,单手插兜,静了两秒才扬眉问道:“在哪儿?”   夏思妤舔着嘴角笑了一声,“英帝。”   她毫无隐瞒,直白地承认。   夏思妤见黎俏眉眼清淡,按了下耳机,低声道:“我上周来英帝出差,本来今天要回云城,但萧老大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见一面,你说……巧不巧。”   最后几个字,夏思妤拉长的语调显得耐人寻味。   黎俏垂着眼睑,目光隐晦地闪了闪。   她还以为夏思妤是为了云厉去的英帝。   黎俏面无异色地看着夏思妤,精致的唇角扬了扬,“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在旁边?”   “嗯,就在我对面,不过我听筒音量很小,他应该听不见。俏俏,我跟你说,他这次找我……”   话说到一半,夏思妤顿了顿,再度压低声线道:“想拿药,就是我们之前在边境做出来的外伤愈合的特级药。”   黎俏眯了眯眸,“他受伤了?”   堂堂柴尔曼公爵,真想要特级药,英帝无数顶尖实验室能供他所求,还需要找夏思妤?   这时,夏思妤表情古怪地讪笑,“不是他,据说是为了尹老二。”   黎俏‘哦’了一声,大概是商郁之前打的那两枪。   也许是黎俏的反应太平淡,夏思妤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俏俏,我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你问。”   夏思妤有点纠结,出于对黎俏的信任,她还是选择开门见山,“萧叶辉今早有意无意跟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他说是你伤了尹老二,而且……你还想她死?”   过去的边境七子已是黄粱一梦,同室操戈必不可免。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夏思妤也好,其他人也罢,他们都还在观望黎俏和萧叶辉之间最终究竟何去何从。   今天,萧叶辉隐晦地表达了黎俏想杀尹沫的心思,这让夏思妤觉得荒唐。   甚至后知后觉,原来失踪已久的尹老二,竟然一直和萧叶辉藏身在英帝。   这时,黎俏仰头靠着身后的墙壁,玩味地重复:“我想她死……”   她想尹沫死,这句话她确实说过。   不是对尹沫,更不是对萧叶辉,而是,萧叶岩!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相。   一对公爵府的亲兄弟,即便反目,也不会损害公爵家族的利益。   从一开始,这对萧姓兄弟就在一致对外。   萧叶岩转达了她想杀掉尹沫的心思,而萧叶辉便以此来拉拢七子的其他人。   夏思妤咬着嘴角,用骨节敲了下屏幕,“他在故意误导我,对吧?”   黎俏双眸重新聚焦,含笑反问:“何以见得?”   “我还不了解你。”夏思妤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真想要尹老二的命,她能活着回英帝?不可能的!”   就他们的小七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致命。   且不论尹老二做了什么,就算真被黎俏所伤,也必定事出有因。   “别在英帝停留太久,尽快回去。”黎俏嘱咐了一句,夏思妤展眉点头,“我知道,这次出差本来就是阴差阳错,换了平时我才不来。”   她不傻,明知道萧叶辉就在英帝,又何必跑来自寻烦恼。   不管往日情谊如何,她既选择了黎俏,以后就该泾渭分明。   没一会,两人又聊了几句便结束视频通话,夏思妤拍了拍脸颊,按下冲水键,起身离开了洗手间。   与此同时,黎俏也踱步折回办公室,却在走廊遇见了梵媚。   对方目光闪了闪,轻声唤她:“黎小姐……”   黎俏站定,“怎么了?”   梵媚加快脚步来到她面前,抿着唇,迟疑着试探道:“商陆他……是不是有病?” 第704章 衍皇集团的丑闻   黎俏:“……”   她莞尔浅笑,还没回答,梵媚自知唐突,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他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黎俏并未直言回答,她和梵媚算不上熟悉,也不能贸然说出商陆的隐疾,索性说道:“你亲自问他或许会更合适。”   梵媚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黎俏对她点头示意,随即走进了办公室。   梵媚可能真的喜欢商陆吧,不然她怎么会无视商郁那张脸?   论样貌气度,明明她的商郁更胜一筹。   这就叫……各花入各眼?   黎俏回到办公室坐下,一抬头就见莫觉趴在茶几上,拿着笔在纸上胡乱写着什么。   她睨了一眼,顿时捂着脸哭笑不得。   莫觉居然在练签名,慕珏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可能笔划有点复杂,一个‘慕’字,被她写得歪歪扭扭,上下都分了家。   察觉到黎俏回来,莫觉抓起桌上的纸塞进了她的怀里,咬着笔杆子,苦恼地问道:“妹啊,我一会签哪个名字?慕珏还是莫觉还是墨珏?”   名字太多了,好烦,而且一个比一个难写。   黎俏低头看着白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落雨一言难尽地在她耳边说:“夫人,是我告诉莫小姐一会要签字,所以她……”   真是难以置信。   国际有名的神偷莫觉,竟然是个很多字都不会写的文盲。   黎俏了然,指着其中两个字,“签慕珏,你的护照我会让人重新申请。”   莫觉听话地夺回白纸,又开始伏案奋笔疾书。   这一幕,也让黎俏心里愈发坚定了一个想法。   莫觉该去上学了。   ……   不到半小时的功夫,梵闵礼带着梵媚重新拟定了股权转让协议。   但让人惊讶的是,黎俏竟然把那份转让的股权让出了五个点给梵家父女。   梵闵礼受宠若惊,看着股权协议,表情很恍惚,“黎小姐,您这是……”   “梵伯父,您应得的,收下吧。”   梵闵礼比谁都清楚,拍卖行五个点的股权,那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从前,他们畏惧商纵海不敢有二心,就算以后,这对父女也只会更加卖命地操持拍卖行的生意。   黎俏主动放利,即便是拉拢人心的手段,也足够令他们折服。   莫觉签完所有的转让手续后,梵闵礼表示会送到工商署重新备案,不日再把生效文件送去庄园。   送走了黎俏三人,梵闵礼看着几份股权分配协议,望着窗外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爸,她为什么要放利给我们?五个点的股权,分红将近三千万,她竟然这么大方?”   梵媚出于商人的角度,总觉得事有蹊跷。   而梵闵礼则放下文件,幽幽一叹,“不是大方,而是拉拢和敲打。”   梵媚不明其意,眉头紧锁,“敲打?”   “还不懂吗?她把五个点的股权交给我们,意在说明她能左右整个慕氏拍卖行的股权分配走向,让我们别动歪心思。至于拉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梵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她心思还挺深。”   梵闵礼睨着她,话锋一转,吩咐道:“先别管那么多了,你去通知财务,尽快把公司上个月的利润转到慕珏的卡里,一定要……”   话未落,梵闵礼陡地抬起头,满目震惊。   慕珏,竟然是慕珏。   难怪这个名字让他倍感熟悉。   这是……当年导致无法变更慕氏拍卖行企业名称的那个小股东,慕珏?!   ……   转眼,又是两天。   黎俏在帕玛已经停留了近半个月。   这天上午,她孤身一人来到花园长椅坐下,头顶的艳阳与微风交错,温度舒爽怡人。   她想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帕玛这个国度,与她而言已是毫无吸引力了。   二十几年前的望族十八家的所有信息她已经全部了如指掌。   即便调查真相,网络时代,在哪里都能查。   然而,就在这个平静的艳阳天,帕玛媒体网站却有人曝光了一起‘丑闻’。   南洋衍皇集团驻帕玛分公司,存在走私及偷税的行为,同时有人匿名举报衍皇董事长非法持有武器,触犯了帕玛平民禁枪的法条。   这则消息仅仅半个小时就空降到帕玛各大社交平台,点击量超过了五千万。   黎俏和商郁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餐厅里吃午饭。   落雨脸色极其难看地汇报了始末,商郁俊颜冷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给黎俏剥帝王蟹。   黎俏低头喝了口汤,抬起头问道:“谁举报的?”   落雨严肃地摇头,“新注册的小号,IP地址来自一家城郊无照经营的小网吧,里面没有监控,周围是拆迁待建的开发区,道路监控设施也还没恢复。”   黎俏煞有介事地抿了抿唇,这好像是第一次发生针对商郁的丑闻事件。   对方倒是有点头脑。   大隐隐于市,还知道规避所有被发现的风险。   男人袖管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剥好帝王蟹就放在了黎俏的餐盘里。   黎俏夹起来沾了酱汁,直接送到了商郁的嘴边。   男人睐她一眼,勾起薄唇咬了口蟹腿肉,剩下的蟹肉被黎俏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两人不受任何影响地吃着饭,看的落雨太阳穴直抽抽,“老大,要不要启动公关预案?”   她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非法持有武器那条罪状。   帕玛对枪械的管理十分严格,丝毫不亚于国内。   若是有心调查,一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这时,黎俏夹了块小炒牛肉喂给商郁,然后很自然地收回筷子,瞥了眼落雨,“现在启动公关预案,等于不打自招。”   落雨闭嘴不说话了。   这次的曝光明显是故意针对老大。   对方不提商氏,不提黎俏,却只打出了南洋衍皇集团驻帕玛分公司的名号。   如此一来,就会被定性为境外跨国集团的丑闻,也让帕玛的领袖及其他公权力必须置身事外,无异于上了一道枷锁。   毕竟跨国走私的丑闻外加非法持有武器,这两项罪名,依照帕玛的刑法,最高能判七十年。 第705章 成大事者,不该有牵绊   这次,南洋衍皇集团成了众矢之的,各路记者和司法机关一定要介入开始调查。   因为民众需要一个交代,网上的点击量和讨论量直线上升,再拖下去,事态俨然控制不住了。   商郁不紧不慢地处理完所有的蟹腿,拿着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不用管。“   落雨一筹莫展地走出了餐厅,双手绷在身侧紧紧握拳。   往常他们遇见过无数种层出不穷的手段。   唯独这一次,与刑法为伍,企图给老大扣一顶违法的帽子。   简直用心险恶。   餐厅,黎俏咀嚼着食物,偶尔还不忘给商郁夹菜夹肉,外界天翻地覆,他们彼此始终云淡风轻。   黎俏说:“他们被人利用了?”   男人臂弯搭着桌沿,优雅地用餐,“未必。”   “哦。”黎俏咬着筷子,视线扫过桌上的美食,“我以前觉得他们蠢,现在看来不算太蠢,但是真坏。”   商郁抬起眼皮睨着对面口吻张扬的姑娘,磁性的嗓音含着笑,“不怕我坐牢?”   黎俏双眸微灼,放下筷子和他平视,“怕什么,我也是帕玛公民。”   话外音,她也非法持有武器了。   黎俏又一本正经地问道:“帕玛有没有情侣牢房?”   刚折返回来准备汇报的落雨:“……”   商郁唇中薄笑,眉梢眼角的柔色看上去很是愉悦,“好好吃饭,真到了那一天,就算没有,我也能给你造一间。”   黎俏重新拾起筷子,泰然地允了,“那就行。”   餐厅外的落雨二次无语,“……”   不多时,她整理好心情,走进餐厅一板一眼地开腔,“老大,刚才隔壁的酋长府派人过来传话,说是……”   商郁抬起臂弯,打断了落雨的话,“告诉宁叔,先不用理会。”   落雨颔首,“宁酋长的意思是,司法署会率先展开调查,如果你需要,酋长院会尽快为你发布联合正名文件。”   低头吃饭的黎俏,陡地挑了下眉梢。   她知道商氏和宁家关系匪浅,但能让酋长院发布联合文件,可不是普通世交能做到的。   落雨走后,黎俏看向商郁,飞快地理清了思路,眉眼骤亮,“联合文件和帕玛军工厂有关?”   “嗯,但现在不能发。”   黎俏眯眸,“欲擒故纵?”   男人目光高深地扬唇浅笑,“不止,有些身份还没恢复。”   黎俏舒展眉心,稍顷,低头扒了口饭,“你当时从帕玛转出国籍,签了多少份文件?”   商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端起水杯抿了口水,“不管多少份,总会恢复。”   他说的很轻松,但黎俏已经猜到,帕玛军工厂绝非普通企业那么简单。   而商郁说身份还没恢复,很可能就是转出国籍所导致的某些隐性身份也一并受到了影响。   ……   当天下午,司法署紧急成立调查组,开了讨论会议之后,便着手开始调查。   商纵海也打来了电话,语气依旧沉稳老练,不慌不忙,“现在进展怎么样?”   商郁靠着沙发椅背,左臂搂着黎俏,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侧脸,嗓音平缓地讲电话,“最晚明天司法署会过来。”   商纵海应了一声,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别大意。”   “嗯,接任的人选如何了?”商郁沉声反问。   商纵海静默了片刻,隐隐发笑,“你不是早就有想法了,按你的意思办吧。”   男人手指勾着黎俏腮边的碎发在指尖把玩,闻声薄唇浅勾,“好。”   挂了电话,黎俏偏头瞥他一眼,“爸不打算插手?”   她边问边把手中的资料翻页,速度很快地阅览着文件内容。   商郁仰头枕着椅背,慵懒地叠起腿,“他不能管,长老堂的目标是我,不是商氏。”   只要他背上了触犯刑法的罪名,旁支必定联合长老堂想办法把他驱逐。   如此一来,商陆便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也会成为商氏多年来最容易掌控的继任家主。   旁支和长老堂蛰伏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了。   这时,黎俏把手中的资料丢到桌上,顺势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封毅那边还没动静?”   “着急了?”商郁好整以暇地看向她,语气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味。   黎俏把后脑勺磕在他肩膀上,双手环胸,微微一笑,“没有,我只是在想,这次的事件有没有萧家的手笔。”   毕竟,明岱兰之前和长老堂接触过。   “应该没有,扈应不傻,不会带着长老堂联合外人。”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没有了商氏,他们也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黎俏对此不置可否。   曾经能和家主平起平坐的长老堂,如今地位堪忧。   若是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违背常理的事,也说得通。   正想着,黎俏放在桌上的电话震动了两声。   她拿起一看,幽幽笑了。   消息是白炎发来的,一张车祸现场照片,一段简单的文字:反杀成功。   同一时间,英帝主流媒体也报道了一则重大新闻。   下议院某议员,在当晚归家途中发生车祸事故,目前已送入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很快,议员夫人给明岱兰致电,除了哭诉,也不乏抱怨。   因为她在这名议员的西装外套兜里,发现了一张电脑打印的纸条。   上面写了一句话:别动不该动的人。   右下角还有一个银色骷髅的标志。   明岱兰听到看议员夫人的转述,温声细语地安慰了几句便草草结束了电话。   此时,窗外夜幕浓稠,雅致的茶房里飘着怡人的茶香。   明岱兰翘着兰花指,单手托着杯底往口中送茶。   年过六旬的萧弘道坐在她对面的轮椅上,双眸炯炯,眉心印着悬针纹,给他增添了一抹阴戾之感,也丝毫看不出病重老态,“他们失败了?”   明岱兰回味着口中的茶香,放下杯子,温声道:“嗯,你这个老部下做事马虎,遭了报复。”   萧弘道落在明岱兰身上的眼神透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他年纪大了,在所难免。收拾那个小姑娘,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   明岱兰缓缓掀开眼帘,眉心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你这么做,不怕阿辉知道?”   “知道又如何?”萧弘道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非常缓慢地从轮椅上站起来。   见状,明岱兰连忙过去扶住他,耳边再度传来萧弘道略显阴沉的嗓音,“成大事者,不该有牵绊。我把公爵传给他的那天开始,他就必须给我扛起柴尔曼的责任。   那所谓的边境七子,不过是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孩子,既然他优柔寡断下不了决心,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帮他铲除障碍,还能回敬商纵海。你说,何乐不为?”   ------题外话------   6000~来点月票~明天加个更吧~ 第706章 欺负小五,当我们都死了?   翌日,缉私署的警员进驻衍皇帕玛分公司展开了调查。   网上的流言蜚语也甚嚣尘上。   早九点,黎俏注册了账号登陆帕玛社交平台,大致看了看相关的新闻,哂笑道:“水军不少。”   文案内容大同小异,而且点击量还在持续攀升。   舆论节奏确实不容小觑,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无法翻身。   比如至今还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明家。   明家……   黎俏退出页面又搜索了明家的关键词,果然看到讨论热度已经有了明显的下滑趋势。   她看向身侧的商郁,表情透着了然。   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睨着她,目光很宠溺,“怎么?”   “看来,是我给他们提供的思路。”黎俏把手机塞进商郁的手里,努了努嘴,“利用舆论压力制造事端,长老堂这是活学活用。”   网络新闻具有非常强的时效性。   除非有人把控着舆论走向,否则即便是丑闻也未必能大范围传播。   前阵子她曝光缅国丹斯里的身份,又在网络掀起了对明家的言论讨伐。   现在,长老堂学以致用,如数用在了商郁的身上。   黎俏别开脸,眼底戾气翻涌。   这时,商郁揉了下她的脑袋,“无碍,静观其变。”   黎俏盖住眼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长老堂为了对付商郁,肯定还有后手。   舆论风向只是第一步。   ……   晌午将至,网上的消息再度发酵,很快南洋衍皇集团董事长的身份被人曝光出来。   商少衍的名字,高高挂在了热搜前列。   帕玛本土的网友一时间陷入了沉寂,除了水军还在竭力的带节奏,大部分网友都选择观望。   南洋衍皇集团分公司涉嫌走私偷税,丑闻一经爆出,也导致了股票大跌,市值蒸发了三十多亿。   国内不少人也听到了消息,股民纷纷抛售股票,关于衍皇集团难逃厄运的消息不胫而走。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落井下石者居多。   与此同时,帝京城内的宗湛看到国内的新闻报道,冷笑着打了通电话。   葡银地下赌场的贺琛,拿着手机舔了舔后槽牙,三秒后,吩咐阿勇,“安排回帕玛的飞机,越快越好。”   风景如画的文溪岛,靳戎招来财务总监,摸着枪低声道:“把近三年所有的交易明细准备好,欺负小五,当我们都死了?”   英帝封毅……   爱达州蒙俊……   边境六子……   南洋黎家……   而黎三是最后得知消息的,很快,他就拨通了黎俏的电话。   此时,坐在庄园书房盯着衍皇集团股票走势的黎俏,懒懒散散地应声,“嗯,问题不大。”   黎三嘴角咬着烟,嗓音模糊道:“确定?国内外现在不少股民都在声讨衍皇集团,如果只是帕玛一家分公司出了问题,怎么会有这么大影响?”   黎俏点击鼠标,看了时间,距离股市关盘还有五分钟。   她随意操作了两下,语气平波不惊,“连锁反应而已。”   而已?   黎三轻笑一声,“连锁反应都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事件,还问题不大?”   一旦被坐实走私偷税,别说衍皇集团,就算是商少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又不是真的。”黎俏往后一仰,口吻略显狂妄,“就算是真的,我也能变成假的。”   这一点,黎三倒是毫不怀疑,他吐了口烟,笑道:“行,那我不插手,要是需要支持,记得跟三哥说,咱家别的没有,十个武器仓库给你留着。”   “谢了。”   结束通话,距离股市关盘还有两分钟,黎俏眯着眸,眼底浮现精光,她轻轻点动鼠标,近乎跌停的走势图K线,陡地攀升到当天的最高点。   这种尾市操纵,低价购入,无疑会在明天制造出超高的开盘价。   整点,股市关盘,衍皇国际集团的股票在跌了一天的情况下,收盘价持平了成交价。   无数抛售了衍皇集团股票的股民都懵逼了。   持仓观望的股民则重新燃起了希望,突然间有人大量购入衍皇集团的股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拉高明天的开盘价再抛售,要么……就是看好这支股票的未来,趁低价建仓。   此时的黎俏,从容不迫地退出了股市页面,慢悠悠地离开书房,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   傍晚,配合缉私署调查的落雨回了庄园。   她下车就看到黎俏和莫觉站在花园附近,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估计是好事,因为莫觉那双圆溜溜的杏眸迸射出她从未见过的神采。   比偷画都兴奋的那种。   落雨颔首准备途径而过,黎俏偏头唤住她,“公司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   落雨站定,三言两语概括了今天的调查结果。   黎俏微微一笑,耐人寻味地点头,“走私证据是谁提供的?”   落雨抿唇,艰涩地道:“是匿名举报,缉私署不肯透露。”   “今天带队调查的人?”   落雨想了想,如实回答,“赫子爵,缉私署的队长。”   黎俏毫无意外地挑了下眉,原来是赫家人。   她没多说,挥手让落雨离开,转眸再次看向莫觉,声音软了几分,“他应该明天会到。”   莫觉兴高采烈地点头,又搓了搓手,别提多开心了,“好好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老板。”   黎俏幽幽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   她真的怀疑二哥当初给莫觉的不是法棍,而是金条。   客厅里,霍茫和贺擎坐在商郁对面,空气中漂浮着未散去的烟雾。   “少衍,我打听到消息,安全署和海关署已经开始调查衍皇的出口货物了,而且……非法持有武器这个罪名非同小可。”   像他们这种望族子弟,谁家还没个几把枪?   帕玛身为独立国,和望族利益牵扯甚多。   有些事只要不放在明面上,公权组织也不会傻到打破利益联盟。   偏偏这次的事件,是从民众开始向外扩散,若不调查,难堵悠悠众口。   商郁靠着单人沙发慵懒地抽着烟,唇边扬起玩味的弧度,“让他们查。”   ------题外话------   今天有4更。 第707章 好多好多钱   贺擎皱着剑眉,狭长的眸隐现担忧,“现在那群网友明显被水军带跑了,都在请愿要求彻查。这么下去,很可能会控制不住,你还不打算出手?”   面对二人忧心忡忡的神色,商郁从容淡然地点了点烟灰,“霍家和贺家有没有受到影响?”   霍茫率先道:“都是小问题,无关紧要。”   贺擎则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见状,霍茫不露声色地睨着他,掐了烟便意有所指,“我手里的游轮生意和衍皇的进出口贸易一直捆绑在一起,这种时候受影响也在所难免,都是自家生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擎目光闪了闪,点头附和,“是这个道理。”   他有他的难处和压力。   这次衍皇集团出事,贺家的生意确实受到了波及,几位叔伯都争先恐后地要求他趁早终止合作,生怕控制不住损失。   商郁和霍茫隐晦地交换了视线,身为发小,自然清楚贺家的内斗有多严重。   不多时,男人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目光睨着贺擎,声音沉稳而磁性,“我明天让人拟终止协议。”   贺擎呼吸一窒,眉头紧锁,“用不着。”   “不必逞强,贺家在零售业刚打下基础,经不起折腾。”商郁似乎心意已决。   贺擎却满不在乎地嗤笑出声,“没事,我心里有数,家里那群老顽固利益至上,正好我也趁着这个机会探探虚实。”   霍茫斜倚着一侧的扶手,睇着贺擎故作轻松的神态,拍了下他的肩膀,“少衍说的也有道理,贺家还掌握在你爸和叔伯的手里,你一个人怎么对抗他们?”   贺擎没说话,表情却逐渐难看起来。   他的悲哀在于,家族里长辈不放权,他空有大少爷的身份,却处处受限制。   客厅里蔓延着无声的沉寂。   而落雨的脚步声恰好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   她走到商郁身侧,一板一眼地向他汇报了缉私署在公司的调查情况。   男人薄唇微侧,轮廓分明的脸颊一片冷峻桀骜,“资料准备好了?”   落雨颔首,“总共十二份。”   商郁晃了下手中的茶杯,杀伐果断地吩咐,“匿名发给缉私署,明天你继续配合调查。”   落雨领命,刚抬脚准备离开客厅,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边走边接听,电话那端是语气惊讶的流云,“是老大安排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落雨疑惑地反问,“安排什么?”   流云听出了落雨的不解,简短地概括了几句,末了,狐疑地试探,“你不知道?”   “你看我像知道的样子么?”话落,她拿着手机返回客厅,将流云所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老大,收盘价是突然被拉高的,按照今天的走势,建仓账户最少买入了五十亿。”   说罢,霍茫和贺擎皆是一怔,纷纷看向商郁,“你让人做的?虽然也是个法子,但你打算每天都在收盘前夕大量买入稳定股价?”   每天几十亿往里面砸,就算资产再多,也扛不住股市的变化。   这时,商郁眯了眯眸,客厅外的走廊恰好传来莫觉惊喜地声音,“哇——”   黎俏瞥她一眼,莫觉已经献宝似的把手机屏幕举起来,“好多个零。”   两人信步走进客厅,黎俏笑了笑没说话。   梵闵礼的动作确实很快,属于莫觉的分红利润已经打了过来。   客厅里的几人都看向黎俏和莫觉,她走到商郁身边,沉腰坐在扶手上,抬眸环顾四周,挑眉问道:“怎么了?”   男人自然而然地圈住了她的腰,微微收紧,昂首看着她,“你入了衍皇的股票?”   黎俏眨了眨眼,看着落雨,又低头和商郁对视,“啊,入了一点。”   贺擎和霍茫别开脸,看着正前方的壁画,开始思考人生。   五十亿,入了……一点?   落雨惊奇地向前一步,“夫人,是你的建仓平了交易价?”   黎俏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是吧。”   一旁的莫觉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挠了挠头,继续捧着手机数零。   她有钱了!   好多好多好多钱。   ……   半小时后,在霍茫的建议下,一行人出门去了餐厅。   途中,黎俏在后座低头看手机,时不时回复几条消息,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闭目假寐的商郁偶尔掀开眼角睨她一眼,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她手机屏幕的页面。   似乎是在发微信。   没一会,黎俏安排好所有的事,转首就对上了商郁半眯的眼眸。   她扬了下眉梢,目光含笑,“我二哥明天过来。”   男人垂了垂眼睑,“什么时候到?”   “应该是上午。”黎俏把手机放在腿侧,看了眼窗外,“还不知道要在帕玛呆多久,莫觉一直跟着我也不合适,我在南洋给她找了一家私立高中去借读。”   虽然能推算出莫觉的实际年龄,但她身材娇小,满身孩子气,站在学生堆里,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莫觉缺失了太多正常人应有的生活,黎俏私心想让她重新体验一次。   商郁薄唇微扬,声线低醇地戏谑,“你确定她能听话?”   “当然。”黎俏好整以暇地点头。   上学这件事,莫觉已经同意了。   作为交换条件,她希望暂时不要告诉黎二她真实的性别。   对此,黎俏欣然应允。   莫觉只是看上去很乖张,但小心思一点也不少。   至于帕玛慕家,黎俏会解决。   不管是莫觉还是慕珏,未来的她只需要好好活着,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   另一边,老宅议事堂。   以扈应为首的三位长老一脸肃穆地坐在商纵海的对面,手边还摆着厚厚的宗室族谱。   扈应手指交叉搁在桌上,标准的谈判姿势,“家主,大少爷未经过长老堂就私自把黎俏的名字加入族谱,这严重违背了族规。”   商纵海瞥了眼年代感厚重的族谱,一下一下拨弄着佛珠,声音非常沉稳,“是谁把族谱拿出来的?”   扈应面不改色地看了眼三长老,随即敲了敲桌子,“家主,问题的根源不是族谱,是大少爷……” 第708章 你可以试试   “老萧。”商纵海不理会扈应,兀自唤了声萧管家。   待对方推门而入,商纵海对着族谱昂了昂下巴,“把族谱送回教堂,再查查监控,是谁拿出来的。”   三长老明显紧张地闪了闪眸。   而大长老扈应的表情则沉了下来,“家主,你这是在纵容大少爷为所欲为,他……”   商纵海微微抬手,锐利的视线看向扈应,“老扈啊,别这么激动,不过就是在族谱上填个名字而已,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扈应一噎,敛了敛神,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家主,话不能这么说,这两天的新闻你也看到了,大少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已经触犯了帕玛的刑法,再这么下去,商氏一定也会跟着蒙羞。”   商纵海讶然地挑起眉峰,“这么严重?”   扈应再接再厉,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点头,“确实很严重,长老堂最近几日也一直在想办法,可大少爷做的那些事证据确凿,以后想翻身只怕没那么容易。”   “嗯,那说说看,你们都想了什么办法?”   这时,二长老看到扈应的眼神,立马心领神会地接话:“家主,我们暗中联系了和商氏交好的公职人员,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大少爷走私的证据已经被人匿名提交到了缉私署,不出意外,明天安全署的人会去派伯庄园搜查,一旦查出他非法持有武器,只怕……”   听到这里,商纵海抿唇沉思了几秒,“那你们有没有通知少衍尽快把武器藏好?”   三位长老:“??”   派伯庄园还真有武器?   二长老犹豫地摇头,“还、还没有。”   商纵海捏着佛珠叹了口气,“少衍这次太疏忽大意了。”   见状,大长老试探着向前倾身,看似忠诚地谏言,“家主,我倒是有个建议,说不定能让大少爷摆脱这次的困局。”   “什么建议?”   扈应面色沉着地开口:“既然黎俏是缅国的丹斯里,不如让大少爷想办法把身份转移到缅国,这样一来他和黎俏都是缅国的高阶人士,帕玛独立政府自然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商纵海轻轻推了下镜框,高深莫测地看着扈应。   确实是个‘好建议’,只要少衍这样做,必定被人诟病。   标准的做贼心虚。   这样一来,就连黎俏也会受到牵连,普普通通的跨国走私案,又上升到了两国邦交的层面。   懂得利用黎俏的身份制造祸端,又能把少衍踢出商氏乃至整个帕玛,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   商纵海垂眸笑了,很开怀地笑出了声。   他把佛珠夹在虎口的位置,对着扈应隔空点了点,“老扈啊,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扈应实在是听不出商纵海这句话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   可他笑容和煦,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扈应稍稍放了心,暗中给其他两位长老使了眼色,三个人更加竭力地游说起来。   另一边,聚餐结束后,黎俏和商郁从西餐厅后门去了停车场。   司机卫朗站在旁边拉开了车门,并低声道:“堂主,刚才有一波记者被我们的人拦在了酒店正门附近,现在估计还没走。”   商郁牵着黎俏弯身上车,坐稳后,他捏了捏眉心,“网上什么风向?”   卫朗甩上门,从后视镜投来视线,“热度还没降。”   黎俏双腿交叠,手指在膝盖上画着圈,不耐地蹙眉,“长老堂的动作太慢了。”   男人舒展眉心,偏头,音色低沉,“那就帮他们一把。”   “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四目相对,眸中深意不言而喻。   前排的卫朗,莫名打了个寒颤。   长老堂好像要倒大霉了。   ……   第二天,正如长老堂所言,安全署和帕玛警署总局的人不到早上八点就出现在了派伯庄园的门外。   带队的负责人手持搜查令,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庄园大门。   同一时间,一架从法里昂直飞的航班缓缓降落在帕玛国际机场。   不到二十分钟,另一架南洋私人飞机也降落在商务停机坪。   此时,负责搜查庄园的人是警署总局刑侦队长,跟着保镖走进客厅,视线逡巡而过,并未看到商少衍和黎俏的身影。   保镖按了下无线耳麦,听到里面的吩咐,便朝着刑侦队长说道:“您请便。”   安全署的工作人员:“??”   刑侦队长约莫四十多岁,闻声就无奈地扯唇,随即开始分配任务,“每个房间仔细搜查,发现武器立刻上报。”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刑侦队长带着两名搜查警员走进了餐厅,警员手中还牵着黑色的搜查犬。   三人两犬刚站定,眼前的一幕让刑侦队长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真是胆大妄为呢。   餐厅里,商郁和黎俏坐在彼此对面安静地吃着早餐,卫朗杵在墙角充当空气人。   看到刑侦队长站在门口一言难尽的神色,卫朗睨他一眼,很快又别开了视线。   两名搜查警员没敢上前,毕竟那位黑衣黑裤气场强大的男人,光是背影就能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这时,黎俏喝了口牛奶,抬眸盈盈一笑,“几位自便。”   刑侦队长抹了把脸,重重地叹息,“仔细搜。”   三人牵着两条警犬在宽敞的餐厅里开始了搜查。   五秒钟后,警犬叫了。   刑侦队长站在琉璃台附近,低头看着橱柜里数不尽的枪支子弹,人生头一回感觉到这么的茫然无措。   他现在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把商少衍带回总局配合调查,他表舅会不会撤了他的职。   “少……商先生,您这……”   刑侦队长名唤秦颂,他一脸为难地望着商郁,有些骑虎难下。   明知道安全署一定会联合警署前来搜查,有枪你不知道提前藏好?   谁家厨房壁柜里会摆放这么多武器?   商郁慢条斯理地拿起毛巾擦手,薄唇微侧,缓缓站了起来,“走吧。”   秦颂抿着唇,特别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话,“你这不是玩具枪吧?”   “真枪,你可以试试。”男人扬眉,俊朗的轮廓清绝淡漠。 第709章 手拉手,坐警车   这种情况,秦颂黔驴技穷了,只能选择带商郁回去配合调查。   然后,那两只警犬也不知嗅到了什么,没一会,一左一右分别蹭到了黎俏和卫朗的跟前。   不等犬吠,黎俏作势伸手想摸摸狗头,结果一弯腰,兜里掉出来一把枪。   秦颂:“……”   缅国丹斯里,您这样的大人物,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两名搜查警员也懵逼了。   前几天的新闻还历历在目,黎俏的身份帕玛人尽皆知,就算有搜查令,也不能不顾外交关系。   于是,秦颂又问:“黎小姐,您这是缅国的武器?”   黎俏把枪捡起来放到了桌上,抬眸看向秦颂,“不是,柜子里拿的。”   明白了。   你们今天就是想进局子是吧。   四十分钟后,搜查草草结束。   整座庄园别墅被拉上了警戒线,黎俏和商郁手拉手上了警车。   卫朗大步流星地跟着往前走,敞开的西装外套随风飞扬,腰侧明目张胆地露出了一把银色手枪。   三人全部被带走配合调查,保镖也被留守的警员挨个盘问。   除了……蹲在房顶露台上看热闹的莫觉。   她托腮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撅着嘴很不高兴。   老板怎么还不来接她啊。   不是说今天上午就能到帕玛么?   ……   庄园门外,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宾利车。   黎彦目瞪口呆地看着黎俏和商郁被警车带走,想都不想就要下车。   但前排的司机保镖却把车门落锁,直到警车开走,才回眸解释,“黎先生,夫人说庄园有人等您。”   “谁啊?”黎彦根本不知道莫觉就在这里,脸色很难看地望着前方马路,“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是警察局的?”   保镖点头,“嗯,应该是安全署和警署总局的人。”   一听这名字就他妈不好惹。   黎彦催促保镖跟上去看看,但对方压根不理会,开车绕到庄园后方的侧门,从湖边小路开进了后院。   保镖探头往窗外看了看,指着房顶的露天平台,“黎先生,她在等您。”   黎彦内心忐忑,不耐烦地顺着保镖的手指看了半晌,然后——   “卧槽,莫莫!”   哐当一声,黎彦大力推开门,可能是太激动了,差点被绊倒。   此时,房顶的莫觉正背对着黎彦蹲在平台上,距离虽远,可她头顶的小毡帽太熟悉了。   那是他两年前送给莫莫的生日礼物。   “莫觉,你给我下来。”   黎彦疾步往前奏,心跳越来越快,他的小跟班啊,终于找到了。   莫觉陡地听见黎彦的声音,还感觉有点不真实。   她扭着头四下看了看,阳光浓郁的湖边,黎彦穿着米色的风衣向她走来。   莫觉尖叫了一声,抓下头顶的帽子,红着眼扬手,“老板——”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莫觉有点等不及了。   走楼梯太慢,索性冲到栏杆边,身形灵巧地抱着一根室外排水管就往下滑。   黎彦看的心惊肉跳,加快脚步走过去,来不及训斥,莫觉娇小的身影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哽咽地撒娇,“老板老板,我好想你啊!”   ------题外话------   加个更,笑纳。   求个月票~ 第710章 老板,你想不想我?   莫觉清脆又委屈的声音,听得黎彦心头一震,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很古怪。   然后——   黎彦抓着她的后衣领,强行把人从怀里拉开,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给我站好。”   一段时间不见,小跟班怎么变得黏黏糊糊的。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还敢抱他。   两个大老爷们,搂搂抱抱的,像话吗?!   莫觉被他扯开,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又往前凑了两步,揪着黎彦的风衣,仰头笑得一脸灿烂,“老板,你想不想我啊?”   黎彦滚了滚嗓子,垂眸看着小小只的莫觉一手拉着他的衣摆,一手紧张地攥着小拳头,尤其是那双乌黑的杏眸,晶晶亮亮,眼睛里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倒影。   心啊,就这么被撞了一下,一片酸软。   黎彦以一种给宠物顺毛的姿势抚着莫觉的脑袋,直到此刻才察觉她竟然如此矮小,身量堪堪到他胸口的位置。   许是莫觉总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以至于黎彦从没注意过她的身高。   于是,他一番扫视,浅笑着戏谑,“怎么这么矮,你有一米五吗?”   久别重逢的喜悦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莫觉咬了下嘴角,悄悄踮起脚尖,底气不足地昂着下巴,“我一米五五,四舍五入一米八。”   嗯,还是他熟悉的莫觉。   黎彦其实很高兴,但还是端起了老板的架子,甩了下风衣,双手插兜,挺了挺胸,“来,跟我说说,这段日子我妹把你藏哪儿了?”   稍顷,莫觉扯着黎彦去了湖边的阳伞落座,顾盼四周,又颠颠跑到保镖面前,一边说一边比划,保镖抽搐着嘴角,颔首低声回了几句。   黎彦翘起腿看着这一幕,浓眉皱了皱,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他看得出来,保镖的姿态很尊敬,眼里夹着笑,甚至让黎彦读出一种宠溺的意味。   你一个保镖会不会戏太多了?   黎彦哪里知道,莫觉在庄园停留的这段时间,早就和不少保镖佣人打成了一片。   大家都知道她和夫人关系匪浅,而且……落雨还叫过她莫小姐。   不多时,莫觉回到阳伞下,抠着手指为难地道:“老板,前院被查封了,咱俩可能要去别的地方住几天。”   黎彦眯了眯眸,“前院怎么了?”   莫觉摆摆手,语气特别轻松,“没什么大事,好像是厨房里发现了一批军火。”   黎彦:“……”   好一个没什么大事。   就这样,黎彦来不及参观派伯庄园的内景,不到五分钟就被莫觉拽上了车。   保镖从后院开车离开,按照黎俏提供给他的地址,一路朝着城中进发。   车上,莫觉像个机关枪似的把自己之前的际遇全盘托出。   黎彦眯眸审视着莫觉,若有所思,“我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不但能逃开国际刑警的追责,还给她做了新的身份。   他印象里的俏俏,懒得出奇,竟也会管闲事了?   莫觉抿起嘴,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糟糕,看到老板得意忘形,好像说多了。   黎彦危险一笑,揪着她的耳朵,阴测测地发问:“你对我家俏俏做了什么?”   莫觉吃痛,皱着脸抓住他的手腕,“疼疼疼,老板,疼。”   黎彦松开她的耳朵,抻了下衣领,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牛逼轰轰地警告道:“以后给我老实点,俏俏帮你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要记得感恩,知道吗?”   “知道知道。”莫觉兴冲冲地点点头,“老板,我给你找了一幅画,好像是莫奈的。”   黎彦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一声,斜睨着莫觉,“你忘了我说过什么?”   莫觉双手抓着他的衣摆,往前凑了凑,“哎呀,不是偷的,是衍爷家里的,祖宗说送我了。”   黎彦舔了下嘴角,两秒后,猛地低头靠向莫觉,“真是莫奈的?”   前排保镖:“……”   接下来前往公寓的一路,他亲眼看着后座的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庄园阁楼里的各种名画。   期间莫觉还献宝似的拿出小本本交给了黎彦。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老板。   ……   另一边,帕玛警署总局。   秦颂坐在审问室里,端着水杯不停地喝水,余光瞄着对面从容淡漠的男人,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身边坐着两名安全署的调查员,脸色同样不好看。   由于案件性质特殊,黎俏三人被迫分开接受调查。   秦颂清了清嗓子,翻开桌上的证据文件,里面大量的武器照片都是刚刚在庄园拍摄的。   他把照片往前一堆,意有所指地问道:“商先生,厨房里的这些武器,您是否提前知情?”   商郁靠着椅背,双腿交叠,臂弯搭着扶手摩挲着指尖,闻声薄唇微侧,“嗯。”   秦颂抓了抓头发,在笔录上写了个‘嗯’字。   他又不乏引导地询问:“武器的购买途径是哪里?”   只要能提供购买许可,他就有办法帮他翻案。   然后,商郁抬眼看向秦颂,低醇的嗓音浑厚又富有磁性,“自有品牌制造。”   秦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时,旁边的安全署人员敲了敲桌子,“那你的工厂有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吗?”   男人冷峻地睨他一眼,勾了勾薄唇,淡漠不语。   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审问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除了秦颂提问他会配合回答,对于其他两人的问话商郁始终置若罔闻。   而隔壁的黎俏,以同样不配合的态度,让审问警员无比头大。   至于卫朗倒是非常配合,不但交了枪,还把枪械零件都拆下来,指着配件上的编号,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生产编号,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警员抱着一堆枪械零件走了,并且将三个人所有的笔录逐级汇报。   不到中午十二点,枪械生产编号就查了出来,来自帕玛军工厂。   警署总局的警员包括秦颂在内全都一脸懵然。   午后的警署会议室内,总局、安全署、海关署以及缉私署的主要负责人成立了专案小组围坐一堂。 第711章 黎俏护短   此刻,站在台前的秦颂指着幻灯片,公事公办地口吻说道:“从派伯庄园内查获的所有枪支编号我们都进行了分类匹配,能够确定枪支来源全部属于帕玛军工厂。”   缉私署的赫子爵望着屏幕,似笑非笑,“酋长院下设的军工厂,所有武器专供帕玛军部使用,商少衍的家里怎么会有军工厂的武器?总不能是偷的吧。”   他年过三十五,面部轮廓方正,颇有种刚毅果决之感,一身制服也让他看起来威严赫赫。   这番说辞让现场的其他人纷纷投来视线。   赫子爵摸了摸浓黑的眉毛,牵起嘴角翻了翻卷宗,“看我做什么,这两天缉私署在衍皇分公司也查获了不少走私证据,走私、偷税、非法持枪,这么多罪状集于一身,要说没人给他做保护伞,各位……相信吗?”   其他人默然,各个心思迥异。   赫子爵背靠赫家,算是根正苗红的政权望族。   他敢公然质疑酋长院,说不定是知道什么内幕。   赫伯南虽然退位多年,但余威犹在。   酋长院内还有不少他当年亲手提拔的官员身居要职,更何况赫子爵是赫伯南的亲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坐上了缉私署副署长的高位。   秦颂捏着手里的激光笔,看着赫子爵反驳,“酋长院向来公证,帕玛军工厂也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眼下的关键不是质疑权威,而是要搞清楚商少衍为何会持有这么多枪支。”   闻声,赫子爵直视着秦颂,手中的钢笔“吧嗒”一声撂在了桌上,“秦队长,不用这么畏手畏脚吧,难道因为酋长院的院长是你表舅,所以你连怀疑都不敢了?”   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也有人假意看卷宗,不想卷入到这场党派是非之中。   以赫子爵为代表的赫家,与当今的酋长宁远航一脉,向来势同水火。   秦颂偏头看了眼窗外,再次回首对上赫子爵,不冷不热地回呛:“想定罪也要讲求证据,怀疑和质疑都要基于事实出发,一个案子细节还不明朗就妄加揣测,赫署长看来是没办过案?”   “当然比不上秦队长的经验丰富。”赫子爵不怒反笑,“不过缉私署已经查到了商少衍走私的证据,刑侦队除了查到一屋子非法军武,还有别的吗?”   秦颂张嘴刚要反驳,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敲响,警员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秦队,商氏派人过来了,可能是想取保候审。”   赫子爵转身轮椅看向门口,先声夺人,“取保候审?我帕玛没这规矩。”   警员一脸为难,秦颂则一板一眼地问道:“来人是谁?”   “商氏的大长老,扈应。”   秦颂点了点头,放下激光笔,“让他在接待室等我。”   “好的,秦队。”   赫子爵呼吸一窒,眯眸看着秦颂,目光讽刺,“秦队,专案小组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赫署长说的没错,但取保候审是警署的职权范围,您各位先讨论着,我去去就来。”   秦颂对着赫子爵微笑示意,转眼就离开了会议室。   ……   当天下午,商郁和黎俏被取保候审,卫朗则选择留在警署,理由是食堂的饭菜好吃。   秦颂差点没被他气厥过去。   走出总局,黎俏悻然地叹了口气,她本还想着今晚能体验一下情侣牢房。   结果多事的大长老扈应,主动把他们给取保候审了。   据说,是因为商纵海不便出面,所以让扈应全权处理。   好歹也是大长老,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这时,扈应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到了停车场,他唤住黎俏,语重心长地道:“黎小姐,我方才跟你说的话,希望你能仔细考虑,时间不多了。”   黎俏背对着他,冷淡地应声,“嗯。”   扈应不悦地瞪着她的背影,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起幽幽冷光。   路边,保镖为他们拉开了车门,二人上了车,便直奔派伯庄园。   后视镜里,扈应的身影在逐渐缩小,黎俏弯起唇角,睨着身侧的男人,“他想让我带着你回缅国。”   商郁低头整理着袖管,偏头看她一眼,沉暗的眸子凛着寒霜。   见状,黎俏耸肩,寻了个熟悉的位置靠在了他身上,感慨道:“换做平时,这个方法确实有用,不是帕玛公民,自然不用接受法律制裁。可现在我要是这么做,你就会成为潜逃人员,在帕玛永无立足之地了。”   商郁勾起薄唇,轮廓柔和了几分,“你不喜欢帕玛,能不能立足本就无关紧要。”   “我知道。“黎俏莞尔,拉着他的手十指紧扣,“但这种锅,你不能背。”   商郁眼里笑意渐深,“这么确定我是背锅?”   黎俏扬眉,非常护短地说道:“你需要走私?至于偷税……一条FA001航线每年的使用权,都比他们手中掌握的偷税金额还要高,长老堂算盘打得响,可惜太不了解你的财力了。”   说起来,商氏少主商少衍这个身份,大概是最不值一提的。   偏偏长老堂的人,眼界只能局限在商氏一族。   没看过大海,一汪池水就是他们全部的格局。   ……   三天后,联合办案的效率比以往更加快速,各方所掌握的证据也自认足够充分。   除了秦颂犹豫不决,缉私署、海关总署以及安全署已经向酋长院提交了所有材料,并提议彻查帕玛军工厂的装备外泄一事。   然而,这几日黎俏和商郁因取保候审,活动范围也大多集中在庄园四周。   外界动荡不已,而他们彼此倒是难得享受了几日悠闲时光。   这会儿,不到上午九点,黎俏不紧不慢地晃进客厅,从茶几下面拿了罐啤酒,单手打开拉环,对着电话说了句话,“十点半,放出所有资料。”   说罢,她结束通话就用手机登陆了股市页面,衍皇集团的股票目前还处于下跌状态,但比之前好很多,得益于她连续三天在关盘前拉高收盘价。   另一边的长老堂,也趁机在着手安排临时宗族讨论会的事宜,把商少衍踢出商氏势在必行。 第712章 打脸利器   唯有全程不明所以的商陆,还整天蜗居在自己的药园,翻翻土,看看医书,日子平静又自得。   他很听话,因为大哥说了,最近别出门。   上午十点半,酋长院在独立大楼展开了一场特别的案件听证大会。   现场人满为患,商郁和黎俏也出现在听证席的位置,长老堂的三位长老也参与了旁听。   听证会主持人是宁远洋,听证席两侧分别是本次参与调查的各个公署人员。   现场,酋长院直属官媒架起摄像机全程直播报道,网络和各大电视台也进行了实时转播。   听证会一开始,缉私署的赫子爵和安全署负责人便主张商少衍的犯罪事实成立,应当尽快逮捕归案。   而警署总局的秦颂则认为证据不足,还需要继续调查。   这场别开生面的听证会,几乎创造了电视台和网络直播的观看新记录。   十点四十分,黎俏在听证席打了个哈欠,染了湿意的眸子落在赫子爵身上,表情很耐人寻味。   双方举证的过程里,后方的大门时不时有人走进来送文件。   官媒的镜头直击全程,这一幕也牵动了无数观众的心。   又过了十分钟,现场很安静。   宁远洋看着左侧的赫子爵等人,蹙了下眉头,“你们刚才收到的是新证据材料?”   赫子爵蹙眉看着手里的文件,抬眸看了眼对面,“警署秦队长似乎也收到了,作为直接办案公署,不如让他们先展示。”   秦颂还在发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桌面,神色透着彷徨。   宁远洋深深看了眼赫子爵,扭头睇着秦颂,“秦队长,你收到的是新证据?”   秦颂无视听证席的目光,直挺挺地顶开椅子,犹豫再三,拿起资料递给了听证助理,“宁议长还是亲自看看吧。”   助理把资料碰到宁远洋的面前,他翻看两眼,随后面不改色地放在了桌上,“原来如此。”   秦颂不动声色地看着宁远洋,腹诽了一句:二表舅,你真他妈能装。   难怪这么多天少衍都没有任何动作,敢情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刚刚被人接连送进来的资料,根本不是新证据,分明是反证材料。   同一时间,观看直播的网友们炸锅了。   无情希酱没有老公:什么资料?什么证据?敢不敢公开?   单眼皮的女生:求公开,加一。   黎俏是我爸爸更是你们祖宗:绝壁不是证据,而是打脸利器,爸爸加油!!!   一枝火玫瑰:顶楼上!   文溪海岛一枝花:顶三楼。   俊美的英帝绅士:顶三楼。   帝京本土霸王宗:顶三楼。   贺家老祖宗贺琛:顶三楼。   边老三:走尼玛的私,偷尼玛的税,七崽需要吗?衍爷需要吗?   边老四:无知、愚昧、愚不可及。   边老五:[疑惑]偷税金额十亿?这么点也叫偷税?   边老六:顶全体楼上。   唐家小婷:我来晚了嘛?这翻墙软件太TM难找了。[哭泣]   你炎爹:没意思,这次竟然没带我玩。   以上直播页面的留言,堪称历史性网络会晤了。   另一边,赫子爵虽看起来神色如常,唯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新送来的资料一旦公开,听证会就是一场笑话。   这种事,不能发生。   赫子爵沉吟数秒,合上资料按在掌心下,抬眸望着主席台,一本正经地说道:“宁议长,我申请听证会延后,这些证据……”   “等等!”秦颂直接出声打断他,“为什么延后?是不是赫署长手里的证据能足以证明商少衍无罪?”   赫子爵冷笑一声,“无罪?几份来路不明的文件不经过调查如何当做证据?”   听证席瞬间响起一阵嘈杂的讨论声。   宁远洋喊了声安静,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商郁一眼,喟叹着对赫子爵道:“赫署长,拿过来吧,能不能当做证据,我们现场自有决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赫子爵再迟疑就显得太刻意了。   他随手把资料交给现场助理,平静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上午十一点整,所有资料和证据整合完毕。   不等宁远洋公布内容,听证席突然间发出了惊叹声。   短短几秒,无数人的目光凝聚在商郁和黎俏的身上,直属官媒也把镜头聚焦,现场观众不停刷着手机页面,交头接耳地热烈讨论起来。   “这哪叫非法持有武器啊,还有人比他更名正言顺的吗?”   “缉私署搞什么?赎回文物怎么能叫走私?”   “还有还有,衍皇帕玛分公司每年缴税五十多个亿的税款,人家犯得上偷十亿税吗?”   周围的喧嚣让赫子爵心下一紧,其他人也是面色骤变。   原来,有人在网上公布了一系列反证商郁无罪的铁证。   宁远洋颇有些头疼地看向商郁,似乎在抱怨他为何非要这个时间在网上公布消息。   此情此景,商郁垂下眸,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睨向一脸淡然的黎俏,“你做了什么?”   黎俏滑动着手机页面,漫不经心地笑道:“打个脸。”   也没做什么,顶多是推波助澜。   她知道商郁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无非是迷惑长老堂,让他们以为胜券在握。   可她就是见不得那么多人居心不良地揣测他猜忌他。   接下来,为了让听证会能按部就班,宁远洋把刚刚收到的资料全部公放到了大屏幕上。   第一份:十六次公海文物交易清单。   第二份:十六件帕玛文物捐赠协议。   第三份:衍皇帕玛分公司全年财报及税务缴纳明细。   第四份:酋长院颁发的武器装备生产许可公函,授权帕玛军工厂为军部唯一武器装备提供商,年限五十年,获批许可时间是七年前。   第五份:帕玛军工厂代表人少将卫朗,帕玛军工厂所有人荣誉少将商少衍。   第六份……   第七份……   所有人都看着一系列的公函文件不知作何反应。   也真真应了网友的那句话,每一份都是打脸利器。   商氏三位长老堂更是目瞪口呆,如坐针毡。   这不可能!   商少衍明明离开帕玛多年,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荣誉傍身?   而黎俏则凝眉看着屏幕,眼底疑惑丛生。   她并没让人准备纸质材料,那些被人送进来的文件,难道是商郁准备的?   这时,赫子爵望着宁远洋,面露讽刺,“宁议长,不用调查就公开这些资料未免太不负责了,人尽皆知,帕玛从来没有荣誉少将的军衔。”   宁远航抿唇点了下头,“你说的对,所以这不是军衔,而是特殊荣誉。商少衍不是少将,但他享受一切军部少将待遇,因为他持有的帕玛军工厂每年无偿向军部提供武器装备。   这本来属于军部机密,今天也是不得已才会公布出来,听证会结束后酋长院会发布联合公告。至于真正的少将卫朗,现在……应该还被你们关押在警署总局里。”   刑侦队长秦颂:“……”   CNM,卫朗。   ------题外话------   6000 第713章 吃醋了   宁远航一席话掷地有声,媒体和听众皆把目光对准了商郁。   赫子爵目光晦暗交替,睨着商郁和黎俏的方向,久久都没有回神。   公署人员更是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气,商少衍的身份竟然是军部机密,这足以证明他这个人对帕玛的重要性。   每年的武器装备绝对是一笔巨额开支,他的分公司有偷税的必要?   十亿简直是笑话。   这时,黎俏稍稍侧身,在商郁耳边低声问道:“刚送来的材料是你准备的?”   男人坐姿随意,垂眸勾唇,“不是。”   黎俏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瞳中,挑了下眉梢,示意他继续。   商郁对着手机努嘴,声音缠着笑,“贺琛。”   黎俏了然,惊讶的同时又觉得理当如此。   贺琛是贺家人,出入帕玛很容易。   他们几个把兄弟之间的信任和交情,本就比帕玛的这些朋友更加牢固。   商郁被人诋毁,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黎俏弯唇笑了笑,打开手机,登陆了社交平台,想看看网上的舆论风向。   三秒后,黎俏有点气血上涌。   高高挂在热搜第一位的关键词是:商少衍颜值。   热搜第二:荣誉少将   热搜第三:商少衍女朋友。   黎俏的屏幕此时就停留在#商少衍女朋友#的热搜页面。   讨论热度居高不下,满屏的留言全都在叫他老公/男朋友。   更有甚者还把自己的照片和商郁的照片P在了一起,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网友加入了女友粉的行列。   黎俏捏着手机,幽幽看向商郁俊美无二的侧脸。   男人察觉到她的眼神,展眉投来视线,“怎么?”   黎俏没说话,手指滑动着退出了社交平台页面。   然后,在商郁凝视她的过程里,一顿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将帕玛主流社交平台的服务器攻击的彻底宕机。   五分钟后,黎俏重新进入社交平台,确定无法登陆,心安理得的放下手机,继续看听证会。   帕玛网友:“??”   社交平台能不能行啊,怎么无法登陆了,程序员你们在摸鱼嘛?   听证会于十分钟后结束,一系列的材料证据足以证明商郁无罪。   网友们无法登陆社交平台发言,只能转战视频直播网站怒刷存在感。   听证会结束后,赫子爵率先带队离开了独立大楼。   现场安保人员督促观众有序离场,安全署和海关总局的办案人员也是一脸讪讪,隔着不远的距离对着商郁颔首示意,很快也匆匆出了门。   与此同时,酋长院首次向民众发布了为商郁正名的联合公告。   这场听证会,让商郁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得到酋长院亲自庇护的帕玛公民。   ……   厅外,黎俏和商郁相携拾级而下。   正午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男人体魄修长气质出众,女人眉眼精致神态淡然。   无数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想要上前采访,奈何众多保镖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商郁牵着黎俏坐进一辆黑色商务车,车子远走,保镖也随之撤离。   媒体记者站在原地望而兴叹,独立大楼的台阶上,宁远洋和秦颂看着这一幕,两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秦颂目送十几辆商务车消失在街角,侧目一瞥,语气无比的怨怼,“二表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少衍和卫朗的身份?”   宁远洋拍了拍手里的资料,迈步走下台阶,丢下一句话,“去问你大表舅。”   秦颂:“……”   哦,大表舅是酋长宁远航。   “愣着干什么?”宁远洋走下几级台阶,一回头颇为不满地挑眉,“还不赶紧回警署把少将放出来!”   秦颂仰头望天,又一次在内心深处狠狠地咒骂卫朗。   ……   半小时后,派伯庄园解封,黎俏下车就瞧见贺琛斜倚着喷泉池的池壁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贺琛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狭长的眸在两人身上睃了一圈,打趣道:“出息了,荣誉少将。”   商郁圈着黎俏的腰走到贺琛面前,微微勾唇,“舍得回来了?”   贺琛摸了摸自己的俊脸,“你就当老子闲的,故地重游。”   几人走进客厅,贺琛脱下风衣丢在扶手上,沉腰坐下,右脚腕搭着膝盖,晃了晃皮鞋,目光促狭,“弟妹,帕玛社交网站怎么回事?”   黎俏睨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俩字,“黑了。”   贺琛隔空指着她点了点,笑得不行,“吃醋了是吧。”   不多时,商郁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后送到黎俏的手边,抬眸望着贺琛,“什么时候回南洋?”   贺琛展开双臂搭着椅背,往后仰了仰头,意味深长地低喃,“你这是怕我遇见贺家人?”   黎俏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他,虽然他面无异色,口吻也是一贯的轻佻,但出现在帕玛的贺琛,行为举止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内敛和沉重。   她抿了抿唇,借口出去走走便把客厅交给了这对兄弟。   贺琛和贺家的恩怨,或许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黎俏走后,贺琛缓缓睁开眼,掏出一支烟送到唇边,点燃后猛吸了一口,“长老堂你准备怎么处理?”   男人抬手接过他扔来的烟盒,垂眸盖住眼底的凛冽,“驱逐。”   “还行,没白来。”贺琛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俊朗的轮廓被烟雾朦胧的很不真实,“老子来帕玛不是为了你,别瞎感动。”   商郁叠起长腿,优雅地夹着烟送到唇边,唇边染了薄笑,低语道:“想多了。”   贺琛轻嗤,眼里藏着浓稠化不开的阴郁,“听说这次贺家受到了波及,贺擎那个废物有没有拖你后腿?”   “算不上,他有他的难处。”   闻此,贺琛眼含讥诮吐出一口烟,“谁没有难处,怎么就他叽叽歪歪?”   商郁没继续这个话题,俯身弹了下烟灰,深深地看着贺琛,“还放不下?”   贺琛目光一顿,扭头看向窗外,高深地扬唇,“不死不休。”   男人眯眸,沉声说道:“随你,需要什么直说。”   “放心,对付贺家我一个人就够了。”贺琛口吻轻慢地冷嘲一句,幽暗狭长的眸中浮现少见的杀伐。 第714章 恼羞成怒   午后,贺琛离开了庄园。   外界的喧嚣还在继续,听证会发生的一切还在城中为人津津乐道。   而当时人黎俏和商郁则启程回了老宅。   下午两点,议事堂,人满为患。   商纵海位居上首,两边分别是商陆和商郁。   扈应和其他两位长老坐在长桌左侧,对面是所有商氏旁支的家主。   商郁姿态慵懒,目光穿梭而过,勾了勾薄唇,“谁发起的临时宗族会?”   商纵海捻着佛珠,“老扈,你说说吧,突然发起临时宗族会,所为何事啊?”   老狐狸!   扈应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面对十几家旁支家主,他进退维谷。   临时宗族会是长老堂安排的。   本意是想在今天的听证会后,牵头讨论重立继承人一事。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打得他措手不及。   扈应迟迟没有开腔,商纵海睐着他,似笑非笑,“听说近来长老堂对商氏继承人颇为不满,确有此事吗?”   “家主,这……可能都是误会。”   二长老讪笑着解释了一句,但底气不足,也根本无法说服众人。   宗族会一年一度,非同小可。   往年从没举办过临时宗族会,长老堂这次越过家主和少主,私自通知旁支来参会,僭越了。   商纵海推了下眼镜,老神在在地看向二长老,“误会?你们前两天不是还在商量要废了少衍,改立少珩为继承人么?”   扈应脸色大变,他们长老堂私下讨论的事,商纵海怎么会知道?   这时,不等长老堂反驳,商陆一拍桌子,冷嘲,“改立我为继承人你们问过我了吗?你们几个是不是老眼昏花已经不辨是非了?”   长老堂在望族体系之中向来受人尊敬追崇。   即便是扈应等人,在商氏内部也一直具有很高的地位和话语权。   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庸。   扈应端起大长老的架子,直视着商陆,面露愠色,“二少爷,能够继承商氏一族是你的荣幸,也是你未来……”   “荣幸?”商陆向来看不上表里不一的长老堂,仗着商纵海和商郁在场,他说话跟更没了顾忌,“这荣幸我不稀罕,你他妈还不如直接说你想当家主呢。”   扈应怒目而视,放在桌上的手也猛地攥成了拳头,“你胡说八道。”   商陆轻蔑地踹了下桌腿,双手环胸往后一靠,“扈应大长老,您算老几啊?商氏继承人是你说换就能换的?长老堂的责任是监督和维护家族利益,我看你可不像是监督和维护,反而是在……监守自盗吧。”   “商少珩,你不要血口喷人。”   扈应一辈子受人尊敬,就算是商纵海也从没这么诋毁过他。   商陆翻了个白眼,摊手道:“你看,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吧。”   “少珩。”   “商陆。”   两道低低缓缓的声线从身畔传来,分别来自商纵海和商郁。   商陆肩膀一抖,抿着唇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扈应被气得老脸涨红,嘴里不停念叨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旁支家主各个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地望着三位长老。   在今天之前,他们对商郁不满已久,也藏了不少的小心思。   但听证会结束后,旁支众人纷纷选择蛰伏,暂时鸣金收兵。   若只是家族内讧,主家和旁支各凭本事就好。   可商少衍荣誉少将的身份,确实慑人。   哪怕没有军衔,宁远洋却亲口说过,商少衍享受一切少将待遇。   那意味他能指挥军部作战。   一旦他动用荣誉少将的身份以武力镇压,灭掉旁支不在话下。   帕玛商氏的少主,他们惹不起了。   不多时,商纵海似是后知后觉般环顾四周,没找到黎俏的身影,便偏头问道:“丫头没来?”   商郁抬起眼皮,薄唇微侧,“快了。”   商纵海抿了下嘴角,搓揉着佛珠看向扈应,“大长老,改立继承人的事我们暂且放一放,听说这次少衍出事,长老堂出了不少力?”   扈应神色一敛,略显老道地挥手叹气,“家主言重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话落,他又兀自摇头,“可惜,是我们太急躁了,为少主奔走的同时,又担心商氏被拖累,不得已才安排了这场临时宗族会。既然少主现在安然无恙,这宗族会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商陆忍不住冷嘲热讽,“说开就开,说结束就结束,你们姓商?”   三位长老:“……”   旁支家主也不经意地蹙眉,表情中透出些许的不悦。   “二少爷。”沉默许久的三长老蓦地看向商陆,“你要知道,这次要是没有长老堂出力,少主和黎俏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走出警署。”   “我还没说长老堂多事,你们各位倒是给自己贴了不少金。”   一声清脆又懒散地语调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黎俏推门而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黎俏纤瘦的身影背光走来,她身侧还跟着萧管家。   扈应眯眸,板着脸下逐客令,“黎俏,这是我们商氏的宗族会,你一个外人不请自来,太没有礼貌了。”   黎俏斜倚着门框,逆光而立,语调不温不火,“进来吧。”   扈应不解,张望了两眼就看到几名警署总局的人走了进来。   带队的人是秦颂,他出示了警徽,并对着商纵海颔首问好,“商家主,打扰了,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商氏长老堂的扈应、裘闲智、黄昭春三人涉嫌诬陷我国荣誉少将。   并且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鼓动群众在网上对荣誉少将进行人身攻击和谩骂。本次是刑侦队、犯罪调查科联合办案,需要带他们回总局接受调查。”   议事堂,鸦雀无声。   怎么还有犯罪调查科?   扈应眼神一乱,“不可能,谁举报的?”   秦颂刚要说话,倚着门扉的黎俏懒洋洋地回答,“是我。”   扈应抖着手怒指黎俏,“你……”   黎俏用肩膀顶了下门框站直了身子,她慢悠悠地往绕过桌子,往商郁的身边踱步,目光却瞬也不瞬地凝着扈应,“大长老,下次派人在网上发帖,记得不要……实名制。” 第715章 这是人身攻击   话落,黎俏恰好走到商郁跟前。   她又‘啊’了一声,十分贴心地提醒扈应,“还有你让我教唆荣誉戴罪潜逃去缅国的录音,我也交给犯罪调查科了。咱们……礼尚往来。”   扈应万万没想到,他们安排了这么久的局,不但轻而易举被化解,最后还惹祸上身了。   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两人异口同声地反咬,“家主,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家主,与我们无关……”   三个人吵作一团,不论之前多么齐心协力,大难临头各自飞。   此刻,商纵海一副沉稳姿态,颇有些痛心疾首般喃喃,“犯了这么多罪,你们真是老糊涂了。”   扈应见他面露惋惜,刚想开口求救,商纵海已经望着秦颂笑道:“小秦啊,公事公办,人你带走吧。”   秦颂心下好笑,嘴上也没了把门的,直接来了一句,“商大爷英明。”   没错,往常他见了商纵海都要叫一声商大爷。   商纵海挥挥手,“自家人,别客气。”   “??”   旁支家主:“……”   转眼,扈应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他看向商纵海和商郁,颓败地喃喃,“你们早就知道……”   商纵海摘下眼镜拿着纸巾擦了擦镜片,一脸和煦地望着扈应,“老扈啊,这些年在商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进去好好改造,有个二三十年就出来了。到时候,我商氏给你们养老。”   扈应嗓尖一梗,跌坐在椅子上。   其他更是面色惊变,惶惶不已。   二三十年?   他们比商纵海的年纪都大,还有命出来吗?   扈应自顾自地摇头,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不会的。   秦颂接收到商纵海的眼神示意,一挥手就命人带走了三位。   临出门,他们听到了商纵海的声音,“老扈,你连丫头的名字究竟是谁写入族谱的都调查不清,也是枉费我一番心思了。”   扈应脚腕一软,僵硬地回过头,他们之间不过一张桌子的距离,此刻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商纵海端坐上首凝视着他,镜片折射的光深深刺入到他的眼底,他微微一笑,一锤定音,“老萧,请进来吧,顺便发一份驱逐通知,我商氏可要不起包藏祸心的长老。”   扈应、裘闲智、黄昭春三人,终于明白了今天这场临时宗族会的意义。   计中计,局中局。   他们始终都被玩弄在股掌之中,连继任的人选都已经敲定了。   只有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而不自知。   以扈应为首的从此后被彻底驱逐出商氏。   而他们的犯罪证据,多到数不清,全都是黎俏给长老堂的回礼。   ……   傍晚来临,黎俏和商郁离开了老宅。   而人选,是商郁从暗堂提拔的心腹。   旁支家主对此不敢有异,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对父子外加一个黎俏,即便现有的旁支十家联手都抵不过。   此时,商纵海踱步来到茶室,眉眼一片和悦之色,看起来心情大好。   “老萧。”他蓦地站定,低低唤了一声。   萧管家连忙上前,弓着腰应声,“家主,您说。”   商纵海负手而立,手指拨弄着佛珠,目视前方语气沉沉地吩咐:“你抽空去和秦小子说一声,我不想看见他们三个活着走出来。”   萧管家了然地点头,“我这就去办。”   商纵海眼底暗影重重,交织着外人看不到的深冷厉色。   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   夕阳渐浓,城中豪宅公寓。   莫觉正蹲在飘窗上托腮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偶尔看到有些停下,就伸着脖子不停地张望。   此时,黎彦躺在沙发上,臂弯搭着额头,挡住了窗外斜落刺目的夕阳。   他眯着眸,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莫觉。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小跟班这么可爱。   小小一只蹲在飘窗上,时不时往楼下探头探脑,跟多动症似的。   黎彦看的入神,没一会就用掌心拖着后脑勺,换了个姿势继续看莫觉。   “来了来了,祖宗来了。”   莫觉突地惊呼一声,扒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就挥手打招呼,“妹,我在这里,快上来啊。”   黎彦心口一跳,差点没骂街。   这他妈是八楼,掉下去还不摔死她?   如此想着,黎彦已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因为担心莫觉,自然就忽略了她喊得那声妹。   莫觉也不知道黎俏看没看到自己,正准备再喊两声,脖子一紧,整个人被黎彦抓着后衣领就给拽了回去。   她脚下不稳,趔趄着后退,眼看着就要掉下飘窗,黎彦下意识张开双臂,站在她身后把人接到了怀里。   惯性使然,他接住莫觉的刹那,手臂就在她身前收拢,莫觉也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嘴里还在惊呼:“老板,你吓死我了。”   两人的姿势算不上亲密,莫觉挣扎了两下,黎彦就顺势把她抱下飘窗,空气中还传来一句直男调侃:“你还有胸肌呢,什么时候练的?”   莫觉瞬间浑身僵硬。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马平川,眨了眨眼,心情跌到了谷底。   这是胸肌吗?   这分明是老板的人身攻击。   莫觉耷拉着脑袋,约等于无,确实像胸肌。   黎彦哪里知道她内心的弯弯绕绕,抬手在她后脑勺轻拍了一下,“自己有胸肌都不知道?”   莫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他,抿嘴不说话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么多人都看不出她的性别,原来不是她隐藏的好,而是……她不具备标准特征。   莫觉没等到黎俏进门就一溜烟钻进了洗手间。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登陆某购物网站,噼里啪啦地打下了几个字:丰胸产品。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716章 景家人的下落   城郊赫宅。   坐落在南边海岸线的宅院,欧式宫廷风格的建筑外观,整体格局彰显考究大气。   赫子爵面色严肃地走进阳光房,站在赫伯南的背后,口吻低沉,“爸,扈长老他们已经被带走了。”   年过六旬的赫伯南轻轻晃着摇椅,惬意地享受着傍晚的霞光,“我早就说过,商纵海没那么容易糊弄,他们进去是迟早的事。”   赫子爵低眸看着赫伯南,蹙了蹙眉,“可这次商纵海并没出面,总局秦颂接到了黎俏的举报才去抓的人。”   赫伯南从摇椅上坐起身,靠着扶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声线沉稳地慨叹道:“这才是商纵海的高明之处,你仔细想想,商氏能成为现在的望族之首,依仗的是什么?”   经过一番思索,赫子爵疑惑地摇头,“爸,是什么?”   赫伯南朗笑着站起身,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对面的阳台,拿起喷壶浇了浇花,高深地回答:“我也不知啊,至今没人知道商氏背后真正的倚仗,所以也打探不到他们的弱点。”   赫子爵不以为意,跟在赫伯南的身后询问,“说不定是宁家?”   “宁家?”赫伯南侧首,“宁远航只是民众投票选出来的领导人,论家族实力,他们不及商纵海。”   赫子爵眺望着阳台外的夕阳,神情默然,“这么说来,我当时就不该相信扈长老提供的那些证据。”   赫伯南放下喷壶,回身看着赫子爵,经验老到地说:“商氏长老堂多年无作为,早就被商纵海养废了,连商少衍的能力都搞不清楚,你还指望他们能动摇商氏的根基?”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赫子爵眯了眯眸,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如果扈长老说了不该说的,那……”   赫伯南掸了掸袖管上的褶皱,低垂着眼睑,“有些人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让他们闭嘴了。”   ……   同一时间,黎俏坐在城中公寓的客厅,望着黎彦,淡淡地问:“她进去多久了?”   黎彦翘着腿,拇指滑着手机屏幕,“十分钟吧,估计是便秘了。”   黎俏余光瞥着他,抿了抿唇,“我安排了明天的飞机回南洋。”   黎彦惊讶地抬起头,“这么快?”   紧接着下一句:“你们都不带我逛逛帕玛?”   这可是他第一次来帕玛独立国,多难得的机会。   黎俏平静地拒绝,“没空,下次吧。”   她和商郁在帕玛已经彻底暴露在聚光灯下。   二哥和莫觉停留的时间太久,越容易被人盯上。   黎彦气笑了,“有空去看听证会,没空带我逛街是吧?”   黎俏也不说话,淡然地和他对视。   三秒后,黎彦举手妥协,“行,听你的,回就回。”   黎俏搓了下脑门,沉默须臾,又叮嘱:“我已经让人给莫觉办理了借读手续,回了南洋你送她去学校。”   黎彦想都不想就反驳,“莫莫那么忙,哪有时间上学?”   “忙?”黎俏抬眸,眼神微凉,“你想让她继续帮你偷画?”   黎彦目光一顿,表情略显挣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让莫觉去上学,这事想想就诡异。   她会的东西比他还多,需要多此一举去上学吗?   黎俏边说边起身,“南洋国际私立学校,记得送她过去。”   黎彦见她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听说那所私立学校的入学考试很难,你确定她能通过?”   黎俏站在客厅中央,睨了眼洗手间紧闭的大门,“直接入读,不需要考试。”   “那还行。”黎彦单手插手,了然地点点头,“走读还是寄宿?”   黎俏回身,对上黎彦写满求知欲的双眸,弯了弯唇,“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黎彦顺势倚着墙壁,朝着洗手间努嘴,“她要是走读,我不得安排人每天接送她上学?寄宿的话,好歹也是我的小跟班,住宿条件不能太差。”   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的很。   黎俏挑了下眉梢,“单间寄宿,放心了?”   黎彦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行吧。”   黎俏走后,黎彦兀自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尔后扬唇笑了笑。   让小跟班去上学也不错,总好过跟着他全球各地到处跑,保不齐以后他还能当一回老父亲去给她开家长会。   思及此,黎彦上前敲了敲洗手间的木门,“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俏俏都走了。”   话落,门被拉开,莫觉钻了出来,四下张望,“啊?祖宗走了吗?”   黎彦刚要说话,莫觉作势就往外跑。   他连忙伸手揪住她的衣领,没好气地训斥,“追什么追,明天就能看见了,去换身衣服陪我出门吃饭。”   ……   夜色正浓,黎俏和商郁来到庄园后院的湖边,旁边几盏草坪地灯散着昏黄的光晕,落雨和卫朗则杵在不远处抽烟闲聊。   此时,黎俏仰头喝了口啤酒,懒懒地看着湖面,“你和赫子爵之前有交集?”   “没有。”商郁靠着懒人椅,修长的双腿在身前平伸,手指交叉垫在脑后,姿态慵懒又透着舒适。   黎俏侧目投来视线,唇边笑意清冷,“那他这次偏帮长老堂,值得深究了。”   男人眸深如墨,睨向她,嗓音浑厚磁性,“总会露出破绽。”   黎俏不置可否地扬眉,“但愿景家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商郁抬起臂弯落在她的肩膀上,目视前方,轻声叹道:“真不需要我陪你?”   “不用。”黎俏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你离开南洋太久,帕玛分公司的事影响了集团的股票,你先回去整顿,我会很快回来。”   男人偏头看着她精致淡然的眉眼,掌心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搂在怀里,“快去快回。”   第二天,黎俏一行人动身前往帕玛国际机场,途中她接到了商纵海的电话。   “听说你们今天打算回南洋?”   商纵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始终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和稳重。   黎俏‘嗯’了一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实话实说,“我查到了景家人的下落,打算过去看看。” 第717章 急流勇退   “景家……”商纵海默了默,“也好,当年景家破产后就销声匿迹了,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句话意有所指,或者说在刻意提醒着什么。   黎俏枕着椅背弯唇轻笑,“爸,我答应过您会调查真相,所以就算不在帕玛,慕家的事我也会一直调查下去。”   商纵海欣慰地嘱托了几句,待挂断电话,他望着茶室外布满乌云的天空,叹了叹气,表情透出了少许的无奈。   立在他身侧的萧管家,觑着他难辨的神色,试探道:“家主,怎么了这是?”   商纵海摘下佛珠放在掌中揉搓,良久才低笑着开腔,“好一招急流勇退。”   “这……”萧管家不懂。   商纵海瞥他一眼,摇头喟叹道:“我以为她已经选择了为慕家报仇,如今回想起来……这丫头啊,只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去求个明白而已。”   萧管家拎起茶壶为他续杯,“您不满意?”   “谈不上。”商纵海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只能说她太理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帕玛,连我都没想到。”   萧管家斟酌了几秒,“您之前不是说过,不管她怎么选择,您都支持吗?”   商纵海举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说是这么说,但她的出现已经搅乱了帕玛的局势,又无声无息退出战局,如果是你,会作何感想?”   萧管家很认真地思索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意不在慕家?”   商纵海没说话,目光沉沉地垂下眼睑,但愿这只是她故意营造的假象,而非……心之所向。   诚然,黎俏和商郁突然离开帕玛,确实让很多人猝不及防。   酋长院的联合公告给了他们无上的荣耀。   本该享受殊荣的时刻,他们竟潇洒的走了。   有人暗暗猜测,难道他们这次归来,真正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肃清商氏长老堂?   上午十点,一架飞机从帕玛国际机场升空,目的地南洋。   不久,另一架小型商务机也缓缓起飞。   ……   国内晌午,小型商务机降落在雁城远郊机场。   十月末的深秋,温度略低。   黎俏身穿暗色的长款风衣徐徐走下舷梯。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不远处,阿昌候在门旁,瞧见她就匆匆上前,“七小姐,景意风就在雁城下辖的潼良县,可以确定就是当年的景家人。”   黎俏垂眸看着地面,“有没有查到谁透露的消息?”   阿昌严肃地摇头,“消息来源很诡异,我跟踪对方的网络路径,最后……”   他顿了顿,吐字清晰地说道:“消息似乎来自边境。”   黎俏陡地抬起眼皮,语调缓慢:“边境?”   阿昌郑重地回答:“绝不会错。”   黎俏眯了眯眸,眼神幽幽转冷。   边境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在找景家人的下落?   又如此‘贴心’地透露给阿昌……   当初景家人的资料是六局沈叔给她的,她后来的确让阿昌跟进,可外人根本不知道。   黎俏沉默的时间有些久,阿昌四下看了看,向前一步低语道:“来之前我调查过,潼良县常住人口不足十万,景意风一直住在这里,很多人都叫他老疤叔。”   “先过去看看。”   ……   从雁城远郊机场前往潼良县两百多公里,大约三个小时的路程。   黎俏放倒副驾驶的座椅,闭目假寐。   如果潼良县的人真的是景意风,那是谁在暗中帮她?   倘若不是,把她引到潼良县又意欲何为?   带着这样的疑问,下午两点半,越野车驶入了潼良县不算宽敞的马路。   正如阿昌所言,一座常住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县城,最高的居民楼都不超过六层,处处透着淳朴和宁静。   潼良县三面环山,宛若山中小城屹立在泛黄的林野之间。   一家理发店门前,彩色的卷筒簌簌摇晃,阿昌把车停下,看了眼二十几平米的店面,扭头对黎俏说道:“就是这里。”   黎俏透过车窗看向老旧的店面,隐约能瞧见窗下沙发坐着一个人。   她推门下车,阿昌紧随其后。   拉开掉漆的木板门,店面里充斥着洗头水的味道。   看到有客人过来,沙发上看报纸的中年男人跛着脚站起身,声音透着不正常的嘶哑,“剪头吗?”   黎俏站定抬头,平静的目光隐晦地落在他布满了烧伤瘢痕的脖子上。   他年过半百,驼背,跛脚,头发略长,几乎全白,看起来有些邋遢。   她直视着对方浮现震愕的双眸,“您好。”   中年男人目光闪烁,仅仅三秒便归于平静,宛若一潭死水再难掀起任何涟漪,“剪头还是洗头?”   他重复着那句话,转身跛着脚走到老式黑色的肩头椅旁,拿起盖布抖了抖上面的碎发。   黎俏递给阿昌一道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出了门。   二十几平米的狭小店铺内,黎俏和中年男人相隔不远,诡异又安静地和平共处着。   黎俏看着对方的侧脸,瘢痕从耳后绵延至衣领下面,他应该遭遇过很严重的烧伤,脖子四周没有一块好皮肤,就连声带也明显是受损后的喑哑。   对方再度甩了甩手里的盖布,“剪不剪?”   黎俏一声不吭地走到椅子前坐下,透过镜面看向身后的男人。   他的五官还算清晰,脸侧也有疤痕,隐约间能看出些许熟悉的轮廓。   来时的途中,她仔细看过景意岚的照片,面前的中年男人反常的态度,似乎也能够佐证他的身份。   黎俏入座半晌,可对方却再没有任何动作。   两个人的视线从镜中相交,中年男人的手指紧紧攥着盖布,愈发用力,直至开始颤抖,“你是谁……”   他艰涩地发出了一声询问,微垂的眼角泛红,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人。   黎俏站起来,转过身与之四目相对,“我是黎俏。”   中年男人呼吸一凝,眼神恍惚地张着嘴喃喃,“竟然不姓慕……”   “您是景意风?”黎俏直截了当地询问了一句。   对方目光颤了颤,“我不是,景意风早就死了。”   黎俏抿唇不语。   而中年男人喉咙里又发出了嘶哑难听的笑声,“被他亲妹妹害死的……” 第718章 慕家有人还活着   黎俏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坦荡的目光仿佛能直击他的灵魂深处,“你既然不是景意风,为什么用他的名字生活在这里?”   中年男人扶着椅背,目光微讽,“你在明知故问?”   黎俏蹙起了眉头,耐心告罄的前奏。   景家人出现在潼良县本就很突兀蹊跷,连六局的记录都残缺不全,谁又能在背后指使这一切?   不多时,中年男人十分缓慢地走到沙发坐下,睨着黎俏,“难道不是慕家人让你来的吗?”   黎俏侧首看向他,漆黑的双眸泛起一丝波澜,“慕家人?”   “你……不知道?”中年男人面露惊愕,同样布满瘢痕的双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膝盖,“如果不是,你怎么找来的?”   黎俏言简意赅,“有人说,你是景意风。”   “呵呵。”男人嘶哑的声带传出可怖的破风声,摇头看着地面,“可惜我不是,但我比他幸运太多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能说说么?”   中年男人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赤红的眸掺杂着无数种情绪,“你想听什么?是想听我被谁所救,还是想听景家人是怎么死的?”   他的口吻像是陈述,又隐晦地透出几分恫吓。   黎俏轻轻扬眉,“都可以。”   她既然来了,总要知道前因后果。   他如果不是景意风,又是谁?   足足半分钟,两人相顾无言。   中年男人看出了黎俏的坚持,他指了指老旧的圆墩皮椅示意她坐下。   很快,从他的口中黎俏了解了来龙去脉。   他确实不是景意风,而是从小被养在景家的外戚表弟。   二十几年前,慕家出事的那晚,景家二老心急如焚,连夜动身准备赶往帕玛。   谁知前往机场的途中发生了车祸事故,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这时,中年男人干裂的嘴唇不停发抖,呼吸带着气音,望向黎俏反问,“你知道舅公舅母为何一定要赶去帕玛么?”   黎俏轻轻摇头,对方阖眸,哑声道:“因为出事的那晚,景意风也在帕玛慕家。他们二老只有这两个孩子。原本意风得知他妹妹产后忧郁,特意去了慕家探望,结果再也没能回来。”   这段往事染了太多悲剧的色彩。   黎俏甚至能从男人的眼中看到回忆中弥漫的痛苦。   她垂下眸,一言不发。   周遭安静的只能听到中年男人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   不刻,她看着自己的指尖,语气很轻地问道:“景家后来为什么破产?”   “哪里是破产。二老突然罹难,景家祖宅又一夜失火,该没的全没了。”   中年男人说的很慢,目光也泛着迷惘和惆怅。   黎俏眯了下眸,终于明白当初她看到景家和翻译文件时,为何会觉得矛盾了。   景家的资料被人抹掉了景意岚的信息。   同时,又有人以破产的假象来掩盖了景家消失的真相。   黎俏闭了闭眼,音调低了几度,“您为什么说是慕家人让我来的?”   中年男人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一字一顿,“慕家上下总计八十九口人。”   黎俏微微点头。   当初她在警署档案室看过慕家的卷宗,主家、旁系、心腹及佣人记录在案的就是八十九人,全部惨死。   中年男人没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发出了诡谲的声音。   转瞬须臾,黎俏蓦地看向他,眼底疑惑丛生:“景意风?”   “没错。”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景意风死在了慕家。可当年见报的死者名单却没有他的名字,你说他是替谁死的?不是慕家人的话,又是谁把我从景家火灾中救出来送到了这里?我的祖籍就是潼良县……”   中年男人撑着膝盖费力地站起身挪到了墙角的黄桌前。   那桌上盖着透明玻璃,下面压着一张巴掌大的老照片,他用手指摸了摸,喃喃道:“这么多年,总算是说出来了。”   黎俏徐步走到他身侧,低头看去。   那是一张有着烧焦痕迹的合照,两位面容慈祥的老人坐在前排,景意岚和另外两个俊朗的男人站在他们的身后。   其中之一,就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年轻时的他,和景意风略有相似,脸颊轮廓和身高都相差无几。   突然间得知慕家很可能有人活着,黎俏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禁怀疑,给阿昌透露信息的会不会就是慕家人。   后来,黎俏又和中年男人聊了半个小时,也从他口中得知了更多的内幕。   临走前,男人背对着黎俏,听到开门声,便低低沉沉的道:“孩子,以后别来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要查清真相的话,你就想办法找到那个名单之外的人,或许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   门外,黎俏向前走了两步,余光瞥到阿昌,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人。   她咽了咽嗓子,回头看向理发店,老旧的格子窗内,是那道佝偻落寂的背影。   他说,他是从小在景家长大的外戚表亲,名叫肖定山。   他说,他是除了凶手唯二知道慕家和景家内幕的人。   另一个,大概就是把他救出火海的人。   黎俏深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踱步走向了越野车。   阿昌为她拉开车门,黎俏看着车厢座椅,莫名地问道:“凭你的电脑技术,为什么查不到消息来源?”   “七小姐,因为对方使用的是……贫民窑的IP地址。”   这句话,阿昌在内心纠结了很久才选择说出来。   黎俏弯腰钻进车厢,再度看向理发店,淡声吩咐:“叫阿杰派几个人过来,别让他出事。”   阿昌坐在副驾驶应声,他发动引擎,犹犹豫豫地说道:“七小姐,贫民窑不会有人背叛你的,他们……”   “这不是背叛。”黎俏靠着座椅闭上眼揉了揉额角,语气格外的冷凉,“是有人在安排我。”   如果肖定山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当年慕家的死者人数确实少了一个。   这时,阿昌目光晦涩地看着黎俏,见她不想多说,便抿着唇发动车子离开了潼良县。   随着远离这座山中小城,黎俏幽幽地开口,“老师还好么?” 第719章 除了你,谁能安排我?   阿昌打着方向盘,正色地道:“老先生一直挺好的,除了风湿的毛病,没什么大问题。”   黎俏手肘搁在车窗上,睨着路边的原野,稍顷,便拿出手机打了通越洋电话。   身在爱达州的蒙俊很惊讶,“找我有事?”   黎俏懒得寒暄,开门见山,“你当初为什么和老师决裂?”   蒙俊呼吸一沉,“问这个干嘛?都说了欺师灭祖,还能有什么原因。”   贫民窑向来团结,但蒙俊是个异类。   这时,黎俏摸着自己的指甲,拉长了语调,“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查?”   蒙俊用舌尖顶了顶腮帮,捞起烟盒走出办公室。   他的脚步声很清晰地传入耳中,黎俏也没催促,耐心地等着。   不多时,蒙俊点了支烟,孤身站在活动室里,低冽地开腔,“没有查的必要。说好听点我厌恶了每天训练的日子,说难听点我不想当他的工具傀儡了。如果这算欺师灭祖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黎俏抿着唇,眉心微凝,“工具傀儡?”   蒙俊嘬了口烟,口吻讪讪:“你可能感觉不到,毕竟你年纪小,老头子又最疼你,从来没让你出过任务,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那几年我们表面是在训练,实际上总会不定期被他派出去做任务。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你以为其他人看不出来吗?   我们就是一群被他养在手里为他做事的工具人,他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慈善家,贫民窑大半的人都是他的心腹,要说他只是个普通老头谁相信?”   这些事,黎俏还真的不知道。   她略略思忖,低声问道:“你们出过什么任务?”   蒙俊一瞬沉默,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每次都是派我们去找东西或者抢东西,有时候是拍卖会,有时候是情报站……”   说到这里,蒙俊默了几秒,哂笑道:“看来,他还真是最疼你,没让你出过任务,还整天教导你,他是不是怕后继无人,所以把你当成接班人了?”   黎俏说不出话来,因为蒙俊所言非虚。   现在她这一身能耐和手段,确实来自老师的教导。   黎俏结束和蒙俊的通话,靠着椅背思绪很混沌。   她恍惚有一种被人操控了整个人生的错觉。   那位对她无微不至的恩师,教授她所有能耐的启蒙者,又把她引荐给吴律亲王的老师,要的仅仅是个接班人吗?   她隐约想起来,这么多年似乎没人知道老师姓甚名谁。   所有人都尊称他:老先生。   而他也是她在边境最敬重的人,比七子的感情还要深厚……   ……   五个小时后,阿昌开着越野车回到了南洋。   雁城本就是南洋的临市,驶下高速,恰好是东郊别墅区。   黎俏来到久违踏足的汤溪园别墅,进门前,她侧身看向阿昌,“你回边境吧,帮我给老师带句话。”   阿昌立定颔首,“您说。”   黎俏收回目光看着别墅大门,“告诉他,我见过肖定山了。”   阿昌蹙眉,虽不知道肖定山是谁,仍本分地点头,“好的,七小姐。”   越野车开走,黎俏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唇边泛起一丝微不可觉的淡笑,打开密码锁,便踱步进了别墅。   夜色来临,黎俏孤身坐在客厅,双腿搭着茶几,桌上的三罐啤酒已经空了。   她没开灯,只有院外昏沉的地灯漏进来模糊的光线。   从帕玛回来,再到得知景家人的消息。   明明才过了一天,时间线却仿佛被拉的绵长而久远。   黎俏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微凉的液体划入喉咙,翻涌的情绪也逐渐冷却下来。   这时,别墅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   黎俏没在意,安然静坐整理着脑海中的线索。   桌上的手机响了,暗淡的光映入她的眼底,拿起一看,她弯唇接起来,“你忙完了?”   听筒里,男人磁性稳重的嗓音似乎能抚平心事,“在做什么?”   黎俏晃了下手中的啤酒罐,“喝酒。”   “自己?”   黎俏‘嗯’了声,仰头靠着沙发,舒展肩膀眉眼略显疲倦。   商郁唇边泛起薄笑,“开门吧。”   黎俏从耳边拿下电话,眨了眨眼,起身就脚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门外,浓稠的夜幕下,男人穿着单薄的黑衬衫立在原地,他单手入袋,体魄修长,深邃的眸中噙着笑意,身后停着她的奔驰大G。   驾驶室里,是目视前方充当背景板的流云。   黎俏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垂眸笑笑,向前一步抱住了商郁。   男人圈住她的腰,掌心在她后脑轻轻摩挲,“不回家就为了躲在这里喝酒?”   黎俏闷在商郁怀里,深深嗅着他的气息,稍顷,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进屋说。”   流云侧首看着那扇重新关闭的大门,降下车窗点了根烟,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要睡在车里了。   客厅,黎俏打开灯,乍亮的光线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汤溪园别墅,商郁并没来过。   轻奢的简装风格倒是符合黎俏一贯的审美。   男人沉腰坐下,视线扫过茶几,七八罐啤酒,其中三个已被捏扁丢在一旁。   黎俏来到他身边,打开一瓶啤酒递给他,“我在潼良县见到了景家人。”   商郁接过酒罐,叠起腿侧目看着她,“确定是景家人?”   黎俏摇头,毫无隐瞒地把肖定山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末了,她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IP地址指向贫民窑,又能把消息精准无误地送到阿昌手里,除了老师我不做他想。”   这时,男人看着她恬淡的侧脸,俯身放下啤酒,扬起臂弯就把她收入怀中,“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安排你。”   黎俏懒洋洋地靠着他的肩膀,眼睛转了转,调侃道:“别的无所谓,只要你不是被人安排给我的就行。”   商郁勾起薄唇,喉中溢出浑厚的笑音,“除了你,谁能安排我,嗯?”   黎俏抬头睨着他,灯光下的俊脸轮廓明朗又出众,任凭外界是非纷扰,他一直都在。   情之所至,黎俏罕见地主动了一次。   她单手捧着男人的半边脸,仰头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 第720章 俏俏,我是二叔   商郁对她的靠近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何况还是在深夜宁静的汤溪园别墅。   他吮着她的唇,喉结起伏了两下,“回公馆?”   黎俏的手指挑开他衬衫的一颗扣子,扬了下眉梢,意思很明显,就在这。   许是连日来繁杂的事情太多太多,她莫名背负了很多沉重的枷锁。   老宅那次之后,他们很久没有温存过了。   某些时候,释放的途径很简单,彼此的肌肤相亲就能熨帖所有。   后来,商郁抱着她放在自己腿上,衣襟微敞,两人动情的一塌糊涂。   沙发、卧室、浴室……他纵情索取,她努力承欢。   流云的认知没有错,他确实在车里睡了一宿。   ……   隔天清早,黎俏双腿无力地走出汤溪园别墅,钻进车里就开始补眠。   回程途中,她迷迷糊糊的想,别墅里没有计生用品,他虽然没弄到里面,以防万一,她还是让落雨去买盒避孕药比较好。   离开南洋将近一个月,走时还是初秋,现在已入了深秋。   道路两旁的树叶染了金黄,秋风萧瑟,多了些料峭。   黎俏在黎家门前下车,抬眸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无声地笑了。   这才是她的家。   背后,商郁拉着她的手腕拽到门旁,沉声叮嘱,“晚上我来接你。”   黎俏刚想说不用,男人已经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进去吧。”   大G逐渐驶远,黎俏低头笑笑,转身走进了黎家。   客厅,段淑媛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神情略显憔悴。   黎广明去了公司,偌大的别墅,佣人各自忙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浑身透着冷清。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进去,望着段淑媛,淡声唤道:“妈。”   段淑媛恍惚了两秒,猛地侧首,看到黎俏的刹那,当即就红了眼,“俏俏!”   她起身,步履急促地来到她面前,灼灼地打量着黎俏,随即抱着她如释重负地喃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黎俏嗓尖哽了哽,回手环着段淑媛的脊背抚慰地摩挲着,“本来早就应该回来,中途有点事耽搁了。”   段淑媛拉着她坐下,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新闻我都看了,你和少衍没事吧?”   衍皇集团分公司的丑闻在国内也闹得人尽皆知。   好在后来酋长院发了联合公告,才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黎俏淡然地摇头,“我们没事,只是一场误会。”   段淑媛松了口气,却不断观察着黎俏的反应,“你这次回去,商老先生有没有……”   黎俏抬起眼皮,直视她的眼睛,微笑着截断了她的话,“有,他一直在问婚礼的事。”   段淑媛抿唇,讪讪一笑,压下了徘徊在嘴边的话。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家常,没一会,黎俏就上了楼。   段淑媛望着她的背影,温和的目光中流淌过一丝心疼。   这孩子一定已经知道慕家的事了,可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一如往常,报喜不报忧。   段淑媛怅惋地叹了口气,表情是说不出的惆怅。   但愿俏俏能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   ……   午饭时间,黎彦带着莫觉回来了。   两个人刚进门,段淑媛一看到莫觉就笑吟吟地招手,“小莫回来了,衣服买了吗?”   黎俏诧异地挑眉看向黎彦,后者无奈地摊了摊手,坐在沙发扶手上,在他耳边冷笑,“我是捡来的吧?”   黎彦都服了。   昨天从帕玛回来,他就带着莫觉来老宅吃了顿饭,结果……段淑媛出其不意地很喜欢莫觉。   一顿嘘寒问暖,最后踹了他一脚,让他今天必须带着莫觉去买衣服。   南洋不比帕玛,深秋转凉,但莫觉身上还穿着格子衫和背带裤。   段淑媛可能是母爱泛滥,一听说莫觉是个孤儿,直接塞给她一张卡,让她拿去随便刷。   莫觉差点当场喊妈。   黎俏撑着额头,侧目睇着段淑媛和莫觉旁若无人地交谈,眸光一闪,不禁感慨缘分这件事,确实挺奇妙。   饭后,黎俏带着莫觉去了二层的阳台,她倚着栏杆,淡声道:“什么时候去上学?”   “明天就去。”莫觉揪着自己的衣角,眼睛里充斥着少许的向往,“老板昨天带我去学校看了,校园好大好好看。”   黎俏伸手拨开她眼角的发丝,稍稍打量着她的装扮,“不打算换回女装?”   莫觉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要,我这样挺好的。”   黎俏不置可否,恰好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看到来电人,对着门外示意,莫觉比了个OK的手指,转身蹦蹦跳跳地下楼了。   黎俏回手关上阳台的推拉门,滑动接听时,声音很淡,“老师。”   一阵风声从耳畔吹过,那端的老人半晌无言。   黎俏也没有催促,安静地等着。   片刻后,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里缓慢地传来,“俏俏,阿昌回来了。”   黎俏手指蜷了蜷,细细品味着他低沉的语气,“老师想说什么?”   对方长叹一声,口吻喑哑又晦涩,“你都知道了?”   “老师。”黎俏轻声呼唤,眼底一片凉薄,“其实并没有……”   她又不是先知,怎么可能料事如神。   让阿昌带回去的那句话,单纯只是试探而已。   大概是她当时的语境太稀松平常,阿昌信以为真。   话落的刹那,电话两端的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也许过了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黎俏望着深秋明媚的阳光,看起来很温暖,却融不化她眼里的寒霜。   “当年是您救了肖定山?”   她单刀直入,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   老先生顿了顿,尔后感慨般笑出了声,“原来是试探,你这孩子倒是把学会的东西都用在我身上了。”   黎俏垂下眼睑,语调平平没有起伏,“老师,是您自乱阵脚了。”   “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用贫民窑的网络给阿昌泄密。”老先生似乎放下了纠结,口吻恢复了一贯的慈祥平和,“你说的对,肖定山是我救出来的。”   黎俏面无异色地扯唇,“那您是……”   老先生迟疑了几秒,沧桑地说道:“俏俏,我是二叔。” 第721章 真相大白,凶手另有其人   慕傲贤。   黎俏默念着这个名字,很难把他和慕家人联系在一起。   慕傲贤是慕傲凡的弟弟,死者名单里的确有他。   或许真如肖定山所言,慕傲贤就是另一个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黎俏滚了滚嗓子,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当年在贫民窑里和老师共处的画面。   无微不至,悉心关怀,只因他们同属一脉?   黎俏回身坐在落座,动作稍显僵硬,她仰头靠着椅背,臂弯遮住了眼睛,“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差不多吧。”慕傲贤低声回答,得益于他的坦荡,很多事在他的解释中宛若抽丝剥茧般逐渐明朗。   慕家出事那晚,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命大,而是他感冒发热一直在房中睡觉,应该是全家上下唯一没有进食的人。   他一整天都没有吃饭,高烧不退,索性躺在床上盖被睡觉。   以至于当天夜里他听到枪声时,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看到的就是无数雇佣兵闯了进来,举枪就残杀慕家老少。   慕傲贤说:“那天,慕家后厨所有的饭菜、调料、酒水全被下了大剂量的安眠药,防不胜防。”   黎俏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慕家那么多人都没能逃出来,对方早有准备,迷晕所有人,直接行凶。   二十几年前的帕玛远不如现在发达,慕家人连呼救都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成了亡魂。   但是……   黎俏眯了眯眸,提出了疑问,“您怎么知道是雇佣兵?”   慕傲贤长吁短叹,良久才艰涩地回答:“因为嫂子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慕家出事在所难免,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们那么狠,出手就灭了慕家和景家满门。”   他口中的嫂子,应该就是景意岚。   黎俏回想起肖定山所说的那番话,景意风是被他亲妹妹害死的。   她猜的没错,慕家和景家相继出事,的确和景意岚有关。   黎俏阖眸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慕家好歹是当年的第一蓝血,就没有提前做防御吗?”   慕傲贤似乎笑了一声,“即便做再多的防御,也抵不住来势汹汹的雇佣兵和其他各家族的暗中勾结。   出事那天晚上,慕家出入口的所有通道全部被锁,电话线路被剪断,就连主宅地下的逃生通道都点了汽油。   你可知道那天晚上所有嫡系旁系全都在老宅参加宗族会,不然也不会无一人幸免。”   “那您怎么逃出来的?”   慕傲贤的声音逐渐开始颤抖,“景意风当时住在我的隔壁,我趁着雇佣兵还没上楼,把他……抬到了我的房间,我躲进了床底的收纳箱,直到天亮警察没来之前,我从火势减小的逃生通道离开了慕家……”   黎俏没说话,那种场面无需想象就知道有多惨烈,她呼吸微沉,顺势转移了话题,“您为什么要安排我去见肖定山?”   是想让我为慕家报仇?   最后这句话,黎俏没有问出口。   她在商纵海面前可以随意做选择,可是面对慕傲贤,教授她一身本领的老师,血缘二叔,她不能。   而接下来慕傲贤的话,让她一时间满心酸楚。   “我看了新闻,也知道了你在帕玛的所作所为……”慕傲贤声音微变,甚至有些急促,“可是俏俏,你不能冲动,今非昔比,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帕玛那些家族只是帮凶,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你和他们作对只会让你自己身陷险境,明白吗?   慕家已经没了,我不能看着你再遭毒手,俏俏,我教你功夫是让你自保,不是让你为了慕家再重蹈覆辙,你明不明白?”   明白了。   是她小人之心。   慕傲贤短促地咳嗽了一声,喝了口水,重重一叹,“当年,你爷爷奶奶都知道大嫂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可咱们主家齐心,选择了共进退。   就算慕家遭遇横祸,那也是我们的选择,你去寻仇有什么意义,慕家回不来,所有人也过不过来。   俏俏,我改头换面躲在贫民窑,为的不是重振慕家,而是……找到大嫂藏起来的东西,让真凶归案。”   原来,慕傲贤一直以为她在帕玛做的一切是为了寻仇。   黎俏垂眸,眼睑微红,电话那端脾气急躁的老先生,从始至终都是她熟悉的老师。   现在,更多了一层浓厚的血脉亲情。   黎俏缓缓睁开眼,一字一顿,“真凶是谁?”   “曾经的帕玛萧家,如今的英帝柴尔曼。”   慕傲贤的语气,终于透出了浓浓的恨意。   而黎俏的瞳孔骤然一紧,向来从容的脸颊呈现出一丝恍然。   慕傲贤情绪不稳,喑哑地道:“俏俏,大嫂当年在英帝留过学,是那个年代少见的知识女性,我不知道她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她只是透露过,那份资料一旦面世,不仅会撼动柴尔曼家族的地位,连英帝皇室都不能幸免。”   “萧家来自帕玛?”   这件事,从没人向她提起过。   慕傲贤凝神静气,几秒后才温声道:“没错,但我也没有见过他们。听说在萧弘道父亲那一辈他们全家就移居了英帝,后来没几年就摇身一变,成了柴尔曼公爵家族。说来也怪,公爵身份仅次于皇室,代代传承,偏偏萧家成了唯一的亚裔公爵。”   懂了。   长久以来的困惑,在慕傲贤的解释中,全都找到了答案。   那场针对慕家的联合行动不过是柴尔曼背后主使。   什么赫家、明家,顶多是一瓶密谋的帮凶。   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景意岚,手里掌握着能掀翻柴尔曼家族的东西。   慕家、景家,确实因她而亡。   柴尔曼和皇室要掩盖某些真相,最好的方法就是灭口。   一个不够,唯有灭掉全族,才能以除后患。   且不论她是如何得到的,但景意岚一定比谁都清楚,那些东西既然能撼动皇室和公爵家族,就算公布出来,也难逃一死。   那是一国皇室和贵胄公爵,在网络不够发达的年代,各国官媒掌握着新闻渠道,她敢公布,第一时间就会被人封锁消息,也无异于送死。   只有藏起来,或许还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可惜还是徒劳。   挂断电话前,慕傲贤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俏俏,你听我的,不要意气用事。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慕家不是你的责任,你只要能找到大嫂藏起来的东西,慕家的仇自然就报了。”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722章 十亿聊表心意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黎俏接到了商郁的电话。   她起身出门,客厅里的段淑媛惊讶地问道:“俏俏,不在家里吃饭了?”   黎俏弯了弯唇,笑容略显牵强,“不了,我一会还有事。”   段淑媛悻然地走到她跟前,摸着她的脸颊,语重心长地叮咛,“再忙也别忘了吃饭,你最近都瘦了。”   “会的,先走了,妈。”   段淑媛不舍地目送她离开,知道看不见黎俏的身影,才叹息着收回了目光。   ……   门外,几辆车停在林荫辅路旁,商郁的俊脸从半降的车窗露出来,黎俏扯了下嘴角,躬身上车,刚坐稳便一言不发地抱住了身边的男人。   前排流云和落雨:“……”   无声的狗粮最噎人。   黎俏双手环着商郁的肩膀,微凉的脸颊埋在他的脖颈深处。   良久,她低喃:“慕傲贤……还活着。”   商郁有力的臂弯圈着她的脊背,闻声沉眸掠过一丝诧异,“慕傲凡的弟弟?”   “嗯。”黎俏应了一声,“他就是我的老师。”   黎俏将慕傲贤的话转述出来,说到最后,她从男人的怀里抬起头,口吻轻嘲,“萧家祖上也来自帕玛,难怪能联手那么多家族。”   不仅如此,先前的几个小时,黎俏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之前她一直疑惑,赫子爵为什么要帮长老堂陷害商郁。   经过慕傲贤的解惑,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赫家的所作所为,大概都是柴尔曼授意的。   此时,商郁沉眸微眯,噙着少许危险的暗芒,“萧叶辉见过慕傲贤?”   黎俏摇头,回答的很干脆,“没有,除了七队的阿昌和阿杰,其他人都没见过老师。”   话落,她挑了下眉梢,看向男人,“你怀疑萧叶辉知道我的身世?”   商郁压了下薄唇,神色冷峻,“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不知道。”黎俏松开男人的肩膀,靠着椅背坐好,又淡声补充,“至少当年不知道。”   至于现在……   黎俏别开脸,在商郁看不到的地方,眉眼一片晦暗。   她和萧夫人初见那晚,她就猜出了她是景意岚的女儿。   萧弘道只要见过她的照片,也一定知道她是谁。   如今,回归了柴尔曼家族的萧叶辉早晚都会知道。   敌对已是不可避免了。   ……   深秋,公馆四周的南洋山染了萧索的秋意。   黎俏下车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物,抿了抿唇,偏头看向商郁,“封毅还没有消息?”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他的速度未免太慢了。   商郁依旧穿着单薄的衬衫,睨着黎俏微微勾唇,“进去说。”   黎俏没多想,走进阔别月余的公馆,意外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交谈声。   “你弟妹是我干女儿,论资排辈,你应该叫我一声干爹。”   干女儿黎俏:“……”   这声音,明显是文溪海岛一枝花靳戎的。   转眼,夹着少许英伦腔,发音不够纯正的男低音响起,“你要脸么?”   靳戎嗤笑一声,“要脸就没女儿了。”   伴随两人的调侃,黎俏和商郁走进了客厅。   靳戎和封毅循声抬眸,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哟,回来了?”   黎俏点头示意,刚坐下,封毅就从西裤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信封放在了茶几上,尔后用指尖一弹,努嘴道:“尹队长让我给你的。”   靳戎眯眸,盯着那个信封狐疑地挑眉,“这是……情书?”   封毅没搭理他,反而翘起腿睨着黎俏,解释道:“我没看里面的内容,她千叮万嘱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黎俏已经拆开了信封,抬眸看了眼封毅,点头道谢,“麻烦了。”   封毅摆手,“正好最近回国办点事,顺便而已。”   靳戎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岔开腿踢了下商郁,没话找话,“帕玛的事解决了?”   “嗯,小事。”男人仰头枕着椅背,慵懒的姿态优雅又矜贵。   几个男人闲聊之际,黎俏也看完了尹沫的手写信。   文字不多,但信息量很大。   她不能用任何信息化设备传消息,只能写下只言片语向黎俏交代几句。   云厉确实在公爵府,目前的身份是马场佣人。   尹沫在信上表达了强烈的意愿,希望黎俏能想办法让云厉离开。   最后几个字,她下笔很用力:我在,相信我,让他快走。   黎俏把信封对折,随意丢在了桌上,摸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云厉深入公爵府却没有动手伤萧叶辉,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黎俏皱着眉,拾起信封就起身上了楼。   这时,靳戎从兜里拿出烟盒,递出两根烟,睨着封毅问道:“你来南洋就为了送信?”   小题大做了吧。   封毅接过烟送到嘴边,手指摸着袖扣,神色认真地抿唇,“帕玛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直接过去容易让人起疑。”   靳戎了然地笑了笑,点烟抽了一口,扭头吹出薄雾,“曲线救国的思路不错,但你很少回国,这次突然回来,也别大意。”   “我知道。”封毅眼底掠过一丝精光,扫视着靳戎,低笑道:“不然,我没必要叫你过来。”   靳戎抽烟的动作一顿,不等说话,就听见了这位英伦绅士大言不惭的一番话,“下个月我爸生日,正好回国给他寻个宝贝,这理由很充分,不是么?”   他寻宝的地点是文溪岛仓库是吧?   靳戎凉飕飕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他看向商郁,晃了晃脚腕,“帕玛我人脉不多,但找你麻烦的那几个人,给他们添点堵还是没问题的。”   言外之意,当大哥的帮你教训那帮孙子。   他说完,封毅接话:“听说琛子还在帕玛,我的那一份他会帮我讨回来。这次衍皇集团股票大跌,你为了拉高收盘价估计也投了不少,最近手头不算宽裕,我入了十亿聊表心意吧。”   商郁斜倚着沙发,抬起眼皮,勾唇道:“特意来南洋就为了送钱?”   靳戎耸了耸肩,嘴角咬着烟,音色模糊,“哥几个别的不多,就钱多。宗湛的那份,我帮他给,那逼还没退伍,财不敢露白。” 第723章 把车钥匙送给云厉   楼上,黎俏在茶室给黎家的管家打了个电话,让他送一把车钥匙到公馆。   云厉在公爵府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有暴露的风险。   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除非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被发现。   黎俏捏着额角,心头浮起淡淡的惆怅。   还真是个多事之秋。   ……   夜幕降临,靳戎和封毅留在公馆吃了顿家常便饭。   席间,黎俏话很少,低头吃饭的样子看上去格外认真。   没一会,落雨拿着一把车钥匙进来汇报,“夫人,黎家的管家送来的。”   黎俏放下筷子,接过车钥匙摩挲着上面的法拉利标志,抿了抿唇,随手递给了封毅。   这是当初云厉放在黎家的那辆湖蓝色法拉利的钥匙。   靳戎瞬间板起脸,“送他不送我?”   封毅也很惊讶,顶着商郁和靳戎幽幽的视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深邃的棕眸眨了眨,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黎俏看他一眼,扯唇,“麻烦封二哥帮我交给尹沫。”   自作多情的封毅:“……”   靳戎挑着眉梢,满足地端起饭碗继续吃饭。   而商郁的薄唇泛起笑弧,拿着筷子给黎俏夹了两颗青菜。   封毅接过车钥匙,哼笑着把玩了两下,“你不给她回封信?”   “不用。”黎俏看着他手中的钥匙,嗓音不温不火,“你让她把钥匙给云厉就行。”   这么默契?   封毅也没多问,顺手将钥匙塞进了裤兜。   ……   隔天上午,黎俏早早就出了门,而靳戎和封毅也准备启程回文溪岛。   时间刚过十点,三个身形挺拔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向公馆的停机坪。   靳戎侧首看着商郁,忖了忖,便直言道:“琛子还在帕玛,你派人盯着点,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男人嗓音低沉地应声,“放心。”   封毅也面露担忧地皱起了剑眉,“琛子恨透了贺家,这次回去,说不定真的会动手。”   “不会,他心里有数。”   相比靳戎和封毅的担心,商郁倒是云淡风轻许多。   他比他们更了解贺琛,越是意难平,越不会轻举妄动。   贺琛如果真的要动贺家,必定一击致命。   稍顷,靳戎和封毅上了直升机,随着螺旋桨加速旋转,两人从地面收回视线,彼此目光交汇,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靳戎叠着双腿,手指敲了敲膝盖,“你昨晚和少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封毅目光难测地别开脸,幽幽地道:“我爸和老公爵交情匪浅,上次少衍和黎俏去伯爵府,萧叶辉看到了我和他们在一起。”   靳戎一怔,表情难看了几分,“所以你爸要派你去米兰?”   封毅紧抿着唇角,深眸凛冽,“故意支开我而已。”   ……   另一边,黎俏早早出门去了基因公司。   走进会议室,打开电脑就登陆了景意岚的股票账户。   当初商纵海说过,这个账户里面的钱,只是景意岚小小的一笔财富。   如果她真的掌握了能推翻柴尔曼家族的证据,会藏在哪里?   股市不可能,交给熟人也不太现实。   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只能藏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黎俏翻来覆去地在账户里看了又看,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徒劳。   难道是那本自传?   可原件在商纵海手里,而且上面的文字她也不认识。   黎俏思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   如果慕傲贤说的是真的,那么景意岚一定会留下线索……   时间转眼走了两圈,黎俏还在沉思。   直到席萝来敲门,她才恍惚地回过神。   此时,席萝讶然地挑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招呼都不打,我还以为公司招贼了呢?”   黎俏搓了搓额头,盖上笔记本电脑,往椅背一靠,“昨天刚回。”   席萝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坐到她对面,昂了昂下巴,“那正好跟你说个事。”   “什么?”   席萝撸起西装袖子,靠着扶手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还有十天,是英帝烟火节,举办地知道在哪儿么?”   黎俏敛眉,对上她笑吟吟的眸子,语出惊人,“你家。”   席萝:“……”   神他妈你家。   席萝佯怒地瞅着黎俏,“小孩,你不怕我揍你?”   黎俏撇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她继续。   席萝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笑得耐人寻味,“本年度的烟火节,首次在柴尔曼城举行。”   “哦。”   见黎俏反应平淡,席萝又放了一个大招,“不仅如此,公爵府也会对外开放,邀请了不少嘉宾去观看烟火表演。”   黎俏缓缓抬眸,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时,席萝双手环胸,翘起长腿,补充道:“别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烟火节每年都会举办,各个主要城市都有自主的烟火表演。”   “这是柴尔曼城首次举办?”黎俏语调低了几度。   席萝点点头,“没错,而且公爵府也开放了。”   黎俏和席萝目光交汇,淡淡地弯起唇,眼含讥诮,“倒是个请君入瓮的好方法。”   “还行,总算不傻。”席萝笑意渐深,撑着扶手向前探身,“你既然能想到这一层,我希望你别去。”   黎俏悠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去?”   席萝舒展眉心,伸出食指晃了晃,“不是你,而是……劳伦斯侯爵。”   见黎俏久未说话,席萝正了正脸色,低声告诫,“席家在英帝只够得上贵族,但并没有授封爵位,这次连我家也接到了邀请,侯爵仅次于公爵,如果不参加,你们一定要想好对策。   别小看英帝的贵族体系,这种场合放眼其他贵族家庭,排除万难也要去,何况是侯爵。一旦劳伦斯没有出席公爵府的邀请,以后在英帝上流社会基本上寸步难行。   你要想好,去的话,可能是场鸿门宴。不去的话,劳伦斯的侯爵地位也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黎俏听完席萝的分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话,“柴尔曼为什么能在英帝立足?”   席萝托腮,认真地想了想,有些困惑地摇头,“不清楚细节,听说老公爵和皇室关系甚密,是如今最后一个能世袭公爵的家族。”   ------题外话------   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 第724章 侯爵夫人不能去?   午后,黎俏和席萝在西餐厅吃了顿简餐,不到两点,她晃进了隔街的衍皇总部大楼。   顶层一零一,严谨的工作氛围一如往常。   董事长办公室,商郁正在打电话,听到敲门声,低沉的说了声请进。   黎俏进门,见男人举着手机,便准备找地方坐下,紧接着,他浑厚地声线幽幽传来,“以劳伦斯的身份接下邀请。”   说罢,商郁挂断电话,随意将手机放在桌上,背靠老板椅沉眸含笑,“下午不忙?”   黎俏步伐一顿,踱回到大班台附近,双手撑着桌沿微微俯身,“公爵府的邀请?”   “嗯。”商郁双腿交叠,浓眉微扬。   黎俏眯眸,再度向前探身,“你要参加?”   “自然。”男人高深地望着她,长臂越过桌面拉住她的手腕,唇边泛起薄笑,“你给的侯爵身份,总不能浪费。”   黎俏绕过老板台走到他跟前,垂眸睇着商郁,眉目张扬,“浪费也无所谓,说不定下一个更好。”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下,圈住她的腰,仰头四目相对,“不想我去?”   “没有不想。”黎俏扯着他衬衫的领口拽了拽,“公爵府突然对外开放,不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说不定是请君入瓮的把戏。”   她只是单纯不想让对方奸计得逞。   商郁眸色深深地凝着她,手指钳着她的下颚轻晃了一下,“不要紧,正好可以去看看云厉。”   黎俏和他目光交汇,漫不经心地点头,“也行。”   席萝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虽然侯爵身份只是个添砖加瓦的砝码,若弃之不用也着实可惜。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男人的一句话,“在南洋等我回来,嗯?”   黎俏:“??”   她眸光微闪,要笑不笑地看着商郁,“侯爵夫人不能去?”   男人直视着她挑高的眉眼,唇边牵起淡淡的浅弧。   黎俏也不说话,两人无声看着彼此,双方意味都很明显。   稍顷,商郁撑着扶手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顶,妥协道:“好,那就一起。”   黎俏垂下眼睑略略思索,没一会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办公室。   茶水间,她拨通了顾辰的电话,响铃半分钟,对方才迟迟接听,语气非常不友好,“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拳头有多硬?”   黎俏靠着茶水台,看了眼时间,开门见山,“在英帝等着我。”   顾辰搓了把脸,清醒了几分,“你要来?”   黎俏应声,刚要结束通话,顾辰咂了下舌尖,戏谑,“看来姓云那小子还挺重要,你什么时候到?”   “一周后。”   不等顾辰继续追问,电话已经挂了。   ……   下午三点,商郁要去开会,黎俏也准备回基金公司。   行至电梯间,望月和追风带着几个部门负责人从轿厢里走了出来。   黎俏点头示意,抿着唇与他们错身而过。   追风斜眼偷瞄着她的嘴角,随即用肩膀撞了下望月,语气酸溜溜的:“看见没,大白天的嘴都肿了,老大也不知道轻点。”   望月没说话,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颔首:“老大。”   一众高管也出声问好:“董事长。”   三分钟后,被扣了一年奖金的追风:“……” 第725章 派炎盟H去英帝   黎俏回了公司,走进前台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吵架。   她不予理会,职场发生口角本就司空见惯,况且公司相关制度也会对他们进行约束。   然而,她刚绕过前台的背景墙,一声尖锐的讽刺冲破了喧嚣:“宗悦,别以为你有关系就了不起,我是你的领导,安排给你的工作你必须要做。”   她幽幽侧目,透过玻璃格栅屏风就看到办公区聚集着一群人,有人从旁劝解,也有人在工位张望看热闹。   宗悦背对着黎俏,双手紧紧绷在身侧,哪怕生气,说话的嗓音也是和风细雨般温柔,“刘主管,我是人事专员,陪客户吃饭不是我的本职工作。”   刘主管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高高地昂着下巴,浑身透着盛气凌人的骄傲,“宗悦,你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咱们部门就你推三阻四的不肯去,你怎么就那么特殊呢?”   不等宗悦反驳,刘主管又冷嘲热讽,“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走后门进来的,连个工作经历都没有,别说人事专员,换了平时你当前台我都嫌你年纪大。”   这话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了。   黎俏面无表情抬脚走了过去,虽然看不到宗悦的表情,但她肩膀起伏剧烈,估计又气又委屈。   这时,旁边投资部走出来一个人,身形魁梧,人高马大的。   黎俏看到他,眉峰一挑,脚步也慢了下来。   对方穿着白衬衫和蓝西裤,大概是腿太长,西裤有点短,行走间裤腿在脚腕上方来回晃悠。   “刘主管,你吵到我们做预算了。”   人事刘主管讪笑一声,“关经理,不好意思,我教训员工声音有点大了。”   关经理,恰是靠着极强的心算能力折服了一众员工的关明辰。   他看了眼面含愠色的宗悦,再度望着刘主管,憨了吧唧的说道:“你是领导,应该起到带头作用,她不想去,那应该你去。”   旁观的员工:“……”   这位关经理你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话的?   难怪公司里的人都说关明辰是心算界的王者,职场界的傻逼。   一点不假。   刘主管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语气不免有些冲,“关经理,我自己部门的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关明辰同情地看向宗悦,思忖三秒,又语出惊人,“那你别欺负她,不然黎小姐会生气。”   “我教训自己的员工碍她什么事?”刘主管剜了一眼关明辰,踩着高跟鞋转身,又恶狠狠地瞪着宗悦,“你考虑清楚,今晚的饭局你要是不去就趁早给我滚蛋。”   宗悦想回一句滚蛋就滚蛋,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能来这里上班得益于俏俏的帮助,她不能给她找麻烦。   宗悦低下头,一边深呼吸一边调整自己的情绪。   关明辰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嘴太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半天才憋出一句:“习惯就好,我以前搬砖的时候,包工头也总是骂我。”   调整情绪的宗悦瞬间笑出了声,“谢谢你啊,关经理。”   最终,黎俏还是转身走向了会议室。   职场向来充斥着明争暗斗,她贸然过去帮腔,只会让大嫂在公司的处境更加为难。   至于那位人事部的刘主管……   黎俏走进席萝的办公室,脚尖勾过滑轮椅坐下,面色淡淡地问:“员工档案给我一份。”   席萝歪头往办公区看了一眼,笑道:“她们刚才在吵什么?”   “公司有陪客户吃饭的传统?”黎俏睨着席萝反问。   席萝撇了撇嘴,靠着老板椅,十指交叉垫在脑后,“算不上是传统,但是干咱们这一行,陪吃陪喝是常态,不过一般都是销售员拼业绩的手段,见怪不怪了。”   黎俏了然地点头,起身顶开椅子,“档案尽快给我。”   “你不是吧?”席萝笑眯眯地在她背后调侃,“职场受点委屈很正常,刘敏也没说错什么,陪客户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   黎俏站在门边回眸,“我大嫂是人事专员,不是陪饭专员。”   席萝:“……”   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护短更有可信度。   席萝失笑着摆手,说归说,但她还是安排助理去给黎俏调取了员工档案。   没办法,人家是大股东。   ……   时间一晃,日落黄昏。   黎俏正和白炎交代事情,听筒里恰好传来另一通电话呼入的提示音。   她匆匆说了几句,也不给白炎反应的时间,直接挂了。   正在洗澡的白炎顶着一身泡沫骂骂咧咧地打开了花洒。   这小孩胆子真大,竟然要夜探公爵府。   白炎一边洗澡一边琢磨,最后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炎盟H送到英帝去暗中帮衬吧。   反正他没在英帝露过面,送过去最合适,外加一个顾辰,应该够用了。   另一边,黎俏回拨号码,那端的商郁秒接,“还在忙?”   黎俏偏头才发觉窗外已是日暮西山,她捏着眉心,仰头阖眸,“没,你呢?”   男人似乎在抽烟,嗓音夹着烟气略显沙哑,“一会还要开个会,我安排落雨先送你回家?”   黎俏弯唇笑了笑,“不用,正好我也有点事,忙完我自己回去。”   “嗯,在家等我。”   商郁低沉稳重地嗓音叮嘱了一句,黎俏含笑应允。   挂了电话,她望着染红半边天的夕阳霞光,眉眼弯弯,目光很暖。   他们现在倒是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偏执症和狂躁症也隐而不见有所好转。   黎俏扬起唇角,继续伏案忙了一会,直到七点,她看了眼时间便合上电脑出了门。   途经茶水间,几个加班的员工一边吃外卖一边高谈阔论着。   “宗悦真去了?”   “当然去了,销售部的高雯刚才在小群里说的,我还以为宗悦多清高呢。”   “宗悦也是没办法吧,今天刘敏的意思多明显,她要是不去饭局,这工作就得丢!刘敏可是公司的元老,听说她舅舅还在南洋秘书处任职,席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关系户得罪她。” 第726章 三叔,捞我   五分钟后,黎俏坐在车里,拨通了宗悦的电话。   大嫂身手不差,安全无虞。   下午黎俏特意问过席萝,确定饭局没什么猫腻她才没继续插手。   但问问情况还是有必要的。   不多时,电话接通,听声音有些嘈杂,黎俏淡声问道:“大嫂,还在饭局?”   宗悦默了半晌,才幽幽出声,“俏俏,我在警局……”   ……   城北警署分局。   灯火通明的办案大厅,民警正在处理纠纷。   黎俏下车走进去,逡巡四周,很快就看到宗悦耷拉着脑袋坐在墙角,看样子是在等着做笔录。   还有几个基金公司的销售人员,正在挨个被警员问话。   黎俏眯了眯眸,抬脚上前,恰好有一名警员走到宗悦身边,手里还拿着报告,“伤情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现在伤者要求起诉赔偿,你做好准备。”   这时,其他几个员工各个愤慨地看向宗悦,“警员同志,是她一个人动的手,我们都在旁边拉架,责任认定可千万别带上我们啊。”   宗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黎俏这才发现她左眼赤红,身上的T恤还挂了几滴血迹。   黎俏面无表情地走到宗悦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冷冷地问,“谁打的?”   宗悦懵了两秒,然后尴尬地抹了把T恤前襟,“都、都是别人的血。”   那几名同事一看到黎俏,想上前告状又怕她偏帮宗悦。   很快,黎俏就知晓了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饭局被换了。   原本今晚的饭局是公司合作方牵头举办的,但由于合作方中途有事,便把饭局改了时间。   因此,几个销售就临时起意,邀请了几个待签约的客户一起吃饭。   那几个客户都财大气粗,平时手里闲钱多,销售没告诉宗悦,反而把她骗过去陪客户吃饭。   宗悦到了现场才知道饭局不是原定的合作方,碍于场合,外加几个销售同事的劝说,她只好坐下陪着。   中途,几个油腻的老总不停逼迫宗悦喝酒,还扬言如果喝多了就带她去隔壁的会所睡一觉,某些用意不言而喻。   宗悦借口过敏不肯喝,不成想激怒了一位李总,对方直接把酒杯砸了过来。   她躲开了酒杯,可几滴白酒还是溅到了眼睛里。   最后宗悦一时没忍住,把那位李总给捶了。   因为他说的话,难听至极。   ……   这天晚上,宗悦进了警局,不到半个小时,很多人都知道了。   黎君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往分局。   黎家夫妇更是胆战心惊地赶来城北,生怕宗悦有个三长两短。   而远在帝京的宗湛,直接安排军用飞机赶往了南洋。   不一会,黎俏接到了商郁的电话,随即她狐疑地瞅着宗悦,“你三叔怎么也知道了?”   宗悦挠了挠头,悻悻地扯唇:“我怕给你们添麻烦,所以就想着让三叔……捞我。”   这事说出去都很丢人,而且宗悦一点也不想让黎君知道她因为打架进了警局。   三叔人脉广,直接给南洋警署打个电话就能解决。   谁知道……   她三叔不但通知了爸妈,还把黎君给臭骂了一顿。   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叔叔,简直是添乱!   ------题外话------   忙啊……凌晨就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见~   另外,宗湛和席萝这对CP要见面了~~~~ 第727章 大佬全来了   不到二十分钟,人事主管刘敏抵达了城北分局。   宗悦因为打架进了警局,这事在公司群里都已经传开了。   那几个销售同事也在群里抱怨宗悦,怪她搞砸了饭局,还把重点客户打住院了,那位李总在公司买了七百多万的理财产品,一旦他不依不饶,很可能会毁约追责。   刘敏脚步匆匆地走进警局,几个刚做完询问笔录的销售一拥而上,“刘主管,你可算是来了。”   “你部门的宗悦可真行啊,饭桌摆谱也就算了,现在还把待签约的重点客户打得头破血流,这事我已经汇报给席总了,该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   刘敏一个头两个大。   作为公司的老员工,她向来知道这群销售业务员不好糊弄。   打伤客户等同于砸了人家的饭碗,生气也情有可原。   刘敏听完销售的抱怨,连忙安抚了几句,又问:“宗悦呢?”   其中名唤高雯的销售员对着左前方的长椅努嘴,讥讽道:“人家后台硬,在那儿装可怜呢。”   刘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抿了抿嘴,径直走了过去。   她无视黎俏,张嘴就质问,“宗悦,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宗悦本来就自责的不行,一想到黎君和黎家夫妇都要过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蓦地听到刘敏的责备,她站起身扯了下衣摆,温声道:“刘主管,公司的损失我可以承担……”   “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李总之前在我们公司买了七百多万的理财,现在人受伤了,他已经让秘书打了电话,不但要退掉理财账户,还要追责赔偿损失,你承担得起吗?”   刘敏的嗓音很尖锐,看着宗悦的眼神恨不得戳她两个窟窿,仿佛她十恶不赦。   面对指摘,宗悦扣了下手指,很认真地想了三秒,真诚地点了下头,“嗯,我承担得起。”   算一算,损失金额应该不会超过三千万。   宗悦记得她有一张银行卡,里面的活期余额差不多两千九百多万。   刘敏被她气笑了,向前一步,伸出手指着宗悦,“你可别说大话,也别指望人事部能帮你,要是今天这些损失你都承担不起,你就等着被李总追责吧。”   这时,一道平淡没有起伏的语调从宗悦身边传来,黎俏开了口,“你了解事情经过么?”   刘敏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黎俏,表情缓和了几分,“不管经过是什么,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宗悦就要承担后果。”   黎俏细长的双腿在身前交叠,单手撑着额头,漫不经心地挑高眉梢看向刘敏,“你早就知道今晚的饭局被临时换了。”   疑问句,却被黎俏用陈述的口吻说了出来。   刘敏到底还是忌惮于黎俏和席萝的关系,稍加思索,讪笑了一声,“黎小姐要是想帮宗悦开脱,我也无话可说。”   黎俏深深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唇,垂下眼睑,不再搭理她。   大嫂哪里需要她帮忙开脱,大闹警署的人还没来呢。   宗悦见刘敏似乎有意针对黎俏,连忙往旁边错开一步,挡住了刘敏的视线,“刘主管,今天的事我会一力承担,你不用……”   “行了行了,废话就别说了,李总和律师马上就到,承担责任之前你还是想想怎么给人家道歉吧。”   说话间,警局门外已经走来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名西装革履的律师,看上去来者不善。   他鼻梁和额头上贴着纱布,眼眶乌青,嘴角也肿了,POLO衫的衣领挂着褶皱,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致命伤。   几名销售瞬间围了过去,道歉的道歉,甩锅的甩锅。   中心思想:全怪宗悦。   黎俏看到这一幕,缓缓蹙起眉头,“下手这么轻?”   宗悦为难地叹了口气,“好歹是客户,我怕打重了出人命。”   一旁正在给席萝打小报告的刘敏:“???”   很快,李总就颐指气使地让律师协助警员开启追责流程,“必须给我从重处罚。”   轻伤报告已经出来了,他绝不私了,不仅要宗悦赔偿,还要让她承担刑事责任。   年纪轻轻不懂社会潜规则,他就给她好好上一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到八点半,黎君终于姗姗来迟。   他姿态稳重地出现在办案大厅,瞬间让不少人都噤若寒蝉。   南洋秘书长,实打实的高官。   警员不知所措,有人暗中给分局的局长打了电话,结果无人接听,副局长也不知所踪。   黎君正站在厅内寻找宗悦的身影,刘敏看到他立马笑靥如花地走了过去,“黎秘书长。”   公司销售员面面相觑,羡慕不已,果然传言非虚。   刘敏的舅舅在南洋秘书处任职,她肯定认识黎君。   没想到公司里藏龙卧虎,一个人事主管都能把秘书长请过来。   看来这次,宗悦凶多吉少了。   就连颐指气使的李总也是谄媚地站起身,试图到黎君跟前攀谈几句。   黎君偏头睨着刘敏,没什么表示便挪开了视线。   “黎秘书长,真巧,您来办事吗?我是刘敏,之前在秘书处的食堂和您见过一面,我舅舅是陈德。”   陈德……   黎君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仅仅点头示意了一番,便抬脚走向了左前方。   见状,刘敏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眼神里带着敬畏和仰慕。   久居高位的男人,那气场和姿态对女人来讲就是上瘾的春.药。   几个销售员也悄悄走了过来,在刘敏身后吹捧了几句。   刘敏很受用,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我舅舅和秘书长在一起共事,估计是听说我来了警局,所以给秘书长打了招呼他才过来的。”   销售员发挥特长,彩虹屁一波接一波。   刘敏感觉到自己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正想和黎君再攀谈几句,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见,黎君先是看了眼黎俏,然后拉过宗悦的臂弯扯到跟前,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她的眼睛,“出了事怎么不知道找我,何必要舍近求远给你三叔打电话?”   刘敏脸色骤变,销售员更是惊掉了下巴。   不远处李总,脑门也冒汗了。   宗悦抓着他的手腕笑了笑,“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三叔打个电话就能解决,谁知道他非要小题大做。”   黎君眉头泛起了川字纹,眼睑低垂捕捉到她T恤上的血迹,俊脸绷紧,“我打个电话也能解决,你非要找他?”   宗悦不说话了,她潜意识里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劳烦黎君。   或者说,她还没养成依赖黎君的习惯。   “找我怎么了?”一声突兀的冷语身后传来,宗湛穿着一身训练迷彩服,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六点多就接到了宗悦电话的帝京宗三爷,乘坐军用直升机空降南洋。   值班警员这辈子没见过这场面,尤其是带着一身煞气的宗湛,穿着迷彩服公然走进大厅。   都说军警一家亲,可警员总觉得宗湛随时都有一种要掏枪扫射的即视感。   再看看他肩膀的军衔,尼玛,二毛四。   此时,黎家夫妇也面色焦急地赶来了城北分局。   紧接着,大院又驶来一排豪华劳斯莱斯。   一身墨黑的商郁倾身而出,相比黎君和宗湛,这位衍爷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小小的饭局斗殴纠纷,怎么引出了这么多大佬?   就连南洋首富黎广明都来了。   别说刘敏,期间有几个来报案的老百姓,看到这场面都默默地转身告辞。   家长里短的纠纷还是别打扰警员同志了,今晚可能发生了重案要案,不然城北这小小的分局怎么全是大人物?   商郁走进办案大厅,漠冷的眸子无视旁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黎俏的身上。   他迈开长腿走过去,前方挡路的人下意识地向两侧让开夹道。   黎俏懒洋洋地站起来,男人低眸打量着她,口吻凛冽,“有没有事?”   “没。”黎俏弯唇,对着宗悦努努嘴,“我来陪大嫂。”   商郁圈着她的腰将人拽到怀里,余光冷瞥着心虚的宗悦,“解决不了问题就别惹麻烦。”   宗悦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少衍叔。”   黎俏用臂弯撞了商郁一下,冲着前方昂了昂下巴,“你去劝劝三哥?”   几人同时侧目,就见堂堂南洋秘书长,站在原地被宗湛训斥的跟个三孙子似的。   宗湛只是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就是个霸道的军痞子。   这会儿,黎家夫妇正在和警员了解情况。   红三代宗家的小千金在南洋受了委屈,确实是黎家保护不到位。   也就过了三分钟,宗湛骂够了,黎家夫妇也了解具体情况,然后黎广明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我们黎家的孩子凭什么要去陪客户吃饭?”   段淑媛也抬起头,看了看刘敏,似笑非笑,“听说你是小悦的直属,你安排她陪客户吃饭有什么正当理由吗?”   刘敏正想开口解释,宗悦已经走过去挽住了段淑媛,音色柔柔地说道:“妈,你别生气,今晚是我……”   “没事,小悦,你不用害怕。”黎广明拍了拍她的肩膀,“爸明天就去你公司见识见识,究竟什么样的老板能培养出这种酒局风气。”   然后,一阵香水味被夜风吹了进来,席萝穿着牛仔裤和黑色休闲西装,不紧不慢地晃了进来。   黎俏一看到她,不禁挑了下眉梢。   出于对席萝的了解,她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某些走向。   果不其然。   黎广明还在怒斥这家基金公司的风气,席萝不理会员工如同见到救世主般的激动眼神,径直走到黎俏面前,微微一笑,语气无比的诚恳,“老板,您没事吧?”   黎俏:“……”   呵呵,她就知道。   ------题外话------   3000 第728章 黎俏二度躺枪   席萝的嗓音不大不小,但足以传遍整个办案大厅。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席萝,那句‘谁是你老板’就在嘴边徘徊。   可真要说出来,难免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严格来讲,她顶多是个闲散的幕后投资人。   整个公司的运营和管理一直是席萝在把控。   黎俏直视着席萝,她脸上分明写着狡猾二字。   销售们哑口无言,刘敏脸色惨白如纸。   唯有黎家夫妇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半晌,黎广明才轻咳一声,强行挽尊:“当然,这种风气也不是不可以,做业务嘛,该有的公关手段还是要有的。”   现场鸦雀无声:“……”   您真逗。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那位在饭桌上对宗悦出言不逊的李总,惴惴不安地带着律师夺路而逃。   他感觉自己可能要完,得尽快回去转移资产。   整个分局的警员排排站,眼见当事人李总撤案跑了,其他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   分局门外,黎家夫妇叮嘱了黎君和宗悦几句,没一会就率先上车回了家。   另一边,席萝站在台阶附近瞥了眼刘敏,“我记得你下午说过,饭局是合作方邀请的。”   刘敏神色恍惚,闪烁其词,“席总,一开始确实是合作方的饭局,我不知道……”   “刘主管,你可别说不知道,快下班的时候我告诉过你,饭局换成了客户。”杵在旁边的销售高雯立马揭穿了她的把戏。   还以为这个刘主管的背景有多厉害,闹半天人家宗悦和黎俏才是深藏不露。   竟然好意思说秘书长是为她来的,多大脸。   席萝眼含警告地看向高雯,随即把衣袖撸到了小臂上方,睇着刘敏低笑,“这段时间,你没少针对宗悦,她做什么了,你这么看不上她?”   “席总,我……”   “宗悦确实是靠关系进来的,但人家就想在基层体验体验生活,你何必跟她过不去?”席萝朝着黎君的方向努了努嘴,笑意微凉,“她是秘书长的老婆,根正苗红的帝京红三代,能来基金公司上班,我求之不得。”   一句根正苗红的红三代,让刘敏倒吸一口冷气。   席萝目光平淡,上下扫视一番,“你今天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刘敏差点没哭了。   这是让她引咎辞职的意思,可是她在公司三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基金公司的工作体面,工资水平更是远超同行,“席总,我可以给宗悦道歉……”   席萝没什么耐心地摆摆手,“人家不稀罕你的道歉,都回去吧,明天上午八点,通知全体销售开会。”   ……   半小时后,水晶苑。   包厢里,黎君和宗悦并排坐着,商郁和宗湛在包厢外抽烟。   黎俏懒散地靠着椅背,目光偶尔看向席萝,琢磨着怎么给她回礼。   这时,宗悦起身到了几杯茶,很内疚地说道:“俏俏,席总,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本来不想惹麻烦,结果却闹出了大乱子。   不仅如此,还让黎君挨骂,宗悦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席萝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公司不缺客户,打就打了,无所谓。”   宗悦的眼睛愈发不适,黎俏看到她不停眨眼,用脚尖踢了黎君一下,“带大嫂去医院吧。”   黎君抿着唇,刻板的脸色始终不见缓和。   他侧首看了眼宗悦,点头应允,“也好,那我们先走了。”   这种场合留下吃饭他也不自在。   待他们走后,席萝呷了口茶,靠着四方太师椅扯了扯唇,“你这个大嫂是不是太谨小慎微了?打个人而已,又不是杀人,以她的背景有什么好怕的。”   黎俏摩挲着指尖,不答反问,“我是老板?”   席萝拽了下衣领笑意不减,“咱俩这关系,还用分你我?”   黎俏凉飕飕地甩给她一个冷眼,“姓李的你处理。”   “没问题。”席萝压了下嘴角,又道:“刘敏我也会让她滚蛋,可以了吧?”   “公司的风气不整顿?”   席萝摸着眉毛摇了下头,“这怎么整顿?销售为了业绩为了提成请客户吃饭太司空见惯了。再说销售愿意陪客户吃饭喝酒,你以为整顿就能拦得住?都是为了生计,何必堵死人家的生财之道。”   黎俏眯了眯眸,幽幽地开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根源绝不是陪客户吃饭这种小事。   席萝从兜里摸出烟盒,夹起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随即又把烟盒丢到了黎俏的对面,“还是那句话,销售的生财之道,公司我正规运营,但业务员要是想用身体换业绩,那也都是个人选择。   我不提倡,但也不阻止,没人逼她们这么做。你大嫂这次是个意外,跨部门参加饭局的事,我会在公司明令禁止,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席萝就是这样的人,身为炎盟成员,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   恰在此时,宗湛和商郁回到包厢,透过虚掩的大门就听见了席萝这套歪理邪说。   宗湛用脚尖顶开门,冷嘲道:“员工有你这样的老板也是真够倒霉的。”   席萝夹着烟,回眸一瞥,悠然挑眉,“那不如宗三爷大发慈悲把他们都收了。”   宗湛沉冷的目光看着她手里的女士烟,“抽烟出去抽。”   “事真多。”席萝边说边掸了掸烟灰,“碍着你了?”   两人唇枪舌战地来回过招,宗湛心知她才是基金公司的老板,偏偏当众拉着黎俏出来挡枪。   而席萝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实际上就是个军痞流氓。   这时,商郁意外看到黎俏手边的烟盒,又想到上次嗅到了她嘴里的烟味,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席萝身上,透着几分凌厉。   席萝察觉到男人的凝视,目光来回穿梭几眼,心如明镜地掐了烟,笑道:“衍爷别这么看我,我抽烟还是她教的。”   再次躺枪的黎俏:“……”   她单手撑着额头,捞起桌上的烟盒扬手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难怪白炎说,炎盟最难搞的就是M,因为她巧言善变,狡猾精明,想让她吃亏,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729章 不想让我见二叔?   饭后,指针来到夜里十点。   黎俏步伐懒散地跟着商郁走出包厢,宗湛和席萝一左一右走在他们身后。   水晶苑门外,商郁偏头:“什么时候回帝京?”   “明早。军部有训练,不能耽误太久。”宗湛搓了搓头顶的寸头,搭配着迷彩服,一身的阳刚之气,“宗悦你费心盯着点,别再让她惹出什么乱子。”   商郁和黎俏不约而同地凝着宗湛,两人的表情都透出几分玩味。   今晚这乱子,和宗悦有关系?   宗湛对他们玩味的神色视若无睹,出于礼貌,又侧首问席萝,“你怎么走?”   席萝扬唇对着路边的一辆路虎车示意,挥了挥手,“各位回见。”   宗湛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去,来不及调侃,那辆路虎车的驾驶室就走下来一名长相青葱俊逸的男人。   席萝钻进车厢之前还用食指勾了勾男人的下巴,看在宗湛眼里,就两个字:轻浮。   怎么说呢,席萝这种年纪的职场女性,气质干练,样貌出众,就连穿衣打扮也非常的洋气时尚。   宗湛见过不少漂亮的女人,但席萝这种亦正亦邪又口舌如簧的品种,他的圈子里极其少见。   于是,路虎车开走的刹那,宗湛问了个直男问题,“那是她男朋友?”   年纪有点小吧。   黎俏靠着商郁的肩膀,扬唇笑笑,睁眼说瞎话,“也没准是司机。”   闻此,宗湛对席萝的感觉更复杂了几分。   司机也能这么挑逗?简直太轻浮。   宗湛刚想说话,商郁已经牵着身边的女孩走向了停车场,夜风中又传来黎俏的一句点评;“没想到席萝喜欢小奶狗。”   御姐和奶狗,也挺配的。   宗湛揣摩着黎俏的这番话,内心很是不屑。   小奶狗那玩意能有大狼狗好用?   随着商郁的车队离开了水晶苑,宗湛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不由得骂了声操。   席萝那种女人,哪里值得他过多关注。   ……   时间如水,转眼过了两天。   黎俏一直在试图寻找景意岚可能会留下的线索。   但她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调查,太容易引人怀疑。   这些年慕傲贤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黎俏甚至怀疑那些东西是否真的存在。   这天,黎俏趁着中午准备去衍皇找商郁共进午餐。   最近男人很忙,总是早出晚归。   之前帕玛分公司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虽然股市已经趋于稳定,但受损的口碑和企业形象还需要时间来修复。   黎俏盖上电脑,捞起手机就出了门。   大厦楼下,她和席萝迎面相遇,“要出门?”   黎俏应了声,“一会回来。”   席萝拎着限量版的鳄鱼皮包,错开身低语了一句:“姓李的解决了。”   黎俏挑眉,示意她继续。   “破产加失信,东山再起不可能了。”席萝顿了顿步,言简意赅。   黎俏走后,席萝瞅着她离去的方向,撇撇嘴便走进了电梯。   她和商少衍在一起很久了吧,怎么还如胶似漆的,不腻吗?   席萝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隔壁,衍皇总部。   黎俏侧倚着沙发,翘着腿,手里端着一杯红茶小口喝着。   商郁坐在斜对面的老板台看文件,偶尔抬眸看她一眼,目光深处凝着温情,“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黎俏看着对面的墙壁,心不在焉地回道。   不刻,男人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便起身走到了黎俏的身边坐下。   商郁睨着她陷入沉思的侧脸,往后一靠,勾着她的肩膀拉入怀中,低头啄了下黎俏的耳朵,“在想什么?”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四周,黎俏偏头躲了一下,捏着水杯淡声道:“我想回一趟边境。”   距离英帝烟火节还有七八天,她想先回边境和慕傲贤见一面。   虽然他在电话里交代了当年的往事,但很多细节不够全面。   黎俏突发奇想,会不会景意岚把东西藏在了英帝?   毕竟她曾在英帝留过学,而最危险恰恰也是最安全。   商郁眉心微皱,掌心摩挲着她的肩膀,若有所思地问道:“去几天?”   “不会太久。”黎俏从他怀里直起身,把水杯放在桌上,“最多两天。”   之前去边境一直没去贫民窑,不是不重要,而是老师平时喜静,一旦她回去……   黎俏捏了捏眉心,暗暗思忖这次回去要不要乔装打扮一下。   这时,商郁睨着她轮廓精致的侧脸,“也好,定好时间我让流云安排行程。”   “你也去?”黎俏知道他最近有多忙,诧异地扬眉,“我最多两天就回来,你不如在公司……”   男人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低声戏谑:“不想让我见二叔?”   黎俏抿着嘴不说话了。   这和她那句‘侯爵夫人不能去’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敲定了去边境的事,黎俏也没再纠结衍皇集团的现状。   慕傲贤身为她的老师兼二叔,也确实应该和商郁见一见。   还有,莫觉。   黎俏陪着商郁吃了午饭,离开衍皇公司之前,用手机登陆了股市,既然不能帮他什么,那就再买点衍皇的股票拉一下K线走势吧。   值得一提的是,长老堂闹出来的乱子,也并非没有好处。   至少荣誉少将的身份公布之后,衍皇集团的股票三天内的涨幅超过了百分之十。   黎俏所持有的股份净赚将近十亿。   她面不改色地退出了股市页面,和商郁吻别后,不疾不徐地出了门。   而这一次,被扣了一年奖金的追风,在办公区看到黎俏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因为上次多看了一眼,多说了一句,他被扣了六百万的奖金。   此时,追风和落雨并肩走来,似乎要找商郁汇报工作。   走廊里狭路相逢,追风默默从裤袋里掏出墨镜戴在脸上,充分发挥‘墨镜一戴,谁也不爱’的良好品德,目不斜视地和黎俏错身而过。   这回总不能扣他奖金了吧。   然后,追风戴着墨镜心有余悸地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一抬头,就看到商郁靠着老板椅,夹着烟面色不愉,“上班时间你戴墨镜?”   当天下午,追风借口外出办事,开车直奔远郊的寺庙——重金祈福!!! 第730章 怀孕注意事项   当天下午,黎俏着手准备启程回边境的事。   临下班,宗悦敲响了会议室的玻璃门。   黎俏望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色,蹙了蹙眉,“大嫂,怎么了?”   前两天因为饭局打架的事,席萝特意给宗悦批了两天假期,让她回家好好休整顺便养伤。   今天上午刘敏已经交接完工作被迫离职了,虽然公司员工多有猜测,但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席萝也对那几名销售员三令五申地强调,不要在公司宣扬宗悦的身份,只要记住人家是来基层体验生活的就够了。   毕竟是南洋秘书长的老婆,高官之妻,名门红三代,多嘴你试试。   此时,宗悦来到她桌前,笑问:“俏俏,晚上有空吗?我和阿君想请你吃个饭。”   黎俏打量着她暗淡的眉眼,挑了下眉,“你和我大哥吵架了?”   宗悦不想她担心,连忙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意,“没有,他就是生气我出事不给他打电话,过几天就好了。”   严格来讲,他们并没吵架。   因为黎君那种性格的男人,吵架有辱斯文,所以他只是对她很冷淡,以实际行动表达他的不悦。   简称:冷暴力。   黎俏婉拒了她的邀请,因为确实有事要忙。   宗悦懂事地点点头,临走又叮咛她:“那我和阿君说一声,等你不忙了再吃饭。你别加班太晚,记得早点回家哈。”   黎俏浅笑应允,待宗悦离开,她摸着额角忖了忖,还是打消了和黎君通电话的念头。   感情和职场大同小异,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插手太多,容易适得其反。   目前看来,大哥绝不是没有感觉。   古板归古板,但他对宗悦的其实关心都落在了实处。   ……   是夜,秋风萧瑟,卷起地面纷落的树叶,愈添几分冷意。   地下实验室,手机屏幕亮着,映着苏墨时含笑的脸颊,若仔细看,便能发觉他眉眼间藏着疲倦。   黎俏展开资料,翻了翻就抬起眼皮调侃,“你这是一宿没睡?”   苏墨时舒展眉心,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感慨道:“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女人雌激素不稳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了。”   黎俏目光一顿,幽幽失笑,“她怎么了?”   苏墨时叹了口气,“你要当姑姑了。”   “怀了?”黎俏挑起眉梢,静默几秒,便抿唇道贺,“恭喜,要当爸了。”   苏老四很敏锐,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黎俏有些反常的表现,“怎么,听说我要当爸,你这是惋惜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透过镜头睨着他,苏老四立马举手投降,“当我没说。你们打算几号过来?”   “定了告诉你。”   苏老四应了一声,两人没多说,挂了视频黎俏嘴角的浅笑逐渐消失。   几天前在汤溪园和商郁纵情之后……她忘记吃避孕药了。   本想着第二天让落雨帮忙买药,结果意外得知老师就是慕傲贤,这事就被耽搁了。   黎俏把手中的资料丢到桌上,阖眸叹了口气。   紧急避孕药最长的时效也就七十二小时,早就过了。   黎俏回想着那晚凌乱的一切,他要了很多次,但都没有弄在里面。   应该……不至于中奖吧。   这种侥幸心理,让黎俏有点烦躁。   她本身就是研究生物医学的,体外也并不能百分百避孕。   虽然怀孕这个领域她没涉及太多,但基本常识还是懂的。   黎俏枕着椅背,心情很复杂。   如果真的有了……就一定要保下来。   她对孩子无感,但是不能不顾及商郁的感受。   但愿老天别和她开玩笑。   更深露重,商郁踏着夜色迟迟归家。   男人带着满身寒气来到实验室,走出电梯就看到黎俏站在打印机旁怔怔地发呆。   他很少会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么彷徨的表情。   商郁皱着剑眉,踱步到她身侧,摸了下她冰凉的脸颊,声音很低沉,“怎么了?”   说话间,他垂眸看了看黎俏手中的打印纸,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怀孕注意事项。   黎俏蓦然回神,睨着商郁,又瞄了眼打印纸,非常冷静地解释,“苏老四要当爸了。”   言外之意,帮他准备的注意事项。   商郁眸深似海,融了白炽灯的光,愈发透出浓墨重彩的痕迹。   他喉结滑动,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份注意事项,沉沉的嗓音缠着薄笑,“打算邮寄给他?”   黎俏的理智不在线,点点头又摇了下头,并默默折起了打印纸,“不用邮,我直接带去英帝。”   商郁目光玩味地抿了抿薄唇,却压不住黑眸中的笑意,揉着她的脑袋,口吻极其宠溺,“嗯,也是个办法。”   黎俏把那份注意事项塞进抽屉里,勾着男人的臂弯就往实验室外走去,强行转移话题,“还没吃饭吧,我陪你。”   商郁不动声色地觑着她,走进电梯,直接把黎俏抵在了轿厢壁旁,钳着她的下颚,覆唇而上。   他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味道,笔挺的西装衣冠楚楚,领口敞开的扣子能清楚地看到他喉结不停起伏的弧度。   黎俏被他吮得舌根发麻,脊背颤栗,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呼吸不畅。   他吻的太深太狠,跟发了狂似的。   商郁放开她的唇,两人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都很急促,甚至有些压抑。   男人干燥温热的掌心摩挲她的侧脸,微凉的薄唇亲了亲她的鼻尖,嗓音无比沙哑,“晚上吃饭了么?”   黎俏脑子混沌地应声,“嗯。”   “再陪我吃点。”商郁歪头含着她的唇又用力吮了一下,圈着她后腰的手臂都显得格外有力量。   黎俏搓着脑门无声叹气,被他看见那份怀孕注意事项,估计又勾起了他的某些念头。   大意了。   两人来到餐厅,黎俏明明吃不下,却还是被他亲手喂了半碗粥。   窗外夜风呼啸,餐厅和睦温馨。   吃完饭,已是夜里九点半。   黎俏亲眼看着商郁拿起了烟盒,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随手放到了一旁。   这一幕,让她内心五味杂陈。   他该不会以为她打印的注意事项……是在备孕吧。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731章 大清早的闹我,想干什么?   翌日,周五,傍晚。   黎俏开车去了南洋国际私立学校。   她把车停在路边,单手扶着方向盘敲了敲,不到十分钟,莫觉穿着牛仔衣背着同色书包的身影映入眼帘。   车窗半降,莫觉看到黎俏便咧嘴一笑,抓著书包肩带就跑了过来,“祖宗,你来啦,等很久了吗?”   “上车。”黎俏对着副驾驶示意,莫觉绕过车头就钻进了车厢。   她把书包摘下来丢到后座,侧身靠着椅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们要去哪里呀?”   黎俏启动车子,汇入车流后,便觑她一眼,“去趟边境,带你见一个人。”   莫觉点点头,坐正身子,不再多问。   回公馆的途中,车厢里很安静,莫觉没有叽叽喳喳,而是从书包里拿出ipad,很认真地写线上作业。   黎俏偶尔打量她,眼神里泛着笑意,“在学校还习惯么?”   “习惯习惯。”莫觉一脸兴奋地抬起头,抱着ipad就开始长篇大论,“老师特别好,同学也热情,而且班主任还让我和学习委员坐在一起……”   路遇红灯,黎俏停在斑马线前,偏头看着莫觉一身牛仔衣的打扮,走在校园里倒是一点也不违和,“高三的课程能学会么?”   莫觉抿着小嘴眨了眨眼,“我在高二,入学的那天教导主任给我做了个测试,他说我底子差……”   黎俏了然,绿灯亮起她再次踩下油门,睨了眼后视镜,莫觉的询问又传了过来,“我们这次去边境要见谁啊?”   “慕家人。”   ……   当晚,黎俏接到了黎彦的电话,“你把莫莫接走了?”   “嗯。”黎俏坐在实验室,随意翻了翻报告,“有点事,周日送她回来。”   黎彦静默几秒,舔了舔后槽牙,“周日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们。”   黎俏说了句不用,正准备挂电话,黎彦幽幽说道:“那你记得帮我检查她的书包。”   “做什么?”黎俏挑眉不解。   黎彦故作神秘,似笑非笑地道:“你检查完就知道了。”   这事,黎俏没放在心上。   莫觉就算心智不成熟,到底也是个成年人。   她有自己的隐私和自由,况且回来的途中莫觉一直在用ipad写作业,对于学习这件事,她的接受程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   夜幕浓稠,客房里的灯还亮着。   莫觉趴在桌前奋笔疾书,偶尔凝眉咬着笔杆困惑地翻书找答案,嘴里还在念着语文填空题:“医疗质量是关系到病人生命安危的大事,救死扶伤是医务人员(未雨绸缪)的天职。这怎么就不对了?”   刚推开门的黎俏,忍俊不禁。   未雨绸缪的天职……这诡异的成语理解能力。   黎俏站在门边,腕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夜里十一点,她望着还在写作业的莫觉,无声地退出了客房。   楼下,商郁未归。   黎俏来到落地窗附近,望着浓墨的夜色,暗暗盘算着时间。   她的经期是月中,大概还有十天左右。   有没有中奖,很快就知道了。   ……   隔天周六,不到七点黎俏悠悠转醒。   主卧光线昏暗,耳边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两人贴的很近,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黎俏侧目,眼前倒映着商郁轮廓分明的睡颜。   不知他昨夜几点回来的,为了陪她去边境,近两天他一直在加班处理公司的事务。   黎俏侧躺着,手指爬上他的轮廓,轻轻描绘着男人脸颊的线条。   眉骨、鼻峰、下颚、喉结、锁骨……   摸着摸着,气氛不太对劲了。   男人原本平缓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黎俏手一抖,不轻不重地戳到了他的喉结。   商郁猛地翻身将她禁锢在身下,俊脸埋在她的颈窝亲了亲,音调缓慢而沙哑,“大清早的闹我,想干什么?”   黎俏:“……”   她的指尖穿过男人的发丝揉了两下,“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两点。”商郁含着她的耳垂,手掌也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   黎俏攥住男人的手腕,往旁边挪了挪,底气不足地道:“那你再睡会,我去看看莫觉……”   话都没说完,黎俏的手就被男人反扣着拉到了身下。   还真是炽热如铁呢。   黎俏单手抹了把脸,不说话了。   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吧,黎俏洗漱完和男人走出主卧。   来到餐厅吃饭之际,落雨很意外地发现他们家夫人端起牛奶杯的右手竟然在发抖。   怎么了这是?   不一会,莫觉顶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地走进了餐厅。   学习好难啊,语文作业二十道填空题,她只对了一道,还是蒙的。   ……   上午十点,黎俏和商郁带着莫觉踏上了前往边境的飞机。   机舱里,莫觉拎著书包就去了小吧台继续写作业。   落雨和流云坐在机舱后面,偶尔交谈几句,主要内容是夫人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不到三个小时,飞机落地边境机场。   走下舷梯,前方停着三辆越野车。   黎三穿着黑色的训练服,单手掐腰,另一手撑着车棚,看到他们走来,便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不是说九点的飞机?”   他在停机坪等了一个多小时,飞机再不来,他都要以为黎俏在诓他了。   黎俏头顶带着渔夫帽,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延误了。”   黎三一言难尽地瞥着她,抿唇看向挺拔高大的商郁,最终什么都没说。   当他傻?   南洋商少衍FA001的飞行航线,塔台疯了才让他的飞机延误。   黎三短促地笑了笑,余光一闪,就看到藏在黎俏身后的莫觉。   他挑起眉峰,眯了眯眸,“她是谁?”   黎三没见过莫觉,但不影响他的判断,能走在俏俏的身边,八成也是自己人。   黎俏侧身让开,回眸睨着莫觉,“叫三哥。”   莫觉灼灼地看着黎三,颠了掂书包,脆生生地喊道:“三哥好,我是莫觉。”   黎三扫她一眼,抿唇点了下头,随即又问黎俏,“先去工厂还是贫民窑?”   “工厂。”   黎俏和商郁同乘一辆车,落雨和流云则带着莫觉去了后车。   回工厂的途中,黎俏看着无人的副驾驶,懒洋洋地问道:“南盺没来?” 第732章 你在就行   闻声,黎三扶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忙。”   黎俏透过后视镜捕捉到黎三眉眼间的躁动,弯了弯唇,顺势靠在了商郁的怀里。   ……   当天下午,黎俏带着莫觉回了宿舍,并给阿昌打了个电话,让他天黑之后来一趟工厂。   楼外,商郁和黎三边抽烟边闲聊,“这次过来能呆几天?”   男人穿着黑色过膝的风衣,单手抄着裤袋,挺拔的身形自成一道风景,“两天左右。”   黎三嘴角咬着烟,双手叉腰扭了扭脖子,“帕玛的事我帮不上忙,在边境别跟我客气。”   商郁和他目光交汇,压了下嘴角,淡淡地应声,“嗯,工厂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黎三夹着烟吐出一口薄雾,“有你的帕玛军工厂和文溪岛的订单,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商郁和靳戎送来的武器订单足够支撑边境工厂几年的业绩。   就算缅国的霍利工厂还在和他抢生意,但也无关紧要。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赞美般的调侃,“南姐,穿这么好看相亲去了?”   黎三循声投去视线,就见南盺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   不怪有人调侃,是真的好看,前凸后翘,婀娜风情。   尤其是长发烫成了大波浪披在左肩,活脱脱就是个行走的妖精。   黎三狠狠地咽了咽嗓子,抽了一大口烟,也压不下喉咙中的痒意。   真他妈好看。   南盺没注意到左后方的黎三,甩了下长发,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办公室。   黎三的视线随着她而移动,好半天都收不回来。   伫在他对面的商郁,无声勾起唇角,掐了烟就转身进了宿舍。   布置简单的宿舍,黎俏坐在椅子上听电话。   门开,她侧首看过去,目光撞入男人深邃的瞳中,微微一笑就放下了手机。   那端的席萝:“???”   此时,莫觉不在房间,不知道跑去哪里猎奇了。   男人脚步沉稳地走到黎俏的跟前,掌心落在她头顶揉了两下,“什么时候去贫民窑?”   “等天黑。”黎俏仰头看着他,思索一瞬,又补充,“老师可能会让我们在那边过夜。”   “怕我不适应?”商郁屈起手指摩挲着她的侧脸,微扬的薄唇透出几分柔情。   黎俏垂眸,轻笑道:“嗯,贫民窑的条件有点简陋。”   让商郁住在贫民窑,难免委屈了他。   男人挑起她的下颚,迫使黎俏抬头,俯身,嗓音缠着笑,“你在就行。”   ……   另一边,南盺回到办公室,毫无形象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走到沙发跟前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累,腰酸背疼。   南盺小臂搭着额头,拽了两下裙摆,眯眼打算睡一觉。   这次出任务她走了一个星期,收获颇丰,她心想睡醒了再跟黎三汇报吧。   半梦半醒之际,南盺莫名感觉有一道强烈无法忽略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累极,又懒得睁开眼,索性翻身面朝沙发靠背,梦呓了几句,继续昏睡。   黎三灼热的双眸落在她雪白的大腿上,舔了下薄唇,有点燥热。   长裙红似火,穿在她身上妖娆又艳丽。   高开叉的裙摆设计,随着她翻身从腿上滑落,腰线玲珑,曲线毕露。   黎三难耐地皱起眉头,走到她跟前,推了下她的肩膀。   南盺没醒。   黎三又觑着她的长腿,想了想便脱下黑色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这女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黎三叹了口气,想走又迈不开腿。   他顺势坐在沙发角,低眸看着睡着的女人,呼吸清浅,伴随着淡淡的清香不断蛊惑着他的理智。   硬的要爆炸。   越看越忍不住,黎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粗粝的手指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摸着南盺的脸,触感滑腻温软,爱不释手。   然后,南盺被他闹醒了。   两天没睡觉的南盺神智很不清醒,拨开脸上作乱的手,惺忪地睁开眼,眼底还泛着迷茫,嗔道:“干嘛?”   黎三也不说话,瞬也不瞬地凝着她。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柔软的南盺了,好半晌,他才沙哑地道:“回房间睡。”   南盺迷迷糊糊的拒绝,“不去,走不动。”   黎三穿着跨栏背心,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诱哄般地开腔,“我抱你。”   南盺不吭声,好像又睡过去了。   然后,黎三的直男思维误以为她默许了自己的提议,不管三七二十一,弯腰就把南盺打横抱起。   真软,真香。   长长的裙摆在黎三的臂弯处垂荡摇曳,南盺睡得不踏实,在他怀里扭了两下,语气很不友好,“别动。”   黎三不动了,低头看着她埋在胸口的脸蛋,一阵阵的口干舌燥。   尤其是抹胸的样式露出了大片雪白的柔软。   就这样,黎三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把南盺抱进了隔壁的休息室,看着那张单人床,却迟迟没有放下她。   这么一路,南盺就算再困,也被折腾醒了。   她幽幽睁开泛红的双眼,靠着黎三的肩膀,捏了捏额角,“老大,折腾我干什么,让我好好睡一觉不行?”   黎三俯视着南盺,音色低了几度,“你管这叫折腾?”   “不然?”   黎三眼里迸射出几分危险的暗芒,扬起唇角,向前一步直接把南盺丢在了床上,“这才叫折腾。”   南盺被摔蒙了,长发糊了一脸,看着俯身而来的黎三,蹙眉,“什么……唔。”   黎三立刻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南盺什么叫折腾。   他单手捏着南盺的手腕压在头顶,另一手钳着她的下巴直接覆唇而上,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南盺在他身下挣扎了两下,大概是边境土匪的气息太浓烈,不一会就软了下去。   她回应的不算明显,但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互相喜欢啊,怎么抵得过对方的诱惑。   僵持许久的关系,在热吻中隐隐有了破冰的趋势。   然后,南盺半张着嘴,睡着了。   黎三呼吸粗重,压着她缓了缓气,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眸光一眯,偏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用力嘬了一口。   盖个章,以防这女人睡醒了不认账。 第733章 我爱人,商少衍   夜幕降临,两辆黑色的吉普车从工厂驶出,直奔边境贫民窑。   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边境东南线,几盏光线微弱的路灯照亮着前方蜿蜒的小路。   贫民窑坐落在连绵不断的山丘附近,依山而建,地形带着易守难攻的优势。   这片山丘的后方便是原始丛林,当年黎俏遇见云厉的地方。   贫民窑的建筑大多是竹屋,错落林立在山丘之上。   阿昌开车趋近入口,大灯闪了两下,立马有人出来搬走了木质路障。   黎俏在后座一言不发,三年未归,哪怕窗外昏黑,她也能辨别出贫民窑的变化。   性能极佳的越野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又过了二十分钟,一排竹门前阿昌降速拉下了手刹,“七小姐,衍爷,老先生在等你们。”   黎俏带上渔夫帽,和商郁一前一后下了车。   莫觉从后面跑了过来,神色微惊,“祖宗,这是哪里呀?”   “跟我进来。”黎俏淡声回了一句,牵住商郁的手,推开竹门走了进去。   阿昌和落雨流云三人守在门外,夜晚的林中温度略低,风吹过,树影摇晃,平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周围没有灯光,只有各家竹屋内漏出来的光线氤氲出大致的轮廓。   落雨看着神情肃穆的阿昌,低声问道:“贫民窑平时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刚才开车驶过,似乎还有一片铁皮搭起来的棚顶,房屋密集,巷子狭窄,居住条件和生活设施并不乐观。   夫人很有钱,怎么没有出资改造一下?   这时,阿昌幽幽看向落雨,抿着嘴角,语出惊人,“我们在后山缅边交界有两座翡翠矿……”   落雨和流云:“……”   这他妈怎么能叫贫民窑,分明是翡翠窑。   ……   与此同时,二层竹楼的客厅,一盏落地灯散发着厚重暖黄的光。   黎俏和商郁落座桌前,莫觉坐在他们隔壁,不时打量着竹楼的内饰。   没想到竹楼的外观看起来很简陋,但里面别有洞天。   现代化的设施一应俱全,地面铺设的地毯好像都是波斯特产。   莫觉转了转眼珠,还以为素未谋面的二舅是个难民。   现在看来好像深藏不漏呢。   正想着,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后屋的门帘被人掀开,一名衣着朴素头戴纱巾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手里端着边境特产的水果,放到桌上,眼神很亮,并对着黎俏恭谨地弯了弯腰,“先生泡完药浴马上就来。”   黎俏点了下头,“麻烦了,柳姨。”   “您别客气。”柳姨灼灼地看了眼黎俏,又对着商郁颔首示意,很快就离开了客厅。   她走后,莫觉拿起一个没见过的水果闻了闻,没见过不敢吃,又随手放了回去。   商郁惜墨如金,斜倚着扶手,目光落在黎俏的脸上,仿佛除了她没人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转眼,伴随着几声轻咳,慕傲贤略显急切地从后屋走了出来。   黎俏起身上前,微微鞠躬,“老师。”   慕傲贤,年逾五十八,双鬓斑白,体态还算挺拔,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只是面部轮廓过于松弛,左腮边还有一处肌肤略微凹陷。   那是全脸整容的后遗症。   当年假死逃脱,他全脸整容,为了改头换面的活下去。   慕傲贤面露慈色地看着黎俏,拍了拍她的臂膀,“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临时决定的。”黎俏弯唇笑笑,并回身对商郁摊开了掌心,“老师,我爱人,商少衍。”   黎俏很少会这么直白地介绍商郁的身份。   不是老公,不是未婚夫,是爱人。   慕傲贤从黎俏身旁走过,直视着挺拔俊美的男人。   商郁则稍稍颔首,“慕先生。”   慕傲贤来到他跟前,端详了几眼,遂笑道:“好孩子,想当年我还参加过你的满月宴,这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商大哥他近来可好?”   黎俏挠了下耳朵,感觉很奇异。   慕傲贤和商郁简单交谈了几句,重新入座后,他就注意到了莫觉。   黎俏挑了下眉梢,莫觉立马心领神会,端了端坐姿,礼貌地唤道:“二舅。”   慕傲贤很惊讶,望着黎俏,“她是……”   莫觉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二舅,我是慕珏,我妈是你姐。”   慕傲贤一怔,神色波动的很厉害。   黎俏弯了弯唇,耐心地讲述了莫觉的身世,末了,看着慕傲贤难以置信的表情,轻轻点头,“她真的是慕珏。”   慕傲贤深深凝着莫觉,继而捂住眼睛,良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抖着手端起了茶杯,沙哑地喃喃,“小珏还活着,二姐和姐夫如果知道,一定很高兴……”   没一会,慕傲贤叫柳姨进来,让她带着莫觉去外面逛逛。   黎俏哪里想得到,她深夜来此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结果就因为莫觉,不到半个小时她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贫民窑。   此时的客厅,慕傲贤长叹一声,“大嫂很聪明,那些证据她没有带回慕家,一定放在了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你们这趟去英帝千万要小心,萧家势力大,这几年又暗中拉拢了不少权贵,无论如何不要冲动,安全为上。”   话音方落,商郁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出一看,沉声说了句抱歉,对着慕傲贤颔首示意,便起身出了门。   慕傲贤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目光因回忆而变得绵长,“当年商纵海和大哥有过命的交情,他们总说要给双方的孩子结亲,本以为是玩笑,没想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顿了顿,“商少衍他……对你好吗?”   “很好。”黎俏看着慕傲贤的侧脸,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稍顷,她抿了抿唇,蜷起手指唤了一声,“二叔,不用担心。”   一声二叔,让慕傲贤的眼眶红了。   他呼吸不稳,艰难地滚动着喉结,好半天才调整好情绪,并把桌上的水果推到了黎俏的面前,“二叔无能,找不到证据推翻萧家,你别怪我,这些年我……尽力了。”   黎俏心有不忍,别开脸拎起茶壶给他续茶,“不会,您好好养身体,剩下的事,我来做。”   慕傲贤欣慰地点了点头,喑哑地道:“我给你写了几个地址,都是大嫂当年在英帝生活过的地方,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摆碗。 第734章 你没有心   约莫过了十分钟,商郁去而复返。   慕傲贤的情绪已恢复如常,端坐在桌前,手掌摩挲着膝盖,望着窗外的夜幕不知在想什么。   黎俏则看着一张便签若有所思。   瞧见商郁,慕傲贤起身招了招手,“少衍啊,你跟我来一下。”   黎俏抬起眼皮,和男人目光交汇,不经意地弯了弯唇。   慕傲贤带着商郁穿过走廊,从后门来到竹楼外的阳台站定。   稍顷,他单手撑着木质栏杆,透过昏沉的光线朝着丛林的方向指了指,“后山缅边交界的地方,有一座矿山早些年出过帝王绿,后来我让人封山了。现在送给你,就当做……二叔给你的见面礼吧。”   商郁单手入袋,缓缓侧目,“您和俏俏说过了?”   慕傲贤回望着男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送给你的,不用和她说。”   “俏俏若是同意,我没意见。”商郁勾起薄唇,低声回道。   慕傲贤嘴边的笑容一僵,随即失笑出声,“你明知道……”   商郁侧身看向后山,目光深邃而悠远,“她不会收,我也一样,您留着吧。”   慕傲贤目光顿了顿,神色逐渐变得高深起来,“给你这座矿,一来是见面礼,二来也可以当作是俏俏的嫁妆。   我看着她长大,只希望她过好这一生,这个世界诱惑太大,我不想看见她受任何伤害。”   商郁睇着慕傲贤幽深的双眸,音色浑厚:“您言重了,有没有这座矿,我都不会伤害她。况且……我的命,是她的。”   慕傲贤没有说话,审视良久才点了点头,“那就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果你辜负了她……”   商郁垂眸,唇边掀起笑弧,“不会有那么一天。”   ……   当晚,如黎俏所言,慕傲贤确实留他们在贫民窑过了夜。   时间已过夜里九点,黎俏和商郁牵手走在贫民窑狭窄的小路上。   莫觉和流云落雨在后面跟着,光线昏黑,只能隐约看到周围模糊的轮廓。   突地,一盏高亮度的探照灯塔从贫民窑中心的位置亮起,紧接着所有路灯相继点亮,整片山丘瞬间亮如白昼。   落雨等人环顾四周,也是这一刻才发现,贫民窑大的望不到边际。   贫民窑,占据边境东南端,自二十多年前被老先生收于麾下,独立成寨,且富可敌国。   只有未曾涉足此地的外人才会以为这里贫困潦倒……   此时,黎俏面无表情地看向灯塔的方向,头顶的路灯照耀着她清冷的眉眼,神色中透着几分无奈。   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纵横交错的窄巷里更是人声鼎沸。   落雨和流云立马神情戒备地观察着四周。   莫觉则欣赏着亮起白炽灯的贫民窑,然后指着探照灯塔的地方惊喜地喊道:“妹妹妹,就是那儿,探照灯下面的广场有你的照片,我刚才看见了,好大的照片。”   莫觉边说边望向黎俏,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黎俏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瞅着莫觉,可真是她的好姐姐。   不到一分钟,影影绰绰的人群从窄巷里涌出,略略看去不少于二十人。   男男女女都有,有的人在喊K姐,有的人在喊师妹。   黎俏仰头望了望天,拉着商郁就往山丘深处走去,期间,她给慕傲贤打了电话,“老师,麻烦让柳姨通知他们回去吧。”   “不打算见见?”慕傲贤的嗓音夹着笑,明显见怪不怪了。   黎俏加快脚步,淡淡地道:“下次吧。”   她没打算在边境停留太久,而且一旦和那群人见面,三天内别想走出贫民窑。   刚才匆匆一瞥,她已经看见有几个师兄把啤酒桶都抱来了。   疯了吧。   ……   黎俏带着商郁回到了自己落脚的偏僻竹楼,前后都是密林环绕,格外清幽。   进了门,一缕清香飘来,各处纤尘不染,明显刚刚打扫过。   木桌上摆着茶壶,黎俏倒了两杯茶,递给商郁,问道:“刚才老师和你说了什么?”   男人靠着椅背,接过茶杯放下,扯着她的臂弯拉到自己面前,嗓音浑厚地打趣,“警告我,别辜负你。”   黎俏闪神,扬起一抹浅笑,“警告的多余。”   商郁略略抬眸,拇指捏着她的下颚,“这么有信心?”   “那你会么?”黎俏不答反问,一双小鹿眼亮如美玉。   男人圈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掌心拉下她的后颈吮着她的唇,“拭目以待。”   这夜,黎俏和商郁相拥入眠,一觉到天亮。   但贫民窑俨然是个不眠夜。   无数人抱着酒桶和啤酒罐唉声叹气,想喝顿酒怎么就这么难?   于是,第二天清早,准备返回边境工厂的黎俏,刚走出竹楼,就看到台阶下面横七竖八地摆着多个酒桶、多个啤酒罐、多瓶洋酒,以及两只烤羊腿。   每个物件上还贴着字条。   黎俏走下台阶拿起一看——   “K姐,你还记得灯塔下的阿明吗?”   “师妹,你还记得大师兄、二师兄、八师兄的名字吗?”   “K姐,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求教!”   “K姐,你尝尝烤羊腿是不是孜然放多了……”   二十几张字条,内容大同小异。   黎俏垂眸看了看那些啤酒桶,抿了抿唇,暗自发笑。   这时,商郁从竹楼走出来,慢条斯理地翻卷着衣袖,余光扫到地上的东西,目光一暗,“谁送来的?”   黎俏扬眉,“师兄还有几个朋友。”   男人看着她手里的字条,根据笔迹大致能判断出男多女少。   商郁压了下唇角,迈开长腿拾级而下,俊脸漠然,“走吧。”   贫民窑,确实不宜久留。   黎俏要笑不笑地看他一眼,尔后把字条重新放到了酒桶上,走出竹楼的小院,两辆越野车已经在路边等候。   离开贫民窑之前,黎俏给慕傲贤打了个电话道别,并表示等一切结束后,她会再回来。   慕傲贤坐在阳台摇椅上,望着眼前二十几个在院子里除草的男男女女,笑吟吟地应允,“那就等你下次回来,再和他们见面吧。”   大师兄距离慕傲贤的位置较近,闻此就朗声喊了一句,“小师妹,你没有心。”   人都回来了,竟然不跟他们喝酒!   既然如此……   大师兄眼神一闪,攥着一把杂草就挪到了其他几个师兄妹旁边,嘀嘀咕咕地开始商量对策。 第735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边境工厂,黎俏下车才看到莫觉顶着一脸的蚊子包,从后车磨磨蹭蹭地朝她走来。   期间,她还不断抬起小腿互相摩擦,手指也隔着衣服胡乱地挠着。   黎俏松开商郁的手,走到莫觉面前很惊讶地挑眉,“怎么被咬成这样?”   贫民窑确实蚊子多,但是竹楼里都有特质的驱蚊香,效果极佳。   黎俏看向她身后的落雨,昨晚她们俩住在一起,但显然落雨没事。   莫觉哼哼唧唧地扭着身子,老委屈了,“好痒啊……”   黎俏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少说也有十个蚊子包,连眼皮都肿了。   这时,落雨上前,嘴角抽搐了一下,俯身低语,“莫小姐昨晚在楼外的吊床……睡了一宿。”   黎俏:“……”   莫觉挠了挠自己脸蛋,撅着嘴嘀咕,“是竹楼里太热,我才去睡吊床的。”   黎俏转身,漫不经心地拆穿她:“确定不是喜欢吊床?”   “有什么差别……”莫觉小小声地咕哝了一句,随即拉着落雨的手,“快帮我挠挠后背。”   黎俏回到商郁的身边,顺势挽起他的臂弯,走进了办公室。   南盺已经得知黎俏来了边境,可昨天去没机会见面。   这会儿,她站在洗手间,伸长脖子看着那枚诡异的吻痕,表情很是迷茫。   这怎么来的?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次出任务太长时间没有睡觉,昨天下午四点回来就一直睡到今早六点。   结果,醒来就发现不仅礼服被换成了睡裙,脖子上还多了个这玩意。   南盺揉了揉凌乱的波浪长发,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依然没有头绪。   总不可能是老大吧?   还贴心地给她换了睡裙,他能做这种事?   南盺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匆匆洗了把脸,回到办公室就举着镜子盯着那枚吻痕发呆。   于是,黎俏和商郁推门而入之际,看到的就是南盺一手举着化妆镜,一手摸着脖子喃喃自语,“该不会是老大被人投毒发.情了?”   黎俏一秒顿步,看向身侧的男人,幽幽地道:“几点飞机回南洋?”   “你想几点?”商郁睨着她,浓眉微扬。   黎俏叹气,回答的很干脆,“尽快吧。”   男人唇边含笑,揉着她的头顶允了提议。   南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清了清嗓子,把长发拢到脖子旁边遮住了吻痕,“宝贝,干嘛这么着急,刚来就走?”   黎俏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她颈边扫了扫,要笑不笑地应声:“嗯,有事。”   好不容易看见这俩人有点进展,总不能耽误她三哥对南盺‘发情’。   不久后,落雨给莫觉涂了止痒药,止住了痒意的莫觉又开始生龙活虎地四处乱转。   边境工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比新奇。   转着转着她就迷路了。   然后,在联排武器厂房附近,看到了一场火热的表演。   身材健硕又挺拔的高大男人压着妖娆火辣的漂亮女人在墙边做羞羞的事。   莫觉扒着墙角,一边偷笑一边看现场直播。   三秒后,她惊讶地捂住嘴,不得了,那个男人是三哥。   此时,南盺被黎三压在墙上吻得透不过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三放开她,单手撑着墙,危险地哑声问:“想起来了?”   他就知道这女人睡醒了一定不认账。   南盺大脑缺氧,整个人很飘,红唇半张啜着气,眉梢眼角俱是藏不住的风情。   她现在脑海中就只有一个认知:土匪的吻技为什么这么好?   “问你话呢,想没想起来。”黎三半天没等到南盺的回答,冷声又追问了一遍。   南盺双目迷离,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竟不自觉地抱住了黎三,手指还插进了他后脑的短发里。   她舔了舔嘴角,声音又娇又媚,“没、没有。”   黎三顺势眯起眸,舌尖顶了下腮帮,“昨天抱着我不撒手的事,全忘了?”   南盺:“??”   她困疯了吗?   “不是,老大,你确定……”   黎三捏着她的下颚稍稍用力,径自截断了她的话,“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不想负责?”   南盺深吸一口气,这对话是不是说反了?   “老大,我……”   黎三随即扯开自己的衣领,南盺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头皮都炸了。   “你抓的,也忘了?”   南盺看着他锁骨下方的三道抓痕,表情一寸寸龟裂,“不、不能吧,我指甲有这么宽?”   她煞有介事地打量自己的指甲,刚想放到他锁骨处对比一下,黎三再次向前欺身,严丝合缝地把她压在了墙上,“对我负责还是与我为敌,你自己选。”   南盺怔忪地望着他,下意识低喃,“我怎么可能与你为敌?”   黎三紧绷的轮廓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很刻意地压着飞扬的唇角,歪头在她唇上啄了啄,“乖。”   南盺:“……”   操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觉托腮看着他们又亲到了一块,讪讪地揉了揉眼睛,这狗粮好甜啊。   蓦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方天地的燥热气氛。   莫觉暗道不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都不看就给挂了。   远在南洋的黎彦:“?”   竟!然!挂!他!电!话!   莫觉悄悄退出直播现场,路遇工厂的保镖,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楼附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她也用这种方法对老板霸王硬上弓,嘿嘿嘿……   莫觉哪里知道,后来的某天,她照猫画虎,学着黎三的方式把黎彦给壁咚了,然后……她差点被自己老板打出家门。   也导致黎彦深陷要弯的阴影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   午饭后,黎俏和商郁准备启程回南洋。   边境一行有些匆忙,但他们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再耽搁。   机场道别时,南盺还明显不在状态,肿着嘴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黎三。   黎俏视线穿梭在他们之间,转身前对黎三低声叮咛:“好好对她。”   这些年,南盺跟着黎三出生入死,要不是心中有爱,凭南盺的姿色勾勾手指就有无数男人前仆后继。   也就三哥,仗着她的偏爱有恃无恐。 第736章 带我一起去英帝   黎三拍了拍黎俏的脑袋,勾起薄唇低语:“我心中有数。”   下一秒,掌心落空,商郁揽过黎俏的肩膀转身朝着舷梯走去。   黎三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笑了一声,侧目睨了眼南盺,“走了。”   南盺目光空茫地跟着他往前走,眼底却忐忑不安。   她看不透黎三,更谈不上了解,这些年跟着他并肩作战,自然知道他火爆的脾气总是反复无常。   今天的温情和霸道或许只是他的心血来潮。   没准明天他又会喜怒不定的对她冷嘲热讽。   南盺低着头越走越慢,生怕他给的温情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任由他玩弄取乐,像个笑话。   南盺心事重重,直到冰凉的指尖被一抹温热包裹,她彷徨地抬起头,是黎三牵住了她的手,漫步走在暖阳里。   头顶阳光炽热如火,却不及他掌中的温热。   南盺心跳如鼓,呼吸紊乱,慢慢蜷起指尖勾住了他的掌心。   就算是一场镜花水月,试问谁又能抵挡住这样的糖衣炮弹?   南盺的少女情怀蠢蠢欲动,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紧接着就听到了不解风情的直男言论:“你冷?”   黎三看着她贴近自己臂弯的举动,眉心微蹙,喉结滚了滚。   这女人是不是不知道她的身材多有诱惑力?   不停往他身上贴,当他是柳下惠?   南盺一阵深呼吸,甩开了他的手,“不冷,我热!”   狗屁的糖衣炮弹,分明是个油盐不进的直男原子弹。   ……   傍晚,飞机抵达南洋。   黎俏在商郁的怀里缓缓睁开眼,蹙了蹙眉心,“到了?”   男人应声,并顺手从矮几上拿过水杯递给她润喉,“不舒服?”   “还好。”黎俏喝了口水,偏头看着舷窗外熟悉的停机坪,有些话梗在喉间,几次都没能说出口。   昨晚,商郁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老师告诉她,慕家饭菜里被人投放的大剂量安眠药极有可能来自商氏。   作为中医世家,商氏的药堂遍布整个帕玛,而且还有不少西药的合作渠道。   按照慕傲贤所言,就算药物流通没有进行管控,普通人也很难短时间买到那么多的药物。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提供了大剂量的安眠药。   并且,在慕傲贤的阐述中,黎俏也意外得知,明致远当年和景意岚居然有过生意往来,两人算是忘年交。   如果是真的,明致远后来的做法便值得深究了。   而这位忘年交却背叛了他们的友谊。   黎俏捏了下眉心,景意岚的眼光是不是不太好,居然能和明致远成为忘年交?   至于提供安眠药的人,虽然慕傲贤没有直说,但黎俏听出了他在暗指明岱兰。   思索间,黎俏头脑发胀,又喝了两口水压了压情绪,转眸就看到莫觉还趴在机舱后面的吧台写作业。   她从商郁的怀里退出来,慢悠悠地走过去,视线扫过她脸上的蚊子包,“先送你回学校?”   莫觉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老板让我先去找他报到。”   黎俏看着ipad习题页面无数个红叉叉,抿了抿唇,“别写了,一会送你过去。”   莫觉‘哦’了两声,连忙收拾笔记本和ipad,捞过书包一抖,三个粉色的信封从书包外兜里掉在了地上。   黎俏挑了下眉梢,不经意地想起了二哥让检查莫觉书包的事,莫非就是这些?   此时,莫觉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信封,反复翻看,“这是什么?”   “情书。”   黎俏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莫觉拧着眉头,“情书?给我的吗?”   随着机舱门打开,黎俏目光玩味地说道:“拿回去给你老板。”   “哦,好。”莫觉小心翼翼地收好情书,拉上拉链,她又低呼了一声,“对了对了,妹,你看这个。”   黎俏站定回眸,就见莫觉从牛仔裤里掏出了一张金色的卡片,献宝似的递了过来。   那是一张很厚重的纯金银行卡。   黎俏打量了几眼,淡声道:“收着吧。”   莫觉掂了掂质感极佳的卡片,疑惑地蹙眉,“柳姨今早给我的,她说是二舅给我的见面礼,这是银行卡还是金砖啊?我要是把它融了,能不能打个金镯子?”   黎俏一言难尽地睨着她,“那里面的钱,够你买一千个金镯子。”   莫觉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把卡片塞进兜里,摸了又摸,眼里神采飞扬,无声念叨着三个字:发财了发财了。   下了飞机,黎俏命落雨把莫觉送去了二哥的住处,自己则跟着商郁返回了南洋公馆。   折腾了两天一夜,黎俏精神不济。   回了公馆就钻进卧室补眠。   还有三天就是烟火节,英帝也出发在即。   慕傲贤和她说了很多景意岚在英帝求学的细节,这趟出行没那么轻松。   思绪沉沉间,黎俏睡着了。   商郁打完电话走进主卧,看到的就是黎俏蜷缩入眠的身影。   他坐在床边,抚着她眉心淡淡的皱痕,拉起被子给她盖上,俯首亲了亲她的脸颊。   恰在此时,一声震动从她的枕下传来。   男人探手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直接挂断。   但对方不气馁地又打了过来。   商郁抿唇,睨了眼疲倦的黎俏,滑下接听,嗓音低沉地警告,“晚点再打,她在睡觉。”   说罢,他从耳边移开了手机,席萝却笑着唤了一声,“衍爷啊。先别挂,正好咱俩聊聊。”   商郁眸深似海,淡漠的嗓音完全没有面对黎俏时的温和从容,低冽的近乎没有温度,“你说。”   席萝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这次准备一起去英帝?”   “嗯。”男人惜墨如金。   席萝撇撇嘴,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她点了根女士烟,吞吐间音色模糊地道:“什么时候出发,带我一起呗?”   商郁静默了片刻。   见状,席萝吹出一口烟,意有所指地道:“衍爷,我从小在英帝长大,而我闺蜜恰好是皇室成员,我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你们带上我,有益无害呢。”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周末假期加个更…… 第737章 蹭了一嘴狗粮   隔天一早,黎俏接到了律师齐南怀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她眉梢轻扬,接通就听到对方说道:“你外公的遗产分配纠纷开庭时间定在了月末,你大姨和大舅的诉讼材料我已经打包发到你的邮箱了。”   黎俏慢悠悠地走下楼梯,淡声回应,“谢了。”   齐南怀默了两秒,“开庭你来么?”   “不一定,先帮我申请旁听席。”   齐南怀应允,随即又建议道:“你能来最好,我怀疑你大姨在开庭现场很可能会补充其他的证据,可能对你不利。”   黎俏缓步来到客厅,没什么表情地应声,“尽量。”   挂了电话,她顺势坐下,摩挲着手机屏幕,目光微凉。   段淑华手里的证据无非和她身世有关,不足为奇。   ……   傍晚,日暮西山。   黎俏一整天都呆在实验室里查资料。   慕傲贤交给她的那张便签,除了景意岚当年求学的英帝皇家学院,还有她的住处和经常去的图书馆。   黎俏通过系统查到了详细的地址,这一趟英帝行她打算亲自去探探究竟。   指针又走了一圈,不到六点一刻,黎俏走出实验室回了客厅。   刚晃进去,右侧沙发上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黎俏稍稍顿步,睨着席萝挑眉,“什么时候来的?”   她边问边看向窗外远处的平台,那辆火红色的超跑恰是席萝的代步车。   此时,席萝穿着一身米色的连衣裤叠着双腿,手边放着皮包,姿态很端庄,“五分钟前吧。”   黎俏坐在她对面,眼含审视,“找我有事?”   她多少有些意外,席萝竟然能通过南洋山的层层关卡来到公馆,并且无人通报,显然是有人给她放了行。   “不找你,蹭个飞机。”席萝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笑吟吟地回答:“我和你家衍爷说好的。”   黎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视线玩味,“你这是……回英帝探亲?”   “我说探亲你就信?”   黎俏单手扶额,扬唇笑了一下,“白炎让你跟着我?”   席萝从皮包里摸出女士香烟,细长的烟卷被她夹在指尖晃了晃,“他多大脸能请动我?”   黎俏瞥着她,笑意微哂,“我记得你并不爱管闲事。”   “女人都善变,再说我也没管闲事,看热闹不犯法吧。”   黎俏不说话了,两人目光交汇,一冷静,一优雅。   不到半小时,落雨开车护送黎俏和席萝前往机场。   黎俏看着后视镜,“这次带了谁?”   开车的落雨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和流云还有望月。”   哦,追风留守南洋。   不待黎俏有所反应,落雨又补充:“听说琛哥也会过去,原本安排了蒙俊,但最近爱达州选举在即,他脱不开身。”   黎俏点点头,不置可否。   ……   机场,衍皇专机已经在商务停机坪就位。   黎俏双手插兜踏上舷梯,走了两步扭头看向身侧,“英帝皇家学院,熟么?”   “我母校。”席萝耸了下肩,随即又笑言:“想去读书的话,姐姐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黎俏撇了下嘴角,戏谑,“那我先谢谢姐姐了。”   这确实是意外收获。   席萝竟然也在英帝皇家学院读过书,那么……   黎俏边思忖边不露声色地打量她,眼底泛着淡淡的精光。   席萝目视前方拾级而上,幽幽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算计我。”   “想多了。”黎俏不紧不慢地向前迈步,“物尽其用而已。”   席萝踩着上一级台阶顿步,伸手揉了一把黎俏的脑袋,“也就你敢说的这么直白,放心,姐姐让你用,千万别客气。”   临近八点,商郁姗姗来迟。   流云和望月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手里罕见地拎着公文包。   男人带着一身凉意走进机舱,径直走到黎俏身边坐下,舒展臂弯低声问道,“等很久了?”   黎俏轻轻摇头,瞧见望月和流云往桌上摆文件,不禁蹙了下眉,“这么忙?”   “终止合作协议。”商郁屈起手指抚着她耳侧的肌肤,“清理几个三心二意的合作方。”   几个?   黎俏看着厚厚的文件,少说也有十几份。   她抿了抿唇,说你先忙,便起身去找空乘安排飞机餐。   从南洋去英帝大约八个小时。   商郁登机后,塔台便给出了允许起飞的指令。   英帝时间晚上八点,衍皇专机降落在首都伦敦港。   十一月的英帝,地面潮湿,透着阴冷。   黎俏裹紧身上的风衣,走出机舱便被商郁揽入怀中。   男人撑开衣襟把她裹在里面,垂眸看着她精致白净的脸蛋,勾了勾薄唇,带着她走向了停车场。   两人身后双手环胸打了个冷颤的席萝:“……”   大意了。   本想蹭个飞机,结果蹭了一嘴狗粮。   两辆宾利车在停车场等候,一行人上了车,直奔查理斯庄园。   八点多的街头灯火阑珊,行人匆匆。   约莫四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处恢弘典雅的庄园门前。   黎俏眯着眼,懒散地靠着商郁的肩膀,“不去皇家酒店了?”   男人的下颚贴着她的脸颊,嗓音很磁性,“这里更方便。”   这是查理斯的私人庄园。   两辆车停在门前的花坛边,查理斯已经从古堡般的建筑物里走了出来,“商先生,您总算来了。”   商郁伫在门边,对着查理斯点头示意,以纯正的英伦腔低语,“都准备好了?”   查理斯的姿态很恭敬,做出邀请的手势,瞥见黎俏的身影,颇为惊喜地打招呼,“黎小姐,又见面了。”   黎俏淡声说了句你好,视线流连在查理斯的脸上,似有所思。   她手中那张景意岚的照片,就是查理斯给她的。   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和他深入了解一番。   客厅,佣人送来了几杯红茶,查理斯半弯着腰,将茶杯分别递给了黎俏和商郁。   不多时,席萝迈着慵懒的步子走进来,眯着一双桃花眼,神情倦怠。   “Miranda?”查理斯惊讶地唤了一声,左顾右盼,似乎很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   席萝靠着客厅入口的红幕墙,没什么形象地挥了下手,“我的房间在哪儿?” 第738章 你不是喜欢奶狗?   查理斯倒也没多问,招呼佣人带她回房,嵌在深邃眼窝中的湛蓝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背影,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   直到席萝消失在旋梯拐角,他才回眸,挑高眉梢问道:“商先生,你们竟然认识Miranda?”   商郁双腿交叠,缓缓抬起眼皮,“不能认识?”   查理斯讪笑一声,连忙摇头,“不是,我就是太惊讶了。”   黎俏啜了口茶,语调不温不火,“为什么?”   她看得出来,查理斯不是装的。   而且他在席萝面前下意识挺胸的动作,透着不自觉的恭敬。   此时,查理斯又看了眼楼梯口,随即才解惑:“Miranda和王储的女儿是闺蜜,还是上议院的俗职议员,她在上流社会很有名。”   黎俏摸了下眉毛,兀自点头,“原来如此。”   这位炎盟M在英帝的实力不容小觑呢。   没一会,黎俏打了个哈欠,商郁递给查理斯一道眼神,后者立马起身道别,“商先生,那你们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查理斯对着二人行了个绅士礼,转眼就离开庄园走进了夜色之中。   黎俏靠着椅背,目光环视着四周,“这是谁的私人庄园?”   商郁拉着她的手腕站起身,薄唇微侧,声线里缠着笑,“我们的。”   果然。   刚才车子开进来的时候,她并没看到任何标识,还以为是查理斯的私人产业。   ……   与此同时,柴尔曼公爵府。   书房墙角亮起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沉,桌前坐着一个人,看着自己的左手怔怔出神。   稍顷,手机震动,清冷的莹白光照亮了他墨黑的眼眸。   萧叶辉看着来电显示,三秒后,缓慢接听。   他没说话,对方毕恭毕敬地汇报道:“公爵,他们已经到英帝了。”   萧叶辉端端坐着,漠然地垂了下眼睑,“嗯,其他人呢?”   听筒那端又回了一句,萧叶辉扯了扯嘴角,无声挂断了电话。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浓墨的夜色,眼神中流淌着难辨的诡光,“尹沫。”   一声低呼,尹沫很快走了进来,站定颔首:“公爵。”   萧叶辉负手而立,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尹沫低垂着头,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神色。   萧叶辉徐徐转身,透过门外漏进来的灯光悄然打量着她,“手怎么样了?”   尹沫的语调总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好的差不多了。”   “养了这么久,再不好就说不过去了。”萧叶辉似笑非笑地感慨着,随即向前一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吩咐道:“你该出任务了……”   ……   次日,距离烟火节还有两天。   商郁清早八点就出了门,黎俏没多问,吃完早饭便安排落雨开车前往英帝皇家学院。   后座,她和席萝动作一致地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没一会,黎俏点亮手机屏幕,似乎在翻找着什么,“皇家学院有没有校友会?”   席萝从窗外收回目光,手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想找谁?”   黎俏把手机递给她,念出了景意岚的名字。   席萝看着那张颇具年代感的照片,扫了两眼,又看了看黎俏,随即把手机丢在了她的腿上,“可以去皇家学院的国际社团俱乐部查一查。”   “嗯,你安排吧。”   闻声,席萝侧身,手肘搭着椅背,眼里兴味十足,“这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黎俏目光平静地对上她的双眸,“你缺钱?”   “没意思。”席萝撇撇嘴,坐正身子仰头枕着靠背,“炎盟H今晚到,你跟我一起去接他?”   黎俏面色淡淡地看着街景,想都不想就拒绝,“没空。”   席萝凉飕飕地甩她一个冷眼,“你这小孩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炎特意让H过来帮忙,你就不打算见见?”   “不打算。”   席萝捏了下额角,再接再厉,“据说炎盟H特别有男人味,黄金单身汉,而且……”   黎俏幽幽转眸,“你不是喜欢奶狗?”   席萝:“……”   谁他妈喜欢奶狗!   大狼狗才有乐趣好嘛!   席萝不想说话了,别开脸闭目假寐。   这小孩确实能力非凡,气死人的能力也是世间罕见。   ……   上午十点,坐落在梅德公园和威敏斯特教堂附近的英帝皇家学院近在眼前。   学院内的建筑物兼具穹顶红墙的欧古风和后现代化的时尚感,校园中央标志性的女王塔还悬着大钟,风景很别致。   黎俏和席萝漫步走进学院,绿荫环绕,远处的草坪还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讨论着课本学术。   这里便是景意岚曾经就读的地方。   黎俏二人沿着学院小路来到了国际社团俱乐部的楼下,席萝介绍道:“国际社团都是外籍学生入学时默认加入的,如果那位在这里读过书,社团的校友录会有记载。”   落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席萝,对她的感官略有复杂。   这位席总,为人处世亦正亦邪,如此轻易就带着他们走进学院找校友录,真的只是她所说的举手之劳?   转眼,席萝带着黎俏走进了俱乐部大楼。   英帝顶级的皇家学院,即便是社团,也充斥着浓浓的学术风格。   楼内左手边是一片开阔的室内抽象艺术景观,右侧是社团办公室。   偶尔遇到几个抱著书本的学生,纷纷带着好奇打量她们。   国际社团的活动室在三楼,门口站着一名四十左右的英帝男人。   对方看到席萝立马疾步走来,对着她弯了弯腰,“大小姐。”   席萝应了一声,吩咐道:“去把国际社团历年的校友录拿过来。”   “好的。”   中年男人走后,黎俏端详着席萝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席萝轻奢熟路地带着她们走进了隔壁无人的小教室,她侧身倚着学习桌,摊了摊手,“别这么看着我,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黎俏双手插兜半靠着桌角,“不如你自己说。”   席萝舔了舔嘴唇,一脸无辜,“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我家给皇家学院修建了几座图书馆,身为荣誉校友比别人多了点便利。”   ------题外话------   忙了……明天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739章 只能靠自己   席萝所谓的便利,就是她的私人管家在五分钟内抱来了二十五本国际社团历届校友录。   黎俏随手翻开一本,扉页是一张合照,里面则是多位外籍学生的介绍和个人照。   管家偷觑了几眼,低声解释:“国际社团历年的校友录就这些,再往前就没有了。”   “社团是什么时候成立的?”   黎俏拿出第一届校友录,里面的照片还是黑白风格。   管家稍加思索,颔首道:“据说是二十七年前成立的,但前两年并没有制作校友录。”   黎俏扯唇,将厚重的校友录放到了桌上,“不用查了。”   席萝面色微诧,“没有?”   黎俏垂了下眼皮当做回应。   景意岚在英帝读研究生时恰好二十二岁,而她和慕傲凡结婚生子已是二十七岁。   按照时间来算,她入学的同年,国际社团便成立了。   可英帝的研究生课程大多一年,最长也就两年。   这意味着,景意岚在读期间,国际社团没有制作校友录。   黎俏平静地走到窗台附近,望着华丽古典的欧式校园,漫不经心地弯起了唇角。   景意岚的信息早些年就被彻底抹掉,英帝皇家学院这种地方,又怎么会留下痕迹。   何况,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查到蛛丝马迹,慕傲贤早就找到了,哪还需要她出手。   黎俏眯了眯眸,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应运而生。   她会继续寻找景意岚可能会留下的东西,但不会再指望能以此来推翻柴尔曼家族。   老师二十年都一无所获,她又凭什么?   对抗柴尔曼家族,终究只能靠自己。   黎俏在国际社团停留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准备打道回府。   席萝走在她身边,口吻闲适地道:“校友录我让管家复制了一份,不管有没有用,先留着吧。”   “谢了。”黎俏单手插兜走在校园里,视线逡巡着四周,扬唇问道:“劳伦斯庄园在哪里?”   “下辖威敏斯特市。”   ……   晌午,席萝扬言有事,便和黎俏在咖啡厅门口道别。   黎俏站在宾利车旁,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他呢?”   落雨侧目,“老大出去见封二少了。”   黎俏挑了下眉梢,懒洋洋地拉开车门,淡声道:“回庄园。”   途中,她把庄园的地址发给了顾辰,并让他有空过来见一面。   顾辰秒回:OK。   回了庄园,黎俏不疾不徐地下车,走了两步,她回眸看着落雨,“下午去一趟威敏斯特市。”   “好,我来安排。”   黎俏点了下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劳伦斯庄园的地契虽然在他们手里,但要以劳伦斯侯爵的身份参加烟火节,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黎俏进了客厅,抬起眼皮就看到查理斯坐在角落里,正在和佣人说着什么。   他捕捉到黎俏的身影,礼貌地笑着打招呼,“黎小姐。”   黎俏坐下,看到查理斯的西装外套挂在扶手边,显然来了有一会了,“你来找少衍?”   “不是,我来找黎小姐。”查理斯坐姿很端正,湛蓝的双眸噙着友好的笑意,“商先生说,你对女股神的事很感兴趣,所以我过来陪你聊聊。” 第740章 笔记   黎俏垂眸笑了一下,“那就麻烦查理斯先生了。”   查理斯摆摆手,直视着她的眉眼,免不了又是一番感叹,“说起来你们真的很像,好多人都说我们分不清东方面孔,但对于女股神,我绝对不会认错。”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语气怅惋地道:“她算是我半个老师,当年要不是她的点拨,如今可能就没有查理斯家族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黎俏往后一靠,专注地端详着查理斯。   他的表情和神态,黎俏似曾相识。   几天前,她在老师慕傲贤的脸上也见过,是一种由心而发的感慨和惋惜。   查理斯微微眯眸,逐渐陷入了回忆。   他和景意岚相识于一场上流舞会,那时候的她已经在股市初露锋芒,可谓是意气风发。   查理斯家族虽说历史悠久,可也耐不住坐吃山空。   话到这里,查理斯从兜里摸出一盒细支雪茄烟,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继续回忆道:“我记得当时追求她的男人很多,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如同过江之鲫。其实,我也很仰慕她,毕竟她操盘股市的能力太强了。”   黎俏了然,那个年代的优秀女性也不少,可是能带来金钱财富的女人却凤毛麟角。   这时,查理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嘬了口雪茄烟,面露惆怅:“只可惜,后来她就回国了,临走前她交给我一本炒股笔记,里面还有一张她的照片,就是我之前发给商先生的那张。”   黎俏眼眸一亮,“笔记你还留着?”   “当然。”查理斯弹了下烟灰,叹息道:“那是我和她唯一的交集,当年查理斯家族濒临破产,眼看着要被排挤出上流社会,如果不会她的那本笔记教会我炒股技巧,恐怕……”   查理斯不乏自嘲地摇了摇头,“可能谁都想不到,这位女股神会无私的帮助了我,毕竟在那场舞会上,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都是贵族,甚至还有皇室成员,而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黎俏摩挲着指尖,嗓尖滚了滚,“那本笔记……我能看看吗?”   查理斯吐烟圈的动作一顿,深蓝的眸凝着她,似乎在斟酌什么。   见状,黎俏勾唇哂笑,“如果不方便就……”   “可以。”查理斯敛了敛神,淡定地点头,“晚些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黎俏微微欠身,以此来表示感谢。   她确实有些意外,查理斯手中竟然有景意岚的笔记。   而且……   黎俏思索了几秒,俯身端起茶杯,似若无意地问道:“你手里既然有她给你的笔记,难道没人跟你抢吗?”   查理斯耸了耸肩,略显得意地笑了,“谁会抢呢,没人知道她会对一个濒临破产的家族继承人施以援手,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明白了。   景意岚交给查理斯的东西,很可能会有线索。   毕竟当年环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贵族皇室,貌不惊人且家道中落的查理斯,最容易被人忽略。   ……   临近饭点,查理斯起身告辞。   黎俏送他离开,站在古堡外的台阶附近,眼底暗影重重。   难怪查理斯对景意岚念念不忘,如果那本炒股技巧真的让查理斯家族翻身,那么对他而言,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如非因为商郁的关系,查理斯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向人透露分毫。   多年后的查理斯家族,已经重新挤入英帝上层建筑,谁会能知道他受惠于景意岚呢。   黎俏抿着唇角,伫立良久才转身进了客厅。   手机的震动声伴着她的脚步传入耳畔,她从扶手上拾起电话,缓了缓神,目光微暖,“喂。”   另一端,是商郁温厚磁性的嗓音,“和查理斯聊完了?”   黎俏心头一片滚烫,压下胸腔内翻涌的情绪,应了一声,“嗯,他刚走。”   男人声线含笑,平白给这浓雾深秋增添了少许的暖意,“出来吧,该吃饭了。”   黎俏望向格栅窗,果见远处的庄园铁艺大门已经缓缓打开。   她挂断电话脚步匆匆,带着一种少见的急切向厅外走去。   两辆黑色的宾利由远及近。   后座逐渐降下来的车窗,一寸寸露出了商郁棱角分明的俊脸。   黎俏甚至没有看副驾驶的人,待车子刚停稳,她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回手甩上车门,倾身向前单手捧着男人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车厢里,蔓延着诡异的安静。   黎俏含着他的唇吮了吮,眼里有笑,“你怎么知道查理斯有笔记?”   商郁暗眸微眯,压下俊脸啄了啄她的唇角,“什么笔记?”   “你不知道?”黎俏的手指在他脸上摩挲了两下,惊讶地挑高了眉梢。   男人顺势环住她的腰,往怀里扣紧,浑厚又低沉地解释,“我只是让他知无不言,看来有收获?”   黎俏淡淡地点头,视线落在他削薄好看的唇上,喉咙一痒,还想再亲两下。   然后……   “我要不要给你们搬张床放进来?”   黎俏蓦地止住动作,两人唇间也就差了一张纸的距离。   她幽幽转头,眼前是封毅和贺琛双双回眸凝望的一幕。   黎俏抬起眼皮和商郁四目相对,不尴不尬地放下手,回身坐好,一脸淡然地看向了窗外。   男人喉间溢出浅笑,掌心落在她的后颈捏了捏,“想吃什么?”   黎俏心不在焉地回了一个字,“床。”   一秒后……   贺琛和封毅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黎俏面无表情地闭上眼,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贺琛双手拢着风衣的外襟,笑得不行,“弟妹,来说说,哪家餐厅的床比较好吃?”   黎俏靠着身后的皮椅,也不说话,直接抬腿踢了一脚贺琛的椅背。   商郁唇边的笑意渐深,搂她入怀,又顺毛似的抚着她的脊背,尔后睨了眼贺琛,“话那么多?”   封毅发动引擎,无声退出了群聊。   贺琛不以为意地翘起二郎腿,轻佻一笑:“你第一天认识我?”   商郁低眸看了眼埋在他怀里的黎俏,俯首在她头顶亲了亲,“一会换车。” 第741章 弟妹,你不对劲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私密性极佳的深巷西餐厅内。   雕花的红门以及乌龟石雕,颇具欧古情怀。   大堂里处处可见法式丝绒沙发和精致宫灯,宛如艺术殿堂。   二楼私人包厢,穿着管家服的接待员为他们送来了红酒。   贺琛接过杯子晃了晃,斜倚着高背沙发看着封毅,“这次烟火节,你爸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封毅依旧是一副绅士做派,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似笑非笑地回道:“听他的意思,可能是柴尔曼借机稳固人脉的手段。公爵府发出的邀请,谁敢不给面子。”   贺琛嗤了一声,表情玩味,“给我弄张邀请函,正好让我见识见识柴尔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黎俏小口喝着柠檬水,思绪却飘到了查理斯的身上。   很快,精致的西餐被送了进来。   黎俏默不作声地切着牛排,商郁几人则随口交谈着。   不多时,贺琛突然用骨节敲了下桌角,对着黎俏昂了昂下巴,转眸问商郁,“她戒酒了?”   黎俏放下水杯,不冷不热地扫他一眼,没出声。   商郁缓缓抬起眼皮,深暗的眸望不见底,“多事。”   贺琛轻佻地扬了下眉峰,举杯对着黎俏示意,“啧,弟妹,你不对劲。”   黎俏别开脸,心里又不免惊讶于贺琛的敏锐。   大概是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总会形成某些固定的小习惯。   她爱喝酒,且从不推拒。   贺琛却能在用餐期间发现她并未举杯。   黎俏抿了抿唇,起身便借口去了洗手间。   几人目送她离开,封毅狐疑地瞅着贺琛,“哪儿不对劲?”   贺琛舔了下后槽牙,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她遇酒必喝,你看她酒杯动过么?”   商郁也顺势投去视线,眸光深处凝着高深的暗芒。   见状,封毅白了贺琛一眼,动作优雅地叉起一块面包,“有什么稀奇?没准身体不舒服,不想喝。”   贺琛眼含兴味地望着商郁,调侃了一句:“谁知道呢。”   洗手间,黎俏靠着水池,打开手机日历看着上面的日期怔怔发呆。   距离汤溪园那晚已经过去了一周半,或许……可以用早孕试纸测一测。   黎俏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脑门,在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她并不想多说什么,万一出现假性怀孕,只会令人空欢喜。   如此一想,她便退出日历页面,直接给落雨打了个电话,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走出了洗手间。   刚回到私人包厢门口,顾辰的电话紧随而至。   黎俏看着屏幕,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好像让顾辰去庄园来着。   果不其然,听筒那端的顾辰无比怨念地冷哼道:“你叫我来庄园,是为了看你家大门的?”   黎俏扯了下嘴角,“临时有事,晚点回。”   顾辰静默片刻,吧嗒一声点了根烟,“老子等你,赶紧回来。”   黎俏应声,刚从耳边挪开手机,顾辰又提醒道:“听说炎盟H快到了,五点一起去接他,不能拒绝,白炎特意安排他过来帮你,不见面不合适。”   ------题外话------   凌晨两更,明天下午还有一更。   最近有点忙,小长假的时候,加个更,争取给你们小爆更一下,是争取啊……   月初第一天,求个月票。 第742章 这三个人是什么奇葩?   时间来到下午一点半,黎俏几人还坐在私人包厢里喝茶聊天。   她眉眼低垂,偶尔滑动两下屏幕,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   手机时不时蹦出来两条消息,都是顾辰发来的。   顾辰:[图片]   顾辰:如图所示,你家大门生锈了。   黎俏单手扶额,不耐地抿了抿唇。   她转头看向身侧,男人坐姿慵懒,淡淡的烟雾模糊了俊美的轮廓,无端多了几分清冽的性感。   黎俏凝神的时间有点久,商郁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偏头,“怎么?”   “顾辰到庄园了,你们聊,我先回去一趟。”   商郁眉心微蹙,伸手掐了烟,“嗯,一起。”   黎俏笑着婉拒,“不用,下午我要跟他去机场接个人,席萝也会在。”   男人一时没说话,眉眼深邃地和她对视,好几秒才妥协应允,“带上落雨。”   黎俏走后,坐在对面的贺琛单腿踩着茶几,举止轻佻地拽了下衣领,“你女人交际挺广啊,英帝也有熟人?”   商郁臂弯撑着膝盖,探身拿起烟盒,抬眸睐他一眼,“比你强。”   封毅兀自发笑,全程看戏明哲保身。   ……   深巷西餐厅外,落雨单手插兜倚着前机盖,略显冷硬的棱角隐隐透着不自然的僵硬。   流云和望月直勾勾地看着她插兜的手,然后不约而同地走到落雨身边,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了中间。   “有事?”落雨面无表情地开口。   望月舔了舔牙齿,伸手戳了下她的裤袋,“这是什么?”   落雨甩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刀子,“和你有关?”   流云顺势搭上她的肩膀,颇为严肃地问道:“避孕药给谁买的?”   落雨目视前方,一阵天人交战后,语出惊人,“我自己。”   “嘶——”望月倒吸一口冷气,“你吃避孕药?这不是女人吃的东西吗?”   流云摸了摸眉毛不说话了。   落雨则幽幽侧目,皮笑肉不笑地飞起一脚踹在了望月的腿窝上,“老子也是女人。”   望月怔了怔,讪讪地别开脸,“不好意思,你不说我真忘了。”   去他妈的四助手好兄弟吧。   都是纯塑料友谊。   这时,黎俏不紧不慢地从餐厅里晃了出来,望月和流云立马站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夫人。”   落雨从前机盖站起身,用肩膀撞开他们俩挡路的身影,径直走上前。   黎俏懒懒地应声,“先回庄园。”   落雨为她拉开车门,转眼宾利车就消失在巷口拐角。   流云和望月互看彼此,随即煞有介事地抿唇。   牛逼了,落雨这个铁棒锤竟然开花了。   还一步到位,都吃上避孕药了。   ……   车厢内,落雨开着车,路遇红灯之际,从兜里掏出了几个小盒子朝着后座一扔,“我买了三盒试纸,还有一盒避孕药。”   黎俏撑开眼皮,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紧绷的神色,笑了笑,“怎么还买避孕药了?”   落雨扯了下嘴角,“以备不时之需。”   她接到黎俏的消息就去了隔壁的药店买试纸,当时可能脑抽顺手又要了盒紧急避孕药。   偏偏结账的时候,那盒避孕药忘了拿。   落雨刚回到西餐厅门口,店员就大张旗鼓地在她身后喊道:“小姐,你的避孕药。”   因此,才有了先前被流云和望月逼问的那一幕。   落雨就没这么尴尬过。   闻声,黎俏没说什么,拿起一盒试纸细细端详。   落雨看着后视镜,斟酌再三,试探道:“如果真怀了,夫人打算怎么办?”   黎俏的注意力都在试纸盒上,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生呗。”   年轻固然机会多,但她不能拿这种事来挑战商郁的偏执底线。   落雨不露声色地皱了下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黎俏把试纸盒收好,抬眸就瞧见落雨古怪的神色,“你想说什么?”   落雨攥着方向盘暗暗用力,半晌才意味不明地说:“就是有点突然。”   黎俏舒展眉心,别开脸弯了弯唇,“也许吧。”   不到两点半,落雨开车抵达庄园。   远远地她就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骚包的帕加尼,铁艺大门附近,还有个弯腰拍照的身影。   直到趋近大门,落雨不经意地撇了下嘴角。   爱达州千目集团的二货老板,顾辰。   此时,顾辰嘴角叼着烟,单手撑着铁门,另一手掐腰,嘴角还叼着烟卷,吊儿郎当地眯眸看着后座的黎俏,“老子等你两个小时了。”   “进来吧。”   黎俏对着大门努嘴,随着门开,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了庄园。   客厅,顾辰大马金刀地沉腰入座,捞起桌上的矿泉水就往旁边一丢,“黎俏,席泽。”   他身边的男人身穿白衬衫搭配着灰格马甲,胸前还挂着一只金链怀表,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是标准的英伦绅士风范。   席萝的弟弟,律政界的传奇,席泽。   黎俏对着他点头示意,看了眼时间,淡声道:“席萝马上就到。”   席泽神情倨傲,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叠起腿非常骄矜地点了下头,“嗯。”   顾辰一言难尽地挑高眉梢,这是矫情病犯了?   他心下好笑,也不打算提醒什么。   反正在炎盟K面前装逼的人,最后都得遭雷劈,不信走着瞧。   黎俏几人在客厅闲聊蹉跎着时间,不一会,席萝到了。   她穿了件及脚踝的卡其色风衣,拎着巨贵的皮包走进客厅,席泽一看到她,立马挺起胸膛,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姐。”   席萝懒懒地给了他一个眼神,看向兀自沉思的黎俏,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查理斯出车祸了。”   黎俏陡地抬眸,“什么时候?”   “刚刚。”席萝淡然地把手包丢到一旁,“我来时的路上看见他正在处理事故,问题不大,脑袋破了。”   闻声,顾辰撇了下嘴角,自顾自地继续打游戏。   黎俏眯起眼眸,“人怎么样?”   席萝没什么同情心地哂笑,“还能站起来,应该没事。看样子是追尾,不过查理斯身边有不少保镖,他让我告诉你,去医院缝完针就过来。”   黎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多说。   旁观的席泽,目光呆滞,表情怔忪。   车祸,脑袋破了,去医院缝针……听起来就很严重,他们却如此反应?   这三个人是什么奇葩? 第743章 摩斯密码   四点,黎俏和席萝三人准备出门去机场。   刚走出客厅,落雨稍稍顿步,自他们身后接起了电话,“查理斯先生?”   “……”   “好的,您多保重,我会转达。”   匆匆几句话,落雨便走到黎俏身后,低声道:“查理斯被留院观察了,最快要明天才能出院。”   黎俏目光微闪,摩挲着指尖,转眸睇着前方漫步的几人,“我去趟医院。”   席萝回身,要笑不笑地摆摆手,“这个借口不错。”   顾辰看出黎俏坚定的眼神,只好放弃劝说的念头,稍加思索,又说:“一会给你发地址,看完病人赶紧过来。”   炎盟成员能聚齐四个很不容易,私心里顾辰就是想让别人也体会一下看到到神秘成员K的懵逼状态。   不多时,一行人兵分两路,黎俏和落雨去了皇家医院探望查理斯,席萝三人则去机场接炎盟H。   途中,顾辰靠着副驾驶的椅背,回眸问道:“她有没有和你说烟火节那天到底想干什么?”   席萝从屏幕上抬起眼皮,微微一笑,“不管干什么,帮忙就完事。”   顾辰哂了一声,“向来我行我素的M,突然这么善解人意,你得绝症了?”   席泽腿一抖,扶着方向盘冷睨着副驾驶,“你再说我姐试试?”   顾辰:“……”   哦,这是个姐控。   席萝用高跟鞋踢了踢驾驶座的椅背,“好好开车,看路。”   “姐,明天小石头过生日,我可能要去陪她。”席泽边说边看向后视镜,生怕他姐生气似的,又补充,“我下午就能回来。”   席萝低头看着手机,不以为意地道:“随你,反正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席泽:“……”   ……   皇家医院,黎俏不疾不徐地来到高级独立病房,门前杵着两名面孔严肃的保镖,看到她便双双颔首,“夫人。”   黎俏扬了下眉梢,目光落在他们尾指的鹰嘴戒上,心下了然。   原来是黑鹰的人在保护查理斯。   落雨将果篮递给她,并小声道:“都是老大安排的人。”   黎俏点点头,走进病房,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   病床上,查理斯面色泛白,额头缠着纱布,深陷的眼窝露出一丝疲态,听到开门声,他转眸一看,立马笑着打招呼,“黎小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他作势起身,黎俏却抬手示意,“查理斯先生还是躺着吧。”   见状,查理斯侧身拿起遥控器,把床头缓缓升起,“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追尾撞破了头,本来打算明天出院之后再把笔记给你送过去。”   黎俏将手里的果篮放下,转眸睇着查理斯,“车祸是意外?”   查理斯摸了下额头上的纱布,眸色变深,“肇事司机逃逸,暂时还不清楚,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那就是人为。   黎俏下了结论,坐在椅子上,双腿叠起,“最近两天,别出院了。”   “这……”查理斯疑惑地看着黎俏,“为什么?”   大概是外国人习惯直来直去,脑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时间揣摩不透黎俏的用意。   这时,黎俏手指敲了敲膝盖,扯唇道:“省得你真出事。”   一场车祸能把他撞得头破血流,虽不至于危及生命,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想到这里,黎俏眸底暗影沉沉,“以后如果有事,尽量打电话,暂时不要去庄园了。”   查理斯望着黎俏那张和景意岚如出一辙的脸庞,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而沉静,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点头应允,“好,我听黎小姐的。”   当年的景意岚,也是这般轻描淡写地嘱咐他一定要收好笔记。   明明年纪都不大,偏生就带着令人信服的稳重和踏实。   半小时后,黎俏从病房离开。   回到停车场,她在后座翻开了那本被保存很好的炒股笔记。   查理斯应该很珍视这个笔记本,不仅封面做了塑封保护,连字迹也覆了层薄膜防止掉色。   笔记内容全部为手写,略略看去大约二十页。   确实囊括了各种买入和抛出的技巧以及共振原则等等。   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规整的英文字迹,从字面来看,没什么特别之处。   前排落雨见她一直不说话,撑着方向盘回身问道:“夫人,回庄园?”   黎俏的思路被打断,合上笔记捏了下眉心。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顾辰已经发来了一个定位,是近郊的酒庄。   黎俏放大地图,淡声道:“去威克斯酒庄。”   ……   傍晚,浓雾笼罩在伦敦港的上空,黎俏给商郁发了条去酒庄的微信,尔后就继续低头研究笔记。   景意岚的外文字迹很工整,规规矩矩像是一笔一划写下来似的。   短短十几分钟,黎俏已经把二十多页的内容都翻了一遍,通篇都是股市运作的方法,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难道她想错了?   总不能是景意岚看查理斯可怜,所以善心大发给他写了份暴富的捷径吧。   黎俏百思不解,仰头靠向椅背,凝眉阖眸,继续沉思。   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封皮里没有藏东西,内页和笔迹也一切正常,可依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困扰着她。   到底是哪里奇怪……   半晌,黎俏也没有理出头绪。   她手指摩挲着封皮,掀开眼帘才发现车子一直停在路口没有启动。   “怎么了?”   落雨无奈地对着街头的信号灯努努嘴,“红灯总是一闪一闪的,好像出了故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黎俏缓缓看向偶尔闪烁的信号灯,微微扬唇,双眸如拨开云雾般清澈明亮。   原来是……摩斯密码。   她就说在景意岚这篇笔记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奇怪,字迹过于规整,甚至刻意。   此时再重新翻开,仔细辨别就能看到某些特定的字母里面藏了摩斯密码的点和线。   黎俏蓦地合上巴掌大小的笔记本,反手放在身旁的收纳盒里,“回庄园之前,你不要离开这辆车。”   落雨点头应声,恰好绿灯闪烁,她连忙踩下油门,“好。” 第744章 小七,你也是炎盟的人?   威斯克酒庄。   黎俏抵达的时候,已经五点三刻。   偌大的葡萄酒庄园一眼望不到头,古堡前的喷泉附近,有序停着一排惹眼的豪车。   酒庄虽位于近郊,但从不缺品酒客。   黎俏绕过喷泉,踏上古堡的台阶,迎面撞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正在接电话,单手入袋,身姿挺拔,灰色的西装搭配过膝的黑风衣,走在宫廷式的酒庄大堂,是恰到好处的优雅。   “往前开,看到指示牌……”   话音未落,他随意地看向前方,目光就那么滞住了。   古堡外天色渐暗,四周的夜灯一盏盏亮起,映得黎俏纤细的身影尤为单薄。   男人弯起薄唇,下意识便挂断了电话。   黎俏断然没想到会在英帝遇见薄霆枭,抬脚上前,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这时,薄霆枭在她面前站定,打量着她清冷精致的眉眼,下一秒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你怎么在这儿?”   黎俏扬唇,眼神里透出几分恣意,“来见个朋友。”   薄霆枭那张透着阳刚冷意的轮廓噙满了柔和,掌心扣着她的头顶晃了一下,“自己来的?”   “和少衍。”黎俏微微后仰,拍开他的手,挑眉道:“你来英帝访问?”   缅国军部特别执行队的队长,内阁府重要成员,来英帝访问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薄霆枭垂下手,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低声说道:“不是,来办事。”   “哦。”黎俏应了声,也没追问,兜里的手机再次嗡嗡作响,她拿出看了一眼,又抬眸,“在英帝呆几天?”   “还没定。”薄霆枭扫过她的手机屏幕,深眸噙着淡淡的宠溺,“先去忙吧,晚点电话联系。”   黎俏望着他温和的神色,哪怕许久未见,也和记忆中沉稳的兄长角色并无二致。   她浅笑点头,“好。”   两人错身之际,黎俏打开微信,上面是顾辰发来的品酒室名字。   薄霆枭则伫在原地,凝视着她穿过酒庄大堂的身影,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   品酒室,黎俏用脚尖顶开虚掩的木门,黑色环墙设计的酒柜映入眼帘,暗黄的暖光灯效低调又奢华。   席萝侧目,视线流连在她的身后,“来的真是时候,H刚出去。”   黎俏神色淡淡地走到长桌前坐下,翘起腿靠着椅背,“都见过了?”   “嗯。”顾辰摇晃着红酒杯,头顶的一撮长发在脑后扎成发髻,“看着还挺好相处的,就不知道能耐怎么样。”   黎俏摆弄着手机,垂眸盖住眼帘,“什么来历?”   “豪门霸总……吧。”顾辰边想边给了句自认为很贴切的评价,“不过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H那个人成熟稳重,气场肆虐,初见的印象确实像个霸道总裁的风格,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时,良久不语的席泽说话了,“他不像生意人,手太粗糙,薄茧很多。”   黎俏三人目光一致地看向他,席泽轻咳一声,“看我干嘛?当律师的,观察入微是基本功。”   三人默契地挪开视线,黎俏斜睨着席萝,见她眉眼沉沉,神态略有阴郁,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事?”   席萝单手按着水晶杯的底座,贴着桌面晃了晃,“他把Q带来了。”   黎俏反问,“所以?”   席萝敛去玩世不恭的态度,抽出一支烟送到嘴边,浑身蔓延着低气压。   顾辰好笑地做出了解释,“她和Q三观不合,早些年打过架。”   “哦。”黎俏不认识Q,了解也不多,就知道是个女人。   叫……叶菁。   就在此时,门外走廊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席萝拖着手肘,夹着烟不停吞吐,表情倨傲又淡漠。   席泽偷觑了好几眼,隐隐觉得今晚要出事。   他姐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多半是有人要倒霉。   席泽默默地举杯喝酒,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帮亲不帮理。   一阵静谧过后,品酒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黎俏背对着房门,即便没有看清她的脸颊,但也足以让薄霆枭认出她的背影,“小七?”   果然是他。   刚才通过顾辰的阐述她就有所怀疑,确实没想到薄霆枭就是炎盟H。   黎俏偏头看过去,笑意清浅,“枭哥。”   薄霆枭难得露出惊讶,环顾着看桌前的几人,“你和他们……”   顾辰那句炎盟K就在唇齿间徘徊,但黎俏却不紧不慢地先声夺人,“偶然认识,就过来打个招呼。”   话落,薄霆枭身侧的女人,蹙起眉头在面前挥了挥手,“好浓的烟味。”   黎俏和顾辰等人瞬时看向她,炎盟Q。   女人身量不高,年纪和席萝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长裙披着外套,黑色长款的皮手套遮住了小臂,很时尚的打扮。   炎盟Q,不似黎俏的精致张扬,也不同于席萝的知性女人味,梳着黑长直的马尾,清纯中又稍显干练。   黎俏有意隐瞒身份,因为炎盟Q叶菁的到来在意料之外。   这会儿,席萝继续吞云吐雾,怡然自得地冷笑,“大马路上没有烟味。”   叶菁的视线自黎俏脸上一扫而过,定定地看着席萝,低头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不懂酒庄的规矩呢,没想到是M姐。”   席萝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别攀亲带故的,谁年纪大谁心里清楚。”   看出来了,这俩人是真的不合。   薄霆枭带着叶菁入席,视线微妙地观察着黎俏的反应,“小七,你也是炎盟的人?”   叶菁摘下皮手套的动作一顿,翩然睨着黎俏,“她应该不是,炎盟的人我都见过。”   这副喧宾夺主的架势,别说黎俏,就连顾辰都有些反感。   炎盟成员确实有张扬的资本,但是面对这位最神秘的炎盟K,您是不是稍微谦虚一点?   顾辰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发髻,昂起下吧睨着叶菁,“K也见过?”   叶菁皱了皱眉,如有所思地说道:“嗯,没怎么交流过。”   “没怎么交流……”顾辰重复着她的用词,“那就是你们说过话?” 第745章 极其俊美的男人   叶菁把手套放在桌上,回答的模棱两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对K有多重视,我就算想深入交流,他也不给我机会啊。”   顾辰和席萝心照不宣地交换视线,并碰了下杯,异口同声,“原来如此。”   黎俏宛若局外人,事不关己地开始玩手机。   “美女,你叫小七?”   叶菁和薄霆枭并排坐在黎俏的对面,见她一直垂眸看着桌下,多少有点不喜,感觉很没礼貌。   黎俏头不抬眼不睁地‘嗯’了一声,一心二用地戳着屏幕,正和商郁发微信呢。   叶菁不耐地抿唇,“没有大名?”   席萝立时伸手搭着黎俏的椅背,也不等薄霆枭开口,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冷嘲,“她大名叫祖宗,小名叫小祖宗,你还想知道什么,来,问我!”   黎俏无声弯起唇角,余光睨着席萝,有些新奇。   认识她几年了,很少会看到她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   薄霆枭素来沉稳内敛的情绪也被勾起了几分不愉,他幽幽看着叶菁,浓眉紧蹙,“不能少说两句?”   叶菁甩了下脑后的马尾,沉着脸,假笑道:“我来英帝的事不能声张,突然看到陌生人,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泄密,还不能问了?”   黎俏发完微信才注意到酒桌前的气氛不太对劲。   薄霆枭和叶菁四目相对,火药味颇浓,谁都不肯让步似的对峙着。   席萝看不上叶菁,听到薄霆枭的警告,她也顺势讽刺,“只要你自己闭嘴,没人会泄露你的破事。”   “席萝,你有毛病是不是!”叶菁蓦地拍桌,拔高的语调尖锐又刺耳,“你以为我想来英帝?要不是老大说K需要帮助,求我我都不来。”   哦,白炎的锅。   席萝不怒反笑,轻蔑地嗤了一声,“K需要帮助?你当她是废物,还是觉得你自己很牛逼?说不定K都不晓得你是哪根葱。”   黎俏摸着脑门,垂眸失笑。   倒也不至于不知道她是哪根葱,叶菁手握炎盟跨境贸易,常年在各国游走,听说连家族也移居海外了。   叶菁被席萝堵的哑口无言,好半晌才瞥了眼黎俏,声音不大不小地讥讽,“什么祖宗小祖宗的,她的名字见不得人吗?你这么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叶菁,你适可而止。”薄霆枭嗓音沉沉地再次发出警告,神色也变得阴翳了不少。   这时,席萝勾着黎俏的肩膀,挑衅般望着叶菁,“这张脸,你不认识?做国际生意的,你不看国际新闻?”   经由席萝意有所指地提醒,叶菁仔细端详了几眼,不以为然,“没印象。”   黎俏扒拉开席萝的胳膊,目光淡凉地瞥了眼对面,“新闻都撤了,别给我找事。”   席萝抿了抿嘴,惋惜地叹气,“那还真是可惜了。”   黎俏回以沉默,也懒得掺和这种唇枪舌战的戏码。   恰好手机传来消息,她看到商郁发来的微信,起身顶开椅子,不冷不热地道别,“先走了。”   话落,黎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包厢门外。   “小七,等等。”薄霆枭跟着出了门,隐约还能听到他低冽的呼唤。   席萝递给顾辰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起立,转身也往外走去。   “你们去哪儿?”叶菁狐疑地在他们背后发出询问,“不是说K要过来?”   席萝招呼席泽一起走,拉开包厢门,斜睨着叶菁,不怀好意地撇嘴,“她没说一定会来。你不是认识她么,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叶菁冷着脸,深知席萝想看她笑话,索性拿起手套缓缓戴上,推开椅子站起来,玩味一笑,“你想要K的电话,可以直说。”   席萝瞬间深呼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上扬的嘴角,临走前,她竖起了大拇指,“这都能猜到,你好棒棒。”   叶菁总觉得席萝话里有话,但也不想深究。   炎盟成员向来特立独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没必要迁就谁。   ……   酒庄大堂,黎俏慢吞吞地往前走着,透过玻璃门已然看到了不远处忽闪的车灯。   蓦地,身后传来薄霆枭的呼唤,她站定回眸,视线一暗,人已经到了跟前。   黎俏仰头,微微退了一步,主要是他太高了,“嗯?”   薄霆枭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不高兴了?”   “什么?”黎俏淡声反问,想了想,便了然地弯唇,“你是指叶菁?”   薄霆枭敏锐地向前探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深意十足的笑,“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方才在品酒室里,似乎没人说过炎盟Q的真名。   黎俏很淡定地对着他身后努嘴,“席萝说的。”   薄霆枭顺势回身,就见席萝三人并肩走了过来。   他点头示意,尔后很自然地拍了拍黎俏的肩头,“你跟我过来。”   “薄先生!”   两道声音,在飘荡着酒香的大堂里蔓延开来。   黎俏顿步转眸,席萝等人也站住不动了。   一道墨黑挺拔的身影踏着夜幕走来,杵在门内的两名酒庄管家带着白手套为他拉开了玻璃门。   叶菁也适时来到大堂,看到几人都站在原地,一边整理手套一边低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没人理会她。   叶菁剜了席萝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披着长款风衣稳步走来。   他背后是渐渐落幕的白昼,风衣的下摆在他的长腿边撩荡,黑衬衫的贝母扣闪着莹润的光泽。   无论是风姿还是气场,足以碾压在场的每一位男士。   叶菁看得入神,心跳也不禁加快。   俊美的男人多不胜数,可像眼前这位兼具冷峻和野性的却极为少见。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挪步,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而黎俏已经迎着男人走了过去,还没出声,背后的玻璃门再次被打开,封毅和贺琛二人也相继现身。   几个体魄修长气场强大的俊美男人同时出现,别说叶菁,就连席萝都忍不住咂舌,绅士款,邪魅款,冷峻款,各具魅力特色。   偏偏就是没有狼狗款。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顾辰和席泽,席萝嫌弃地别开眼,什么玩意!   ------题外话------   6000~后天长假第一天加更奥~   求个月票~ 第746章 你不配   薄霆枭看到商郁并未有任何意外,视野中他守护了很多年的人,非常自然地被男人拥入怀中。   他们的背后是夜幕低垂,星辰初绽。   两人身着同款的黑色风衣伫在众人眼前,画面属实夺目。   薄霆枭眸光黯淡,神色半敛,踱步来到商郁的面前,“商先生,别来无恙。”   他没有伸手,商郁也并无多余的寒暄,仅仅点头示意,“好久不见。”   黎俏的细腰被男人圈住,彰显著独占和宣誓主权的霸道。   贺琛二人徐步走来,封毅的视线则看向对面的席萝,并微微扬眉,“Miranda?”   席萝眯眸,扬手将皮包甩到席泽的怀里,朝着封毅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封毅理了理袖口,棕色的双眸噙着笑,“路过。”   眼前这样的场面众人心思各异。   唯有叶菁望着商郁不断输出惊艳的爱慕之色。   她以为薄霆枭已是足够俊美的典范,可是和对方相比,气度风姿仍略逊一筹。   席萝和封毅都是英帝本土长大的贵族,谈不上熟识,但也有过几面之缘。   这时,贺琛看到杵在原地愣神的顾辰和席泽,眼神一掠而过,最终落在了叶菁的脸上。   他眉眼轻佻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从服饰到脸庞,三秒后挪开视线,清汤寡水小白菜。   这般场面,看似平和融洽,实则跟更像无硝烟的修罗场。   顾辰始终没多言,隔着适中的距离悄然对着商郁点了点头。   黑鹰老大,他的金主爸爸呢!   这时,黎俏半靠在商郁的怀里,仰头望着薄霆枭,“枭哥叫我有话要说?”   在她眼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需要回避商郁。   但薄霆枭俨然不这么想,他垂眸深深看了眼黎俏,抿唇淡笑,“没有,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着,他又看向商郁,目光略显复杂,“回见。”   男人泰然慵懒地勾起薄唇,凝视着薄霆枭,“回见。”   ……   商郁揽着黎俏走出大堂之际,叶菁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刚想说话,顾辰就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别作死。”   他和叶菁不算熟,顶多之前有过交集。   看在炎盟成员的份上,他才给一句忠告。   叶菁披着的外套被撞歪了,她神色不悦地整理了两下,余光一扫,便试探,“他是谁?”   “你惹不起的人。”顾辰觉得这句话没毛病。   就算白炎在这里,遇见商郁也势必要给几分薄面。   对此,叶菁收敛了几分,但眼神仍旧凝望着商郁离开的方向,“小七是他的女伴?”   顾辰看到封毅和贺琛也相继出了门,严肃的表情稍显松弛,却不答反问,“和你有关系?”   话落,他对着蹙眉的席泽道:“看啥呢,还不走?”   席泽单手抱着他姐的皮包,瞅着若有所思的叶菁,姿态虽绅士,但口吻却不怎么友好,“她不是女伴。”   英帝上流社会,对于女伴和女朋友这类的称呼十分严谨。   女伴的性质根本上不了台面,能让他姐那么维护的黎俏,怎么可能是个女伴。   瞎吗?   叶菁回过神,看着席泽和顾辰的背影,目光闪了闪,便抬脚走向了薄霆枭。   车厢内,黎俏入座就给白炎打了个电话。   边境时间凌晨两点,白炎语气不善,“这个时间打电话,你最好有要紧事。”   黎俏对叶菁无感,但并不妨碍她回怼白炎,“不想半夜接电话,你可以关机。”   白炎从被子里钻出来,眯眼看着夜视腕表,缓了口气,“到底怎么了?”   “你安排叶菁来的英帝?”   白炎神智不清醒,下意识就反问,“叶菁是谁?”   黎俏没说话,半晌后,他‘哦’了一声,“Q是吧?”   “嗯?她在英帝?”白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安排她过去了?”   黎俏目光投向窗外,唇边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行,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白炎的起床气被勾出来了,“有Z和H暗中帮衬就够了,你好歹是炎盟King,给你安排那么多人干嘛,你当我闲的?”   黎俏扬了下眉梢,低声叮嘱了几句,随即便结束通话。   叶菁的出现,大概和枭哥有关。   黎俏回想着方才在品酒室里的场面,没一会便把叶菁抛之脑后。   不重要的人,不值得费精力。   ……   另一边,酒庄停车场,席萝上车前看了眼左后方,冷嗤一声就钻进了车厢。   叶菁借着灯光瞧见了席萝满含讽刺的眉眼,不以为意地甩了下长发,语气透着兴奋,“虽然今天没看到炎盟K,不过……”   “你来的时候,怎么向我保证的?”此时,薄霆枭背靠车身,低头点烟,音色含糊地问道。   叶菁拽了拽皮手套,耸肩,“我怎么了?”   薄霆枭神色阴沉,挑起眼尾,目光沉暗冷冽,“小七性子懒,她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就真以为自己有资格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叶菁轻笑,别开脸看向旁边的豪车,抿了抿唇又望着薄霆枭,“你这话就太难听了,什么叫不跟我一般见识?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我问个名字她都爱答不理的,这不是性子懒,这叫没礼貌。”   薄霆枭嘬了口烟,语气轻慢,“她怎么样用不着你评价,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们可真奇怪,一个两个都那么维护她。”叶菁对黎俏感官一般,谈不上讨厌更不可能喜欢,“她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吗?我和她非亲非故的,她做得不对我还不能说了?”   许是叶菁的话越说越难听,薄霆枭双眸中的温度持续走低,“你不需要巴结她……”   他边说边回身拉开车门,倾身上车前,又留下一句话,“你不配。”   叶菁倒吸一口气,反驳的话徘徊在嘴角,可车门已经被薄霆枭狠狠甩上了。   她冷眼看着车尾灯渐行渐远,蔑然翻了个白眼,一语双关,“也不知道谁不配。”   叶菁回到自己的车上,左思右想都觉得憋闷,想了想还是给白炎发了条消息。 第747章 用试纸被发现   公馆,黎俏脚步懒散地走进客厅,靠着沙发往看向窗外,就见商郁和封毅三人正在抽烟。   她翘起腿,脚尖微晃,指尖摸着手机边框,“笔记呢?”   落雨从裤袋里掏出不大的笔记本,“没人动过。”   黎俏接过笔记本,略一思索,淡声道:“我去书房,如果他找我,你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   黎俏不紧不慢地踏上台阶,绕过旋梯便从外套兜里摸出了试纸盒。   ……   与此同时,商郁靠着车门,神色冷然地吞云吐雾。   封毅斜倚着后备箱,贺琛则在两人之间闲散地踱步,“查理斯出车祸,目前看来和柴尔曼无关。”   贺琛抿了口烟,继续道:“明面上无关,不代表他们就清白。柴尔曼扎根英帝这么多年,随便一个幕僚都会为他们鞍前马后。”   封毅手肘撑着身后的车盖,抬眸望着夜色,哂笑:“你不是派了人黑鹰的人保护查理斯,这次没得手,说不定还会有下次,总会露出马脚的。”   这时,沉默良久的商郁抽完最后一口烟,低头掸了掸衣摆的烟灰,嗓音在夜色中愈显得醇厚磁性,“你们该走了。”   贺琛脚步一顿,夹着烟瞥他,“挺大个庄园,没我房间?”   封毅要笑不笑地转身往驾驶室走去,期间还不忘调侃贺琛,“你自己不是有公寓?”   贺琛弹掉指尖的烟头,舔了下后槽牙,“就你话多,走了。”   两人离开后,商郁垂眸勾唇,不远处的流云和望月也适时走来。   男人敛神转首,沉声吩咐:“把查理斯出事街道的监控调出来。”   望月颔首,“是,老大。”   ……   另一边,洗手间。   黎俏盘腿席地而坐,面前的瓷砖上摆着试纸盒中的小容器,腿边零零散散丢着几个试纸盒。   她拿出一片试纸放进小容器,几秒后便拿出来甩了甩,托腮等着试纸上的变化。   也就不到一分钟,试纸上出现了一深一浅两条线。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天,单手执着试纸良久静止不动。   不多时,她手一松,试纸掉在了地上。   黎俏抿着嘴角,捞起旁边的小盒子,把所有试纸全都到了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十几张试纸,全放进了小容器里面。   与此同时,她仰头从洗手台拿过手机,直接拨了苏老四的电话。   黎俏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她的怀疑。   那端的苏老四轻声一笑,“你用了?”   “嗯。”黎俏单手撑着额头,声音很淡的应声,“这东西准确率有多高?”   苏墨时很客观地给出回答:“如果是早孕试纸的话,准确率一半一半吧。时间太短,很容易出现假性怀孕,你不如等着过了经期再去医院好好做检查。”   道理都懂,但黎俏还是想提前做好准备。   她一时没说话,苏老四又温和地说道:“你们这么早就打算要孩子?磨合期都没过,想好了?”   黎俏甩了甩试纸,“我俩不需要磨合期。”   “有了就准备生?”   黎俏盯着试纸的变化,扯了扯唇,“嗯,是这么想的。”   闻此,苏墨时循循善诱般开导:“既然这样,那就顺其自然好了,反正早晚都会有结果。如果有空,不如过两天来医学联盟总部,我找人帮你做个检测。”   黎俏沉淀着情绪,眼神也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好,先挂了。”   这时,其他十几张试纸的结果也依次显现。   总共十五张试纸,九个两条线,六个单条线。   黎俏搓了搓脑门,一脸的不耐烦。   按照概率,怀孕的可能性更大?   她叹了口气,随手把用完的试纸全都塞回到盒子里,然后开始托腮愣神。   苏老四说的没错,既然有了就准备生,于她而言也确实没什么变化。   虽然时间尚早,但孩子真来了,只能尽全力保护了。   黎俏抹了把脸,男色误人啊。   那天晚上怎么就一时没把持住呢。   陷入到自己思绪中的黎俏,忽略了腿边手机的震动声。   短短十几秒,身后的门响了。   黎俏眼皮一跳,压根来不及做出反应,商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洗手间门口。   他单手推开门,随意扫了眼,目光就顿住了,“不是说在书房?怎么坐在这里?”   显然,他去书房找过她。   黎俏还保持着盘腿的姿势,回头看着他,不尴不尬地随口瞎编,“祷、告。”   连她自己都不信。   男人踱步走来,屈膝蹲在她身边,视线停留在那几盒试纸上,嗓音微微沙哑,“用试纸祷告?”   黎俏单手扶额没出声,良久才拿起面前的小容器扬手丢进了垃圾桶,“不准。”   商郁看了黎俏一眼,修长的手指拾起小盒子,缓缓打开,呼吸微沉。   黎俏从他手里夺过盒子,反手把试纸全倒了出来,随即努嘴,“看吧。”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让商郁知道,既然撞见了,倒也无所谓。   不管有没有怀孕,他们俩都得一起面对。   好几张试纸显现的一深一浅两条线,让男人的目光久久地滞在了上面。   黎俏别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苏老四说时间有点短,早孕试纸的准确性不能保证。”   商郁喉结起伏,作势想要拿起试纸。   黎俏捕捉到他的动作,连忙制止,“都用过了。要不……等烟火节之后,你陪我去做个检查?”   她专注地端详着男人的眉眼,他的情绪藏得太深,看不出喜怒,可呼吸的频率又显得没那么冷静。   商郁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伸手揽着她的腰,稍稍用力就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好。”   他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如同拉到极致的弦,失去了原有的声调。   黎俏心里很不是滋味,站稳后就仰头解释,“我没想瞒你,目前还不确定,所以……”   话没说完,她被商郁扣着后颈按在了怀里。   男人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意,带着清冽的乌木香,他掌心抚着黎俏的后脑,低头亲了下她的耳朵。   黎俏埋在他的怀里,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澎湃的心跳声。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黎俏掌心摩挲着他的脊背,幽幽地道:“我饿了。” 第748章 双重加密   商郁撑着她的肩膀稍稍拉开距离,目光满是温情,“晚上没吃饭?”   黎俏摇头,“我去医院看了查理斯,他伤得不重,而且给了我一个笔记本。”   “去酒庄喝酒了?”男人话锋一转,沉眸微眯,藏着几分不愉。   黎俏瞅着地上凌乱的试纸,撇了下嘴角,“你觉得呢?”   商郁揉了揉她的头顶,单手入袋,转身牵着她往楼下走去。   ……   饭后,时间已过八点半。   黎俏和商郁坐在书房里,复古台灯下摆着那本炒股笔迹。   “每个单词的第三个字母,都有摩斯密码的点和线。”   黎俏指着工整的字迹,并翻开一页,透过台灯的光线能清楚看到某些字母里加重了下笔的痕迹。   商郁坐姿慵懒,看着黎俏专注破译密码的样子,薄唇微勾,宛如一座望妻石。   不多时,黎俏列出了被景意岚加入了摩斯密码的所有字母。   看了几眼,她抬头看向商郁,往椅背一靠,扬眉,“这是双重加密。”   景意岚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谨慎,一层摩斯密码里面竟然还藏着培根加密。   男人臂弯搭着扶手,沉声笑问,“累了?”   黎俏轻哂,“没有,就是觉得景意岚这么谨慎,破译出来的内容说不定还有玄机。”   “能扳倒贵族的证据,她不能不谨慎。”   黎俏不置可否,再次伏案开始破解第二道培根密码。   期间,商郁喉咙发痒,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盒就去了书房阳台。   黎俏偏头看着他的背影,转了转钢笔,表情有些无奈。   二十分钟后,两道密码都被解开,是一串地址。   黎俏放下钢笔捏着眉心,目光落在笔记上,似有所思。   不刻,商郁回到书房,就见黎俏在低头看手机。   他单手扶着桌子,另一手搭着椅背,看到黎俏写下来的地址,眸色变得玩味了许多。   黎俏搜索着英帝的地图,还没输完地址内容,头顶就传来男人的提醒,“议会大楼。”   “上议院的议会大楼?”   商郁压着唇角,拾起桌上的笔记本,高深地道:“嗯,距离皇家学院不远。”   黎俏骨节叩着桌面,灵光一现,看来……又得麻烦席萝了。   上议院的俗职议员,不用白不用。   黎俏边说边看向商郁,两人目光交汇,她不禁打了个哈欠,“我们什么时候去劳伦斯庄园看看?”   “明天。”男人睇着她倦怠的神色,手指流连在她的眼角,“困了?”   黎俏拉着他的手按在脸上磨蹭了两下,低喃道:“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放在了议会大楼,倒也是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好地方。”   谁能想到推翻公爵的证据就在他们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即使不在,黎俏依然有种证据就在英帝的直觉。   “烟火节过后,可以去看看。”商郁顺手合上了笔记本,“藏书馆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黎俏站起身,跟着他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挑眉,“你知道?”   商郁回眸,唇边扬起笑弧,“嗯,去过。”   ------题外话------   明天凌晨加更~ 第749章 衍爷,你信不信我上楼告状?   第二天,晨光熹微。   黎俏还在沉睡,她侧身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睡颜恬静,不复往日的清冷淡然。   商郁的臂弯搭在她身上,撑着侧脑,透过朦胧的光线描绘着她的轮廓。   摆在床头柜的手机无声亮起,男人瞥了一眼,低头在黎俏的脸颊亲了亲,掀开薄被就离开了卧室。   客厅功能区,席萝悠哉悠哉地坐在吧台前喝着小酒,偶尔咂咂嘴,颇为享受地回味着酒香。   稳健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席萝晃着酒杯看去,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梢。   她见过商郁几次,印象中这个男人矜冷又不可一世,永远端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和距离,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黑衬衫和黑西裤。   今天……倒是稀奇了。   眼前走下楼梯的男人,穿着深灰色V领的薄毛衣,搭配一条缎面的黑色休闲长裤,行走间透着闲适从容,标准的居家风。   席萝收回视线,又倒了杯清酒,淡笑道:“能给大主教倒酒,我可真荣幸。”   商郁踱步到吧台边,沉腰入座高脚椅,音色低沉,“这么早过来就为了说废话?”   席萝的酒杯停在唇边,幽幽转眸,“衍爷,你信不信我上楼告状?”   男人不理会席萝的威胁,臂弯搭着桌沿,目光沉凉,“有事直说。”   “就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席萝笑意浅浅,转手从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恰好看到了,借花献佛。”   商郁打开蓝色封皮的文件,审视了几眼,“哪来的?”   “好歹我也是上议院的俗职议员。”席萝看着那份文件,又抿了口酒,“您有没有觉得这份资料价值千金?”   突然用敬称,完全不符合席萝一贯的作风。   商郁随手放下资料,拿起吧台角落的烟盒抽出一只烟,“你想要什么?”   “衍爷英明!”席萝朝着他摊手,要了根烟,笑吟吟地夹在手里,“我要的不多,就帮我抢点东西吧。”   商郁垂眸点烟,薄雾溢出嘴角,模糊了他的眉眼,“什么?”   席萝按下打火机,金黄的火光映入她的眼底,精明又犀利,“跨境贸易。”   ……   上午八点,黎俏悠悠转醒。   她摸向身畔的床褥,微凉的触感意味着男人很早就离开了卧室。   黎俏抓了抓凌乱的长发,望着天花板出神了几分钟,才慢悠悠地晃进了浴室。   不多时,她把头发吹得半干,换了身舒适的休闲装来到了客厅。   绕过旋梯拐角,就看到席萝和落雨在闲聊着什么,看上去气氛很是融洽。   黎俏逡巡四周,没见到商郁的身影,便对着席萝昂首,“来找我?”   席萝对着茶几上的文件努嘴,“姐姐特意来给你送温暖,不用谢。”   落雨眼尾抽搐了一下,瞄了眼席萝,什么都没说。   明明是老大叮嘱她交给夫人的……   黎俏叠起腿,翻开蓝色封皮的文件扫视了几眼,很快目光顿在了最后一页,似笑非笑,“这么说来,萧弘道和二王储关系不错?”   席萝靠着沙发,用高跟鞋点了点地板,“不止不错,二王储这些年的政绩和口碑,那都是用钱砸出来的,没有强悍的资本支撑,第二顺位继承人的群众基础怎么可能超得过顺位王储?”   “哪来的资料?”黎俏的询问和商郁如出一辙。   席萝抿了抿唇,佯怒道:“你这是低估姐姐在英帝的朋友圈?”   黎俏要笑不笑地放下资料,言不由衷地赞叹,“不敢,姐姐好棒。”   席萝板着脸,傲娇地昂着下巴,“我问了老大,他说叶菁是自作主张来的英帝,我猜明天的烟火节她很可能也会去凑热闹,你要不要让老大把她撤走?”   “不需要。”黎俏再次拿起桌上的文件递给落雨,说了声收好,又看向席萝,“她还有用,炎盟旗下的跨国贸易大部分都在手里,和萧家的交易不少,趁机毁了吧。”   席萝一怔,随即暗暗发笑,“英雄所见略同,萧家的合作我帮你毁,至于其他的……看在姐姐为你忙前忙后的份上,归我得了。”   黎俏抬眼看着她,摸了摸下巴,“你想把她踢出炎盟?”   跨国贸易是叶菁在炎盟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丢了所有的交易渠道,炎盟不会留着她。   就凭白炎的脾性,无用之人,弃如敝屣。   “不行嘛?”席萝一本正经地耸了下肩,“换了别人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但这次她在你面前耀武扬威,我只要把这事跟老大一汇报,你觉得炎盟还容得下她?”   黎俏淡漠地扬眉,“随你。”   ……   用过早饭,一行人出门准备去下辖的威敏斯特市。   黎俏和商郁同乘一车,席萝和落雨去了后车。   抵达威敏斯特,已经临近晌午。   劳伦斯庄园位于威敏斯特市西区,毗邻一座历史悠久的画廊,占地面积不如其他贵族庄园广阔,主要原因便是家族没落,庄园地皮被分割,如今只剩下内院巴洛克风格古堡和草场。   以管家为首的十名佣人一字排开站在古堡大厅的门前。   当商郁下车,英式老管家带着白手套,弯腰行礼,“劳伦斯侯爵先生。”   黎俏站在车旁,偏头看着身侧的男人,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虽然……侯爵是她帮忙弄的。   商郁一身墨黑伫在豪华的古堡前,哪怕没有贵族绅士的标志,在众人眼里也比许多真正的绅士还要高贵优雅。   黎俏弯唇淡笑,眉眼如画。   而男人侧了下脸颊,管家心领神会,又毕恭毕敬地唤道:“劳伦斯侯爵夫人。”   这声称呼,唤回了黎俏的思绪。   她咽着嗓子,笑意渐深,差点想说一句平身。   商郁顺势牵着她的手,朝着古堡大堂走去,席萝站在原地,悄然打量四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庄园真小,还没我家大。”   落雨在她身后轻咳一声,用时下的网络用语来形容,她觉得席萝女士就是凡尔赛本赛。   进了大堂,奢华的欧式宫殿风格处处透着考究和气派。   ------题外话------   今天有四更。 第750章 这对夫妻太优秀   两排旋梯一直延伸到二楼,楼梯上铺就着暗红色的波斯地毯,富丽堂皇,丝毫不亚于任何宫殿建筑。   黎俏一直没问过真正的劳伦斯侯爵身在何处。   直到席萝跟着他们走上二楼,她才了解到前因后果。   老侯爵去世已久,无儿无女。   在侯爵夫人病故前,白炎通过炎盟和席萝的运作,将世袭侯爵之位传给了外姓侄子,商郁。   说起来,除了这座庄园,劳伦斯侯爵明下已无多余的财产,甚至还有不少外债。   据说家族没落之后,连庄园每年的保养费都无力承担,侯爵身份只是听起来高贵,如今只是个空壳子。   二楼,黎俏在每个房间随意走了几圈,除了最简单的家具摆设,基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这时,管家捧着托盘走来,上面摆放着金色精致的请柬,“先生夫人,这是公爵府送来的邀请函,请过目。”   黎俏斜倚着窗台,睨着管家从容不迫的举止,“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他们第一次来侯爵庄园,但这名上了年纪的管家似乎并不意外。   “三十年了。”管家弯了弯腰,又补充,“之前听老夫人提起过,要不是先生和夫人帮忙还了外债,恐怕这座庄园也留不下了。”   破产没落的侯爵家族,上流社会敬谢不敏。   这次要不是新侯爵,恐怕英帝贵族体系中再不会有劳伦斯的地位了。   黎俏捕捉到一个重点,还了外债?   她看向从书房走出来的商郁,还没发问,一旁的席萝便低声解惑,“第一手消息,你家衍爷一个月前以劳伦斯的名义偿还了所有家族外债,同时还把抵押的房产全部赎回来了。”   黎俏漫不经心地瞥着席萝,“姐姐的朋友圈好强大。”   “好说好说。”席萝拍了拍她的肩膀,拽拽的甩了下长发。   傻小孩恐怕还不知道她家衍爷在英帝真正立足的根本呢。   这对夫妻太优秀,简直就是招财纳宝的一对貔貅。   万幸不是敌人。   ……   另一边,伦敦港市中心某豪华公寓。   贺琛穿着睡袍靠在沙发上,修长的腿搭着茶几,举止轻佻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你这是特意从柴尔曼城赶过来的?”   萧叶岩那张堪比漫画般漂亮的脸颊泛着几分随意,端坐的姿势略显刻意骄矜,“听说你这几天和商少衍走得很近?”   “听谁说?”贺琛偏头看了眼房门口,视线落在那道纤细修长的身影上,话锋一转,“这位美女是……”   萧叶岩叠起长腿,看向充当保镖的尹沫,似笑非笑,“家里的佣人,你感兴趣?”   贺琛舔了下牙齿,一双狭长的眸子迸射出玩味,“你家佣人都这么好看?”   他直白地赞美尹沫的容貌,萧叶岩闻声眯眸,精锐的眼底似有所思,“不如送你?”   尹沫负手站在门口,面对他们的讨论暗暗收紧了拳头。   贺琛回眸,笑得浪荡,慵懒地挑了下眉梢,神色微敛,“先说正事,你派人跟踪我?”   萧叶岩低头整理袖管,也遮住了眼中的深意,“那不至于,只是有人看到你跟商少衍一同去了威克斯酒庄。”   “所以?”贺琛挑眉。   “没什么所以,你之前说过,想夺下整个南洋的地下势力,商少衍前段时间在帕玛出了事,他的损失不小,这次他来了英帝,你不趁机留在南洋夺势,反而跟了过来,有些奇怪罢了。”   萧叶岩和贺琛相识已久,当初在南洋他没少利用副秘书长的身份给贺琛行便利。   如今,贺琛的做法不免让他起了疑心。   “小人之心。”贺琛隔空点了点萧叶岩,毫不留情地讽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不懂?他商少衍的势力那么容易夺取,你以为我会等这么久?”   萧叶岩面不改色地勾唇浅笑,“是吗?但愿真的是小人之心了。”   贺琛余光瞄了眼正朝他飞眼刀子的尹沫,顶了顶腮帮,以退为进道:“你要是怀疑老子是双面间谍,你不如直说。”   萧叶岩眸光微暗,紧凝着他的脸颊,“那你是么?”   贺琛探手,俊脸洋溢着高深的冷笑,“我是!”   见状,萧叶岩摇头失笑,“哪个双面间谍会这么坦诚?”   贺琛垂眸盖住眼底的讥诮,尔后睨着尹沫,舔了舔唇,“我承认了,是他不信,你得给我作证。”   尹沫一言不发,臂弯微微收紧,抑制着像要拔刀的冲动。   登徒子,王八蛋。   萧叶岩轻笑出声,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穿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掸了掸西裤上的皱痕,“你初次来英帝,不如让我们尹队长陪你逛逛,晚些时候你跟她一起去柴尔曼城,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贺琛瞧着尹沫明显不请愿的样子,眯了下眸,朝着萧叶岩摆手,“还不赶紧走,别耽误我跟美女约会。”   萧叶岩自认为了解贺琛,所以本次他特意把尹沫带来“投其所好”。   果然,鱼上钩了。   萧叶岩随手抄起呢绒外套,走到公寓大门口,斜睨着欲言又止的尹沫,压低嗓音警告道:“盯紧他。”   显然,他对贺琛并不是深信不疑。   萧叶岩走后,尹沫杵在门口进退两难。   她警惕地望着贺琛,一言不发。   偌大的客厅里只能听到贺琛偶尔吹出烟雾的声音,尹沫不敢大意,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不多时,贺琛从茶几上放下长腿,目光睇着萧叶岩坐过的沙发,邪肆地扬唇,“尹队长,打算带我去哪儿逛?”   尹沫抿了抿唇,语气很僵硬,“贺先生想去哪?”   “卧室怎么样?”贺琛边说边起身,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行走间露出胸前一大片肌理,毫不掩饰他的放浪和轻浮。   尹沫后退了一步,手指越过外套边缘摸到了后腰的匕首,在贺琛近在眼前时,她扬起一抹妖冶的笑意,“贺先生没开玩笑?”   贺琛舒展剑眉,上前单手撑着房门,另一手挑起了尹沫的下巴,压下俊脸,在她耳边提醒,“我要是你,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 第751章 五口之家   下一秒,尹沫速度极快地抽出匕首,直接抵在了贺琛的颈侧,声音很低的警告道:“贺先生意图不轨,我出于自保戳了你两刀,情有可原吧。”   说话之际,她暗暗施力,开刃的刀锋很快在贺琛锁骨上方留下了一道血痕。   贺琛不闪不避,低眸看着她白皙的手背,许是因为太用力,淡青色的血管也清晰可见。   他邪笑着扬起唇,再次向尹沫倾身,“你以为萧叶岩把你留下,真的只是为了陪我逛街?”   面对死亡威胁,贺琛过于从容,那副放荡不羁的神情,反倒让尹沫迟疑着无法再下手。   贺琛睨着她眼里的挣扎,手指稍稍用力捏紧了她的下巴,低声道:“进屋再说。”   话落,他拂开尹沫持刀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就往卧室走去。   尹沫没有过度挣扎,途径客厅,她略了一眼单人沙发,眼底冷光乍现。   卧室里,贺琛一把推倒尹沫,掀开被子就罩在了两人身上。   视线一片昏暗,尹沫忌惮于贺琛的身手和放浪,刚想踹他,就听见一声玩味的调侃,“你敢踹,我现在就办你。”   黑暗中,尹沫还攥着匕首,咬牙切齿地低呼,“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琛拍了拍她的脸颊,“好好呆着。”   说完他就掀开被子走出了卧室,也就过了三秒后,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尹沫脸色阴沉,完全想不到大白天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她翻身下床,豁地拉开门,始料不及地撞进了贺琛的怀里。   尹沫:“……”   她挥刀就朝着贺琛的肩膀划了一下,“无耻!”   锋利的刀刃破开了布料,鲜血瞬时就染红了雪白的睡袍。   贺琛冷着脸,不声不响地偏头看着自己的左肩,随即挑眉看向尹沫,强大的力道扯着她的手重新拽回卧室,猛地一甩就把人摔倒了床上。   房门被他反腿踹上,一阵令人心惊的压迫感蔓延在卧室四周。   尹沫浑身戒备地跳下床,做好防御姿势,警惕地盯着贺琛。   卧室里过于安静,以至于她能清楚地听到门外持续不间断的呻.吟声。   尹沫狐疑地看向对面,他这是在客厅里放那种片子?   贺琛再度瞥向自己流血不止的肩膀,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到床尾坐下,眉眼阴戾,“你们公爵府的人,都这么不知好歹?”   尹沫咬着牙,怒目而视,“总好过你这种无耻之徒。”   “我无耻?”贺琛翘着腿,从睡袍兜里掏出一支烟丢到嘴边,“我看你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无耻。”   尹沫不说话了,眼神打量着卧室的格局,准备伺机而动。   这时,贺琛仰头吐了口烟圈,双手撑着身后的床铺,“萧叶岩不是让你盯着我,现在跑了你确定能回去交差?”   尹沫分不清贺琛到底是敌是友,处境两难的情况下,却依然记恨他在爱达州对她做过的混账事,“你到底……”   贺琛烦躁地皱起眉头,嘴角咬着烟,摆摆手,“愚蠢的问题太多,只会招人烦。去把药箱拿过来,不想让萧叶岩知道你叛变,那就赶紧给老子包扎。”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尹沫收起匕首,作势就往房门走去。   贺琛眯眼看着她的身影,咂着舌尖,似笑非笑,“你知道客厅里有什么,真不懂的话,不如去客厅聊聊。”   尹沫扶着门把手顿住了动作。   此情此景,贺琛冷笑一声,轻佻地解开睡袍,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赶紧过来,给老子上药。”   ……   傍晚来临,黎俏和商郁准备启程去柴尔曼城。   明天的烟火节,中午开始还有盛大的花车游街活动,按照往年的习俗,举办烟火表演的城市在前一晚就会迎来无数宾客下榻。   本年度,英帝共计有八个城市有表演,柴尔曼城无疑最吸引人。   前往柴尔曼的途中,黎俏接到了苏老四的电话,“我大约晚上八点到。”   黎俏举着手机,淡淡地应声,“你自己?”   “我和我爸。”苏老四默了两秒,直言不讳,“我们也收到了邀请,不去不合适。”   医学联盟的总部就在英帝,即便是非盈利的民间组织,也必须要防备公爵府师出有名的制裁。   黎俏回了句柴尔曼城见,结束通话后,又进入微信页面,给夏思妤发了条简短的微信:在哪儿?   夏思妤秒回:[图片]   那是一张随手拍的照片,街道摆着用来维护秩序的铁栏,路灯上挂着烟火节的竖旗,街头墨绿色的路牌写着柴尔曼街的字样。   夏思妤:奉我爹之命来参加这个狗屁烟火节。[生无可恋.jpg]   黎俏熄灭了手机屏幕,幽幽看向了窗外的街道,神色淡然的没有波澜。   从威敏斯特市到柴尔曼城大约需要两个小时。   行车过半,依着男人肩膀的黎俏,就感觉自己的手机响起了不间断的震动声。   她蹙着眉头掀开眼帘,商郁温柔的掌心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睡,一会再看。”   黎俏本就睡得不实,按了下太阳穴,直起身从腿边摸索出手机,“还有多久?”   “半小时左右。”   窗外的天已经渐渐黑了,昏黑的车窗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光亮。   黎俏打开微信,三十几条未读消息赫然入目。   来自一个新建的微信群。   群名称:五口之家。   黎俏打开一看,是沈清野创建的。   内容如下——   沈狼:[图片]   宋廖:[图片]   夏五:[图片]   苏一刀:好久不见。   沈狼:@苏一刀,你他妈破坏队形。   宋廖:四哥,你也来英帝了?   沈狼:宋老六你智障?他本来就在英帝。   宋廖:哦。   沈狼:无语子。   夏五:@黎俏,等我们给你直播烟火盛况。   宋廖:崽崽没来?@黎俏   看到这里,黎俏漫不经心地回了两个字:来了。   五口之家的群里,良久无声。   好半天,沈清野才打破沉默。   沈狼:懂了。[冷笑]   夏五:呵呵,煞费苦心。   苏一刀:[微笑]   宋廖:什么意思?[疑惑] 第752章 找人   黎俏把群消息设置成免打扰,退出微信,便枕着靠背无声勾唇。   “怎么这个表情?”商郁打开顶灯,捕捉到黎俏略显讽刺的笑意,抓着她微凉的指尖放在手里把玩。   黎俏抬起眼皮看着前方的马路,玩味地回答:“他把所有人都叫来了。”   商郁浓眉轻扬,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嗓音醇浓地道:“做个了断也不错。”   “不联系,就是最好的了断。”黎俏展开骨节,从男人的指缝中穿过,微微一笑,“把所有人叫来英帝,可不像要做了断。”   闻此,商郁慵懒地转过头,视线自她小腹上一扫而过,“再睡会。”   黎俏还在思索萧叶辉的用意,冷不防听到他的话,张了张嘴,无奈发笑。   ……   晚上七点,三辆车停在了柴尔曼城的铂骊酒店。   约莫半个小时,黎俏带着落雨去了半地下的咖啡厅。   角落里,夏老五和宋廖正在各自玩手机,苏老四还没到,沈清野据说正在陪他父亲应酬。   黎俏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并让落雨帮她点一杯拿铁。   刚入座,宋廖抬起头,憨着一张脸,唤道:“崽崽,你来啦。”   黎俏往后一靠,睨着他挑眉问道:“你也接到了邀请?”   寰夏药企是跨国公司,接到邀请不足为奇。   包括六局沈叔,曾经身为英帝MI6的成员,受邀出席烟火节无可厚非。   苏老四亦然。   唯独国际刑警宋老六,似乎不够名正言顺。   这时,宋廖把手机放到桌上,一脸坦荡地回道:“萧老大亲自邀请,不能不给面子。”   黎俏看都没看就弯唇将手机推了回去。   夏思妤托腮看着这一幕,手指在桌上富有节奏地叩击着,“好期待哦,七子要合体了呢。”   嘴上说着期待,可她眼里满是凉薄的讽刺。   黎俏对此不置可否,接过落雨送来的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   然后,她凝眉打开咖啡盖,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的落雨,举起咖啡杯,“拿铁?”   谁家拿铁是白花花的牛奶?   落雨清了清嗓子,往旁边侧身一步,“要不……您去问问老大?”   黎俏挑眉看去,就见商郁和封毅坐在不远处闲聊。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对着她手中的咖啡杯示意,仿佛在说:喝吧。   黎俏单手扶额,无声叹气,重新盖好杯盖,喝着没有咖啡因的咖啡,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天用试纸的时候,大意了。   没一会,苏老四姗姗来迟。   五子聚齐了四个,每个人的表情都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苏老四穿着夹克衫,左手的婚戒很显眼,他从兜里拿出两瓶没有标签的小药瓶,转手递给了黎俏,“一天两次,一次一粒。”   黎俏没多问,顺手递给了落雨。   夏思妤好奇地探身看了看,“什么药?七崽你又受伤了?”   不等黎俏回答,苏老四一本正经地说道:“钙片,她缺钙。”   黎俏耷拉着眼角,又喝了口牛奶,“落雨,再帮我点一杯咖啡。”   落雨应声转身,她走后,黎俏微微侧首,尔后对着桌前几人低声道:“明晚在公爵府,各自小心。”   夏思妤讪笑着摆手,“放心,吃过一次教训,总不能又栽跟头。”   苏墨时审视着黎俏的神色,向前倾身,眯眸试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几人的视线瞬间凝聚在黎俏的脸上。   她没打算隐瞒,趁着落雨还没回来,语调很淡地叮嘱,“我要去找人,帮我打掩护。”   宋廖憨憨地眨了眨眼,“打掩护没问题,你要找谁啊?”   黎俏抬眸,念出了一个名字,“云厉。”   夏思妤呼吸一窒,表情瞬间凝固……   ------题外话------   加了一更,笑纳。   求个月票~ 第753章 钥匙给云厉了?   黎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他们隐瞒云厉的事。   七子和云厉都很熟悉,一旦他们意外相遇,稍有不慎就会让云厉陷入危险当中。   黎俏简短地解释了几句,夏思妤不轻不重地放下咖啡杯,脸色极其难看,“他是脑残吗?”   几人纷纷投来视线,夏思妤目光一闪,有些尴尬地敛神道:“我是说沈老狗……”   恰在此时,落雨又端着一杯牛奶走了回来,黎俏接过来,漫不经心地道:“等他来了,你可以当面问。”   对此,苏墨时但笑不语,宋廖也挠了挠寸头,憨着一张脸不知该说什么。   指针走了半圈,沈清野带着满身酒气来到了咖啡厅。   夏思妤喝了好几口咖啡才压下想揍他的冲动。   沈清野勾着椅子坐下,拇指按压着太阳穴,吐字不清地开口,“陪我爸见了几个过去的老同事,来晚了,别介意啊。”   夏思妤单手扶着咖啡杯,翘着二郎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睨着沈清野,小声挑剔:“怎么没喝死你。”   沈清野没听清,醉眼朦胧地往她跟前凑,“贩子你说什么?”   夏思妤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说了句离我远点,总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是迁怒了。   ……   另一边,铂骊酒店地下停车场,一男一女从低调的黑色捷豹车上倾身而出。   贺琛披着风衣,站在原地跺了跺脚,从车顶看向驾驶门附近的尹沫,“这破酒店就是你们公爵府用来招待贵宾的?”   尹沫敏锐地观察着停车场的监控点位,看都不看贺琛,“您可以自便。”   贺琛单手掐腰,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支烟丢到嘴里,点燃时含糊地道:“我要是走了,你确定能和萧叶岩交代?”   尹沫抿唇,隔空甩他一个眼刀子,也不说话,直接朝着电梯间走去。   贺琛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她的身材。   嗯,只要不说话,确实是个尤物。   尹沫虽然走在前面,可背后那道无法忽略的视线还是让她浑身不自在,换了旁人她或许还能小惩大诫一番。   偏偏对方是贺琛,打不过,也骂不过,尹沫就没见过这么邪性无耻的男人。   两人进了电梯,贺琛嘴里还叼着烟。   尹沫皱着眉,随手敲了下墙壁贴着的指示牌。   贺琛睐了一眼,猛嘬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压下俊脸凑到了尹沫的面前。   “干什么?”尹沫侧身,警惕的眯眸。   贺琛含着烟嘴,笑得轻佻玩味,“烟给你。”   尹沫咽了下嗓子,近距离看着他狭长的双眸以及棱角清晰的下颚,后退一步,单字出口,“滚。”   贺琛嗤笑一声,单手抄着裤袋,举起右手按在了尹沫身后的轿厢上,“你这张嘴,用什么堵住才好呢?”   两人距离在拉近,尹沫瞬间如惊弓之鸟整个人都绷紧了。   更因为贺琛轻浮的挑逗,让她想到了某些恨难平的画面。   “贺、琛!”尹沫怒瞪着他,攥拳的手不受控制地朝他的俊脸砸去,“你混蛋。”   她用了十分的力道,结果距离贺琛脸颊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截住了拳头,“这么喜欢跟我打情骂俏?”   话音未落,电梯门开了——   这场名场面,别说五子,就算是尹沫也始料未及。   电梯外,以黎俏为首的五子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电梯内,贺琛半压着尹沫,将她禁锢在身体和轿厢之间。   沈清野站在最后面,醉醺醺地扒拉开黎俏,眯着眼往前凑,“这美女好眼熟啊……”   苏墨时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强行把人拖了回来。   沈清野唧唧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喝大了。   此时,黎俏目光淡淡地看着贺琛,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她没说话,贺琛亦然。   尹沫似是想开口,却被贺琛圈住腰按在了怀里。   黎俏走进电梯,余光扫了眼斜上方的监控,待其他几人全都走进来,她伸手从宋廖的侧腰处夺过枪,看不都看就对着监控开了一枪。   监控摄像头被打碎,紧接着黎俏侧眸,又朝着电线补了一枪,监控的红灯熄灭了。   铂骊酒店是公爵府给应邀的嘉宾准备的住处,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监控足以监视所有人的动向。   电梯里,寂静无声。   然后,宋廖低头看着自己侧腰处空荡荡的枪套,懵懵地抬眸,“崽崽……我怎么报备?”   他是国际刑警,使用配枪是需要回总部打报告的。   理由该怎么写?   看监控不顺眼,开枪泄愤?   黎俏面无表情地把枪丢到他手里,“子弹型号给我。”   宋廖‘哦’了一声,打开弹夹给她看,“51式25MM,多来点,备用。”   贺琛瞥着这一幕,咂了咂舌,心中默念俩字:憨逼。   “放开我……”这会儿,尹沫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声音闷闷地要求。   贺琛拿下嘴角已经燃尽的烟头,低头看着怀里的脑袋,“老实点。”   瞎他妈磨蹭什么,这么多人!   除了喝醉的沈清野,夏思妤等人都若有似无地看向了尹沫。   边境七子尹老二,多年未见,物是人非了吧。   竟然被南洋琛哥抱在怀里,看样子很是亲密。   夏思妤别开脸,不想过多揣测,除了徒增烦恼毫无益处。   苏墨时单手扶着站不稳的沈清野,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冷静地说道:“出了电梯,到处都是监控,子弹有限,你打不完。”   黎俏抿了抿唇,直视着电梯壁,淡声开腔,“钥匙给云厉了?”   尹沫用力推开贺琛,眼睛里噙着一丝神采,试图走近黎俏。   但她想不到,顷刻间,三条手臂横在她们中间,也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墨时、夏思妤、宋廖……   三个人将黎俏护在身侧并同时伸手阻止了尹沫的靠近。   此举,堪比杀人诛心。   尹沫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宛如蒙了尘,灰蒙蒙的黯然无光,她低下头,声音细弱又夹着自嘲,“给了。”   黎俏偏头看向尹沫,扯了下嘴角,叮咛:“万事小心。”   尹沫抬起眼皮,撞上黎俏暗含担忧的眸子,牵强地笑了,“好。” 第754章 制造假象   出了电梯,尹沫还有些恍惚。   她被贺琛扯着往房间走去,脑海中回荡的全是电梯里诛心的一幕。   久别重逢,可夏老五他们对她的防备显而易见。   身后电梯门缓缓关闭,苏墨时似有所思,“琛哥的肩膀……流血了。”   夏思妤狐疑地看向黎俏,“你动手了?”   黎俏垂眸,“没有,制造假象而已。”   宋廖脑子不好使,胜在敏锐度非常高,他稍加思索,便了然地点头:“他也是自己人?”   黎俏应声,随着电梯抵达各自的楼层,几人相继回了房间。   对于尹沫的出现,夏思妤等人心里存疑,所以谁都没多问,选择静观其变。   ……   第二天,烟火节。   英帝每年一度的节日,从清早就能感受到街头热闹喧嚣的氛围。   铂骊酒店楼下,距离公爵府三条街的位置。   警署出动了不少警员在道路两侧维持秩序。   由于柴尔曼城首次举办烟火节,前来参加活动的市民多不胜数。   铂骊酒店入住了公爵府邀请的所有贵宾,周围的安保措施比平时更加严谨。   套房客厅,黎俏小口吃着早餐,封毅端坐在她的对面,眉梢一挑,“下午四点去公爵府,我不能陪你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商郁优雅地喝着浓咖啡,垂了下眼睑,“贺琛呢?”   封毅轻笑,“估计在跟萧叶岩称兄道弟。”   男人眉心微皱,抿着薄唇沉声开腔,“萧叶岩没那么容易糊弄,谁在跟着他?”   “尹沫。”封毅目光微凝,“琛子说,萧叶岩的人看到了我们一起出现在威克斯酒庄,你的保镖没发现有人跟踪?”   商郁眸色凛冽,叠着双腿高深地勾唇道:“不是跟踪。”   封毅没说话,黎俏适时抬眸,撞进男人深邃的瞳中。   威克斯酒庄那晚,两拨人马都是相熟的自己人,除了……叶菁。   她放下刀叉,指甲点了点桌面,随即戳了几下手机屏幕,给白炎发了条短信。   “如果是叶菁,我会让她闭嘴。”黎俏语气淡淡,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叶菁和枭哥一同出现,又是炎盟的人,是以她并未深究她的来历。   未必是敌人,但她如果真的泄露了酒庄相遇的事,那她一定认识萧叶岩。   见状,封毅摇头失笑,“没那么严重,这点小插曲琛子能应付。”   黎俏不置可否,重新拿起刀叉,细嚼慢咽地吃完了盘中餐。   不一会,白炎的消息也发了过来,除了叶菁的基本资料,还有一句话:她还在?   黎俏没回,而是点开资料迅速地看了一遍。   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若说意外收获大概就是她和叶蕴是堂姐妹。   早餐过后,黎俏准备楼上找夏思妤,商郁递给落雨一道眼神,无需赘述,她就自行跟着出了门。   黎俏没走电梯,而是来到消防楼道,给薄霆枭打了个电话。   手机听筒很快传来了熟悉的稳重嗓音,“小七?”   黎俏靠着楼梯栏杆,开门见山地问道:“叶菁在哪儿?”   “她昨天去了柴尔曼城,说是见个朋友。”薄霆枭对黎俏向来知无不言,“怎么了,找她有事?”   黎俏说随便问问,正要挂电话,薄霆枭又补了一句:“我把号码发给你,如果想找她,你可以实时定位。”   “好,谢了。”   薄霆枭无奈轻叹,“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黎俏应声挂断,紧接着就收到了薄霆枭发来的号码。   她看了几眼,兴致缺缺地退出微信页面。   白炎给她的资料上也有叶菁的手机号,她选择询问枭哥,无非是懒得登陆系统再查找定位。   一个叶菁,不值得大费周章。   既然她也在柴尔曼城,早晚都会遇见。   ……   下午一点,铂骊酒店的门厅缓缓驶入一辆保姆车。   不多时,五道身影依次入内。   醒酒的沈清野神色倦怠,搂着抱枕窝在窗边一声不吭。   因为被夏老五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他的微信里还躺着五十多条未读消息,全是来自夏老五的炮轰。   他已经不敢看了。   落雨把车开到了酒店拐角不起眼的位置,然后就被黎俏支出去买咖啡了。   车厢内,黎俏随手掏出几张纸丢在小案板上,“地图,记牢。”   夏思妤拿起一张,看到手绘的地形图,指着上面画个了圈圈的地方,“厉哥在这里?”   “嗯。”黎俏侧身靠着椅背,语调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庄园主宅后面还有十二幢建筑物,六条小路纵横,会有不间断的骑士和保镖巡逻。开餐前半个小时是参观时间,我会走这条路去找他。”   黎俏边说边点了下地图,那是一条通往马场的小路。   宋廖分析着地形,率先道:“如果不引人注意的话,最好每个通道都有人能帮你打掩护,现在……缺一个人。”   “不缺。”   黎俏波澜不惊地开口,明明不是言之凿凿,偏又带着令人信服的果断。   其他几人也没多问,一番讨论后,便各自分工,一如几年前那般默契相投。   这时,宋老六从兜里拿出了几个微型通讯器,“总部研发的最新型袖珍通讯设备,一人一个。”   苏墨时也拿出了一瓶药,深意十足地看了眼沈清野,“高效解酒丸,千杯不醉。”   夏老五从皮包里掏出几个不起眼的胸针,“里面藏了麻醉针,以备不时之需。”   沈清野两手一摊,恹恹地咕哝:“时间太短,来不及准备什么。两个情报供参考,萧弘道不会出席,对外他一直宣称病重,平时大多呆在主宅三楼最里面的茶室。第二个……”   他停顿了几秒,声音低了几度,“萧老大今晚会公布联姻对象。”   空气一阵静默。   至此,这场邀请了无数权贵的烟火节,似乎也有了正当的理由。   “咚咚咚——”   蓦地,防偷窥效果极佳的车窗被人从外面敲响。   几人循声看去,就见顾辰的俊脸贴在窗户上,鼻子都压变形了。   他背后还站着看好戏的席萝和一脸嫌弃的落雨。 第755章 他们是劳伦斯侯爵夫妇   十分钟后,一行七八个人来到了酒店商务厅接待室。   雕花的双扇门打开,放眼望去里面的景象让夏思妤等人惊讶地忘乎所以。   谁把时装周搬来了?   足以容纳五十人开会的商务厅,摆满了各式华丽的服装。   鱼尾裙、晚礼服、连男士的燕尾服和西装也多不胜数。   席萝背靠门板,视线扫过宋廖等人,“好歹是贵族晚宴,你们这群小孩总不能打扮的……太低调。”   欧式晚宴,必定要盛装出席,这是约定俗成的礼仪规矩。   席萝微微一笑,又补充道:“如果想穿自己带来的衣服也可以,不过我猜你们应该没有准备造型团队,里面都有,各位小朋友别客气。”   怎么说呢,席萝这种八面玲珑的作风,好感值瞬间拉满。   夏思妤等人看向黎俏,见她点头应允,才走进去开始挑选衣服。   这时,席萝对着商务厅外努嘴,用肩膀碰了下黎俏,“你跟我过来。”   顾辰下意识想跟着,被席萝一个眼神直接劝退。   隔壁小厅,五十平米左右,会议桌上摆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黑色礼盒。   席萝拍了拍礼盒,“你家衍爷给你准备的。”   黎俏挑了下眉,“他呢?”   “我怎么知道。”席萝回答的理直气壮,“他又不是我男人。”   黎俏走上前拉开蝴蝶结,幽幽转眸,也不说话,就用那双形状漂亮的小鹿眼定定地看着席萝。   三秒后,席萝抬手认输,“他有事出门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你们很熟?”   黎俏倒是没吃醋,就是惊讶于席萝的态度。   她未免……太听话了。   当初敢在警局里直接甩锅给她的席萝,可不是个听之任之的主。   见状,席萝靠着桌沿,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诌,“还算熟吧,你家衍爷说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所以互帮互助。”   鬼话连篇。   黎俏懒得计较,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条黑色丝绒的细肩带星光长裙,   她勾着肩带提起裙子,丝绒质地很轻盈,肩带是一排稀有橄榄绿钻缝制而成。   黎俏还没说话,兜里的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人,她弯唇接听:“你没在酒店?”   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耳畔,“嗯,和封毅出去办点事,看到裙子了?”   黎俏没多问,摸着丝绒布料,浅笑,“看到了。”   商郁似乎笑了一声,“记得去商务厅挑个披肩。”   黎俏手指一顿:“……”   哦,原来商务厅里的华丽美服,都是他准备的。   时间尚早,黎俏打算晚点再换礼服。   她扯过椅子坐下,席萝则半靠着桌角,探身而来,“你们刚才在保姆车里密谋什么呢?”   “聊天。”   席萝笑了笑,“聊天需要支开落雨?她傻你当我也傻?”   黎俏充耳不闻,低头偶尔戳两下屏幕,似乎在发消息。   席萝揉了下她的头顶,循循善诱,“来,跟姐说说,进了庄园你想干什么?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你家衍爷。”   黎俏抬起头,勾唇道:“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   ……   三点过半,一切准备就绪。   铂骊酒店大堂门前,停着多辆公爵府派来的黑色迎宾车。   一对对的贵族夫妇盛装走出大堂,其中不乏政府高官和皇室成员。   夏思妤等人跟着自己的父亲上了迎宾车,宋廖和席萝顾辰同行。   上车前,顾辰睨着一身圣洁白色鱼尾裙的席萝,古怪地眯眸,“你不用跟着家里人一起?”   很多贵族子女都和父母结伴,据说席萝也是贵族家庭,但从始至终就她一个人。   连席泽也没来。   席萝拢着肩头的长发,斜了一眼顾辰,“我需要吗?”   顾辰无言以对。   直到进了公爵府顾辰才发现,席萝确实不需要和家人同行,因为她是以上议院俗职议员的身份应邀出席的。   人家是他妈议员代表,凌驾在不少贵族之上的高官。   ……   另一边,黎俏和商郁抵达公爵府时,即便提前看了手绘地形图,眼前这座几乎占据大半城池的庄园也属实令人惊叹。   黎俏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坪、恢弘的喷泉湖以及沉浸在日暮黄昏美景中的复古联排建筑物,惊叹之余便有点不高兴了。   劳伦斯庄园怎么那么小,太委屈商郁了。   “今晚跟着我,不要乱跑,嗯?”   这时,黎俏微凉的手背覆了层温柔干燥的暖意,耳边也徐徐传来低醇的嗓音。   她回过神和商郁四目相对,语气淡淡地问道:“劳伦斯庄园还能扩大面积么?”   男人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沉眸闪过笑意,冷峻的线条也随之柔和,“想干什么?”   “买地。”黎俏淡定地抛出两个字。   前排流云:“……”他觉得夫人真的没开玩笑。   宠夫无下限!   商郁喉间溢出薄笑,理了理她肩头垂落的黑纱披肩,“除非以后打算住在劳伦斯庄园,不然没必要。”   黎俏敷衍地‘嗯’了一声,俨然没听进去。   转眼,迎宾车开到了喷泉湖的附近,近百米的红毯绵延至瑰丽气派的古堡正门前。   流云穿着正统的黑西装拉开车门,商郁牵着黎俏的手倾身而出。   上流社会的顶级晚宴,向来不缺俊男靓女。   绅士的贵族后裔,优雅的望族千金,华衣美服在日落余晖的点缀下形色妖娆。   然而,随着黎俏和商郁的出现,不少纯正西方贵族血统的公子和千金纷纷驻足张望。   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西装,领口系着橄榄绿的温莎结,冷峻清绝的面孔丝毫不输西方男人的深邃线条,气质和姿态实属上乘。   而他身边的女孩肌肤白皙,眉目如画,一袭丝绒长裙纤细高挑,肩膀被薄薄的黑纱笼罩,隐约折射出橄榄绿的碎钻光芒,衬得她气质清冷出尘。   有人说:“他们是继任的劳伦斯侯爵夫妇。”   也有人提出质疑:“劳伦斯老侯爵无儿无女,家产都败光了,哪来的继承人?会不会是冒充的?”   身后两道脚步声传来,席萝单手提着裙摆,似笑非笑,“无儿无女不代表没侄子和侄女,劳伦斯侯爵名正言顺世袭爵位,如果是假的,贵族院会查不出来吗?”   凑在一起讨论的贵族子弟循声回眸,看到来人,敛神打了声招呼,“Miranda议员。”   ------题外话------   6000~ 第756章 您可以去贵族院举报   席萝颔首笑笑,转而眺望着前方走来的几人,提着裙摆上前,眼里浮着精光,“见过大……劳伦斯侯爵。”   她拉长语调,并且很刻意地更改了称呼,调侃之意甚浓。   机敏如黎俏,察觉到她的反常,浅眯了下眼眸。   商郁则眉眼低垂,睨着席萝蓄满精明的神色,淡漠地应了一声。   旁观的顾辰稍稍错开一步,生怕被席萝殃及了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面前的男人不仅是新继任的劳伦斯侯爵,还是爱达州最大势力的黑鹰教父,和国际会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一个俗职议员能不能靠点谱?   大概是商郁首次以劳伦斯侯爵身份出席宴会,周围宾客大多投来审视的目光,攀谈者却少之又少。   这时,封毅穿着华丽的燕尾服从左侧走来,他看了眼商郁西装领口的侯爵勋章,行了个绅士礼,笑着戏谑:“一出场就是侯爵,你让其他贵族情何以堪?”   商郁揽着黎俏,有别于贵族的女宾挽着男宾的挽手礼,深如浓墨的黑眸睨着封毅,薄唇微侧,“怪他们没有好夫人。”   莫名被夸,黎俏弯唇淡定地接受了这句褒奖。   封毅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斜了男人一眼,仿佛在说:就你有女人是吧?   很快,大部分受邀出席的贵宾陆陆续续抵达了庄园。   放眼望去,成双结伴不下百人。   作为柴尔曼公爵府现任管家的尹志宏,穿着标准的贵族管家服饰,带着迎宾队从古堡里鱼贯而出。   黎俏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群,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难怪尹沫兼具东西方的长相,尹志宏似乎有西方血统。   他对众人行礼,并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即让开夹道,邀请所有人入古堡参观。   正如顾辰所言,踏入古堡就要进行安检,严格程度堪比国会现场。   枪械或刀具一缕上交,即便是手机也要经过检测仪扫描。   所有随行的保镖则需要等候在外不得入内。   黎俏走进古堡便察觉到通讯器里传来了被干扰的噪音。   明显是信号屏蔽技术。   安检结束后,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古堡内饰富丽堂皇,随处可见石雕艺术,堂内正前方扇形窗下还摆着一座立式人形雕像。   黎俏逡巡了数眼,刚要收回视线,就看到雕像两侧的楼梯口缓步走来的几道身影。   萧叶辉在前,明岱兰和萧叶岩在后,两畔还伴着多名皇家骑士,却不见那个小女儿。   堂内不论贵族还是高官,纷纷行礼,那是对身份尊崇的象征,“柴尔曼公爵阁下,柴尔曼夫人。”   黎俏和商郁则淡定旁观。   明岱兰穿着最华丽的欧式宫廷服装,享受着无上的荣光,有那么一瞬间,黎俏突然就理解了她为何二嫁公爵府。   商纵海说过,明岱兰仗着美貌野心极大,相比帕玛的望族夫人,在西方世界获得这般顶级礼遇,确实会产生高度满足的虚荣心。   此时,萧叶辉穿着一身公爵红丝绒服装,胸前垂着金色绶带,走到人前环视众人,温润浅笑,“感谢诸位同僚来参加庄园晚宴,不胜荣幸。”   “公爵阁下太客气了。”   萧叶辉望着密密麻麻的贵族宾客,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命人带着大家随意参观。   自始至终,他目不斜视,与五子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恍若未见。   ……   上流社会的晚宴,无非是互相攀交的名利场。   随着宾客四散参观,不少人也来到萧叶辉的面前攀谈交流。   黎俏隐晦地看了眼时间,一抬头,前方两个人徐徐入目。   “劳伦斯?”萧夫人打量着商郁胸前的徽章,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难得你煞费苦心买了个身份,贵族院应该还没查出来吧。”   黎俏偏头睨着商郁,微凉的掌心悄然拉住了他的手,给予无声的陪伴。   商郁温柔的指腹缓缓收紧,抬眸和萧夫人目光交汇,嗓音低沉而镇定,“您可以去贵族院举报。”   萧夫人悠然轻笑,眼底深处藏着深沉的讽刺,“你还不值得公爵府亲自出面。”   男人唇边勾起凉薄的笑弧,拇指摩挲着黎俏的手背,敬语之下又满含讥诮,“那倒是劳您记挂了。”   黎俏低头拢了拢肩膀的黑纱,斜挑眉峰睐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一道眼神就足以吸引萧夫人的注意。   两人视线交错,萧夫人端着姿态,温和地开腔,“小姑娘,参加这样的场合要懂得礼仪规矩,太没礼貌只会让人瞧不起你们劳伦斯夫妇。”   黎俏一副受教的表情点点头,“您说的对,放着自己的儿子不要,当继母却能享受贵族的顶礼膜拜,他们一定非常瞧得起您。”   见状,萧夫人不怒反笑,似无奈般摇了摇头,“本还以为你够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小岩,你陪劳伦斯夫妇聊聊天吧,我还要去招待其他重要的贵宾。”   萧夫人眸色深深地凝了眼商郁,转身在骑士的陪同下去了偏厅大堂。   萧叶岩对着她的背影弯腰行礼,重新抬头,脸上挂起礼节性的微笑,“劳伦……”   话刚出口,面前已空无一人。   萧叶岩笑意凝固,转眸就看到商郁二人已经走向了古堡后堂的花园。   还真是嚣张。   区区侯爵,就敢在公爵府目中无人?   萧叶岩不知想到了什么,形状漂亮的眼睑眯了眯,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唇角。   ……   后庭花园,暮霭降临,一盏盏的地灯被点亮。   黎俏提着裙摆和商郁在庭院闲逛,保镖和巡逻的骑士队随处可见。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半小时,席萝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侯爵,有两个下议院的议员想和你交流交流,给个面子?”   她笑吟吟地站在两人身后,拇指还朝着背后比划了两下,庭院不远处果然站着两名拘谨含笑的中年男人。   相比上议院,下议院才是英帝议会真正的权力中心。   黎俏回眸看向那两位议员,余光瞄了眼席萝,眼底深意十足。   商郁侧身投去视线,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两位议员却下意识含胸俯首。 第757章 找到云厉   黎俏:“……”   劳伦斯侯爵身份这么有地位?   她似有所思地望着面容冷峻的商郁,捏了下他的手指,“你去吧,第一次出席宴会总不能不给面子,我正好去看看夏老五。”   男人挑了下眉梢,臂弯顺势搂过她的腰肢,玩味地启唇,“一起。”   黎俏目光微闪,从善如流地点头:“哦,好啊。”   见状,席萝在旁边说风凉话,“尊敬的侯爵,两位议员都没带着夫人过来攀交,你带着夫人过去合适么?”   黎俏低下头,堪堪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普天之下,也就席萝敢说这种话。   不一会,商郁揉着黎俏的脑袋,低声叮嘱:“别乱跑,嗯?”   “知道了。”   席萝要笑不笑地对着黎俏挑眉,待她和商郁走向庭院另一侧之际,黎俏挥了挥手,下一秒便闪身离开了庭院。   商郁步履沉稳地走在前面,沉暗的眸斜睨着席萝,“不用跟着我,去帮她。”   席萝表情一惊,回眸就看到黎俏已经不见踪影。   她抿了抿唇,自知瞒不过商郁,不走心的拍了句彩虹屁,“大主教真是心细如发。”   ……   五分钟后,黎俏穿过庭院,前方是一片小型高尔夫球场。   左侧是拱桥,通往内宅建筑群。   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电波杂音,夏思妤压抑的声线响起,“Test,Test。”   看来信号屏蔽器失效了。   黎俏按了下耳廓,“我在第三岔路。”   夏思妤明显舒了口气,游走在挂满壁画的古堡长廊里,低声回应:“十名骑士队刚去了第二岔路,你小心。”   “好。”   黎俏借着周围茂密的园林景观飞快地朝着马场行进。   按照地图所绘,穿过第三岔路再绕过人工湖,就是最西侧的马场位置。   黎俏没有耽搁,听着通讯器里时而传来的播报,巧妙地躲过了所有保镖和骑士队的巡逻路线。   蓦地,岔路尽头,两排射灯的照应下,四名保镖正靠在人工湖的木质围栏边抽着烟。   看上去像忙里偷闲,双方距离不足十米,通过他们的交谈,黎俏隐约听出了他们在等待换班。   保镖小队每间隔两个小时会轮岗一次,以防有人混入其中,且轮岗方式全部由管家临时安排。   黎俏躲在绿植墙的斜角处观察了半分钟,这群等待换岗的保镖短时间内可能不会离开,除非……调虎离山。   正想着,左前方突兀地驶来了一辆高尔夫球场的代步车。   几名保镖立即掐烟站好,并异口同声,“尹队长。”   尹沫没有下车,面孔严肃地交代了几句,调转车头就朝着高尔夫球场折回。   保镖似乎接到了新任务,二话不说也跟着跑了过去。   路障解除。   黎俏勾起唇角,凝神看了眼尹沫离开的方向,随即飞快地走向了人工湖的对岸。   不到三分钟,马场近在眼前。   今晚庄园所有的佣人和保镖全都聚集在前院古堡附近,而庄园西侧并未对外开放,除了马厩里传来的马鸣声,四周格外空旷安静。   黎俏从马场后方绕到佣人休息的石屋旁,那扇木门虚掩着,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露出来,偶尔还能听到低沉的咳嗽声。   一秒后,黎俏绕到门前,抬脚踢开了石屋的木门。   布局简单的石屋里,一名头发花白的男人踩着蹬腿正在吞云吐雾。   陡地听到踹门声,他飞快地把烟头戳进茶杯里,起身弯着腰,略长的头发遮住了眉眼,音调沙哑,“请问公爵先生有什么需要?”   黎俏面沉如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良久不语。   大概是沉默的时间太久,马场佣人透过遮挡视线的发丝眯眸偷觑了一眼,然后……   他的腰直起来了,喉结起伏的频率很快,顶了顶腮帮,“你怎么闯进来的,不要命了?”   黎俏声线很淡地反问,“咱俩到底谁不要命?”   眼前的男人,双眼睑下垂,鼻梁歪斜,脸上还有大小不一的疤痕,染了色的头发过长,显得潦草邋遢。   他的伪装很到位,要不是黎俏听出了他的咳嗽声,以及踹开门时他来不及收敛气势的熟悉背影,即便贸然相遇,她也未必能认出云厉。   黎俏反手将木门关上,扫视着房间布局,直言不讳,“沈清野做事冲动,你也跟着头脑发热?”   云厉舒展肩膀,捶了捶后背,握拳抵在唇边又咳嗽了两声,“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子冲动行事?”   “受伤了?”   从进门前到现在,他已经咳嗽了好几次。   黎俏端详着他的脸色,但由于做了太多伪装,她辨别不出他真实的身体状况。   “小感冒,不值一提。”云厉摆摆手,拉开椅子让黎俏坐下,“你怎么混进来的?”   他边说边打量她的装扮,随即摸了摸下巴,“难得看你穿晚礼裙,还不错。”   黎俏缓缓坐下,手指在木桌上敲了两下,“这么做没有意义,换衣服跟我出去。”   “怎么没意义?”云厉从桌上捞起烟盒,又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嗅了嗅,“你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我在庄园这一个多月,可是打听了不少内幕,想不想听?”   “不想。”   云厉搓了搓额前的长发,短促地笑了一声,“诚心气我是吧?”   黎俏抿唇,斟酌再三,还是耐着性子劝解道:“再多的内幕消息也不值得你冒险,你没必要这么做,也不该掺和进来。”   “我有分寸。”云厉干燥的掌心在她头顶拍了拍,“沈清野下单报复萧叶辉才是没有意义的事,留在庄园能得到很多内部情报,假如你今天不来,三天之内我那些消息也会给你们传过去的。”   黎俏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她蜷起手指,目光一错不错地对上云厉含笑的双眸,“你真以为萧叶辉认不出你?”   “当然。”云厉展开双臂,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我扮成这个样子,还有尹老二暗中帮忙,他没机会认出我。”   黎俏垂眸,语气很坚定,“如果我一定要你跟我走呢?”   云厉怔了怔,眼里浮动着波澜,静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第758章 这么怕我出事?   半晌,云厉敛神,故作轻松地调侃,“这么怕我出事?”   “嗯,怕。”   黎俏的坦荡让他喉咙里泛起了无法言说的酸涩。   三年前,要不是萧叶辉,她不会从边境一走了之。   她不走,未来或许还有无限可能。   事到如今,他再没有机会和黎俏并肩作战形影不离了。   他能为她做的,就是在她和萧叶辉的较量中……尽力而为!   云厉别开脸,眼眶染了血丝,“小崽子,你知不知道我留在这里能给你提供多少内幕?萧叶辉母亲的死因,萧家兄弟的关系,甚至我还查到了这座庄园几十年前遣散过所有佣人,你……”   “我不需要。”黎俏波澜不惊地给出了答案,她定定地看着云厉染白的头发,一字一顿,“你的安全更重要。”   这样的黎俏,云厉终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长舒一口气,自嘲般笑道:“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怕打击我的自尊心,就那么笃定我会暴露?”   黎俏听出了云厉话中的妥协,面色缓和了几分,“我只是信不过萧家人。”   云厉低头点了根烟,猛抽两口,问道:“跟你走也行,但你怎么进来的?”   “应邀出席。”黎俏缓缓站起身,“换身衣服去古堡前面,找劳伦斯侯爵的随行队伍即可。”   云厉抽烟的动作一顿,了然道:“难怪我在宴会名单里没看到你们的名字,原来是劳伦斯侯爵。”   黎俏没有久留,她将藏在肩带上的胸针和通讯器交给了云厉,又嘱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马房石屋。   云厉站在格栅窗附近望着她走进夜色的身影,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物件,摇头笑出了声。   他的固执和坚持,在她面前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   黎俏沿着原路返回了古堡庭院,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比她想象的顺利,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过于顺利的错觉。   她压下心底的怀疑,重新现身在庭院内,随意一瞥,就看到了商郁端坐的身影。   黎俏提着裙摆走过去,昏黄的灯幕下,男人冷峻的神色渐渐柔和,拉过她的臂弯,微微仰头:“找到了?”   哦,被他发现了。   黎俏泰然地点点头,“他今晚和我们一起走。”   商郁摸着她爬满凉意的手腕,起身褪下西装披在了她的肩头,“走吧。”   宴会还有五分钟开始,黎俏回到古堡大厅,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一路走来,她都没看到保镖和骑士队,就连互相攀交的宾客似乎也少了许多。   直到进入宴会厅,黎俏才从他们的交谈中了解了来龙去脉。   原来,半小时前有人丢了贵重珠宝,庄园里的保镖和骑士队都被抽调到前院帮忙搜寻。   丢珠宝的人,俗职议员,席萝。   宴会厅,五张长桌摆在堂内,标准的贵族高桌晚宴格局,佣人则分列两排。   按照贵族等级划分,黎俏和商郁的侯爵坐席在第一排,对面是席萝。   顾辰身为随行人员不能进入古堡,这会儿正蹲在前院喷泉湖边怨念的骂街呢。   至于夏思妤等人的席位则在第五长桌,碍于没有贵族身份,只能坐在嘉宾席。   一顿晚宴,中规中矩。   除了偶尔的举杯共饮,气氛倒是一片祥和。   西式甜点结束后,晚宴也临近尾声。   宴厅中间的格挡屏风被撤掉,这类的宴会自然少不了欧式贵族的社交舞会。   当悠扬的开场音乐响起,萧叶辉作为开舞嘉宾牵着一位身穿星光流纱裙金发碧眼的女子走进了舞池。   在黎俏眼里相当无聊的贵族晚宴,至此终于有了些令人意外的苗头。   沈清野说过,萧叶辉会在今晚公布联姻对象。   而此刻他牵着的女人,二王储的女儿,玛格丽公主。   被围观的舞池中央,萧叶辉深情款款地看着玛格丽公主,伴随着音乐,两人翩翩起舞。   这时,席萝巧妙地来到黎俏身旁,笑吟吟地对着舞池努嘴,“我闺蜜,玛格丽公主。”   黎俏微愕,属实……出乎意料。   一舞结束,萧叶辉二人行鞠躬谢礼,但他们并未退场。   玛格丽公主顺势挽住了他的臂弯,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萧叶辉温声开口:“容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她是威斯顿二王储的女儿,也将是未来的柴尔曼公爵夫人,玛格丽公主殿下。”   全场哗然。   公爵和皇室的联姻,称得上强强联合。   难怪本年度柴尔曼公爵府广邀嘉宾,原来是为了公布婚讯。   这个消息不出今晚,明天必定会登上英帝时报的头版头条。   现场道贺的人不在少数,萧叶辉和玛格丽公主看似情投意合的致谢,俨然变成了今晚的焦点。   不多时,其他贵族也纷纷进入舞池跳舞,而萧叶岩的女伴,恰是叶菁。   舞池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临近八点,所有人被邀请至公爵府的古堡平台欣赏烟火节的烟花表演。   夜幕浓稠,黎俏和商郁气定神闲地登上平台的旋转楼梯,拐角处,一抹人影带着骑士队缓缓现身。   黎俏早知道会狭路相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萧叶辉,不足一秒便别开了视线。   萧叶辉的眉眼神态一如当初那般温润如玉,他缓步走来,笑意不减,“劳伦斯侯爵。”   商郁的西装还披在黎俏身上,领口的温莎结也早已摘下,哪怕身着简单的黑衬衫,无声的气场依旧不容小觑。   男人勾了勾薄唇,眸深似海,“萧公子。”   想让商郁唤一声公爵并对他行绅士礼,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萧叶辉对此也毫不拘泥,负手站定,浅笑着回应:“听闻老侯爵去世前把侯爵之位禅让给了外姓侄子,原来就是商先生。不过……老侯爵是纯正的西方人,外姓旁系的血统似乎也没有和国人联姻的记录。所以商先生能成为继任侯爵,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商郁单手入袋,深邃的眸子抬了抬,唇边挂着疏冷的薄笑,“过奖,能让萧公子吃惊,老侯爵一定很荣幸。”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759章 搅黄他的联姻   萧叶辉垂了垂眼皮,遮住了眸底的深色,“但愿劳伦斯侯爵能一直这么自信,失陪。”   话落,他转身欲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顿住身形看向了黎俏,“小七,希望你能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这句话隐含的深意太浓,作为曾经七子的军师,萧叶辉从不是口出妄言的人。   黎俏心底一沉,却面不改色地勾唇浅笑,“难为你的良苦用心了。”   萧叶辉讳莫如深地凝着她,随即稍稍欠身,便抬脚踏上了平台的楼梯。   黎俏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   晚上八点整,漫天烟火点亮了柴尔曼城的夜空。   无数巨型礼花绚丽多彩,映在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璀璨如琉璃。   黎俏站在最佳的观赏位置,双手扶着城墙,虽是仰头看着烟火,表情却显得心事重重。   萧叶辉所谓的‘礼物’,断然不简单。   他若是针对商郁,这种话就不会对她脱口而出。   黎俏摩挲着指尖,思考着对策和回礼。   但此刻的她俨然想不到,那份‘礼物’不是物件,而是个人。   烟火节的烟花表演大约要持续三四个小时,还会点燃篝火燃烧人偶的活动。   街头无数游客在欣赏着烟火嘉年华的盛况,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庄园平台上,贵族们还端着姿态在冷风中故作优雅地欣赏烟花。   这时,黎俏扶着城墙的手臂被人握住,商郁从她身后贴近,低头耳语,“担心他了?”   “没有。”黎俏微微仰身,后背靠着男人的胸膛,眸光沁凉,“我在想……怎么搅黄他的联姻。”   而她的目光,停留在斜前方,恰是萧叶辉和玛格丽公主并肩而立的地方。   柴尔曼公爵府一旦和皇室达成联姻,无异于如虎添翼。   到那时,他们之间的纠葛很可能会上升到国家层面,再强大的势力,也不能颠覆一个国家。   唯一的办法就是扼杀掉这场联姻。   席萝也曾和商郁说过,她的闺蜜是皇室成员。   难怪……在没有任何人的邀请下,席萝主动请缨来了英帝。   她应该一早就知道了联姻的消息。   ……   半小时后,管家尹志宏匆匆前来汇报,二王储莅临庄园,请所有人前往古堡前院迎接。   黎俏看着一群贵族匆匆往前院赶去,眉眼间盛满了讽刺。   或许,这便是萧叶辉的礼物?   古堡喷泉湖,一排经典的皇室座驾缓停在湖边不远处。   皇家骑士昂首挺胸地拉开主驾车门,身着黑西装和蓝衬衫的威斯顿二王储跨腿而出。   他年逾五旬,深棕发色略显苍老,典型的西方长相,暗蓝的眸噙着犀利和睥睨。   萧叶辉伫在人群正前方,恭谨地弯腰行礼,“威斯顿王子。”   威斯顿二王储带着两排皇家骑士款步走来,站定在萧叶辉的面前,虚拖着他的臂弯,“不必客气。”   说话间,他的背后走来两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其中之一年纪很大,头发花白,神情肃穆地环视周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稍顷,威斯顿侧首,意有所指地开腔:“找到了么?”   两人上前小心谏言,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讨论内容,但看上去格外严肃。   “那不是贵族院的两位大法官吗?他们突然过来,难道有人触犯了贵族法案?”   “怎么会?大家都是受邀出席,真触犯了贵族法案,公爵阁下会不知道?”   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不偏不倚地窜入了黎俏的耳畔。   贵族院的大法官……   她眯眸望着威斯顿王子,抿了抿唇,拿出手机悄悄编辑了一条短信。   不多时,所有人再度被邀请回高桌私宴厅。   萧叶辉和二王储位居上首,两名大法官分坐两侧。   威斯顿巡视着满堂宾客,忽地眉眼一厉,“哪位是劳伦斯?”   果然,要拿商郁的身份做文章了。   贵族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第一排的商郁和黎俏,揣测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不得不说,众人眼中的亚洲面孔摇身变成了劳伦斯侯爵,这本就不合常理。   劳伦斯家族即便没落,到底也占据着第二梯队的贵族头衔,突然冒出来一个外姓侄子,很难不让人起疑。   商郁端坐高桌前,在一众着装严谨的贵族绅士中,简单的衬衫和洒脱的姿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抬了抬眼皮,对着威斯顿王子颔首,“二王储请讲。”   威斯顿见他稳坐如山,脸色骤然沉了几分。   多年高居皇室,哪容得下这般怠慢。   威斯顿倒是个直脾气,没有太多的赘述,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英帝贵族头衔禁止买卖?”   这个问题抛出来,现场不少人都惊讶的面面相觑。   威斯顿二王储意指劳伦斯的侯爵是买来的?   商郁迎着周遭审夺的目光,慵懒地勾起薄唇,沉声应答:“听说过。”   萧叶辉唇角微扬,适时帮腔,“那商先生知法犯法,即便是国际友人,恐怕也要接受贵族院的审判,真是可惜了。”   黎俏眉眼低垂,指尖迅速地戳着屏幕。   想给商郁定罪,问过她了吗?   而席萝则言笑晏晏地看着黎俏,完全没有任何担忧之色。   确实是在看热闹。   恰在此时,第三排高桌附近的下议院议员正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两人面色为难,很是纠结的样子。   随着萧叶辉话音落定,其中一名下议院的议员起身,犹豫地说道:“威斯顿王子,公爵阁下,这件事……恐怕有误会。”   威斯顿斜了眼说话的议员,压着手腕让他坐下,“是不是误会,贵族院的大法官会审理定夺,老侯爵的家族名录在贵族院有记录,贵族血统和权益不容玷污,私自购买勋爵,必须要接受贵族院的审判。”   议员还想说话,却蓦地和商郁视线交汇,顷刻间他抿唇咽下了口中的话,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而始终旁观的叶菁,似惋惜地摇头感叹,“他竟然私下买卖勋爵头衔,真是不知深浅。”   她旁边隔桌的位置很不巧就是夏思妤和苏墨时。   ------题外话------   今天太忙了,只有两更。   明天下午六点前还有第三更。 第760章 大主教不必客气   夏思妤立即毫不客气地回怼,“定罪了么?有证据么?三言两语就人云亦云,你有脑子么?”   叶菁刚要反驳,隔壁的沈清野又丢来一句英帝本土国骂。   她气得不行,又不敢声张。   英帝皇室的二王储都亲自出面佐证了劳伦斯不正当获得的勋爵头衔,他们还死不承认,一会拿出证据,就等着被打脸吧。   大法官怅然叹息,说了句总结,“目前贵族院已经掌握了老侯爵被迫出售勋爵的证据,现在还请这位先生同我们回贵族院接受调查。   诸位,也请大家牢牢谨记,贵族是我们英帝名誉的象征,绝对不容许有人蓄意购买破坏我们贵族的形象和血统。”   “大法官说的对。”   “确实,贵族血统不容玷污。”   有一就有二,涉及到血统和权益,不少贵族都出言拥护,恨不能把商郁钉在英帝的耻辱柱上。   私宴厅的形势陡转直下,原本高贵的侯爵瞬间成了众人鄙夷的对象。   黎俏的神色一片冷峭,捏着手机哐当一声丢在桌上,漆黑的眸光如刃,一一记下了所有帮腔讨伐的面孔。   她低声冷笑,还没出声,商郁从桌下拉过她的手腕,轻轻掰开了她攥紧的拳头,浑厚的嗓音缠着笑,很是宠溺地安抚道:“一群乌合之众,何必生气。”   他用国语说的,西方贵族不懂,但萧家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威斯顿二王储的眼含冰霜,和萧叶辉隐晦地对视,便命人去招呼皇家骑士,“带他回去调查。”   萧叶辉弯了弯唇,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商郁和黎俏。   转眼,他伫在两人身后,支着椅背俯身道:“商少衍,这第一份礼物,还满意么?”   商郁薄唇的弧度逐渐加深,摩挲着黎俏的手指,眸似寒光凛冽,“差强人意。”   萧叶辉淡笑一声,再次压低头颅,“那但愿下次能让你满意。”   他触犯了贵族法案,一旦被贵族院审判,想翻身也没那么容易。   门外的皇家骑士已经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们的目标明确,直奔商郁和黎俏。   看到这一幕,萧叶辉的眸子闪了闪,偏头在黎俏的耳边说道:“小七,现在选择明哲保身才不失为聪明。”   黎俏目视前方,神情张扬恣意,“明哲保身有什么意思?夫唱妇随才更美妙。”   萧叶辉失望地摇了摇头,“也好,随便你吧。”   这一刻,皇家骑士,近在眼前。   商郁眸光轻瞥,依旧泰然自若,皇家骑士接收到威斯顿二王储的示意,作势就要对商郁出手。   他既不是贵族侯爵,戴罪之身自然不需要客气。   然后——   管家尹志宏突然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完全顾不得礼仪,对着萧叶辉的方向高呼道:“公爵,乔、乔治大王储来了。”   萧叶辉面色微凝,眉头紧皱,“大王储?”   就连威斯顿二王储也瞬间站了起来,“真的是乔治来了?”   尹志宏焦急地点头,“是的,而且……”   话音未落,私宴厅外传来一声深沉洪亮且暗含质问的声音,“我的弟弟,私宴厅什么时候成了大法官审判的地方了?”   英帝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乔治王子。   全场所有人,瞬间起立。   包括商郁也缓缓站了起来,除了正在发短信准备搞事情的黎俏。   男人勾唇淡笑,拉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拽,“乖,等会再玩。”   对面的席萝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唯一能请动乔治王子的大主教。   乔治王子身边只跟着一名随行的贴身骑士,年纪比威斯顿稍长几岁,常年浸淫在皇室权威之下,气质内敛却积威尤甚。   黎俏单手握着手机,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走来的大王储。   她要是没看错,刚才乔治似乎朝着他们笑了一下,不仅如此,还在逐步趋近他们。   三秒后,乔治大王储站在了商郁的面前。   然后,黎俏听到男人噙着薄笑寒暄,“乔治王子。”   乔治大王储是怎么说的?   他神态温和地拍了拍商郁的肩膀,宛如一位慈祥的长辈,“大主教跟我何必客气。”   黎俏:“???”   大什么?   上议院公会教区的大主教吗?   那可是和大法官并列的教会领袖。   是……她家商郁?   黎俏罕见地怔住了,任凭手机消息嗡嗡作响,她都视而不见。   相比之下,劳伦斯侯爵……算个啥?   别说大法官,就算是乔治大王储都不能随意给大主教定罪。   此情此景,怔住的何止是黎俏。   有一个算一个,英帝本土所有贵族,全都被那声‘大主教’震慑住了。   大主教……教会领袖,资历和影响力达到一定程度,甚至能给贵族进行加冕仪式的大主教。   他真犯得着去买勋爵头衔?   大主教比爵位牛逼多了好嘛?   这时,萧叶辉就站在商郁的几步之外,瞳孔紧缩,蹙着眉头。   萧叶岩也是难以置信地望着乔治大王储,他甚至想问一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帕玛的商少衍,南洋的商少衍,怎么可能是上议院大主教?   萧夫人更是神情恍惚,表情呆滞地凝望着商郁,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   明明触犯了贵族法案,明明要受到皇室裁决,这种境地,居然还能化险为夷……   商少衍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后排,夏思妤一脸扬眉吐气地瞪着叶菁,低声嗤笑道:“苏一刀,按照你们英帝的宪法,公然污蔑大主教得判几年啊?”   苏墨时理了理袖口,回答的很干脆,“十年往上吧。”   沈清野轻咳一声,“据说教会领袖能和皇室平起平坐,污蔑大主教等同于污蔑皇室,罪该万死吧。”   叶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还雀跃的心情,瞬时变得忐忑难安。   另一边,威斯顿在乔治大王储现身的那一刻,眼神里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紧张和慌乱。   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疾步走上前,弯腰行礼,“乔治王子,您怎么来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明天下午。 第761章 一场乌龙   乔治大王储偏头看向威斯顿,神态噙着不满,“我不来,又怎么能看见你当众对大主教进行审判?”   威斯顿尴尬地讪笑,隐晦地打量商郁,躬了躬身,“确实不知道您就是大主教,这些年……也没见您露过面,这真是误会一场。”   男人压了下薄唇,但笑不语。   而乔治王储则蹙了下眉,略略沉思几秒,口吻慎重地嘱咐道:“你不认识也情有可原,但下次切记别这么冲动,不然让人看了笑话。”   这番话既保全了皇室尊严,也给威斯顿二王储递了个台阶。   威斯顿看似羞愧地颔首,“您教训的是。”   看上去倒是兄友弟恭。   但现场的贵族人尽皆知,王位之争早就进入了白热化。   如此和睦,不过是维护皇室颜面的手段。   这时,乔治王储一转眸就看到了萧叶辉,他抿唇笑笑,“柴尔曼公爵似乎也不认识大主教,正巧我来为你引荐一下。”   萧叶辉早已从先前的惊诧中回过神,敛眉上前,嗓音温和地打趣:“大主教太神秘,否则也不会闹出今天这场乌龙。”   商郁眸光深邃地望着萧叶辉,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的褶皱,“乌龙?难道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   “如果是礼物,怎么会如此草率。”   萧叶辉似调侃般反问,仿佛今晚的突发情况与他无关。   乔治王储很敏锐地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暗涌,向前一步,宛如慈祥的长辈般打圆场,“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旁观的众人凝神张望,每个人都面带崇敬地望着商郁。   上议院的教会领袖,教区的神秘大佬,上一秒还被他们鄙夷地挖苦,下一秒就成了能为贵族加冕的大主教。   这反转太猝不及防,令很多人久久无法回神。   偏偏,乔治王储刚准备邀请大家落座,随行的骑士举着电话从拐角走来。   他俯首低语了几句,乔治王储表情一肃,接过手机便走向了高桌后方。   在此期间,没人出声。   唯有商郁拉着黎俏重新入座,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不多时,乔治王储折回,他把手机还给骑士,走到男人的身畔,狐疑地问道:“你认识吴律亲王?”   那可是英缅两国外交关系中最具份量的亲王。   商郁扬了下眉峰,“怎么?”   乔治王储扯开椅子并招呼其他人坐下,随即才说:“吴律亲王刚才通过缅国大使馆向我们提出要对你进行政.治保护,是你要求的?”   男人垂了垂眼睫,侧目看向沉默许久的黎俏。   他没说话,眼底却藏着笑。   黎俏低头摆弄着指甲,对他的凝视恍若未见。   能请动亲王发出政.治保护令的,除了黎俏谁也做不到。   乔治王储何其精明一个人,稍加审视就看懂了端倪。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看来……又是一场误会。”   只不过,今晚的误会有点多。   因为他刚坐下不到五分钟,随行骑士再度神情怪异地送上了电话。   乔治王储略显不悦地扫他一眼,没有再回避,举着手机送到了耳边,“又怎么了?”   那端的人,战战兢兢地汇报,“王储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贵族院系统里的加密资料……全被盗了。”   ------题外话------   抱歉,来晚了。 第762章 商纵海叫他老乔治   闻声,乔治王储一脸严肃地反问,“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对方听出了乔治王储的不悦,小声嗫嚅,“十、十分钟前,事发突然,目前还没有头绪。”   乔治王储双眸幽深,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贵族院的资料囊括了英帝所有的贵族名录以及家族资产详情,非同小可。   一旦被人公布出来,后患无穷。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大王储的表现来看,似乎事态很严重。   这时,商郁神色悠然地睨向黎俏,视线缓缓下坠,就见她不慌不忙地敲着屏幕键盘,仿佛置身之外。   然后——   听筒那头的人,又惊又喜地看着系统资料库,轻呼:“殿下,恢复了,资料竟然自动恢复了。”   乔治王储:“……”你确定是被盗而不是系统bug了?   商郁和他距离较近,很清晰地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惊呼声。   与此同时,黎俏也熄灭了屏幕,端起红茶呷了一口,偏头撞上男人盛满宠溺的双眸,微微一笑,很是无辜。   本来想搞点事情,不料误伤了友军。   ……   这场别开生面的公爵府晚宴,在半小时后迎来了落幕。   城市上空的烟花表演也临近尾声,街头人群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一辆辆贵族座驾从柴尔曼庄园相继驶离,威斯顿二王储也带着玛格丽公主先行离去。   黎俏和商郁也伴着大王储走出了古堡大厅。   庄园内景奢华,喷泉湖周围伫着各家的随行人员。   黎俏隐晦地睃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站在落雨旁边的云厉。   他倒是言而有信。   黎俏缓缓舒展眉心,跟在商郁身侧漫步走下了台阶。   以萧叶辉为首的萧家人,一路护送乔治王储来到了喷泉湖附近。   他们神色各异地目送着众人离开,直到庄园门厅前恢复了宁静,萧叶岩才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是不是就叫……出师不利?”   萧夫人摸着手上的祖母绿戒指,不动声色地和萧叶岩对视,唇角轻扬。   这时,萧叶辉徐徐转身,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萧叶岩的脸上,“无知。”   萧叶岩笑意不减,错开一步,不怀好意地戏谑,“大哥,你明目张胆地利用二王储,如果被他知道,后果恐怕……”   “呵。”萧叶辉短促地笑了笑,“你确定是我利用了威斯顿?”   话落,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眼萧夫人,似惋惜地摇头叹气,径直折回了古堡的正厅。   萧叶岩回望着他的背影,眯着眸,似笑非笑。   ……   约莫一刻钟,多辆豪华车队停在了城郊的一幢别院门前。   乔治王储从车内走出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望着后车的商郁等人,诧然地挑了下眉梢,“这都是你的随行?”   席萝、顾辰、贺琛、封毅从一辆车里走了出来。   边境四子从后车里你推我搡地下了车。   最后一辆车是三助手和云厉。   呼啦啦一大群人,这阵仗,乔治王储都惊呆了。   黎俏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十几个身影交错而立,懒散的、邪魅的、拘谨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她还没说话,后方的边境四子异口同声,“是的,随行。”   三助手也立定颔首,“是的,随行。”   其他人:“……”   谁他妈是随行,他们明明是来看热闹的好嘛?!   乔治王储哑然失笑,随即招了招手,“都进来吧。”   这幢别院不比庄园豪华,除了小巧精致的花园,只有一座三层高的古堡建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大堂。   右侧是气派的客厅,复古华丽的水晶灯下,此时正坐着一个人。   对方看到乔治王储便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镜片折射着淡蓝色的光芒。   “老乔治,今天麻烦了。”   当商纵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客厅入口处的众人,各个惊讶地挑高了眉梢。   自然不包括商郁。   黎俏抿了抿唇,精致的眉眼一片严肃。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商纵海真正的实力……   英帝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英帝国王,在他的口中变成了老乔治。   而且,他还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英帝。   商郁牵着黎俏率先入座,两人异口同声,“爸。”   见状,站定的‘随行’们,很懂事地选择退出了客厅。   即便冷静异常的席萝,眼神也呈现出僵硬的状态。   本以为大主教已经很牛逼了,没想到大主教的父亲更嚣张,直接喊上老乔治了。   那是英帝未来的君主啊!   门外,贺琛和封毅躲到一旁抽烟解闷,为了迷惑对方,他们在整场宴会基本上零交流。   顾辰一脸呆逼地跟着席萝,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脚步也很飘。   而四子则围着云厉,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着他的近况。   夏思妤站在他的几步之外,一如往常那般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云厉从马房出来的匆忙,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和衬衫,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   他握拳抵在唇边别开脸咳了咳,随即环视着四子,邪笑着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死而复生了呢,你们用得着这么激动?”   四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   沈清野撞开宋廖的肩膀,站在云厉面前,耷拉着脑袋,口吻晦涩,“厉哥,怪我报复心强,太冲动,幸好你没事,不然……七崽肯定跟我绝交。”   云厉抬手捶了他肩膀一下,“少来这套,与你无关。”   夏思妤就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数月未见,他消瘦了许多,头发也染成了白色,可不论如何,还是她喜欢的模样。   宋廖顶着憨厚的脸庞,说的话能气死人,“厉哥,出来就好,以后可别想不开再进去了。”   云厉:“……”   他去的是柴尔曼庄园,又他妈不是监狱!   相比其他几人的雀跃,这一刻的苏墨时显得格外沉默。   他悄然观察着云厉的脸色,过于苍白,且咳嗽不断。   心思缜密的云厉捕捉到他的凝视,挑了下浓眉,“怎么,你这是……爱上我的脸了?”   苏墨时半垂着眼睑,往旁边使了个眼色,云厉心领神会。 第763章 夫人也不遑多让   客厅,商郁和黎俏坐在一畔,乔治王储解开袖扣,很随意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你跟我还用这么客气?”   商纵海拍了拍扶手,对着黎俏的方向昂头,“我家丫头,你见过了吧?”   乔治王储退去了严肃,眉目温润地端详黎俏,尔后隔空点了点,“缅国的事,是你的杰作吧?”   这话并非质问,反而类似心照不宣的调侃。   黎俏端了端坐姿,微微颔首,“让您见笑了。”   乔治王储侧头看向商纵海,感慨般夸赞道:“这孩子比我想象的优秀很多。”   “那是自然。”   商纵海泰然地应下了这句赞扬。   黎俏抓了下脑门,扯着嘴角斜了商郁一眼。   男人轻捏着她的手,抬起眼皮,嗓音低醇平缓地道:“爸,乔治叔,我先带她上楼休息。”   黎俏:“……”   她也没那么娇气!   商纵海目光温和地点头,“去吧,好好照顾丫头。”   黎俏直挺挺地跟着商郁走向了旋梯,瞬间感觉自己是个病娇美人。   楼梯拐角,在感受不到两位长辈的目光时,黎俏拧了下商郁的掌心,慢悠悠地开口:“大主教,真是名不虚传呢。”   男人抬脚上楼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眼眸燃着一簇炽热的火苗。   黎俏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滚了滚嗓子,挑高眼角觑着他,下一秒就被商郁勾着肩膀按在了墙上,“大主教的夫人也不遑多让。”   他挑起黎俏的下巴,俯首压下俊脸,两人的唇瓣即将贴合之际,一根手指横在了中间,“别闹,有人。”   商郁眉心微蹙,顺着黎俏的视线看去,就见上方台阶处,商纵海的心腹卫昂手里端着托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别说,少夫人的裙子真好看啊。   黑色亮晶晶的,就是披肩有点多余。   要是他女朋友穿上的话,肯定也特别好看。   男人眯起眸,掌心绕过黎俏的后颈把她圈进怀里,眼里警告的意味甚浓,“看够了么?”   卫昂浑身一哆嗦,瞳孔聚焦才反应过来,他那双该死的眼睛居然一直盯着少夫人的晚礼裙看个不停。   可落在商郁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卫昂立马低头,转身逃之夭夭。   没办法,楼梯被少主和少夫人霸占了,他只能选择迂回路线从古堡外面绕道去客厅送茶了。   卫昂还心心念念着黎俏的那条裙子,他心想,找个机会一定要问问少夫人在哪里买的。   后来他偶然从落雨的口中得知了晚礼裙的来历,造价八百万的碎钻高定,全球独一份。   卫昂了然,他女朋友不配。   过了几分钟,黎俏肿着嘴和商郁回了三楼的主卧。   她靠着窗边的公主躺椅,懒洋洋的问道:“咱爸怎么认识大王储的?”   男人解开衬衫衣领的扣子,仰头舒展筋骨,喉结的弧度微微起伏,“大学同学。”   黎俏扬了扬眉,心下了然。   她本以为是商纵海早年间在英帝留过学,然而,商郁又补充了一句,“乔治王储曾经去帕玛做过交换生。”   ------题外话------   凌晨两更~还有一更明晚八点前来看吧,求个月票…… 第764章 您有先见之明   楼外花园,云厉跟着苏墨时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两人方站定,云厉就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   苏墨时推了下他递烟的动作,噙满暗涌的眸一瞬不瞬地凝着云厉。   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可又说不出具体的问题。   苏墨时忖了忖,直白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了?”   云厉点烟的动作一顿,剑眉轻扬,“我怎么了?不就是个小感冒。”   苏墨时看着他贪恋般大口吸烟的样子,眉心皱起,“只是感冒的话,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确实是感冒。”云厉扭头吐出浓烟,俊朗的轮廓变得模糊朦胧,“这段时间在脸上贴了不少伪装的东西,难免的。”   他不以为意的态度倒让苏墨时不好多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墨时往喷泉附近看了一眼,“最近几天不如抽空去趟米斯小镇,我办公室有治疗感冒的特效药。”   云厉哂笑,抬起夹烟的手重重拍了下苏墨时的肩膀,“行,谢了,老四。”   ……   不到二十分钟,大王储离开了别院。   商郁和黎俏陪在商纵海的身边,三人目光交汇,商纵海高深地笑道:“看来这个大主教的身份,也不算毫无用处。”   黎俏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波澜。   方才在卧室,她已经知道了大主教的由来。   五年前,上一届大主教卸任之时,乔治王储向国王谏言指派商郁担任大主教。   教会领袖向来由皇室直接任命,主管和监督所属的教区事务。   而商郁甚少露面,大部分的事务都由教会内部的两名主教处理。   简单来说,就是个地位崇高的闲职。   商郁深邃地黑眸泛起笑意,“您有先见之明。”   商纵海推了下镜框,余光睨向前院的贺琛等人,“我已经安排卫朗准备了房间,让他们都留在别院休息吧。”   男人应声,商纵海长舒一口气,和蔼地对黎俏笑言,“丫头,今晚早点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聊。”   黎俏弯唇笑了笑,“好的,爸。”   没一会,商纵海也走了。   黎俏给夏思妤等人使了个眼色,招呼他们进屋。   贺琛、封毅、席萝以及顾辰四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聊什么,只见席萝笑得花枝乱颤。   黎俏多看了两眼,耳边适时传来一声调侃,“别看了,有人说要给你那姐妹介绍个狼狗。”   她循声挑眉,云厉正靠着门厅的罗马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黎俏摇了摇头,对着厅内努嘴,“进去吧。”   客厅,四子和云厉相继入座,商郁不在,气氛倒是很融洽。   黎俏单手支着额头,抬了抬眼皮,直言不讳,“我暂时不回国,你们什么打算?”   “我也不回。”夏思妤率先开口,说完又觉得太刻意,扯了下嘴角,状似抱怨道:“我爸要让我熟悉海外业务,不知道怎么想的。”   黎俏看了她一眼,眸中暗含促狭。   宋廖则用肩膀撞了下沉清野,“狗子,你呢?”   沈清野情绪有些低落,匆匆瞥了眼云厉,垂着眼睑道:“我回爱达州。”   ------题外话------   抱歉,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更新很不稳定。我尽量保证按时更新,等过了这阵子我给你们爆更一次吧。 第765章 内幕   沈清野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云厉,一想到自己做的蠢事,就难以释怀。   见状,宋廖缓了缓神,略显歉意地望着黎俏,“崽崽,总部那边还有案子需要我处理,所以……”   黎俏没出声,眉眼沉沉地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宋廖以为她不高兴了,刚想给自己找补几句,夏思妤甩过去一道犀利的眼神,宋廖抿着嘴不说话了。   客厅光线明亮,使得每个人的表情在这样的亮度下都无所遁形。   夏思妤端详着黎俏的神色,指尖蜷了蜷,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她很少会在小七崽的脸上看到那般深沉近乎于凝重的表情。   黎俏似有所思,却理不清头绪。   大概是烟火节太烦乱,以至让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萧叶辉把所有人都引来了英帝,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参加宴会。   单纯只是为了对付她和商郁,又何必叫来其他四个人?   黎俏的眉头越蹙越紧,这不像是萧叶辉的手段。   他在等什么?   许是黎俏沉默的时间太久,夏思妤小心地挪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臂弯轻轻晃了一下,“怎么了?跟姐说说?”   黎俏瞬时回神,映着灯色的双眸很平静,“没什么,有点困……”   满心担忧的夏思妤:“……”   懒病犯了是吧?!   黎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短短几分钟后,便安排落雨等人带着他们先回房休息。   ……   时间来到深夜十一点,二层功能区的小吧台,云厉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黎俏单手扶额,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   这时,商郁把桌上的牛奶杯推到了黎俏面前,嗓音醇厚地叮嘱:“喝完睡觉。”   云厉单腿点着地面抖了抖,酒精的作用下,他面颊微醺,泛着淡淡的红光,看起来倒是没了先前的病态感。   “我所了解的就这么多,虽然不够具体,但我猜应该有用。”   黎俏单手捧着牛奶杯,喝了一小口,“嗯,有用。”   柴尔曼庄园许多年前曾把府内所有的佣人全部遣散换了新人,这个内幕是云厉在马场老佣人口中得知的。   另外,萧弘道的原配,也就是萧叶辉的母亲死因不明,据说去世的非常突然,并且连吊唁的环节都没有,第二天就草草下葬了。   庄园存在已久,老佣人也多不胜数,想要挖出这些陈年八卦对云厉来讲很容易。   至于萧叶辉和萧叶岩这对兄弟的关系,大概可以用面和心不和来形容。   就是一种很矛盾的体现,明明互看两厌,又会齐心协力地一致对外。   大概英帝的这群贵族,对身份有着根深蒂固的荣誉感。   可以窝里斗,但不会让外人察觉。   云厉拿起洋酒又倒了半杯,抬起眼皮凝望着黎俏,音调沙哑地道:“萧叶辉和萧夫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半秒,见商郁面无异样,才继续开腔:“咳,我从没听萧叶辉叫过她母亲,倒是萧叶岩毫不见外,两人看起来感情确实很深厚。   至于他们那个小女儿,我在庄园一个多月,只见过一次,不仅被保护的很好,而且她和萧叶辉的关系似乎更融洽。”   黎俏喝完半杯牛奶,也彻底消化了云厉带来的这些消息。   柴尔曼家族孩子不多,但彼此间的关系倒是很微妙。   萧叶辉那个人,一旦表露出温润如玉的气质,很容易令人撤下心防。   他和萧夫人感情淡薄,却偏偏和她的小女儿亲厚。   黎俏眯了下眸,刚要开口,商郁已经饮尽了杯中酒,并侧首睨着云厉,沉声下逐客令,“你的房间在三楼。”   云厉心如明镜,顺了顺额前过长的碎发,起身顶开高脚椅,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台阶。   还他妈国际会的会主呢,心胸一点也不宽广。   黎俏望着商郁,静了几秒,挑眉道:“什么情况才会突然更换掉所有佣人?”   ------题外话------   凌晨只有一更,剩下的两更明天下午六点前来看……大概明晚就能正常更新了…… 第766章 表里不一   商郁摩挲着水晶杯,眸光高深难测,“你觉得呢?”   黎俏撇了下嘴角,懒洋洋地给出答案:“掩盖事实,做贼心虚。”   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偌大的庄园一夕间佣人更替,这和古代的皇朝更迭没什么区别。   若非发生了大事,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黎俏缓缓展眉舒了口气,眼里盛满促狭,睇着男人戏谑:“想知道真相,还要大主教多多帮忙才是。”   毕竟她还要去上议院看看景意岚到底留下了什么线索。   “不急。”商郁抚了抚她的脑袋,起身拉着她就往三楼主卧走去。   ……   隔天清早,宋廖和沈清野准备打道回府。   沈清野磨磨蹭蹭地来到黎俏跟前,垂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巨婴,“七崽……”   “想说什么?”黎俏扬了下眉梢,心下好笑。   沈清野抬眼看着她,一秒后又悻悻地用脚尖蹭着草坪,“也、也没什么,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挺不好意思的。”   黎俏很想说一句你知道就好,话到嘴边,又于心不忍。   云厉进庄园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小惩大诫一番足矣。   沈清野见黎俏不说话,心里更没底了。   他面色焦灼地向前一步,“我真没想到当时接单的是厉哥,而且……”   话未落,黎俏便抬手打断了他,精致的眉眼泛起一丝笑意,“好了,都过去了。”   沈清野嗓尖一梗,抿唇别开了脸。   不多时,他和宋老六相继离开了别院。   黎俏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席萝神清气爽地从大厅走了过来。   “哟,大主教夫人,起挺早啊。”   黎俏和她四目相对,漫不经心地笑道:“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昨晚得知商郁是英帝大主教后,黎俏才恍然惊觉,难怪席萝在他面前如此’听话’。   一切,皆事出有因。   席萝拽了拽T恤的下摆,尔后无辜地摊手,“不早吧,两三年前见过一次。不过……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南洋商少衍。”   黎俏面无表情,甩给她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抬脚准备进门。   见状,席萝伸手横在了她的面前,笑吟吟地打趣,“你家大主教是我顶头上司,他没发话,我哪敢随意暴露他的身份,何况,姐姐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去穿个外套,我带你出去逛街。”   “不去。”黎俏拒绝的很干脆,这破街有什么好逛的?   席萝眯了眯眼,照着她的脑门轻轻拍了一下,“不去不行,人家好歹是个公主,你给点面子不应该吗?”   黎俏脚步一顿,“玛格丽?”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私人茶室二层的屏风后面,玛格丽公主正端着茶杯举止优雅地呷着茶。   黎俏步伐微缓,粗略地看了几眼,身边的席萝则努努嘴,道:“来,姐姐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表里不一。”   黎俏:“……”   她们真的是闺蜜?确定不是仇家?   席萝抓着她的手腕走了过去,金发碧眼的玛格丽公主也看到了二人的身影。   下一秒,字正腔圆的国语从她嘴里说了出来,“老娘等你们五分钟了!”   ------题外话------   一会还有一更,大概八点半左右~ 第767章 英伦绅士多有魅力   黎俏咽了咽嗓子,眼底藏着惊奇。   这位玛格丽公主一身高定长裙搭配着黑色的女士西装,端坐的姿态宛然就是名门淑媛的礼仪典范。   只要不开口,她就是尊贵的玛格丽公主。   一旦开口讲话,瞬间跌下神坛变成了村头小丽……   确实,表里不一的很。   席萝带着黎俏入座,拿过两个茶杯摆正,拎起茶壶时,蹙着眉念叨:“跟你说几百遍了,壶嘴不要对着人,不礼貌。”   玛格丽眨着碧蓝色的眼睛,满不在乎地撇嘴,“谁让你非要坐在壶嘴对面的,你怪我?”   黎俏靠着椅背望了望天花板,这是真闺蜜,可以盖章了。   席萝睨着玛格丽,清了清嗓子便介绍道:“黎俏,你昨晚见过的。”   玛格丽歪头端详黎俏,纤长的眼睫轻颤了两下,“嗨,姐妹,很高兴认识你。”   “都是自己人,你给我好好说话。”席萝嫌弃地挑起眉梢。   玛格丽瞥她一眼,也不理会,倾身向前目光直白地看着黎俏,“你是自己人吗?”   席萝:“……”   这货不止表里不一,还他妈脑残呢。   她抹了把脸,侧身用肩膀撞了下黎俏,“别介意,外国人都这德行,没有脑沟,一根筋……”   黎俏假意喝茶,用杯沿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这个玛格丽公主,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一会,玛格丽支开屏风外的两名保镖去端糕点,待他们走远,她才没什么形象地往椅背上一靠,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以英伦腔说道:“天天端着架子,累死了。”   席萝从旁说风凉话,“谁让你是公主,还是未来的公爵夫人,好棒棒呢。”   未来的公爵夫人……   黎俏唇边挂着淡笑,不着痕迹地看向玛格丽,等着她的反应。   此时,玛格丽没什么形象地靠着软椅,噘着嘴用英文吐槽,“有毛病,问都不问我,莫名其妙给我安排联姻,我可没答应要当公爵夫人。”   席萝摸了摸耳朵上的钻石耳钉,讪笑道:“那你还跟柴尔曼跳舞?郎情妾意的,我还以为你俩早就暗通款曲了。”   最后一个成语,席萝特意用中文说的。   玛格丽懵了两秒,伸腿在桌下踹了席萝一脚,“你恶不恶心,谁会跟一个机械臂暗通款曲。我不跟他跳舞的话,不但丢了皇家的脸,还会让公爵下不来台,我只能将计就计。再说了……英伦绅士多有魅力,柴尔曼不是我的类型。”   机械臂……很贴切了。   黎俏垂下眼睑,笑意渐深,“昨晚宴会上已经公布了……”   “说国语。”蓦地,玛格丽余光瞟到两名保镖端着托盘折回,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并端起了公主的优雅姿态。   席萝抿嘴偷笑,低声解释道:“她身边都是威斯顿的眼线,可见学会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黎俏搓了下脑门,对玛格丽的好感值再次飙升了好几个level。   真是个多面的公主。   两名保镖把精致的西式糕点摆在了桌上,尔后又去了屏风外面站岗。   玛格丽无声叹气,把糕点推到黎俏的面前,“你是想说昨晚已经公布了婚讯,就没有圜转的余地了?”   席萝捻起一块松饼送到嘴里,含糊地纠正她的措辞,“转圜!不是圜转。”   黎俏弯唇,笑看着她们斗嘴,淡声道:“是这个意思。”   玛格丽耸了耸肩,“反正……我暂时也没想好对策,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把我妹推出去联姻。”   黎俏第不知道几次无语:“……”   席萝则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真是个出卖姐妹的好法子。”   似乎怕黎俏误会,她又扭头补充道:“同父异母的姐妹,俩人上辈子有仇。”   明白了。   玛格丽不想联姻,所以会想办法把这桩婚事转移到别人的头上。   可归根结底,柴尔曼还是会和二王储产生密切的联系。   黎俏静了片刻,似有所思般语出惊人,“你有没有非皇室的姐妹能出卖的?”   玛格丽咬着一块泡芙看向黎俏,似乎是惊呆了。   而席萝满眼精光地舔了下嘴角,还没说话,玛格丽含着泡芙,一本正经地指着对面点头,“有啊,她,Miranda。”   席萝:“……”   去他妈的好姐妹吧。   黎俏抿着笑,幽幽睇着席萝,“她不行。”   玛格丽非常认真地反问,“年纪大啊?”   席萝顶开椅子作势要走,不然怕自己忍不住泼她一脸茶。   黎俏伸手按住席萝,言笑晏晏地打圆场,“倒不是年纪大,她值得更好的。”   席萝舒坦了,抿着唇重新坐下,斜了玛格丽一眼,“你信不信我给你保镖通风报信?”   三人又谈笑了几句,最后黎俏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她的目的。   柴尔曼不能和皇室联姻。   玛格丽对于她的想法持双手赞同,“让我想想,我和谁关系不好来着……”   席萝不以为意地喝了口茶,用骨节敲了敲桌面,“等你想到再随时告诉我们,先走了。”   玛格丽倒是没挽留,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合适的容器,直接端起装满糕点的瓷盘交到黎俏的手里,“姐妹,初次见面,礼轻情意重。”   就这样,黎俏捧着玛格丽公主的心意,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私人茶室。   席萝在她身后笑得不行,偶尔伸手捞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等他们上了车,黎俏手里就剩下一个空盘子了。   她看着车窗按钮,琢磨着是现在扔,还是路上再扔。   席萝看懂了她的意图,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那可是英帝皇室流传下来的御用瓷器,少说百年历史,千金难买。”   黎俏收回视线,顺手把盘子塞进了座椅后面的收纳袋里。   席萝欣慰地看着她,“还不算傻。”   黎俏靠着头枕,挑着眼尾斜睨她,“你这次来英帝,特意为了帮我?”   她和席萝的交情不比七子,长久以来更像是泛泛之交。   偏偏英帝一行,席萝给她的惊喜太多,以至于让黎俏产生了探究的欲望。   印象中的席萝可不是个热心情的女人。   ------题外话------   0点见。 第768章 你是真的狗   此时,席萝很淡定地摊手一笑,“我帮你什么了?”   黎俏别开脸,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膝盖,“是吗?那您真是菩萨心肠。”   “那你叫一声菩萨姐姐让我听听。”   席萝这种女人,你永远不能用常人思维来窥探她。   黎俏虽然没得到正面回应,但也明白她绝无恶意。   ……   下午,皇家别院书房。   沙发前,贺琛右腿横在左膝上,锃亮的皮鞋晃了晃,“什么时候回国?”   “有事?”商郁抬起眼皮,深暗的眸波澜不惊。   贺琛舔了舔牙齿,双手搭着沙发靠背轻嗤,“没事就不能问?”   封毅事不关己地斜倚着扶手,心不在焉地神游太虚。   他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玛格丽公主居然要嫁给柴尔曼。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着他这个校园初恋的面,公然和柴尔曼翩翩起舞,两个人看起来郎情妾意的,她脑子里都是草包吗?   陡地,贺琛放下腿照着封毅的膝盖踢了一下,“你睡着了?”   封毅猝不及防歪了下身子,皱眉看着西裤上的脚印,不满地道:“你能不能绅士一点?”   “啧。”贺琛轻佻地扬唇,“老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封毅懒得和他计较,掸了掸灰尘,“我先回家一趟,以防他们起疑。”   商郁睐他一眼,没多说,继续看着手机消息偶尔回复一条。   贺琛咂了下舌尖,毫不客气地揭穿他:“你回不回家都一样,不是早就起疑了?!”   封毅斜他一眼,拍开西裤上的褶皱,又整理好袖口,骄矜地拎起外套披在身上,挺胸抬头地走出了别院。   贺琛眯眸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闪了闪,眼底深意十足。   门外,封毅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差点和迎面走来的席萝撞个满怀。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巧克力甜筒,没料到封毅走路不看路,手一抖,甜筒径直掉在了休闲鞋上。   席萝:“?”   封毅眯起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漫不经心地问道:“玛格丽为什么要联姻?”   席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低头瞅了瞅脏污的鞋面,“玛格丽难道在我脚上?”   封毅猛地回神,喉结滚了滚,深邃的轮廓划过一丝尴尬,“抱歉。”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绅士标配手帕,俯身想为她把鞋面擦干净。   席萝一跺脚,连退数步,“别,我无福消受。”   英帝最具绅士风范的威廉伯爵二少爷,给她弯腰擦鞋,要是被那群思春的女人知道,还不得撕了她?   封毅明显不在状态,又说了声抱歉,拿着手帕就走了。   莫名其妙的席萝:“……”   他失心疯了吗?   席萝很嫌弃地跺了跺脚,看着手里的冰淇淋蛋卷,无语地走上了厅外的台阶。   这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随手把蛋卷丢进垃圾桶,拿出一看,笑了。   微信页面突然多了个群聊,七个人,黎俏和商郁都在里面。   她是刚被封毅拉进去的,群名称是一个鬼画符般的图案。   席萝看不懂是什么,还没打字,封毅就率先发出了消息。   英伦绅士:@宗,介绍一下,这是Miranda。   席萝眉眼一亮,往旁边挪了两步,斜倚着罗马柱,打算看看这条狼狗会说些什么。   昨晚他和贺琛确实说过要给她介绍一条狼狗。   近段时间她一直跟着商郁和黎俏,狗粮吃太多够够的了。   所以昨晚借着酒劲儿,她就坦然地表露了自己想谈恋爱的想法。   没想到这俩货还挺言而有信。   席萝单腿屈在身前,无视鞋子上逐渐被风干的污渍,兴致盎然地捧着手机等着。   十一月的英帝,温度绝对算不上舒适。   于是,五分钟后,客厅里闲聊的众人就看到席萝一边打喷嚏一边上楼,嘴里还在冷嘲热讽,“别人都是不做人,你他妈是真的狗。”   黎俏不明所以,和商郁目光交汇,疑惑地昂了下眉梢。   男人勾起薄唇,眸色温柔,“看我做什么?”   夏思妤怀里搂着抱枕,同样狐疑地问苏墨时,“萝姐骂谁呢?”   苏墨时转着手上的戒指,稳重地道:“狗吧。”   唯有贺琛,笑得不能自已。   因为微信群聊页面,封毅介绍完席萝,足足过了五分钟,狼狗回复了。   宗:哦。   难怪席萝骂骂咧咧,正常的逻辑不应该先说‘你好’吗?   宗湛回复的这个字,尽显直男本色。   ……   日暮西山,别院地下私人影厅。   黎俏靠着商郁的肩膀耷拉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苏墨时手肘撑着膝盖,坐在他们对面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建议尽快带厉哥去一趟医学联盟。”   黎俏抬起头,眼神微凉,偏了偏脸颊,问商郁,“咱爸什么时候来?”   商纵海白天就让卫昂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事耽搁,要晚些时候来别院。   “快了。”男人双腿交叠,神色冷峻,睨向苏墨时沉声开腔,“你有多大把握?”   苏墨时皱着眉摇头,“不好说,但他的病症反应看起来绝不是感冒。”   商郁高深地眯眸,眼底暗影浮动。   而黎俏的脸颊也是一片冷峭,她咽了咽嗓子,一锤定音,“那就明天吧,一起去米斯小镇。”   苏墨时深深吸气,又故作轻松地自我安慰,“让他去检查检查总好过胡乱猜测,也说不定是我草木皆兵。”   黎俏神色未动,内心却有些沉重。   昨晚在功能区的小吧台,灯光昏沉,酒色迷离,她确实没注意到云厉有任何异常。   现在想来,他红润的脸色可能只是酒精作用的假象。   ……   晚七点,商纵海姗姗来迟。   他似乎刚从什么重要场合归来,一身暗灰色的唐装显得尤为庄重气派。   偏厅,商纵海眉眼温和地望着黎俏,“丫头,在英帝还习惯吗?”   黎俏回神便弯唇点头,“挺好的。”   商纵海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英帝不比自己家里,平时出门走动要注意安全。”   黎俏淡淡应声,商郁则扬了下眉峰,嗓音低沉地问道:“您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几天吧,办完事就走。”商纵海重新戴上眼镜,再度遮住了那双写满精明的双眸。   ------题外话------   明天两更下午六点哈~~ 第769章 在医学联盟做检查   商郁把玩着手机,抬起眼皮淡淡地瞥着商纵海,“您有什么要嘱托的?”   黎俏也顺势看过去,凝神静待。   商纵海双手支着膝盖,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而过,“萧家有没有派人过来?”   这大概是黎俏头回听到商纵海主动提及萧家。   她没出声,商郁抿了抿薄唇,态度很淡地说道:“目前没有。”   商纵海短促地笑了笑,“这是乔治的别院,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你们也不要大意才好。”   黎俏垂着眼睑,探出手轻轻摩挲着商郁的手背,“爸,帕玛萧家为什么会变成英帝公爵?”   一室寂静。   黎俏扬眉看向商纵海,见他默而不言,也没追问,平静地与之对视。   稍顷,商纵海靠向背后的沙发,略略眯眸,“丫头,你怎么知道他们来自帕玛?”   这段四五十年前的历史,若非老一辈的帕玛原着居民,很少有人能追溯到萧家的来历。   黎俏这才后知后觉,当时从边境回了南洋,处理完琐事又马不停蹄地来了英帝,好像忘记告诉商纵海慕家二叔的事了。   很快,她把慕傲贤的事情如实转达,长久的静默之后,商纵海站起身,背身走到了窗口附近。   “真是天意,没想到老二居然还活着……”他凝望着浓稠的夜幕,低哑着嗓音问道:“他人在边境?”   黎俏和商郁对视,随即点头,“边境贫民窑,爸要过去见一面吗?”   商纵海揉了揉太阳穴,怅惋地叹息,“自然要去,老二能死里逃生估计也受了很多苦,和他见面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说到最后,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闻此,黎俏拿出手机操作了两下,抬眸微微弯唇,“爸,他的电话发给您了。”   商纵海喉结滚了滚,他没有耽搁,走出偏厅便掏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   边境时间恰是深夜时分,慕傲贤因风湿发作久未入眠。   枕边的手机传来响动,他支起身子看了一眼,电话显示来自帕玛。   慕傲贤想到了什么,迟疑着滑动接听。   他没说话,听筒里也是无声的安静。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半晌,慕傲贤才试探着开口,“是……商大哥吗?”   伫在长廊里的商纵海,叹息着阖眸,“老二,是我……”   ……   次日,黎俏一行人准备前往医学联盟总部的米斯小镇。   商纵海并未久留,于昨夜便离开了别院。   出发前,花园一角,黎俏站在灌木丛边,偏头问道:“H已经走了?”   席萝揪下一片树叶揉搓,眼眸闪烁,笑得促狭,“你还不知道呢?”   黎俏挑眉,以眼神代替询问。   席萝松开指尖,任由树叶脱手掉落,“烟火节宴会开始前的两个小时,他就被白炎调走了,据说有其他的任务。”   “哦。”黎俏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难怪最近几天没听到他的消息。   席萝斜睨着黎俏,笑意不减,“你真信了?”   “不然?”   席萝撇撇嘴,又扯下一片叶子,意有所指地戏谑,“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炎,他那人护短的很。”   尤其涉及到黎俏的事,几乎是无底线的纵容。   薄霆枭之所以会被临时调走,完全是因为他擅自做主把叶菁带来了英帝。   本来不影响大局,偏偏叶菁惹到了黎俏。   白炎调走薄霆枭的意图很明显,一来罚他自作主张,二来要让叶菁在英帝孤立无援。   黎俏眸光浅眯,视线落在灌木丛上,淡声道:“暂时别让叶菁离开。”   “我知道~都安排好了。”   十分钟后,三辆豪车从别院出发,前往米斯小镇。   席萝也叫来了自家司机,带着顾辰回了伦敦港。   贺琛没有离开,一个人闲庭信步地在别院各处溜达,没一会,就拿着手机给尹沫打了个电话,“哪儿呢?”   那端的尹沫听到他的声音,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并拉黑删除。   贺琛眉眼轻佻地冷笑,伫在原地稍稍思忖,随即就给萧叶岩拨了过去。   ……   十一月的米斯小镇,大片原野氤氲在未散尽的薄雾之中。   三辆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商郁一身墨黑率先倾身而出。   前方,医学联盟的会长,苏墨时的父亲苏振泓正穿着白大褂匆匆走来。   “衍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苏振泓和商郁见过几面,对这位曾经提出让医学联盟搬家的投资人印象极其深刻。   烟火节晚宴,大王储又亲自公布他是上议院的大主教,多重身份的加持下,苏振泓对商郁有着出于本能的敬畏。   男人上前与他手掌交握,嗓音浑厚地寒暄,“苏先生,好久不见。”   黎俏不紧不慢地下了车,来到商郁身边,望着苏振泓礼貌地问道,“苏叔叔。”   苏振泓知晓黎俏和苏墨时的关系,热情地招呼他们往小镇深处走去。   夏思妤、云厉和苏墨时则落后了几步,边走边闲聊。   苏振泓特意安排了小镇里侧最僻静的两座尖顶洋房让他们落脚,并吩咐苏墨时好好招待。   独栋洋房客厅,黎俏心不在焉地吃着水果,眼睛偶尔略向窗外,似有所思。   蓦地,她头顶一沉,收回视线就看到商郁单手插兜伫在她的面前。   男人温热的掌心在她头顶抚了抚,沉眸深邃,扬眉问道:“在担心云厉?”   黎俏摇头,拉下他的手腕往身边拽了拽,斟酌几秒,直言道:“我准备在这里做个检查。”   商郁沉腰坐下,抿唇滑动着喉结,声线哑了几分,“嗯,我来安排。”   “不用。”黎俏笑笑,舒展骨节和他十指紧扣,“我和苏老四说过了,等云厉做完体检,他会安排。”   商郁浓眉微皱,视线略过她的小腹,“也好。”   黎俏没多想,医学联盟总部虽然不是医院,但所有的检测仪器都非常先进全面。   谁知,当天下午云厉正在做检查之际,小镇外面驶来了一辆货车。   送货单:最新款B超检测仪、全自动流式血常规检测器、全自动尿液分析仪…… 第770章 这烟怎么变味了?   下午三点,苏墨时安排工人把所有的新型设备送到了检测室。   安置妥当后,他踱步而出,抬眼就看到黎俏和夏思妤从另一侧并肩走来。   苏墨时目光含笑地摇了摇头,“你家那位,可真会制造惊喜。”   那几款设备他特意看了说明书,都是最近国际上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品。   除了商少衍,估计也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拨新款设备无偿捐赠给医学联盟。   黎俏方才在瑞得的办公室,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追问了几句之后,她搓着脑门,轻笑:“既然是惊喜,那就收了吧。”   夏思妤幽幽看了眼前方的体检室,眼底藏着忧色,“厉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苏墨时神色一凝,“血常规马上出来,还有几项毛发检测可能需要晚一点。”   “怎么还需要毛发检测?”夏思妤心下一紧,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正常体检,根本不会检测毛发。   苏墨时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偏头望向窗外,“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他的猜测和怀疑,只怕……八九不离十。   夏思妤恍惚了两秒,内心忐忑难安,所有被掩盖的心事在这一刻蓬勃地迸发而出。   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自说自话般喃喃:“肯定不会有大问题的。”   黎俏始终沉默不言,她垂眸凝着地面,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   半小时后,云厉做完检查,脚步懒散地晃出了检测室的洋房。   他的衬衫挽到上臂,右手拿着棉签按压左臂静脉的针眼,神色不羁挂着笑,“苏老四,做个体检需要抽我七管血?”   苏墨时勾唇,神态自然地和他踱步前行,“你整天游走在死亡线上,估计也没时间做体检,正好医学联盟来了一批新设备,免费给你做个全面检查,何乐不为。”   云厉顺手把棉签丢进医用垃圾箱,粗粝的手指抚平衣袖,舔了舔后槽牙,“老四,你当我三岁小孩?”   苏墨时面无异色地回望着他,含笑打趣,“你这是对自己的身体没信心?”   作为佣兵团的老大,云厉本就心思细腻又善于观察。   他一瞬不瞬地凝着苏墨时,企图能在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短短几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苏墨时泰然淡定地迎着云厉的审视,不等他得出结论,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两人循声看去,就见商郁和黎俏牵手走来。   云厉敛神,从裤袋里摸出香烟,撕开包装夹出一支烟,点燃时深深吸了一口,又回味般咂了咂舌,“这烟怎么变味了?”   苏墨时看着他手里的香烟牌子,不着痕迹地和黎俏夫妇交换视线,“哪买的?”   “你们小镇的便利店。”云厉蹙眉叼着烟,垂眸翻看着香烟包装,“苏老四你也不管管?卖假烟犯法。”   转眼,黎俏和商郁已经近在眼前,她扫视着云厉,“做完检查了?”   云厉‘嗯’了一声,拿下嘴角的香烟,挑眉反问,“你们来干嘛?”   黎俏淡声说做体检,这样的回答,也打消了云厉的怀疑。   他单手掐腰,抖着腿调侃道:“你没心没肺的,活到老懒到老,做检查都多余。” 第771章 能让他臣服的只有黎俏   不多时,云厉满脸嫌弃地掐了烟,怎么抽都觉得不对味。   他随手打算扔掉,却被苏墨时截住了动作,“给我吧,如果是假烟,我跟便利店追责。”   云厉看了看烟盒,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转身摆手道:“给老子好好追。”   苏墨时望着他的背影,整包烟盒不知不觉被他捏得变了形。   商郁察觉到黎俏紧绷的身躯,松开她的手,圈住她的肩膀拉到怀侧,眸深似海地问道:“查到了什么?”   苏墨时鼻翼翕动,摊开掌心看着那只变形的烟盒,“有问题的……不是烟。”   小镇的便利店是国际连锁,出售的香烟从没有假货。   苏墨时的表情是少见的凝重,“他的血液和毛发中存在人工合成的大麻素,不仅如此,还有过量氯丙嗪的残留。”   氯丙嗪,高效镇静剂。   黎俏漆黑的眼睛里泛起腾腾的火焰,但转瞬即逝。   她靠着商郁的肩膀,眉梢眼角俱是冷峭的寒霜,“有多久了?”   苏墨时口吻僵硬,压抑着躁动的情绪,声线非常低沉,“从头发检测结果来看,最少一个月。”   他顿了顿,再次捏紧了烟盒,“人工合成大麻素是一种新型毒品,通常就是藏在烟丝里供人吸食。大麻素本身就是烟丝状,普通人很难辨别。厉哥这么敏锐的人都没能察觉,是因为对方同时给他使用了镇静剂,抑制了大麻素对神经产生的影响。”   毒品对人体的影响和副作用,本身也是医学联盟会涉猎的研究领域。   可‘娜塔莎’这类新型毒品,目前市面上流通极少,大多在黑市进行交易。   而且它对人体的影响被镇静剂所压制,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云厉……毒瘾发作才能窥探一二。   此时,黎俏的眼底暗红,呼吸也沉了许多。   原来,萧叶辉所说的礼物,不是购买侯爵身份,而是……云厉。   他给云厉下了毒,又使用了强效镇静剂。   萧叶辉从一开始就知道云厉在庄园。   黎俏闭了闭眼,压下体内横冲直撞的愤怒和杀意,良久才一字一顿,“治好他,无论如何。”   苏墨时重重地叹了口气,眺望着远处风光秀丽的原野,“要告诉他吗?”   “不需要。”商郁扣着黎俏的后脑将她按在怀里,修长匀称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之中,轻轻摩挲两下,“医学联盟有多少毒品类的研究员?”   苏墨时反手把烟盒丢掉,顺了顺短发,“只有三个。大多是针对海洛.因、冰.毒类的常见毒品做过研究。这种新型大麻素是合成产物,毒性强于传统大麻数倍,外加镇静剂的效果,如果查不到合成的途径,贸然治疗可能会适得其反。”   强制戒毒只是一种手段,而非治愈的最佳选择。   况且,云厉的身体状况并不明朗,除非加快新陈代谢,排出体内残留的镇静剂。   黎俏埋头在商郁的怀里,她几经吐息,抬起头,眉目极为阴沉,“如果能找到他之前吸食过的烟头呢?”   “没用的。”苏墨时摇头叹息,“大麻素都藏在香烟的前端,抽两口就没了,而且厉哥血液中的大麻素不多不少,对方……明显是循序渐进,如果刚开始就塞入大量的毒品,就算镇静剂也很难压制。”   黎俏对毒品这类的了解相对浅薄。   因为从没想过身边人会吸食这种东西。   萧叶辉!   黎俏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血色,“合成大麻素……我来想办法。”   苏墨时望着商郁,见他浓眉微皱,便心领神会地转移了话题,“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好在他吸食的时间并不长,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解决的。你不是要做检查,我已经安排了妇产科方面的……”   话音未落,黎俏转身欲走,“我的检查先推迟。”   苏墨时面色一怔,无奈地看向了商郁。   男人没注意到他求助的衍射,侧身抬起手臂绕过黎俏的细腰,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她勾了回来。   黎俏行动受阻,抬头撞进商郁深邃的眼波中,抿着唇不说话了。   男人俯视着她,俊脸的轮廓格外认真,甚至透出了几分强势,“先检查,听话。”   拒绝的话在商郁诱哄的言辞里被黎俏咽了回去。   她手指抓着他的衬衫,别开脸,良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商郁知她所想,递给苏墨时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便转身折回检测室。   天阴,雾浓。   商郁脱下风衣披在黎俏的肩上,温热的掌心掰过她的脸颊,指腹摩擦着她暗红的眼角,“想做什么?”   黎俏纤细的身影被风衣挡住了大半,鼻息中全是他浓烈的气息。   她叹了口气,淡淡的嗓音被风吹散,“找大麻素。”   云厉现在没有症状全是镇静剂的作用。   而大麻素的合成途径未知,亟待查证。   一旦他体内的镇静剂被代谢掉,云厉将要面临的是什么,目前无法预测。   医学联盟都没有收录过的毒品类型,萧叶辉能丧心病狂地用在云厉身上。   他,该死!   商郁捧着她的脸,俯首在她耳畔沉声低语,“他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他出事。先做检查,其他的交给我,嗯?”   黎俏仰望着男人如同打翻墨砚的黑眸,专注的仿佛只能容下她一个人。   她的心头微悸,整个人也软了下来,踮脚在他薄唇上亲了亲,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好。”   说罢,黎俏抓住他的手,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检测室。   商郁唇边掀起一丝薄笑,看着她暴戾的情绪在自己面前逐渐烟消云散,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盈满了他的胸腔。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臣服的只有黎俏。   同样,能让黎俏妥协的只有商郁。   待两人去了检测室后,洋房墙角,夏思妤惨白着一张脸,颤抖地掏出手机,好半天才拨通了电话,开口的瞬间,声泪俱下,“哥,我要大麻素,你快点给我找大麻素。”   夏家大哥听出了她的哭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夏夏,不哭不哭,你说清楚要什么?” 第772章 恭喜,准妈妈   检测室,黎俏坐在抽血台,目光平静地看着苏墨时给她抽了两管血。   针头拔下来的那一刻,商郁接过棉签俯身为她按压血孔。   没一会,苏墨时又给黎俏拿了个小容器,让她去洗手间收集。   她出门后,商郁单手支着额头,偏头睨着苏墨时,低沉的音调缓慢悦耳,“检测需要多久?”   苏墨时拿着标签贴在血液试管上,闻声动作一顿,浅笑道:“很快,我问过妇产临床研究员,她现在还属于早孕阶段,B超影像会有偏差,血常规和尿检最准确。”   商郁薄唇微扬,慵懒地叠起双腿,冷峻的轮廓也趋于柔和。   苏墨时把血液试管放入检测传送带,捕捉到男人唇边的笑意,不禁戏谑,“要不要先和衍爷说一声恭喜?”   “确定怀了?”   苏墨时看了眼进入传送带的试管,尔后拢着白大褂转身,“俏俏之前告诉我,她用早孕试纸检测过。按照概率来讲,怀了的可能性很大。”   商郁眸色深沉,仰身靠着椅背,高深地弯唇:“我不需要概率。”   他要确定的结果。   苏墨时了然一笑,对着全自动检测仪努努嘴,“大概五分钟。”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喉结微微起伏,连呼吸都不自知地放轻了许多。   检测室安静的只能听到仪器运作的声音。   苏墨时余光偷觑商郁,很轻易就能捕捉到他的紧张。   心性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商少衍,原来也会局促不安。   苏墨时翻了翻桌上的资料,随口问道:“衍爷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像黎俏一样软软的女孩。   话音方落,黎俏捏着小容器推门而入。   听到女孩两个字,她眉梢轻扬,眸光一闪,“不喜欢男孩?”   这个问题几乎是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黎俏问完就忍俊不禁,怀没怀还不知道呢,讨论男女似乎有点早。   然后,她就听见商郁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回答,“女孩像你。”   黎俏对于这个结论不置可否。   明明都说女孩像爸!   黎俏上前把容器交给苏墨时,转身入座,微凉的手指就被男人攥在了掌心。   检测的时间并不久,不到十分钟,两台最新款检测仪就打出了报告。   黎俏的心也微微悬起,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苏墨时撕下两纸报告翻了翻,侧身扭头,就见商郁和黎俏四目灼灼地望着他。   黎俏耐心告罄,扯了扯唇,“报告怎么说?”   这是着急了。   苏墨时会心一笑,率先把血液报告递给了商郁,点了点hcg指标那一项。   37.2mIU/mL,超出了正常值。   男人的呼吸陡然沉了。   黎俏斜了苏墨时一眼,不等开口,他已经把手中的尿液检测报告递了过来,“恭喜,准妈妈。”   商郁的手指瞬间捏紧了报告,而黎俏则眨了眨眼,拿过报告才看见上面显示的阳性加号。   她半张着嘴,语气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不是空腹检测的结果……有效吗?”   苏墨时很少会看到她呈现出如此恍惚的一面,顿时溢出笑声,“你是不相信检测仪还是把医学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题外话------   求个月票~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明天凌晨应该可以恢复三更了…… 第773章 恭喜,准爸爸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俏抹了把脸,默默接受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她将报告随手放到桌上,托腮望着商郁,眼神略显空茫。   男色误人!   当初在帕玛,她还信誓旦旦的表明不想过早生宝宝。   商郁确实尊重了她的决定,最后……是她在汤溪园主动越界。   黎俏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很平静,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直到手背被一抹温热覆盖,她双眸对焦,眼前是男人那张轮廓清晰的俊颜。   她抬起指尖,意图抚摸商郁的眉眼。   一旁倚着桌角的苏墨时握拳地在唇边轻咳,“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黎俏的手顿在半空,甩给他一个冷眼。   苏墨时含着笑举手投降,“你们继续,我……”   “等等。”黎俏音色很淡地唤住了他,偏头睨着商郁高深难辨的神色,抿了抿唇,“我和老四说几句话。”   男人没出声,苏墨时讶然地挑眉,余光掠过商郁的脸颊,颔首示意便跟着黎俏出了门。   检测室内的空气在无声涌动,商郁掀开眼帘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底铺满了晦暗的阴霾。   走廊外,黎俏双手入袋,低着头走得很慢。   苏墨时偶尔看她一眼,忖了忖,直言不讳,“别告诉我你要打掉孩子。”   他了解黎俏,年纪不大,却理智过人。   现在怀孕确实不合时宜且风险难测。   但苏墨时私心里还是不想让黎俏做出堕胎的选择。   她和商少衍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颜值和智商,属实令人期待。   这时,黎俏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反问,“我打孩子干什么?”   苏墨时惊奇地驻足,眼里凝聚着笑意,“那你叫我出来……”   “替我保密。”黎俏撇着嘴用脚尖在地面上蹭了两下,又闷声补充:“再给我找点保胎资料。”   苏墨时怔了怔,随即笑了。   还是那种毫不收敛地开怀大笑。   黎俏凉飕飕地瞥着他,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   苏墨时无惧地迎着她的视线,笑得不能自已。   眼看着黎俏越发的面无表情,他才吁了口气,拍着她的脑袋感慨,“你啊,永远都是让人惊讶又欢喜的小七崽。”   黎俏拨开他的手,肩膀微耸,“记得保密。”   苏墨时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静默几秒,睨着她问道:“你和我说实话,有没有动过打胎的念头?”   “没有。”黎俏回答的干脆利落,“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是因为时机不成熟。现在既然来了,也没理由扔掉。”   苏墨时满眼欣慰地叹气,“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论如何,凭你们俩的能力,护好孩子不在话下。”   黎俏目光绵长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悠然一笑,“嗯,舍命相护吧。”   这是她和商郁的孩子,来了就必须留下。   ……   几分钟后,黎俏孤身折回检测室。   商郁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他双臂搭着扶手,指尖相互交叉,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开门声,男人抬了抬眼皮,深不见底的黑眸晦暗的没有任何颜色。   黎俏回手关门,走上前,和他对视,“怎么了?”   商郁没说话,只用深邃的眸光描绘着她的眉眼。   见状,黎俏心下了然。   以她对商郁情绪的把控,几乎不需要多问就能看出端倪。   黎俏站在他面前,稍稍俯身,“你……”   “日期定了么?”商郁哑着嗓音先声夺人,锋利的喉结起伏不迭,缓缓抬起掌心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黎俏没听懂,下意识蹙眉,“什么日期?”   男人的指腹流连在她的腹部,明明什么也摸不到,他仍旧近乎偏执地摩挲着。   黎俏低头瞧着他的举动,稍顷,又抬眼看着商郁淡漠深沉的脸色,随即‘啊’了一声,“定了。”   男人的动作瞬间停滞。   黎俏要笑不笑地按住他的手背,浅浅一笑,“九个月后。”   他大概以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商郁目光微颤,猝然望向黎俏,沉寂的眼波中肉眼可见地掀起了涟漪。   黎俏侧身坐进他的怀里,臂弯环住他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顾自地说道:“我让苏老四帮我保密,顺便给我准备一点保胎的资料。咱俩没经验,得提前做准备。”   她语气轻松,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恍惚和迷茫。   话落之际,黎俏明显感觉到男人圈着她的臂弯逐渐卸下了力道。   她侧眸含笑,微凉的指尖捏了下商郁的脸颊,“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男人喉结滚动,薄唇紧抿着,良久才抚着她的下颚低声问道:“要留下?”   黎俏扬了下眉梢,斜睨他戏谑,“不然?打掉?”   商郁仰头贴上她的唇,半阖着眸,声线哑的不成样子,“把她留下,嗯?”   黎俏在他怀里怔住了,眼眶不知不觉地泛红。   她从来没见过狂妄自傲的商郁会流露出这般类似恳求的一面。   黎俏低头趴在他的肩头别开脸,嗓音软哑地应声,“恭喜,准爸爸。”   这是商郁的孩子,她怎么舍得打掉。   豁出命也要留下来啊。   ……   另一边,夏思妤红着眼睛回到洋房,刚绕过门前小径,就看到云厉捂着胸口,弯着腰剧烈地咳嗽着。   她心口一跳,连忙跑过去轻拍他的脊背,“厉哥,你怎么了?”   刚说完,豆大的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云厉直起腰,晃了下手中的啤酒罐,刚想说呛住了,一扭头,懵了。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夏思妤,气笑了,“你这是……给我送终呢?”   他他妈就是喝口啤酒呛住了,她哭成这样是想干什么?   夏思妤咬着嘴角,定睛一看才注意到他手里的啤酒罐。   即便如此,感伤的情绪依旧在心头蔓延发酵,眼泪根本止不住。   云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眯起眸,试探道:“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夏思妤哪敢实话实说,云厉越是这般洒脱,她就越是难受,到最后直接捂着眼睛,低声呜咽:“我爸骂我……”   想听八卦的云厉:“……” 第774章 意外收获   云厉很难想象夏思妤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让长辈骂哭。   他蹙眉喝了口啤酒,睨着眼前压抑着哭声的女人,语出惊人,“我帮你骂回去?”   夏思妤垂下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云厉,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行了,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什么心理承受能力。”云厉看似挖苦,实则安慰。   夏思妤内心惆怅,用指腹抹掉眼角的泪痕,转身打算回屋。   云厉在她身后咳嗽了两声,也没挽留,目光眺望着米斯小镇日暮西山的景色,倍感无聊地叹气。   他琢磨着该启程回尼亚州了。   ……   傍晚,黎俏找苏墨时要了台电脑,坐在阳台的吊椅中,手指飞速地敲着键盘。   不多时,腿边的手机,恰时传来震动,她略了一眼,随手接起,“说。”   还没入睡的白炎,盯着地下黑市的交易帖,磨了磨后槽牙,“听说你要买大麻?”   “不是。”黎俏用肩膀夹住电话,一心二用地持续敲键盘。   白炎听到她的否认,面色稍稍缓和,随即听筒里再度传来黎俏淡淡地嗓音,“是人工合成大麻素。”   “有、什、么、区、别?”白炎一字一顿,语气也低了几度,“你跟老子保证过,不会沾染那种东西。”   黎俏手指停在键盘上,心知他误会了,撇了下嘴角,“想多了,做研究而已。”   白炎默了两秒,“哦。”   “挂了。”   黎俏边说边从耳边移开手机,白炎看了眼自己的电脑屏幕,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又咬牙切齿地唤道:“你买大麻做研究,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账号在黑市发帖?”   这大半夜的,七八个人给他打电话,说要无偿给他提供大麻。   白炎都蒙了。   几经追问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这小崽子用炎盟的ID在多个地下黑市网站发了二十三条交易帖,她是不是真以为他不舍得揍她?   黎俏仰身靠着抱枕,理所当然地反问,“我有账号?”   白炎深呼吸,“老子给你创建过三个……”   “哦,忘了。”   白炎来不及训斥,电话已经挂断。   他搓了搓头顶的寸头,仰头看着天花板,平复了半分钟,认命地解锁手机,拨通心腹的电话,“去,安排人给我找合成大麻素,越多越好。”   ……   黎俏把手机丢到旁边,陷入了沉思。   萧叶辉给云厉吸食的大麻素,可以确定是来自于黑市。   以炎盟的名义发布交易帖,无数企图攀交的人都会主动提供,事半功倍。   还能……引蛇出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黎俏心无旁骛地忙碌着,完全忘我的状态。   直到电脑被合上,她才蹙着眉抬起头,入目便看到男人身穿单薄的黑衬衫伫在吊椅前,骨节匀称的手指按着她的电脑。   黎俏挠了下他的手背,“我邮件还没发完……”   商郁单手扶着吊椅,俯身从她腿上拿走笔记本电脑,口吻不容拒绝,“晚点再发,先吃饭。”   男人随手把电脑放在窗台边,探身钻进吊椅中吮了吮她的唇,尔后搂着黎俏的腰把她带了出来。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   餐厅,黎俏逡巡四周,“就我们俩?”   商郁拉开椅子坐下,递给她一条热毛巾,浓眉轻扬,“还想有谁?”   黎俏看着桌上清淡的营养餐,良久都没有说话。   清炒莴笋、清蒸鲈鱼、冬瓜汤、鸡肉粥……清一色的寡淡。   “没胃口?”商郁放下筷子,微微蹙眉看着沉默的黎俏,为她盛了一碗鸡肉粥,“多少吃点,嗯?”   黎俏支着脑门,无声叹气。   现在就开始吃孕妇餐,未免……太早了点?   虽说菜品清淡,味道却不错。   黎俏喝了半碗粥,时不时觑着对面的商郁,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他该不会准备天天陪她吃孕妇级别的营养餐吧?!   ……   饭后,晚七点,席萝不请自来。   这个时间,黎俏坐在客厅里边吃水果边用手机回消息。   商郁在她对面听着流云低声汇报南洋衍皇总部的工作进展,随意翻看着文件,偶尔分神看一眼黎俏。   席萝踩着高跟鞋走进客厅,把手包往沙发一丢,表情透着少见的凝重。   黎俏嘴角咬着一块苹果,侧目睨着她,“怎么了?”   席萝往厅外使了个眼色,黎俏了然,便趿着拖鞋准备跟她出门。   见状,商郁看向落雨,并递出扶手上的风衣。   落雨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像个老妈子一样,三步并着两步把风衣披在了黎俏的肩头。   厅外台阶,席萝低头摸着指甲,抬眼望着黎俏,“听说你要找大麻素?”   “嗯,有用。”   席萝皱起眉心,眼神暗了暗,“是为了叶菁?”   黎俏不解,“和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在黑市买过。”   黎俏目光一亮,笑意微凉,“什么时候?”   席萝思忖了几秒,“大概三四个月前,因为是新型合成的毒品,有一段时间在黑市很火。”   “你怎么知道?”黎俏定定地打量席萝,眼神耐人寻味。   席萝撇着嘴角,故作神秘地笑道,“因为我也买过。”   行吧。   这还真是个意外收获。   许是担心黎俏误会,席萝又解释了几句,“放心,我没那种癖好,当时买了两克,单纯想看看娜塔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烟瘾不大,但也要防止被人算计。”   黎俏将信将疑地垂下眼睑,但笑不语。   以她对席萝的了解,八成是因为叶菁买了,所以她才凑热闹要了两克。   黎俏敛去眸中深意,抬眸和她对视,“购买途径给我。”   “你别,想要多少我帮你买。”席萝向前一步,探身低笑,“你家衍爷要是知道我给你购买毒品的渠道,他还不得撕了我?”   黎俏递给她一道淡若无物的眼神,“随你。”   她是为了做研究,又不是自己吃。   席萝拍了拍黎俏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姐姐不会害你,等我的好消息,说不定过两天还能给你个意外惊喜。”   黎俏和她四目相对,稍顷,微微扬唇,“那我等着。” 第775章 你东西掉了   席萝来去匆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   黎俏站在客厅窗口望着她的背影,思绪也渐渐拨开了云雾。   萧家兄弟不睦,可一致对外的立场却非常坚定。   叶菁又和萧叶岩熟识,如果她在黑市交易过大麻素,那么极有可能会把购买途径告知萧叶岩。   或者,她就是帮萧叶岩买的。   这些猜测不是没有可能,黎俏眯了眯眸,抄起窗台边的手机,毫不犹豫地编辑了一条搞事情的短信。   ……   与此同时,柴尔曼城郊,乔治别院。   夜幕降临的别院古堡被地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光幕。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尹沫杵在萧叶岩的沙发后面,目不斜视。   贺琛单腿横在膝盖上,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听你这意思,你们萧家丢了个佣人?”   萧叶岩煞有介事地压了下嘴角,目光灼灼地凝着贺琛,“嗯,是个马场的佣人。”   “柴尔曼庄园上百个佣人,丢一个两个算什么,屁大点事也至于报警?”贺琛不以为意的态度轻佻又透着怠慢,“主子没丢就行。”   萧叶岩略显不悦的蹙眉,“话不是这么说的……”   贺琛抬了抬手腕,事不关己地扬眉,“爱怎么说怎么说,老子不关心。”   见状,萧叶岩不怒反笑,手肘撑着膝盖拿起了桌上的烟盒,意有所指地打趣,“我还以为你会多问几句。”   “一个养马的也值得我多问几句?多大脸?”   尹沫不动神色地瞪着贺琛,很难想象他这种奇葩居然能得到萧叶岩的信任。   大概是贺琛漠不关心的态度让萧叶岩卸下了几分防备,对他的信任值也有所拉升,“商少衍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听说去了米斯小镇。”贺琛晃了下脚尖,姿态格外的懒散不羁。   萧叶岩点了根烟,似笑非笑,“你怎么没去?”   贺琛睐他一眼,目光顺着他的头顶上移,别有深意地凝着尹沫,“有什么去的必要,还不如让尹队长陪我逛逛街来的有趣。”   同为男人,萧叶岩很清楚贺琛的用意。   他回眸扫视着尹沫,眼底精光乍现,“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尹队长的吸引力。”   尹沫神色紧绷,心底一沉,“二公子,我……”   萧叶岩轻蹙眉心,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转首看向贺琛,“既然这样,那这几天就让她陪着你在柴尔曼城逛逛,如何?”   贺琛抬起夹烟的手,隔空朝着对面点了点,“你虽然长得不男不女,但办事倒是很爷们。”   萧叶岩不悦地抿唇,要不是贺琛还有用,他断然不会和这种邪肆轻佻之人有太多往来。   没一会,萧叶岩掐了烟准备离开,他随手抄起外套搭在臂弯上,刚走了两步,稳坐如山的贺琛便嗓音低沉地开腔,“站住。”   萧叶岩驻足,偏头睨着他,“怎么?想让我也留下陪你逛街?”   贺琛斜倚着沙发,目光凝着他先前落座的位置,阴测测地弯唇:“你东西掉了。”   萧叶岩状若不解地转身,看着埋在沙发缝隙中的窃听器,微不可觉地瞟了眼尹沫。   尹沫肢体僵硬地绕过沙发,捻起那枚小巧的窃听器,用力一捏,顷刻间粉碎的彻底。   她侧身,语调平淡,“让贺先生见笑了,这是我的东西。”   萧叶岩颇为满意地勾起唇角,手指掸了掸西裤上的褶皱,冠冕堂皇地说道:“尹队长,贺先生火眼金睛,这种小把戏以后还是收起来吧。”   尹沫用力攥紧手指,一副听之任之的傀儡模样,“知道了,二公子。”   萧叶岩深深凝她一眼,转身便踏着夜色离开了别院。   这时,贺琛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过来。”   尹沫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一坐一立,气氛也逐渐凝固。   贺琛对女人的耐心向来有点,昂首枕着靠背,低眸瞥着前方,“宝贝,挂我电话后果就是让你自己送上门。你还跟我作对的话,你猜会发生什么?”   尹沫呼吸一凝,眼里满是抗拒。   明明从前绝望过太多次,早就心如死海,平湖不惊。   可是,贺琛却总能轻易地调动起她所有的情绪。   尹沫闭了闭眼,声线愈发的飘渺,“你到底想怎么样?”   “过来。”贺琛重复了一句,眉眼含着痞笑,不乏故意作弄的嫌疑。   尹沫将损坏的窃听器丢在地上,如提线木偶般走到他身边直挺挺地坐下,一字一顿,“贺先生,请吩咐。”   “吩咐谈不上。”贺琛用手背在她脸上揩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打脸,“去给我倒杯酒。”   尹沫闪躲开他的触碰,颇为厌恶地挥开他的手,眼里满是讽刺,“这难道不是吩咐?”   贺琛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神色转冷,“宝贝,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不听话我是怎么惩罚你的?”   尹沫咬着牙,动作利落地起身去了小吧台。   她痛恨自己在面对贺琛时的无能为力。   今晚来别院,进门前她身上的武器就被保镖收走了。   如果真的跟贺琛起冲突,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尹沫随手从酒架上拿出一瓶洋酒,还没拧开盖子,身后蓦地贴来一道温暖。   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沾染了贺琛身上清冽的暗香味。   尹沫浑身紧绷,刚要闪身错开,两条手臂不偏不倚地撑在了吧台边。   她被困住了。   此时,贺琛和她的距离适中,不远不近,却足够令人心慌。   尹沫捏着酒瓶,心想,砸在他头上的胜算有多大。   “换成威士忌。”贺琛没有再靠近,反而朝着尹沫的耳后吹了口气,顽劣地调侃,“威士忌的酒瓶更厚,砸死我的胜算更大。”   尹沫手一抖,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底的紧张。   她真的……不是贺琛的对手。   这种无力感比她对面萧家兄弟时更甚。   至少在萧叶辉面前,她仗着对他的了解还能想方设法取得他的信任。   而贺琛,邪肆放浪,永远挂着轻佻的笑,让人无法揣测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尹沫阖眸深呼吸,无法改变现状,只能任命屈服。 第776章 万事小心   数秒后,贺琛坐在高脚椅上,单腿踩着地面,端着洋酒和尹沫碰杯,“马场的佣人就是云厉?”   尹沫抬起头,眼里藏着警惕,“什么意思?”   “啧。”贺琛浅酌一口,随即咂着舌尖拍了拍尹沫的脸蛋,“难怪这么久都得不到重用,宝贝,你演技太差了。”   尹沫后退一步,别开脸,嗓音平平地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琛讥讽地嗤笑出声,从裤袋里掏出电话,直接给黎俏拨了过去。   响铃三声,电话被接了起来。   贺琛双眸睨着尹沫,打开公放,表情恣意地寒暄,“弟妹,还没睡呢?”   “找她有事?”一道磁性醇厚的男低音响在小吧台附近。   尹沫幽幽瞥着贺琛,唇角挂着讥笑。   贺琛舔了舔牙齿,皱起剑眉要求道:“有事,把电话给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黎俏边擦头发边开口,“琛哥?”   听到黎俏的声音,贺琛便端起酒杯浅抿,狭长深邃的双眸却透过杯沿打量尹沫。   “琛哥?”黎俏等了几秒没听到声音,又唤了一声,语气有点不耐烦。   她头发还没擦完呢。   见状,贺琛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杯,睨着目光复杂的尹沫,对着电话努嘴,“宝贝,机会难得。”   宝贝?   黎俏捕捉到这个称呼,抬眼看着商郁,很是意外。   他哪来的宝贝?   下一秒,平淡又稍显紧绷的音色响起,“俏俏……”   黎俏瞬时停下了动作,“二姐?”   她是贺琛的宝贝?   不等黎俏深想,尹沫直接拿过手机,背对着贺琛细声问道:“是我,厉哥已经走了,他和你在一起吗?”   黎俏丢下浴巾,起身走向了主卧的窗台,“嗯,他目前跟我在米斯小镇。”   尹沫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宴会的时候我找不到机会和你说话,你让封二少带来的钥匙我当时给了厉哥,可是他不听劝,我……”   “他染毒了。”黎俏打断了她的话,淡淡的语气透着不为人知的阴戾。   尹沫目光滞住,难以置信地半张着嘴,“怎么会?什么毒?”   当初在庄园看到云厉,她担心引起萧叶辉的警觉,从不敢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每次都以训话的方式和他隐晦地交流。   他本该藏得很好,没可能染毒的。   很快,黎俏把来龙去脉向她全盘托出,尹沫单手扶着吧台,浑身僵硬,脸色也逐渐惨白,“我不知道……萧叶辉从来没有提起过厉哥的事。他甚至近一个多月都没有去过马场,怎么会发现他?”   黎俏静默了几秒,低声叮咛,“接下来,万事小心。”   尹沫说不出话来,直到手机被贺琛夺走,她才恍惚地转头,“你干什么?”   电话已经挂了,四周很安静。   贺琛审视着尹沫,不禁邪笑一声,“萧叶辉近一个多月都没去过马场,这还不够明显?”   他顿了顿,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晃动,“你说你,占尽了所有间谍的优势,偏偏一事无成,真够可惜的。”   ------题外话------   三更……幸不辱命。 第777章 他晕针   贺琛的话深深刺激了尹沫。   她目光滞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因为贺琛说的没有错。   可她的优势,也是她最大的劣势和悲哀。   如果能潇洒的活着,谁愿意藏在暗不见天日的阴影里?   她能吗?   父母对柴尔曼的愚忠以及多年来萧叶辉对她的控制和打压,在豺狼虎豹中求生存,谁又能看见她的难处?   所有人都说她尹沫无能又愚蠢,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苟活似乎都变成了懦弱。   尹沫木着一张风情妖娆的脸,双眸空洞而灰暗,宛如一朵濒临枯败的娇花。   贺琛唇边含着笑,指尖细致地描绘着尹沫的眉眼,英俊的脸颊笑意加深,“你这副心如死灰的表情,要不要我给你一把刀了却余生?”   尹沫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挥开贺琛不老实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转身欲走,贺琛倒是没阻拦,反而在她身后说风凉话,“这么没担当?”   尹沫脚步微缓,背对着他,嗓音平平,“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彻底解脱?”   室内安静了几秒。   贺琛闲散地倚着吧台,嗅着杯中浓香的洋酒,语气轻佻又戳心,“那你记得录个视频,我发给边境七子一起观摩。”   尹沫呼吸一凝,动作僵硬地转身,恨不得给他一枪。   贺琛喝完杯中酒,脚尖富有节奏地点着地面,“不走就过来,看在弟妹的面上,老子可以教教你怎么反败为胜。”   “你……”尹沫蜷起指尖,“教我?”   贺琛脸色微沉,幽幽睨着她,“怎么,老子不配教你?”   尹沫敛神,‘不配’两个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她还是咽了回去。   贺琛虽放浪,可他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尹沫陷入了纠结,人生过往,她似乎永远都在做两难的抉择。   然而,贺琛并未给她太多犹豫的时间,上前扯着她的臂弯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重新倒了半杯酒塞进了尹沫的手中,并捏了捏她的脸,“宝贝,想取得别人的信任,就要表现出认同,不论对错,都要认可他的一切。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一边看不惯萧叶辉,又一边为他做事,你这就是又当又立的典型。”   尹沫无言以对,话糙理不糙。   她虽对贺琛颇有微词,却不能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就这样,三杯酒下肚之后,尹沫面颊微醺,借着酒劲破天荒地与贺琛开始促膝长谈。   ……   次日,早九点,薄雾初开。   黎俏顶着半干的长发一路晃进餐厅,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点。   她没看到商郁,醒来时床畔已空。   黎俏勾过蹬腿坐下,抓了抓潮湿的发丝,一抬头就看到苏墨时和夏思妤以及云厉三人并肩走了进来。   夏思妤双眼红肿,眼睑下挂着黑眼圈,看上去精神不济。   黎俏端着牛奶喝了一口,抿了抿唇,感觉味道不太对。   好像是冲泡的奶粉……   黎俏的目光在四周逡巡而过,很快就在琉璃台上看到了一罐孕妇奶粉。   她随手拿过旁边的牛奶杯嗅了嗅,还没得出结论,云厉已经哑着嗓子说话了,“苏老四,你们米斯小镇什么品位,早餐不喝牛奶喝奶粉?”   黎俏:“……”   夏思妤一听这话,也端着杯子尝了尝,“挺好喝的。”   苏墨时无声看向黎俏,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不愧是南洋衍爷,这么快就给黎俏准备了孕妇奶粉,连他们这群来蹭饭的人也得陪着一起喝。   黎俏抹了把脸,起身走到琉璃台边,默默地把那罐奶粉收进了壁橱里。   转身,就瞧见商郁挺拔修长的身影从厅外徐步走来。   两人相继入座,餐厅里蔓延着和谐又诡异的气氛。   夏思妤低头吃着早餐包,余光却一直关注着云厉的举动。   今早开始,他的声线就变得很沙哑,咳嗽也比之前更频繁。   直到——   其他几人全部停止用餐看向云厉,夏思妤偏头往他面前一凑,心跳漏了一拍。   云厉流鼻血了。   最先发现的是对面的黎俏。   她二话不说顶开椅子就往外走,苏墨时也紧随其后。   商郁放下餐具,沉眸凌厉地看着流鼻血的云厉,眼底阴霾尽显。   他薄唇紧抿,侧目睨着后方的流云等人,冷声吩咐,“联系药堂。”   流云颔首应声,走出餐厅时,忧心忡忡地看了眼云厉。   不多时,黎俏和苏墨时一前一后折返,苏墨时的手里还拎着药箱。   云厉经由夏思妤的提醒,微微仰头枕着椅背,手里拿着毛巾堵着鼻息,听到脚步声,斜眼投去视线,“流个鼻血而已,还至于拿药箱?”   他之前在庄园里也偶尔会流鼻血。   云厉将这种现象归结于水土不服外加空气干燥。   然而,英帝的深秋,实属阴冷又潮湿的时节。   餐厅里没人说话,苏墨时把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支针剂,在云厉懵逼的表情下,翻卷他的衣袖,进行肌内注射。   云厉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针剂注射完毕,他的薄唇也彻底白了。   夏思妤焦急地看着他,由于毛巾挡住了他的鼻息,也无法看到鼻血止没止住,她连忙低声追问:“厉哥,你感觉怎么样?”   苏墨时把用完的针剂放到小型外科医用垃圾袋中,定睛看向云厉,陡地蹙起了剑眉,“厉哥?”   他刚才给云厉注射的是解毒剂纳洛酮。   本应该能减轻他体内大麻素的影响,可此时的云厉,脸色煞白,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难道说……纳洛酮也不能起作用了?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闷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头。   唯有黎俏,单手撑着桌角,面露无奈,幽幽地道:“他晕针……”   夏思妤、苏墨时:“……”   商郁也挑了下眉峰,沉冷的眸中不禁泛起了薄笑。   黎俏迎着几人的视线,扯了扯唇,“下次注射……别让他看见针头。”   只要看不见,他就没事。   云厉这个毛病,八年前初识的时候黎俏就发现了。   她也确实想不到,堂堂佣兵团老大,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晕针。   别人打针没事,唯独针头进入他自己的体内,立马就晕。   晕针,是云厉唯一的弱点。 第778章 天下奇闻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将近一米九的云厉如同一个巨婴似的,被苏墨时和望月搀扶回到了客厅。   鼻血虽然止住了,但他有气无力地摊在沙发上,好像经历了一场恶战。   此时,夏思妤很茫然地凑到黎俏跟前,直勾勾地看着‘虚弱’的云厉,压低嗓音问道:“确定是晕针?”   黎俏斜倚着扶手叠起双腿,对着医药箱昂了昂下巴,“你可以试试。”   “不用了不用了。”夏思妤摆手拒绝,“我就随便问问。”   再打一针,厉哥还能挺过去么?   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   约莫过了十分钟,云厉的脸色恢复如常。   他额头上盖着湿毛巾,枕着沙发靠背仰望天花板,没一会就沙哑地问道:“苏老四,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葡萄糖。”苏墨时瞥了眼正在发消息的黎俏,信口胡诌。   云厉仰着脸,低眸挑眉,他什么都没说,却不代表不懂常识。   先前莫名其妙的体检,还有他流鼻血时黎俏几人过于敏感的反应,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云厉闭了闭眼,沉默良久,朝着苏墨时摊开了掌心,“给根烟。”   茶几上摆着商郁的烟盒,苏墨时略了一眼,建议道:“能走的话,出去抽。”   云厉面无表情地掀开眼尾,“老子……”   话未落,一支烟已经被塞进了嘴角。   夏思妤一声不吭地按响了打火机,见云厉叼着烟投来目光,便把打火机往前送了送,“抽吧。”   苏墨时:“……”   恰好,黎俏的电话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眯了眯眸,起身去了阳台。   苏墨时凉凉地瞅着夏思妤,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夏老五对云厉的心思,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全都摆在了脸上。   他想抽烟她就递烟,万一云厉想杀人,估计她都能递刀。   另一边,黎俏走到阳台就接起了电话。   那端是席萝,带着调侃的语调从听筒里传来,“小孩,出来玩啊。”   “玩什么?”黎俏平淡地反问。   席萝笑意不减,往后一靠,睨着咖啡厅窗外的街景,“来和我们的炎盟Q玩个游戏。“   眨眼间,黎俏淡声应允,“地址发我。”   ……   不到十点,黎俏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夏思妤还在客厅里陪着云厉,见他面色不佳,便催促他回隔壁的洋房休息。   苏墨时伫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听到脚步声,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楼梯。   苏墨时打量着她的衣着,“要出去?”   “嗯。”黎俏隐晦的递给他一道眼神,两人相继离开了客厅。   夏思妤心不在焉地张望着两眼,低下头继续削苹果。   云厉长腿平伸在前,眼尾掀开一条缝,偷觑着夏思妤的动作。   有些事,不需要挑明就能看出端倪。   她削个苹果而已,却把自己的手指划破了三个口子。   云厉重新阖眸,听着耳畔刀刃划过苹果皮的声音,嗓音低哑地打破了沉默,“夏夏,我怎么了?”   夏思妤头不抬眼不睁地继续削苹果,嘴上回答的很敷衍:“你不是晕针?”   “长本事了,撒谎都不带眨眼的。”云厉臂弯搭在额头上,低声笑了。   夏思妤动作一顿,满眼狐疑地偏过头,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哪会撒谎?”   云厉:问了个寂寞。   两个人目光相撞,一冷静,一审视。   夏思妤看似坦荡从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指已经戳进了苹果里面。   云厉勾了勾唇,语焉不详,“很好,继续保持。”   ……   门外,苏墨时陪着黎俏往停车场缓慢踱步。   寒风凛冽,吹乱了彼此的鬓角。   “纳洛酮只能缓解他发作时的症状,治标不治本。”苏墨时忧心忡忡地望着前方,“我昨晚又看了看他的检测报告,丁丙诺啡递减法和可乐宁脱毒法都未必有用……”   黎俏拨开腮边的碎发,眸底风起云涌,“他的报告还有问题?”   苏墨时难言般抿起唇角,目视前方,口吻怅然地道:“我已经交给研究中心去重新做化验了,其中一项血液指标低于区间值,按照常理来讲,镇静剂和毒品不该影响到那项血常规指标才对。”   停车场近在眼前,黎俏敛神盖住外露的情绪,静了几秒,声线凉薄又讽刺地开口,“这才符合他的为人,毒瘾能借,镇静剂能代谢,那项指标的异常,才是……重点。”   苏墨时心知黎俏口中‘他’是萧叶辉。   他咬紧牙关,抑制着急促的呼吸,恨不能咒骂几句来泄愤。   他们早该知道,七子老大善于攻心,他对云厉动手,就是诛黎俏的心。   萧叶辉比谁都清楚,用什么方法才能攻破黎俏的防线。   往日的情分,成了他的利刃。   黎俏不紧不慢地向前踱步,眉目冷淡,口吻异常坚定,“让研究中心尽快给出结果。”   不等苏墨时回答,前方宾利车的副驾驶走下来一个人,是落雨。   她回身拉开后座车门,影影绰绰间,商郁英俊的轮廓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苏墨时顿住脚步,侧目睇着黎俏,“你们早去早回,有事电话。”   “嗯。”黎俏点点头,又细声叮咛,“让夏夏陪着云厉,不要离开米斯小镇。”   “放心吧,我会安排。”   苏墨时隔空对着商郁颔首示意,随即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车门旁,黎俏双手插兜歪头看着里面的商郁,“你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她刚才在洋房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还以为他出门办事了。   男人长腿叠起坐在里侧,垂了下眼睫,对着她摊开掌心,“不是要去找席萝?”   黎俏笑了笑,倾身钻进车厢,刚坐稳,一条薄毯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腿上。   行吧,孕妇的待遇确实与众不同。   黎俏对流云说了咖啡厅的地址,又转过头:“她也叫你了?”   商郁薄唇微侧,探了探她的手温,挑着眼尾沉声回答,“没有,先送你过去,见完面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第779章 她只想撒个娇   黎俏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放弃了游说商郁的念头。   这两天虽然他的表现与平时无异。   但患得患失的不安感似乎又有了复燃的迹象。   黎俏盖好腿上的毛毯,眼波一闪,抓着他的手说道:“冷,给我暖暖。”   谁知,她喊冷的结果,就是整个人被捞进男人的怀里。   紧接着,流云接收到自家老大别具深意的眼神,随随之默默地打开了车厢暖风。   黎俏:“……”   她真的只是想……撒个娇。   大意了。   ……   咖啡厅,黎俏带着落雨闲庭信步地晃了进去。   席萝在窗边的雅座朝她招手,待黎俏坐下,便把咖啡杯推到了她的面前,里面赫然是香浓的牛奶。   黎俏眼皮跳了跳,手指敲了敲杯子,“就你一个人?”   席萝抬起手看了眼腕表,“还有五分钟。”   “顾辰走了?”黎俏端着杯子喝了口牛奶,话音方落,席萝就眉眼含笑地望着对面的写字楼,“那不是来了。”   黎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顾辰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和披着风衣的叶菁走进了大厦的正门。   席萝双手环胸,笑吟吟地道:“叶菁今天要和英帝最大的电信巨头BTI谈合作,我准备给她上一课。”   黎俏兴致缺缺地扯唇,“麻烦,直接抢不就行了?”   “那有什么意思?”席萝神秘一笑,说得头头是道,“知道炎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和柴尔曼的深度合作么?归根结底,这位二货的功劳。生意自然是要抢的,但教训也不能少。”   席萝边说边冲着窗外昂了昂下巴,“她可是萧家的马前卒,你能忍?”   哦,激将法。   黎俏瞥她一眼,凝眉望着马路对面,慢悠悠地道:“BTI是柴尔曼的家族企业?”   “不是。”席萝晃动着食指,轻笑着解惑,“BTI算是柴尔曼背后的资本助力之一,如果断了这条财路,等于卸了柴尔曼的胳膊。”   黎俏点点头,表情淡然自若地站了起来,“走吧。”   席萝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卸胳膊。”   ……   BTI总部大堂,叶菁和顾辰坐在访客等候区等着被接见。   她时不时翻看手里的资料,还带着几分怡然自得的闲适。   顾辰虽然西装革履看起来人模狗样,但坐姿太散漫,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一角。   叶菁合上资料,抬眸凝着顾辰,试探道:“你以后打算来英帝发展?”   “不打算。”   叶菁皱眉,对他敷衍的态度很不悦,“那你为什么跟我过来?”   顾辰扯着西装在沙发里扭动了两下,睐着叶菁不满的神色,耸肩道:“取经。”   他就想看看,满嘴跑火车的席萝到底能不能把黎俏忽悠过来。   如果黎俏能来,那么不出意外今天就是叶菁被踢出组织的第一天。   多么令人期待。   正想着,远处大堂门口徐步走来三个人。   除了一身正装满身飘香的席萝,还有穿着随意却容貌精致的黎俏,以及……不会说人话的落雨。   顾辰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双手抚过头顶,生怕自己的发型乱了。   叶菁坐姿优雅,察觉到顾辰突变的状态,回眸一看,清丽的脸庞顿时冷了下来。   她站起身,蹙眉眯眸,“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谈合作。”席萝理所应当地口吻让叶菁接受无能。   她别开脸冷冷发笑,稍顷,回眸扫视着席萝,“你?谈合作?Miranda,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跨过业务一直是我的负责,你现在这是想越界?”   “我想越界你都看出来了?”席萝态度轻慢,拉着黎俏坐下,又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对了,你不是认识K吗?不想让我插手也可以,你让她来跟我说,只要她说我就听。”   叶菁怒火中烧,脸色越来越紧绷。   但她还是压下怒气,转身从包里翻出手里,拿着文件走到大堂拐角打电话去了。   席萝嗤了一声,老神在在地掏出口红补了补妆。   黎俏睨着她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听你的。”席萝单手举着口红,偏头挑了下眉,“你想怎么卸胳膊你说,我配合你。”   她就知道!   黎俏幽幽淡淡地收回目光,低头搓了搓手指,“突然不想卸了。”   旁边的顾辰感觉自己受到了智商的侮辱,他竟然完全听不懂。   这时,席萝无奈地撇撇嘴,嘀咕了一句你这小孩一点也不可爱。   她三两下收好化妆镜和口红,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几份文件,“喏,这份是BTI高层架构,创始人海外拓展业务的负责人叫Steven,他的详细资料都在这儿。   这两份是我们的合同,以基金公司的名义和他们签署海外电信金融服务,优惠政策比叶菁手里的低两个百分点。”   黎俏阅览着资料,不到一分钟,神色淡淡地弯唇,“再降两个百分点。”   “确定?”进入工作状态的席萝,表情呈现出少见的认真,“Steven这个人重利,我们给的优惠本就比叶菁低,虽说能帮他们开拓国内的金融市场,可再降的话……”   黎俏把文件还给席萝,眼底精光四溢,“尽管降,他会选我们。”   席萝特别想问:您这莫名其妙的自信哪来的?   但为了自己‘开疆扩土’的大业,她选择闭嘴。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大堂人来人往,却始终没人来接待他们上楼。   而打完电话的叶菁,始终稳坐如山。   黎俏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数秒后,她看着屏幕,了然地挑眉,“先回吧,今天他们有‘贵客’。”   席萝睨着她的脸颊似有所思,随即跟着起身,“也行。”   叶菁没注意到顾辰也准备起身的动作,端了端肩膀,说风凉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没预约吧。”   黎俏脚步微缓,侧目看向叶菁,不温不火地启唇,“你和……”   “小七。”   一声不合时宜的称呼从大堂右前方传来。   几人循声看去,就见萧叶辉一身英伦正装,被浩浩荡荡的BTI高官陪同着逐步走来……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780章 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再次和萧叶辉相遇,黎俏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视。   即便那张脸还挂着温润的笑,也无法找回往日的熟稔。   叶菁看到萧叶辉便立马站起来,理了理头发,礼貌地笑道,“公爵您忙完了?”   闻此,黎俏眉梢轻扬,余光睨着席萝,就见她挂着假笑眨了眨眼。   萧叶辉吝啬的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叶菁,脚步沉稳地站定在黎俏面前,低头拢了拢袖口,“你来办事?”   身后一众的BTI高官屏息以待,每个人看向黎俏的眼神也充满了审视和好奇。   能让柴尔曼公爵主动上前寒暄的姑娘,怕是来头不小。   黎俏单手插兜,波澜不惊地望着萧叶辉。   她不曾开口,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见状,萧叶辉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侧了侧身,对一众高管说了几句话。   高管们连连点头,眨眼间就离开了贵宾等候区。   萧叶辉无视旁边的席萝等人,低眸看着冷静淡然的黎俏,“坐下聊聊?”   “有必要?”黎俏淡淡地反问,直视着他的双眸,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萧叶辉自顾自地坐下,双臂搭着贵宾椅的扶手,“事关云厉,难道也没必要吗?”   两人一站一坐,气氛僵持又诡异。   大堂不时有人侧目,毕竟萧叶辉那张脸就是他身份的符号。   黎俏保持着原本的站姿,单手入袋,另一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翻转着手机。   数秒后,她偏过头自上而下的俯视着萧叶辉,“你也有脸提他的名字?”   “为什么不呢?”萧叶辉指尖蜷起在膝盖上叩了两下,“小七,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对于一个擅自混入柴尔曼庄园的人,换做平时,哪还有命活着出去,你说呢?”   黎俏唇边泛起讥诮的弧度,“萧叶辉,祸不及家人。”   萧叶辉目光一怔,怅惋又失望地冷笑,“你们几个总是这样,喜欢用自己的道德标准来要求别人,你说祸不及家人,那你的家人侵犯了我的领地,我反击就是错?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知是不是黎俏的这句话刺激了他某根神经。   萧叶辉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眉眼间的温色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一抹毫不掩饰的凌厉和嘲弄,“你既然选择了商少衍,就再没有资格来评判我的对与错。   暗中做空柴尔曼海外企业的股票,动用你缅国的势力制约柴尔曼合作方在缅国境内的发展,这一切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动一个云厉,你也好意思告诉我祸不及家人?你做的难道不是祸及我整个柴尔曼家族?你可以,我为何不行?   黎俏,边境七子从来都是因为你才分崩离析的,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指摘我?”   落雨企图上前护着黎俏,席萝也蹙着眉开口,“柴……”   话未落,黎俏便以眼神制止她。   萧叶辉则面露薄怒地瞥着席萝,“你是觉得……我动不了席家吗?”   席萝咽了咽嗓子,笑吟吟地摇头,“我只是想提醒公爵,你未婚妻来了。”   她朝着街头努了努嘴,街边的停车位恰好驶来一辆皇室座驾。   萧叶辉却看都不看,收回目光再次落到黎俏的脸上,他倾身,怒容微敛,“小七,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拉拢其他人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你们口口声声叫我大哥,却没人主动了解过我的处境,甚至没有一个人问过我,过去三年我为什么不露面。   明明是两个家族的矛盾,你偏要横加阻拦。黎俏,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保全七子,如今就不要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这是萧叶辉第一次袒露了自己不为人知的内心情感,他的愤怒和失望由来已久,全因黎俏那一句‘祸不及家人’彻底迸发而出。   她大概是忘了,曾经他们也是生死与共的家人。   边境七子,在她的爱情面前,不堪一击。   萧叶辉深深看了眼黎俏,转身欲走。   这时,黎俏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从他的身后飘来,让萧叶辉浑身一震。   她说:“你是打算利用云厉,逼七子回头?”   萧叶辉猛然顿步,喉结不断起伏,自嘲般看着黎俏的背影,“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可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我。”   他阖眸深呼吸,离开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席话,“云厉的生死,在你们一念之间,你敢派他来柴尔曼庄园,就该承担一切后果。   他身上有六种毒素,你们回来一个,我解开一个。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去给他解毒,你不如回去问问商纵海,当年如果萧家不离开帕玛,药王的称号哪有他的份。”   萧叶辉大步流星地走了。   而他的那番话,却一直在黎俏的耳畔徘徊。   ——他身上有六种毒素,你们回来一个,我解开一个。   黎俏闭了闭眼,有些惆怅地捏着眉心。   席萝忧心忡忡地来到她跟前,勾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虽然我没立场说什么,可站在他的角度,可能也没错。但你放心,姐姐永远是你的后盾,别被他影响,听话。”   年龄稍长的席萝,阅历和心性都更加成熟。   她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   萧叶辉有他的坚持,黎俏有她的选择,既然谁都坚定不移,也就没必要为对方伤神了。   黎俏垂下手,一脸无辜,“他影响我什么?”   席萝张嘴欲言又止,舔了下嘴角,干巴巴地笑道:“真没影响?那你在这伤春悲秋的干什么?”   黎俏扯了扯唇,“我在想解毒的方法。”   席萝:多余了。   一旁的叶菁还未离开,端详着黎俏的脸颊,脑海中却浮现出烟火节那晚的所见所闻。   难怪她能和大主教一同参加宴会,原来和柴尔曼公爵似乎也有纠葛。   叶菁似有所思,过于目中无人的心性让她忍不住反讽道:“你这是脚踩两条船被人发现了?真是丢人呢。”   说罢,叶菁扬起下巴,拎起风衣和手包就准备离开。   席萝刚要制止,黎俏缓缓抬起眼皮,漆黑的眸光极具侵略性,“我让你走了么?” 第781章 国际会联合信息组成员   叶菁站定,斜睨她一眼,“有事?小妹妹,提前说好,耽误了我的正事,你可担不起责任。我不是公爵,不会怜香惜玉的。”   黎俏面色微凉,随即用手机拨了个电话,“下楼,贵宾区。”   叶菁很费解地上下扫视黎俏,出于某种心理,很不待见她。   席萝对着沙发示意,“坐吧,不然还等着我请你?”   叶菁冷嗤一声,不以为意地甩了下脑后的长发,“不好意思,我没空。”   她作势要离开,黎俏靠着沙发低头摸了摸指甲,“Steven马上就来,确定没空?”   叶菁顺势眯眸,似乎在辨别她这句话的真伪。   不等她看出什么名堂,大堂里侧的电梯间匆匆走来一个年过三十的金发男人。   叶菁一看到对方,立马扬起礼节性的微笑,踩着高跟鞋笑脸相迎,“Steven,好久不见。”   Steven身高超过了一八五,穿着标准的英伦风灰格西装,视线越过叶菁的头顶,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黎俏的身上。   他错开一步,无视叶菁,径直走到了黎俏的跟前,也没说话,而是用手机直接拨了个号码。   震动的嗡嗡声从黎俏的手里响起,Steven神色一松,咧嘴露出八颗牙齿,“你好你好,初次见面,很荣幸。”   席萝:“?”   这是初次见面应有的态度吗?   顾辰稳如老狗地坐在旁边看戏,时不时地和落雨交流几句。   当然,落雨压根不理会,对他视而不见,顾辰也乐得自在,反正在他眼里落雨不会说人话。   叶菁难以置信地回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Steven在黎俏面前居然如此平易近人,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而她今天好不容易才约到Steven,对方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叶菁很不甘心,难道就因为黎俏认识大主教和公爵?   她眼看着黎俏起身准备和对方握手,连忙插话,“Steven,是我约的你。”   方才陪同公爵下楼的那群高官,他并不在其中。   叶菁心高气傲,无论如何也不想让黎俏出风头。   Steven和黎俏握了握手,蓦然听到叶菁的话,侧首略显歉意地道:“抱歉,我们改天再约。”   “一起吧。”黎俏睨着叶菁不忿的神色,浅浅勾唇,漫不经心地道。   见状,Steven抿唇,笑着应允,“这边请。”   席萝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Steven对黎俏过于友好的态度,终是难掩惊讶地挑起眉梢,“你家小夫人……认识他?”   落雨漫步向前走,对上席萝狐疑的眼神,回答的很官方,“看样子,认识。”   席萝俯身从茶几上拿过先前准备好的文件,再次翻了翻Steven的资料,这上面并没有迹象显示他和黎俏相识,也太奇怪了。   这会儿,顾辰凑了过来,探头探脑地看着她手里的文件,“他有问题还是资料有问题?”   席萝摇头没出声,因为她也不知道。   而顾辰却捕捉到一条重要线索,Steven,国际会八大组之一,联合信息组成员。   ……   楼上,会议室。   Steven命人端来几杯红茶,深邃的面部轮廓始终挂着和煦的浅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厉没和你一起来?”   黎俏呷了口茶,“他也在英帝,改天可以见一面。”   Steven双眸一闪,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似是惊讶地反问,“他还没走?”   “你们见过了?”   Steven点点头,目光扫过其他几人,含糊地道:“一个多月前见过,当时让我帮他找了点东西,我还以为他早就回尼亚州了。那你今天过来是……”   黎俏递给席萝一道眼神,后者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合同,用签字笔在上前勾划了两下,顺势推到了对面。   Steven翻开合同看了两眼,了然地点头,“原来都是为了这份合作来的。”   “等等,我们不是一起的。”叶菁不满地瞪了眼席萝,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文件放到了桌上,“Steven,优惠政策我也按照你的要求追加了三个百分点,你知道的,我很看重这次的跨国合作。”   黎俏往椅背上一靠,睨着叶菁的合同,似笑非笑。   此情此景,Steven犯了难。   他和黎俏相识,却并未见过面。   只知道她是佣兵团里的神秘人物,就连佣兵团老大都格外重视。   四年前佣兵团出任务,与联合信息组有过一次合作,当时他和佣兵团的K有过接触。   但……   叶菁的背后代表了地下势力炎盟,BTI集团近几年有意向外扩张业务,如果能和国际组织炎盟达成合作,绝对是互惠互利的上乘之选。   即便他是国际会成员,但他也是BTI的股东之一。   合作案能带给他的财富更具有吸引力,谁会跟金钱过不去?   他似乎陷入了两难,叶菁再接再厉,“Steven,我代表炎盟,而且这个合作方案还会有……柴尔曼家族的助力,对你们而言,该怎么选择并不难吧?”   Steven恍然般看向了叶菁,“公爵刚刚来过,你和他认识?”   叶菁闪了闪眸,大言不惭,“当然,我们很熟,而且柴尔曼二公子还是我的同学。”   话到这里,她非常自负地瞥着黎俏,微扬的眉梢极具挑衅意味。   Steven蹙了蹙眉,望着黎俏,为难地道:“K,这次可能……”   K?   叶菁听到他的称呼,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大概黎俏没有英文名字吧。   此时,黎俏单手支着额头,抬了抬眼皮,对上Steven噙满纠结的双眸,“国际会和BTI,你选。”   “什么意思?”Steven心下一紧,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席萝陡地眉眼大亮,顿时掩唇笑出了声。   小孩给她的惊喜真够多的。   没想到她还有国际会的人脉。   席萝看热闹不怕事大,为了夺取叶菁手里的资源,她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Steven先生,有这么惊讶吗?你叫她K,难道不知道她也是炎盟核心成员吗?”   她叫K,炎盟核心成员??   叶菁几乎下意识就反驳,“席萝,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炎盟K,和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小姑娘能相提并论? 第782章 新任炎盟Q,落雨   席萝眼含讥诮地瞅着叶菁,翘着腿晃了晃脚尖,“什么叫胡说八道?你认识的炎盟K难道不是她?”   叶菁顺着席萝的视线看过去,三秒后,笑了,“别逗了,炎盟K和老大认识多年,她才几岁,怎么可能。”   这时,Steven一直没开口,因为他直勾勾地看着黎俏举起的手机屏幕,ICC系统里面,会主的金色账号尤为显眼。   Steven呆若木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账号的权限,能顷刻间把他踢出国际会。   他不敢相信黎俏就是会主,可事实摆在眼前。   国际会的核心成员不足百位,而他有幸是其中之一。   若是两厢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国际会,放弃BTI。   本以为K只是佣兵团的神秘人物,没想到她竟手持会主的账号……   Steven的掌心按在了席萝递出的那份文件上,滚动着喉结,坚定地道:“我去安排人盖章走流程。”   叶菁傻眼了,“Steven,Steven……”   她并没看到黎俏的手机屏幕,也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叶菁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黎俏,你懂不懂规矩?装什么炎盟K,你想帮席萝抢生意你就直说,别以为这点把戏就能瞒天过海,炎盟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她为了和BTI达成合作,不知道托了多少的关系,怎么能因为一个黎俏就节外生枝?   席萝唇边凛着笑,一声不吭地端起茶杯,扬手就泼在了叶菁的身上,“不好意思,手滑。”   茶水还很烫,叶菁的脖子被烫得红了一片,小香风的连衣裙也挂满了茶渍,“席萝,你他妈找死?”   她顶开椅子,拽下肩头的风衣,绕过会议桌直奔着席萝,看样子是想打架。   炎盟成员动手,绝非普通女人的花拳绣腿。   叶菁三两步窜到席萝的跟前,扬起拳头就往她的脸颊砸去。   席萝微微后仰,堪堪避开她的拳风,还没等还手,顾辰哐当一声把手机丢到桌上,打开免提,那边就传来白炎阴沉的嗓音,“叶菁,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乍响在会议室内,叶菁的动作瞬间顿在了半空。   她愤懑地瞪着顾辰,压低嗓音质问,“你干嘛给老大打电话?”   顾辰哂笑,右脚腕横在左膝上,对着电话信口开河,“老大,Q欺负黎俏。”   “叶菁,你胆子不小啊?”白炎呼吸一沉,磨牙声像是钝刀剔骨般令人胆寒,“黎俏呢?”   “在。”黎俏淡淡出声。   白炎沉冷的语调瞬间发生了逆转,“有没有事?受伤了吗?你几岁了,她欺负你你不知道还手?”   黎俏眉眼低垂,看起来温良无害,“都是自己人,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白炎阴侧侧地反问,“叶菁,炎盟K也是你能欺负的?”   叶菁双目呆滞,耳膜里重复着白炎的冷语。   炎盟K,她真的是炎盟K?   叶菁眼神微乱,很快又镇定下来,“老大,她怎么会……”   不等叶菁的话说完,所有人的手机突然传入了一条炎盟内部系统的公告。   即日起,除名炎盟Q,收回所有权限,一切跨国业务由炎盟M接手……   会议室内,令人心悸的安静过后,白炎宠溺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俏啊,新人炎盟Q,有没有推荐?”   黎俏随意一瞥,用非常无所谓的口吻道:“落雨吧。”   天将降大任的落雨:“啊?” 第783章 你这名字也太土了   白炎不假思索地应允,“行,就她吧。”   席萝和顾辰不约而同地四目相对,炎盟K果然是老大的心尖宠,随随便便就能更替成员。   落雨敛去惊愕,挪到黎俏的身后,微微弯腰,“夫人,这……”合适吗?   她犹豫的话还在嘴边,手机听筒里传来了白炎狐疑的询问,“落雨是哪两个字?公民系统怎么找不到她?”   黎俏侧头看着落雨,朝着手机示意她自己说。   落雨有种赶鸭子上架的错觉,见黎俏神色认真,索性破罐破摔般嘀咕了一句,“那你试试……黄翠英。”   死一般的沉寂在会议室里蔓延开来。   紧接着——   “哈哈哈哈,我操,黄翠英,你本名居然叫黄翠英,这也太土了吧……”   黎俏手指撑着脑门,抬眼睨着顾辰,忍俊不禁。   其实,四助手多年来习惯用代号互称,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名。   黄翠英,便是落雨的本名。   此时,顾辰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落雨面无表情,“很好笑?”   她的视线下坠到茶杯上,思忖着要不要泼顾辰脸上。   顾辰伸手理顺头发,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摇头,下一瞬,“不好笑……哈哈哈!”   落雨:“……”   席萝冷眼瞥着顾辰,“你是不是也想被除名?”   搞不清楚落雨和黎俏的关系?   顾辰瞬间坐正身子,手掌贴在膝盖上,老乖了。   随之,白炎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明显透着为难,“Z不能除名。”   顾辰眉眼一亮,瞬间有种扬眉吐气的骄傲感。   然后——   白炎叹了口气,“俏啊,你不是说他还有用?真要除名的话,那你还得负责推荐人选。”   顾辰:“……”   去他妈的扬眉吐气吧。   一场小风波过后,叶菁莫名其妙被炎盟除名。   她恍惚地站在原地,裙摆上还挂着茶叶,白炎不在现场,可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她完全不敢多嘴。   白炎那个人,触了他的底线,生不如死都是轻的。   可黎俏……怎么就成了炎盟K呢?   叶菁本就心高气傲,仗着自己良好的家世背景和人脉关系,很少会把其他的炎盟成员放在眼里。   事情脱离了掌控,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和白炎见一面。   她抬脚走到会议桌的对面,想拾起外套离开这里。   刚走了两步,席萝缓缓起身,倚着会议桌环胸睨着叶菁,“哟,你怎么这个表情?”   叶菁身形一晃,眼里铺满了晦暗的光,“席萝,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她真的是炎盟K,今天能撤掉我,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你。”   席萝无畏的笑笑,侧目看向黎俏,“撤掉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在国际会给我安排个职位?”   国际会……   叶菁神情晦涩,陡地回忆起方才她让Steven做选择。   国际会的势力……和炎盟不相上下。   且至今没人知道谁是会主,隐藏极深。   就这么短短一瞬,顾辰语出惊人,“加入国际会也不错,听说……国际会的会主是K的小弟,对吧?”   他就是故意吹牛逼。   反正商少衍和国际会关系匪浅,帮黎俏吹吹牛逼怎么了。   闻此,叶菁愈发觉得啼笑皆非,开口欲讽刺,会议上的门蓦然开了。   Steven拿着合同折返,毕恭毕敬地放在了黎俏的面前,“合同已经生效,即日起BTI所有的海外电信金融服务,独家授权给你们的基金公司。”   黎俏把合同推给席萝,指甲点了点桌面,漫不经心地道:“BTI作为英帝最大的电信公司,如果想一家独大,确实应该选个靠山。”   Steven闪了闪神,明显不理解黎俏的用意,“你的意思是……”   “柴尔曼并不是唯一的选择。”黎俏目光沁凉地平视前方,扯唇站了起来,淡淡地道:“比如,大主教。”   十分钟后,黎俏和席萝等人离开了BTI总部。   上了车,她们看到两个魁梧的黑衣人强行带走了叶菁。   黎俏捕捉到两人的衬衫领口烫着银色骷髅的标准,是炎盟的人。   她眼神暗了暗,给白炎拨了个电话,“我要知道她在黑市购买合成大麻素的途径。”   白炎吐出一口浓烟,“行,还有么?”   黎俏看向窗外,语气冷淡,“她手里和柴尔曼家族所有的商业合作,全部终止,损失我赔。”   白炎静默了几秒,“随你,跨国业务都给席萝了,需要怎么做你交代她。”   “嗯,挂了。”   “等等。”白炎弹了下烟灰,深幽的眸泛着冷冽寒芒,“你想怎么处理她?”   黎俏没有犹豫太久,淡声给了答案,“找到她购买毒品的证据,上交国际缉毒署吧。”   白炎砸了下舌尖,失笑打趣,“真仁慈。”   黎俏没理会他,挂了电话就开始闭目养神。   叶菁除了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外,并没有触犯到她的底线。   就算和萧叶岩交好,也罪不至死。   但云厉中毒,她是不知情的帮凶,毒品买卖,这条罪名足够她一辈子出不来了。   ……   米斯小镇,黎俏没有通知商郁,自行返回了医学联盟。   停车场,顾辰和落雨下了车,两人躲在一旁边抽烟边斗嘴。   总结来讲,就是顾辰看不上落雨抽烟,落雨看不惯顾辰留小辫子。   互看两相厌的典型。   另一边,车厢后座,席萝在门边的位置没有移动,她侧倚着靠背,偏头挑眉,“你怎么打算的?”   “打算什么?”黎俏静静淡淡地反问,看不出一点异常。   席萝深深凝视着她,半晌才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孩,你身边有这么多人,凡事没必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明白吗?”   黎俏平静地看向窗外,弯了弯唇,“当然。”   “那……”席萝斟酌了几秒,“萧叶辉给云厉下毒的事,你要怎么解决?”   黎俏转眸和席萝对视,目光一片坦荡,“解毒。”   席萝有些不可思议地往她面前凑了凑,“没了?那万一解不了,你就由着他们回头去找萧叶辉?敌人都杀到家门口了,你还这么镇定?” 第784章 他有个阴暗的爹   “没试过,怎么知道解不了。”黎俏目光绵长而悠远,一下一下摩挲着手机边缘,“除了我,谁都没有离开过,又何来回去一说。”   席萝对萧叶辉知之甚少,对边境七子的事也只是略有耳闻。   听到黎俏这样的解释,她一头雾水,“你好像真的很了解他,来,给我讲讲,他到底想干嘛?”   黎俏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轻抚上面的纹路,良久,漫不经心一笑,“他只是用云厉的命做筹码而已。想救云厉,就得接受他的要挟,不然什么叫回去?回哪去?”   六子回头找萧叶辉,他就能如愿给云厉解毒,然后皆大欢喜七子握手言和?   事到如今,谁会愚蠢的认为七子还能重归于好?   萧叶辉的目的,也从来都不是边境七子。   这时,席萝似笑非笑地扶额叹气,“难怪他说你了解他,正常人谁会做这么极端的事?”   她想了想,又兀自补充,“倒也符合外界对柴尔曼家族的评价,有老公爵那么个心理阴暗的爹,萧叶辉能正常才怪。”   ……   黎俏回了米斯小镇便去了苏墨时的研究室。   夏思妤得知消息,匆匆忙忙想去找她,一出门险些和席萝撞个满怀。   “投胎去啊?”席萝拎着皮包轻巧地避开了她的冲撞,嘴里含着棒棒糖,笑着戏谑了一句。   夏思妤拨开脸上的发丝,略略喘息着问道:“萝姐,俏俏呢?”   席萝拿下棒棒糖对着小镇前方的一栋洋房努嘴,“去找你们四哥了。”   “哦……”夏思妤踌躇不前,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的状态就是大写的丧。   她想过去,又心存胆怯。   人心就是这样矛盾,越在意,越容易产生鸵鸟心态。   席萝稍加打量就看出了夏思妤的忧郁,她目光闪了闪,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姿态,勾着她的肩膀试探,“夏五,我问你个事,你跟姐姐说实话,好不好?”   夏思妤心不在焉地点头,“萝姐,你说。”   “你是不是喜欢云厉?”   夏思妤无言以对。   席萝一副’姐姐是过来人,你别想瞒我’的表情,道:“看来我猜对了。”   夏思妤咬了下嘴角,觑了她好几眼,最后还是认命地点点头。   都是女人,谁没动过凡心?   见状,席萝眯了眯眸,借故挑起话头,“有多喜欢?”   夏思妤直觉她话里有话,敛眸思索了两秒,“萝姐,你想说什么?”   席萝把棒棒糖再次送进了嘴里,别开脸,无谓地笑笑,“嗨,我就是好奇,你这么喜欢他,万一哪天想不开来个英勇献身,我不得赶过来看热闹啊。”   夏思妤满心惆怅的情绪被她三言两句冲击的七零八落。   她哭笑不得地撞了下席萝的肩膀,佯怒道:“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不会有那么一天。”   “是吗?”席萝语调暗含几分耐人寻味。   她真的挺好奇,事关云厉的生死,曾经的边境七子会怎么抉择?   最后,夏思妤还是没有去研究室找黎俏,慢悠悠地回到洋房客厅,坐下就开始发呆。   ……   与此同时,研究室。   苏墨时摘下眼睛,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他真这么说的?”   “嗯。”黎俏把玩着小巧的人体骨架模型,抬眼挑了下眉梢,“医学联盟有没有中医方面的研究?”   苏墨时长叹一声,“有倒是有,但肯定比不上国内传承的老中医。如果真是中医的医理下毒,检测难度确实很大。”   黎俏咔嚓一声拆下了人体模型的小胳膊,在指尖转了两下,扯唇道:“血液检测有结果了么?”   “还没有,影响那项指标的因素太多,现在研究中心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黎俏把人体模型的另一条胳膊也掰了下来,眉目懒散,“继续查吧,中医方面我来想办法。”   苏墨时脑中灵光一现,刚准备说话,落雨就在门外敲响了门,“夫人,家主来了。”   黎俏目光微灼,丢下人体模型的胳膊,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远远地,青砖小径的另一端,商郁和商纵海并肩而来。   黎俏与男人隔空相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转眼,他们在研究室门外相逢,商郁踱到黎俏的跟前,拉起她的手,神色微沉,“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黎俏捏了下他的掌心,随即率先对着商纵海颔首,“爸。”   男人抿着薄唇,眉间的不悦很明显,“穿这么少,进去再说。”   黎俏来不及反驳,纤细的身板就被商郁环住腰收进了大衣里。   商纵海罕见地被塞了把狗粮。   他望着商郁颇为强势地带走了黎俏,隐隐发笑。   苏墨时连忙上前接待他,一行人很快就回了洋房。   客厅,流云和望月在泡茶,落雨被顾辰强行拉出去抽烟解闷去了。   商纵海脱下外套转手交给卫昂,穿着灰色平驳领的衬衫,姿态沉稳地端坐在单人沙发中。   待流云等人送来热茶,他挥了挥手,“都出去吧。”   此时,黎俏隐晦地端详着商纵海,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开了帕玛老宅的他,平白给人一种极其内敛的风度和气场。   再没有后院钓鱼时忙里偷闲的怡然,宛如一位掌控全局的上位者,连眼神都锐利沉寂了许多。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商氏家主。   “丫头,你过来。”   商纵海的左手腕依旧带着佛珠,招呼黎俏的同时,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的袖扣向上翻卷。   黎俏没有迟疑,信步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中,很自然的摊开了手。   见状,商纵海便三指并拢放在了她的手腕上。   不到半分钟,他露出一抹柔和又欣慰的笑意,“辛苦了,千万保重身体。”   黎俏眨了眨眼,瞥着自己的手腕,“滑脉?”   商纵海抿着唇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望妻石商郁,“要是在英帝没什么大事,你们不如趁早回去。怀孕初期经不起折腾,别马虎大意。”   男人应了一声,眼神始终看着黎俏,对他爹敷衍的很。   商纵海也不恼,自顾自地呷着茶,若有所思。 第785章 如果是男孩呢?   不刻,黎俏回到商郁身边,望向对面,试探道:“爸,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商纵海单手勾着茶杯,后仰靠着椅背,对上黎俏的视线,温和地点头,“我都知道了,你让人把那孩子叫过来吧。”   黎俏眉梢一扬,偏头睨了眼身边的商郁。   男人垂眸和她对视,唇边噙着薄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时间临近晌午,云厉脚步沉稳地从隔壁洋房走来。   夏思妤缀在他身后,时不时偷觑着他的侧脸。   洋房附近的吸烟区,席萝看着这一幕,连连咂舌,“郎无情,妾有意啊。”   落雨和顾辰同时侧目,动作出奇的一致。   席萝左右看了看,夹着细白的女士烟送到唇角抿了一口,“难道不对?”   落雨没吭声,顾辰敲了下烟灰,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和那条便宜狼狗怎么样了?”   席萝斜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逐渐下垂,“你也说了是便宜狼狗,品种不行,不怎么样。”   “这么快就试过了?”顾辰惊讶的低呼。   席萝呵呵冷笑,望了望天,感觉很操蛋。   那条狼狗基本上没在微信群里说过话,重点是,她私下加了他的好友,两天过去了,他还没通过。   席萝最近一直在研究,微信这个破程序有没有撤回好友申请的功能。   原本以为绅士的朋友也是绅士。   现在看来,他连人都不是。   席萝正满心怨念地暗骂封毅和贺琛,塞在外套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很巧,是一条微信。   席萝的微信好友并不多,夹着烟解锁屏幕,进入页面一看,立马翻了个白眼。   狗变成人了。   居然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席萝随手掐了烟,盯着聊天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耐心地等待着。   三秒后,一条信息蹦了进来。   宗:哪位?   CNM。   席萝差一点就要把这三个字发出去。   转念一想,她邪笑着打下了几个字:哥哥这么快忘记人家了?   换做平时席萝才懒得玩这种幼稚游戏。   但最近生活无聊,招猫逗狗自己找乐子也不错。   只见屏幕上方闪烁了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最后,归于平静。   席萝皱了下眉,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然后……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席萝:“……”   这种直男癌晚期患者也好意思介绍给她?   ……   同一时间,云厉正坐在商纵海的身边,挑着剑眉一脸新奇地看着他诊脉。   夏思妤双手在膝上绞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云厉面色坦荡但眼神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被扎一针。   良久,商纵海扶了下镜框,松开云厉的手腕,勾了勾唇,“回去吧,没什么大事。”   云厉喉结滚动,目光凝着自己的脉搏,“您老都亲自出马了,还能没大事?”   商纵海揉搓着手腕的佛珠,老神在在地笑道:“年纪轻轻的,对自己太没信心了。回去多吃点韭菜,补一补。”   “补什么?”云厉挑眉。   商纵海偏过脸,视线在他腰上一扫而过,“补肾助阳。”   云厉表情一僵,起身微微弯腰,“麻烦您了。”   话落,他大步流星地就往客厅外走去。   商少衍他家老爷子可有意思!   还补肾助阳,他需要吗?   云厉碍于面子逃之夭夭,总觉得商纵海有庸医的潜质。   而他走后,商纵海敛去笑意,在黎俏等人的目光中,娓娓道来,“是促脉,脏器受损,热证严重。”   黎俏心下了然,眉心微蹙,声音也低了几度,“萧家给他下了毒……”   夏思妤本以为她说的是合成大麻素。   不成想,接下来黎俏转述了萧叶辉所有的话。   夏思妤难以置信,一阵头晕目眩,只记住了那四个字:六种毒素。   这时,商纵海摘下佛珠轻轻拨弄,眯着眸,神情自若,“未必有那么严重。”   黎俏微微扬唇,“爸有办法?”   商纵海舒展眉心,视线落在手里的佛珠上,“丫头,如果我没有办法,你想怎么做?”   这句话,看似询问,实则是试探了。   黎俏勾着商郁的手指,坦然一笑,“尽全力,救他。”   “你就没想过假意和他重修旧好,借机获取解毒的办法?”   在毒素未明的情况下,这其实是一条捷径。   然而,黎俏给出的回答,却让商纵海朗声笑了。   她说:“且不论这六种毒素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他能对云厉下手,我们也不会成为例外。”   萧叶辉的心思深,他想做的事,向来不择手段不罢休。   六子回去的结果,难保不会被他要挟控制。   有什么意义呢?   商纵海手执佛珠对着黎俏点了点,“你啊,就不怕耽误了病情,治不好他?”   黎俏幽幽抬眸,不走心地赞美了一句,“不是还有您嘛!”   “行,你这丫头都开口了,我就破例一次,帮你们救他。”   黎俏为云厉殚精竭虑的心情,直至此刻,才算是真正卸下了重担。   她从不怀疑商纵海的医术,只是……   黎俏抿了抿嘴角,斟酌一番,再次开口问道:“爸,萧家也会中医?”   商纵海敛眉,拨弄佛珠的速度非常缓慢,语调也平缓而低沉,“算是师出同门。”   ……   半小时后,商纵海在十二点左右离开米斯小镇。   黎俏和商郁送他到停车场,瞧见那几辆惹眼的皇室座驾,黎俏挑了下眉头,“爸最近住哪儿?”   “丹姆宫。”   果然是大王储的住处。   黎俏和商郁沿着小径漫步,哪怕晌午,天空依旧铺着灰蒙蒙的阴霾。   “下次不要自己出门,嗯?”男人捏着黎俏的手,沉眸紧锁着她的脸颊,专注而浓烈。   黎俏仰头,唇边弯起笑弧,“是你特意请爸过来的吧?”   商郁抚着她的脑袋,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掠而过,“总要让他来看看自己的孙女。”   孙女……   他的执念真不是一般的深。   黎俏玩心顿起,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如果是男孩呢?”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786章 少衍叔那么疼你……   如果是男孩……   “不会。”商郁眸深似海,掌心下滑到黎俏的肩膀,臂弯收紧,“是女孩。”   黎俏:“……”   他压根就没考虑过男孩的可能吗?   黎俏滚了滚嗓子,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但愿,真的是个女孩吧。   ……   指针走了几圈,时间来到傍晚,天色渐暗。   席萝一直留在米斯小镇没有离开,这会正陪着黎俏坐在功能区的吧台闲聊,“上议院的议会大楼最近在进行修缮,不过应该快竣工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黎俏搂着抱枕挑了下眉头。   席萝想了想,“挺久了,估计两三个月。”   黎俏垂眸,似笑非笑,“施工期间不能进?”   “能吧。”席萝古怪地瞥着她,“你家衍爷是大主教,别说施工,就算失火谁敢拦着你。”   黎俏挑着眼尾,但笑不语。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黎俏端着桌上的清茶浅抿一口,想到一件事,便直白地问道,“听说封毅给你介绍了男朋友?”   席萝半靠着吧台,看了看自己的美甲,“他可真是个大嘴巴。”   黎俏侧了侧身,仔细端详她的一举一动,“你还需要介绍?”   其实席萝本身就是很有魅力的女人。   职场精英,出身优渥,兼具少女的洒脱和女人的性感,有时候亦正亦邪,恰是她个人魅力的体现。   这样的女人,身边从不会缺少追求者。   “我当然需要。”席萝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你家衍爷身边的朋友,可遇不可求。再说了,成年男女,各取所需,你不懂。”   黎俏无言以对。   就席萝这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和军部出身的痞子宗湛碰撞在一起,能不能擦枪走火还说不好,但肯定火药为十足。   黎俏收回视线,又呷了口茶,“注意安全。”   席萝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耐人寻味地勾起唇角,“呵,会的。”   黎俏眸光微闪,总觉得席萝的语气和态度并不像奔着谈恋爱去的。   她懒得深想,席萝虽狡猾,但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何况,与军部痞子相比,谁更胜一筹尚未可知。   ……   晚饭过后,黎俏懒洋洋地回到客厅,拿过手机一看,上面有两条微信消息。   分别是白炎和宗悦发来的。   白炎给出了叶菁在地下黑市购买合成大麻素的渠道,并且表示不用她操心,他已经派人去找卖家了。   黎俏回了两个字:谢了。   她又点开宗悦的那条消息,是一个表情包,十分钟前发来的。   现在英帝晚八点,国内是凌晨四点。   这个时间,大嫂还没睡觉?   黎俏凝眉看着聊天框,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宗悦秒回:俏俏,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黎俏:还没定,怎么了?   悦你心安:[微笑],没怎么,就是随便问问。   凌晨四点,随便问问,黎俏不用想也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   她没再回复宗悦的消息,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   转瞬,语音申请被挂断,宗悦发来两个字:等下。   也就半分钟的光景,宗悦回拨了。   黎俏按下接听,并打开免提,“大嫂,你还没睡?”   宗悦清了清嗓子,很小声地回应道:“嗯,今天有点忙,半夜两点才回来,失眠了。”   “是不是和我大哥吵架了?”   黎俏直言不讳地询问,反倒让宗悦失笑出声,“俏俏,你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她没想抱怨什么,实在是半夜心烦意乱,又找不到能说话的人,所以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黎俏发了条微信。   黎俏把手机放在一旁,俯身拿起茶几上的文件,随口问道,“真吵架了?”   “也不算吧……”宗悦的解释很苍白,默了默,长叹一声,“你还不知道他,平时闷葫芦一个,有事也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   黎俏想到大哥黎君的古板性格,不禁弯唇笑问,“因为什么?”   宗悦口吻无奈地解释了几句,末了,很没底气地试探,“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上班?”   整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前阵子宗悦因为公司的事闹到了警局,黎君虽心有不愉,也只是和她冷战了几天,后来就翻篇了。   但由于公司人事部主管刘敏被迫离职,席萝安排宗悦暂时代职,因此工作增加了许多,加班也变成了常态。   时间一长,黎君就有种独守空房的感觉。   而真正让两人再次陷入冷战的根本原因,是三天前黎君要去参加一场商务晚会。   他提前嘱咐了宗悦作为女伴陪他出席,结果当天宗悦临时加班,直到晚会快结束的时候才想起来。   宗悦知道自己爽约不对,想尽办法和他解释,但黎君这种古板又刚正不阿的人,最忌讳出尔反尔。   两人婚后最严重的一次冷战也由此开始。   黎俏听完宗悦的讲述,不禁笑了,“工作太忙的话,确实很难分神,他自己也是工作狂,应该很清楚。”   国内夜深人静的书房,宗悦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毯上,怅惋地叹气,“话是这么说,但我有错在先,俏俏,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要怎么哄他啊?”   黎俏挑了下眉梢,“他还需要哄?”   大哥那个人,执拗又不解风情。   哄他干什么,晾几天就好了。   宗悦温温淡淡的嗓音再次传了过来,“男人也需要哄啊,不如你教教我,你平时都是怎么哄少衍叔的?”   黎俏眨眨眼,没注意到客厅外的脚步声,靠着沙发沉思了几秒,“我俩没有冷战过……”   她和商郁之间虽然偶尔会有意见分歧,但彼此都会适度让步妥协。   冷战基本没发生过。   这时,宗悦悻然地感慨道:“真好,少衍叔那么疼你,肯定舍不得和你冷战。哪像黎君……”   “我怎么了?”   黎俏:“?”   听筒里,好像是大哥的声音。   宗悦举着手机目瞪口呆。   她呆滞地扭头,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能清楚地看到黎君穿着睡袍,站在门口沉着脸凝视着她。   宗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太快,险些撞到旁边的桌角,“你、你怎么醒了?” 第787章 男人确实需要哄   黎君站着没说话,宗悦心虚地把手机藏在身后,两人互相沉默着。   于是,黎俏和刚刚走来的商郁开始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另一边,黎君发丝微乱,眼角还泛着疲色,似乎是刚醒来,透着几分少见的迷糊,“大半夜的不睡觉,和谁打电话?”   他方才睡梦中翻身便感觉到床畔空落落的,本以为宗悦去了洗手间,但虚掩的房门又隐约传来清浅的交谈声。   谁知,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宗悦在抱怨他。   宗悦垂眸摇了摇头,心知他没听到自己和黎俏的谈话内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工作电话。”   黎君不悦地抿着唇,眉心也逐渐蹙拢,有些话就在嘴边徘徊,想脱口而出,又于心不忍。   很莫名的一种情绪。   黎君视线下落,瞧见宗悦光着脚站在地摊上,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怎么不穿拖鞋?”   “我这不是怕吵醒你嘛。”宗悦缩起脚趾扯唇道。   黎君脸上泛起愠色,沉淀了几秒,才语气生硬地问道:“忙完了?”   宗悦点点头,“嗯,回去睡觉吧。”   她单手藏在背后,光着脚和黎君错身而过。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主卧,墙角的夜灯散着淡淡的昏黄。   宗悦钻进被子里,蒙着半边脸偷觑着黎君的轮廓。   男人脱下睡袍平躺在她的身侧,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   宗悦侧躺着一动不动,唯有那双微红的双眸,时而闪过落寞和心焦。   她该怎么哄黎君啊。   宗悦咬着嘴角,一筹莫展。   而偷听墙角的黎俏,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哥的情商无药可医了。   不等她挂掉语音通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宗悦往前贴近黎君,戳了下他的胸膛,“你睡了么?”   黎君:“嗯。”   宗悦撇撇嘴,手指在他肩膀处画圈圈,“生气了?”   “没有。”这两个字回答的干脆利落。   宗悦又往前凑了一下,“真没有?”   黎君不说话了。   几秒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偏头看着趴在他肩头的宗悦,重重地叹了口气,“还不睡,明天不上班了?”   宗悦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臂膀,“睡不着。”   她不喜欢这种不温不火的相处方式。   前一秒他还关心她没穿拖鞋,后一秒就躺在床上装睡。   这和同床异梦有什么分别?   宗悦迫切地想要打破这种状态,索性趁着夜深人静无人时,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抱着黎君的胳膊往他怀里钻。   宗悦已经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但结果却令她心生悸动。   黎君没有推开她,反而抬起臂弯把她收进了怀里,拍着她的脊背低声道:“别闹,睡觉。”   宗悦枕着他的胸膛,也不吭声,环着他的腰轻轻摩挲。   两性关系最好的破冰方式,亲密接触。   他们好几天都没在一起了。   随着宗悦有意无意的挑逗,她明显感觉到黎君身体僵了僵,连呼吸都沉了。   她抬头看了看,余光扫到他胸前的某个红点,低头含了上去。   黎君的喉咙中溢出了闷哼声,即便如此,他也没推开宗悦,反而敛眉看着她。   宗悦含了一会,一抬头就撞进了黎君燃起火苗的沉眸中。   她温柔一笑,手指也开始往下走。   黎君这个男人吧,既古板又闷骚,难得宗悦主动,他丝毫没打算制止。   也就十几秒的功夫,他起身压住宗悦反客为主。   同一时间,黎俏面无表情地结束了语音通话。   这事态的发展,还真是……陡转直下。   耳畔,也适时响起了商郁低醇磁性的声音,“不听了?”   黎俏舔了下嘴角,假装看文件,“听说议会大楼最近在装修?”   一室寂静。   黎俏没听到男人的搭腔,挑眉侧目。   视野中,商郁单手握拳支着额头,唇边泛起薄笑,衬衫领口因他的动作微微敞着,露出了精致好看的锁骨。   黎俏乱瞟了几秒,别开脸,轻咳一声,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   眼见黎俏愈发不自在,商郁发出浑厚的笑音,勾着她的肩膀拽到怀里,俯首帖耳道:“多和宗悦学学,男人确实需要哄。”   黎俏闷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呵,男人!   ……   第二天下午,黎俏、苏墨时以及夏思妤三人在研究室分析着云厉的检测报告。   夏思妤有些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苏墨时展开报告低声说道:“目前的报告来看,厉哥体内有重金属超标的迹象,我已经给他安排了紧急的PET-CT检查,脏器损伤的程度还不好说。”   黎俏上下扫视着报告页,神色淡凉,“安排一间独立的洋房出来。”   苏墨时眸色一凛,“你担心他毒瘾发作?”   “嗯,纳洛酮多准备一些。”黎俏抿了抿唇,垂眸道:“他今早已经出现了肌肉抽搐的症状。”   苏墨时紧紧蹙眉,往后一靠,这才注意到心神恍惚的夏思妤。   他敲着桌角唤回了她的思绪,“老五,你在想什么?”   夏思妤回过神,空洞的双眸逐渐对焦,“没,你们聊,我先去打个电话。”   苏墨时张了张嘴,来不及多加询问,夏思妤已经背影匆忙地出了门。   “她……”苏墨时欲言又止。   黎俏轻缓地摇头,“随她吧,合成大麻素的样品明天会送过来,我……”   “咚咚咚——”   敲门声,蓦地打断了黎俏的话。   苏墨时朗声说请进,落雨瞬时推开门,“夫人,卫朗来了。”   黎俏微诧,卫朗一直在帕玛,怎么突然来了英帝?   不多时,黎俏几人回了洋房,商郁也从二楼的书房走了下来。   卫朗手里捧着三个墨绿色的方形锦盒站在茶几旁,黎俏一看便知是帕玛老宅的物件。   “堂主,夫人,这是家主让我送过来的,说是先服用一粒,能暂缓发作。”   黎俏接到手里,打开锦盒,浓浓的中药味飘散而出,里面盛放着一枚白色蜡封的药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商郁斜了一眼,勾了勾薄唇,“哪一年的?”   卫朗颔首,“听萧管家说,是老爷子当年留下来的,里面含有天然牛黄和犀牛角成分,整个药堂目前只有八颗。” 第788章 你不会有事   卫朗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但是能存放在家主卧室的保险柜里,想来也是千金难求。   就连萧管家也再三嘱托,他可以死,但是药不能丢。   卫朗当时差点没骂街,可他不敢。   这时,黎俏摩挲着蜡封,听到天然牛黄和犀牛角成分,便知道这药丸的价值无法考量。   卫朗把三个锦盒小心翼翼地交到黎俏手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堂主,夫人,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   黎俏转手把锦盒递给苏墨时,随即勾着商郁的臂弯就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两栋洋房的拐角,夏思妤音色低沉地讲着电话,“你怎么对付我们都可以,在云厉身上做文章,你还是个人吗?”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夏思妤放肆冷笑,“你总是觉得我们对不起你,你怪我们立场不坚定,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原因?   七崽心里没有你的话,她会给你立衣冠冢,三年不入边境?我们心里如果没有你,过去三年为什么不肯重聚?   我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悼念你,而你又在做什么?藏在柴尔曼庄园里,享受你的荣华富贵,是不是?   萧叶辉,萧老大,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扪心自问,哪一次出事不是你先动的手?七崽有主动伤害过你吗?我们有吗?   你断了一条胳膊,是我们造成的吗?七崽当时跪在地上找你的尸体找了一夜,你看见过吗?   口口声声说我们对不起你,你怎么不想想,过去三年你但凡给我们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今天。”   夏思妤几乎没有停顿地说出了隐藏许久的心里话。   她的口吻很冷静,思路也很清晰,唯独话落的刹那,泪如雨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夏思妤再次咒骂他好几句,正要挂断电话时,萧叶辉嗓音沙哑,一字一顿,“什么衣冠冢?”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夏思妤脸上挂着泪水却双目如刃,“还好意思怪我们。”   夏思妤恨恨地挂了电话,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逼怎么有脸利用云厉威胁他们?   当其他六子都是意气用事的无脑傻逼吗?   夏思妤不解气似的照着墙壁踹了一脚,抹掉脸上的泪水,又拨了通电话,“给寰夏海外药企的合作单位发个通告,即日起所有药方禁止供应给柴尔曼家族旗下的药厂,解封时间待定。”   “按我说的做,损失我担着。”   明明七子的其他人都在有意无意的保持中立。   是萧叶辉亲手斩断了所有的可能。   ……   隔壁洋房,云厉半躺在沙发上,手肘支在身侧,另一手举着手机,声线沙哑又懒散,“记住我说的话,以后接单别冲动,一队和二队的人好好培养。”   这番话在云凌听起来,特别像交代后事,“大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厉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羁地扬起薄唇,“等通知吧。”   不等云凌再次询问,他从耳边拿开了手机。   云厉阖眸呼出一口气,滚动着喉结,掌心按在胸口,表情略显痛苦。   没一会,他半梦半醒,一道清浅的脚步声徐徐入耳。   云厉困倦地撑开眼帘,望着熟悉的身影,轻笑道:“小崽子,你这两天来找我的次数有点多啊。”   来人是黎俏,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锦盒。   黎俏上前入座,一声不响地拿出药丸,捏碎外面的蜡封,随即递到了云厉的嘴边。   浓烈的药味漂浮在四周,云厉挺腰坐了起来,斜睨着她手里黑乎乎的药丸,很嫌弃地皱眉,“什么东西?”   黎俏两指往前递了递,昂着下巴,意思很明显。   云厉抿着薄唇,眼里藏着浓稠化不开的情绪,邪笑一声,拿过药丸就丢进了嘴里。   入口,满腔苦涩。   云厉连水都没喝,微微仰头,硬生生咬碎咽了下去。   他闭着眼,小臂搭着额头,表情很微妙,“什么时候有机会,陪我回边境看看?”   黎俏往后一靠,双腿交叠,“看你的时间。”   云厉眼尾掀开一条缝,一眨不眨地望着黎俏淡然的脸颊。   ——我还有时间吗?   这句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他是云厉,佣兵团的老大,死亡线上挣扎过无数次的杀手,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每个人有意隐瞒真相的意图。   情绪再多也没办法表露出来,因为他自作自受。   属实低估了萧叶辉的手段。   无声的沉寂蔓延在彼此之间,黎俏偏头对上云厉的视线,平铺直叙地开口,“厉哥,你不会有事。”   她的口吻太平静,连语调都没有起伏。   如同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云厉目光颤动,闭上眼遮住了外泄的情绪,好半晌,才哑声笑道,“是吗?”   “八年前我能救你,八年后,我也可以。”   云厉鼻翼翕动,小臂下滑到眼眶,别开脸不肯再看黎俏。   她知道,瞒不住了。   ……   不到三分钟,黎俏起身离开。   云厉孤身坐在沙发上,喉结起伏的频率彻底乱了。   ——八年前我能救你,八年后,我也可以。   黎俏啊……   洋房外,商郁单手插兜伫在黎俏视线企及的地方。   秋风微凉,他穿得单薄。   黎俏低头走到他跟前,仰头挑了下眉梢。   男人睨了眼洋房客厅的窗户,轻抚她的头顶,“跟他说了?”   “嗯,不过……他已经猜到了。”黎俏把手塞进男人的掌心里,边走边说,“马上要进行戒断治疗,瞒也瞒不住,这样也好。”   商郁牵着她往隔壁踱回,薄唇微侧,眸光透着高深,“佣兵团的老大,没那么容易死。”   黎俏面无异色地点头附和,“中医药王都出手了,他没理由出事。”   男人侧首,与她相视一笑,“明天上午,议会大楼临时清空两小时。”   黎俏眉心舒展,目光微灼,“这次修缮的工程,有没有藏书馆?”   商郁深眸凝着她,“没有,修缮位置主要集中在议会厅。”   ------题外话------   6000 第789章 大主教爸爸   第二天,晴空万里。   不到八点黎俏就穿戴整齐晃进了餐厅。   偏窗漏进来一缕晨光,桌上摆着精致的西式餐点,空气里隐隐流动着奶香味。   阳光牛奶,组合在一起,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舒适。   此时,黎俏倚着门柱,望着琉璃台附近正在冲泡孕妇奶粉的商郁,心念一动,走过去踮脚将下颚落在他的肩上,双手也穿过他的腰线环住。   男人穿着简单的V领休闲毛衫,袖口上卷,露出精壮的小臂。   他微微侧眸,压下俊脸亲了亲黎俏的额头,“醒这么早?”   黎俏靠着他的脊背,仰头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亲了一下,“不是要去议会大楼,正事要紧。”   商郁放下汤匙,把牛奶杯递给她,“不急,先吃饭。”   两人入座,黎俏端着杯子小口喝着,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煎蛋被商郁切好放在了她的盘子里,刀叉碰撞的声音拉回了黎俏的思绪,“不好好吃饭,在想什么?”   她抿了抿唇,眉心微蹙,缓缓说了个名字,“云厉。”   商郁切着吐司没开腔,只是抬起眼皮示意她继续。   黎俏胃口不佳地放下餐具,靠着雕花的椅背,思忖着说道:“医学联盟没有太多中医方面的研究员,留在这里未必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更重要的一点,云厉中毒的情况不明,贸然用药很可能适得其反。   商纵海虽然答应出手医治,但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英帝。   除非……   商郁见她凝神沉思,勾了勾薄唇,“商陆下午就到。”   黎俏陡地抬眸,眉眼一亮,“他答应了?”   男人对着她的餐盘昂了昂下巴,“嗯,云厉交给他操心,好好吃饭。”   黎俏弯唇笑笑,重新拾起叉子继续吃早餐。   她本意是想让云厉去帕玛,倒是忘了商氏医术的接班人商陆了。   ……   半小时后,黎俏和商郁带着落雨流云出了门。   望月则在书房里和留守儿童追风打着越洋电话。   顾辰像个闲散人员在米斯小镇来回溜达。   回到洋房附近,就看到席萝边走边讲电话,神情很是严肃。   顾辰站在一只垃圾桶旁边对她行注目礼,眼见席萝收起手机,他喊了一声,“你干嘛去?”   席萝昨晚睡在了洋房里,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和她平时优雅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睨了顾辰一眼,眉眼阴沉,“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顾辰如是问着,但身体很诚实,抬脚就跟上了席萝,“谁惹你了?一脸的杀人样。”   席萝目视前方,扭了扭脖子,“我家出事了。”   顾辰神色一凛,摸了摸后腰,邪肆地扬起唇角,“走,让我看看谁不要命了。”   席萝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动作,抿着唇,低声告诫,“万不得已,别动枪。”   “怕什么?有教父呢。”顾辰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教父是谁?”   顾辰高深地舔了舔唇,“你大主教爸爸。”   席萝:“……”   ……   议会大厦坐落在威斯敏特宫附近,毗邻晤士河,不远处便是皇家学院。   蓝天下,哥特复兴式建筑显得巍峨气派,淡棕色尖塔直冲云霄。   两辆宾利车驶入广场,没一会就停在了内院的入口处。   黎俏下车,抬眸看了看恢弘的建筑物,其中几座尖塔周围环绕着绿色的施工防坠网。   内院的广场很安静,阻隔了街头的噪音,四周绿荫环绕,一阵风吹来,尽显空旷荒凉。   商郁牵着黎俏的手走向议会厅的入口。   宽敞明亮的内堂,此时站着一名中年外国男人。   他看到商郁一行人,疾步走来,“大主教,夫人。”   黎俏点头寒暄,稍稍打量几眼,才看出对方是个熟面孔。   烟火节那晚,她在公爵府的后院见过。   正是席萝引荐的那两名下议院的议员之一。   难怪他们当时的行为举止都透着拘谨,看来……是认出了商郁。   转瞬,议员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带着他们往隔壁的藏书馆走去。   黎俏逡巡四周,墙上还挂着历任议会主席的画像。   藏书馆位于议会大楼西厅三楼,当议员推开双扇厚重的大门,眼前呈现阶梯形布局的书架映入眼帘。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环墙书架,密密麻麻的藏书自上而下有序地陈列其上。   这不是藏书馆,分明是个大型图书馆。   最重要的是,三层楼贯穿打通,一条台阶延伸而下,直通一层。   议员回身对商郁恭谨地说了几句话,尔后便自觉地退出了藏书馆。   这时,男人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黎俏,“怎么这个表情?”   黎俏一动不动,眼神在馆内睃了一圈,最后落在商郁的脸上,“两个小时,可能不够……”   且不论这里到底有多少藏书,单单这三层高的藏书馆,找一本书都费劲,更别提找到景意岚可能会藏在这里的秘密了。   商郁唇边泛起淡淡的笑弧,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先逛逛再说。”   黎俏无声喟叹,沿着台阶拾级而下,语气淡淡地唤了一声,“落雨。”   落雨闻声便从兜里掏出笔记本,越过商郁递了过去。   恰是景意岚给查理斯的那份炒股笔记。   黎俏接到手里,脚下一旋,走到旁边的借阅区再度打开了笔记本研究。   商郁顺势坐在她旁边,姿态慵懒地勾唇,并对着流云和落雨以眼神示意了一番。   二人心领神会,沿着阶梯型的书架开始边走边打量。   同一时间,从柴尔曼城开往伦敦港的公路上,一辆超豪华私人跑车以急速飞驰而过。   贺琛屈起长腿窝在副驾驶,车窗降下一条缝,几缕香烟被风卷出窗外。   尹沫神色认真地开着车,两人谁都没说话,气氛诡异地安静着。   蓦地,一口浓烟被贺琛恶劣地吹到了尹沫的脸上。   她皱起眉,伸手挥了挥,飞快地看他一眼,“有毛病?”   贺琛轻佻地捏了下她的脸,“再说一句?”   尹沫表情微僵,拨开他的手,问道:“你去伦敦港到底要做什么?被他们知道,很可能会起疑。” 第790章 黎俏和尹沫相见   贺琛爱不释手地捏着她的脸颊,轻扯一下,扬眉嘲弄,“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你怎么还没长进?”   尹沫攥着方向盘微微施力,别过脸躲开贺琛的手,不冷不热地道:“和长进无关,我不是你,没有后顾之忧。”   贺琛嗤笑一声,双手垫在脑后,咬着烟头醉了一口,“别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再这样下去,我看你不如从了萧叶辉,安心当他的走狗得了。”   “你说话没必要这么难听。”尹沫咬牙切齿地说了几个字,斜睨着贺琛,眼里盛满了不悦,“我不是他的走狗!”   贺琛好笑地挑起眉梢,嘴角叼着烟,吐字模糊,“这就嫌难听了?什么心理素质。”   尹沫:“……”   你永远也不能和一个无赖讲道理。   贺琛就是典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驶入了伦敦港主干道。   尹沫警惕地观察着后视镜,并未发觉任何跟车的现象,紧绷的情绪稍稍松懈,“接下来去哪儿?”   闭目假寐的贺琛,闻声掀开眼尾看了眼窗外,再次阖眸,低声说了个地址。   尹沫微诧,“是议会宫?”   “宝贝,你废话真多。”   尹沫不吭声了,一脚油门踩到底,以近乎飙车的速度冲过了路口红灯。   贺琛被她突然加速的惯性撞了下后脑勺,不疼,但是不妨碍他不高兴。   尹沫察觉到他阴恻恻的视线,微微一笑,“抱歉。”   贺琛看着她天然的微笑唇,一股邪火莫名蹿了上来。   这女人好像压根不知道她那张脸有多大的诱惑力。   他眯眸,眼底幽光涌动,“停车。”   尹沫不解,缓了缓车速,匆匆瞥他一眼,“干什么?”   贺琛朝着斜对面的借口昂头,重复着那两个字,“停车。”   尹沫搞不懂他的意图,打开转向灯,很快就把车缓停在路边,“怎……唔。”   一张放大的俊脸突然凑过来,扣着尹沫的后脑攫住了她的唇。   阳光下,马路边,车厢内的空间再大,也无法让尹沫挣脱开贺琛的侵犯。   虽说这种事他没少做,但路边偶有行人走过,他们在驾驶室的一举一动都能被清晰地捕捉到。   “你给我……放开。”   尹沫推拒着力道在贺琛眼里如同蚍蜉撼树,三两下就被他捏着手腕按在了头顶。   男人含着她的唇,吮吸轻咬,喉咙里溢出愉悦的笑音,“宝贝,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办了你?”   尹沫不动了。   她知道,贺琛这种男人,越是挣扎越是会激起他的征服欲。   顺从,是防止他继续进犯的唯一方法。   果不其然,尹沫顺从了,男人也餍足了。   贺琛粗略的拇指擦过她的嘴角,看着形状完美的微笑唇,低头又啄了两下,“乖,继续开车。”   尹沫抿着唇,降下半扇车窗,重新发动引擎驶入了车流。   窗外冷风灌进车厢,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吹散贺琛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他不用香水,可纯男性的气息却比任何香水都浓烈持久。   随着车子驶离了街头,贺琛余光扫过窗外的马路监控,狭长的眸精光掠过,转瞬即逝。   ……   上午十点,超跑停在了议会大楼的内广场。   尹沫打开剪刀门,定睛就看到旁边停着两辆低调宾利车。   她转眸,却发现贺琛已经自顾自地迈上了台阶。   尹沫信步跟上他,进了门又绕过长长的走廊,很快来到了西厅三层。   议员守在门外,瞧见贺琛,行了个绅士礼便回身推开了藏书馆的木门。   尹沫不明所以地跟着走了进去,来不及环顾四周,抬头就看到左侧的一排书架下,黎俏单手捧着笔记本,不时地翻页,侧脸看上去略显困惑。   “俏俏!”尹沫惊喜的低呼出声,没理会等待感谢的贺琛,大步流星地就往黎俏的方向走去。   贺琛抿唇:“……”   黎俏听到熟悉的呼唤,挑眉一看,尹沫已经抱住了她。   “二姐?”黎俏回拥着她,睨了眼贺琛,拍着尹沫的脊背低声问:“路上安全吗?”   尹沫放开她,微笑着点点头,“安全,你放心。”   黎俏合上手里的笔记本,顺势靠著书架,视线落在她的手臂,扬了下眉梢。   出于默契,尹沫抬了抬臂弯,语气很温柔,“已经痊愈了。”   虽然阴天下雨偶尔会有不适,但能从商少衍的手里活下来,她知道是黎俏的功劳。   两人许久未见,彼此间又隔着诸多的障碍。   好不容易能在安全的环境下相遇,尹沫有很多话想说。   黎俏拉着她走到阅览区的沙发坐下,还未开口,尹沫便率先问道:“云厉怎么样了?”   “暂时还好。”   尹沫垂下眼睑,手指也在桌下蜷缩起来,“抱歉,是我大意了。”   黎俏淡淡地弯起唇角,“与你无关,是他自己不够警觉,我会想办法。”   尹沫抬起眼皮和她对视,哪怕经历过种种误会,她依然能从黎俏的眼睛里看到不加掩饰的信任。   心头蓦地一软,她抿着唇红了眼眶,“你不怕我背叛你吗?”   “怕什么?”黎俏托腮看着尹沫,漫不经心地笑了,“选择而已,我们之间从来谈不上背叛。”   尹沫嗓尖发涩,别开脸,吁了一口气,“幸好,你还记得我的话。”   “所以,别说什么背叛,难得见一面,不如跟我说说……你的难处。”   黎俏以目光描绘着尹沫的眉眼,她比几年前更加成熟稳重了。   性感依旧,唯独那双眼睛里,情绪太浓,仿佛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不见天日的地方令人难以窥探。   此时,尹沫扭头看着旁边的书架,眼角泛红,突如其来的软弱让她无所适从。   她很难过,为自己,也为她的七崽。   尹沫压抑着心事,故作轻松地打趣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萧家的事。”   黎俏应该问的,她也说了难得见面,这么好的机会,却绝口不提柴尔曼家族,反而询问她的难处。   这让尹沫愈发难以抗拒这样的体贴和温暖。   三年前的七崽,和三年后的黎俏,始终如一。 第791章 让我为你们做点事,行吗?   黎俏从尹沫的脸上移开视线,抿唇笑了笑,“萧家人随时都能见,但我们见上一面可不容易。”   她想知道的事,早晚都会知道。   相比柴尔曼,她更想了解尹沫现下的处境。   稍顷,尹沫整理好心情,语气平波不惊地说出了她想说的一切。   这个世界,大概只有黎俏能让她不计后果的奋不顾身。   另一边,商郁长腿在身前相叠,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抬了抬眼皮,沉声开腔,“还不打算回去?”   贺琛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对面,俊朗的眉眼挂着轻佻的笑,“怎么?我留在英帝碍你事了?”   男人冷眸瞥着他,玩味地勾唇,“当间谍上瘾?”   “嗯,上瘾。”贺琛说话间不自主地瞟了眼尹沫,沉吟了几秒,笑意渐深,“有意思。”   商郁的视线自尹沫身上一掠而过,嗓音低沉的提醒,“你知道她和俏俏的关系。”   贺琛伸展长腿,叠起脚腕晃了晃皮鞋,“你管天管地还管人谈情说爱?”   藏书馆本就很安静,贺琛这句话不合时宜地传入黎俏和尹沫的耳中,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远处的流云和落雨都循声看过来,两人望着贺琛的眼神都写满了诡异。   黎俏也不禁扬眉,表情耐人寻味。   尹沫绷着脸,神情自若地摇头,“你别听他胡说,我们不熟。”   “哦。”黎俏摩挲着笔记本,要笑不笑地开口,“他好像没说和谁谈情说爱……”   尹沫一怔,眼底掠过一丝窘色,“反正不是我。”   黎俏自顾自地点头,敛了敛笑意,继续先前的话题:“照你说的,尹叔不肯离开柴尔曼庄园,根本原因是什么?”   尹沫眸现困惑,微微蹙起眉心,“我也不知道,他对老公爵太愚忠,每次我提起离开的事,他都会大发雷霆。”   不仅如此,还会动手打她。   尹沫始终不理解,作为佣人,她爸为何对老公爵有那么根深蒂固的忠诚度。   即便柴尔曼庄园给了他应有的地位和财富,可说到底都是嗟来之食。   当然,除了原则问题,尹志宏也的确是个好父亲。   尹沫摊开双手搓了搓脸颊,声音从指缝中缓缓溢出,“没办法的,我试过了。我爸是老公爵的心腹,这些年为他做了不少事,平心而论,如果我是老公爵,我也不会轻易放我爸离开。”   黎俏没有说话,确实感觉到尹沫处境的艰难。   她可以无视柴尔曼家族,却不能放任双亲不管。   这时,尹沫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叮嘱,“俏俏,不要相信萧家的任何人,还有老公爵,如果遇见他,千万要小心。”   这大概是黎俏首次耳闻老公爵的事迹。   尹沫说:“他为人阴险,手段也极其卑鄙,这些年对外宣称病重,其实都是假的。三年前……”   话到此处,她突然停顿了几秒,直视着黎俏的眉眼,试探道:“萧叶辉有没有和你说过三年前的事?”   黎俏轻轻摇头,神色平静,“说来听听。”   尹沫攥紧手指,低声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不多,三年前回英帝没多久,有一次我路过老公爵的书房,意外听到了他们在吵架。”   那天,她隔着门板听到了萧叶辉的怒吼:“我都已经回来了,你再敢打他们的主意,不如连我一起弄死。”   书房的门,原本隔音很好,可萧叶辉的喊声却能传出来,可见他当时的嗓门有多大。   黎俏听到这句话,并没什么反应。   或许当年他确实身不由己,可也不能抵消他后来做过的事。   接下来,尹沫又说出了一个重要线索,“还有,当年边境出事,那些雇佣兵是有人授意的。”   “老公爵?”黎俏眯眸,眼里的温度持续走低。   尹沫抿了抿唇,口吻艰涩地说道:“很有可能就是他。因为出事之前,萧叶辉亲口说过,并不想过早回英帝继承公爵。”   黎俏心下了然,三年前的事也能串联出一些眉目了。   尹沫隐晦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商郁,再次倾身,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你知道吗?当年萧叶辉不想离开边境,是萧夫人一直在帮他隐瞒行踪。”   黎俏颇感意外地扬眉,“萧夫人帮他?”   这很奇怪,难道单纯是继母对继子的关爱?   紧接着,尹沫就为她解开了疑惑,“我听我妈私下讲过,早些年,萧夫人怀二胎的时候,老公爵曾开玩笑说,如果怀的是男孩,就考虑把公爵之位禅让给萧夫人的孩子。”   “原来如此。”   尹沫煞有介事的点头,“这些话我妈不会乱讲。当年我也才十几岁,印象不深,但我记得很清楚,公爵夫人去世不到一年,萧夫人就嫁进来了。”   这些往事,除非身在其中的人能知晓一二,否则就是管中窥豹。   黎俏眯眸沉思,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公爵夫人的死因是什么?”   “据说是心肌梗塞。”尹沫边想边说,“公爵夫人去世的突然,当年又恰逢皇室王储大婚,皇室典礼期间,只能匆匆下葬。”   黎俏想了想,觉得疑点很多,“公爵夫人去世,外界不知道?“   尹沫轻嘲般笑了笑,“连夜就送入了贵族陵园下葬,直到皇室典礼结束才对外公布。为此皇室还特意召见老公爵慰问,并且把原来的城市变更为柴尔曼城,当做他顾全皇室典礼的补偿。”   ……   二十分钟过后,黎俏和尹沫结束了谈话。   两人的表情都算不上高兴,尤其是尹沫,显得心不在焉。   她咬着自己的嘴角,直视着黎俏,眼神也逐渐变得坚毅而果决。   这时,黎俏似乎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拿起笔记本重新翻开,不急不缓地嘱咐,“二姐,云厉出事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做傻事。”   尹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脚尖,语调平平,“我虽然不聪明,但总算有点优势。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萧叶辉对医术并不感兴趣,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还没能力调制出毒药,药方很可能是别人给他的。俏俏,交给我,我去找。”   黎俏凝眉,准备婉拒尹沫的提议。   她自身的处境就很堪忧,贸然在庄园行动,很可能会引起萧叶辉的怀疑。   然而,不等黎俏开口,尹沫探身向前拉住了她的手,“七崽,你信我一次,就当给我个机会,让我为你们做点事,行吗?”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792章 不要以身犯险   尹沫的请求,并未得到黎俏的正面回应。   议会大楼清场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她沿着楼梯往下踱步,时而翻看手里的笔记本,寻找着线索。   这类国家级的历史建筑物时常会翻新修缮,即便是室内藏书馆也会定期维护。   景意岚若有心把东西藏好,一定是极其隐秘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不然,历史这么多年,一场大型翻修就足以让秘密曝光。   黎俏环顾四周,脚步也顿在了台阶上,她看着腕表,距离清场结束只剩下四十分钟,“藏书馆之前有没有翻修过?”   旁边的尹沫认真想了想,但印象不深,“藏书馆并不对外开放,就算有也不会大肆报道,有什么问题吗?”   身后的台阶有脚步声靠近,两人并肩回眸,是贺琛和商郁迈开长腿徐步走来。   贺琛狭长的眸子不偏不倚地落在尹沫的身上,哪怕没有多余的动作,依旧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商郁来到黎俏的身边,深邃的眸凝着她,微微俯身拉近彼此的距离,“怎么不看了?”   黎俏仰头和他对视,扯唇道:“能不能查到近些年藏书馆的翻修记录?”   “可以。”男人抬眸在馆内睃了一圈,俊朗的轮廓泛着薄笑,“想到了什么?”   黎俏拍了拍手里的笔记本,对着高耸的书架昂着下巴,“书柜和地毯都是新的,台阶和桌椅也有修复的痕迹,只能看看翻修记录,有哪些地方没有修整过。”   如果东西真的在藏书馆,基本可以排除眼前所见的任何一个角落。   全部被翻新过,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寻找了。   商郁扬了扬薄唇,勾着她的肩膀转身往楼梯口折回。   尹沫不明所以,下意识跟上他们的脚步,却在半途被贺琛扣住了手腕。   她冷着脸挣扎,余光看了眼前方,压低嗓音质问,“干什么?”   此时,贺琛斜倚着楼梯的红木栏杆,口吻轻佻,“你说呢?”   尹沫不想跟他动手,一来打不过,二来还让人看笑话。   她站着没动,表情越来越冷淡,“放开,我还有话要和俏俏说。”   贺琛玩味地扬唇,拇指恶劣地按住了尹沫的脉门,稍稍用力,见她吃痛的皱起眉头,心里舒坦了不少,“求我。”   “你有毛病?”尹沫一言难尽地看向贺琛,话刚出口,手腕上疼痛加剧,“贺琛,你他妈……”   这时,走在前方的黎俏幽幽回头,“二姐。”   尹沫敛神,不想让黎俏看出什么端倪,而贺琛也卸下了力道,揉了揉她的手指,“宝贝,叫你呢。”   简直是个精分神经病。   尹沫甩开贺琛,三步并着两步跨上台阶。   她回到黎俏的面前,对商郁颔首示意,又问:“你们要回去了?”   “嗯。”黎俏淡淡应声,扫了眼台阶下方的贺琛,抿了抿唇,叮咛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如果有事,跟琛哥说,他会联系我们。”   尹沫点点头,牵起嘴角会心一笑,“好。”   黎俏松开商郁的手,上前抱了尹沫一下,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尹沫明显身体一震,表情也变得极为复杂,“俏俏……”   黎俏拍了下她的肩膀,转身和商郁离开了藏书馆。   尹沫想追上去,但还是理性地止住了步伐。   黎俏刚才在她耳边说:“不要以身犯险,保护好自己,就是为我们做的最好的事。”   ……   离开议会大楼,黎俏靠着车窗望着街景出神。   指尖一暖,男人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黎俏侧目看了眼渐渐缩小的大楼,眯眸问道:“翻修的图纸记录平时都存放在哪里?”   “工程建筑总局。”商郁偏头睨着她,音色透着稳重的磁性,“着急?”   黎俏靠着椅背,挑眉笑了笑,“那倒没有。”   见状,男人揉着她的手指,语含试探,“假如找不到,有什么打算?”   “回南洋。”黎俏轻声叹气,别开脸看了眼街头,“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过了这么多年,不论东西还在不在,就算找到了,谁能保证一定有效?”   说着,她回眸和商郁四目相对,眼里噙满狡黠,“我倒是希望能亲手推翻萧家。”   唾手可得固然轻松,可时间太久,柴尔曼家族在明知道景意岚掌握了证据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坐以待毙。   那份资料她原本也抱有了很高的期待,但方才她从尹沫的口中得知了更多的内幕,反而有了其他的对策。   ……   另一侧,席萝带着顾辰在城西富人区下了车。   眼前是一幢独栋别墅,门前小花园还有佣人正在打理草坪。   席萝看了眼路边惹眼的政府公务车,甩上车门走进去,佣人一看到她,面露惊喜地唤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她点点头,也没管身后边走边整理弹夹的顾辰,进门就直奔客厅。   气氛,有些沉闷。   席父和席泽坐在同侧,对面的人夹着雪茄烟吞云吐雾。   几人看到席萝出现,表情各异,席父的脸上还透出几分焦灼,“小萝,去楼上,你妈在茶室。”   席萝不理会席父的话,偏头看着抽烟的男人,语气偏冷,“艾博先生,有何贵干?”   此人,二王储的心腹,政府常务副秘书。   艾博年过四十,是个标准的笑面虎。   他咬着雪茄烟嘬了一口,目光上下打量席萝,“Miranda,好久不见。”   艾博的眼神让席萝也反感,即便她和玛格丽公主交好,但二王储身份的人员,她一个也看不上。   说话间,顾辰也跟了进来,站在席萝身后充当保护伞。   艾博一看到顾辰便眯了眯眼,别开脸抽了口烟,嘴角的笑沉了几分,“席先生,我的建议还请你好好考虑,希望三天之内能得到您的答复。”   席萝暗道不妙,艾博的一切举动都和二王储息息相关。   他这番话明显藏着威胁。   艾博把剩下的半支雪茄丢在烟灰缸里,起身挺起大肚腩,又理了理西装外套,假惺惺地笑道:“各位,回见。” 第793章 卖炒饭的朋友   席萝望着来去匆匆的艾博,直到他走出客厅,才转眸睇着神态疲惫的父亲问道:“他来干什么?”   席父年过五十五,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写满了无奈。   他捏了捏眉心,摇头叹气,还没开口,席泽挺胸抬头地回答:“姐,他想当我姐夫。”   席萝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当你什么?”   席父噙着警告瞥了眼席泽,尔后起身走到席萝面前,笑呵呵地安抚:“别听你弟瞎说,没有的事。”   席泽抿着嘴,无视他爹的眼神,机关枪似的把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三分钟后,席萝的脸色越来越冷,嘴角也泛着嘲弄的笑,“也就是说,如果不同意联姻,南辛顿的那块地皮政府就要收回去?”   “我听艾博就是这个意思。”席泽自顾自地点头,“姐,你是不是惹到他们了?南辛顿那块地皮早就划分到咱家名下了,最近也没听说政府要征地,怎么就突然打上咱家的主意了?”   席萝没说话,一旁的顾辰却恍然大悟。   他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在BTI总部大堂,萧叶辉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是觉得我动不了席家?   真他妈是个说到做到的小人。   席萝闭了闭眼,压下眸中风起云涌的戾气,转眸看向席父,“爸,如果我不同意,你要怎么办?”   “你敢同意联姻,我把你腿打断。”   席父是个女儿奴,别说艾博想联姻,就算是二王储亲自来,他也不会同意。   黄土埋半身的老家伙,打他女儿的注意,臭不要脸。   席萝搓了下脑门,无奈地看着席父,“爸,我认真的。”   席父哼了一声,“你看我像开玩笑?这么点小事,你跟着掺和什么。南辛顿那块破地皮他们喜欢就拿去,反正咱家不缺钱,犯不上被他们威胁。”   说的真轻松。   席泽幽幽在旁边说风凉话,“爸,咱家所有的收入来源就是那些地皮……”   再有钱,也不能坐吃山空。   贵族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地皮收益。   顾辰听到这里,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客厅。   ……   临近晌午,黎俏回了米斯小镇,刚下车就看到了夏思妤冲进研究室的身影。   恰好,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电话是顾辰打来的,他三言两语就把席萝家里的情况给转述出来,末了,还不忘幸灾乐祸,“她这次八成是躺枪了,你要不要帮一把?”   “我知道了。”   黎俏应声就结束了通话,打开通讯录翻了翻,蓦地偏头看向了商郁。   男人顺势看过来,轻扬浓眉,语气很宠溺,“有事?”   黎俏摇了摇头,瞅着身后的流云,“叫望月过来一趟。”   “好的,夫人。”   商郁高深地眯了眯眸,也没多问,一行人绕过停车场直奔苏墨时的研究室。   房间里,夏思妤正在拆包裹,嘴里振振有词,“这是寰夏研发的多种解毒剂,不知道有没有用,三十种,不够的话我再让人给我送。”   坐在研究台看报告的苏墨时,眼皮一跳,“三十种?”   夏思妤‘啊’了一声,“不够?”   苏墨时瞬间失笑,“够了,未必用得到这么多。”   夏思妤动作顿了顿,神色颇为怅惋,“这些都是寰夏内部研究员自己研究的,基本上都是中草药成分,实在不行,在我身上试试也可以。”   黎俏推门而入的瞬间,听到的就是夏思妤的这句豪言壮语。   商郁和流云在外院抽烟,跟在她身后的落雨闻声也不禁侧目。   黎俏闲庭信步地走进研究室,扯过椅子坐下,后脑枕着椅背,不急不缓地开腔,“合成大麻素收到了?”   苏墨时将报告放在桌角,摘下眼镜浅笑道:“嗯,足足两斤,你让谁去找的?”   他记得那名送货小弟差点没吓尿了。   因为快递单据上赫然写着合成大麻素。   苏墨时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寄件人,而且……似乎是海外寄来的,居然能通过安检。   就连夏思妤也是目瞪口呆,“两斤?那玩意不是都是论克卖的吗?俏俏,谁给你的?”   黎俏挠了下耳朵,云淡风轻地道:“一个卖炒饭的朋友。”   角落里充当背景板的落雨,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夫人口中那位卖炒饭的,可能是她的二老大白炎吧?   说起这事,落雨也很无奈。   现在整个炎盟都知道叶菁被除名了,取而代之的人……叫黄翠英。   尤其是顾辰,自打知道了她的真名,再也不叫她‘喂’了,每天翠英翠英的喊她,跟他妈招魂似的。   没几分钟,望月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站在研究室门外敲了敲门,黎俏循声回眸,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便顶开椅子去了走廊。   望月跟着黎俏来到楼梯转角,煞有介事地颔首,“夫人,您找我有事?”   “嗯。”黎俏后腰抵在栏杆旁,手指摸着下颚,“外界知不知道红客联盟和少衍的关系?”   望月抬了抬眼皮,“不知道,红客联盟八年前那场越洋大战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和老大有关。”   “当年那场黑客越洋大战……”   望月笑着点了点头,“是老大和琛哥牵头发起的抵御行动,成陌作为黑客自发加入,他的技术最强,后来就被老大收进了暗堂。”   黎俏微微一笑,沉吟着说道:“这么好的优势,不用可惜了。”   望月盯着她嘴边的笑容,莫名打了个寒颤。   好像有人要倒霉了。   也就过了五分钟,黎俏回了研究室。   望月则怀揣着他家夫人的命令,准备大刀阔斧地搅一搅英帝的风云。   没人知道黎俏到底和望月说了什么,远在南洋的红客总部却接到了望月发来的消息。   ……   当天下午,一辆惹眼的白色西尔贝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出现在米斯小镇。   司机可能不懂规矩,开着那辆跑车堂而皇之地在小镇里穿街走巷。   保安都惊呆了。   按说能开车,肯定不是个瞎子。   你看不见入口处禁止开车入内的标识牌?   于是,保安队气势汹汹地拿着警棍,拉起路障铁蒺藜,直接把西尔贝豪车逼停在小镇垃圾房旁边…… 第794章 我听大嫂的   同一时间,坐在书房里处理工作的商郁接到了成陌的电话。   听完对方的阐述,他薄唇微侧,口吻满是纵容,“按望月说的办。”   成陌应声便结束了通话。   商郁放下手机,眸深似海,而眼底深处隐现笑意和宠溺。   恰在此时,流云来报,“老大,二爷来了……”   商郁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俊颜轮廓淡然如水,“让他进来。”   “可能……进不来了。”流云尴尬地侧身,“要不您去看看?”   男人抬起眼皮,不悦地抿起唇角,“他又做了什么?”   流云讪笑着解释了几句,说到最后自动噤声了。   他们二爷,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开着一辆破车招摇过市,结果被铁蒺藜扎破了轮胎,这会正坐在垃圾房旁边骂街呢。   也难怪他生气。   西尔贝就是他的命,生命的轮子都被扎破了,能不生气么。   这个时间,黎俏和苏墨时以及夏思妤正在研究云厉的血液报告。   经过几个小时的分析,有一种毒素被他们从血液中分离出来。   极其微量的神经毒素,并非是中药成分,而是来自某种海洋生物。   黎俏在系统中用现存已知的毒性进行比对,周遭的气氛近乎凝固。   苏墨时单手扶着显微镜,低沉的冷笑,“这么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说实话。”   他,自然是指萧叶辉。   黎俏看着电脑不间断跳跃的对比数值,面色如常地搭腔,“也未必,但别忘了他最擅长什么。”   苏墨时和夏思妤目光交汇,两人皆是一脸晦涩。   萧叶辉最擅长……步步为营,攻心为上。   夏思妤开口就是一句国骂,满腔憋闷的怒火无处发泄,又一拳就砸在了实验桌上。   黎俏挑眉投来视线,漫不经心地扯唇,“手坏了,疼的是自己。”   夏思妤支着桌面低下头,抹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   边境七子虽然算不上好人,但行事向来坦荡,不屑背后耍阴招。   最起码,不会在自己人身上动手脚。   云厉即便不是七子,和他们也交情甚笃,萧叶辉对他下毒,不可饶恕。   这时,黎俏淡淡然地给出了一句总结,“以牙还牙就好了。”   苏墨时和夏思妤不约而同地侧目,异口同声,“给他下毒?”   黎俏一副‘看智障’的表情撇了下嘴角,没说话。   夏思妤很快反应过来,悻然地叹了口气,“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能中毒,也就不是萧叶辉了。”   柴尔曼庄园戒备森严,别说给他下毒,就算混进去都堪比天方夜谭。   云厉倒是混进去了,结果带着一身毒素出来的。   如今,萧叶辉明知道自己理亏,以防他们报复,必定更加严防死守。   夏思妤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回敬萧叶辉。   即便她停掉了寰夏药企的供应链,除了泄愤,实际上对他的影响约等于无。   这个世道,想和贵族公爵攀交的人多不胜数,没有寰夏,还有其他的夏。   而苏墨时却在想另外一件是,他眯眸打量着黎俏,自始至终都没见她有太多情绪波动,宛如姜太公钓鱼那般从容不迫。   他转身面向黎俏,兴味十足地试探,“俏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们的小七崽,可不是个平白受屈的人。   云厉是她的生死之交,被萧叶辉下毒暗算,她能忍?   黎俏目光懒懒地看了眼电脑屏幕,毒素比对的结果恰好停了下来。   她看着页面,神色骤然冷峭,“对付卑鄙小人,就得比他更卑鄙才行。”   话音方落,苏墨时的助理就匆匆跑进来,扬言外面有人闹事。   几人目光交汇,下一秒齐刷刷的起身往外走。   而电脑屏幕上的比对结果显示,蓝环章鱼。   ……   米斯小镇,垃圾房附近。   黎俏几人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商陆坐在西尔贝的机盖上,耷拉着脑袋,正在挨训。   此时,商郁单手插兜,语调低沉的说着什么。   商陆偶尔反驳几句,又指了指自己的轮胎,老委屈了。   两个小时前刚提的新车,四个轮胎就报废了。   商陆觉得这个医学联盟名不副实。   又他妈不是军工厂,洒了满地的铁蒺藜是想干什么?   苏墨时没见过商陆,只觉得那张俊美清绝的脸庞有些熟悉。   凝神打量了几眼,便了然地看着黎俏,“他是……衍爷的弟弟?”   “嗯,商陆。”   黎俏淡淡出声,随着越走越近,商陆也看到了她,“大嫂!!”   自打上次在帕玛见过了黎俏的手段之后,商陆打从心底认可了她。   此时,他从机盖上滑下来,穿着机车服和哈伦裤,踩着板鞋向黎俏位移。   “大嫂,你来评评理……”商陆边走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幸好在场的女人不多,不至于让他出洋相。   他来到黎俏三步之外的地方稳稳地站定,气冲冲地抱怨了一通。   中心思想,谁家路口的标识牌只有A4纸那么大?哪个正经的医学机构会在地上洒路障?   黎俏看着他口若悬河的模样,垂眸失笑,“轮胎都破了?”   商陆重重点头,“嗯!”   不仅如此,新车西尔贝的机盖还被保安用警棍捶出了一个坑。   他好惨一男的。   没办法,世间只有两件事能让商陆发飙。   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西尔贝。   “商陆。”身后,商郁沉沉的嗓音唤着他的名字,商陆睨了眼黎俏,小碎步往她挪了挪,“大哥,我听大嫂的,她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全场,鸦雀无声。   一旁的三助手对商陆肃然起敬。   他终于懂得利用夫人这个天然的优势来压制老大了。   智商简直如有神助。   商郁紧绷的神色掠过一丝无奈,看向黎俏时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他穿着单薄的黑衬衫走在冷风里,来到黎俏的面前,眸中的冷意如冰雪消融,说话的嗓音低醇磁性又温情,“嗯,那就听你大嫂的。”   商陆也不知道自己得意什么,就这差别待遇,他还有脸得意呢?   这时,黎俏已经举着手机拨了通电话,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浅浅一笑:“给我一辆最新款Tuatara西尔贝。”   ------题外话------   6000 第795章 云厉发作了   最新款的Tuatara西尔贝?   商陆舔了舔嘴角,眉眼大亮,“大、大蜥蜴那款?”   黎俏挂断电话,瞥着商陆,点头,“是吧。”   “卧槽……”商陆激动的搓手,跃跃欲试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大嫂,你是什么类型的活菩萨啊。”   一道凌厉的眼神从旁边射过来,商陆底气不足地咕哝,“大哥,你说了……听大嫂的。”   黎俏弯唇笑笑,“这样处理满意吗?”   商陆小鸡啄米般点头,“满意满意。”   “走吧,进去说。”   一辆价值超五千万的Tuatara西尔贝搞定了一场小风波。   夏思妤几人头回遇见这么会抱大腿的小叔子。   苏墨时捏着眉心,吩咐自己的助理把商陆开来的西尔贝送去维修,尔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进了研究室。   商陆从车里拎出了自己的小药箱,斜跨在肩膀上,走进研究室,很嫌弃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好像有一股剩菜的味道?   会议室,苏墨时让人送来了几杯茶,黎俏和商郁还没进来,只有他和夏思妤不时地打量着商陆。   走廊,商郁姿态挺拔地站在黎俏的面前,摸了摸她的头顶,嗓音缠着笑:“别太惯着他。”   黎俏抬起眼皮,漆黑的眸子噙着促狭,“这可能叫……爱屋及乌。”   男人的唇中溢出笑音,拇指落在她的眉眼之间,“下午四点记得吃药,我晚些时候回来。”   “你要出去?”   商郁的表情高深莫测,对着会议室努努嘴,“嗯,办点事。”   黎俏挑了下眉梢,没追问,叮嘱他快去快回,便转身进了会议室。   男人凝着她的背影,薄唇微侧,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了停车场。   流云把外套递给他,并拉开车门,低声汇报道:“刚刚卫昂打了电话,他说家主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把云厉送回帕玛。”   商郁偏头睨他一眼,迈腿坐进车厢,“先去丹姆宫。”   ……   下午四点,黎俏几人还在商量云厉体内的毒素种类,手边的电话传来震动,是商郁给她发微信提醒吃药。   确切的讲,不是药,而是之前苏墨时给她的各种维生素和叶酸。   夏思妤还在神色凝重地分析着云厉的病情,“如果真的是蓝环章鱼的毒素,那就能解释的通厉哥之前一直流鼻血的症状了。”   蓝环章鱼的毒素属剧毒,目前医学界无解。   不但会造成凝血障碍,而且对神经影响极大。   哪怕只是微量,也不容小觑。   黎俏睨向独坐在桌角的商陆,“你跟我出来一下。”   夏思妤和苏墨时同时抬头,黎俏让他们稍等,便带着商陆出了门。   一阵寂静过后,夏思妤无意识的喃喃,“中医真的能解毒么?”   “解不了。”苏墨时音色沉沉地出声,“蓝环章鱼的毒无药可解。”   夏思妤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某处,“那厉哥……”   “除了抑制毒素的影响,没有别的办法。”苏墨时也不想这么消极,可事实摆在眼前。   他起身接了杯水,放在夏思妤的面前,“与其担心,我们不如尽快找到他体内其他的毒素种类。商伯父既然答应帮忙,或许他会有办法。”   夏思妤双手捧着杯子,低下头哂笑,“但愿吧。”   ……   院外小径,黎俏带着商陆往洋房折回。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商陆时不时看她一眼,走出十几米,才说道:“大嫂,我是中医,蓝环章鱼的毒素,最有效的抑制方法应该是抗毒血清。”   言外之意,这不在他的行医范畴之内。   黎俏睨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往前行走,“他体内不止一种毒素,中医排毒的方法可以在他身上试试。”   商陆诧异地挑眉,心直口快,“不止一种?还没被毒死?”   黎俏幽幽看他一眼,商陆照着自己的嘴巴拍了一下,“口误,口误……”   不多时,两人回了洋房,黎俏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塑封袋,“这是合成大麻素。”   商陆指着茶几让她放下,眸光闪了闪,嗫嚅:“大嫂,你还有这爱好?”   黎俏对他的脑回路属实无奈,靠着沙发叹了口气,“对症下药。”   “噢。”商陆拿起塑封袋,打开嗅了嗅,又拿出一小片类似烟叶的东西仔细端详,“这就是普通的烟叶,不过气味不太对。”   黎俏看着他的动作,低低缓缓的道:“大麻素的成分是THC四氢大麻酚,合成大麻素是人工化学药剂,和THC效果类似。你试试中医能不能找出戒断THC的替代药物?”   商陆碾碎指尖的干烟叶,郑重地点头,“应该能,交给我吧。”   说罢,他又想起一件事,“大嫂,我可能需要一间中医药理室。”   “小镇后面的三街,有中医研究室,给你用。”黎俏边说边看向落雨,“你带他过去看看,还需要什么及时和我说。”   落雨颔首,商陆也欣然应允。   二人走后,黎俏从抽屉里拿出维生素和叶酸,吃完就上了楼。   书房里,望月还在电脑前忙碌,看到黎俏走来,连忙起身,“夫人。”   “进展如何?”黎俏走到桌前坐下,支着额头手指轻揉太阳穴。   望月把笔记本屏幕转向她的面前,“部署的差不多了,成陌还在编写信息清除程序,明天就能植入到社交网站里。”   黎俏眼睑低垂,神色微凉,“把他妹妹的信息给我。”   望月没多嘴,从信息库里调出文档,直接发到了黎俏的邮箱。   他不知道黎俏要做什么,但萧叶辉妹妹所在的贵族学校,就在伦敦港的城郊,和米斯小镇开车只需二十分钟。   ……   夜幕降临,商郁披星戴月地回了小镇。   流云跟在他身后,肩头还背着一个类似画筒的东西。   黎俏不在洋房,也没在研究室,流云给落雨打了电话才知道,大家都在隔壁,因为云厉的毒瘾发作了。   商郁闻讯赶到,客厅里一片狼藉。   茶杯碎了,桌椅倒了,云厉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地躺在沙发上,身体还泛着轻颤。 第796章 有没有受伤?   苏墨时给云厉打了吊瓶,夏思妤嘴角红肿,拿着毛巾不停给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此时,黎俏被落雨挡在身后,从商郁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单手插兜,一脸寒霜的冷意。   商郁阔步上前,拉着她的臂弯拽到怀前,低眸仔细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   毒瘾发作的人,毫无理智可言。   何况云厉身手不错,失去控制的情况下,难保不会做出伤人的举动。   黎俏神色缓和了几分,仰头望着商郁,淡淡地弯唇,“没有。”   商郁瞥了眼剧烈喘息的云厉,收回视线,沉眸暗涌浮动,“手。”   黎俏一脸无辜地摊开了自己的左手,右手还插在裤袋里。   男人目光低垂,唇线绷直,见她颇有小心机的动作,下颌线条也逐渐紧绷。   见状,黎俏喟叹着掏出手,小声说道:“没受伤,就是红了。”   这事说来也巧,他们听说云厉毒瘾发作匆匆赶过来,刚走进客厅,一只茶杯飞过来,黎俏下意识抬手一档,茶杯就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算不上多疼,仅仅留下了一点痕迹。   云厉虽然毒瘾发作,但并没主动伤人,看得出他理智尚存,只是隐忍的很辛苦。   黎俏向前一步,把手塞进男人的掌心,“就是碰了一下,我没动手。”   商郁面色未见缓和,幽幽转眸睇着沙发上的云厉,“他怎么样?”   苏墨时调整了输液管的滴速,起身搓了下短发,“用了镇静剂,暂时稳住了。”   很显然,商纵海给的药丸并不能缓解毒品带来的影响。   云厉的戒断治疗已经刻不容缓。   商郁睨了眼流云,后者心领神会地点头,“我来守着。”   流云边说边把肩头的黑色画筒递了过去,商郁接到手里,牵着黎俏就出了门。   夏思妤蹲在沙发旁,一声不吭地照顾着云厉。   她没看苏墨时,嗓音低低的说道:“你回去休息休息,我和流云守着他。”   苏墨时心有不忍地抿唇,“你的脸……”   夏思妤用手背碰了下红肿的嘴角,摇头道:“没事,我自己冰敷一下就好了。”   苏墨时无奈,却也别无他法。   云厉发作时太痛苦,挣扎之际,手肘意外打到了夏思妤的脸上。   苏墨时看了眼狼藉的客厅,对着流云点头示意,便出去叫佣人过来打扫。   这一夜,夏思妤守着云厉,彻夜未眠。   ……   黎俏和商郁回了自己的洋房,走进客厅注意到男人手里的画筒,扯了他一下,“你拿的什么?”   商郁放下画筒,面部轮廓依旧带着明显的不愉,拉着她的手背仔细端看,确定只是有一条红痕,紧抿的唇角也微微松弛了几分。   男人嗓音低沉,抬了抬眼皮,要求道:“下次离他远点。”   黎俏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商郁神色缓和,拇指揉搓着她的手背,对着画筒示意,“藏书馆历年的维护图纸。”   几分钟后,黎俏打开画筒盖,从里面抽出一叠卷起的图纸,总共九张。   黎俏在茶几展开图纸,藏书馆的CAD图形全貌清晰地映入眼帘。   她挑眉看向商郁,惊奇地问道:“这是原版CAD图?”   “嗯。”男人勾了勾薄唇,目光在图纸上一扫而过,云淡风轻地应声。   黎俏抚着图纸,议会大楼藏书馆的CAD原版建筑图,这应该是在建筑工程总局的绝密档案了。   她认真地观察着不同时期的图纸变化,刚看到第三张,男人沉缓的语调在耳畔响起,“晚上吃过了?”   黎俏目光一滞,刚想说不饿,落雨来了一句:“开餐前,云厉正好发作,夫人没吃就过去了。”   “吃完再看。”男人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腕就直奔餐厅。   黎俏瞅着落雨,撇了下嘴角,边走边回眸,“图纸帮我收好,送到书房。”   “好的,夫人。”   饭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半。   黎俏看着腕表,扭头望着客厅外的夜色,思绪起起伏伏。   商郁端着一杯孕妇奶粉回到客厅,抬眸就看到黎俏搂着抱枕兀自沉思的模样,他上前拍了拍她的头,“不是要看图纸?”   黎俏回过神,嗅到奶香味,扯唇点头,“嗯,我先去看看云厉。”   她作势站起来,肩膀却蓦地被按住,男人垂眸睨着她,不悦地抿唇,“有流云在,不会有事。”   黎俏嘴角微张,哑然失笑。   她低头摩挲着手背,心知商郁的用意,没再强求,牵着他上了楼,“那去看图纸吧。”   ……   隔壁洋房,云厉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已经睡着了。   毒瘾发作过后,他整个人狼狈又痛苦,难以控制的行为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朦胧间,他感觉到一阵沁凉的湿意在脸上拂过,驱散了几分体内灼烧的痛楚。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夏小姐,不如我来吧,你先给自己上点药。”   流云看到夏思妤嘴角又红又肿,还有点点的血丝洇在嘴角,不禁低声建议了一句。   夏思妤一手拿着冰袋贴在脸上,一手拿着毛巾为云厉擦汗,听到流云的话,摇头婉拒,“不用,我没事。”   云厉听得不清楚,掀开眼尾看了一眼,模糊的视线中,映着夏思妤那张充满疲惫的脸庞。   他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随着夏思妤移开冰袋,他才看到她的脸受了伤,高高的肿了起来。   云厉闭上眼,没有再睁开。   合成大麻素的确霸道,头回发作就险些让他发狂。   下一次,该怎么办。   还真是个废物,八年前险些拖累黎俏走不出原始丛林。   八年后,自以为是的混进了庄园,结果还是拖累。   ……   书房,黎俏把九张CAD图纸全部摊开在老板台上。   每一次的维护修缮都有详细的记录和标注。   黎俏花了二十分钟把图纸全部对照了一遍,凝眉托腮,若有所思。   杯子里的奶粉没有喝完,还剩下一半。   商郁靠着沙发从手机抬起头,见她不再翻看图纸,便起身走过去,臂弯搭着椅背,俯身问道:“看出了什么?” 第797章 黎俏找到软磁盘   黎俏淡声道:“看起来,藏书馆所有的地方都重修过。”   商郁匀称的手指拨了拨图纸,低眸看着她,沉声含笑,“没找到?”   黎俏拖着下巴嗔他一眼,嘴角渐渐上扬,“图纸你看过了?”   “没有。”男人目光很纵容,手指缠着她耳边的发丝,“需要我看?”   黎俏神色自若,指着其中一张图纸的某个小方块,“应该不用,你看看这个。”   商郁看着她指尖落定的位置,侧目和她视线交汇,眸色颇深,“配电系统。”   “嗯。”黎俏把图纸重新卷起来收进了画筒里,“藏书馆的硬件基本都修缮过,配电系统也做过线路维护,唯独这个分支控制电箱,没有动过。”   她当时在藏书馆并没看到显眼的控制电箱,按照图纸所绘的位置,应该是在一座书架的后面。   “明天过去看看?”商郁接过画筒放到一旁,看了眼没喝完的奶粉杯,不露声色地皱了下眉。   这段时间他观察过几次,小姑娘似乎不喜欢喝奶粉。   经常剩下半杯,甚至有时就喝几口。   这时,黎俏出声拽回了男人的思绪,“电箱会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么?”   商郁薄唇微侧,睨了眼画筒,“出其不意,也说不定。”   黎俏缓缓舒展眉心,沉吟数秒,挑眉道:“现在过去,能进吗?”   倒不是害怕夜长梦多,而是明后两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男人深眸宠溺地摸了下她的脸颊,“你想,就能。”   “那走吧。”   ……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宾利车驶出了米斯小镇。   伫立在夜幕之中的议会大楼显得格外古朴厚重。   晚九点半,黎俏再次踏进了议会大楼西厅三层的藏书馆。   依然是白天的那位议员接待的他们,对方也不多话,看得出对商郁颇为敬畏。   而黎俏也没抱太大希望,趁夜过来权当碰碰运气。   除了控制电箱,整个馆内全部修缮过,如果也没有,很可能已经被人发现或者当成装修垃圾被扔掉了。   黎俏循着记忆走下楼梯,想着CAD图纸的电箱位置,很快就锁定了一处靠墙的阶梯型书柜。   藏书馆的书柜都是厚重的红木,想挪动并不现实。   她来到书柜面前,看着第五层同类目的原文书,抽出了一本书。   一旁的落雨也适时上前,豪放地捧著书就往地上扔。   黎俏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地面上暗蓝色封皮的原文书,忍俊不禁。   也就不到十秒钟,一整排书架上的二十多本厚厚的原文书籍都被落雨清空了。   黎俏拉着商郁走过去,借着头顶的灯光,果然看到书架挡板有一块长宽约三十公分的镂空,嵌在墙内的控制电箱也赫然入目。   这种设计倒是很常见,一来美观,二来安全。   但双门的小型控制电箱挂了一把老式安全锁。   落雨很懂事地从兜里掏出了别针……   难怪出门的时候夫人让她到处找别针。   黎俏刚准备伸手,商郁已经勾圈着她的腰往旁边错开一步,“速度。”   落雨点头称是,捋直别针,半弯着腰动作探头在书架里开锁。   半分钟,咔哒一声,锁头开了。   落雨拿下锁头,拉开两扇铁皮小门,里面的全貌也露了出来。   老式的按钮电力控制面板,一目了然,除了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什么都没有。   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算不上失望,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淡然。   她双手向前拨开自动回弹的小门,却意外发现两个小铁门回弹的频率不相符。   尤其是……   黎俏几次尝试关闭再打开,右边小铁门触感明显比左侧的更轻盈。   上方书架挡住了大半的光线,黎俏让落雨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认真地摸索着左侧的小铁门。   “发现了什么?”商郁斜倚著书架,目光落在她轮廓精致的侧脸上,低醇的问道。   黎俏屈起骨节敲了敲左边的小铁门,又敲了下右侧,偏头望着男人,挑起了眉梢。   两侧的声音明显不一样。   这类控制电箱的小铁门都是国际通用标准,单层铁皮的设计,不可能出现双层。   黎俏拿过落雨的手机,明亮的光线沿着左侧铁门的四周照了一圈,“这里面有个夹层。”   “夫人,我来吧。”   落雨自告奋勇,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再度探着半个脑袋在小铁门上敲敲打打。   黎俏想了想,低声提醒,“仔细检查铁门里面是不是有……”   话音未落,左边半扇小铁门被落雨拿了出来。   黎俏:“……”   倒也是个捷径。   她把手机放在书架上,单手托着铁门端详了几眼,从落雨手里拿过匕首,沿着内侧的边框缝隙轻轻撬了一下,撕拉一声,内侧的铁皮翘起了一角。   显然,有人贴个了一块同样大小的薄铁皮贴在了电箱左门里面。   随着黎俏用匕首撬开整片铁皮,一个白绒布包裹的东西映入了眼帘。   黎俏把匕首还给落雨。费了点力气才把小包裹拿下来。   东西很薄,是用双面胶黏在了铁门的夹层里。   黎俏确定小铁门里没有别的东西,递给落雨让她重新安装上。   可能是意外收获,所以黎俏很小心。   如果真是景意岚留下的东西,二十多年过去,难保不会有损伤。   她轻捏了下小布包,触感有些陌生。   黎俏一点点撕开外面的胶带,一张黑色的软磁盘在灯光下显得透着古老的气息。   软磁盘,目前市场已经淘汰的电脑外部存储载体。   方方正正的软磁盘,黎俏隐约记得,小时候在黎父的书房见过。   后来存储介质被U盘取代,这东西便退出了主流市场。   黎俏拿着软磁盘出神,又偏头望着控制电箱,她忽然间就明白了景意岚的用意。   双重加密的笔记本交给了当年最不起眼的查理斯,软磁盘藏在了平时无人问津的藏书馆控制电箱。   倘若没遇见查理斯,软磁盘可能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而电箱里面只有两个控制按钮,灰尘很厚,明显不常打开。   也不会有人想到议会大楼藏书馆的控制电箱,会藏着一只古早的软磁盘。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798章 赖床的后果   清晨六点,晨曦微露,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地面,水珠也沿着玻璃蜿蜒而下。   沙发旁亮着一盏落地灯,夏思妤攥着毛巾,斜倚着扶手小憩。   客厅里静谧的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不多时,云厉睁开眼睛,极度不适地皱起剑眉,头痛欲裂,四肢乏力。   他有片刻的恍神,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感觉很不真实。   直到意识逐渐清醒,云厉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他吃力地抬起手臂揉着太阳穴,长叹一声,扭过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张略显凄惨的脸。   眉眼憔悴,唇角带伤,碎发凌乱地贴在脑门前,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夏思妤是被惊醒的。   原本睡得就不踏实,隐约察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猛地坐起,抬起眼皮就撞上了云厉晦暗交织的双眸。   夏思妤感觉头昏脑胀,摸了摸额头,再次定睛,脸上浮现喜色,“厉哥,你醒了?”   夏思妤并没注意到自己有多狼狈。   云厉的印象中,她是寰夏药企的千金,明艳张扬的大小姐,此时却满脸憔悴地坐在地上,完全不复往日的神采。   “厉哥?”夏思妤见云厉不说话,忐忑的心再度高高悬起。   她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因为长时间的久坐导致双腿无力险些摔倒。   云厉想伸手扶一把,夏思妤却按着茶几缓了口气,背影焦急地就要往外跑。   “夏夏……”云厉在身后唤她,夏思妤猛然顿步,“你等等,我去叫老四他们过来。”   “不用。”云厉哑着嗓子制止,手肘试图撑起身子却显得尤为力不从心,“别去。”   夏思妤认识他许多年,从没见过云厉这么虚弱的一面。   他身上还穿着他偏爱的灰色衬衫,皱皱巴巴的,衣领的扣子也开了好几颗,苍白的脸色透着病态的无助。   夏思妤的心狠狠一窒,顾不得自己头晕目眩的身体状况,言听计从地折回去,为他倒了杯水,“好,我不去,你先喝点水。”   她扶着云厉坐起来,举着水杯送到他的唇边,“张嘴。”   云厉低眸看着水杯,抬眸望着夏思妤,眼里噙着微不可见的戏谑,“真当我是个废物?”   他顺势从夏思妤的手里夺过水杯,抖着手一饮而尽。   随之……空气里蔓延出诡异的宁静。   那杯水有一大半都洒了,沿着云厉的下颚滑进衣襟,还有不少洒在了西裤正中央。   夏思妤看着他的西裤,轻咳一声连忙别开脸。   这西裤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吸水特别慢,一小滩水渍就那么明晃晃地洇在了他的西裤拉链处。   夏思妤乱瞟了几眼,抽出纸巾递给他,“你好些了吗?”   云厉‘嗯’了一声,无视身上的水渍,哪怕狼狈也依然率性不羁。   他仰头靠着沙发椅背,喉结突出,连脖颈和锁骨的线条都清晰可见。   夏思妤侧目,正想寻找话题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云厉说话了,“陪了我一夜?”   “没有啊。”夏思妤不假思索,语气故作轻松,“我刚过来。”   恰在此时,流云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已经清醒的两个人,顿了顿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二位昨晚都没吃东西,要不要吃完早饭再休息?”   云厉掀开眼皮睨着夏思妤,“你昨晚没吃?”   她点了下头,流云这个大直男下意识主动帮腔,“厉哥,夏小姐照顾你一夜,没吃也没睡,你劝劝她,再这么熬下去,身体会遭不住的。”   夏思妤撑着额头叹了口气:“……”   云厉则闭了闭眼,喉结滚动,沙哑地说道:“把早饭端过来吧。”   ……   早八点,黎俏抱着被子坐在主卧发呆。   男人从浴室走出来,就见她神情迷糊地呆坐着,头顶还竖着一缕呆毛。   商郁的视线下坠,落在她白皙的肩膀上,沉眸暗了暗。   黎俏身上只穿了件柔软舒适的吊带睡裙,左肩带滑下肩膀,发丝铺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风情。   商郁薄唇微抿,走上前,拉高被子遮住了她的肩,顺了顺她的长发,“没睡醒?”   黎俏眨眨眼,抱着被子往前一栽,撞进了他的怀里,声线透着刚睡醒的软哑,“读卡器送来了吗?”   昨晚找到的软磁盘还没有读取过,主要是现有的电脑设备早就取缔了软磁盘的读卡驱动。   只能连夜让落雨去找一枚软磁盘的外置读卡器。   毕竟,再强的电脑技术,没有驱动也白费。   “嗯,在书房。”商郁低眸,下颌碰到黎俏温热的耳尖,偏头亲了一下。   黎俏还惦记着软磁盘的事,刚睡醒也没什么理智可言。   鼻端充盈着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不禁在他胸膛上用鼻尖蹭了蹭。   商郁环着她的肩膀,压下俊脸,眯了眯眸,“饿不饿?”   很寻常的询问,黎俏埋在他怀里摇头,“不太饿。”   “嗯。”男人深邃的眼底逐渐燃起了一簇鲜明的火苗,他干燥温热的掌心在她脊背轻轻摩挲,很快就来到了她的腰眼处,“那等会再吃。”   黎俏耷拉着脑袋,还没察觉到某些变化,欣然答应,懒洋洋地说了句那我再躺会。   躺是不可能再躺了。   因为男人已经含着她的耳垂,呼吸炽热地蛊惑道:“手给我。”   黎俏后悔赖床了:“……”   ……   九点,商郁神清气爽地牵着黎俏下楼吃早餐。   两人状态没什么不对,唯独男人不停地揉搓她的手腕,特别呵护的样子。   路过客厅,正好和门外的落雨迎面相遇。   她身上挂了层湿气,拂掉脸上水珠,一板一眼地说道:“夫人,读卡器在书房。”   “麻烦了。”黎俏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云厉怎么样了?”   落雨如实回答,“已经醒了,苏四少刚刚过去,流云也在。”   黎俏抿唇点了下头,琢磨着抽空过去看看。   吃完早饭,黎俏便直奔书房。   桌上摆着两个厚重古老的软磁盘读卡器。   黎俏入座,把读卡器连接电脑,打开抽屉,拿出了昨晚带回来的软磁盘。 第799章 读取磁盘内容   软磁区没有明显的磨损划痕,虽然过了二十多年,看起来依旧很新。   黎俏看了眼商郁,随即把软磁盘插进了读卡器。   许是年头太久,电脑桌面一直显示读取中的字样。   黎俏也不急,后仰靠着椅子,舒展着骨节,侧目问道:“这种软磁盘损坏的话,能修复么?”   即便电箱铁皮能阻隔电磁和辐射,但也不排除软磁盘因搁置太久出现自动消磁的可能。   商郁勾了勾薄唇,“可以,修复后,软磁盘存储的数据也不会消失。”   “哦。”黎俏淡淡地应声,又瞥了眼电脑屏幕,恰好磁盘读取的数值拉满,到达了百分百。   紧接着,白色弹窗自动弹出,里面赫然有三个加密文件夹。   黎俏挑了下眉梢,目光微灼,“竟然没坏。”   男人捻起桌上的绒布,口吻高深地开腔:“防静电绒布以及电阻铁皮箱,确实是保存软磁盘的好方法。”   黎俏看了眼白色的绒布,收回视线就开始破解文件夹的密码。   不到三分钟,加密文件夹被解开,黎俏点开了第一个,是个视频文件。   她怀揣着某些期待点开视频,黑乎乎的画面映入眼帘。   哦,不是景意岚拍的。   黎俏把页面放大,左上角还显示着时间,是三十年前的八月十二号。   “这是监控?”黎俏眯了眯眸,由于黑白画质略微模糊,而且是在夜晚,黑乎乎的几乎连道路轮廓都看不清楚。   很快,两束车灯由远及近。   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头戴绅士礼帽,单手执枪,对准前方扣动了扳机。   这段监控没有声音,只能看到枪口射出子弹的红光。   下一瞬,那人抬起头,移动臂弯开枪射中了路口的监控。   画面到此为止。   整个监控不到四十秒,最重要的就是结尾三秒,因为带着礼帽的男人仰头看向监控时,他的脸入镜了。   黎俏倒回监控,把时间停在三十六秒的位置,放大画面,仔细辨别开枪之人的面孔。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面部轮廓不算立体,似乎是……亚裔长相。   这时,身畔的商郁眼眸深邃,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老公爵,萧弘道。”   黎俏摸了摸下颚,对着左上角的监控时间示意,“看来,要查查这天的故事了。”   景意岚会把这个监控留下来,必定很重要。   不管萧弘道有没有杀人,这段监控都足以证明他有故意伤害的嫌疑。   贵族凌驾在普通民众之上,地位尊贵受人敬仰,但英帝贵族同样最害怕一件事,丑闻。   黎俏把视频下载下来并转发到自己的邮箱,很快又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是一份Word文档。   内容不多,只有两页,信息量却惊人。   第一页,是一份非常古老的英联邦政府发布的贵族身份信息证明,右下角的手写时间居然是六十一年前。   柴尔曼公爵,Paul Taglor Cherman,是标准的英帝公民姓氏。   文档来到第二页,同样是一份贵族身份信息,右下角的时间是五十五年前,可内容却大不相同。   柴尔曼公爵,Zu Xiao,这是国内的拼音姓氏。   两份文件除了公爵的姓名和年龄不符,其他的一模一样。   萧祖,萧弘道的父亲,萧叶辉的爷爷。   黎俏反复对比了两份文件,思索片刻,便猜测道:“这么说来,原本授封柴尔曼公爵的并不是萧家,而是……保罗·泰勒·柴尔曼这个人。”   商郁慵懒地靠着椅背,眸深似海,“五十多年前,萧家退出了帕玛。”   黎俏放开鼠标,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这两份文件都来自英联邦政府,不像造假。”   当初她给商郁的劳伦斯侯爵头衔,也有这样的贵族身份信息证明。   商郁干燥的掌心落在她的后颈,朝着电脑昂了昂下颚,“看看第三个文件夹。”   黎俏敛神,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是个很简单的记事本小程序。   里面只有两个中文字:襁褓。   黎俏支着额头,淡淡地叹气:“也不知道我妈有没有把那些东西扔了。”   很明显,景意岚把东西分成了两份。   还有一份,很可能就在她婴儿时期的襁褓里。   难怪二叔慕傲贤这么多年都一无所获,就算是萧家很可能也遍寻不到。   原来是一分为二了。   商郁好整以暇地看向黎俏,见她眼睫微垂,神色悻然,不禁屈起指尖刮了下她的脸颊,“应该不会。”   黎俏扯唇,看了眼时间,国内应该是下午六点左右。   她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段淑媛的电话。   同一时间,段淑媛正在吃晚饭,看到黎俏的来电,便笑吟吟地接了起来,“宝贝,回来了吗?”   黎俏弯唇说还没有,母女俩聊了几句家常,她话锋一转,“妈,问你个事。”   段淑媛听出黎俏格外认真的口吻,微微一怔,“什么事?你说。”   黎俏沉吟了几秒,还是直白地问道:“我小时候的襁褓你还留着吗?”   电话那头的段淑媛静默了片刻,张了张嘴,如实回答,“留着呢。”   她顿了顿,又小心地试探,“俏俏,怎么了嘛?”   “没怎么,就是想看看。”   段淑媛拧了下眉心,看着桌上精美的食物,目光变得很悠远,“你小时候的东西我都留着,就在我化妆柜的保险箱里,什么时候要?我给你送过去?”   黎俏目光复杂地咽了咽嗓子,“妈,不用,你先帮我收着吧,我过几天就回去再看。”   “行,那妈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黎俏吁了口气,转眸和商郁四目相对,眉眼黑如墨玉,“软磁盘里的是证据,我的襁褓里估计就是杀手锏了。”   两份证据,似乎都在证明萧家的公爵之位来路不明。   既然萧家取而代之变成了柴尔曼公爵,那原本的保罗·泰勒·柴尔曼发生了什么?   总不可能也像劳伦斯侯爵那样,卖掉了公爵身份吧。   这时,商郁浓眉微扬,执起她的手放在掌中揉捏,“可以回国了?”   黎俏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微微一笑,“再等三天。” 第800章 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   “要做什么?”男人手指一顿,审视着她的表情,挑眉戏谑,“等红客出手?”   红客的事,黎俏心知瞒不过他,眸现精光地摇头浅笑,“不止。”   ……   半小时后,黎俏去了趟隔壁洋房,没看到云厉和夏思妤,问过流云才知道两人都回房休息了。   她没去打扰,转身又去了研究室。   而接下来的一整天,黎俏和苏墨时都泡在研究室里。   偶尔有人路过,透过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苏墨时在不停地打电话,黎俏则敲着电脑,两个人都很忙的样子。   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暮霭降临,夏思妤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庞来了研究室。   求药。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恰好听到苏墨时说了这样一番话,“日子定了,后天就过来。”   夏思妤单手推门,有气无力地靠着门框,“嗨,谁能给我点……退烧药。”   她睡了一整天,刚才醒来时才感觉浑身滚烫,像个行走的暖宝宝。   黎俏和苏墨时同时回眸,瞧见夏思妤不对劲的脸色,动作一致地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   “发烧了?”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满满都是关切。   夏思妤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抬起胳膊就趴在了黎俏的肩膀上,闷闷地道:“救救我,好热。”   黎俏:“……”   苏墨时忍俊不禁,“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没烧糊涂。”   夏思妤丢给他一个白眼,大概只有在七子的面前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展现出自己的病态和脆弱。   黎俏扶着她走进研究室,苏墨时也去药柜开始翻找退烧药。   夏思妤歪头枕着黎俏的肩膀,嘴里还在嘀咕,“苏老四,姐姐要烧死了……”   黎俏瞥她一眼,端起桌上的水杯递了过去,“照顾病人的同时,好歹也要照顾好自己。”   对于云厉和夏老五,她无法多嘴置喙。   或许痴心错付,或许终成眷属,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怎样。   夏思妤向来聪慧,偏偏在云厉身上认死理。   这种情形下,谁也没办法扭转她的心意,除非她自己放弃。   夏思妤低头喝水,盖住了眼里的情绪,她放下杯子,轻笑道:“机会难得,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发烧而已,和他相比不值一提。”   黎俏无声喟叹,捕捉到她嘴角还没退去的红肿,又招呼苏墨时拿一瓶外伤药膏。   好在这是医学联盟总部,别的没有,药品最多最全。   夏思妤吃了退烧药,嘴角也涂了药膏,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她恢复了一些体力,起身就要走。   苏墨时和黎俏交换视线,他敲了下桌角,提醒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让厉哥看到,不怕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夏思妤猛地顿步,身形一晃,很没底气,“会吗?”   她又看向黎俏,眼里含着询问。   见状,黎俏朝着墙角的单人床昂着下巴,意思很明显,去躺着。   夏思妤表情很纠结,但两相权衡之后,还是拖着病体乖乖地走向了单人床…… 第801章 你需要安慰?   隔天一早,医学联盟的会长苏振泓突然宣布一则消息。   惠灵豪斯贵族公学将在近期来医学联盟总部开展一次学生课外实践活动。   这也是医学联盟首次接待学生团体,苏振泓似乎很重视,特意安排五名研究助理成立接待小组,并提前开放研究室届时供学生参观。   洋房,黎俏倚着沙发,单手支着额头,翻看着苏墨时送来的学生名单,视线落在第三行,耐人寻味地扬唇浅笑。   商郁举着手机从厅外走进来,目不斜视地看向黎俏,启唇对着电话说道:“照办,等她通知。”   电话里的成陌似是拿不定主意,斟酌再三,便试探道:“堂主,您和夫人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消息一旦发布出去,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成陌边说边看着电脑上的打包文件,总觉得要出大事。   英帝贵族视荣誉为生命,即便是捕风捉影的丑闻,也会让民众津津乐道。   这种传播效应足以毁掉任何一个家族。   商郁迈着长腿来到黎俏身边坐下,抿了抿唇,再次沉声吩咐,“你只管照做。”   男人没再多言,结束通话便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他叠起双腿,姿态慵懒且闲适,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黎俏身上,眼神噙着玩味。   黎俏挑眉看他一眼,“成陌?”   商郁压着唇角应声。   黎俏反手把名单递给他,侧身靠着椅背,淡声打趣,“他是担心我们走不出英帝?”   “嗯。”商郁从名单上抬起头,唇边泛着薄笑,“担心对方狗急跳墙。”   黎俏手肘搭着椅背,似笑非笑,“他都跟你说了?”   男人捏着她的下颚晃了晃,“说得不多。想做什么尽管做,出了事还有我。”   黎俏一瞬不瞬地望着商郁的俊脸,眸光微闪,但笑不语。   ……   下午,整个小镇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准备着接待工作。   黎俏不紧不慢地晃到了中医药理室,一进门就听见商陆嘀嘀咕咕的抱怨,“这分离器也太落后了,就这也好意思叫医学联盟?”   药理室充斥着浓郁的中草药味道,商陆独自霸占着研究台,另外三名中医研究员却不见踪影。   身后的脚步声吸引了商陆的注意,他头不抬眼不睁地用英文说道:“给我申请一台中医雾化仪、药戥子、还有标准筛。这些东西都没有,你们是研究火星中医的?”   黎俏没出声,眼里却划过一丝笑意。   商陆没听到回应,拧眉不悦地投去视线,看到黎俏,他怔了一秒,拍掉手上的碎末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大嫂,有事啊?”   黎俏看着实验台堆满了各类中医药材,昂着下巴示意,“药配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商陆抓起一小撮药材碾了碾,“虽然不能替代THC,但这个药方应该能减轻他毒瘾发作的痛苦。”   话落,商陆瞥了眼黎俏,半张着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黎俏靠着桌角,和他始终保持着三步的安全距离。   商陆讪讪地撇嘴,“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吸毒犯,有必要不惜代价的救他吗?”   黎俏垂着眼睑,语气淡了许多,“他不是吸毒犯,被迫而已。”   商陆丢下手中的药草,义愤填膺,“卧槽,谁这么孙子强迫人家吸毒?”   黎俏默了两秒,话锋一转:“这几天不要离开医学联盟,顺便帮我做件事。”   商陆一想到那辆西尔贝大蜥蜴,二话不说欣然应允,“没问题,大嫂你说,需要我干什么?”   “守住一个人。”   ……   傍晚,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地面渐起薄雾,一顶黑绸伞遮住雨帘,伞下的人在洋房之间缓慢的移动着。   前方小教堂,流云为他推开门,云厉收起雨伞踱步入内,站定时,握拳抵唇咳嗽了两声,显得面颊愈发苍白瘦削。   他抬眸看了眼教堂上方的十字架,不疾不徐地走到了第一排坐下,“久等。”   此时,商郁双腿交叠稳坐如山,手里摩挲着一张稀金钻卡,赫然是帕玛的通行证。   男人薄唇微抿,随手递上了稀金钻卡,“感觉如何?”   云厉动作迟疑地接过卡片,摸着上面的纹路,语气格外平静,“有你们在,暂时死不了。”   商郁修长的指尖在膝盖上轻点两下,高深地弯唇,“一次小挫折,至于自暴自弃?”   “小挫折……”云厉靠着长椅,脑袋后仰,晦暗的双眸睨着上空的画壁,自嘲般轻笑:“会主在安慰我?”   商郁从兜里掏出烟盒,最近因为黎俏怀孕,他抽烟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   男人抽出一支烟,按下打火机点燃,袅袅的烟雾夹着门外的雨声,平白添了一抹萧索之感。   商郁不答反问,“你需要安慰?”   云厉也顺手拿了根烟,随着烟雾从薄唇溢出,他闭了闭眼,“不需要。”   商郁挑眉,目视前方的教堂神像,嗓音低醇地说道:“后天流云护送你们回帕玛。”   “回帕玛?”云厉蓦地看向手里的稀金钻卡,眯了下眸,“你们一起?”   男人撕下烟盒盖点了点烟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帕玛的医疗条件不比英帝差,配合治疗,不会有事。”   “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   云厉笑笑,收好那张稀金钻卡,垂眸盖住了眼底的心酸。   他那天无意中听到了夏思妤打电话,蓝环章鱼的毒,并无有效的解毒药物。   而且,他最近流鼻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大概是凝血功能出现了障碍。   这些内容,网上一目了然。   ……   同一时间,伦敦港富人区公寓。   贺琛一脸餍足地靠着沙发吞云吐雾,睡袍的带子松散地挂在腰间,胸口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   浴室的门半开着,尹沫弯腰在洗手池不停地搓洗掌心。   她双唇红肿,脸色却很冷,洗了三遍手,还觉得不够。   贺琛听着不绝于耳的水声,拧灭烟头,俊脸噙着一丝不愉走了过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尹沫神色一凛,警惕地错开身。 第802章 公爵千金失踪了   尹沫这种明明抵触又无计可施的样子,似乎取悦了贺琛。   他双手插进睡袍口袋,肩膀倚着门框,视线轻佻地瞥了眼洗手池,“洗了这么多遍,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尹沫立马关闭水龙头,拿着毛巾擦了擦手,转身蹙眉,“你让开。”   浴室的空间原本很宽敞,可贺琛堵在门口,瞬间令人感到逼仄狭窄。   尤其他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每次近距离接触都会让尹沫产生一种古怪的心理。   贺琛耸了下肩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萧叶辉叫你回去,有没有说要干什么?”   半小时前,尹沫意外接到了萧叶辉的电话,并让她尽快回庄园。   这通电话贺琛听得很清楚,对方那种类似于命令的口吻,让他有些惊讶。   尹沫站在洗手池旁边,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听到了,他就算真让我办事,也不会在电话里跟我讲。”   “嗯……”贺琛沉吟了几秒,伸手捏住尹沫的下巴,邪肆地扬唇,“你这么了解他?”   尹沫看不懂贺琛那种似讽非讽的笑容是什么意思,皱着眉拨开他的手,“如果他安排我做事,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说罢,她跳脚上前,准备越过贺琛离开浴室。   谁知刚走了两步,尹沫手袜一紧,整个人就被贺琛按在了门边。   他俯身,压着俊脸一寸寸靠近,狭长的眸噙满玩味,“说起来,你从小在庄园长大,应该有无数次亲近萧叶辉的机会,一次都没把握住?”   尹沫神色疑惑,对于’亲近’两个字很是反感,“你在说什么?”   在贺琛看来,这是明知故问的表现。   他顿时没了兴致,姿态愈发轻佻怠慢,说话也没了顾忌,“宝贝,坦诚一点,你和萧叶辉睡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下手?”   尹沫浑身一颤,怒不可遏的低吼,“贺琛,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什么?”   “啧。”贺琛上下扫视着她,丝毫不懂收敛地拍了拍她的脸蛋,“这就恼羞成怒了?”   尹沫怒极,肾上腺素飙升,一手挥开贺琛,另一手毫不客气地出拳。   大概是没想到尹沫会突然动手,贺琛疏于防备,嘴角狠狠挨了一拳。   然后,两人全都愣了。   贺琛的脸色瞬息万变,拇指按了按嘴角,眼底风起云涌。   尹沫有些心虚,却仍旧不服输地怒目相向。   下一秒,贺琛张开五指钳住她的下颚,舔了下被她砸中的唇角,“睡都睡了,还不能说?”   尹沫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我没你这么恶心。”   她再次挥拳往他脸上砸去,但贺琛早有防备,拳头被他攥住的同时,稍一用力就捏痛了她的骨节。   贺琛仔细端详着尹沫,那双怒火中烧的眸子确实不像装的。   他很意外,掌心的力道松了几分,“你和萧叶辉没睡过?”   尹沫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他的钳制,索性倔强地别开脸不看他。   贺琛浓眉轻扬,喉结滑动了两下,“那就是萧叶岩?”   尹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抬起膝盖要踹他。   贺琛很敏锐地躲过了她的攻势,碍于尹沫突然暴走,贺琛不得不见招拆招,   他没想伤她,交手过程大多是防御为主。   没一会,两人拉开了适中的距离,尹沫沉寂转身,大步流星地就往公寓玄关走去。   贺琛的睡袍松散地挂在身上,他单手撑着墙壁,看着她的背影轻浮地调笑,“宝贝,你这是默认了?”   “滚!”   尹沫冷喝一声,重重地甩上房门离开了公寓。   客厅恢复了宁静。   贺琛笑意微敛,望着房门若有所思地眯起了暗眸。   她居然没和萧叶辉睡过,看样子和萧叶岩也不是那种关系。   这么干净?   贺琛确实喜欢尹沫这款的风情美人。   但不代表他不挑食。   简言之,他对萧家兄弟用过的女人不感兴趣。   即便最近他们偶有亲密的接触,也仅限于他强行让她帮忙纾解。   而尹沫方才的表现……   贺琛舔了舔酸痛的嘴角,感觉有点亏了。   ……   第二天,惠灵豪斯公学的课外实践小组抵达了医学联盟。   四辆校车缓缓驶入停车场,小镇的接待小组热情地上前迎接。   惠灵豪斯公学是全英首屈一指的贵族中学,全封闭管理,贵族礼仪式教育,称得上精英的摇篮,就连不少皇室子弟也读于这所贵族学校。   是以,为了这次课外拓展,除了跟车的老师之外,还有不少公学特聘的保镖随行而来。   参加实践的学生三十名,穿着统一的公学制服。   明明都是十几岁爱疯爱闹的年纪,但这群少男少女却格外遵守纪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算是贵族礼仪的典范。   接待小组带着学生团体去了接待室,带队老师则与负责人交流着参观实践的细节。   这一天,素来沉闷的医学联盟,也因为这群贵族子弟的参观而变得热闹非凡。   研究员们兴致勃勃地向学子们展示各种研究理念和成果,还有不少人借机邀请他们长大后加入医学联盟共同做研究。   总之,场面是一派的和睦欢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下午四点,却出了件大事。   公学拓展小队准备打道回府,学生全部登上校车,点名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带队老师紧张地清点人数,一遍又一遍,最后发现,贵族公爵家的小千金萧叶柠不见了。   ……   一个半小时后,两辆贵族专用的宾利车抵达了医学联盟总部。   不等保镖打开车门,萧夫人明岱兰就率先下了车。   惠灵豪斯公学的校车已经提前离开,只留下两名带队老师在停车场等待。   “到底怎么回事?”萧夫人疾步走来,一身光鲜亮丽的女士套装优雅端庄,许是因为女儿失踪,她无暇维持形象,脸色是少有的难看和焦灼。   两名老师不敢大意,对着萧夫人颔首行礼,紧接着就说出了萧叶柠失踪的事。   萧夫人攥紧手里的皮包,眼神如刃地看向医学联盟的接待小组,哪怕出离愤怒,嗓音依旧是温柔的轻软,“有没有报警?” 第803章 这里是英帝,不是南洋   老师连忙点头,“报了,但……医学联盟受国际卫生法保护,没有搜查令不能随意搜查。”   这时,萧叶岩不紧不慢地从后车现身,他来到萧夫人的身边,意有所指,“我记得,商少衍和医学联盟交情匪浅。”   萧夫人敛了敛神,侧身看向那几名接待小组的研究助理,“带我去见商少衍。”   “您、您这边请。”   ……   十分钟后,小姐助理带着萧夫人步行来到最里侧的洋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客厅,抬眸就看到窗边伫着一道纤瘦的身影。   而左手的吧台边,苏墨时穿着白大褂,端着酒杯浅酌。   萧夫人凝着黎俏的背影,信步上前坐下,“商少衍不在?”   黎俏徐徐转身,仰身靠着窗台,瞥了眼入口处的萧叶岩以及一众保镖,回眸对上萧夫人,似笑非笑,“如你所见。”   萧夫人将皮包放在腿侧,双膝并拢坐姿端正,“我女儿呢?”   “萧叶辉没来?”黎俏单手环胸摸了摸下巴,眉眼精致又张扬,“他最疼爱的妹妹丢了,怎么也不过来看看?”   萧夫人脊背一僵,预感很不好,她偏头望着黎俏,皱着眉,“她在哪儿?”   黎俏撇了下嘴角,故作为难地叹气,“人太多,不想说。”   “你们都出去。”萧夫人一声令下,保镖们面露犹疑,耳边再次传来萧夫人的催促声,他们只好转身离开了客厅。   此时,黎俏睨着萧叶岩,弯唇调侃道:“萧二公子不打算回避?”   “抱歉,不能。”   黎俏笑意不减,作势转身,“两位慢走,不送。”   萧叶岩嘴角的笑瞬间凝固。   任谁都看得出来,黎俏手握萧叶柠这张王牌,笃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萧叶岩眯眸,刚想说话,萧夫人便挥手道:“小岩,你也出去吧。”   “您自己可以?”萧叶岩蹙起了眉头,似乎是担心萧夫人的安危。   黎俏神情自若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萧叶岩不情愿地转身离开,萧夫人才继续追问,“现在可以说了?”   “急什么?”黎俏走到萧夫人对面的沙发坐下,细长的双腿叠在一起,颇有兴致地挑眉,“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此薄彼。”   萧夫人心急如焚,却不想让黎俏看出端倪。   她稳稳地坐着,低头抚了抚自己的指甲,“小姑娘,你知道的,这里是英帝,不是南洋。”   “您说的对。”黎俏似苦恼地皱了皱眉,“那要不……我们试试?”   萧夫人那张极具风韵的脸颊微微一变,随即轻笑,“柠柠都在你手里了,还有什么试的必要。不如你直说,到底想要什么?”   黎俏指尖拍了拍膝盖,轻描淡写地回答:“什么也不要,就是想让你们尝尝祸及家人的滋味。”   说着,她从桌上端起茶杯润喉,透过杯沿睇着萧夫人明显浮现紧张的眼神,心中冷笑不已。   都是她的孩子,可她对商郁真的是太坏了。   萧夫人目光凝滞,神色也阴沉了不少,“黎俏,她还是个孩子。”   “嗯,确实是个孩子。”黎俏点头附和,“但我记得当年你诬陷少衍的时候,他也是个孩子。”   萧夫人冷冷发笑,“诬陷?是不是诬陷,我比你清楚。小姑娘,别太自以为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   “那他为什么要对那个孩子下手?”   黎俏强行打断了她的话,一句反问,让萧夫人眼里泛起了浓浓的嘲讽,“你绑架我女儿,就是为了打探真相?”   “当然不是。”黎俏揉了揉太阳穴,抬起眼皮瞥着她,“单纯只是想看看您有多愚蠢。”   萧夫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众星捧月,从没被人如此直白地讽刺过。   黎俏无视她脸上的愠怒,向前倾身,手肘撑着膝盖,一字一顿,“你认定他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那你猜他今天会不会动萧叶柠?”   萧夫人微慌。   不是技不如人,而是身为人母担心孩子的紧张和慌乱。   她猛地站起来,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动作过于急切,撞翻了腿边的鳄鱼皮包,“你们敢动我女儿,就不怕走不出英帝?”   “萧夫人,你偏听偏信的毛病,真的很严重。”黎俏失望地摇着头,微微后仰,晃了下脚尖,“你好像从来都没想过,他究竟有什么理由伤害你的孩子?你那么坚信他是凶手,那我也可以笃定是别人故意陷害他。   弄掉你的孩子,他能得到什么?得到一个母亲整日的谩骂和诅咒?或者是十六岁背井离乡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偏执症?   就算你那个儿子顺利出生,幸运的获封了公爵,这一切又和少衍有什么关系?   你是他亲妈,你亲手教导出来的儿子,你本该比任何都了解他的为人,但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蛊惑,一门心思的恨他到现在?”   萧夫人精致完美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她龟裂的表情。   这是黎俏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那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就连一旁安静喝酒的苏墨时,都忍不住侧目,眼里噙满了对萧夫人的嘲弄和悲哀。   嘲弄她固执己见,悲哀她恨错了人。   南洋商少衍,手段残忍,暴戾恣睢,但绝对光明磊落,胸怀坦荡。   他要杀人,一定亲自提刀,断不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   可惜,萧夫人却不明白。   萧夫人心慌意乱,一方面担心萧叶柠,另一方面又被黎俏的话击中了某些神经,怔忪在原地,良久都没有说话。   黎俏双眸漆黑,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不给萧夫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持续离间戳心,“听说萧叶柠是你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失踪了,当哥的,当爸的怎么都不来?”   “是不是他让你这么做的?黎俏,你到底想干什么?”萧夫人的声音如同绷紧的弦,看起来是真的担心萧叶柠。   黎俏的心里五味杂陈,幽幽叹了口气,笑意微凉,“萧叶辉给我的家人下毒,那我也故技重施好了。萧夫人,不如我们猜猜,你那位公爵继子会不会拿着解药来救他妹妹?”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804章 别打我家孩子的主意   萧夫人心知自己情绪外露,错失了先机。   她缓了缓神,重新掖着裙摆坐下,泰然地笑了,“他会不会救,暂且不论。原来你绑架柠柠,就是为了那个马夫。”   黎俏眼睑低垂,挑了下眉梢,“用一个‘马夫’换公爵的千金,也值了。”   萧夫人惋惜地叹了口气,“黎俏,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动了我女儿的后果。既然想给马夫解毒,你这样的态度,即便阿辉同意,我也不会答应的。”   “那就没得谈了,您请回吧。”   黎俏摊了摊手,神情透着几分扫兴。   萧夫人坐着没动,那双和商郁颇为神似的眸子泛起了层层的波澜,别有深意地道:“一个马夫都能让你不计后果,看来……你确实重情重义。”   最后四给字,她加重了语气。   黎俏闲散地靠着沙发,指尖撑着额角,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萧夫人的唇边也掀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时,久坐不语的苏墨时放下杯子,清脆的响动吸引了萧夫人的注意。   她侧目便看到苏墨时转动高脚椅,面向她低笑着摇头,“明知道她重情重义,您要是还打算动其他人,那才是不计后果。”   萧夫人那句话,意有所指。   显然,她动了别的心思。   客厅散发着无声的沉寂。   萧夫人眉目清冷地打量着黎俏,她太成熟理智,仿佛无所顾忌,软硬不吃。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苏墨时拿起手机说了声抱歉,听到电话中的汇报,便微微扬起浓眉。   原来是萧叶岩仗着柴尔曼二公子的身份,带着保镖硬闯研究室,企图寻找萧叶柠。   苏墨时睨着萧夫人自若的神色,敛眉说道:“不用报警,联系国际卫生组织和英联邦政府,通报柴尔曼二公子违反国际卫生法,惩罚措施由双方定夺。”   一番说辞掷地有声,萧夫人抿着唇,轻轻一笑,“医学联盟这是打算公然和柴尔曼家族为敌?”   “萧夫人英明。”   苏墨时回以浅笑,稳重的姿态看不出半点玩笑之意。   至此,医学联盟选择站队黎俏,坚定不移。   时间如水,转眼四十分钟过去了,事态陷入了僵局。   萧夫人无计可施,起身走到窗边开始打电话。   她今晚一定要带走萧叶柠。   听筒里传出了等待接听的提示音,然而震动声却从黎俏的兜里响起。   萧夫人察觉到不对劲,凝神回眸就看到她举着手机晃了晃,“萧夫人,与其找少衍的麻烦,不如求助你的继子。”   商郁的手机,在黎俏手里。   萧夫人闭了闭眼,终于把电话打给了萧叶辉。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直到提示音自动挂断,萧叶辉的手机都无人接听。   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脑海中竟浮现出黎俏的那句话。   ——妹妹失踪了,当爸的,当哥的,怎么都不来?   人心向来经不起挑拨,即便萧夫人明白这是黎俏的手段,某些不悦的情绪还是在内心疯狂发酵。   窗外天色渐暗,萧夫人愈发心急如焚。   黎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听说公爵日理万机,看来是真的,忙到连自己妹妹的死活都顾不上了。”   萧夫人压着火气,转身回到沙发拎起皮包就往门外走去。   苏墨时诧异地挑眉,“这就走了?”   黎俏摩挲着商郁的手机,淡淡地弯唇,“未必。走吧,出去看看。”   正如黎俏所想,萧夫人没那么容易罢休,也不可能不管萧叶柠的死活。   洋房外,黎俏懒散地晃出门,果然看到萧夫人和萧叶岩正在低声交谈着。   旁边不远处站着两队小镇的保安,各个手执警棍,气势如虹。   萧夫人脊背挺直地站在萧叶岩面前,“他怎么说?”   萧叶岩微微颔首,平铺直叙地道:“父亲的意思,让您全权处理。”   “我全权处理?”萧夫人二嫁公爵府多年,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   因为米斯小镇平白受到了国际卫生法的保护,贵族公约也不会允许他们在小镇乱来。   那是国际法,注定高于英联邦政府和皇室。   恰在此时,一辆显眼的皇室座驾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侧目,随着车子停稳,萧夫人眼里重燃的希望再次归于暗淡。   商郁穿着及膝的风衣从后座走下来,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右前方,浓眉微蹙,抿着薄唇走了过去。   萧夫人看到他的那一刻,怒容满面,刚欲开口,商纵海的声音幽幽响起,“岱兰。”   商郁大步流星地走到黎俏的面前,脱下风衣披在了她的肩头用力裹紧,嗓音透着不悦,“穿这么少?”   黎俏纤瘦的身形被男人宽大的风衣包裹,整个人被他拽到怀里,动作也略显霸道。   她笑了笑说不冷,偏头睨向商纵海,低声问道:“爸怎么来了?”   商郁唇线绷直,环着她的肩膀仔细审视,“她有没有为难你?”   黎俏摇头,“没。”   谁为难谁还不知道呢。   前方小径,商纵海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暗灰色唐装,单手拎着佛珠,在保安让开的夹道里徐步走向了明岱兰。   故人相见总是令人百感交集。   萧夫人眼底惊现一丝抵触,别开脸冷笑道:“我就说黎俏何德何能绑走我的女儿,看来是你在背后帮忙的?”   商纵海慢条斯理地揉着佛珠,精光四溢的双眸涌上淡淡的笑意,“我若帮忙,你女儿还能活着?”   “你……”萧夫人哑然,哪怕她刻意掩饰,依旧遮不住脸上的紧张和惧意。   黎俏透过商郁的臂膀捕捉到这一幕,探究了几眼,才隐隐发觉,明岱兰对商纵海似乎有种下意识的惧怕。   商纵海背着手,深深看了眼萧夫人,“岱兰,我说过,别打我家孩子的主意。”   萧夫人嗤了一声,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说道:“商纵海,柠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报复可以冲我来。”   商纵海压了下薄唇,举手投足散发着稳重而内敛的风度,“云厉小子的毒,是你下的?” 第805章 商纵海降维打击   萧夫人目光闪烁,萧叶岩则借机帮腔,“商家主,这件事……你们最好问我大哥,母亲她未必知道。”   商纵海淡漠地睐他一眼,眸光重新落在萧夫人的脸上,语重心长地叹道:“你的医术都是我教的,学了点皮毛就敢给人下毒,你倒不怕弄巧成拙。”   典型的降维打击。   商纵海三言两语就把萧夫人说的一无是处,那般轻视的口吻,对心性高傲的萧夫人而言,句句刺耳。   她拎着皮包的手微微发抖,强烈的恨意让她难以维持良好的风度和教养,尖锐地吼道:“商纵海,把我女儿还给我!”   商纵海波澜不惊地弯唇笑了,“这么多年了,除了虚荣,你还是没有半点长进。萧家小子,带她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不管是谁下的毒,一报还一报,我们家丫头公平的很。”   萧夫人哪肯罢休,自己的女儿生死未卜,外加商纵海的打击,她近乎失去了理智,“商纵海,你丧心病狂,你不是人,你们全都不是人!”   商纵海扬眉,眼神充斥着怜悯,“想救你女儿,就拿出诚意来,否则免谈。”   萧夫人作势想上前和他理论,却被萧叶岩阻住了动作,并低声建议道:“您别着急,不如我们先回去找大哥商量商量,这次柠柠分明是受他牵连,他不能不管。”   萧叶柠,就是萧夫人此时的软肋。   似乎除了离开,别无他法了。   萧夫人满含恨意的眼神看向黎俏和商郁,敛了敛神,转身前,一道清脆的声音夹着风声传来,“萧夫人,麻烦转达萧叶辉,礼物马上送达。”   一切的一切,根源都是萧叶辉。   萧夫人闭眼吐息,声音冷沉冷沉的,“黎俏,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商纵海和商郁不约而同地看向萧夫人,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你可以试试。”   “阿兰,适可而止。”   黎俏眨了眨眼,伏在商郁的胸口撇了下嘴角,“我好怕。”   男人强劲有力臂弯立马将她往怀里收紧,掌心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脊背,似安抚,似保护。   苏墨时瞅着黎俏,嘴角抽搐了两下。   小七崽在他心里的形象和金刚芭比没什么区别。   她会怕?   不多时,萧夫人和萧叶岩铩羽而归。   几辆车急速驶离停车场,萧夫人攥着手机,指尖不停的发抖,“阿辉在哪里?”   隔座的萧叶岩叹了口气,“刚刚问了尹管家,据说和玛格丽公主出去约会了。”   萧夫人猛地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他还有心思约会?”   “您也别生气。”萧叶岩扭头望着窗外,邪扬着嘴角,意味不明,“毕竟是他的未婚妻,总不能推脱了事。”   言外之意,未婚妻比妹妹更重要。   萧夫人冷冷地睃着萧叶岩,怒火中烧。   许是黎俏的那番话入了心,加之萧叶岩有意无意的挑唆,反而让萧夫人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企图理清头绪。   当爸的,当哥的,为什么都不来?   ……   客厅,黎俏把商郁的手机递给他,黑白分明的小鹿眼格外坦荡,“拉了黑名单,不要放出来。”   男人顺势把手机揣进裤袋,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黎俏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一抬头就撞进了商纵海含笑的眸中,“爸。”   商纵海压着手腕示意他们坐下,和蔼地赞扬道:“丫头,做的不错。”   黎俏抿了抿唇,手指拨弄着风衣的纽扣,实话实说,“我没对萧叶柠动手。”   “我知道。”商纵海摘下眼镜从兜里拿出绒布擦了擦,随即抬起眼皮,笑道:“动手也没关系,想做什么大胆去做,咱家孩子没必要受委屈。”   黎俏:“……”   有被感动到。   说起来,萧叶柠只是她用来反击的工具而已,十几岁的小女孩,黎俏没打算欺负弱小。   商郁握着黎俏冰凉的手指,眉心再度拧紧,“着凉了?”   黎俏瞥他一眼,摇头,“萧叶柠在中医药理室,要不要去看看?”   她没和萧叶柠打照面,下午直接让商陆把她叫走了。   萧夫人对待商郁极端恶劣,可她对萧叶柠和商陆倒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而且,那对兄妹关系很和睦,否则也没那么容易支开她。   不等商郁回答,对面的商纵海重新戴上眼镜,调整了一下角度,沉声开腔,“就让少珩陪着吧,你们俩不用理会。”   黎俏欣然点头,她对萧家养出来的孩子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不一会,几人挪到餐厅吃晚饭。   商纵海夹了块牛肉,抬起眼皮笑容和煦地问道:“丫头,如果萧家不给云厉小子解毒,你准备怎么做?”   黎俏垂了垂眸,云淡风轻地回答,“我从没指望他们给云厉解毒。”   “哦?”商纵海颇为惊奇地放下碗筷,“说来听听。”   黎俏清了清嗓子,神色很淡地解释到:“云厉体内的蓝环章鱼的毒素,目前医学界没有特效药,萧家根本没能力治愈他。   萧叶辉扬言给他下了六种毒,但是血液检测只发现了一种,很可能其他毒素已经被蓝环章鱼的毒性吸收了。   就算其他毒素出现显性特征,我也不打算接受萧家给的解药,我信不过。”   “不错,这样最好。”商纵海重新拾起筷子朝着黎俏点了点,顺便夹着青菜送进嘴里,“那你留下萧叶柠,又是为何啊?”   黎俏抬眸和他目光交汇,浅浅一笑,“您不是说了,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哈哈哈。”商纵海失笑出声,“好,蛇打七寸,这种回敬方式,做得好。”   饭桌上的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而温馨。   黎俏泰然承认了自己的用意,就是反击报复。   而萧叶柠,仅仅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罢了。   ……   晚八点,商纵海特意去了趟中医药理室。   商陆蹑手蹑脚地从里面走出来,一看到商纵海,立马挺直了腰板,“爸。”   商纵海负手而立,睨了眼药理室的窗户,“那孩子呢?” 第806章 交易不是这么做的   “睡着了。”商陆边说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知无不言,“大嫂让我守着她,也不知道要干嘛。”   商纵海斜他一眼,“让你守你就好好守,不该说的也不要乱说。”   “知道了。”商陆撇撇嘴,“那我守她到什么时候?时间太久我怕瞒不住。”   商纵海高深地眯起眸,“瞒不住就想办法。”   “哦……”   ……   同一时间,柴尔曼庄园。   萧夫人双目赤红,面色疲惫地望着餐桌对面的空位,“还联系不上他?”   萧叶岩拿着刀叉切牛排,低垂着眼睑盖住了眸底的笑意,“尹管家联系了尹沫,据说大哥在参加一场化装舞会,没那么快结束。”   坐在上首的萧弘道捏了捏眉心,低声安抚,“你先吃饭,不用这么着急,他们就算扣下柠柠,也不至于真把她怎么样。”   萧夫人呼吸一窒,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失望看着萧弘道,“柠柠也是你的女儿,她现在生死未卜,你还吃得下饭?”   “别说的那么难听,还没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地步,你自乱阵脚除了让他们抓住把柄,没有一点用处。”   萧弘道慢悠悠地劝诫了一句,仿佛事不关己,又或是洞若观火。   萧夫人素来知道萧弘道冷血,对人对事,冷血的没有原则。   一如他当年为了逼迫萧叶辉回英帝,不惜买通国际上臭名昭著的佣兵杀手团,在边境故意制造混乱。   哪怕亲儿子因此断了条手臂,他依然无动于衷,强行召回。   萧夫人的心突然乱了,她恍惚地站起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餐厅。   萧弘道望着她的背影,凉薄地收回视线,“给你大哥再打个电话,他自己闹出来的乱子,让他自己收拾。”   萧叶岩惆怅地应声,“大哥这次……确实太过了。”   萧弘道深意十足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侧,不置可否。   偏厅画室,光线昏暗。   萧夫人坐在画板前,眼神很凌乱。   她攥着拳头,回忆着萧弘道方才的表现,心里愈发忐忑难安。   萧叶柠是他的老来女,平时宠爱至极,怎么出了事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理智。   萧夫人不相信黎俏,更无法相信商纵海,尤其是……商少衍。   她思绪很乱,几种声音在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不胜其烦。   到最后,只剩下黎俏那段字字珠玑的话。   ——你偏听偏信的毛病,真的很严重。   ——他究竟有什么理由伤害你的孩子。   ——你到底听了谁的蛊惑,一门心思的恨他到现在?   谁的蛊惑?   ……   隔天,一大早,黎俏接到了萧叶辉的电话。   她还没睡醒,看到来电显示,接听时又闭上了眼,“说。”   “小七,你还真是让我意外。”萧叶辉温润的嗓音如今听起来格外的讽刺。   黎俏蹬了下被子,语气很不友好,“你大早上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说废话?”   “当然不是。”萧叶辉似乎笑了一下,“你放了柠柠,云厉的毒我帮你解。”   黎俏掀开眼帘,懒洋洋地讽刺道:“你解?你拿什么解?”   萧叶辉静默了两秒,“合成大麻素并不致命,戒断治疗就可以。至于其他几种毒素,让柠柠回家,药方我给你。”   黎俏抿了下嘴角,舒展眉心,口吻极其淡漠的说道:“萧公爵,交易不是这么做的。既然你能解蓝环章鱼的毒素,那不如……先拿你妹妹试药,更有可信度。”   “什么蓝环章鱼?”萧叶辉的声音陡然一沉。   黎俏听出他语调的变化,但也懒得深究,微微勾唇,“我等着你的解药。”   结束了通话,黎俏丢开手机,翻个身想再睡一会。   蓦地,腰身一紧,男人的长臂把她勾进了怀里,半梦半醒的嗓音透着独特的沙哑,“萧叶辉?”   “嗯。”黎俏后背贴着商郁的胸膛,枕着他的臂弯埋脸蹭了蹭,“吵醒你了?”   男人呼吸炽热,亲着她的耳朵,“他说了什么?”   “让我还他妹妹,他给云厉解毒。”黎俏睡意渐渐消散,默了几秒,又说:“蓝环章鱼可能不是他的杰作。”   商郁眉心微蹙,惩罚似的在她耳垂上轻咬,“不是说信不过他?”   黎俏感受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性感嗓音,偏头躲了躲,笑着打趣,“就算不是他下的毒,也不证明他无辜。柴尔曼是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谁不重要。”   从萧叶辉利用云厉开始,他们已经势不两立了。   ……   另一边,睡在隔壁洋房的夏思妤是被吵醒的。   她和云厉都住在二楼的客房,朦胧间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条件反射般睁开了眼睛。   夏思妤掀开被子跳下床,拖鞋都没穿,循声来到云厉的房门口,顾不得任何礼仪,推门就冲了进去。   浴室,云厉一手扶着洗手台,一手捂着胸口不断的咳嗽,从他鼻子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台面。   夏思妤心神俱焚地跑过去扶住他,拿过毛巾打湿,堵在了他的口鼻处,轻拍他的脊背企图缓解他的痛苦。   云厉被夏思妤吓了一跳,怔了两秒,从她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鼻血,“醒这么早?”   夏思妤心有余悸地看着台面上的血迹,焦急地反问,“怎么又严重了?不是说吃了商陆配的药,能缓解很多吗?”   商陆是庸医吧!   云厉喉结滑动,从鼻端拿下毛巾,叹了口气,“没……”   “我去问问商陆。”夏思妤说着就要往外跑,一点千金的样子都没有。   云厉无奈,向前跨了一步,直接拽住了她的小臂,“回来。”   夏思妤光着脚,浴室地面还有些湿滑,冷不防被扯住,她脚底打滑,腿窝一软就摔了下去。   惯性使然,人在摔倒之前总是想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   就好比此刻的夏思妤,忙乱中随手一抓,结果还是没能逃过摔倒的厄运。   她跌坐在地,指缝中还揪着什么东西。   夏思妤惊呼一声,抬眸怔住了。   眼前,是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和……黑色四角裤。   她好死不死地把云厉的睡裤拽下来了。   ------题外话------   6000 第807章 祸不及家人   夏思妤这辈子就没经历过这么尴尬无措的时刻。   尤其是在云厉面前出糗,她懊恼又窘迫,半天回不过神。   云厉把毛巾丢进洗手池里,低头,薄唇微抿,“撒手。”   “啊?”夏思妤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手还揪着云厉的睡裤,“哦哦。”   她飞快地松手,眼神乱瞟,脸上热气腾腾的,连耳根子都红了。   夏思妤抓了抓额前的碎发,余光偷觑着逐渐被睡裤遮掩的大长腿。   又长,又直,肌肉线条纹理清晰,看上去健硕且富有力量。   夏思妤咽了咽嗓子,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喷涌而出。   此时,云厉已经重新穿好睡裤,从他的视角看去,眼前的风景……挺一言难尽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优雅干练的夏思妤,居然会穿着卡通款大黄鸭的睡裙,而且小腹前面地方好像还有两只毛茸茸的鸭掌。   云厉太阳穴跳了两下,只觉得眼前游过了一群大黄鸭。   他俯瞰着夏思妤,弯腰拉住她的手臂,“还能站起来么?”   “能。”夏思妤借力爬起来,好不容易站稳身形,抬起眼皮就撞上了一睹肉墙。   云厉上半身没穿衣服,胸肌、腹肌、人鱼线……肌肤上还有些细小的疤痕,愈发显得男人味十足。   夏思妤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腹肌,以及没入睡裤的人鱼线。   黄色废料再次占据上风。   她记得……网上有个特别贴切的形容:爱的把手。   蓦地,头顶一沉,云厉温热的掌心揉乱了她的长发,视线也被滑落的碎发遮挡,“回去穿鞋。”   夏思妤机械地转身,再次瞄了眼他的腹肌,嗯,六块。   云厉望着她同手同脚的行走背影,垂了垂眸,薄唇边泛起无奈的浅笑。   回了房间,夏思妤坐在床上,揉着自己睡裙上的鸭掌,神游太虚。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慢吞吞地走到餐厅,进门就看到苏墨时和云厉正在等她开餐。   夏思妤下意识观察云厉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扯开椅子入座。   早餐是简单精致的西式餐点,苏墨时偶尔看一眼心不在焉的夏思妤,挑起眉头若有若思。   夏老五受刺激了?   他亲眼看着她拿起白糖撒在了煎蛋上,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的。   明明应该撒胡椒粉才对。   苏墨时眯了下眸,眼见她把撒满了白糖的煎蛋塞进嘴里,要笑不笑的问道:“齁不齁?”   夏思妤含着煎蛋,头皮发麻。   齁死她了。   最后,她屏息咽下了齁甜的煎蛋,瞥了眼苏墨时,“要你管。”   苏墨时看出她的窘态,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不刻,云厉突兀的咳嗽声响起,夏思妤神色一紧,连忙拿着水壶给他倒水,凝眉并对苏墨时说道:“中药好像作用不大,厉哥咳嗽的症状压根没缓解,商陆配的药是不是不行啊?”   话音方落,餐厅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好像是摔门的声音。   夏思妤等人神色微变,刚要起身,流云捧着一叠中药包走了进来,幽幽说道:“没事,是二少爷。”   商陆本想抽空过来看看云厉的病情,结果就意外听见了夏思妤质疑他医术的那番话。   从小养尊处优的二世祖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当即把中药包扔给流云,摔门而去。   ……   上午十点,两辆宾利车再次出现在米斯小镇。   萧夫人并未下车,一直在后座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萧叶岩则低头看手机,似乎在发消息。   下车的人是尹沫。   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小手箱,甩上车门便沿着马路向小镇深处走去。   此时的萧夫人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优雅,高高盘起的发髻一派雍容,风韵犹存的脸颊也看不出任何惊惶之色。   萧叶岩收起手机,偏头望着尹沫渐行渐远的身影,似笑非笑,“但愿尹沫能成功。”   萧夫人摸了摸指甲,声线很平淡,“如果带不回柠柠,她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萧叶岩眸底浮现精光,虚情假意地安抚道:“您别着急,就像父亲说的,这是大哥闹出来的乱子,您迁怒尹沫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萧夫人沉默不语,眼神却如同淬了毒般死死盯着米斯小镇的建筑。   很快,尹沫的身影消失在洋房拐角,萧夫人看了眼后视镜,前排保镖立马递过来一只收音耳机。   萧叶岩瞧见这一幕,别开眼无声冷笑。   他倒是很期待尹沫被迁怒之后,他的好大哥会怎么办。   ……   与此同时,尹沫跟着落雨走进洋房客厅。   黎俏、苏墨时、夏思妤三人并肩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几人手边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四子齐聚,却无人开腔。   黎俏和尹沫目光交汇,随即勾了勾唇,指尖缓缓敲下了电脑的回车键。   夏思妤舒了口气,跳下高脚椅,绷着脸走到尹沫的面前,“你有什么想说的?”   尹沫弯唇笑笑,“老五,我来晚了。”   夏思妤斜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张开手臂,“抱我。”   尹沫把小手箱递给苏墨时,上前和夏思妤紧紧相拥。   大概只有在他们的面前,尹沫才敢表露出真性情。   寒暄过后,尹沫几人折回到黎俏的身边,她打开那只小手箱,里面是并排放着几包草药和一封信。   “这是解毒的药方,他想用这个换回萧叶柠。”   苏墨时拿起信封,展开后里面赫然写着六种毒草药的名称。   黎俏睨着手箱,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尹沫摇头,对着信封努嘴,“他说信的背面给你写了一句话。”   苏墨时顺势递出信纸,黎俏却朝着吧台示意。   见状,苏墨时便把信纸翻了过来。   背面简单写了五个字:祸不及家人。   乍然看到这句话,夏思妤讥讽地笑道:“他怎么好意思的?”   苏墨时也倍感啼笑皆非。   唯独黎俏,神色淡淡地弯唇,“放人可以,但不是现在。”   尹沫神情自若,看着信封又补充了一句,“有件事挺奇怪的,今早他特意让我联系澳国那边的海洋生物医学实验室,询问一种蓝环章鱼的毒素有没有特效药。” 第808章 你妈失心疯了?   苏墨时揉着太阳穴,满目嘲讽,“还搞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蓝环章鱼的毒素无解,他会不清楚?”   尹沫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不想帮萧叶辉解释,没必要,而且多余。   即便他今早的状态确实不对劲,但吃一堑长一智,防止他在故意演戏,尹沫还是选择无视。   夏思妤皱了下眉,边想边说:“蓝环章鱼的确是澳洲特有的海洋物种,说不定我们也可以问问那边的海洋医学实验室?”   苏墨时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只是很委婉地提醒道:“我们有海洋生物研究员,而且就来自澳洲。”   夏思妤眼里的光暗淡了几分,她默了几秒,还是站起来说道:“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   寰夏药企在澳洲有分部,就算找不到特效药,弄两只蓝环章鱼过来做研究也是可以的。   ……   另一边,十分钟过去了,尹沫还没出来。   萧夫人脸色极差,收音耳机早也丢在了一旁。   自打尹沫进了洋房,她身上的监听设备就失去了信号连接。   明显是信号屏蔽技术。   “小岩,你进去看看。”萧夫人阖眸吩咐了一句。   萧叶岩睨着她紧绷的侧脸,笑着说好,敲了下车窗,保镖立马为他拉开了车门。   听到他下车的动静,萧夫人缓缓掀开眼帘,睇着后视镜,“无人机那边有没有线索?”   开车的保镖是她的心腹,警惕地看了眼窗外,从驾驶室回身道:“目前还没有,小镇的建筑物不高,无人机不敢靠的太近,而且……降低高度会受到信号干扰,我们的人还在尝试。”   萧夫人眉眼不悦,“真是没用。”   保镖闪了闪神,低声建议:“夫人,不如我们找二王储帮忙,医学联盟就算受国际法保护,总不能不顾皇室的颜面。”   萧夫人扭头看着窗外,半晌,嗓音平淡地吩咐,“这些不用你操心,让无人机小队尽快……”   “夫人,二公子和尹队长出来了。”保镖陡地看到前方走来的两道身影,连忙提醒道。   萧夫人投去视线,眼神里流淌着果然如此的失望。   没有萧叶柠。   已经一天一夜,不知道她的女儿在这里会受到什么样非人的折磨。   萧夫人强行压下躁动的情绪,随着保镖拉开车门,她倾身而出。   尹沫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弯腰颔首,“夫人。”   萧夫人见她两手空空,唇角的弧度不停下坠,“东西给他们了?”   尹沫点头,刚准备回话,一个狠戾的巴掌不偏不倚地甩在了她的左脸上,“废物。没有见到柠柠,谁让你把东西交出去的?”   萧夫人的巴掌毫不留情,尹沫的半边脸也迅速肿了起来,五指印清晰可见。   她的耳膜也出现了短暂失聪,面对萧夫人的质问,她低着头,声音低哑,“他们说会放了小姐,但不是现在。”   “他们说?”萧夫人再次举起手,眼看巴掌要二度落在尹沫的脸上,萧叶岩适时伸手拉住了她,“您别生气,不如先听她说完。”   萧夫人甩开萧叶岩的钳制,冷睃着尹沫,色厉内荏地说道:“这么多年,阿辉就是教你吃里扒外的?他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没把柠柠带出来,你也有脸回来?”   这是故意迁怒,或者刻意把愤怒发泄在无辜的尹沫身上。   萧叶岩的阻拦并未起到作用,反而让萧夫人更加咄咄逼人。   她趋近尹沫,正准备再甩她几个巴掌,小镇入口处传来了非常刺耳的跑车轰鸣声。   性能极佳的跑车以急速甩尾停在了尹沫的身后。   车窗降下来,露出贺琛那张俊美轻佻的脸庞。   他薄唇含着笑,但双眸却寒意凛冽,小臂搭着车窗,睨着萧叶岩恣意地调侃,“你妈失心疯了?”   萧叶岩:“……”   尹沫低着头,虽然脸颊很疼,却还是忍俊不禁。   萧夫人被公然挑衅,沉着脸看向萧叶岩,“你认识?”   “嗯。”萧叶岩想了想,给出一个很微妙的回答:“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萧夫人抿着唇,转身准备上车,又顿步说道:“小岩,以后交朋友还是谨慎点好。”   萧叶岩还没做声,贺琛已经迈着长腿走了出来。   他靠着车门,抖了抖腿,“萧叶岩,你以后选继母也谨慎点比较好,选谁不好,非要选个疯子,你爸老眼昏花了?”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贺琛敢旁若无人地讽刺明岱兰。   萧叶岩莫名躺枪,脸色不愉地沉声道:“你少说两句。”   贺琛余光瞥到尹沫红肿的脸蛋,俊脸阴沉地舔了舔后槽牙,“又不是你亲妈,还不能说了?”   萧夫人上车的动作顿在了原地,她幽幽回身,眼底暗影浮动,“年轻人,小心祸从口出。”   贺琛放浪不羁地摆摆手,“省省吧,自己都活不明白,你还想教育我?”   萧叶岩向前一步,皱着眉唤道:“贺琛。”   贺琛双手环胸,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人束手无策,他瞅着尹沫低眉顺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碍眼,“还不上车,等我请你?”   这女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劲头被狗吃了?   尹沫匆匆瞥他一眼,没动。   萧叶岩看出了些许端倪,走到贺琛跟前,低声劝说:“今天不行,我们还有事。不如你先回,过两天我把她送过去。”   萧叶岩知道贺琛为人放荡,本以为他和尹沫不过是玩玩而已,却没料到他会如此维护。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了。   这时,贺琛摸出一支烟,送到唇中点燃时,嗓音模糊地说道:“女人和女儿你们选一个。”   萧叶岩诧异地挑眉,“什么意思?”   萧夫人也闻之色变,目光灼灼地瞪着贺琛。   “听不懂人话?”贺琛没什么耐心地抬起眼皮,照着尹沫的后脑勺吐出一口烟雾,“让她跟着我,你家那个小孩我帮你们找回来。”   萧叶岩将信将疑地反问,“你知道柠柠在哪儿?”   “不知道不代表我找不到!”贺琛指尖夹着烟点了点萧叶岩,“你那大哥真挺无耻的,给别人下毒还能把自己的妹妹搭进去,是个废物吧。” 第809章 你这么看我,不怕他吃醋?   停车场,一片死寂。   萧夫人思索片刻,意味深长地唤道:“尹沫,你跟我过来。”   尹沫跟着她走到拐角,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不到五分钟,尹沫便跟着贺琛上了车。   而萧夫人和萧叶岩再次无功而返,但他们却没回庄园,而是去了首都的下议院。   ……   洋房客厅,黎俏眉目清冷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苏墨时也掏出电话打给助理,让他送一瓶消肿药膏过来。   夏思妤忧心忡忡地抿了抿嘴角,“二姐的处境……也太艰难了。”   他们几个曾经都怪责过尹沫,怪她是非不分,怪她识人不清。   而方才停车场发生的一切,通过实时监控一目了然。   尹沫哪有选择的余地?   黎俏起身走到窗前,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戾气,“落雨,把药方给商陆送过去吧。”   落雨点头,拎着小手箱便出了门。   这时,黎俏听到远处折回来的跑车声音,她侧身说道:“我和宋老六打过招呼,米斯小镇会被列为国际刑警组织的保护管辖范围,我们走后,医学联盟对外关闭,在事情解决之前,暂时不要开放。”   “医学联盟的事你不用操心。”苏墨时拿起吧台的小酒杯,神秘地笑道:“米斯小镇有缅国大使馆的政.治保护令。而且……你家衍爷昨天以大主教的名义,把米斯小镇划入了他的教区范畴,谁敢轻举妄动。”   黎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夏思妤还在为尹沫的处境伤神,听到他们的谈话,蓦地想到了一件事,“俏俏,我、我能和厉哥一起去帕玛么?”   黎俏和苏墨时动作一致地看向她。   夏思妤强装镇定,迎着他们的视线,底气不足地解释,“我爸想在帕玛开一家分公司,让我去做市场调研。”   黎俏目光促狭,煞有介事地挑眉。   苏墨时则一本正经地戏谑,“寰夏药企的业务,还真是遍地开花。”   夏思妤:“……”   没一会,贺琛带着尹沫走进了客厅。   “二姐,脸没事吧?”夏思妤从冰箱里拿出冰袋贴在她的脸上,既怜悯又心疼。   贺琛薄唇抿唇,眉宇间泛着一丝阴郁,“少衍呢?”   黎俏对着楼上努嘴,“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贺琛咂了下舌尖,偏了偏头,“上去聊聊?”   “好。”   ……   书房,贺琛懒散地倚着沙发,左腿横搭着膝盖,“什么时候走?”   商郁转过老板椅,往后一靠,侧目望着窗台边的黎俏,“明天?”   黎俏应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明晚吧。”   “这么快?”贺琛略显惊讶地挑眉,晃动着脚尖,玩味地说道:“弟妹,为了救你二姐,我答应萧叶岩要把那孩子给他送回去,你没弄死吧?”   黎俏幽幽瞥他一眼,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贺琛也不在意,展开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微微仰头舒展筋骨,“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便宜萧家了?”   商郁单手支着额头,抬眼和黎俏四目相对,唇边泛着高深的笑弧,“有些事,要回南洋再做。”   闻此,贺琛心下了然,敛了敛眉,意有所指地提醒,“走之前,别留隐患。”   黎俏没说话,商郁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睐他一眼,“这么担心,不如你留下处理。”   贺琛斜他一眼,“值得我留下?”   “你自己考虑。”   两人意味不明的聊了几句,黎俏也不搭腔,反而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贺琛。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直白,惹的两个男人都不禁侧目。   贺琛轻佻地戏谑,“弟妹,你这么看我,不怕他吃醋?”   商郁甩给他一道淡漠的眼神,勾着黎俏的腰就把她拽到了跟前,仰头,眸似深海,“看他做什么?”   贺琛:“……”   就他妈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黎俏回过身,很自然地揽住男人的肩头,睨着贺琛,淡笑着赞扬,“没什么,就是觉得琛哥今天有句话说的特别对。”   “什么话?”   “哪一句?”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黎俏弹了下指尖,唇边的笑透着几分嘲弄。   ——你妈失心疯了?   贺琛讽刺萧夫人的这句话,堪称至理名言。   ……   晚六点,洋房客厅里热闹非凡,多日不见的席萝、顾辰和封毅也来了。   众人齐聚一堂,气氛相当和谐,唯独一点不好,洋房客厅无缘无故的开始禁烟了。   这会儿,顾辰坐没坐样,一条腿挂在沙发扶手上,举杯对着黎俏说道:“要是没有其他的安排,我明天上午先回爱达州了。”   黎俏低眸看着手机,闻声很敷衍地点点头,“嗯。”   顾辰感觉自己被冷落了,他悻悻地撇嘴,喝完杯中酒,便扭头寻找黄翠英的身影,“翠英啊~”   远处正在打电话的落雨:“……”   突然,手机震动了两声,顾辰掏出一看,以为眼花了,放下酒杯又仔细数了一遍,才敢确定千目集团的账户进账十个亿。   哪位大佬转错账了?   这时,黎俏放下手机,抬起眼皮望向呆滞的顾辰,“千目集团的备用金,不够再和我说。”   顾辰眨眨眼,又看了看短信页面,笑吟吟地搓手,“都是自己人,你太见外了,以后少给点。”   刚走过来的落雨,一言难尽地瞅着顾辰,抬脚踢了他一下,“你出来。”   顾辰的小腿骨吃痛,不满地皱眉,“干什么?想打架?”   落雨舔了舔腮帮子,挑衅地昂了昂下巴,“打不打?”   “来,打就打,爷奉陪。”   然后,顾辰和落雨跑到医学联盟的停车场打架去了。   另一边,商郁和封毅以及贺琛三兄弟坐在吧台边浅酌闲聊。   封毅喝了口酒,面带惆怅地叹气道:“下周我要去米国了,为期半年。”   商郁眸光暗冽地扬眉,语意高深,“用不了半年。”   “去干什么?”贺琛也随之追问。   封毅晃了晃酒杯,“明面上是让我去接洽米国的家族业务,实际上……算是避嫌。”   他父亲威廉伯爵和公爵府交情匪浅,这次父亲派他去米国,也不失为一种变相保护。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争取月底或者五一小长假爆更。 第810章 听七崽的安排吧   夜幕浓稠,黎俏披着小毛毯,倚着玄关的矮柜,不温不火地问道:“你留下还是跟我们一起回?”   席萝把玩着桌上的摆件,轻描淡写地笑道:“免费的衍皇专机,不坐白不坐。”   “家里情况怎么样?”   “你知道?”席萝敛着笑,伸手在黎俏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我就说最近艾博怎么不找我家麻烦了,跟我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黎俏拨开她的手,神色淡淡地转移了话题:“明晚八点飞机别迟到。”   席萝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小孩做好事不留名?   ……   第二天,落雨几人开始准备回国的事宜。   顾辰道别后就启程去了机场,封毅也回了伯爵府。   黎俏刚吃完早饭,手机就蹦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她看了一眼,抬眸睨着对面的商郁,“我去趟隔壁,一会回来。”   男人拿着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深暗的目光在奶粉杯上一掠而过,幽幽弯唇,“先喝完。”   黎俏无声叹气,迎着他的视线把孕妇奶粉一饮而尽。   商郁欣慰地勾起薄唇,“快去快回。”   隔壁洋房,黎俏刚推开篱笆门,墙角的地方就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小崽子。”   黎俏抬眸看了看,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   此时,云厉后背抵着墙壁,半垂着头,碎发遮挡在眉骨处,颇有几分落拓公子的颓靡。   黎俏不紧不慢地站定,云厉抬起眼皮轻笑道:“来的还挺快。”   “什么时候走?”黎俏双手插兜,漆黑的双眸波澜不惊。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平静的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马上。”云厉压抑着咳嗽声,别开脸看向远处,艰涩地开口:“这段时间……”   黎俏抬了抬眼皮,径自打断了他的话,“啰嗦。”   云厉刚酝酿好的情绪瞬间被这俩字冲击的七零八落。   他舔着后槽牙,气笑了,“就不能让我说完?”   “没必要。”黎俏漫不经心地倚着墙壁,“犯不上为了这点事婆婆妈妈。”   云厉抿了抿唇,喉结起伏了两下,满腔的情绪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伸手拍了拍黎俏的头,朝着洋房的努嘴,“那不说了,回去吧,外面冷。”   四目相对,黎俏挑了下眉梢,“有事随时打电话。”   云厉应声,她叹息着转身折回。   走出几米的距离,身后再度传来云厉低哑的嗓音,“雅墅园的信箱,我给你留了东西,回了南洋记得去拿。”   黎俏步伐微缓,回过头只看到云厉转身进门的背影。   二十分钟后,流云护送云厉前往帕玛接受治疗。   夏思妤没有同行,而是选择了一个小时后的航班只身飞往帕玛。   这条路,她走的坚定而决绝,完全没给自己留任何的余地。   ……   傍晚来临,黎俏坐在客厅里抱着笔记本忙碌,商郁和贺琛在书房谈事。   尹沫看了眼时间,忖了忖,便出声打破沉默,“你们这次回去,路上切记小心。”   “嗯。”黎俏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她微肿的脸上,“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消息获取信任。”   尹沫怔了怔,苦笑道:“你这是公然让我背叛你们?”   “这不算背叛。”黎俏摩挲着键盘,“只有让他们相信你,你爸妈才会安全。”   尹沫看向窗外,怅然地叹道:“嗯,我会的。”   不一会,苏墨时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拎着一个药箱。   黎俏瞥了一眼,“谁受伤了?”   苏墨时把药箱放下,打开盖子就转到黎俏的面前,“用法和用量都贴了标签,按时吃,我会检查。”   黎俏:“……”   满满的药箱,全都是孕妇维生素和叶酸。   苏墨时盖上药箱,走到旁边坐下,“商陆和你们一起走?”   黎俏敲着回车,淡淡地回到:“他回帕玛。”   “那萧叶柠……”苏墨时微微皱眉,扭头看向尹沫,“你和琛哥送回去?”   尹沫思索了几秒,“听七崽的安排吧。”   黎俏并没有说过具体怎么安排萧叶柠。   也不知道商陆用了什么办法,这几天萧叶柠一直留在中医药理室,不吵不闹的,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缠。   黎俏又低头敲了一段指令,操作完才合上电脑,不疾不徐地说道:“带着萧叶柠一起去机场,航班起飞后,通知萧家来接人。”   闻声,苏墨时颇为赞同地点头,“这样也好,用萧叶柠牵制他们,萧家应该不敢胡来。”   确实是一张王牌。   黎俏弯唇,没搭腔。   恐怕萧叶柠根本牵制不了萧家。   这次的试探,萧弘道和萧叶辉的态度已经一目了然。   楼梯口,传来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几人循声看去,就见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徐徐入目。   贺琛单手入袋,臂弯挂着风衣,视线扫过客厅,轻佻地笑道:“一个小屁孩没那么重要,他们俩想走,十个萧家也拦不住。”   苏墨时摸了摸鼻梁,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尹沫一瞧见贺琛,便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   晚饭过后,七点半。   黎俏和商郁准备动身前往机场。   五辆皇室座驾依次停稳,卫昂从副驾下车,低头道:“少主,少夫人,先生让我来接你们。”   商郁牵着黎俏,淡薄地抿唇,“嗯。”   很快,一行人纷纷上了车,待所有车门关闭后,远处的洋房夹道中,商陆斜挎着药箱,带着一个圆滚滚的小女孩走进了视野中。   这是黎俏第一次见到萧叶柠。   小女孩不算太高,脸颊圆润,眉宇间隐约能看出萧夫人的影子,但相似之处并不多。   她身上穿着贵族公学的校服,连跑带颠地跟着商陆钻进了最后一辆车。   黎俏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刚准备让卫昂开车,商陆又背着药箱从车里跑了下来。   他单手夹着药箱,跑过来就猛打车窗,一脸严肃地问道:“大嫂,大嫂,我的西尔贝怎么办呐?”   黎俏降下窗,不由得失笑,“我派人给你空运到帕玛。”   商陆比出一个剪刀手,“两辆。” 第811章 你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亲儿子   伦敦港国际机场。   五辆车相继驶入了停机坪。   黎俏的手机恰好响了,她看着来电显示,滑动接听。   那端,萧叶辉温淡的嗓音传了过来,“要走了?”   黎俏斜睨着倒车镜,似笑非笑:“路上怎么不动手?”   来时的路上,他们后方一直跟着三辆面包车和两辆宾利。   此时,那几辆车就堵在停机坪入口的对方。   电话中,萧叶辉短促地笑了笑,“他们只想带回柠柠,动手没有意义。”   “不是没有意义。“黎俏臂弯搭着车窗,冷淡地揭穿:“你只是不敢阻拦皇室的车队。”   萧叶辉呼吸沉了几分,闭了闭眼,“小七,你说过祸不及家人,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用意。”   “是吗?”黎俏语焉不详地说了两个字,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果断地挂了电话。   商郁在她身侧叠着双腿稳坐如山,短暂的沉默过后,黎俏对着前排的卫昂吩咐道:“让尹沫和萧叶柠下车。”   卫昂应声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尹沫牵着满脸疑惑的萧叶柠离开了停机坪,小女孩边走边回头,时不时对尹沫说着什么。   同一时间,停机坪入口处的萧夫人也倾身下车,萧叶岩则伫在门边,表情看不出喜怒。   看到萧叶柠的那一刻,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都变成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柠柠!”   萧叶柠扭头一看,立马挥了挥手,“妈咪——”   萧夫人疾步走向萧叶柠,多名保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憔悴的脸上挂着欣喜,母女相见,她一把就搂过萧叶柠,仔仔细细地检查她的全身,“柠柠,有没有事?哪里疼,告诉妈咪。”   萧叶柠茫然地摇头,“我没事啊,哪都不疼,妈咪你哭什么?”   小女孩虽然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但看到萧夫人红了眼眶,连忙抱了她一下   萧夫人紧绷的神色微微缓和,“真的没事?”   萧叶柠重重点头,“没有,我一直和少珩哥在一起,能有什么事?”   萧夫人的表情瞬息万变,她抬眸看向前方的车队,还没说话,一辆代步车从后方驶来。   车停,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商纵海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庞。   萧夫人把萧叶柠拽到身后,低眸看着车内的商纵海,眼里含着一丝警惕。   司机拉开车门,商纵海跨腿而出。   他揉着佛珠,瞥了眼萧夫人,摇头道:“回去好好问问你女儿,她有没有受委屈。”   不等萧夫人开口,商纵海负手向前走去,短短几步的距离,他又站定,偏头丢下一句话,“明岱兰,从来都不了解你自己的亲儿子。”   “商……”萧夫人企图唤住他,偏偏萧叶岩在其身后插话道:“柠柠,过来,让二哥看看。”   就这一瞬间,萧夫人的话被打断,商纵海也渐行渐远。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总是会想到这一天,如果能读懂商纵海眼里浓沉的失望,该有多好。   没一会,萧叶岩让尹沫陪着萧叶柠上车,他则走到萧夫人的背后,低声问道:“要不要现在动手?”   萧夫人没说话,视线透过最后一辆车的后车窗,隐隐能看到商陆模糊的侧脸。   她迟疑了,因为商陆在场,更因为商纵海的那番话。   而他们身后的三辆面包车里,是萧叶岩花了大价钱聘来的一群亡命之徒。   只要他们下车,停机坪毕竟会陷入混战。   眼看萧夫人迟迟不做决定,萧叶岩耐心告罄,他回眸看了眼面包车,刚使了个眼色,他兜里的电话嗡嗡作响。   萧叶岩看着手机,目光微诧,“父亲。”   萧夫人也循声侧目,那头的萧弘道不知说了什么,萧叶岩神色微变,语气很严肃地回道:“好的,我们马上回去。”   “什么事?”萧夫人狐疑地看着他,萧叶岩抿了抿唇,低声道:“父亲没说太多,只让我们立刻回去。”   萧夫人不解,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这么焦急的召唤他们回庄园?   ……   待萧夫人的车队离开了停机坪,黎俏等人也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当晚,两架飞机陆续起飞,目的地分别是南洋和帕玛。   机舱内,商陆端端正正地坐在商纵海的对面,试探地问道:“爸,你刚才和我妈说啥了?”   商纵海手执医书,随手翻了一页,“你的药园里还有没有赤灵芝和夜交藤?”   商陆被问住了,反应了好几秒才回答:“好像有吧。”   “回去找出来,按照《医本草经》第三十二个药方,给云厉小子配药。”   商陆踢了下腿,讪讪地点头,“知道了。”   每次都这样,什么都不说,好歹给他个分忧解难的机会不行嘛!   商纵海没理会商陆的小动作,他又翻了两页,似若无意地问道:“你妈在帕玛出事那天,你在做什么?”   那年,商陆十四岁。   他稍加思索,便理直气壮地回答:“上学啊。”   商纵海抬了抬眼皮,商陆顿时耷拉着脑袋,实话实说道:“我出去飙车了……”   “还记不记得谁给她做的手术?”   商陆一阵苦思冥想,支着脑门喃喃,“好像是她自己带来的家庭医生。我那晚回家,刚好看见他拿着托盘走出来……”   那托盘上,是血淋淋的胎儿和她的子宫。   因为太血腥,所以商陆记忆犹新。   但她为什么会在老宅发生意外,爸和大哥都三缄其口。   只是,他们不说,不代表萧夫人不会告诉他。   时至今日,哪怕萧夫人多次表明是大哥故意害死她的孩子,但商陆始终不信。   他眼里的大哥顶天立地,杀个同母异父的小胚胎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   南洋时间,凌晨四点半,衍皇专机降落国际机场。   黎俏还在休息室睡觉,商郁俯身摸着她的脸颊,醇厚的嗓音唤她,“乖,到家了。”   机舱,席萝丢下手里的牌九,伸了个懒腰,“不玩了,总算是回来了。”   贺琛一改往日的轻佻,靠着高脚椅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他没有留在英帝,而是跟着回了南洋。   依他目前对尹沫产生的那点兴趣,还不足以让他不计后果地留下。   出手相帮太多次,就会变得廉价。   如果尹沫没有能力脱险,永远只能是负累。 第812章 回南洋   清晨五点,机舱门打开。   初冬已至,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和英帝相比,南洋的冬天更显料峭。   商郁揽着黎俏率先走出舱门,贺琛和席萝也紧随其后。   几人在机场道别,席萝从落雨手中接过自己的皮箱,打着哈欠走向了停车场。   来接她的依然是上次的俊逸小奶狗。   对方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钻进车厢就笑嘻嘻地问道:“小姑,你这次去了好久,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席萝瞥他一眼,打开手机的飞行模式,敷衍地回答:“带了,两张英帝钞票够不够?”   小奶狗又嘀咕了一句,席萝压根没仔细听。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页面是微信聊天框,躺着三张截图。   玛格丽公主于八个小时前发给她的。   席萝看完截图,一脸的迷茫。   英帝发生了什么?   保罗·泰勒·柴尔曼是谁?   为什么英帝全网都在找他?   ……   上午十点,黎俏在南洋公馆的主卧悠悠醒来。   她揉了揉额角,头脑有些昏沉。   这一趟英帝出行,直到归来才感到疲惫不堪。   黎俏皱着眉支起上半身,坐了两秒,又趴了回去。   头重脚轻。   于是,商郁第三次走进主卧,就看到黎俏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慢动作。   他唇边浮现薄笑,走上前扯了被角,入目就是黎俏紧锁眉头一脸不舒服的样子。   男人敛眉在床边坐下,声线也沉了许多,“怎么了?”   黎俏闭着眼不说话,手指探出被子拉住他,过于温热的掌心让商郁的下颌线条都绷紧了。   她发烧了。   商郁俯身把她从床上抱进怀里,摸着她微凉的脸颊,脸色愈发阴郁。   黎俏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问道:“家里有退烧药么?”   刚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兀自叹了口气,“哦,不能吃。”   黎俏也挺无奈的,估计是早上从机场回来,下飞机时吹风着凉了。   “很难受?”商郁探了探她身上的体温,眼底的情绪如同打翻的墨砚,浓稠的化不开。   黎俏从他怀里退出去,重新躺下,有气无力地道:“也没有,我再睡会。”   男人坐在床边,为她掖了掖被子,掌心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额头。   半晌,见黎俏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商郁眯起冷眸,步伐凌厉地走出了主卧。   男人回到客厅,望月恰好走来,“老大,追风……”的年假您批不批?   “让成陌过来。”   望月只觉得眼前拂过一道冷风,再次定睛,他家老大已经走进了电梯。   怎么了这是?   望月站在原地思忖了两秒,赶忙拿起电话召唤成陌过来。   然后,又给追风回了个电话,大意就是老大没空批你的年假。   当了半个月留守儿童的追风,差点没掀桌子。   他休个年假都不行?   这他妈重金祈福都祈到谁身上去了?!   ……   成陌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走进了公馆。   餐厅,商郁挺拔修长的背影站在琉璃台前,砂锅里炖着姜汤,他单手插兜,另一手拿着汤匙偶尔搅拌两下。   身后的成陌扶了扶镜框,表情微诧,“堂主,跨境攻击防火墙很可能会引起其他黑客的注意,不如……”   男人背对着他,音色很低冽,“照做。” 第813章 跟老子客气什么   二十分钟后,黎俏被叫醒了。   空中漂浮着姜汤的味道,商郁摸着她的额头,俯身低喃:“喝完姜汤再睡。”   黎俏精神不济地垂了下眼皮,“几点了?”   “十点半。”商郁的手臂穿过她的肩膀,刚掀开被角,黎俏就打了个哆嗦。   见状,男人薄唇抿得发白,重新给她盖好被子,端起热气腾腾的姜汤,吹了吹便含了一口。   商郁捏着黎俏的下颚,俯首把姜汤渡给了她。   黎俏烫热的掌心攥住男人的手腕,偏了下头,哑声道:“会传染,我自己喝。”   商郁沉默,霸道地以这种方式喂了她大半碗姜汤。   末了,他吮了吮黎俏嫣红的唇,“睡吧。”   黎俏眨着眼,睡意全无。   她盯着商郁菲薄的唇,似乎被姜汤烫的有些红。   黎俏鬼使神差地拽住他的衬衫,也忘了感冒会传染这件事,强行把商郁拉到面前,仰头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你忙不忙?”   男人双臂撑在她身侧,俯瞰着病恹恹的女孩,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不忙。”   黎俏往里面挪了挪,以眼神示意,意思很明显,陪她睡觉。   商郁紧绷的轮廓逐渐变得柔和,侧身躺下,动作轻柔地把她拥入怀中。   黎俏所表现出的依赖,于他而言是最好的治愈。   ……   下午两点,黎俏退了烧,披着睡袍坐在餐厅里小口小口喝着蔬菜粥。   手机开着免提,里面不时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你到底从哪儿听说保罗·泰勒·柴尔曼这个人的?”白炎扭头吹了口烟,“英帝的信息库里,没有相关的信息,关联人物全都指向萧祖,说不定是他的曾用名?”   黎俏鼻音浓重地回了一句,“不是。”   如果保罗·泰勒·柴尔曼是萧祖的曾用名,景意岚的磁盘信息里不会留下这条线索。   白炎甩开鼠标,双腿搭着办公桌,“那就还有一种可能,身份顶替。不过五六十前的资料都是手动记录,还没有录入信息库,就算被顶替了身份,证据也早就销毁了。”   黎俏搅拌着白粥,话锋一转,“那场命案有没有发现?”   软磁盘里的监控录像,八月十二号那天,萧弘道开枪射杀的人又是谁?   白炎咬着烟嘴,静默了片刻才哀怨地说道:“你就不能给我安排点阳间的工作?这他妈全都是阴间的事,死无对证,你让老子怎么查?”   黎俏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   几秒后,白炎清了清嗓子,键盘再次被敲响,“也不是不能查,就是需要点时间。”   “嗯,多谢。”   白炎下意识回了句,“谢尼玛,跟老子客气什么。”   黎俏要笑不笑地挂了电话。   她继续喝粥,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余光一闪,抬起头就看到商郁倚着餐厅玻璃门的身影。   黎俏吸了吸鼻子,浓浓的鼻音让她的声音格外低软,“怎么了?”   男人眉目深邃,薄唇扬起淡淡的弧度,“白炎?”   “嗯。”黎俏点头,含着汤匙想了想,又补充道:“炎盟在全球各地都有分支,收录的信息很全面,找他比较方便。”   她担心商郁多想,或者吃醋。   这时,男人徐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下,表情是一派的高深,“红客收录的信息也不少。”   明白了。   黎俏从善如流地回道:“好,下次我用红客。”   商郁沉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拾起筷子给黎俏夹菜,“想查什么安排望月或者成陌,这种小事不用自己动手。”   她有多懒,他比谁都清楚。   没一会,黎俏吃完饭,靠着椅背继续喝了半杯孕妇奶粉。   她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登陆翻墙软件,很快就破解了网络防火墙。   登陆英帝社交网站,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保罗·泰勒·柴尔曼的热度居高不下。   甚至还衍生出其他的热搜词条。   #柴尔曼公爵#   #保罗·泰勒·柴尔曼快回家#   #谁是保罗·泰勒·柴尔曼#   其中,柴尔曼公爵的热搜高高挂在榜首,讨论度冲破单条热搜最高记录。   事关顶级贵族,网民们的吃瓜热情空前高涨。   黎俏进入讨论页面,刷了几条之后,狐疑地扬眉,“他们竟然没有撤掉热搜?”   已经有不少带节奏的网友揣测柴尔曼公爵和保罗·泰勒·柴尔曼的关系。   萧家却无动于衷?   闻此,商郁仅是玩味地勾唇,但笑不语。   黎俏也没纠结,看了眼时间,便放下手机,偏头睨着男人,“你陪我回趟黎家?”   商郁后仰靠着椅背,眉眼微沉,“病好了?”   黎俏舔了下嘴角不说话了。   生病期间,她理亏,不敢造次。   一个小时后,黎俏盖着毛毯在客厅落地窗前晒太阳。   初冬天气虽冷,但阳光很暖。   黎俏闭着眼有些昏昏欲睡。   朦胧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似乎提到了保险箱之类的字眼。   黎俏困乏,拉高毛毯盖在脸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客厅外,是望月扛着一个小型的保险箱,和商郁汇报完,便略显吃力地往地下实验室走去。   他也挺纳闷的。   老大安排他去黎家取东西,也没说取什么。   结果黎家主母段淑媛好像很不放心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最后……让他扛着保险箱回来复命。   这一路望月都在思考,保险箱里到底放了多少钱?   ……   傍晚,黎俏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她下意识往枕头下面摸索,随意抓了几下,感觉不太对劲。   这不是枕头。   黎俏撑起上半身,定睛一看,那双西裤包裹的长腿赫然入目。   视线再往上,是黑色的衬衫和锋利的喉结,以及……商郁英俊清绝的脸庞。   黎俏抹了把脸,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商郁单手搂着她,另一手举着手机嗓音浑厚地吩咐:“其他黑客的拦截用二级病毒反攻,防火墙破除前再撤掉攻击。”   黎俏略微惊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听这个意思,好像是在攻击对方的防火墙,还遭遇了黑客拦截技术。 第814章 黎俏手机被没收   但黎俏又觉得不太对劲。   既要攻破防火墙,干嘛又在防火墙破除前撤掉攻击?   这时,商郁结束通话,随意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搂着黎俏的脊背拍了拍,“被吵醒了?”   黎俏从他怀里起身,揪着身上的毛毯很隐晦地盖在了他的腿上。   她侧身靠着沙发,尽量无视男人某些惹眼的反应,淡声问道:“要攻击谁的防火墙?”   可能是睡醒,黎俏喉咙发紧。   商郁瞥了眼腿上的毛毯,俯身从桌上拿过水杯递给她,“饿不饿?”   黎俏挑了下眉梢,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又重复道:“谁的防火墙?”   男人看着她沾满了水渍的唇瓣,目光很深沉,“先养病,嗯?!”   这是打算把她圈养起来,什么都不告诉她了?   黎俏面无表情,“我好了。”   商郁偏头,眸深不见底,两人四目相对,黎俏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饿了。”   男人深邃的眼底浮现出微不可觉的笑意,但轮廓却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去洗脸,吃饭。”   黎俏‘嗯’了一声,趿着拖鞋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掀开毛毯翻找着什么。   商郁泰然地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扬唇,“找什么?”   “手机。”黎俏边说边抖了抖毛毯,转身看了眼躺椅,也没有。   然后,她的耳边就飘来男人磁性低醇的声音,“病好之前,我替你收着。”   黎俏抿唇,长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走向了洗手间。   这次小感冒,商郁明显比以往更加紧张且严厉。   是因为肚子里这个人类幼崽?   黎俏洗了把脸,抬眸看着镜面,眼波一闪,狡黠地笑了。   ……   五分钟后,黎俏晃进餐厅,淡淡然地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唯有时不时瞥向对面的商郁,眼里噙着了然的笑意。   一块竹笋被送进碗里,伴随着男人的询问,“想不想去文溪岛?”   黎俏抬起眼皮,“去干嘛?”   靳戎那位老父亲有事?   “过冬。”   黎俏动作一顿,笑吟吟地拒绝,“不需要,南洋不冷。”   商郁眸色深深地凝着她,还未搭腔,落雨走了进来,对着男人点头示意,尔后举起手机递给黎俏,“夫人,成陌给你回电话了。”   黎俏:“……”   商郁似笑非笑地勾唇,睨着落雨,“成陌?”   “夫人刚和成陌通过电话。”落雨应了一声,继续做传话筒,“他说确实发现了一个可疑的拦截对象,可能就是夫人说的尹沫。”   黎俏单手支着额头,拿着筷子戳了戳饭碗,无奈地叹气,“让成陌试着用十进制的加密技术和对方互通有无。”   落雨举起手机送到耳边,原样复述了一遍。   挂了电话,落雨颔首准备离开。   背后,老大发话了,“明天你去公司接替追风。”   落雨:“???”   ……   第二天,黎俏的感冒症状有所缓解,鼻音淡了许多。   但商郁依然没把手机还给她,连电脑也禁止使用。   索性,黎俏也不挣扎了,捧着几本孕期书籍,无聊地打发时间。   这些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茶几上。   时间刚过上午十点,几日未见的流云从帕玛回来了。   他步伐稳重地走进客厅,看到黎俏,连忙颔首,“夫人。”   黎俏合上书本,吸了下鼻子,“云厉怎么样了?”   流云一板一眼地汇报道:“已经住进了老宅,二少爷和家主正在给他配药。”   “夏夏呢?”   流云抬眸,表情很微妙,“也在……老宅。”   黎俏瞥着流云的神情,眯了下眸,语调微沉,“确定?”   夏思妤拿着她给的稀金钻卡去了帕玛,出入不成问题,但流云的表现却不同寻常。   “夏小姐的确在老宅……”流云见黎俏面露怀疑,也没敢隐瞒,坦白道:“做帮佣。”   黎俏蹙眉,“帮佣?”   流云抿着唇点头,“她怕给厉哥造成心理负担,所以去了药房帮忙,负责帮厉哥煎药。她怕您担心,让我不要告诉您。”   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流云身为外人都觉得可遇不可求。   好歹是龙头药企的千金,为了云厉不惜自降身份,而且考虑的周全,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他怎么就遇不见这种女人?   黎俏了然地垂下眼睑,默了几秒,淡淡地开腔,“把你手机给我。”   “没电了。”流云一本正经,“我先去找老大汇报。”   黎俏:“……”   ……   不到二十分钟,商郁和流云回了客厅。   黎俏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尔后继续低头看书。   商郁单手插兜,侧首对流云吩咐,“把设备送到实验室。”   流云颔首,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黎俏余光睨着男人趋近的身影,假意翻著书本,一副认真研读怎么当好一个孕妈妈的模样。   商郁唇边凛着笑弧,走到她跟前,掌心揉了揉她的发,“带你看样东西。”   黎俏斜他一眼,傲娇地翻了一页《孕妈妈宝典》,“看什么?”   男人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起来搂进怀里,眼底笑意渐浓,“不高兴了?”   黎俏言不由衷地撇撇嘴,“哪敢啊。”   商郁喉咙中溢出薄笑,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肩膀,“手机一会给你,先去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黎俏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男人方才对流云说的话,她颇感意外地仰头,“新设备?”   “嗯。”商郁牵着她往实验室走去,侧目睨着黎俏,“这两天没去实验室?”   黎俏甩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不是你让人把实验室大门上锁的?”   她倒是想去,她进得去嘛?!   商郁不经意地挑起浓眉,抿唇低笑,“可能是望月。”   说着,他圈着黎俏往怀里按了按,低头在她耳边诱哄,“一会我罚他。”   实验室门口,闻讯赶来的望月正蹲着开地锁。   他也很冤枉,之所以上锁完全是因为那只贵重的保险箱。   谁知道里面放了多少钱,万一丢了还不得扣他奖金?   地下实验室没有监控,公馆佣人保镖一大堆,不得不防呢。 第815章 打开保险箱   实验室的大门打开,黎俏踱步入内并随手开灯。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前,刚拉开椅子,脚边的一只保险箱映入眼帘。   黎俏抬脚踢了踢,“这是什么?”   被扣了三个月奖金的望月欲哭无泪地回答:“夫人,我昨天从黎家搬回来的。”   早知道锁门会被扣奖金,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商郁来到黎俏的身边,单手撑着椅背,目光柔和地笑问,“打开看看?”   黎俏看了眼保险箱,随即仰头望着身边的男人,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望月被拍了一脸的狗粮,游魂似的飘出了实验室。   与此同时,流云带着工人也将所有的检测设备抬了进来。   黎俏稍稍打量便看出了端倪。   那些设备和医学联盟的是同款,包括B超检测仪也赫然在列。   商郁在南洋公馆给黎俏造了一间孕检室。   ……   半小时后,黎俏打开了保险箱,内部空间不大,做了上下两层的分隔。   黎俏拉开第一层的小抽屉,看到里面的东西便弯唇笑了。   全都是地契和房产证还有一颗钻石。   这是当初她和商郁订婚时,商纵海给的聘礼。   黎俏看了几眼便和尚抽屉,又打开了第二层。   正如段淑媛所言,她小时候的襁褓被她保存的很好,塑封在真空袋里,小小的一团摆在最里面。   黎俏拿到手里看了看,是浅粉色的小被子和一条明黄色的束带。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黎俏打开真空袋的透气孔,把小被子和束带拿出来放到桌上,目光有些悠远。   她摸了摸小被子,布料的触感柔软,质地很好,但并没什么不同。   束带也一样,就是普普通通用来捆绑襁褓的带子。   黎俏拧了下眉,手指轻轻按压被褥,“没有东西……”   被褥干净完好,明显是清洗过的,   襁褓里如果藏了证据,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保证不被发现?   商郁坐姿慵懒地看着她的动作,掌心轻抚她的后颈,“不急,慢慢找。”   黎俏的指尖沿着襁褓的缝线针脚一点点摩挲,几分钟后,耸了耸肩膀,“确实没有。”   针脚没有使用特殊缝线技术,唯独被褥右下角不起眼的地方,似乎有重新缝过的痕迹。   黎俏拉过桌上的台灯,仔细分辨后,目光微灼,“这的线,颜色不对。”   商郁臂弯搭着桌角,屈起手指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打个电话或者明天回黎家?”   黎俏侧目,理直气壮地反问,“现在不能回?”   男人扬唇一笑,拇指蹭着她脸颊的肌肤,对着旁边昂了昂下巴,“做完检查我陪你回去,嗯?”   “你做?”黎俏回身看着独立的孕检室,眨了眨眼,恍惚间想起来自己的经期已过,按照怀孕的时间来推算,或许能用B超检测出孕囊了。   商郁眯了眯眸,压着俊脸攫住她的唇轻咬了一下,“信不过我?”   黎俏把襁褓重新塞进真空袋,笑了笑,便拉着他往孕检室走去,“信得过,走吧。” 第816章 你还做了什么?   孕检室,黎俏泰然自若地躺在检查床上,她偏头看着商郁,眼里兴味十足。   男人翻了翻说明书,随即启动了B超检测仪。   黎俏没有打扰他,唇边笑意加深,收回视线,耐心地等着。   不一会,商郁掀开她的衣角,粗粝的指尖在她平坦的小腹一掠而过。   他温柔的目光看向黎俏,动作娴熟地拿起医用超声耦合剂涂抹在她的腹部。   察觉到黎俏的轻颤,商郁挑眉,“凉?”   黎俏扯了下嘴角,示意他继续。   男人将超声耦合剂均匀地涂抹在她的小腹上,伴随着B超探头落下,检测仪的影像逐渐显示出来。   黎俏观察着他的手法,看上去并不像新手,“你学过医学影像?”   “没有。”商郁专注地看着B超影像,余光看她一眼,“怎么?”   黎俏抿着笑,“看得懂?”   男人微微侧身,移动着检测探头,从容地反问,“很难?”   黎俏莞尔,手指敲着身下的床沿,“有孕囊吗?”   商郁没回答,移开探头挂在检测仪旁边,拿起几张纸巾很细致地开始擦拭黎俏的小腹。   黎俏端看着男人的脸色,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没查出来?   黎俏支起上半身,漆黑的目光紧锁着商郁的侧脸。   直到耳边传来打印机的声音,她循声看去,就见B超的影像单已经打了出来。   商郁为她擦干皮肤,又将上卷的衣角整理好,拿过B超单就递给了黎俏。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黎俏依然能清晰地辨别出他眸中的笑意。   B超单上,一个很小的早期孕囊跃然于眼前。   黎俏看得入神,不经意地牵动嘴角,抬起眼皮的刹那,商郁的俊脸已经近在咫尺。   男人俯首攫住她的唇,难耐地顶开她的唇齿,探索般加深了热吻。   商郁没有失控,却比以往更加热烈。   由他亲手照出来的B超影像,真实地记录了这个孩子初来人间的模样。   以至于未来的整个孕期,这个幼崽发育的所有过程,全被商郁亲手记录了下来。   ……   晌午将至,低调的商务车从公馆平台驶向了黎家别墅。   黎俏在窗边全神贯注地回着微信消息。   半晌,她按下发送键,三十几条微信选择性回复完毕,揉了揉额角,转眸就撞进了商郁深邃暗冽的目光中。   黎俏放下手机,轻扬眉梢,“柴尔曼公爵的热搜,是你让人顶上去的?”   男人眯着眸,瞥了眼她的手机,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不悦,“忙完了?”   “就是小感冒,没那么严重。”黎俏笑了笑,慢悠悠地靠着他的肩膀,“我昨天问过成陌,他说你安排了红客三支小队持续不间断的攻击柴尔曼庄园所有信息网的防火墙,已经引起了国际上其他黑客的注意。”   商郁慵懒地靠着椅背,偏头睇着黎俏的侧脸,“不要紧。”   黎俏睨他一眼,淡笑道:“红客的实力肯定能应付,但这么大面积的攻击柴尔曼的局域网和局域电脑,你是笃定了他们无暇顾及网上的热搜?”   柴尔曼公爵的热度居高不下,换做平时,不可能不处理。   贵族荣誉大过天,不论真假,一切捕风捉影的丑闻都要提前遏制。   现在热搜还在发酵,柴尔曼家族却没有任何动作,除非红客的大举进攻让他们应接不暇。   这时,商郁看了眼窗外的街景,玩味地勾唇,“不是无暇顾及,是撤不掉。”   黎俏叠起细长的双腿,晃了下脚尖,“是成陌编写的信息清除系统起了作用?”   “不止。”男人幽暗的眸底深不可测,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轻柔,语气低冽又霸道,“英帝社交网站的服务器,在公会主教的教区范围内。”   黎俏恍然大悟,摇头失笑。   柴尔曼家族这次得不偿失了。   原本用权力能撤掉的热搜,偏偏服务器的管辖权在商郁手里,除非他下令,否则热搜永远也撤不下来。   “会不会太容易了?”不多时,黎俏又摸着下巴思忖道:“除了攻击防火墙,你还做了什么?”   柴尔曼的影响力和家族实力,仅仅是防火墙攻击就能让他们捉襟见肘?   商郁捏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回想到黎俏高烧又不能吃药的一幕,眼里暗影重重,“幕僚倒戈。”   黎俏还没细问,手机上传来了后排望月悄悄发来的消息。   望月:夫人,热乎的消息。   望月:老大这次出动了一百名黑客进行跨境防火墙攻击,其中红客一队负责侵入柴尔曼家族的幕僚团,听说最近每天都有不少幕僚去庄园寻求帮助。   望月:[牛逼.jpg]   黎俏看完消息,幽幽回眸,就见望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窗边赏风景。   柴尔曼在英帝的威望,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上层幕僚团,也就是资本助力。   幕僚团对贵族而言,如虎添翼。   一旦倒戈,名誉声望将大打折扣。   黎俏了然地弯起唇角,相比幕僚团,带节奏的热搜确实不值一提。   ……   黎家别墅。   黎广明不在,只有段淑媛在阳光房无聊地摆弄着花卉。   黎俏来到二楼,母女俩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段淑媛愕然地挑眉,“襁褓里有东西?”   她的惊讶不似作假,黎俏斜倚着花台,淡声解释了缘由。   闻此,段淑媛更迷茫了,“我洗过,但没拆过。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很重要吗?”   黎俏垂下眼睫,耸了下肩膀,“可能吧。”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线索似乎是断了。   段淑媛既然没有拆洗过,或许她被送到南洋的时候,襁褓里的东西就已经被拿走了。   难道是商纵海?   但黎俏又觉得不太可能。   依照商纵海对慕家的执念,如果襁褓里的东西真在他手里,他不可能不给她。   黎俏思绪沉沉,倒不是纠结那些东西有多重要。   她在想,缝补小被子的人,拿走了证据是想做什么,   段淑媛见黎俏怔怔出神,拍掉手上的花瓣,安慰道:“你别急,等妈抽空去问问你外公,说不定他有印象。” 第817章 太完蛋了   “外公?”黎俏抬眸,眉眼看不出情绪。   段淑媛点了点头,绵长的目光落在黎俏脸上,细声说道:“当年把你抱回来之后,为了防止亲戚朋友过来探望惹人怀疑,所以我就去了你外公家‘坐月子’。   那时候你外婆还在世,白天都是她帮我照顾你,除了他们两个,没人知道你真实的来历。家里佣人多,容易传闲话,一旦被人发现我不是真怀孕,那个年代有理也说不清,你也会有危险。”   二十几年前的社会风气,相对封建保守。   她和黎广明得到消息的时候,景意岚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段淑媛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以导致很多人都对她突然挺起了六个月的孕肚感到奇怪。   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引人注意。   所以段淑媛才去了段景明家里坐月子,也确实避开了所有前来打探虚实的人。   黎俏回过神,专注地看着段淑媛,随即上前抱住了她,“妈,辛苦了。”   她从没仔细追问过当年的细节,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担心段淑媛会胡思乱想。   即便段淑媛轻描淡写,她依旧能想象到当初他们为了保护她做了多少的努力和准备。   段淑媛笑着拍了下黎俏,“辛苦什么,你是我女儿,照顾你天经地义。”   黎俏咽了咽嗓子,几乎没有犹豫,勾着她的臂弯说道:“妈,你要当外婆了。”   段淑媛没反应过来,笑容和煦地点头,“嗯,我要当外婆了。”   下一秒——   “啊?”段淑媛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看向黎俏的肚子,嗓门都拔高了,“我要当外婆了?当外婆……宝贝,你怀孕了?”   黎俏笑着点头,“嗯。”   段淑媛一阵天旋地转,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多、多久了?”   “一个月左右。”   段淑媛眼眶红了,摩挲着黎俏的小腹,感慨道:“真没想到我竟然先当了外婆,而不是奶奶,那三个兔崽子,太完蛋了。”   黎俏:“……”   ……   午饭前夕,段淑媛亲自下厨给黎俏炖了营养汤,并一通电话把黎广明召了回来。   客厅,黎广明进门就对着黎俏一通嘘寒问暖,末了又和商郁闲聊家常。   段淑媛刚走出来招呼他们吃饭,就瞧见黎广明拿出两根雪茄烟并朝着商郁递出一支。   她疾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黎广明的手臂上,他一时不察,其中一支雪茄不偏不倚地掉进了茶杯里。   黎广明无奈地皱眉,“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段淑媛捞起桌上的烟盒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以后家里不准抽烟。”   “嗯?”黎广明费解地望着她,“好端端的,怎么又不能抽了?”   段淑媛虎着脸瞪他,压低嗓音警告道:“要抽出去抽,别影响我外孙发育。”   “什么外孙?谁发……”   黎广明顺着段淑媛的视线看去,手里的另一支雪茄吧嗒一声也掉了。   他呆滞了好几秒,眼神从不解到欣喜,拍了下大腿,喜不自胜,“闺女,我要当外公了?”   段淑媛一拳捶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小点声。”   黎广明向前探了探身,气音问道:“闺女啊,真怀了?”   黎俏偏头和商郁对视,尔后浅笑应声。   黎广明猛地吸了口气,抑制不住的喜色,连连拍大腿,“好好好,可太好了,我有大外孙了!”   然后,斜倚着沙发扶手的商郁幽幽抬起头,薄唇微侧,“是外孙女。”   黎广明和段淑媛面面相觑,两人异口同声,“已经查出来了?”   男人轻挑浓眉,意味深长地启唇,“嗯,会是女孩。”   这个‘会’字,很巧妙了。   黎俏支着脑门无声喟叹,这要是个男孩的话……   那就再给他生个女儿好了。   ……   下午三点,黎俏和商郁动身离开。   黎家夫妇一直护送到门外,直到商务车远走,才并肩折回。   黎广明似有所思地缓了缓步伐,“咱闺女体质弱,这刚怀孕就生病了,得吃点补品,要不营养跟不上啊。”   段淑媛也随声附和,“我下午就去买。”   “我跟你一起吧。”黎广明边说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给秘书,想了想,又提议道:“顺便找个设计团队把三楼的客房重装一下,给咱外孙……女做个婴儿房。”   段淑媛沉思两秒,摇头道:“不行不行,客房窗户朝北,采光不好,婴儿房哪能没有阳光。”   黎广明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那……”   “老三的房间位置不错,阳光好,还安静,给咱外孙女住最合适。”   黎广明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不错,那就老三的房间吧。”   两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隐隐还能听到段淑媛的嘱咐,“俏俏怀孕的事你可别乱说,要保密……”   而远在边境的黎三,完全想不到等他下次回家的时候,自己的卧室已然变成了粉红色的女款婴儿房。   ……   翌日,黎俏的感冒症状基本消退,商郁也准备出发去公司。   回了南洋三天,他一直陪着她在家里养病,衍皇集团的大小事务估计搁置了不少。   商郁走后,黎俏不紧不慢地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登陆了外网,看了看英帝的社交网站,拿起手机拨通了成陌的电话。   “夫人。”   黎俏往后一仰,懒散地靠着椅背,“英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听筒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响声,片刻,成陌回答:“柴尔曼家族一直没出面解释,但出现了不少水军企图控评,热搜词条还在,不过保罗·泰勒的热度降低了不少,从网民的发言来看确实不怎么为人所知。”   黎俏眉眼间浮现出几分轻嘲,“把第二个文件包发出去。”   成陌顿了顿,“现在发?”   黎俏看了眼时间,眯眸吩咐,“当地时间八点,准时发出去。另外把那份文件投给下议院一份,以民众的口吻申请重启调查,三天内下议院如果没有回信,及时跟我说。”   “好的,夫人。”   挂了电话,黎俏摩挲着手机,神色一片清冷。   云厉带出来的消息,总不能浪费。 第818章 转移视线   在黎俏和商郁的双重围剿下,柴尔曼家族遭遇了不小的舆论危机。   幕僚团摇摆不定,网上针对贵族公爵的揣测也是源源不断,谣言四起。   当事件发酵到第五天,柴尔曼家族以公爵名誉受损为由对外发布律师函,并表示已将相关证据移交监督政府进行裁决,不日公布调查结果。   这封律师函让一众吃瓜网友再次沸腾,纷纷翘首期盼。   然而,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但网友却是健忘的。   公爵府律师函发布的第二天,英帝娱乐圈突然发生一起震惊国际的爆炸性丑闻。   诸多国际大牌明星被牵扯其中,吃瓜网友再次奔赴前线。   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黎俏正在前往雅墅园的路上。   她坐在副驾驶,听着成陌的汇报,扯唇说知道了,便放下了手机。   开车的落雨匆匆一瞥,见黎俏神色淡淡,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夫人,没事吧?”   黎俏枕着皮椅,目光平静,“能有什么事?”   落雨虽然没听清电话里的内容,但也猜到了一些。   她打着方向盘,一板一眼地问道:“是不是柴尔曼采取了措施,化险为夷了?”   黎俏偏头看着她,不以为意地轻笑,“以娱乐圈丑闻转移关注,国内外惯用的伎俩,算不上化险为夷。”   落雨抿了抿唇,“他们昨天发布了律师函,今天就有爆炸性新闻出现,稍微理智的网友不难猜出这是欲盖弥彰,不如继续带节奏……”   “不需要。”黎俏搭着车窗,蜷起手指撑着下巴,眉眼精致如初,“效果已经达到了。”   落雨面带疑惑,思量了几秒,犹豫地问道:“这就结束了?”   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望月整天跟他们几个唠叨柴尔曼被围剿的境遇,搞得她还以为能一击毙命。   这时,雅墅园别墅近在眼前。   黎俏轻飘飘地看向落雨,“这只是开始。好歹是享誉超半个世纪的公爵贵族,单凭网络力量撼动不了根基。”   话落,黎俏解开安全带,推门走进了别墅。   落雨连忙跟上,虽然还云里雾里,但也没再追问,容易暴露智商短板。   ……   另一边,同时得到消息的商郁,坐在老板台前,拨通了黎俏的电话。   “英帝的消息知道了?”   男人的嗓音是一贯的低沉稳重,从听筒传来,极其悦耳。   黎俏不急不缓地踱步,眉间藏着笑,“嗯,估计是措手不及了,才会用娱乐圈丑闻来转移视线。”   商郁抽出一支烟,送到唇边点燃,呼出一口烟雾,声线低哑了几分,“在雅墅园?”   “刚到。”黎俏站在信箱面前,目光顿了一下,“你在公司?”   男人应声,看了眼时间,浑厚地笑问,“过来陪我吃饭?”   “好啊,拿完东西就去。”   结束通话后,黎俏指尖点了点信箱,侧目睨着落雨,“英帝下议院有多少柴尔曼的幕僚?”   落雨垂眸想了想,“不会少于二十位。”   黎俏沉吟片刻,似笑非笑,“真不少。”   没一会,她敛去思绪,抬手打开了信箱。   除了几封普通拍卖会的邀请函,还有一封快递文件。   黎俏回到车上,把邀请函丢进收纳盒里,拿着厚厚的快递掂了掂,眉心微蹙。   发件地址来自尼亚州,确实是云厉给她的。   黎俏撕开快递袋,展开一看,表情沉了。   三本房产证,七张银行卡,还有一些不动产的证明,以及股票账户的文件。   黎俏随意扫了几眼就重新塞进了快递袋中。   她双目微寒,又透出了几许无奈。   ……   衍皇总部停车场,黎俏坐在车里没动,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拿出手机就拨了夏思妤的电话。   那端,将近半分钟才接起,夏思妤轻快地打了声招呼,“七崽,想我啦?”   黎俏臂弯搭着车窗,扯了扯唇,“在帕玛还适应么?”   “特别适应。”夏思妤回答的很干脆,笑吟吟地说着她在帕玛的趣事。   黎俏安静地听着,也没拆穿她的隐瞒,“厉哥怎么样?”   “比之前好了一些。”夏思妤敛着笑静了几秒,“就是……毒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商伯父说再有一个月,应该能好转。”   毒瘾发作这件事,谁都帮不了云厉。   每每看着云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苦压抑的声音,夏思妤感觉心头被埋了一根针,疼得不行。   黎俏闭了闭眼,“萧叶辉给的药方商陆有没有做化验?”   夏思妤‘啊’了一声,“有有,我忘了告诉你,商陆说那几种毒素确实能引起体征病变,但不致命。就像你说的,可能是蓝环章鱼的毒性太剧烈,中医毒草药的反应都被融合了。”   “嗯。”黎俏揉了揉额角,睇着那份快递,淡声道:“过两天我会派人给你送个东西,是云厉的,你先替他收好。”   夏思妤不太确定地反问,“哦,行,不需要我交给他?”   “不用。等他病好了,你再甩他脸上。” 第819章 太聪明的小孩没朋友   衍皇总部一零一。   商郁还在忙碌,黎俏坐在休息区心不在焉地喝着果汁。   电话响起,她还没回神,震动声吸引了商郁的注意。   他凝视了几秒,见黎俏恍惚着接通手机,暗眸眯了一下。   打来电话的是苏墨时。   黎俏放下果汁杯,后仰枕着靠背,漫不经心地问道:“澳国?”   “嗯,你有没有信得过的熟人?”   黎俏沉思几秒,目光一闪,“等会打给你。”   不等苏墨时回应,她结束通话,转瞬又拨给了白炎。   正在炒饭的白炎秒接,一边拿着锅铲一边颠勺,肩膀夹着手机,没好气地先声夺人,“阳间的事找我,阴间的事找钟馗。”   黎俏:“……”   她抿了抿唇,懒得和他废话,直言不讳,“谁在澳国?”   白炎怔了一秒,丢下锅铲关了火,“之前是Q,现在应该是……黄翠英。”   黎俏不露声色地扬眉,“叶菁以前在澳国?”   “你不是看过她的资料?”白炎理直气壮地反问,“她手里的跨国业务都给了M,你要人脉的话,让M安排。”   黎俏默了默,“挂了。”   白炎撇嘴,以前她只是没良心,可自从跟了商少衍,越来越不可爱了。   商少衍这狗男人,把炎盟的吉祥物都给养坏了。   黎俏放下手机又开始发呆,她确实没有澳国的朋友,即便席萝接管了叶菁的跨国生意,但那些人信不信得过还两说。   这时,轻轻叩击桌板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商郁整理着袖口,表情十分的耐人寻味,“怎么不问我?”   黎俏闪了闪眸,起身走过去,倚在老板台的旁边,从善如流地笑问:“你有熟人?”   男人臂弯撑着扶手,微微仰头,“谁需要?”   “苏老四。”黎俏伸手拽了下他的衣领,淡声解释,“他要去澳国。”   商郁压了下唇角,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并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他打开了免提,对方接听的瞬间,一阵悦耳的海浪声徐徐传来。   靳戎坐在一艘渔船上,惬意地扶着钓鱼竿,“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我干女儿七七呢?”   “很闲?”商郁挑眉看了眼黎俏,圈着她的腰把人捞到了腿上。   靳戎狡猾地笑道:“你先说什么事。”   商郁单手环着黎俏的腰,递给她一道眼神,黎俏扯了下唇,“是我。”   啪嗒一声,靳戎直接把钓鱼竿扔给了手下,“乖女儿,你说,千万别客气,干爹最近可闲了。”   商郁薄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圈紧黎俏的腰,仿佛在无声宣示着主权。   他没让黎俏说话,沉声安排道:“去一趟澳国。”   靳戎:“让七七跟我说。”   商郁看向黎俏,幽幽地勾唇,“尽快过去。”   不等靳戎搭腔,男人便按下了结束键。   海上钓鱼的靳戎呵呵一笑,也不生气,看着茫茫的海面,扭头对手下吩咐,“准备准备,下午去澳国。”   话音方落,他眯起眸,煞有介事般喃喃道:“从澳国回来,该去南洋赏雪了。”   ……   晚上七点,黎俏和商郁回了公馆。   望月手里还捧着一叠资料,显然商郁还没忙完。   两人吃过晚饭,黎俏就去了地下实验室,男人则坐在书房继续处理公事。   夜如浓墨,黎俏手里拿着小剪刀,细致地剪开了襁褓的缝线。   不到十分钟,长线全部被拆下来,七八根颜色相近的线头被整齐地摆在了实验台上。   明晃晃的灯光下,其中一条线头的颜色明显和其他的不一样。   黎俏放下剪刀,缓缓把襁褓的布料拆开,除了分布均匀的棉花,确实什么都没有。   手机,响了。   黎俏目光落在被拆开的襁褓上,接听时靠向椅背,“怎么了?”   席萝此时端着红酒坐在自家飘窗赏夜景。   听到黎俏的声音,她笑了笑,“小朋友,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家基金公司?”   黎俏摸着脑门叹气,“公司有事?”   “没事你就不来了?”席萝抿了口红酒,“回南洋四五天了,你好歹过来露个面,难道你不想听听英帝的八卦?”   “明天去。”黎俏走到饮水机接了杯水,“有什么八卦?”   席萝满意了,又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英帝娱乐圈的丑闻是谁爆出来的?”   “萧家?”   席萝‘啧’了一声,“是二王储。”   黎俏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不以为意地弯唇,“这样啊。”   “不止这样,听说现在整个英帝都在疯传,前任公爵夫人死因不明,之前接受过公爵夫人捐助的民众都在请愿重启调查。”   话到这里,席萝笑吟吟地问道:“你说,这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黎俏漫不经心:“不知道。”   “真不知道?”席萝意味深长地调侃,“那真是可惜了,当年前公爵夫人去世的时候,恰好赶上皇室王储大婚,这次可能又要让他们逃过一劫了。”   席萝明显话里有话。   黎俏踱步回到实验台,放下杯子淡声问:“联姻提上日程了?”   “太聪明的小孩没朋友!”   黎俏戳了戳襁褓里的棉絮,“玛格丽没拒绝?”   席萝从飘窗起身,走到吧台又倒了半杯酒,“皇室的子女没有婚姻自由,她哪有拒绝的余地。玛格丽让我告诉你,大婚日期定在了新年元旦,你再不帮忙搅黄联姻,她就要变成第二个死因不明的公爵夫人了。”   黎俏:“……”   倒也不必如此诅咒自己。   ……   深夜十点半,黎俏做完报告,起身时把拆乱的襁褓重新塞进了真空袋里,没什么线索,她也懒得再浪费精力。   回到主卧,商郁不在,昏暗的房间只有墙角亮着一盏模糊的落地灯。   黎俏洗了澡便钻进了被子里,躺了一会毫无睡意,她又翻身下床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半开着,办公台也没有商郁的身影。   蓦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阳台传来,黎俏走向落地窗,便看到商郁穿着单薄的羊绒衫和休闲裤,站在夜晚的寒风中抽着烟打电话。 第820章 你未婚夫的罪证   黎俏没去打扰,斜倚着推拉窗安静地望着男人。   一窗之隔,黎俏听清了他最后一句话,“人就在南洋,要找自己来。”   商郁垂下手挂断电话,并单手入袋,眺望着远方的南洋山,闲适地吞云吐雾。   许是察觉到背后的异样,他微微侧身,透过书房内暖光灯看到了黎俏落满清辉的身影。   男人掐了烟,推开窗走了进来。   寒风料峭,吹乱了黎俏半干的长发。   商郁随手关窗,俊脸肉眼可见地沉了几分,“不怕着凉?”   黎俏嗅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还没忙完?”   “差不多了。”男人牵着她坐下,掌心抚着她的肩头,“找我有事?”   黎俏扫了眼还开着的电脑,以及桌上的文件,默叹一声,“没事,睡不着,你去忙,我在这呆会。”   商郁睨着她白净的脸颊,唇边酿出浅浅的笑意,“困了和我说。”   黎俏点头,望着他回到老板台的身影,拿出手机就打开了游戏。   窗外夜风呼啸,书房温馨暖融。   黎俏玩了两把单机游戏,抬起头,恰好和男人投来的视线相撞。   她侧身靠着扶手,细长的双腿屈在沙发上,“听说,萧叶辉打算在元旦和玛格丽公主完婚。”   商郁慢条斯理地盖上钢笔,喉结缓缓起伏,玩味地说道:“与皇室大婚倒是个破除流言蜚语的好办法。”   “是吧。”黎俏揪着睡袍带子甩了两下,“一旦他们结婚,幕僚团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二王储的立场还挺坚定。”   不计前嫌地做柴尔曼的保护伞,仅凭资本助力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   即便是纠葛极深的利益共同体,面对丑闻,大多都会选择独善其身。   偏偏二王储反其道而行,他比幕僚团还要毅然决然。   商郁睨着黎俏,见她敛神思忖,喉中溢出浑厚的低音,“立场是建立在信任和利益的基础上。”   “是这个道理。”黎俏摸着下巴附和,“挑拨离间对他们未必有用,倒不如……”   “嗯?”男人挑眉示意她继续,起身走向她,微微弯腰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她的眉眼,“不如什么?”   黎俏伸手勾住商郁的脖颈,一脸的狡黠,“不如让他们鹬蚌相争。”   男人偏头在她手腕上亲了一下,臂弯穿过她的腰线,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做渔翁之前,先回去睡觉。”   黎俏在他怀里晃了下腿,“红客还在攻击柴尔曼的防火墙?”   商郁步伐微缓,低眸看着她,“想去看看?”   “明天吧。”黎俏的指尖爬上男人的轮廓,别具深意地弯唇,“突然想写代码了。”   商郁俯首在她唇上吮了一下,“好。”   ……   隔天,临近十点,黎俏才慢悠悠地晃进了基金公司。   消失了大半个月,公司员工一看到她纷纷绕路走。   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被迫离职的刘敏。   黎俏走进席萝的办公室,脚尖勾着椅子坐下,一份文件被她扔在了办公桌上。   席萝正拿着梳妆镜涂口红,瞥了眼厚厚的文件,挑眉,“什么东西?”   “你‘未婚夫’的罪证。”   席萝手一抖,口红沿着嘴角直接涂到了下巴……   她扔下化妆镜和口红,拿着纸巾一边擦嘴一边看文件,“艾博的?”   黎俏低头摸着指甲,淡淡地说风凉话,“舍不得就算了。”   席萝‘啪’的一声合上文件,气笑了,“你就是报复我让你今天来上班是吧?”   黎俏抬了抬眼皮,朝着文件努嘴,“要不要?”   “要!”席萝又打开看了看,啧啧称奇,“这证据是真的?英帝很少会出现贪污腐败案,艾博是二王储的心腹,他应该不缺钱,怎么还想不开去贪污?”   英帝对官员贪污的量刑极重,超过一定数额甚至可能终身监禁。   不仅如此,贪污官员背后的团体和党派也会受到牵连,兹事体大,是以英帝官员极少有人会触碰这条红线。   黎俏扯了下嘴,“半真半假。”   席萝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高!”   艾博不仅是二王储的心腹,还是英联邦政府的场务副秘书。   职权和地位都数一数二,他要是涉嫌贪污,整个二王储的党派都脱不了干系。   人家是一石二鸟,她是一石好多鸟。   席萝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进了包里,她转过皮椅,又眯了眯眸,“这证据哪来的?”   “别人给的。”黎俏说着便起身顶开椅子,“走了。”   “不是,小孩,你别吊胃口啊,谁给你的?”席萝顶着一张花里胡哨的红唇,在黎俏身后扬声追问。   最后,回应她的只有黎俏冷酷无情的背影。   席萝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这小孩不想说的事,刑讯逼供都没用。   她转了转椅子,眸光闪烁,抄起手机就给玛格丽打了通电话,“艾博最近要出事,你不想受到牵连的话,自己找地方玩个十天半月的再回去。”   玛格丽坐在华丽的公主床上,腿边还放着电脑,上面恰好是米国首都的街景图,“他能出什么事啊,老瘪三精明的很,做事滴水不漏的。”   席萝舔了舔唇,要笑不笑地提醒,“你姐妹比他精明多了。艾博是你爹的心腹,下议院肯定会展开调查,趁早出去玩,省得把你也扯进去。”   “行吧。”玛格丽佯装为难地允了她的提议,“那我明天去米国散散心。”   席萝嗤笑,“你不如直接说你想见威廉二公子。”   玛格丽端了端肩膀,“你这女人真讨厌。”   ……   黎俏从基金公司离开,出了门就准备回公馆,她要去暗堂找成陌。   楼下,落雨正倚着车门抽烟,看到黎俏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顺手把烟头丢进了灭烟柱里。   街边的咖啡厅正巧走出来几个人,宗悦定睛一看,连忙招呼,“俏俏。”   “大嫂。”黎俏收腿站定,淡淡一笑。   宗悦将手里的咖啡杯递给同事,匆匆走到黎俏的面前,打量着她的脸色,“前两天听妈说你回来就生病了,好点了没?” 第821章 艺高人胆大   “好多了,小感冒而已。”黎俏和宗悦寒暄了几句,见她气色不错,眉目间也开朗了不少,便莞尔道:“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公司吧。”   宗悦后退了一步,点点头,“那你多注意保暖,最近降温很冷的。”   黎俏刚钻进车厢,宗悦又跑过来敲了下车窗,“对了,俏俏,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   “有事?”   宗悦笑着说道:“是莫莫,她这周刚考完模拟,咱妈让我带她去买点衣服,要不要一起去?”   黎俏欣然应允,“好。”   她确实有阵子没见过莫觉了。   还有两天就是周末,到时可以问问她在学校的近况。   ……   暗堂,黎俏和落雨走下直升机,时间刚过十一点半。   左棠穿着训练服站在山谷门口等她,多日未见,她笑吟吟地迎了过来,“夫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暗堂的人也自觉地称她为夫人。   黎俏冲着左棠笑笑,“他来了吗?”   左棠和落雨点头示意,跟上黎俏的脚步,如实道:“堂主还没到,他让我先带您去找成陌。”   信息室,成陌听到消息已经在门口等候。   看到黎俏从电梯里走出来,扶了下镜框颔首迎接,“夫人。”   黎俏目光在山谷大堂里随意穿梭了几眼,蓦地发现原本属于信息智能中心的玻璃房,最边角的位置多出了一间小型医疗室。   看样子,是新布置的。   各类医疗器械多不胜数,墙角……还摆着一个观赏水族箱。   左棠观察了两眼,便在黎俏跟前温和地解释道:“那是药堂的科研室,最近刚搬过来,专门研究一种名叫蓝环章鱼的物种。”   黎俏收回视线看向左棠,“蓝环章鱼?”   “是的。”左棠以为她不知道,耐心地科普了几句,末了,笑着补充:“那种毒素据说无解,所以堂主安排科研队分析病理,尝试研发抗毒血清。”   黎俏抿了抿唇,目光回落到水族箱上,“那里面是蓝环章鱼?”   左棠点点头,“上周从澳国空运回来的。”   黎俏垂下眼睑,心头火热又滚烫。   商郁啊,总是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做了很多很多的事。   ……   不一会,黎俏和成陌去了信息室。   落雨作为闲散人员无所事事,索性搬了个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信息室门口打开了微信小游戏,跳一跳。   信息室,键盘声不绝于耳,几十名红客成员神色认真地和对方的黑客一较高下。   成陌领着黎俏走到最后面的单人位,扯着椅子坐下,低声道:“最近几天对方的黑客外援增多了不少,企图反攻我们的系统运行。”   黎俏把外接键盘推到成陌的面前,“登陆你的账号。”   成陌不是个多话的人,虽然疑惑却还是快速地登陆了自己的红客账号。   黎俏打开虚拟地图,看着纵横交错的攻击源,眯了眯眸,“你之前查到的拦截对象是哪一条?”   成陌按下键盘快捷键,放大其中一条霓虹线段,“我按您说的,用十进制加密和对方互通消息,但没有得到回复。”   黎俏看了眼右上角的可视化数据图,双方来往攻击次数已经超过了十万次。   她没再说话,全神贯注地敲下了一串代码。   成陌一眨不眨地看着,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夫人,SQL注入攻击需要植入到Web应用,您直接发起攻击源,没什么效果。”   “嗯。”黎俏自顾自地敲着代码,随口应了一声。   攻击源发起的瞬间,一条荧光色的攻击源飞向了虚拟地图的海峡对面。   黎俏的电脑技术或许不如成陌,但她善于开辟新思路。   一道SQL注入攻击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连其他的红客成员也不禁点开了那条攻击源,分神关注着黎俏的操作。   不到三分钟,对方破解了黎俏的攻击源,见状,黎俏恣意地扬唇,再次用一套Rootkit工具强行获取对方的root权限。   成陌眼皮一跳,“夫人,隐藏后门,不然获取权限的指令会被对方……”跟踪。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反攻的程序已经跟了过来。   成陌支着脑门不说话了:“……”   夫人,您要是想暴露红客的位置可以直说,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这时,信息室里的红客成员也开始窃窃私语,Rootkit强行获取权限最忌讳不隐藏后门,他们的夫人……艺高人胆大啊!   就在成陌准备让其他成员暴力强拆跟踪程序时,黎俏的电脑屏幕陡地弹出一个黑色代码框,上面还写了一个字:“崽?”   黎俏专注地敲着键盘,回复了几个字,“情况如何?”   对面反攻的程序,竟是一个隐藏在追踪路径下的聊天器。   成陌悬起的心稍稍落了地,摸了摸脑门,低声对前排的红客成员说道:“先修补漏洞。”   黎俏一边回话一边敲键盘,“不用,程序会在三分钟后销毁。”   成陌讪讪地应声:“哦……”   稍顷,信息室的门被人打开,成陌抬眸一看,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黎俏没注意到外界的变化,持续发出攻击源,同时用聊天器和对方互通有无。   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徐步走来,掀开风衣的下摆,弯身入座。   沉浸在代码世界的黎俏,上载完病毒数据,很快,黑色聊天器又传来一段文字。   “稳住幕僚团,两兄弟关系恶化,萧大要求开棺检查被拒,夫妻为女儿陷入冷战,老头强行提前婚事,萧大反抗无果,毒,萧二下。”   三秒后,这段使用了简称的话自动消失,聊天器闪屏两下,紧接着程序也粉碎自毁。   黎俏手指停在键盘上,不需要撤回Rootkit攻击源,所有人都看到那条攻击线段莫名在虚拟地图上消失了。   连方才的反跟踪程序也不见了。   黎俏蜷了蜷手指,轻轻靠向椅背,“加一条蜜罐攻击陷阱,把刚才的霓虹线段攻击源收进去。”   话落,杵在椅背后面的成陌还没说话,商郁磁性含笑的嗓音飘然入耳,“用域欺骗更有效。”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822章 谁是大小王   过了几分钟,黎俏和商郁来到扶梯旁的咖啡吧,成陌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   落雨送来两杯咖啡,毫无意外,黎俏的那杯依然是牛奶。   “尹沫发来的消息你看到了?”   黎俏单手捧着捧着咖啡杯,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商郁抿着咖啡,深邃的目光却落在黎俏的脸上,“确定是尹沫?”   黎俏靠着U型椅,臂弯搁在两侧,“嗯,是她。Rootkit工具不隐藏后门的方法是她教我的,包括那段话特意用了简称,为了防止姓名关键词被爬虫系统抓取到。”   说罢,黎俏偏头看向了别处,“换做平时她肯定不敢植入聊天器传消息,最近红客的持续攻击让柴尔曼的信息系统受损,黑客和技术都在修补漏洞,才没人盯着她。”   萧叶辉从来没相信过尹沫,不然也不会多次在她身上放置监听器。   商郁放下咖啡杯,俊脸浮现淡笑,“担心她的处境?”   “没有。”黎俏收回视线,眉目微凉,“只是在想萧叶岩下一步要做什么。”   萧叶辉手段卑鄙,城府极深,但至少还能光明正大的承认下毒。   而萧叶岩却一直藏在暗处扮猪吃虎。   尹沫说他们兄弟关系恶化,大概是萧叶辉察觉了异常。   商郁淡淡地望着黎俏,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管想做什么,倒是一把双刃剑。”   黎俏舒展眉心,神色玩味。   即便萧家还没有内乱,但大厦将倾的局面已初露端倪。   萧夫人动摇,兄弟反目,再稳固的根基也抵不住同室操戈。   ……   离开暗堂,左棠护送他们离开。   山谷铁门处,她望着黎俏,斟酌着问道:“夫人,三堂最后一项考核您打算什么时候参加?”   当时黎俏走得匆忙,三堂考核临时做了延期。   三堂的兄弟们都在翘首期盼,毕竟大家都很好奇,堂主夫人能不能顺利走到四堂。   这时,黎俏脚步一顿,“可能……”   “通知下去,免考通关。”商郁侧目,沉稳的声线直接吩咐了一句。   左棠微愕,再次看向黎俏,就见她以臂弯撞了下堂主,“哪有你这样的。”   商郁低眸瞥着黎俏,扬眉反问,“还想参加?”   “以后可以。”黎俏嗔他一眼,转眸对左棠道:“先保持延期,考核时间待定。”   左棠睨着薄唇紧抿的商郁,从善如流地回道:“好的,夫人。”   商郁幽幽抬起眼皮,左棠微微一笑,并对着前方的直升机摊了摊手。   落雨煞有介事地抿唇点头,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三堂主,可以的,眼明心亮,知道谁是大小王。   ……   时间如梭,转眼周末,黎俏开车回了黎家。   客厅,宗悦正陪着段淑媛聊天,倒是没看到莫觉的身影。   “宝贝,妈给你买的东西收到了吗?”   趁着宗悦去倒水的功夫,段淑媛小声问了一句。   过去两天,无事发生,值得一提的恐怕就是段淑媛命管家送到南洋公馆的那些孕期补品了。   四个超大号纸箱,叶酸、维生素ABCDE……等等等等。   黎俏点头说收到了,默叹一声,“妈,我不缺营养,以后别买了。”   段淑媛呵呵一笑,也不搭腔,继续思考着下一次补货是不是应该准备点纸尿裤了。   这会儿,宗悦端着杯子走回来,神秘兮兮地朝着楼梯努嘴,“莫莫在楼上呢。”   黎俏接过水杯道谢,瞟了眼楼梯,“她在干嘛?”   “估计在……学习吧。”宗悦和段淑媛对视一眼,随即就告诉黎俏,“她这次的模考成绩不理想,我刚才过去送水果,听见黎彦正在督促她学习。”   黎俏对莫觉的成绩本就没抱希望,送她去上学,仅仅是想弥补她缺失的校园生活。   于是,她随口问道:“考了多少分?”   段淑媛说:“好像是181分。”   “哦。”黎俏喝了口水,“总分多少?”   宗悦一本正经地回答,“模拟是通用试卷,总分值750。”   ……   三楼,小书房。   黎彦板着脸,没好气地睨了眼莫觉,拿着钢笔在试卷上迟迟没有落笔。   这学校有毛病,自己没把学生教明白,还让家长写意见。   他写什么?老师误人子弟?   黎彦展开语文试卷,又看了眼左上角红彤彤的21分,太阳穴直抽抽。   尤其试卷中间被老师打了三个问号的古文默写,黎彦看一次,头大一次。   默写“鸟倦飞而知还”的上一句,莫觉写的是:“少小离家老大回”。   黎彦丢下手里的钢笔,压着火气冷声问:“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下一句是什么?”   正在做数学试卷的莫觉,闷头清脆地说道:“笑问客从何处来。”   黎彦:“……”   他舔了舔后槽牙,又重复道:“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下一句是什么?”   莫觉抬起头,眨了眨眼,“儿童相见不相识。”   黎彦深吸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你这脑袋还带跳频的?”   同样的诗句,每一次的回答都不一样。   莫觉揉着脑袋哀嚎一声,“老板,干嘛呀,难道不对吗?”   黎彦磨着牙,把试卷拍到了她的面前,“语文,21分,你自己看看,对哪儿了。”   “我们班还有20分的呢……”莫觉小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又不是倒数第一,已经很优秀了。   黎彦被她气笑了,刚抬手想再给她一巴掌,书房门口传来了淡淡的呼唤,“二哥。”   “妹啊——”莫觉听到黎俏的声音,激动地蹦了起来,椅子都被她顶翻了,“你来啦!”   黎彦悻悻地放下手,望着冲到黎俏面前抱住她的莫觉,立马皱了皱眉,“莫觉,你给我站好。”   莫觉不理他,揪着黎俏的衣服在她面前跺了跺脚,扯着她往书桌走去,“快来快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黎彦直勾勾地看着莫觉拉着黎俏的手,想都不想就冷哼道:“你把手松开。”   黎俏无声甩给他一道眼神,黎彦摸了下鼻梁,随口编了个理由,“你别让少衍看见,不合适。”   这时,莫觉松开黎俏,拎起小书包在里面掏了好半天。 第823章 没事别离开南洋   黎俏则眉眼温和地打量着莫觉,一贯的背带裤,格子小衬衫,搭配着奶白色的板鞋,青葱又富有朝气。   很快,莫觉掏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献宝似的碰到黎俏面前,“喏,送你的。”   黎彦喉结滚了滚,眼神在书包上瞄了几眼。   没有他的?   黎俏接过盒子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一只葱翠莹润的玉镯,质地和种水堪比帝王绿级别。   “好不好看?”莫觉一脸期冀地望着黎俏,也不等她开口,拿起玉镯就要给她套上。   黎俏压下她的手腕,眯眸道:“买的?”   “当然是买的。”莫觉摸着玉镯光滑的质地,“你身上都没有首饰,带个玉镯低调上档次。”   黎彦轻嗤一声,还上档次,他家俏俏就算披个麻袋也不会掉价。   黎俏盖上盒子,“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莫觉一怔,也不管黎俏怎么想,飞快地拿出玉镯套在了她的右手腕上,着急的直跺脚,“不行不行,必须要,这是我第一次自己花钱买的礼物。”   以前都是随手掏!   见状,黎俏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不要乱花钱,我不缺这些。”   莫觉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没事,我有钱。”   二舅给她的那张卡里,好多好多零。   这只玉镯才花掉一个零。   不多时,黎俏从书桌上拿起试卷,181分的总成绩,确实有点少。   而且,偏科极其严重,英语满分150,她考了145分。   其他几门课程,不提也罢。   莫觉有些心虚站在旁边抠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我、我下次好好考。”   黎彦单手叉腰,另一手揉着太阳穴,“就她这个成绩,别说考大学,连专科都上不去,要不……让她回高一复读?”   黎俏说不需要。   尔后她看向紧张抠手的莫觉,淡淡地弯唇,“尽力就好。”   黎彦:“??”   莫觉拍拍胸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会努力的,上次测验我是倒数第一,这次我是倒数第二,老师说我进步好大。”   黎彦沉着脸,阴恻恻地问:“你们老师没见过傻子吗?”   黎俏随手放下试卷,睨着黎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二哥,出来一下。”   黎彦敛去眉宇间的不悦,训孩子似的叮嘱莫觉,“继续做题,回来我检查。”   “哦……”   莫觉冲着他的背影撇撇嘴,表情讪讪,透着几分不开心。   自从她开始上学,老板好像对她越来越不满意了。   她也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是……游戏太好玩了。   思及此,莫觉偷偷往门外张望了几眼,掏出手机就登陆了游戏页面。   打开聊天框,噼里啪啦地输入了几个字。   老板的宝贝莫小莫:cpdd,野王求带。   ……   另一边,黎俏和黎彦来到楼下的阳光房。   佣人很快送来了两杯茶,黎俏举杯吹了吹茶叶,“最近你没去参加画展?”   黎彦心不在焉地应声,“年末了,画展少。”   黎俏瞅他一眼,却发现二哥一直盯着那只玉镯,“你喜欢?”   “没有。”黎彦仔细端详,低声道:“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黎俏勾唇呷了口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黎彦从玉镯上挪开视线,翘着二郎腿,“暂时没有,先歇歇,等年后再说。”   “嗯……”黎俏沉吟了几秒,叮咛道:“近几个月好好照顾莫觉,没事别离开南洋。”   黎彦面露疑惑,关注的重点跑偏了,“你这么关心她?”   “有问题?”   黎俏扬眉把问题抛了回去,也不管黎彦的反应,放下茶杯就往起身往楼下走去。   黎彦在她背后唤了两声,黎俏在楼梯口站定,回眸睨着黎彦,别有深意地说道:“对她别太严厉,你不是说过,她还是个孩子。”   黎彦被黎俏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愈发狐疑地皱起了剑眉。   他妹对莫觉是不是过于纵容了?   有猫腻!   ……   楼下厨房,黎俏循着段淑媛的身影走过去,见她正在熬汤,便反手关上了琉璃门,“妈,襁褓的事,外公怎么说?”   段淑媛搅着砂锅,看了黎俏两秒才恍然般拍了下脑门,“你看我这记性,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等等啊,妈现在给你外公打个电话。”   黎俏听到厨房外传来了脚步声,便摇了摇头,“不急,吃完饭再打吧。”   说话间,宗悦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并递出手机,“俏俏,你的电话响了。”   黎俏拿过电话就离开了厨房。   宗悦挽起袖口,很自然地走到段淑媛身边,“妈,我帮你吧。”   “不用,炖好汤我就让佣人炒菜,你别沾手了。”段淑媛搅拌着浓香的营养汤,偏头看着宗悦,“阿君呢?”   宗悦温声一笑,“应该快到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段淑媛对着厨房门外示意,“去外面打吧,厨房油烟大。”   宗悦没多想,从兜里拿出手机就去了偏厅给黎君打电话。   厨房恢复了宁静,段淑媛关了火,合上推拉门,拿出手机就打了了段老爷子,“爸,问您件事。”   ……   半小时后,黎君穿着一身工整的西装姗姗来迟。   宗悦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言笑晏晏:“下午还去吗?”   “要去。”黎君脱下外套交给她,顺势捏了下眉心,“明天可能要公出。”   宗悦嘴角的笑僵了僵,“几点出发?”   “上午就走。”黎君没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解开白衬衫的领扣,动作一顿,“电影票你买了?”   原本这周日黎君答应要和宗悦一起去看电影。   他们这场联姻压根就没有谈恋爱的过程,所以宗悦很想弥补一些情感缺憾。   好不容易黎君答应陪她看电影,结果……又是一场空欢喜。   宗悦把他的外套整理好挂在扶手上,背对着黎君,故作轻松地回道:“还没买呢。”   黎君‘嗯’了一声,“这次公出要一周左右,等我回来再陪你看。”   宗悦笑着说好,给黎君倒了杯茶,转身就去了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池前,看着手机上的两张VIP私人影院的电影票,苦笑着按下了退票键。 第824章 黎俏孕吐   黎俏接完电话回到客厅,就见黎君一个人坐在窗前支着脑门假寐。   她倾身入座,黎君抬了抬眼皮,目光逡巡四周,“少衍没来?”   “嗯,他有事。”黎俏摩挲着手机边框,话锋一转,“萧叶岩还没有回秘书处?”   黎君狐疑地坐直了身子,“还没,他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黎俏叠起双腿,睇着自己的鞋尖,“萧叶岩在秘书处的编制有没有办法撤销?”   黎君端看着她的表情,以为黎俏是担心自己,便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俏俏,他的事你不用操心,大哥自有应对办法。萧叶岩虽然任职的时间不长,上次的过错也不算严重违纪,贸然取消编制也不合规。”   黎俏似笑非笑,“严重违纪就可以?”   “嗯,但政务人员严重违纪,一般都会从重处罚,取消编制反而是其次。”说完,黎君又补充道:“你听话,别为大哥的事伤神,我自己能处理。”   黎俏睐他一眼,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   黎君还想劝诫几句,看到宗悦折回的身影,只好作罢。   ……   午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用餐。   莫觉和宗悦一左一右挨着黎俏,两人时不时给她夹菜,场面温馨的很。   反倒是黎君和黎彦,完全没了发挥空间。   这顿午饭,黎俏出奇的沉默。   碗里的饭菜基本上没动,就连营养汤也只喝了一小碗。   不到二十分钟,她率先下桌,声线有些压抑,“妈,你们慢用,我先上楼了。”   话落,不等大家开口,黎俏匆匆走出餐厅,匆忙的脚步和平时大相径庭。   段淑媛想到了什么,放下碗筷也跟着站了起来。   见状,黎君和黎彦面面相觑,哥俩异口同声,“俏俏怎么了?”   “没事,吃你们的饭。”   三楼,主卧浴室,黎俏吐了。   怀孕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孕吐。   段淑媛端着水跑进门,果然听到黎俏的干呕声,“宝贝啊,快喝口水。”   黎俏眉眼猩红,按下冲水键,抬起头,脸色微白。   “这么早就孕吐了,以后可怎么办?”段淑媛拍着她的脊背,“之前有过吗?”   黎俏喝水漱口,嗓音很沙哑,“没有。”   段淑媛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待她洗完脸就搂着她往卧室走,“先去躺一会。”   黎俏的孕吐来得突然,躺下后胃里还在翻江倒海。   段淑媛为她顺了顺气,见她脸色缓和了几分,才说道:“下午别出去了,在家好好睡一觉,妈一会去给你买点酸梅,看看能不能止吐。”   “不用,妈。”黎俏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眉头紧锁,看上去非常不舒服,“我没事。”   段淑媛干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孕吐本就因人而异,俏俏这么早就有了反应,接下来的几个月,怕是要难熬了。   黎俏小臂搭着额头,咽着嗓子,压下不断上涌的恶心感,不一会眼角就湿了。   段淑媛心疼的不行,左思右想就出门打电话去了。   ……   不到半小时,商郁来了。   黎俏半梦半醒,只觉得空气中有一股凉意袭来,掀开眼皮,入目便是一道坐在床头的墨黑身影。   商郁俊脸紧绷,风衣被他随手丢在床尾,俯下身,指尖轻抚她的眉宇,“醒了?”   黎俏支起身,轻叹道:“妈和你说了?”   男人侧了侧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掌心轻揉着她的胃部,“还想吐?”   “没感觉了。”黎俏耸了耸肩,抬头瞥他一眼,“你从公司过来的?”   商郁轮廓始终没有缓和,也没回答她的问题,低眸擦拭着她发白的嘴角,“去医院,嗯?”   黎俏抹了把脸,“用不着,孕吐又不是病入膏肓……”   谁家孕妇孕吐去医院?   男人眉眼沉沉,一想到黎俏孕吐时的场景,胸腔里就翻涌出一阵难以抑制的戾气。   他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薄唇抿得发白,“回家还是再躺会?”   黎俏踢了踢腿,从他怀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家吧。”   孕吐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她又生龙活虎了。   然而,商郁比她紧张的多,拎起外套披在她身上,看着她手脚麻利地翻身下床,浓眉紧锁。   黎俏不疾不徐地拉开门,一抬头,脚步顿住了。   走廊外,五个人一字排开,各个面孔严肃地望着她。   也不怪黎家人反应这么大。   主要是刚才商郁满身煞气地出现,一言不发的神态看起来格外骇人。   宗悦面含担忧地向前一步,“俏俏,没事吧?”   黎俏扯了下嘴,“没有,吃坏肚子了。”   莫觉张嘴欲言又止,瞧见商郁冷峻的神色,也不敢多问,默默掏出了健胃消食片塞给了黎俏。   得知他们要走,段淑媛便揽着黎俏的肩膀送他们下楼。   期间,她小声在黎俏耳边说了些什么,末了,嘱咐道:“他说让你有空过去一趟,今天就别去了,身体要紧。”   黎俏目光微灼,“嗯,知道了。”   他们走后,段淑媛等人心有余悸地坐在客厅里喝茶压惊。   黎君的表情略显凝重,回忆着方才商少衍的神态,心头隐隐不安,“妈,俏俏到底怎么了?”   如果只是吃坏了肚子,商少衍未免太紧张了。   黎君不禁想起了南洋关于他的传言,暴虐、残忍、杀伐,这么多特质集于一身,他若不能控制自己,难保不会伤了俏俏。   这时,段淑媛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摆摆手,笑道:“还能怎么,吃坏肚子了呗。别瞎操心,有少衍在,咱家俏俏不会有事。”   黎彦左顾右盼,心里也不禁犯嘀咕,吃坏肚子就这么紧张,这要是怀孕还不得供起来?   ……   车上,黎俏神态自若地翘着二郎腿,思忖了两秒,就扭头看向了商郁。   但出其不意地男人没有看她,而是阖眸靠着椅背,沉寂的眉眼透着几分淡漠冷峻的距离。   黎俏眯了下眸,“你怎么了?”   商郁的喉结不断起伏,薄唇抿紧又松开,几次三番,似犹豫,似踌躇。   黎俏眼皮一跳,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声音温软地说道:“我想吃酸梅。”   商郁反手攥着她的手指,良久才哑声回应,“好,去买。”   ------题外话------   6000. 第825章 陪你   精品进口超市。   黎俏拿着一盒陈皮梅片,感觉很不真实。   这是她和商郁首次‘下基层’逛超市。   黎俏偏头,身旁的男人简单的黑衬衫和西裤,手执梅干盒正在看成分表,俊脸轮廓专注而认真,伫在颜色各异的果干区,也丝毫不损他的气场和风度。   而他的左手,一直牵着黎俏。   精品超市人不多,周围环绕着悠扬舒心的轻音乐。   黎俏随手往推车里丢了一盒陈皮梅片,也不确定有没有用,想着下次孕吐可以试试效果。   然后,她一个转身的功夫,货架上的陈皮梅片全被落雨收进了推车。   也就……二十几盒吧。   黎俏咽了咽嗓子,感觉胃里都开始泛酸。   商郁牵着她继续在超市里漫步,一路走来,他显得格外沉默,除了精心挑选的酸甜果干,还有新鲜的杨梅、西梅、青梅。   黎俏平时很少吃零食,难得来一次超市,她顺手拿了一盒巧克力和辣条。   VIP结账区,临出门前,黎俏才发现她拿的辣条不见了,一盒巧克力也只剩下了一块。   ……   三点,商务车驶回公馆。   黎俏跟着商郁慢悠悠地晃进客厅,抬眸就看到宗湛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还没走?”商郁浓眉微皱,瞥了眼宗湛,沉声道。   黎俏目光一闪,想到了前几天夜里商郁在书房阳台打的那通电话。   ——人就在南洋,要找自己来。   这时,宗湛舔了舔腮帮,上下扫视着黎俏,“弟妹这不是挺好的,你疯了似的跑出去就为了接她回家?”   疯了似的……   黎俏凉凉地瞅了眼宗湛,随即捏着商郁的手指,“你们聊,我先……”   “陪你。”男人脚步一顿,勾着她的肩膀便作势往楼梯走去。   宗湛哂笑,放下长腿往后一仰,“商少衍,老子等你俩小时了。”   商郁揽着黎俏漫步上楼,神色冷峻地开腔,“现在没空。”   宗湛:“……”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宗湛笑骂了一句,顺势掏出了烟盒。   恰好,落雨和流云提着超市袋子走进来,看到他的点烟的动作,两人异口同声,“三爷,公馆禁止抽烟。”   “咳——”   宗湛一口烟呛进了喉咙里,斜挑着眉峰,“少衍定的?”   落雨和流云不约而同地点头,何止是公馆不准抽烟,就连玄关外的灭烟柱都给撤了。   宗湛眯眸看着手里的烟头,稍加思索便耐人寻味地笑了。   “有意思。”他弹指就把烟头扔进了茶杯里,清了清嗓子,“带我去酒窖。”   ……   日暮黄昏,贺琛迈着慵懒的步伐走进了公馆。   他轻车熟路地去了半地下酒廊,拉着高脚椅坐下,轻佻地看着喝闷酒的宗湛,“你最近这么闲?”   宗湛从托盘上拿起空杯,倒了半杯白兰地推到贺琛面前,“正好休假,过来串串门。”   贺琛哂笑,往酒杯里扔了两枚冰块,“以前休假怎么没见你往南洋跑。”   宗湛端着酒杯冷瞥他一眼,“不能来?”   “这么大火气?”贺琛眉眼轻佻地审视着宗湛,“你欲求不满?”   宗湛仰头干了半杯酒,舔了舔牙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袋长下面?”   两人斗了几句嘴,贺琛一杯酒下肚,便环顾四周,“少衍不在?”   “忙着陪女人。”宗湛低声揶揄,尔后放下酒杯,眯了睨着他,“你和席萝很熟?”   贺琛抿着酒杯偏过头,“我应该熟?介绍给你的女人,你问我?”   “没兴趣。”宗湛抽出一支烟扔到嘴角,按下打火机,朦胧的白雾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我需要的是女人,不需要间谍。”   贺琛和封毅自作主张把席萝介绍给他,这本来没什么,但最近他才察觉出异常。   间谍两个字,让贺琛诧异地笑出了声,“她?席萝?间谍?”   那女人看似优雅,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做间谍能合格?   宗湛‘嗯’了一声,双眸泛着凛凛的寒意,“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她。”   “哪国的间谍?”贺琛回忆着席萝的行为举止,并未发现任何痕迹,“有证据?弟妹的朋友如果是间谍,这事可大了。”   宗湛面色冷沉地勾唇,“她们关系有多好?”   “看着还不错。”贺琛事不关己地浅酌着白兰地,“她做了什么?窃取你军部的情报了?”   宗湛抿唇,刚毅的脸颊愈发阴翳不悦,“她把我的信息泄漏给了缅国军部,还泄露了上次我的作战演习地图。”   贺琛默了几秒,“这算间谍?我听着像过节。”   “还不够?”宗湛拿下嘴角的香烟,挑眉冷笑,“军官的信息有严格的保密制度,要不是她,我……”   话音未落,稳健的脚步声自酒廊另一侧响起。   幽静的酒廊旋梯,商郁单手插兜神情淡漠地走来,宗湛幽幽一笑,“舍得下来了?”   商郁应了一声,走到贺琛身边坐下,沉默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浓香的酒液滑下喉咙,男人微哑的嗓音愈显得醇厚,“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贺琛扬唇。   大家都是兄弟,贺琛二人几乎不需要多问就能看出商郁的不对劲。   他似乎很压抑,情绪得不到释放,整个人都如同拉满的弓,眉眼间藏着阴鸷的冷厉。   贺琛侧身端详着商郁,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少衍出现这种状态了。   上一次,还是几个月前。   自打他和黎俏在一起,偏执症状好转了许多,连狂躁症都不复存在,情绪也愈发平缓温和。   现在好像复发了。   贺琛敛了敛神,拿起一旁的烟盒递给他,似若无意地问道:“不叫弟妹过来喝一杯?”   说罢,贺琛亲眼看着商郁手劲儿失控,一根香烟在他手里断成了两截。   果然和黎俏有关。   五个把兄弟,贺琛最了解商郁,他抿了抿唇,又给商郁倒了半杯酒,起身时掌心落在他的肩膀拍了拍,“我去洗手间,正好让老三给你讲一个女间谍的故事。”   商郁臂弯搭着吧台,音色很沉,“别打扰她。”   贺琛挥了挥手,径直走上了楼梯。 第826章 谁也说服不了谁   楼上,主卧。   黎俏伫在环景落地窗前,双手环着臂膀,眉眼清淡地望着南洋山出神。   商郁大概是偏执症状发作,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回来的途中他无端地沉默了一路,即便陪着她回到卧室躺了一会,神经依旧没有松懈。   他几次三番看着她的小腹欲言又止,都被她讨巧地转移了话题。   黎俏轻声叹气,搓了下额头,拿出手机翻开了通讯录。   稍顷,她找到了一个号码便拨了出去。   “小黎?”傅律亭接到黎俏的电话很是惊讶,连语调都拔高了不少。   黎俏没有浪费时间寒暄,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傅师兄,帮我约一个附属医院妇产科的专家,要信得过的。”   傅律亭先是‘啊’了一声,又赶忙说道:“我大学导师的老婆就是妇产科主任,每周都会坐诊,我问问她出诊的时间,一会微信告诉你?”   “好,多谢。”   挂了电话,黎俏有些心烦。   妇产医学不是她擅长的领域,顶多是略懂尝试,但如何控制孕吐,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以商郁偏执的性格,若是亲眼看见她呕吐不止,很可能她担心的事就会成真。   黎俏垂下手抚摸着小腹,皱着眉嘀咕,“消停点,别惹你爸生气。”   还没成型的人类幼崽:“……”   不刻,黎俏的手机再度响了,来电人是贺琛。   几句简短的交流过后,黎俏便披上外套离开了主卧。   初冬的南洋山温度比市中心更显森寒。   泛黄的草坪深处,黎俏和贺琛并肩向前踱步,两人边走边聊,彼此的表情都很平静。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他们折回客厅,贺琛昂首示意她上楼,末了,又低声叮咛,“弟妹,想好了告诉我。”   黎俏垂了垂眸,“好。”   ……   当晚,宗湛和贺琛离开后,黎俏坐在餐厅小口喝着粥,商郁坐在她对面,偶尔分神看着她。   对于黎俏来讲,她头一次觉得吃饭也变成了技术活。   一边压抑着反胃,还要佯装镇定的喝粥。   来势汹汹的孕吐,总是在饭桌上发作。   她尽可能表现的自然,手掌悄悄按压胃部,企图能缓解反胃的症状。   一小碗粥,黎俏喝了十分钟。   强大的忍耐力让她硬生生压下了孕吐,连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黎俏滚了滚嗓子,放下汤匙靠着椅背长舒了一口气。   “难受?”商郁听到她的叹气声,抬眸之际,眼底波澜四起。   “没有,吃饱了。”黎俏单手支着额头,神态自若地挑起话头,“宗湛来南洋找谁?”   商郁低眸看着桌上的饭菜,薄唇抿了抿,“席萝。”   黎俏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原本已经压下去的孕吐,再次汹涌来袭。   终究这一次,她忍不住了。   黎俏放下杯子疾步走出了餐厅。   “俏俏!”   商郁丢下筷子就追了出去,隔壁的客卫,房门紧闭被黎俏上了锁。   公馆降噪隔音设置都很完善,商郁被挡在门外,却依然能听到黎俏的呕吐声。   他俊脸阴沉的能滴出墨来,喉结起伏的频率也彻底乱了。   黎俏绝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孕吐时的样子,与形象无关,单纯不想让他看见。   奈何,他是商郁。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三声枪响崩碎了客卫的金属门锁。   男人携着满身煞气踹开门,丢下手枪,一瞬不瞬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黎俏。   明晃晃的灯光也化不开他眼里浓稠的阴郁,商郁阔步走来,俯身,单膝着地,搂着黎俏的肩膀冷声对门外吩咐,“水。”   落雨最先回过神,连忙跑去餐厅倒水。   流云和望月视线交汇,两人默不作声地站在门边,感受着自己老大无声却灼人的气场。   黎俏方才喝的粥,全吐了。   生理性的呕吐让她眼角泛湿,不断的干呕连话都说不出来。   黎俏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挣扎着想按下冲水键。   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将她箍在怀里,声音沙哑的模糊,“俏俏,我们去医院,不生了……”   他见不得黎俏这个样子。   虚弱的跪在地上,吐得说不出话,明媚的脸颊惨白如纸,连那双清澈的小鹿眼都噙满了热泪。   黎俏的孕吐是最严重的一种,大概类似于怀孕剧吐的症状。   生理性的难受并不会动摇她的想法,但商郁的话,却让她僵住了。   黎俏胃部挛缩,干呕着摇头,“要……生……”   商郁深邃的双眸赤红一片,紧贴着黎俏的脊背,甚至能察觉到她因为呕吐而微微颤栗的脊背。   男人单手捧着她的脸,擦拭着她的嘴角,“不需要,我有你就够了。”   黎俏眼角湿润,捏住他的手腕,目光无比坚定,“我、要。”   这时,落雨送来一杯水,满眼不忍地看着黎俏,“夫人……”   “出去。”商郁就那么抱着黎俏,冷冽地开腔,暗红的眸令人心生骇意。   落雨弯了弯腰,把水杯放下旁边的洗手台上,转身回到门外,心里五味杂陈。   商郁低下头,一字一顿,“我们不生了,打掉他。”   黎俏平复着呼吸,抿着嘴字正腔圆,“不行。”   商郁双手紧紧捧住她的脸,眼睛越来越红,“听话,他不值……”   “你值就行。”黎俏闭了闭眼,埋头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腿麻了”   商郁没动,胸膛里横冲直撞的情绪几乎让他产生了难以自控的阴戾。   这种时候,他和黎俏,谁都说服不了谁。   除非,服软撒娇。   比如此刻,黎俏直觉商郁的偏执症要发作,她环住他的脖颈,用汗湿的脑门蹭了蹭他的下颚,“地面好凉。”   下一秒,男人抱着她站了起来。   心情沉重的三助手:“……”   黎俏撇开头,探出手想拿水杯,然而她的指尖刚碰到杯子,商郁却抱着她往门外走去。   惯性使然,她手指一错,水杯倾倒在台面上,滚了一圈,掉落摔得粉碎。   黎俏趴在他的肩头看着粉碎的水晶杯,叹息着搂紧了他的脖子,“孕吐不是病,以后会好的。”   ------题外话------   高智商人类幼崽,道阻且长啊。   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看吧……爆更也许可能在三号之前。   顺便给双倍月票摆个碗…… 第827章 妊娠剧吐   夜里七点半,南洋皇家私立医院。   商郁一路无话,任凭黎俏如何撒娇,还是被强行带来了医院。   停车场,黎俏目光微凉,神色复杂地看向商郁,抿了抿唇,又移开了视线。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对商郁情绪的掌控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炉火纯青。   至少在今晚,他始终没有妥协过。   黎俏蜷起手指,面无表情地望着医院大楼,揣摩不透商郁的用意。   前排落雨一声不吭地打开了自动门,侧身回头,欲言又止。   冷风吹进车厢,黎俏一动不动。   商郁缓缓抬起眼皮,完美的轮廓被路灯照得半明半暗,他薄唇抿着,抬手整理好黎俏掉落在腰后的毛毯,随即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出了车厢。   黎俏有些抗拒,一阵风拂过,碎发遮住了她低垂的眉眼,“进去干什么?”   检查还是堕胎?   她语气平淡,细细辨别又不难听出一丝僵硬。   商郁牵住她的手,向来温热的掌心略显得冰凉潮湿。   黎俏心一酸,他似乎比她还煎熬,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也软了几度,“我们回家?”   商郁滚着喉结,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随即脚步沉稳地走向了医院大楼。   黎俏揪着他的衬衫,拧着眉,俏脸渐渐沉了,“你说句话。”   这个孩子是他想要的,在最不合时宜的时间来了,她也愿意留下。   她很清楚不能和偏执症的男人讲道理,可商郁一言不发抱着她往医院走,黎俏罕见地有些心慌。   如果他执意不要这个孩子,那她……   黎俏别开脸,逡巡着四周的出入口,如果他心意已决,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刚才商郁抱着她出门,她连着手机都没带,找帮手不现实了,眼下还是靠自己吧。   电梯,黎俏悄然观察医院的动线图,寻找着最合适的路线,两人零交流,除了偶尔的目光交汇,谁都没有打破这样诡异的沉默。   落雨和流云站在他们身后不敢出声,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轿厢里气氛格外的压抑。   电梯门开,黎俏心下一紧,连四肢都绷紧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一会被按在产床上堕胎的一幕……   妇产科越来越近,黎俏浑身都写满了抵触,她微微仰身,语调低哑,“放我下来。”   “别动。”商郁终于说话了,声音却比她还沉哑。   同一时间,以院长常荣为首的医生从检查室鱼贯而出。   各个如临大敌般望着他们。   “衍爷,都准备好了。”体态微胖的常荣,面色极其严肃地弯了弯腰,并指挥七八名医生让开夹道,“这边请。”   检查室,商郁把她放在床上,俯身用拇指描绘着她的眉眼,“先做检查。”   黎俏冷着脸反问,“然后?”   检查什么?检查之后又要干什么?   她摸不清商郁的意图,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他言听计从。   有些事,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黎俏刚支起上半身,肩膀就被男人按住了,他弯腰埋首在她的耳边,“检查完我们就回家。”   随即商郁递给常荣一个眼神,顷刻间七八名妇产医生全部围了过来。   ……   检查期间,商郁离开了病房。   黎俏算不上多配合,但也并未表现出太明显的抗拒。   医疗室的器械她观察过,没有堕胎常见的工具和设备。   可这并不代表商郁打消了念头。   半小时的检查,各种抽血化验和B超检测,妇产医生会诊后得出结论,黎俏患有妊娠剧吐的症状。   隔壁办公室。   商郁伫在窗前,面部线条依旧没有松弛,冷峻的气息生人勿近。   流云在他背后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试探地开口,“老大,夫人的症状说不定用药能缓解,况且打胎也伤身体,不比孕吐来的轻松。”   男人依旧沉默不语,插在裤袋里的双手微微攥紧,眼底暗影沉沉。   没一会,常荣敲门而入,把孕检结果汇报出来,并补充道:“衍爷,妊娠剧吐的症状因人而异,目前没有特别有效的缓解方法,太严重的话只能考虑静脉注射,以防脱水和电解质紊乱。”   “她呢?”   常荣将报告单递给商郁,“说是去洗手间了。”   ……   黎俏不见了,借口去洗手间,便再也没回检查室。   商郁命人去找,却一无所获。   以黎俏的能耐,想躲开监控悄无声息地离开医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商郁面无表情的厉害,眉眼铺满了阴翳,走进电梯前,他睨着常荣,冷冽地吩咐,“抹掉今天所有的检查记录。”   常荣不敢大意,连声点头,“衍爷放心,我亲自操作。”   商郁找不到黎俏,整个医院都没有。   他大步流星地往停车场走去,满身低气压令人望而生畏。   流云和落雨也急得不行,两人在商郁身后谏言,“老大,要不我们分头去黎家和汤溪园找找?”   黎俏不是个任性的人,可她一旦动了手段掩盖行踪,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眼下,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商郁薄唇紧抿,气场越来越压抑,“派暗堂……”   话未落,他便顿住了步伐。   皎月当空,婆娑的月影下,黎俏的身影赫然入目,她肩头披着小毛毯,靠着车机盖漫不经心地仰头赏月。   听到脚步声,她偏头瞥了一眼,尔后继续望天。   商郁高高悬起的心,瞬间落了地。   两人相距不过几米的距离,他迟迟未动,目光藏满了复杂的情绪。   黎俏裹紧身上的小毛毯,仰头的动作能清晰地看到她瘦削的颈部线条。   商郁走来,强健的手臂拥她入怀,他低头,俊脸埋在她的脸侧,“怎么不等我?”   “怕你让我打胎。”黎俏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平静地开腔。   商郁收紧臂弯,侧首亲了亲她冰凉的脸颊,沙哑的嗓音惊现一丝微不可觉的颤抖,“不打,你想要我们就留着。”   哪怕他对这个孩子再没有任何期待,他也只能向她妥协。   黎俏隐隐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睑,扯唇道:“那回家吧。” 第828章 借钱   第二天,清早六点。   黎俏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主卧。   她走后,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望着她轻轻关上的房门,眸底是浓墨的黑。   昨夜回来,他们有意回避怀孕这件事,各自忙完便相拥入眠。   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又好像中间隔了道无形的屏障。   客厅,落雨正在打电话,蓦地看到黎俏,很惊讶地捂住听筒,“夫人,起这么早?”   黎俏眼角带着淡淡的倦意,扯了扯唇,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她要出门。   落雨掐断电话,匆匆跟上黎俏的脚步,“我去开车。”   黎俏头也不回地拾级而下,“我去办点事,不用跟着我。”   “我陪您吧。”落雨顿步,面露难色。   黎俏从肩头挥了挥手,转眼开上奔驰大G就离开了公馆。   ……   不到七点,黎俏出现在南洋附属医院的楼下。   傅律亭比她到的早,看到黎俏,他便笑着上前打招呼,“小黎,师母很快就来,让我们先去候诊室等她。”   黎俏神色淡淡地点头,“麻烦了。”   “这算上什么麻烦?”傅律亭端详着她的眉眼,“师母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她今天的号都挂满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起早过来。”   傅律亭的师母,在附属医院的口碑极好,年过六旬的老太太,退休后又被医院返聘回来继续坐诊。   七点半左右,老太太出现在候诊室。   傅律亭为她们做了简单的介绍,随即就出门回避。   八点,老太太要开诊了,黎俏也不紧不慢地和她道别。   临出门前,她在诊疗台笑呵呵地说道:“小姑娘,放松心情,别太紧张。按照我说的方法回去试试,如果剧吐的症状没有缓解,你再来找我。”   “好,谢谢。”   门外走廊,傅律亭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一份外科就诊记录本时不时翻看着。   “傅师兄。”   傅律亭抬头,瞥了眼候诊室,“怎么样?师母有没有好的建议?”   黎俏弯了弯唇,“有,我会回去试试。”   “那你……”傅律亭欲言又止,想了想措辞,才继续道:“衍爷没陪你一起过来?”   黎俏怀孕这么大的事,居然一个人跑来医院咨询,商少衍干嘛呢?!   “嗯。”黎俏偏头应了一声,“我今天的就诊记录,帮我抹掉。”   傅律亭心知她不愿多说,便朝着电梯的方向努努嘴,“好,我没给你挂号,至于师母那边我会和她说的。走吧,我送你下楼。”   ……   九点,黎俏拎着一袋食物去了东郊汤溪园别墅。   她心烦意乱,眉眼挂满了烦躁。   两袋子的食物,有刚买的小笼包和豆浆,还有新鲜蔬菜和鸡蛋。   没有商郁的地方,她倒是随心所欲的很。   打开小笼包的袋子,低头嗅了嗅,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往嘴里塞了一个。   反胃的感觉袭来,但没有昨晚那么汹涌。   黎俏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包子皮,低头瞅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冷飕飕的。   这小崽子是不是故意和商郁作对?   黎俏扔掉了肉馅,小口小口吃完一个包子皮,虽然持续反胃,倒是没吐。   不一会,她喝了点豆浆,拎着一袋子食材去了厨房。   但愿老太太和她说的法子有用。   一整个上午,黎俏就在汤溪园的别墅里忙前忙后,临近晌午,琉璃台边的手机蹦进来几条微信。   黎俏擦了擦手,打开聊天框,是唐弋婷发来的七连表情包。   不等她回复,电话直接响了。   黎俏按下接听,并打开了免提。   唐弋婷的大嗓门瞬间立体环绕在整个厨房,“俏俏!你在哪儿啊?!你还记不记得南洋医大的唐家小婷?”   黎俏叉起一块菠萝,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块,“记得。”   “有没有空和唐家小婷见个面?”   黎俏咽下菠萝,咂了咂嘴,“汤溪园,过来吧。”   唐弋婷嚎了一嗓子,“嗷,给我发个定位,马上到。”   结束通话后,黎俏又翻了翻微信记录,她和唐弋婷上次联系还是去英帝之前,听说她已经进了自家企业开始工作了。   黎俏抿唇放下手机,看着手边的稀粥和鸡蛋汤,试探地喝了一小口。   嗯,味道不咋地,但是没吐。   老太太的方法还挺管用的。   ……   中午十二点,唐弋婷开着粉红色小跑来了汤溪园,进门就看着厨房里的黎俏,顿时目瞪口呆,“你、在、做、饭?”   黎俏端着一碗山楂水,面不改色地往嘴里送,“嗯,随便做做。”   然后,唐弋婷的表情就从惊讶再转变为同情,小步挪到黎俏跟前,拉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道:“俏俏,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有什么困难你和我说,别这么委屈自己,我这有张卡……”   单纯为了缓解孕吐下厨试验的黎俏:“……”   她放下山楂水,缓了两秒,把唐弋婷那张卡推了回去,“想多了。你找我有事?”   唐弋婷将信将疑,扫着桌上清汤寡水的鸡蛋汤和小米粥,这得困难成什么样了,一点油星都没有。   “俏俏,你别跟我客气……”   黎俏靠着琉璃台,淡淡地瞅着她。   三秒后,唐弋婷收起了银行卡,语出惊人,“那你借我点钱吧。”   也是神转折了。   黎俏搓着脑门,抬起眼皮睨着她,“多少?”   唐弋婷试探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她想说,三百万行不行。   黎俏扬了下眉梢,“三千万?”   在她的印象中,唐弋婷不缺钱,唐家小千金,每个月都能领取到家族信托基金最少五百万的额度。   她张嘴借钱,这还是头一回。   唐弋婷清了清嗓子,“方、方便吗?”   黎俏瞥她一眼,拿过手机就进入了网上银行。   唐弋婷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声解释道:“我半年后还你,主要是我现在周转不开,年利率按照……”   “不用。”黎俏把钱转入了唐弋婷的私人账户,并打断了她,“不够再跟我说。”   转账完成,唐弋婷的手机也收到了银行的入账提醒。   她看着三千万的金额,张了张嘴,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第829章 她要什么,他都给   唐弋婷来去匆匆,出了门,就给她父亲唐南礼打了通电话。   “爸,我筹到了三千万,一会我去趟二手车行,我这辆车还能抵押五十万,不管够不够,你先拿去用。”   唐家自上个月开始,突然发生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作为南洋五巨头,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若长时间资金短缺,后果难以想象。   五巨头即便有生意往来,可公司经营全凭各家本领。   要是熬不过去,唐家恐怕要缺席五巨头了。   ……   午后,黎俏睡醒一觉便从汤溪园别墅离开。   途中遇到红灯,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商郁的电话。   响铃半分钟,无人接听。   黎俏皱了皱眉,又给落雨打了一个,“少衍呢?”   落雨站在客厅看了看楼梯口,语气晦涩地道:“老大还没下楼。”   “没下楼?”   “您走后到现在,老大一直在主卧,也不让我们进去。”落雨低声解释,随即又问道:“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   黎俏捏紧方向盘,“马上。”   掐了电话,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她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公馆。   半小时,黎俏出现在公馆客厅,落雨也很快走了过来。   黎俏凝眉问她:“他没下楼也没吃饭?”   落雨摇头,“早上十点,流云去敲了门,但老大一直没下来。”   黎俏望着旋梯,了然地点头,“让厨房把饭菜热好,再做一份鸡蛋汤,不要放油。”   “好的。”   主卧门前,黎俏试探着拧了下把手,门开了。   她推门而入,抬起头不禁眯了下眸。   主卧所有的窗帘都没有升起,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外面的冬日暖阳。   昏黑的光线让黎俏有些不适应,好几秒才在右侧的躺椅上找到了商郁的身影。   他光着上半身,只穿着睡裤孤身躺着,小臂搭着额头,脸颊偏向了另一侧。   “滚出去。”商郁没有睁开眼,阴沉的丢出了三个字。   黎俏随手关门,徐步走到了男人的身边蹲下。   她伸手戳了下他的胸膛,“让谁滚?”   商郁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底有片刻的失神。   黎俏笑笑,掌心贴着他的胸口,探身向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意在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但商郁却扣住她的后脑,把她按在怀里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从浅尝辄止到深入索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焦躁的因子。   不到一分钟,黎俏便挣扎着往后退。   不是不想亲,主要是姿势太累人了。   商郁很顺从地结束了深吻,搂着她放到腿上,埋脸在她的脖颈处一下一下浅酌。   他呼吸很急促,胸膛不断起伏,紧紧勒着她的后腰,哑声开腔:“去哪儿了?”   “医院。”黎俏有问必答,纤细的手指上下抚摸着他的脊背,“找个熟人问了治疗孕吐的偏方,一会陪我试试?”   商郁没说话,含着她的耳垂轻轻舔吻。   然后,黎俏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了。   昨晚回来,他们都有意回避怀孕和孕吐这件事。   许是心结还在,他的行为举止略微有些失控。   黎俏尽可能地保持冷静,摸了摸他的脸,“下楼吃饭?”   “嗯。”男人嘴上应着,但是实际行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黎俏单手撑着他的肩膀,却推不开。   她被商郁禁锢在怀里,行动受阻,感官也在漆黑的主卧里逐渐被放大。   黎俏不是拒绝他的求欢,而是怀孕初期,三个月内,不适宜同房。   “你等等……”   她气息不稳地往旁边躲了躲,浑身着火了似的。   孕期雌性激素上升,她本身就很难抗拒这样的亲密。   商郁湿濡的吻从她的脖颈一路下滑,粗粝的手指也探进了她的衣角。   短短几分钟,黎俏放弃了抵抗。   空气中都是男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   转眼,他停下了动作。   黎俏的手指插进他的短发中,目光迷离地看着商郁,   男人仰头啄了下她的唇角,掌心摸着她的发丝,“去吃饭。”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襟,什么都没发生,唯独脖子和胸前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草莓。   她叹了口气,垂眸往男人身下瞥了一眼,默默伸出了手,“给……”   亲密行为必定是两性关系中最好的良药。   奈何她孕初期身体不允许。   一场孕吐引起的小风波,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太在意。   他是,她也是。   ……   十分钟后,商郁抱着黎俏在躺椅上平复呼吸。   他的薄唇贴着她的脑门,偶尔亲两下,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强劲而有力。   “昨晚避开监控去了停车场……”商郁低眸看着她红润的脸颊,拇指沿着她的下巴轻轻摩挲,“是想一个人走?”   黎俏甩了甩抽筋的右手,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弯了弯唇,“没有,我连手机都没带,能走去哪儿。”   “带了手机就能走?”   黎俏闭了闭眼,轻声戏谑,“嗯,也许吧。”   商郁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不等他开口,黎俏又浅笑补充,“带了手机的话,我可能会先回家,你昨晚一声不吭的抱我去医院,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男人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脑袋,良久才怅然地叹息,“你想留下他,我怎么会不答应。”   他的原则和底线,向来以黎俏为主。   她要什么,他都给。   黎俏在他怀里抬起头,微微一笑,“那陪我去吃饭,正好试试偏方管不管用。”   商郁目光深邃,喉结滚了滚,“好。”   ……   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食物。   商郁和黎俏下楼,途径拐角的客卫,黎俏注意到昨晚被他开枪打坏的门锁,撇了下嘴角,“下次别冲动。”   男人瞧见她凝神的目光,薄唇牵起淡淡的弧度,“以后不要锁门。”   黎俏瞅他一眼,妥协地点头,“知道了。”   两人在桌前坐下,黎俏看着自己面前的鸡蛋汤,拿着汤匙搅了搅,很自然地喝了一口。   商郁没动筷,深邃的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黎俏自顾自地喝了几口,抬起眼皮,扬眉道:“不要看我,吃饭。” 第830章 别手软   商郁目光沉沉地观察着黎俏,见她确实没有再发生孕吐反应,这才拾起碗筷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妊娠剧吐的症状,被黎俏隐藏的很好。   商郁再担心,终究不可能每天都和她寸步不离。   时间悄悄流逝,就这样过了两天,黎俏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这天上午,黎俏接到了贺琛的电话。   两人约好时间,她便准备去城西葡银赌场。   落雨开车护送,途中,律师齐南怀打来电话。   “遗嘱分割案下周一十点开庭,你大姨昨天提交了不公开审理的申请,法庭已经同意了。”   黎俏靠着椅背,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嗯。”   齐南怀安静了两秒,似乎在翻阅资料,“我听原告律师的意思,你大姨也不准备出庭,等我参加完庭审,再跟你说结果吧。”   “麻烦了。”   齐南怀笑了一声,“客气什么,你小舅正在我这儿喝茶,要不要和他聊两句?”   段元辉瞥着齐南怀,起身隔着桌子夺走了他的手机,“俏俏,是我,家里这些破事你甭操心……”   ……   过了四十分钟,葡银赌场。   黎俏从后门去了楼上的办公室。   白天的赌场很安静,贵宾厅里也只有少数的赌客在玩纸牌。   贺琛斜倚着门框,看着黎俏走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少衍虐待你了?”   落雨低声唤了句琛哥,眼神瞟着黎俏,“夫人,我在门外等。”   黎俏点头,跟着贺琛进了办公室,房间里的空气很清新,也没了往日的烟雾缭绕。   “少衍发作了?”贺琛入座老板台,下意识想拿烟盒,但动作一顿,顺手拿起一块薄荷糖丢进了嘴里。   黎俏在他对面叠起双腿,低头摸了摸指甲,“差一点。”   贺琛审视着她愈发尖细的下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了她面前,“要不要二选一?”   黎俏坐着没动,睨着桌上黑色的盒子,垂眸摇头,“没必要。”   “我就知道!”贺琛挑起剑眉,哂笑,“我不是不相信少衍,但你现在的情况,一旦他真的发作,你想过后果么?”   黎俏懒懒地抬起眼皮,手指灵活地挑开盒盖,里面是麻醉针。   她看着贺琛,扭开脸看向窗外,“不需要想,任何后果,我都承担得起。”   贺琛斜她一眼,“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有自信。”   黎俏收回目光,平静地眸子望着老板台后面的贺琛,“他也比我们想象的更理智。”   “弟妹,理智不代表他不会发作。”贺琛向前探身,臂弯叠在一起直视着黎俏,“少衍现在还能控制自己,那是因为你的症状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这个孩子,但你得知道,孩子能治愈他,也能毁了他。萧夫人那件事就算过去了,对他的影响也一直都在。   假如你和孩子出了任何意外,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我猜到了你不会同意我的建议,所以……麻醉针收下,一旦他的狂躁症发作,别手软,给他用。” 第831章 狗粮管饱   黎俏瞥着那盒麻醉针,“你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贺琛用骨节磕了磕桌子,“总比他伤了你,再追悔莫及的好。”   黎俏挑了挑眉,“谢了。”   不到二十分钟,黎俏便带上麻醉针离开了葡银地下赌场。   贺琛送她们离开,站在回廊下点了根烟,狭长的目光深邃而悠远。   车上,黎俏看着麻醉针,撇撇嘴,便随手丢进了副驾驶的储物盒里。   落雨分神看了她一眼,“夫人,回公馆还是去公司?”   “先去基金公司。”黎俏放倒座椅,神色倦懒地闭目养神。   ……   席萝见到黎俏的时候,差点没把咖啡喷出来。   她拿着纸巾擦嘴,上下扫视着黎俏,“怎么瘦成这样了?”   黎俏顶开椅子坐下,纤细的上腿在身前叠起,“艾博的事解决了?”   席萝的视线聚焦在她的脸上,缓了几秒才说道:“东西已经交出去了,还没启动调查,众议院的办事效率实在没法恭维。”   “公司最近有没有出差安排?”黎俏耷拉着眼角,语气不紧不慢。   席萝一言难尽地瞅着她,“干嘛?瘦成这个鸟样了,你还想出差?”   黎俏漫不经心地弯唇,“有什么不可以?”   席萝眯了眯眸,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小朋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所以别多问。”   席萝:“……”   她嗤了一声,按下内线叫来了自己的助理,按照日程安排,下月初基金公司参与的并购案要进行二次谈判。   地点:缅国首都,内比。   席萝深知黎俏在缅国的地位,摸了摸下巴,调侃道:“去缅国的话,你家衍爷是不是也要一起?”   “不会。”黎俏仰头深呼***神状态看起来很疲惫,“行程安排先算我一个,去不去待定。”   席萝靠着老板椅转了两下,笑吟吟地试探道:“你俩吵架了?”   不然这小孩怎么突然要出差?   并购案的谈判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的。   黎俏抿了抿唇,顺势起身,“走了。”   席萝并没挽留,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抄起手机毫无心理压力地打小报告,“大主教,忙着呢?”   ……   晌午,黎俏走进了衍皇一零一。   前几天因为她的孕吐,商郁的情绪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释放。   即便他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但每个深夜她半梦半醒地翻个身,耳边总能清晰地听到男人沙哑的问她是不是想吐。   黎俏心疼他,考虑过分房睡,可每次看到商郁清隽深邃的眉眼,她又不忍心打破现状。   办公室,商郁的桌上摆着浓香的黑咖啡,追风抱着一叠资料站在老板台对面欲言又止。   “还有事?”男人抬起头,冷峻的面孔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   追风往前凑了凑,耷拉着脑袋,“老大,你看我头发是不是白了?”   商郁拿着钢笔继续签字,合上文件夹,睐他一眼,“有话直说。”   追风立马嬉皮笑脸,“我想申请休年……”   “叩叩叩——”   CNM。   追风暴躁了,磨着牙上前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滚蛋,有事晚点再来。”   门外是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的落雨。   而她身边站着双手插兜神情自若的黎俏。   落雨抹了把脸,伸手揪着追风的衣襟就往外拽,“你来。”   “卧槽卧槽,落雨你要干什么?”追风单手抱着资料,挣脱不开落雨的钳制,连拖带拽地被推进了隔壁的会议室。   黎俏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直视着商郁逐渐柔和的眉眼,“打扰你了?”   “不打扰。”男人放下钢笔,对她招了招手,“怎么不在家休息?”   黎俏绕过大班台,很自然地拉开他的臂弯,沉腰坐在了商郁的腿上,“反正也闲着,出来透透气。”   她侧身靠着商郁,含笑低眸,“周末陪我去一趟外公家?”   男人微微仰头,吮了下她的唇角,“好。”   “我说,这好歹是办公室,你们是不是稍微克制一下?”不待商郁加深这个吻,右前方的休息室门口,宗湛调侃的声音徐徐传来。   黎俏下意识想从商郁的怀里站起来,男人却收紧了臂弯,并斜睨着宗湛,“你该走了。”   宗湛短促地笑了一声,闲庭信步地走到休息区坐下,叠起腿,悠哉地道:“走可以,你先告诉我,那女人刚才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那女人?   黎俏稍稍侧身,若有所思地睨着商郁,“席萝?”   男人勾了勾薄唇,掌心在她后脑上轻抚,“嗯,找我帮忙。”   “哦。”黎俏没多想,淡淡地应了一声。   最近英帝那边很安静,不论是柴尔曼还是二王储,在热搜事件之后,似乎进入了蛰伏期。   宗湛眯了眯眸,对于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帮什么忙?就算想解决缅国的麻烦事,她找弟妹不是更合适。”   嗯,黎俏听出来了,话里有话呢。   她左顾右盼,视线在宗湛和商郁之间来回穿梭。   席萝在缅国遇到了麻烦事,她还真不知道。   商郁安抚似的拍了拍黎俏的脊背,侧身打开老板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盒酸梅片,瞥了宗湛一眼,“你可以去问她。”   宗湛扬唇冷笑,垂眸看着小臂上的一道红肿牙印,席萝咬的。   前两天他特意制造了偶遇,本打算和席萝好好算账,结果那女人打不过就咬人,咬完撒腿就跑。   宗湛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在军部发号施令,头一回遇见席萝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   说她是好人吧,她也没干好事。   说她是个坏人,偏偏又没到丧尽天良的地步。   宗湛心思深,对于他和席萝的过节,没那么容易就翻篇。   这时,商郁环着黎俏,拧开盒盖从里面拿出酸梅片送到了黎俏的嘴里,动作娴熟又从容,仿佛做了千百遍。   宗湛支着脑门看着这一幕,哂笑着别开了脸。   反正早就习惯了这对夫妻的投喂方式,就是每次撒狗粮的时候,太他妈没有公德心。   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的往你脸上拍。 第832章 你们俩最近养生?   午饭,黎俏一行人去了水晶苑。   包厢里,宗湛和商郁坐在休憩区闲聊,黎俏嘴里含着酸梅片,低头坐在旁边发短信。   几条消息发出之后,电话响了。   她看了眼商郁,便起身出了门。   “夫人,已经四五天了,下议院一直没有回信,而且刚刚我尝试再次发送文件,发现那个邮箱显示已经注销。”   电话是成陌打来的,黎俏漫步来到后院,伫在日晷旁垂了垂眸,“文件有没有植入追踪程序?”   “有,目前追踪路径是空白,应该没有传播过。”   黎俏触摸着日晷的边缘,眉眼淡淡地说道:“把文件发给众议院所有的议员。”   成陌平波不惊地问道:“全部?”   “全部,直到有结果为止。”   结束通话后,黎俏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唇边酿出了一抹冷笑。   回了包厢,饭菜已经上桌。   黎俏刚坐下,对面的宗湛就拿着筷子敲了敲盘子,“你们俩最近养生?”   清蒸鱼、鸡蛋汤、蒸菠菜、烧豆腐……   宗湛看了一眼就觉得胃口全无。   商郁给黎俏夹了块鱼肉,见她细嚼慢咽地吃了进去,神色缓和了几分。   宗湛问了个寂寞,撇撇嘴吃了口豆腐,味同嚼蜡一般。   一顿饭,黎俏虽然吃得慢,但并未出现孕吐症状。   经过最近几天的观察,她和商郁都发现了一个规律。   只要不放油,就不会出现严重的孕吐反应。   她是不是怀了个和尚?   ……   转眼,周五傍晚。   黎俏又在家里过了两天清闲日子,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她倒是能静下心来研究狂躁症的有效治疗方案。   这个时间,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看着邮件里的报告,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不经意地想到了贺琛前几天对她的建议,所谓的二选一,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邮件里的报告,针对狂躁症最有效的治疗办法,就是使用MECT疗法。   这是医学联盟通过诸多病例总结出的经验。   而贺琛给她的二选一,也包括MECT治疗。   另一个则是让她在孕吐严重期间避开和商郁接触,简言之就是短暂离开南洋。   黎俏撑着额头叹了口气,MECT治疗在国际上已经普遍通用,目前技术很成熟,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这种方法进行干预。   身后传来声响,黎俏不生动色地关掉了邮箱,偏头一看,就见商郁走了进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黎俏边说边看屏幕,还不到六点半。   商郁应了一声,俯身撑着她的椅背,“在做什么?”   黎俏站起身,面不改色地回答:“刚和苏老四打了个电话。”   男人勾着她的肩,嗓音浑厚地问道:“明天下午有什么安排?”   “暂时没有。”黎俏顺从地跟着他走出实验室,步入电梯,又问:“有事?”   商郁眸色深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带你去散心。”   黎俏点点头,欣然应允。   不多时,两人来到客厅,一阵浓郁的水果香漂浮在四周。   茶几上摆了四五个盘子,全是切好的水果。   黎俏坐下,拿起叉子吃了块菠萝,酸酸甜甜的口感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眼。   客厅调暗的暖光灯给这一刻增添了少许居家的温馨。   要是没有半夜那通恼人的电话,黎俏倒是觉得平淡如水的生活还挺值得期待的。   白炎打来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一点钟。   黎俏已经睡着了,被震动声吵醒,她略显迷茫的睁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莹白的光,黎俏眨了眨眼,语气不太友好,“说。”   白炎吹了口烟,笑得很欠揍,“哟,这么早就睡了?”   “不说挂了。”   黎俏有起床气,睡不饱的情况下脾气很暴躁。   白炎也没敢再挑战她的底线,开门见山地说道:“八月十二号那段监控,有眉目了。”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要不……你先睡觉,明早我再跟你说?”   “嘟嘟嘟——”   白炎看着手机目瞪口呆:“……”   这他妈啥脾气啊,说挂就挂?!   黎俏挂完电话,翻个身打算继续睡,闭眼迷糊了几秒,伸手摸了摸床,这才发现商郁不在。   床褥微凉,他应该离开很久了。   黎俏眨眨眼,很快清醒了几分,她回眸看着手机,皱了皱眉,眯着眼又回拨给白炎,“你说什么监控?”   那端,白炎仰头干了半瓶啤酒,咬牙切齿地道:“你下次再敢挂我电话,信不信我杀到南洋揍你?”   “哦,监控有什么眉目?”   白炎无奈,任何威逼利诱在炎盟K面前都约等于无。   他搓了搓短发,没好气地说道:“我让人查了那年八月英帝统计局记录的所有逝者名单,排除病故和年迈的人,还有十一个是死于非命,要么抢劫,要么枪杀,要么跳楼……”   白炎缓了口气,“这十一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枪杀,基本信息还在调查中。”   黎俏起身靠着床头,眼底氤氲着淡淡的血丝,盯着墙角的夜灯思量了几秒,“病故的也算进去。”   “病故的将近百人,那几年英帝正好爆发了疯牛病。”白炎翻了翻统计局的人口名单,“你确定这些人也要查?”   黎俏拉高被子盖住半边脸,垂着眼角懒懒地反问,“如果是你杀了人,会让人查出来死者死于枪杀么?”   白炎从善如流地接话,“不会。”   “嗯,查吧。”   黎俏正准备再次挂断电话,白炎飞快地出声,“等等,我前两天听M说,你要来缅国出差?”   “她说你就信?”   黎俏蹙了下眉头,席萝是个行走的传声筒吧。   白炎意味深长地笑言,“我还是劝你来,说不定还能看一场好戏。”   “比如?”黎俏明显兴致缺缺,音调都没有起伏地随口一问。   白炎用舌尖顶了顶腮帮,毫无同情心地说道:“M几个月前去缅国出差,中途好像遇到了麻烦,她没跟我多说。   后来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她好像和国内的一个军官杠上了,当时两国军部正在友好演习,她把那名军官的作战指挥图给群发了……” 第833章 黑了系统   军官……   黎俏下意识就想到了宗湛。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某次席萝去缅国出差回来,确实说过遇到了小麻烦,不过都解决了。   以席萝狡猾的性格,群发人家的作战指挥图,像是她会干的事。   黎俏说了句会考虑便掐断了白炎的电话。   她出神了几秒,偏头看向无人的床畔,掀开被子就走出了主卧。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公馆各处都没有商郁的身影。   餐厅、书房、茶室都没有他。   黎俏途径客厅,无意间看了眼窗外,透过落地窗隐约瞧见了远处平台似乎站着一个人。   她走到窗前,仔细打量,浓墨的夜色之中,商郁孤身伫在原地,指尖燃着明明灭灭的烟头。   挂钟的指针已经走到了一点的位置,黎俏扯了扯睡袍的带子,转身准备回卧室等他。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玄关外漏进来的壁灯恰好落在茶几上。   黎俏随意瞥过,水杯旁边的一个小药瓶映入眼帘。   药瓶上贴着暗黄色的标签,看着有些熟悉。   之前苏老四给她准备了不少医学联盟研发的孕妇维生素,就是这样的小药瓶。   黎俏目光顿了顿,她的维生素都被商郁放在了餐厅显眼的地方,这瓶是谁拿出来的?   她拿过药瓶借着厅外的壁灯看了看,三个字映入眼帘。   氯氮平。   标签是手写的,还有用法和用量。   是出自医学联盟的同款。   但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药瓶,手指力道逐渐失了控。   她回身望向窗外,眸光极其晦暗。   就这一眼的光景,她看到商郁掐了烟逐步走来,黎俏抿了抿唇,再次看着手里的药瓶,重新放到桌上,匆匆上了楼。   不多时,商郁回到主卧,特意去浴室洗了澡,带着满身的水汽躺在了黎俏的身边。   幽静的房间,黎俏呼吸均匀,轻轻翻了个身,指尖似无意地落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触感,微凉。   商郁拉起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又偏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很快便睡着了。   凌晨四点,黎俏睁开了眼睛。   她的耳边是商郁的呼吸声,他睡得沉,一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昏黑的主卧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黎俏轻轻挪开了他的手臂,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黎俏来到客厅,茶几的杯子还在,但药瓶不见了。   她顾盼四周,打开抽屉,一无所获,又找了客厅的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到那瓶氯氮平。   黎俏思量了几秒,便去了商郁的书房。   三分钟后,她在老板台最下层的抽屉里,发现了十瓶氯氮平。   全都是同样的标签和药瓶。   黎俏呼吸凝滞,紧抿唇角拿出所有的药瓶,毫不迟疑地去了餐厅。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光景,黎俏重新把药瓶送进了书房,整齐地摆放好,转身就去了地下实验室。   凌晨四点半,澳国时间清早六点半,黎俏拨出了一通视频电话。   苏墨时正在刷牙,头发凌乱地看着手机,吐掉泡沫,惊奇地问道:“这个时间你没睡觉?”   “氯氮平是你给少衍的?”   黎俏直言不讳,眉眼间是少见的冷色和凝重。   苏墨时漱了漱口,瞬间浓眉紧皱,“什么?谁在服用氯氮平?衍爷?”   黎俏没回答,看出了苏墨时的狐疑和惊诧,脸色越来越冷。   “如果是我给的,我会告诉你。”苏墨时缓了缓神,安抚道:“先别急,是不是他自己买的?”   黎俏直接把刚才拍下来的照片发了过去,“给我查,医学联盟谁给了他这个药。”   苏墨时打开照片,看到专属医学联盟的药瓶和标签,俊脸瞬时沉了,良久,他才低声说道:“好,我派人去查。”   黎俏眼角泛着暗红,从半夜一点到现在,她一直都没睡。   商郁太敏锐,只要她稍有动作,他就会惊醒。   她熬到了商郁深度睡眠的时间才敢小心翼翼地起床。   苏墨时不断观察着照片,向来和煦的脸庞也透着几分焦虑,“氯氮平这种药虽然能有效对抗狂躁症,但是副作用太大了。医学联盟很少会推荐狂躁症患者服用氯氮平,大多会使用碳酸锂。”   黎俏闭了闭眼,“药片我全都换成了维生素,查出来是谁给他的药,尽快告诉我。”   苏墨时点头说放心,透过视频打量着黎俏的眉眼,心知她动了怒,没再耽搁,挂了视频就安排助理去调查药品明细。   ……   黎俏坐在实验室,看着桌上被她换掉的一堆氯氮平药片,终于明白为何商郁昨晚吃完药会去平台抽烟了。   氯氮平,治疗轻微狂躁症的药物。   但副作用极大,白细胞会减少,具有强大的镇定和催眠作用,并伴随嗜睡、恶心、食欲不振等症状。   她并不知道商郁是什么时候开始服用氯氮平的。   他去平台抽烟,回到房间又洗了冷水澡,全都是在对抗催眠的疗效。   黎俏拿起垃圾桶把所有的药片全部丢进去,眼底戾气翻腾。   明岱兰……   商郁的偏执症状和狂躁症,皆因她而起。   黎俏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电脑,登陆了红客账号,她进入系统,搜索了帕玛海关出入境的信息系统,以代号K的黑客身份,不计后果地开始了攻击。   她倒要看看,十一年前陪同明岱兰入镜帕玛都带了谁。   自始至终,黎俏都不相信商郁会害明岱兰的孩子。   但空口无凭,她需要证据。   与此同时,帕玛上午十一点,海关出入境的后台信息系统突然被黑客攻击,崩的一塌糊涂。   海关出入境总署紧急安排技术人员抢修,但效果甚微。   这次的黑客攻击来势汹汹,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后台的信息系统记录了所有入镜人员的基本信息,这要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技术人员抢修了一个小时,系统又自动恢复了。   海关总署的局长要求立刻检查出入境信息记录,结果发现十一年前的全年记录丢失了。   兹事体大,总署局长不得不逐级上报,于当天下午三点,将海关入镜记录丢失的事情呈报给了酋长宁远航。   ------题外话------   6000 第834章 襁褓里的东西   晨光熹微,商郁悠悠醒来。   那双黑邃的眸染着惺忪,下意识偏头看向身畔,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瞳孔一缩,所有的感官瞬间聚拢。   男人翻身下床,浴室和衣帽间的灯都关着,黎俏并不在。   商郁随手抄起睡袍,疾步走出了卧室。   餐厅,黎俏正在冲牛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眸的刹那,男人温热的胸膛已经贴了过来,“饿了?”   黎俏搅拌着牛奶,淡笑着点头,“嗯,想喝牛奶。”   商郁仔细端看她的眉眼,见她面色如常,垂首亲了下她的耳朵,“下次记得叫我。”   黎俏仰头看着他浮现淡青色的眼底,笑意微敛,“我喝杯牛奶就上去,你再陪我睡会儿?”   “好。”   ……   上午九点半,黎俏和商郁吃完早餐便动身去外公家。   到了棕榈别舍,管家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   进了门,段景明老爷子正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瞧见黎俏,他立马板着脸,佯怒道:“臭丫头,你多久没来看我了。”   黎俏还没说话,商郁揽着她的肩头颔首道:“外公,她最近身体不舒服。”   段景明目光一怔,搓着手打量黎俏,“身体怎么了?有没有去医院,快让我看看。”   黎俏瞥了眼商郁,笑吟吟地上前,搀扶着老爷子的臂弯就客厅走去,“外公,我没事,都好了。”   “真好了?”段景明略显浑浊的双眼落在黎俏的脸上,顿时心疼的不行,“好什么好,你看着小脸都瘦没了。”   一行人来到客厅,段景明又赶忙安排管家去准备水果和糕点。   黎俏陪着老爷子话家常,却没有提及遗产分割开庭的事。   段景明不想让小辈跟着操心,言辞中总是有意回避家长里短。   不多时,落雨从门外走进来,对着老爷子微微颔首,随即就俯身在商郁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男人眯了眯眸,音调平缓而低沉,“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国内的凌晨。”   商郁抿着唇角,和段景明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落雨去了偏厅。   黎俏眸光闪烁,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俏俏啊,你跟我过来。”段景明看了看偏厅的方向,随即撑着扶手起身。   黎俏想到了什么,也没多问,跟着老爷子去了他的卧室。   古香古色的卧室里,一盏屏风摆在床头,那是当初外公大寿,商郁送的老香檀木。   老爷子拍了拍黎俏的肩膀,随即走到自己的床前,掀开被褥,从下面拿出了一个水蓝色的塑料文件袋。   袋子有些破旧,似乎年头很长了。   段景明又把被褥恢复原样,拿着文件袋递给了黎俏,“丫头,你打开看看。”   黎俏接到手里,本以为是景意岚藏在襁褓里的东西,可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棕榈别舍的房产证和一份私人银行的储物单。   储物单的名字是她的,时间是二十二年前,她出生后的半个月。   段景明拉着她坐下,陷入回忆的目光逐渐变得绵长而悠远。   经过外公的阐述,黎俏也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   段景明说:“我本来想,如果你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这份储物单我也就不给你了。   那些东西是你外婆发现的,几片薄薄的小玻璃,缝在了你的小被子夹层里面。我和你外婆也不知道是什么。”   老爷子拍着大腿缓了口气,继续道:“小媛前两天问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俏俏啊,不管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小媛和广明这些年是真的拿你当亲女儿呵护,你……”   “我知道。”黎俏捏着那份手写储物单,心情格外复杂。   段景明舒展眉心,脸上浮现出几分欣慰之色,“我本以为我会带着这个秘密入土,现在这样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了。”   黎俏望着段景明,抿了抿唇,“谢谢外公。”   “你谢我做什么?”老爷子在她肩头拍了一下,眉目间依旧噙着关切,“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既然被缝进了你的小被子里,我估计也是极为重要的秘密。”   说着,他往茶桌边探了探身,兴致勃勃地打趣道:“你说会不会是藏宝图之类的?外公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看探险寻宝的电影,说不定那几块小玻璃就是藏宝图的坐标。”   黎俏:“……”   段景明自说自话,最后又朗笑出声,“哈哈哈,外公逗你呢,真要是藏宝图的话,那小玻璃也画不下啊。”   黎俏搓了下脑门,从善如流地接了句您说的对。   玩笑过后,段景明神色认真地补充道:“俏俏,不论如何,注意安全。”   “外公放心,我会的。”   黎俏和商郁陪着老爷子吃了顿午饭,下午一点半左右,两人准备离开。   管家扶着老爷子送他们出门,料峭的寒风中,段景明的脸上却布满了喜色。   “走走,你叫司机开车过来,我要去趟商场。”   管家一怔,看了看腕表的时间,“您该午睡了。”   “睡什么睡,我现在哪里睡得着,快叫司机过来。”段景明边吩咐边往回走,嘴里还振振有词,“南洋哪个商场买婴儿用品来着?你快查查,要去最高端的婴儿用品店。”   ……   车上,黎俏把银行储物单递给商郁,“外公给我的。”   男人匀称修长的手指接过来看了看,略略抬眸,“南洋私人银行总部?”   “嗯,有问题?”黎俏挑了下眉梢,印象中南洋私人银行一直都存在,而且位置就在城南老街。   这时,商郁勾起薄唇,转手递给了前排落雨,“抽空取出来。”   黎俏眨了眨眼,“不需要本人?”   这类私人保险柜的储物单和储存单,似乎都需要本人亲自去办理提取才对。   落雨回身接过储物单,笑着解释了一句,“南洋私人银行在几年前就被老大收购了。”   黎俏:“……”   原来是自家产业。   商郁睨着黎俏恍然的神色,眯了下眸,“财产共享清单没看过?”   “看了,没注意。”   ------题外话------   今天有六更。求个月票~ 第835章 见到我不躲了?   下午两点半,束河峰。   坐落在南洋近郊的束河峰,十一月是最佳的赏枫时节。   瑟瑟冽风中,红霞漫山遍野,夹杂几棵松柏,红绿相间,瑰丽炫目。   黎俏和商郁携手下车,望着一条蜿蜒而上的栈道,扑面而来的寒风裹挟着山中草木的味道,确实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南洋山虽奇骏陡峭,景色壮观,但相比束河峰仍少了些枫叶点缀的韵味。   周末赏枫的人本该很多,可扑在林中的栈道却看不到人影。   黎俏漫步而上,走了几步就发现商郁没跟来。   她站在台阶回眸,一声快门的响动随风入耳。   是流云拖着单反相机,在她身后进行抓拍。   黎俏难得有些别扭,她平时很少拍照,唯一和商郁的合影,似乎就是他们的结婚照。   台阶下,商郁穿着及膝的风衣驻足凝视,流云左边走两步,右边晃两下,不停变换角度给黎俏拍照。   就差喊一句看镜头了。   黎俏别开脸,对着商郁伸出手,“走啊。”   男人阔步走来,看着黎俏闪烁的眉眼,唇边牵起淡淡的弧度,“不习惯?”   “有点。”黎俏凉飕飕地瞥了眼疯狂按快门的流云,“拍不好扣奖金。”   流云手一顿,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他忖了忖,趁机把单反递给落雨,“要不……你来?”   落雨冷漠脸,掂了掂手里的三盒酸梅片,“没空。”   流云有点闹心,低头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感觉也没什么毛病,都挺好看的。   应该不会被扣奖金了。   ……   栈道一路往上走,是束河峰的最佳赏枫地点,香炉窟,旁边是青云别墅区,听商郁的意思,今晚似乎要住在这里。   行至半山腰,青云别墅区近在眼前。   几座山中别墅鳞次栉比,隐约还能看到一个穿着毛呢长裙披着大衣的女人倚着门框抽烟。   走近一看,哦,是席萝。   “两位,欢迎光临。”席萝像个妈妈桑一样,边说边侧身让开,“里面请。”   黎俏瞅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席萝随手掐了烟,笑得别具深意,“小朋友,本末倒置了,我才是今天的东道主。”   进了别墅,房间里很暖和。   席萝倒了两杯茶,笑吟吟地拖着下巴,“大主教,还满意吗?”   商郁双腿交叠,抬起眼皮睐她一眼,“差强人意。”   “真难伺候。”席萝撇撇嘴,转而看着黎俏,“你觉得呢?”   黎俏给了同样的回答,席萝一声不吭地翻了个白眼,她就没见过这么夫唱妇随的情侣。   十几分钟后,商郁带着黎俏去了隔壁的别墅,席萝目送他们离开,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发了个朋友圈。   你席姐:好无聊。   定位:束河峰。   点击发送之前,她特意设置了仅一名好友可见。   发完,她狡猾一笑,鱼儿快上钩了吧。   ……   隔壁,黎俏趴在沙发扶手上,含着酸梅片压下了反胃的感觉,洗手间门打开,她投去视线。   男人拿着纸巾擦了餐手,捕捉到黎俏的眼神,浓眉微扬,“怎么?”   “席萝找你帮什么忙?”   商郁绕过茶几坐在她身边,薄唇浮现耐人寻味的淡笑,“算不上帮忙,互惠互利。”   “是么?”黎俏将信将疑,以席萝的性格,八成又想讨便宜了。   黎俏也没纠结,趴了一会,就有点昏昏欲睡。   商郁抱着她回了主卧,窗外就是一大片火红的枫叶林,黎俏偏头看了两眼,很快就睡着了。   时间转眼,下午四点。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束河峰山下的停车场。   宗湛大步流星地走上栈道,无暇欣赏美景,一心想抓住席萝,送她去军事法庭好好见见世面。   今天的束河峰,人烟稀少。   宗湛警惕地观察四周,总觉得不太对劲。   青云别墅近在眼前,他眯眸打量了几眼,刚要进去,别墅拐角传来一声调侃,“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宗湛眼神极具侵略性地盯着席萝,两侧的腮帮翕动不已,“见到我不躲了?”   “躲来躲去怪没意思的。”席萝倚着墙,低头弹了弹指甲,笑眯眯地道:“我这人喜欢直面困难。”   宗湛舔了下后槽牙,眉目俱是冷嘲,“那你过来。”   “好啊。”   席萝不紧不慢地往宗湛面前走去,裹身的毛呢长裙衬得她身材高挑又纤浓有度。   宗湛上下扫视着她,左手别开衣摆伸向了后腰,准备掏手铐。   见状,席萝笑意不减,距离他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宗首长,你低头看看。”   宗湛深深睨着她,目光微垂,蓦地看到自己胸口有一道红点。   红外线瞄准器。   他挑眉,笑了,神态愈发痞气邪性,“非法持枪?”   席萝撇了下嘴角,“所以?”   “你今天,走不了。”   宗湛无视胸口的红外瞄准线,跨步上前就对着席萝伸出了手。   按照他对这女人的了解,她要么会还手,要么转身就跑,总之小心思特别多,让人防不胜防。   于是,宗湛做足了准备,一套抓人的动作行云流水,反剪着席萝的胳膊,毫无怜香惜玉可言。   席萝倒是很顺从,一点没挣扎,眼看着手铐就要被戴上,她软绵绵地喊了一句,“你轻点,疼。”   宗湛眼皮一跳,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见席萝红着眼眶,老委屈了。   然后,有一道沉缓醇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三。”   宗湛回头,商郁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   席萝眼底闪过一道精明的暗芒,斜睨着宗湛,压低嗓音戏谑:“宗首长,还不赶紧放手,不然我告你猥亵。”   宗湛用力拧了下席萝的小臂,“老实点。”   他用了蛮力,疼的席萝脸都白了。   这狗男人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这时,宗湛强行给席萝套上了手铐,另一手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少衍,这事你别管。”   商郁迈开长腿徐步走来,深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穿梭了一瞬。   他还没说话,席萝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宗首长,你这是强人所难。”   大主教不管她,都对不起她打得小报告。 第836章 宗湛和席萝的过节   商郁压了压薄唇,睨着两人拷在一起的手腕,“进去说。”   宗湛皱眉,“少衍……”   席萝自顾自地往前走,“让你进去就进去,废话怎么那么多?”   两人的手拷在一起,宗湛不得不跟着她走进了别墅。   席萝就算被拷住也完全不受影响,坐在桌前该吃水果吃水果,该喝水喝水。   尤其是她吃东西非要用戴手铐的右手,小动作还特别多,闹得宗湛半天不消停。   这时,商郁叠起双腿,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余光扫了一眼,“哪来的手铐?”   “搞一副很难?”宗湛理直气壮。   席萝嘴里含着半片西瓜,煞有介事地点头,“非法持有手铐。”   “你消停点儿。”宗湛操着一口浓郁的京腔低喝,转而睨着商郁,“少衍,我俩的事你知道,多的我不说,先走了。”   席萝不动,商郁则偏头吹了口烟,嗓音愈显得低沉玩味,“等等。”   “怎么?”宗湛凝眉,俊脸也沉了几分,“你要拦我?”   席萝眉梢眼角挂满了得意,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商郁俯身点了点烟,唇角微扬,“不拦你,过了今晚,想做什么随你。”   席萝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不是,衍爷,你出尔反尔?”   “礼尚往来。”商郁睇着目瞪口呆的席萝,高深地弯起薄唇,“我是那么好利用的?”   席萝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头一回感觉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不过就是想借用黎俏的关系,再利用商少衍的威慑力把宗湛这只狼狗劝退,怎么就被反噬了?   “衍爷,你这样没朋友。”   宗湛扯了扯手铐,“他也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席萝一阵深呼吸,尔后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我要上厕所。”   宗湛冷笑,对着洗手间的方向努嘴,“去,我也没拦着。”   “我这怎么去?”席萝晃了晃手铐,眼波一转,“要么打开,要么你跟我一起?”   宗湛斜她一眼,“激我?”   “那走吧。”席萝兀自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走去。   宗湛不想动,奈何两人的手腕拷在一起,由不得他。   商郁面色不惊地望着这一幕,抿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客厅。   宗湛和席萝的过节,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大概就是一个满身正气的军人,看不惯席萝亦正亦邪的做派,在缅国境内顺手捣毁了一家洗黑钱的娱乐城。   而娱乐城的地下老板,恰好是席萝。   席萝为了这件事调查了很久,最后查到是宗湛多管闲事,索性趁机盗取了宗湛的模拟作战图,群发给了共同演习的缅军。   宗湛的损失也算不上多大,虽然演习获胜了,但他却变成了演习场上第一个被干掉的首长。   ……   黎俏睡醒的时候,窗外已是暮色降临。   树影摇晃,她支起身摸了下脑门。   “不舒服?”此时,商郁就坐在床边,拿着手机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黎俏笑了笑,摇头,“几点了?”   “六点半。”男人顺势将手机放下,从床头柜拿起水杯递给她,“饿不饿?”   黎俏喝了口水,余光无意间扫过他的手机页面,内容没看清,但标题很显眼。   ——孕妇孕期饮食习惯及注意事项。   黎俏心口一烫,跪坐在床上探身在商郁的唇上亲了一下,“有点,去吃饭。”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拿过风衣给她披上,两人便相携出了门。   楼下餐厅,两人刚坐稳,席萝和宗湛来了。   黎俏瞥了一眼,嗯?手牵手?   再次定睛才发现,不是手牵手,而是……两人左手和右手分别带着手铐,手背离的很近。   黎俏幽幽看向商郁,她睡着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男人把碗筷放在她面前,昂了昂下巴,“吃饭。”   黎俏拾起筷子,眼神还不断地打量着席萝和宗湛。   怎么说呢,就很诡异。   席萝的右手腕和宗湛的左手腕拷在一起,吃饭没问题的,就是宗湛的左手不得不随着席萝的夹菜的动作起起伏伏,看得人眼晕。   黎俏喝了几口粥,眼里兴味十足,“你们这是……”   席萝巴巴看了眼商郁,随即神态自若地夹了口菜,“没什么,被人摆了一道。”   宗湛以为在说他,手腕一扯,硬生生把席萝送到嘴里的筷子给拽开了,“咱俩谁先摆谁的?”   席萝不冷不热地回呛,“你这个问题和谁上谁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宗湛:“……”   直男就听不得这种带有颜色的暗喻,顿时眼含不满地冷哼,“不知廉耻。”   “你知廉耻还非要和我拷在一起,你可太知道廉耻了。”   宗湛二次无语。   席萝这女人口舌如簧能言善辩,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能把人呛死。   宗湛甩开手里的筷子,俊脸阴沉如墨,“你有什么值得偷看的?”   “我说你偷看了?”席萝笑了笑,持续对他输出,“就你这样要是成了敌军俘虏,不用动手你自己就招了。”   哦,说他不打自招。   宗湛舔了舔自己的牙齿,下颌线条也绷紧了几分,“与其瞎操心,不如想想到了军事法庭你要怎么坦白从宽。”   黎俏咬着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唇枪舌战。   可太精彩了,都上升到军事法庭的地步了。   席萝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头发,语气很欠揍,“坦白什么?坦白你偷看我?”   宗湛的脸色则又冷又臭,“非法持枪、非法洗钱、非法……”   “吧嗒”一声,一支激光笔被席萝丢在了桌上,“还非法持枪,没见过红色的激光笔?不好好当军人,非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民警察的事都让你做了,你怎么不去当超人。”   宗湛怒火中烧,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惹到了席萝。   原本以为她是贺琛和封毅介绍给他的女朋友,后来加了微信聊了几次,才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上次在南洋分局警署门前他见过这女人举止轻浮地调戏司机小奶狗,想忘都忘不了,记忆犹新。 第837章 弟妹,下不为例   这时,黎俏低声问道:“什么洗钱?”   席萝眸光闪了闪,一副‘你竟然忘了’的表情回答:“就你在缅国的地下娱乐城,就是被他和缅国警方联手给端了。”   黎俏:“……”   她面带微笑,一字一顿,“我的娱乐城?”   “嗯,可不是。”席萝痛心疾首地叹气,“损失太惨重了。”   黎俏就看着席萝的表演,也没拆穿,这种挖坑埋人的事,她向来得心应手。   但宗湛却不这么想,他得对得起自己这身军装。   于是,宗湛咂了下舌尖,又一阵长吁短叹,“弟妹,你这……”   席萝也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挑事儿,“这什么这,我就是个打工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对吧,老板?”   呵,对你大爷。   宗湛紧抿薄唇,似乎陷入了两难,转瞬间,他揉了揉自己的寸头,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弟妹,下不为例啊。”   席萝:“???”   黎俏欣然应允,“好。”   商郁慵懒地掀开眼帘,眉心轻皱,“吃饭。”   席萝晃着手腕,“宗首长,还不给我解开?”   “没上军事法庭之前,这东西解不开。”宗湛明显没打算放过她,席萝气笑了,“你都知道谁是老板了,还打算拷着我?你什么癖好?”   宗湛似笑非笑,“弟妹年纪小,犯错在所难免。你既然是员工,替她顶个罪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   饭后,席萝扬言要洗澡,宗湛也没拒绝,一副你想上天我都陪你飞的架势,闲庭信步地跟着她回了隔壁。   黎俏望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收回眸就问道:“宗湛真要把席萝送上军事法庭?”   “不会。”商郁手肘撑着膝盖,拧开酸梅盒往她嘴里送了一片酸梅,“小惩大诫而已。”   黎俏不了解他们之间的过节到底是怎么来的,咽下酸梅就挑了挑眉梢,“你这么了解?”   商郁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   他向来冷漠,对于外人,郎心似铁也不为过。   而席萝和宗湛的事,他却意外插手了。   商郁睨着她的小表情,深邃的眉眼染了薄笑,“受人之托。”   黎俏撇撇嘴,还挺神秘。   她伸了个懒腰,往窗外看了一眼,夜晚的枫叶林在灯光的晕染下更显得火红绚丽,“陪我去散步?”   好不容易出来散心,结果她大半个下午都在睡觉。   商郁勾唇应声,两人刚站起来,落雨急匆匆地走来,看到黎俏便欲言又止。   “说。”男人单字出口。   落雨立马颔首道:“帕玛那边有消息了。”   黎俏目光一闪,慢悠悠地挪步,“我去个洗手间。”   ……   回到二楼,黎俏钻进浴室就给白炎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久才接通,里面的声音有些喧嚣,可能是在卖炒饭。   黎俏言简意赅地吩咐,“今天凌晨帕玛海关出入境的信息系统被黑了,你想办法帮我转移IP地址。”   白炎似乎被油烟味呛到了,用缅语说了句滚蛋不卖了,丢下锅铲就往屋内走去,“你黑的?”   黎俏应声,白炎哼笑道:“可以啊,公然黑进人家海关系统,这要是被抓住,最少十年起。”   “帮不帮?”   白炎有一种自己女儿闯了祸他去收拾烂摊子的错觉,“帮,我能不帮么?除了你没人敢这么使唤老子。”   他边说边踹开三角凳,拎起一瓶啤酒喝了两口,“IP地址转移到哪儿?”   黎俏认真地想了两秒,“你家吧。”   白炎甩了甩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家。”黎俏倚着洗手台,心安理得地安排道:“你罪名多,不差这一个。”   白炎差点没把啤酒瓶砸了,“你干得坏事也不比老子少,你又在怕什么?”   黎俏轻描淡写地道:“不想给少衍添麻烦。”   她早上怒火攻心,虽然隐藏了IP地址,但帕玛那边既然请动了商郁,她做的障眼法肯定瞒不住。   海关的入镜信息她已经得手了,但还没筛查出有用的线索。   明岱兰被堕胎的真相,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隔天上午,黎俏和商郁去了香炉窟赏枫叶,宗湛和席萝如同连体婴一般,手铐死活不打开。   黎俏后来问了席萝,晚上睡觉也是同床共枕?   席萝当时的表情笔墨难容,良久才怅惋地道:“忘了,那狗逼把我捶晕了。”   反正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而宗湛则人模狗样地坐在床边抽烟。   那场面席萝每次想起来都感觉自己被狗糟蹋了。   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宗湛当成了人形玩偶,抱着睡了一宿。   当然,经此一役,席萝和宗湛也算是彻底结仇了。   下午三点,黎俏和商郁准备打道回府。   宗湛带着席萝和他们道别,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能要带着她回帝京。   黎俏想了想,低声说道:“下个月的月初,席萝得回来。”   也就还有一周的时间,月初缅国还有一场谈判。   商郁目光幽深地睨着黎俏,唇边笑意很高深,“好。”   黎俏一怔,想好的说辞瞬间没了用武之地。   他竟然没问她原因?   黎俏挠了挠头,自顾自地解释了一句,“席萝平时要管理公司,不能离开太久。”   “嗯。”男人别开脸看向窗外,醇厚地搭腔,“不会太久。”   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黎俏枕着椅背,挑着眼尾偷觑着商郁轮廓清晰的侧脸,“你是不是想撮合宗湛和席萝?”   除了这个理由,她确实想不出他和席萝能有什么互惠互利的空间了。   还不知道友军叛变的黎俏,压根就没想到席萝会把她去缅国出差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商郁。   “你觉得他们合适?”男人转眸,深邃清隽的眉眼注视着她。   黎俏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瞧见席萝和她的司机奶狗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而宗湛则紧抿薄唇,满脸不悦地站在旁边抽烟,还时不时斜了几眼。   “也许……”黎俏要笑不笑地移开视线,“是对冤家。” 第838章 查出同行人员   回了公馆,黎俏惦记着私人银行的事,正准备派落雨去开保险箱,望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而且,表情非常严肃。   黎俏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了一片酸梅,望月已经口吻沉重地汇报道:“老大,帕玛那边的IP地址已经查出来了,最后显示……是公馆。”   “咳——”黎俏小小地咳嗽了一声。   商郁瞬时看向她,俊脸微绷,长臂把她捞到怀侧,“想吐?”   黎俏摇头,咽了咽嗓子,“没有,太酸了。”   商郁递给落雨一道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去倒了杯温水。   望月杵在原地,眉目间覆了层寒霜,“老大,我怀疑公馆出了奸细,这事最好彻查,不然帕玛那边以此来做文章,我们有理也说不清。”   商郁照顾着黎俏,分神瞥他一眼,“确定是公馆的IP?”   “确定。”望月颔首,“我和成陌分析了IP路径,非常明确,就是公馆。”   商郁眸光微眯,不疾不徐地看向了身侧的女孩。   而黎俏置若罔闻般低头翻着酸梅片,偶尔举着盒子闻闻,吃得很认真。   商郁双腿互搭着,眼底酿出笑意,“嗯,下去吧。”   “老大,这事非同小可,万一真有人……”   望月话都没说完,落雨照着他的小腿肚踢了一脚,“流云叫你。”   “哪儿呢?”望月顺着落雨的视线看去,就见流云正在落地窗外低头捧着单反,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眉头紧锁的样子。   望月不想搭理,还准备继续谏言,却被识趣的落雨勾着肩膀往外拽,“正好我也问你点事。”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黎俏低垂着眼睑放下酸梅盒,波澜不惊地转移话题,“落雨什么时候去银行?”   商郁臂弯搭着身后的椅背,微微侧身面向她,那双过于深邃的双眸仿佛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掀起唇角,轻笑,“着急了?”   “也没有。”黎俏舔了下嘴角的砂糖,顶着商郁这样的眼神,黎俏多少有点窘迫心虚。   倒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事关萧夫人,她本能不想让商郁参与其中。   恰好,兜里的电话响了。   黎俏拿出一看,是苏墨时的视频电话。   她对着商郁示意,尔后很自然地起身往地下实验室走去。   电梯里,她接起视频,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殆尽。   “查出来了?”   苏墨时抿了抿唇,口吻很无奈地叹气,“嗯,我爸给的。”   黎俏陡地蹙眉,表情浮现出一丝不赞同。   苏墨时耐心地解释道:“我问过他了,当时衍爷没说是他自己要服用,只说需要氯氮平,我爸以为他要做研究,所以让研发中心给他准备了十一瓶……”   “十一瓶?”黎俏捏紧了手机,踱步走进实验室,似有所思。   昨天她只在抽屉里找到了十瓶,还有一瓶也许就是商郁正在服用的那瓶。   苏墨时自知理亏,满含歉意地说道:“这次我爸确实大意了,你也别担心,如果他服用的时间不长,暂时不会产生依赖性,你先抽空给他做个血化验,看看白细胞的指数。   一般临床如果出现较强的副作用,会考虑用盐酸苯海索进行缓解,不过衍爷服用周期短,也可以考虑用中西医结合的方式调理一下。”   ……   过了几分钟,黎俏结束了视频通话。   她坐在研究台前,思忖着另一瓶氯氮平的去向。   按昨晚商郁从平台回到主卧的时间,他应该没有去书房。   另一瓶氯氮平,或许还在客厅的某个角落。   黎俏揉了揉太阳穴,暂且把这件事放下,瞄了眼手机,就准备打给白炎兴师问罪。   结果,无人接听。   黎俏连着打了几个他都没接,明摆着装死渡劫。   IP地址既然被查出来了,黎俏也懒得再追究。   她扬手丢开手机,打开电话登陆了邮箱,把凌晨从海关信息网中截取的消息再次进行筛查。   时间流逝,黎俏盯着筛查程序,约莫过了十分钟,画面倏地静止了。   明岱兰的入境信息赫然显示在屏幕上,黎俏截图保存,再次按下回车键,系统继续筛查。   如此反复,傍晚六点,黎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信息。   十一年前明岱兰前往帕玛,随行的公爵骑士队多达二十人。   其中,还有一名家族医生和两名女佣。   除了明岱兰,总共二十三个人。   骑士队都是男的,以英帝严苛的等级制度,能近距离接触到明岱兰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就剩下另外的医生和女佣了。   女医生当年四十多岁,两名女佣也年龄相仿,入境信息显示皆为英帝人。   黎俏把她们的信息抓取出来,登陆了炎盟的信息库,一番搜索,却查无此人。   她摸着下巴,手指在键盘上轻轻点了两下。   随即黎俏打开了白炎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段语音,“你进过英帝人口统计局的信息库?”   她记得昨夜白炎扰她清梦,好像说了这件事。   聊天框上方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但一秒后,又变成了他的名字。   见状,黎俏冷笑了一声,直接把医生和女佣的信息发给了白炎,略一思忖,又把另外二十名骑士队的名单一并打包发了过去。   末了,她打下了一段话:查查这几个人现在的去向。   白炎秒回:好的。   黎俏似笑非笑,刚要放下手机,白炎又发来一条消息:这叫几个人???   黎俏:查不到就直说。   白炎默默地发了个[乖巧]的表情包,又追加了一个字:能。   这回,白炎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把这几个人的去向全部发了出来。   家庭医生,病故。   两名女佣,病故。   二十名骑士队,退休、病故、出国、移民……   总之,没一个留在柴尔曼公爵府的。   许是理亏,白炎还附加了所有成员的具体去向,其中一名移民的骑士队成员常年旅行,居无定所。   重点是,目前那人就在绯城。   堂堂公爵府骑士队的前成员,就算退休也不可能居无定所,常年旅行,太不符合常理了。 第839章 商郁的纵容   这时,白炎终于有勇气回拨了黎俏的电话。   他没多问,张嘴就自告奋勇,“那个叫兰蒂斯的老外,我给你找出来?”   “嗯。”黎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IP地址为什么没有转移成功?”   听筒那端,白炎秒挂,嘟嘟嘟——   黎俏闭了闭眼,忍俊不禁。   ……   夜幕低垂,黎俏吃完饭又钻进了实验室。   商郁坐在客厅里按压着眉心,困倦的感觉袭来,没一会他就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氯氮平安神的作用极强,他连着吃了将近半个月,副作用的症状已经初露端倪。   黎俏在半个小时后回到了客厅,看到商郁在沉睡,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了沙发跟前。   男人似乎睡得很不踏实,眉心皱起了川字纹,唇角微抿,细细观察还能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薄汗。   黎俏的心瞬间揪成一团,想叫他回房睡,又担心他还会在后半夜偷偷吃药。   她看着商郁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想起身活动一下,顺便找找药箱。   然而,动作刚起,商郁就睁开了眼。   那双向来深如点墨的黑眸,意外透出一丝迷蒙之色。   男人的眼前是半弯着腰的黎俏,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几秒后,才恢复如常,“怎么蹲在这里?”   他坐起身,揽着黎俏把她拽到沙发坐下,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黎俏拍了拍自己的腿,用下巴示意,“躺下。”   商郁浓眉轻扬,见黎俏坚持,便顺势而为。   他枕着黎俏的腿,由下而上地望着她。   黎俏的指尖爬上他的下颌角点了点,“眼睛闭上。”   可能是刚睡醒,又或者黎俏的表现让他有些意外,男人缓缓阖眸,削薄的唇却勾起了淡淡的弧线。   黎俏微凉的指尖落在的额角,像是他以往为她按摩的那样,为他轻轻揉捏。   四周很安静,黎俏按压的力道适中,看着商郁逐渐平展的眉心,她俯首在他光洁的额头啄了一下,“明后天我想去做个体检。”   男人没有睁开眼,却勾着她的后颈,仰起脸贴着她的唇,“我陪你。”   “一起吧,正好你也做一个。”黎俏怕他多想,又补充道:“你最近一直跟我吃孕妇餐,我得看看你有没有营养不良。”   男人含着她的唇瓣吮了吮,磁性悦耳的笑音从喉间溢出,“不至于。”   “检查一下总是好的,反正就是抽个血做化验。”   对于黎俏的提议,商郁总是无条件满足。   即便有些突兀,他也毫不犹豫的纵容。   夜深了,两人回房睡觉,有了前车之鉴,黎俏压根不给他半夜起身离开的机会,如同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撒手。   直到确定商郁扛不住药性发作熟睡过去,她才幽幽睁开了眼睛。   他今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吃了药。   黎俏摸着他的眉眼无声叹气,很快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卧室。   公馆很大,他如果有心不让她发现,那瓶药大概率会放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题外话------   明天下午6点还有更新,月初了,求个月票~ 第840章 给点教训   深夜,黎俏游走在客厅的每个角落。   所有能存放药瓶的地方她都找了,还是一无所获。   一瓶有100片,以初期的用量,最少还能吃半个月。   黎俏烦躁地站在沙发边,要是找不到的话,商郁再继续吃,势必会产生依赖性。   这时,玄关外有脚步声趋近,黎俏顺势躲到了楼梯口,外面是落雨边走边打电话。   “顾辰,你别得寸进尺,我做事用不着你教我。”   落雨渐渐远走,黎俏没再耽搁,迈步走上楼梯,打算再去商郁的书房碰碰运气。但途径茶室,她蓦地站定。   茶室……   ……   第二天,周一。   商郁去了公司,黎俏则叫上落雨出了门。   城南老街,南洋私人银行总部。   黎俏和落雨坐在VIP接待室等着银行经理。   许是储物单的年头太长,银行经理特意查证了当年的储物单记录,又和系统录入的信息做了对比,这才确认了真伪。   即便这是商郁名下的银行,流程也相当严谨。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银行经理拿着托盘将保险箱里的东西送了过来。   他歉意地笑道:“雨总,黎小姐,抱歉,久等了。”   外界并不知道黎俏和商郁结婚,只晓得她是衍爷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而且从四助手之一落雨的表现来看,这位黎小姐的地位相当的高。   落雨对着经理点点头,接过托盘就呈到了黎俏的面前。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白色信封,黎俏拿到手里捏了捏,正如外公所言,是几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四方玻璃片。   大约有四五个。   黎俏没打开看,拾起信封说麻烦了,就带着落雨离开了接待室。   回到车上,落雨发动引擎,并说道:“保险柜剩余的使用费我让银行经理打回到付款的账户了,这些年都是段老爷子按时付费的。”   黎俏侧目看着银行的大门,捏紧了手里的信封,“嗯。”   “回公馆?”   黎俏收回目光,坐在副驾驶默了两秒,“去第一法院。”   今天上午十点,是遗产分割案首次开庭。   一路无话,抵达第一法院门前,刚好十点十分。   黎俏横着手机,动作娴熟地切进了庭审现场的监控。   不公开审理并不影响她观看现场。   齐南怀说的没错,大姨和大舅都没有出庭,双方律师一直在唇枪舌战。   直到半小时后的补充材料环节,对方律师提交了两份补充证明。   黎俏手臂搭着车窗,放大听筒音量,原告律师的话清晰入耳。   “这份是遗产继承人黎俏和段淑媛的DNA亲子鉴定报告,这份是黎俏所在学校的专业成果展示。   法官大人,黎俏属非血缘关系的养女,按照继承法,她不享受继承权。段景明老先生立遗嘱时只有家族管家在场,算不得法定意义的见证人。   而黎俏主修生物基因研究专业,我方有理由怀疑黎俏使用了不光明的手段胁迫老先生写了遗嘱。”   落雨听到这些话都感觉啼笑皆非,又不免狐疑地问道:“段淑华怎么会有你的DNA报告?”   “估计是早有怀疑,弄根头发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年她被段淑媛抱到外公家坐月子,有些事能瞒得住外人,却瞒不住家里的近亲。   黎俏弯了弯嘴角,没什么耐心地退出了监控画面。   为了钱,还真是不择手段。   落雨神色微冷,琢磨着给他们一点教训。   段淑华和段元泓的眼界太浅了,他们所看重的财产金额,在黎俏的眼里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凡他们聪明一点,以真心换真心,得到的财富远比老爷子的遗嘱多得多。   这时,黎俏朝着马路努嘴,“回家吧。”   “夫人,那他们……”   黎俏悻悻地叹了口气,“本来想放过他们,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她一直懒得对大姨和大舅出手,一来浪费时间,二来没有挑战。   争财产没问题,但编排外公就不可饶恕了。   落雨眉目一亮,表情噙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您说,要怎么做?我来安排。”   黎俏懒懒地瞥她,“那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这是夸奖了。   落雨抿唇笑笑,“没事,您就当我闲得慌。”   黎俏沉吟了片刻,勉为其难地道:“行吧,也不用做的太过,毕竟都是外公的孩子。既然那么爱钱,就让他们尝尝失去所爱的滋味吧。”   对于外公的遗产之争,黎俏压根就懒得参与。   段淑华和段元泓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也许贪婪,但无关对错。   财产分配不均本就容易引起纷争,而她确实是个养女。   回公馆的途中,齐南怀也打来了电话。   由于庭审现场的争议较大,所以法庭择日宣判。   黎俏倒是没多说,对于DNA检测报告的事也反应平平,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同一时间,齐南怀走出法庭,抬眸就看到小舅段元辉的车停在路边。   他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转述了庭审现场的情况,段元辉目光略显怔忪,“亲子鉴定报告是真的?”   齐南怀点头,“真实有效,而且还做了公证。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   段元辉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方向盘,轻笑道:“现在知道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疼了这么多年的外甥女,一份破报告也不影响我继续疼她。”   ……   晌午,黎俏走进公馆的书房,打开信封倒出了里面的小玻璃。   四四方方的玻璃片,做工普通,触感甚至能摸出凹凸不平的瑕疵。   说是玻璃,但里面却含有少量的杂质,不如玻璃那么纯透。   黎俏研究了半天,总共五片小玻璃,藏在襁褓的棉絮里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黎俏摆弄了几下,试了各种方法都没什么效果。   索性,她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发给了商郁,并问他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男人似乎在忙,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黎俏在网上搜索了一番,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抿唇叹了口气,把小玻璃重新收好放进了抽屉里,起身便去了楼下餐厅。 第841章 石英存储片   吃过午饭,黎俏心不在焉地搂着抱枕坐在客厅发呆。   刚刚没什么胃口,吃了点东西就一阵阵的反胃。   孕期剧吐的症状在控制饮食后虽有了明显的缓解,但每天还是会吐上几次。   当然,商郁不知情。   黎俏一直在思索着小玻璃的用途,如果是存储介质,或许通了电才会有反应?   不多时,她眉眼低垂,隐隐有些犯困,侧身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   许是周一的缘故,商郁回来的很晚。   临近夜里九点,他才带着满身寒霜归家。   黎俏正坐在客厅里低头看手机,听到玄关外的响动,便熄灭屏幕抬起了头。   男人单手入袋,大衣挂在臂弯处,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客厅,视线不偏不倚地看着黎俏,“等很久了?”   黎俏摇头,拢了拢睡袍,斜倚着沙发问道:“今天很忙?”   他下午四点才给她回了条微信,很简单的一句话,等他回家再说。   商郁沉腰坐下,修长的指尖解开两颗领扣,靠着沙发舒了口气,“不算忙,临时有点事。”   黎俏偏头打量他深邃又透着倦懒的眉眼,刚想起身,男人的掌心就搭在了她的肩上,“今天和落雨一起去的银行?”   “嗯,上午没什么事,顺便去了一趟。”   商郁挑了挑眉尾,温热的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东西在书房?”   黎俏拨开他的手,起身去倒了杯水,听出男人微微沙哑的嗓音,善解人意地道:“先歇会,不着急。我放在书房抽屉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查了不少资料,但有用的信息很少。”   商郁接过水杯浅抿,目光顺着杯沿望向黎俏,随即放下杯子,唇边笑意渐深,“石英储存片。”   “你知道?”黎俏眸光微诧,难怪小玻璃不够通透,原来是含有杂质的石英。   男人牵着她的手,起身道:“石英储存技术还不够成熟,应用范围很小,如果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这项存储技术的发明可能比外界公布的时间还要早。”   黎俏不紧不慢地跟着商郁上楼,凝眉问道:“衍皇也有这种技术?”   男人回眸,目光温和地弯唇,“没有,储存方式太独特,普及性不高。”   黎俏恍然地点点头,“外界什么时候公布这项技术的?”   “十五年前左右。”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书房。   黎俏把信封从抽屉里拿出来,抖了两下,石英存储片散落开来。   商郁捻起一小片放在指尖摩挲,又掏出手机,打给了落雨,“拿一台显微镜过来。”   黎俏站在旁边歪了歪头,感觉有点新奇。   “怎么这么看我?”商郁把石英存储片放到桌上,揽着她的腰拽到了面前。   黎俏站在男人的长腿之间,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线游走,“没,就是觉得你见多识广,立地书橱。”   她确实很少见到商郁如此博学的一面。   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做,他在看。   男人稳重内敛的性格造就了他低调不卖弄的品行,也让黎俏每次都能发现意外之喜。   那块石英储存片,她不止问了商郁,还有白炎、苏老四等人。   白炎当时说:你把你家窗户切割了?   苏老四则回复她:这是什么型号的盖玻片?   这样一对比,愈发显得商郁博学多才了。   然后,男人微微仰头,捏着她的下巴晃了一下,宠溺地笑道:“比不得你。”   不一会,落雨捧着一大一小两个显微镜匆匆走了进来。   商郁把石英储存片放置在显微镜下,望着黎俏努嘴,“看看。”   黎俏弯腰,单手扶着显微镜仔细观察,果然看到石英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商郁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从斜后方睨着黎俏的脸颊,沉声问道:“看见了?”   黎俏扶着显微镜稍稍拉近对焦,很快就看出了端倪,“这是二进制点阵图?”   男人‘嗯’了一声,拉过显微镜看了看,“最早期公布这种技术的公司,就是使用二进制点阵图进行数据存储。显微镜能够读取点阵图,但想要读取里面存储的数据,需要进行电脑编程。”   听起来就是很复杂的技术。   难怪没办法普及。   商郁把石英存储片从显微镜下移开,搂着黎俏纤细腰身,在她耳际说道:“等我写好编程,陪你一起读取。”   “这种读取编程很难么?”黎俏知道他最近工作繁忙,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她可以在公馆试试。   “不难,但需要破解储存片的干扰点,还要进行球面像差补正,编程需要根据最终提取的回形码进行编写。”   黎俏挠了挠耳朵,“行,你写吧。”   她这次还真不是犯懒,主要对石英存储片不了解,贸然读取,最后很可能提取出错误的信息。   商郁把信封重新放到抽屉里,黎俏睨着他的动作,忖了忖,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层抽屉最里面,就藏着氯氮平。   还好昨天晚上她在茶室的壁龛后面找到了他正在服用的那瓶。   药片都被她替换成了维生素b2,好在这两种药片都是淡黄色的,看起来非常相近。   ……   隔天,早八点,黎俏和商郁出现在南洋皇家私立医院的停车场。   依然是院长常荣亲自接待,两人空腹抽血又做了几项常规检查,不到九点半就去了院长办公室等结果。   办公台摆着两份早餐,黎俏没吃太多,只喝了一小碗粥。   期间,商郁的手机响了,黎俏听到他说会议延后,便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先去公司,我拿完结果去找你。”   男人举着电话挑了下浓眉,似乎不打算离开。   黎俏笑了笑,“有落雨陪着我,你不用担心,我很快过去。”   “好。”   商郁摸着她的头顶,细心地嘱咐了几句,尔后便带着流云先行离开了医院。   他走后,黎俏笑意微敛,内心略有忐忑的等着常荣。   不到半小时,常荣拿着所有的报告推门而入,憨厚周正的脸颊噙着少许难辨的忧色。   他举目四望,“黎小姐,衍爷……走了?” 第842章 通风报信   “嗯。”黎俏靠着椅背,表情淡淡,“他公司有事,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说。”   常荣有口难言般沉默了好半天,他把报告递上前,语气低沉地说道:“黎小姐,您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HCG数值也相对稳定。   但是衍爷……心电图显示,他有轻微心动过速的症状,还有白细胞的数值也稍微偏低,虽然不太严重,但常规体检恐怕查不出真正的病因。”   果然。   氯氮平典型的副作用已经产生了。   黎俏垂下眼睑盖住了眸底的波澜,她看着属于商郁的报告,白细胞略微偏低,就像常荣说的,还不太严重。   她折起报告,抬眼看着常荣,“我会和他商量,麻烦了。”   “您客气。”常荣对黎俏十分恭敬地弯了弯腰,“衍爷还年轻,医生给的建议可以回去进行食补,比如牛尾汤或者鳝鱼。”   黎俏应下了常荣的建议,离开医院时,神色莫名很冷。   落雨一直等在门外,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   停车场,黎俏走到一旁,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屏幕上赫然躺着一条未接电话的提示。   很巧,正好是白炎打过来的。   黎俏回拨过去,白炎不但秒接,语气还很轻快地调侃,“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接我电话了。”   前两天她让帮忙转移IP地址,这事儿他不是没办,而是没办成。   白炎觉得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南洋公馆的IP地址做了防盗保护,不仅如此,他刚准备动手转移的时候,突然就被一群不知打哪儿来的线上黑客给攻击的差点去世。   他就想转移个IP地址,结果那群黑客像疯狗一样,又是反攻又是警告的,险些把他的系统代码给格式化。   白炎一直对南洋商少衍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对他的怨气更重了。   养坏了炎盟的吉祥物也就算了,区区一个IP地址也值得他派一群黑客跑出来玩命?   小题大做,格局也就针眼那么大。   这时,黎俏倚着车门,直言道:“有消息了?”   白炎也没卖关子,“兰蒂斯的位置已经查到了,就在绯城夜市附近,你怎么考虑的,直接过来还是我帮你审?”   黎俏舔着嘴角,眉眼俱是寒霜,“把人盯紧了,我亲自去。”   “行。”白炎答应的很痛快,“我派人在他住的旅馆附近埋伏好了,你要来就尽快,他的警惕性很高,昨天派去的人差点被发现。”   “嗯,把人留在绯城。”   对此,白炎不以为意,“怕什么,就算他跑了,挖地三尺我也能给你找出来。”   黎俏抬眸看向远方,意味深长地说:“他一旦离开绯城,可能你真的要挖地三尺才能再见到他了。”   白炎思索片刻,了然地应声,“你还别说,这个兰蒂斯半年前来了绯城之后,一直没有离开,我查到他常年旅行,每个地方落脚最多不超过半年,这次确实不太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三不管地带,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最危险也最安全。”黎俏无声叹了口气,“守好他,我到之前别让他出事。”   白炎立马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要不然……太打脸。   IP地址转移不成功也就算了,连个大活人都守不住,他还有什么脸继续卖祖传的炒饭。   ……   黎俏带着体检报告准备去找商郁。   途中,她安排落雨给水晶苑打电话订餐,专门做了食补的牛尾汤。   抵达衍皇楼下,她偏头看了眼隔街的大厦,“宗湛已经回帝京了?”   他如果带走了席萝,最近几天要让他尽快把人放回来。   落雨打着方向盘,神色古怪地咳了一声,“没走,三爷住院了。”   “怎么了?”   落雨压着飞扬的嘴角,道:“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我听流云说,昨晚他临时给老大打电话,让……送他去医院。”   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但黎俏捕捉到落雨似乎在憋笑,挑了挑眉,“席萝呢?”   “萝姐……可能回家了吧。”落雨倒车入库,眼神闪了闪,“流云说,他是从洗手间里把三爷背出来的。拉肚一整天,脱水了。”   黎俏:“……”她怀疑是席萝下的药。   难怪昨夜商郁回来晚了,原来是被宗湛耽搁了。   “手铐谁解开的?”黎俏推门下车,绕过车头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落雨摇头,“这个不清楚,流云到了公寓的时候,没看到萝姐,据说那副手铐还挂在三爷的手腕上。”   黎俏没吭声,如她所料,这确实是一对冤家。   ……   与此同时,衍皇董事长办公室,席萝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套装,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只要不说话,她就是最优雅的女人。   然后,优雅女人开口了,“大主教,你良心疼不疼?”   商郁低头处理着手边的工作,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有话直说。”   席萝甩开挡住眼尾的碎发,伸手在皮包里摸出一盒烟,刚抽出一支,男人抬起眼皮,冷声警告,“出去抽。”   “你就不怕我找黎俏告状?”席萝把烟盒往桌上一丢,无视男人深沉冷峻的神色,端着肩膀双手环胸,开始了她的表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和你达成共识的,你就算做不到帮理不帮亲,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个流氓欺负?”   商郁瞥她一眼,“流氓?”   “难道不是?”席萝理直气壮地反问,斜睨着老板台,“亏我还特意给你通风报信,早知道我就不该告诉你黎俏要去缅国,正好让你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   随着席萝最后一个字落地,办公室没有关严的大门被一寸寸被推开了。   黎俏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席萝,“通风报信?”   席萝端着的肩膀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   心虚啊!   商郁侧目看着黎俏,唇角微扬,“听见了?”   黎俏瞅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受人之托?”   这是商郁在束河峰说的话。   见状,席萝左右看了看,挎着皮包就站了起来,“二位,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题外话------   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晚上八点左右过来看吧……   给双倍月票摆个(碗)。 第843章 我准备去绯城   席萝想脚底抹油,奈何条件不允许。   不多时,黎俏和席萝去了隔壁的会议室,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席萝耸了耸肩膀,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通风报信是我不对,但我也是用心良苦。”   “说来听听?”黎俏眉梢微凝,口吻略带几分调侃的意味。   席萝能言善辩,但绝非偷奸耍滑之人。   她微微敛眉,手指敲着桌角,“小朋友,虽说你能力不凡,但现在内忧外患也不少,假如你跟着我出差发生了意外,你说我怎么向衍爷交代?”   黎俏刚要说话,席萝抬手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在缅国地位不低。可柴尔曼在英帝的地位同样万人之上,不还是被你搞得一团糟?   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遭人算计,百密一疏的道理你也懂。我给衍爷打招呼,顶多是给他打个预防针,你说我是不是用心良苦。”   黎俏斜倚着沙发扶手,煞有介事地随声附和,“确实用心良苦。”   “那必须……”   黎俏笑了笑,“生怕我出事,殃及你这条池鱼,是吧。”   席萝拢着发丝撇撇嘴,“你非要这么认为那也没什么错,我可没那么爆棚的自信心能保护好你。白炎跟我说过,你在缅边附近的敌人也不少。真出了事,就凭衍爷对你的重视程度,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迁怒我们整个席家。”   席萝比黎俏年长,就算狡猾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她打小报告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把黎俏的安危交给商少衍负责。   这小孩只是看着比同龄人稳重识大体,然而她的稳重仅限于没触及到她的底线。   黎俏摇头失笑,“哪有那么严重。”   “不管有没有,我都必须防患于未然。”   黎俏直视着席萝的眉眼,倒是很欣赏她这般坦荡的态度。   不到十分钟,席萝挎着包匆匆离开了衍皇总部。   至于她和宗湛的事情,黎俏没多问。   他们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不至于太出格,小打小闹罢了,说到底也无伤大雅。   宗湛要是真想给席萝治罪,何必亲自跑来南洋找她不痛快,一纸罪状就足够席萝吃不消了。   ……   中午饭点,落雨捧着水晶苑的外卖盒送到了办公室。   商郁俊颜温和地看向黎俏,“什么时候点的餐?”   黎俏低头发着短信,一心二用地回道:“路上。”   发完消息,黎俏放下手机,对着桌上的餐盒努了努嘴,“过来吃饭。”   商郁走到休息区,低眸打量了几眼,“想喝汤了?”   “你喝,不是我。”黎俏把浓香的牛尾汤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多喝点。”   满满一碗黄精枸杞牛尾汤,色泽鲜艳,令人食指大动。   黎俏睨着他,斟酌了几秒,便似若无意地说道:“你的体检结果显示白细胞偏低,正好喝点牛尾汤,补一补白细胞。”   男人眼睑低垂,从善如流地道:“好。”   好什么好!   黎俏别开脸,在商郁看不到的地方,眸底再次掀起了戾气。   他就算不精通医理,也不可能不知道氯氮平的副作用。   黎俏抿着唇角,压下不断发酵的情绪,低低的说道:“我后天准备去一趟绯城。”   ------题外话------   0点见。 第844章 神级脑回路   商郁夹菜的动作一顿,缓缓侧目看向黎俏。   她的语气透着坚定,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去做什么?”男人放下筷子,目光幽深地凝着她。   黎俏不假思索地说道:“有点事要找白炎当面商量,不会太久,顶多两三天。”   “我陪你。”商郁的口吻同样不容拒绝。   黎俏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去两天,而且会带着落雨,你之前去英帝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总不能以后我每次出门都让你陪着,显得我像个巨婴。”   话虽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这次去绯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商郁同行。   男人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眸色深暗地凝着黎俏,半晌,他喟叹出声,“再带上流云。”   他还是做了让步。   黎俏抿着嘴角,倾身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好,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商郁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朝着餐桌示意,“吃饭吧。”   ……   下午,黎俏抽空给白炎打了个电话,并通知他抵达绯城的时间。   不到三点,商郁要去开会,黎俏也准备回公馆安排一些事情。   车子刚驶出地库,莫觉的微信就蹦了进来。   莫觉?   黎俏看着屏幕提示,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今天并不是周末,她应该在上课,不能用手机才对。   黎俏狐疑地点开微信,就看到莫觉发来的一个小人跪地的表情包,头顶上还有几个字:老板,我错了。   黎俏给她回了个问号。   莫觉再次秒回:妹……你能不能来学校一趟?   黎俏:什么事?   莫觉的聊天框不停闪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半分钟过去了,还在闪烁,一个字也没发过来。   黎俏想到了某种可能,默叹着对落雨说道:“调头,去国际学校。”   她边说边给莫觉回了条消息:这就来。   这次,莫觉倒是回复的很快:好的好的,等你吼。   黎俏怀疑莫觉闯祸了。   约莫半小时,车子停在了国际学校的门口,落雨跟着黎俏下车,两人在门卫做了登记,循着指示牌就去了高二年级组所在的教学楼。   楼前台阶,莫觉穿着宽松的校服在台阶上蹦蹦跳跳,一会踢踢腿,一会甩甩袖子,看上去格外有活力。   而这份活力在黎俏面前瞬间偃旗息鼓。   她小跑而来,双手藏在袖子里,咧嘴一笑,“妹,你来啦,哇,你今天好漂亮。”   这是闯了多大的祸,上来就拍彩虹屁?   黎俏扬了扬眉,审视着莫觉不停闪烁的眼神,“自己说还是我去问老师?”   “我自己说。”莫觉低下头,撅着嘴说道:“同学丢了东西,结果在我的书包里找到了,老师让叫家长,说我手脚不干净,要劝退我……”   黎俏隐隐皱眉,“你答应过我什么?”   莫觉咬着嘴抬起头,脸上带着少见的倔强,“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拿她的东西。”   黎俏双目炯炯地端详着她,“没拿为什么在你的书包里?”   莫觉愤愤地哼了一声,“估计那东西自己长脚了。”   黎俏:“……”   真是神级脑回路。   见状,莫觉着急的力证清白,“妹,你相信我,我真的……”   “嗯,信你。”   黎俏轻描淡写地态度,瞬间让莫觉委屈地红了眼眶,“还是你对我好,他们都不相信我……”   “二哥没来?”黎俏看着莫觉被冷风吹红的鼻尖,心头莫名软了一下。   也不知道她在楼门口站多久了。   莫觉觑了眼黎俏,悻悻地摇头,“老师让我叫家长,没让我叫老板。”   哦,她是家长,她二哥就不是?   黎俏要笑不笑地拍了拍莫觉的脑袋,“走吧,带我去见你的老师。”   ……   年级组办公室。   黎俏和莫觉刚走进去,便听到几名老师旁若无人地闲谈,“这个慕珏二十好几了,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的,何必浪费金钱送来读高中,还不如出去找个工作,也省得她影响我们班里其他的同学。”   “杨老师,她这次真的偷东西了?”   被称为杨老师的人,恰好是莫觉的班主任。   她端着茶杯喝了口水,语气很轻慢,“嗯,偷了王梓璇的掌上游戏机,好像挺贵的。”   “王梓璇?”另一位老师微微诧异,尔后又了然地点头,“听说王梓璇家里很有钱,平时吃穿用度都是奢侈品级别,我看慕珏那孩子品性还不错,说不定只是好奇拿着玩玩。”   班主任杨老师扯了下嘴角,不冷不热地回道:“好奇也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改天她要是对银行好奇,难不成还要去偷银行?”   门口丧着一张脸的莫觉,闷声嘀咕,“又不是没偷过。”   黎俏拍了拍她的肩,随即敲响了办公室的木门。   与此同时,正在自己的别墅里欣赏古画的黎彦,突然收到了黎俏一千万的转账信息,吓得他手机差点没拿稳。   紧接着,他看到了黎俏发来的微信。   黎彦神色一凛,二话不说抄起风衣就出了门,直奔南洋最大的电子产品卖场。   ……   办公室,其他科任老师都避嫌地去了教室,只有班主任杨老师目光隐晦地打量着黎俏。   经过一番交谈,杨老师哂笑道:“慕珏本来就是旁听插班生,我们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校规森严,犯了错也要接受处分。   慕珏这样的偷盗行为我们要坚决制止,要是不开除她的话,没办法维护学校良好的风气。还希望你们做家属的,能理解学校的难处。”   黎俏轻轻点头,目光平静地回望着杨老师,“我能理解,但您确定这件事查清楚了?”   “那是当然。”许是见黎俏太年轻,这位班主任的态度显得很随意,“游戏机就是从她的书包里翻出来的,还能有假?”   黎俏压了下嘴角,偏头看着默不作声却神色倔强的莫觉,“谁翻了你的书包?”   莫觉抠手指,瞥了眼班主任,“她。”   “有没有报警?”   莫觉茫然地‘啊’了一声,“没有。”   黎俏继续问:“都谁看见了?”   “全班同学都在。”   黎俏懒懒地扬了下嘴角,“班级有没有监控?”   “有的,说是什么智能监控系统。” 第845章 低调隐形的小财主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听的杨老师云里雾里。   她不悦地蹙着眉头,强行插话,“班级里的监控我们早就查过了,慕珏虽然没有直接偷拿的行为,但游戏机确实在她的书包里。你作为她的家属,应该好好教导她,而不是为她找各种理由狡辩。”   黎俏抬眼睨着杨老师,语气淡淡地道:“她做错事,我会教导。不如我们先来谈谈老师公然翻看学生书包侵犯个人隐私权的事。”   侵犯隐私权?   杨老师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她偷了东西,老师翻书包找证据,这天经地义。你不如出去问问,哪个学校的老师没翻过学生书包?”   “别人我不管,杨老师侵犯她在先,要么你道歉,要么我报警。至于她偷东西,一个掌中游戏机她还不需要偷。”   黎俏说话的语调漫不经心,偏又字字珠玑。   杨老师顿感啼笑皆非,“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家属,还是把你们的父母叫来吧,我跟你没法沟通。”   黎俏垂了垂眸,笑意微凉。   私立高中,大多是家境富裕的孩子,攀比随处可见。   就连这些老师,也带着有色眼镜用家庭背景来评判一个学生的好坏。   莫觉从小受穷,吃不饱穿不暖,导致她对金钱有一种本能的保护欲望。   即使她现在不缺钱,也时刻记得财不露白的道理。   而这样的莫觉,在一众家境富裕的学子之中,就显得过于异类和穷酸。   黎俏能从杨老师的言谈中听出她对莫觉的轻视,甚至在她眼里,莫觉看起来寒酸,会偷东西也理应当然。   这时,莫觉不想让黎俏为难,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她的衣袖,“妹,要不算了吧。”   黎俏斜她一眼,“你偷了?”   “没有,我发誓,我可以用老板的命发誓,真的没有。”   “那为什么要算了?”   莫觉一想,有道理啊,顿时拍了下大腿,“对,不能算了,我不背这口破锅。”   ……   半小时后,一辆厢货车突然驶入了南洋私立高中的校园。   黎俏也同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她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台边,略略往楼下探了一眼。   黎彦穿着米色的呢子大衣,从货车的副驾驶跳了下来。   另一边的教务楼,也有几名校领导闻讯赶来,似乎还挺激动。   杨老师本以为是她们的家长到了,翻了翻手中的教案,颐指气使地说:“让你们的父母直接上来吧。”   黎俏伫在窗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一会记得叫二哥。”   莫觉眉眼一亮,“是老、二哥来了吗?”   转瞬,她又垮下脸,“那完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老板最不喜欢她惹麻烦了。   黎彦来得很快,短短几分钟,三步并着两步冲进了年级组办公室。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众小跑的校领导。   杨老师看到教导主任和校长,连忙合上教案站起身,“焦校长,屈主任,你们怎么来了?”   看来……王梓璇的家长确实很有实力,竟然把事情捅到了校领导的面前。   焦校长亦步亦趋地跟在黎彦身后,“黎先生,您要找的是杨老师?”   黎彦掀开风衣下摆,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沙发上,瞥了眼黎俏,随即瞅着莫觉招手,“你,过来。”   见状,杨老师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连忙解释道:“校长,这个学生偷东西被我抓了个正着,我已经填写了劝退意见,晚些时候就能提交到教务处了。”   焦校长不明所以,摆摆手,“等会再说。”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眼前这位黎先生,可是个大大的赞助商,万不能怠慢了。   楼下那一卡车的最新款Ipad,全都是他无偿捐赠给学校的,两千多台,价值近千万。   私立学校不缺钱,但谁会拒绝慈善家呢。   此时,黎彦绷着脸,仰头看着一副受气包似的莫觉,心头一股无名火到处乱窜,越看越生气,“你偷东西了?”   莫觉乖巧地摇头,“我没有。”   黎彦应声就看向了焦校长,拉过莫觉的手腕,言辞中满是维护,“我家的孩子,真想偷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一个破游戏机她需要偷?你们没见过世面,不代表她也没见过。”   黎俏靠着窗台扶额叹息:“……”   你到底是来给莫觉撑腰的还是给她扣帽子的。   还神不知鬼不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神偷似的。   杨老师都傻了,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和莫觉的妹妹如出一辙?   难道他不是王梓璇爸爸的助理?   焦校长虽面泛不愉,但仍旧极力赔笑,“黎先生,这事恐怕有什么误会。”   黎彦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莫觉的手背,“是不是误会你们自己调查,我今天以慕珏的名义给你们学校赞助两千五百台Ipad,我就一个要求,我家的孩子不能平白受冤枉。   还偷东西,你们的老师有教师资格证吗?她说没偷你们不信,别人诬赖她,你们就信以为真?欺负我南洋黎家后继无人还是觉得我们家没有钱?   她能给她妹妹花一亿买个玉镯,至于偷几千块的破游戏机?她玩过的游戏你们都没见过,也好意思诬陷她!”   南洋黎家的名号一抛出来,不仅校长和主任懵了,就连杨老师都目瞪口呆。   能冠上南洋黎家这个称号的,只有南洋首富。   慕珏是南洋首富家的孩子?   论人脉,论地位,整个私立学校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杨老师忽然又想到,南洋黎家的小千金,好像和南洋商少衍……是男女朋友关系。   一个首富,一个霸主,这慕珏简直是个低调隐形的小财主。   杨老师从没觉得自己嫌贫爱富有什么不对,但此时她却痛恨自己看走了眼。   短短二十分钟后,黎俏和黎彦并肩走出校园,莫觉缀在后面屁颠颠地送他们出门。   她那双眼睛里,谁都看不见,就盯着黎彦的后脑勺,怎么看怎么喜欢。   老板今天好酷,好帅,对她好维护。   校门口,黎俏顿了顿步,微一侧身就看到莫觉瞅着黎彦咧嘴傻笑。 第846章 狗粮不要钱   黎俏想到了黎彦刚才的那句话,心头一片酸软。   她看得出那只玉镯质地莹润价值不菲,却也没想到花了莫觉一个亿。   黎彦之所以知道,因为他之前在一次珠宝展览上见过。   据说是几百年才出土的顶级祖母绿,单只玉镯的价格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而黎彦以莫觉的名义重金砸了两千五百台Ipad送给学校,不到两个小时,全校师生皆有耳闻。   至于诬陷莫觉偷东西的王梓璇,都不需要校长亲自出面过问就被吓哭了,直接承认是自己偷偷把游戏机塞进莫觉书包的。   因为她喜欢的校草给莫觉写了情书。   黎彦后来从校长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太阳穴突突直跳,冠冕堂皇地要求校长增设一门心理健康疏导课程,针对取向有问题的学生进行开导。   校长很茫然,人家校草喜欢慕珏这取向有什么问题吗?   男女相互喜欢难道有违人伦啊?   算了算了,你是赞助商,你说什么都对。   ……   临近傍晚,黎俏回到公馆就钻进了实验室。   她和苏墨时打了通视频电话,并从医学联盟的研发中心调了一批增强白细胞和免疫功能的试验药,安排好手里的工作便着手准备去绯城的事。   一天后,清早八点,黎俏和商郁并肩下楼。   许是因为她要动身去绯城,所以男人的俊脸从睡醒开始就泛着冷冽,浓眉也紧紧皱褶。   黎俏感觉到商郁浑身的低气压,主动握住他的手,边踱步边叮咛,“我很快就回来,这周的食谱我已经给你订好了,不能不吃。”   男人抿唇睨她一眼,嗓音沉沉:“嗯。”   黎俏眉间染笑,想了想,便哄他,“从绯城回来,我应该就不会去缅国出差了。工作的事有席萝把控就够了。”   商郁薄唇微侧,紧绷的轮廓柔和了几分,“也好,到了绯城给我打电话,有事不要自己出面,让白炎解决。”   “好,听你的。”   男人在台阶上顿步,低眸看着黎俏精致白皙的脸庞,喉结一滚,揽着她的腰欺身靠近。   下一秒,他俯首攫住了她的唇。   黎俏也没推拒,仰着头回应着他的索取。   两人在楼梯中央吻得难舍难分,看的流云和落雨直上火。   他们也没想偷看,原本就站在客厅等着黎俏一同出发。   结果这漫天狗粮也不管你有没有防备,不要钱似的往脸上胡乱的拍。   落雨重重叹了口气,别开脸望着窗外的远山,莫名想谈恋爱了。   流云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心想什么时候他也能这么凶狠的把女人按在墙上亲。   “看够了么?”   蓦地,一声低冽阴沉的嗓音从楼梯口传来。   流云回过神,就看到商郁扣着黎俏的后脑按在怀里,俊颜冷峻地投来视线。   流云默默地低下了头,“老大,您继续。”   说罢,他就勾着落雨的肩膀往外扯。   狗粮确实不要钱,但是不分场合的吃狗粮容易要命。   五分钟后,黎俏顶着红肿的双唇和脖颈上硕大惹眼的吻痕,漫步走出了公馆……   ------题外话------   5000……过两天不忙了补更……   这届读者太严厉了…… 第847章 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下午三点,边境绯城。   一辆黑色吉普车驶入破落的民房住宅区。   流云开着车,落雨坐在副驾驶,神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貌。   两人虽没来过绯城,但他们对白炎这号人物的事迹却如雷贯耳。   听说他曾经单枪匹马的干掉了绯城上一任老大的全部势力。   听说他为了抢夺主宰权,甚至炸掉了死对头的老巢,导致对方死伤不计其数。   听说……   总之关于白炎的光辉历史多不胜数,而他这般人物却甘愿屈居在穷乡僻壤的绯城,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能人多有怪癖。   绯城的住宅区残破又萧索,放眼望去,高矮不一的小平房格外破败凌乱。   吉普车驶过坑坑洼洼的路面,两侧的民房里不断有人探头探脑。   三不管的法外之地,流云和落雨丝毫不敢松懈,两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黎俏,以确保她的安全。   此时,黎俏双腿搭在身前,枕着椅背,眉心微蹙,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落雨赶忙从收纳盒里拿出酸梅片,刚回身,黎俏就用略显压抑的口吻出声,“停车。”   流云踩着刹车缓停,却没有打开中控锁。   黎俏咽了咽嗓子,“开门。”   流云面露难色,“夫人,这地段不太安全……”   夫人要是在他和落雨的眼皮底下出了事,他俩也不用活了。   黎俏没说话,却掀开眼帘,眸底微红地凝着流云。   下一秒,中控锁打开,离开拉着门把手,抬脚踹开车门,尔后就扶着墙就大口深呼吸,紧接着就开始干呕。   她晕车了……   白天的住宅区很安静,狭长的小巷幽僻且荒凉。   但有无数双眼睛躲在暗处偷窥着吉普车,却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因为车牌号是缅文,翻译过来就是King的意思。   专属于那位卖炒饭的大佬。   “夫人,要不要吃酸梅?”落雨紧跟着下了车,一边拍着黎俏的脊背一边焦急地询问。   黎俏摆手,冷着脸转身回到后座,“继续往前开。”   落雨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感觉他们家夫人好像生气了。   巷口最深处,有一座独栋三层小洋房。   算是整个住宅区唯一的‘高层’建筑。   双扇纯黑色铁门的隐蔽性很好,近距离观察只能看到三楼围栏掉漆的阳台。   不等流云按喇叭,铁门传来响动,两名满身腱子肉的保镖穿着跨栏背心,一左一右连踢带踹的将两扇铁门打开了。   流云、落雨:“???”   你们穷的连修门的钱都出不起吗?   流云开车入院,刚拉下手刹,后座两侧的车窗突然出现两张大脸。   正是那两名开门的保镖。   他们整张脸都贴在了窗户上,满是老茧的手心还不断拍打着玻璃,左边的人咧嘴大喊,“姐,是我啊,小虎。”   右边的人拍着窗招手,“姐,看我看我,小牛。”   流云低低的爆了句粗口,这俩傻逼突然窜出来,他还以为要动手,差点想漂移甩尾给他们一个托马斯铁皮回旋。   小虎,小牛,也他妈不知道是谁取的名字,简直他妈智障。   黎俏按压着太阳穴,眉眼间挂满了烦躁。   这时,正前方的洋楼大堂徐徐走出来一个人。   边境地处最南端,十一月末的气候温热适中。   白炎穿着黑色短袖和黑色训练裤,腰带别着一把枪,踩著作战靴晃了出来。   “白小牛,白小虎!”白炎看到后座堵门的两个保镖,立马低声呵斥,“赶紧滚蛋,别闹她。”   白炎说的是缅语,流云和落雨听不懂。   然而,并不难听出了那两名保镖的名字。   黎俏倾身下车,脸色不太好看。   白炎一看到她的身影,那张不怒自威的冷峻脸庞瞬间噙满了宠溺的笑容。   他疾步走来,杵在黎俏的面前伸手就按了按她的脑袋,一下不够,又狠狠揉了两把,“可算是来了!”   黎俏的丸子头顷刻间被揉乱了,她冷冷地睃着白炎,拍开他的爪子兴师问罪,“我给你的钱不够修路的?”   五年前她就让白炎把二街的马路修缮一下,坑坑洼洼,每次开车过来都像是一场极限运动。   现在她又怀了孕,颠得她更想吐了。   白炎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修什么修,现在不是挺好的,进可攻退可守,天然屏障。”   黎俏舔了下嘴唇,“修不修?”   “修修修,我马上让人修。”白炎张开五指按着她的脑袋晃了一下。   流云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看着黎俏和白炎无比熟稔的态度,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早有耳闻,夫人和炎盟关系匪浅。   但……也没料到匪浅到这个地步。   流云幽幽看向落雨,却发现她神态自若面带微笑地望着前方。   然后,她甚至还向前一步,对着白炎微微颔首,“炎哥,我是落雨。”   流云:“???”   这是拜码头的标准流程?   于是流云也有样学样,上前问好:“炎哥,我是流云。”   白炎瞅着落雨,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黄翠英是吧。”   落雨清了清嗓子,“嗯。”   白炎又扫了眼流云,随即用肩膀撞了撞黎俏,“他谁?”   黎俏信步迈上台阶,淡声回答:“流云。”   白炎大步流星地跟着她,嘴里还振振有词,“我知道叫流云,我问你他是谁的预备役?你又看谁不顺眼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流云木着一张脸,“他为什么知道你叫黄翠英?”   落雨瞥着他,单手插兜掏出一个烟盒,“因为我是炎盟Q。”   流云眯了眯眸,“你背叛老大?”   落雨抽了口烟,一副淡淡然又隐约透着漫不经心的炫耀,“那倒没有,夫人安排的,实在是……盛情难却。”   流云仰头望了望天,回想起之前在英帝,顾辰整天翠英翠英的招魂,原来是变成了同僚。   良久,流云若有所思地喃喃,“听说,炎盟有二十六个元老,你觉得……我是谁的预备役?”   落雨咬着烟嘴,一言难尽地拍了拍流云的肩膀,“我觉得你晚上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第848章 商少衍至于给你留个记号?   洋房客厅,相比外面的破旧和简陋,里面堪称别有洞天。   现代化的设施一应俱全,地板上还有个正在工作的扫地机器人。   黎俏轻车熟路地走上楼梯,白炎就在她身后跟着,“这次来能呆几天?”   “两三天。”   白炎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盯着那颗草莓,撇嘴冷笑:“就他妈两三天,商少衍也至于给你留个记号?”   说他格局就针眼那么大都算夸奖了。   黎俏淡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兰蒂斯谁在盯着?”   白炎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则倚着桌角,居高临下地开腔:“小龙。旅馆位置在夜市后面的商业街,要把人带过来?”   “不合适。”黎俏闭了闭眼,思索着绯城的现状,“把他引到城南。”   白炎撇撇嘴,“你这是保护他还是要在城南弄死他?”   黎俏面色不惊地垂了垂眼睑,“看他表现。”   白炎了然,邪肆又阳刚的轮廓糅杂着几分见怪不怪的浅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不多呆几天?我把那几个小崽子都召回来,他们很久没见你了。”   “不了。”   黎俏拒绝的很干脆,至于白炎口中的小崽子,是他们俩亲手培养的心腹,不同于炎盟成员,平时都跟着白炎在绯城‘作威作福’。   心腹总共十二个人,以十二生肖命名的。   比如踹铁门的小虎和小牛,还有盯梢的小龙。   没办法,白炎这人是个起名废,除了自己的心腹,包括炎盟成员,也为了图省事直接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代替了姓名。   傍晚,天色渐暗。   黎俏和白炎准备动身去城南。   流云自告奋勇要帮忙开车,表现欲极其强烈。   车上,黎俏感受着颠簸的马路,眉头逐渐蹙拢。   白炎察觉到她的不满,掏出手机就做了一番安排,“明天让小耗子把二街的马路修一修,别他妈天天就知道收保护费,让他干点人事。”   流云和落雨一言难尽地交换视线,挺大一个黑色组织的头目,取得名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   绯城南端,原本是各路中小势力的集中营。   城中有炎盟大佬坐镇,无人敢造次。   而南端接壤缅国,逃难来的难民也多不胜数,长久以来始终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几个月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在白炎的帮衬下,强行收编了城南所有的组织,成了此地最大的首领。   后来有人打听到他的名字,好像叫屠安良。   城南夜总会。   黎俏下车就跟着白炎去了包厢。   夜总会里面的装修风格近乎完美复制了南洋的雅典娜不夜城。   绯城的城南,绯城的地位,就是黎俏许给屠安良的未来。   顶层VIP包厢,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他们看到白炎,毕恭毕敬地唤道:“白哥。”   白炎挥挥手,走上前推开了包厢的门,并侧身对黎俏示意,“走吧。”   黎俏抿唇,站在门口低声道:“我自己去,你们在外面等我。”   “不用我陪你?”白炎有些不放心。   黎俏说不用,遂径直走进了房间。   ……   另一边,商郁坐在皇家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单手拖着Ipad,观察着黎俏的行踪。   定位器显示,她此刻在绯城的城南。   病床上,宗湛后脑枕着双臂,低眸瞥着对面的男人,“你竟然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吵架了?”   商郁抬了抬眼皮,收回目光语气低沉的道:“你的病治不好了?”   宗湛扯着病号服的衣领,“不住久一点,怎么对得起医院给我开的一个月病假条,我很久都没这么清闲过了。”   “席萝月初要去缅国,你跟她一起。”商郁放下iPad,捏了捏眉心。   “当我很闲?”   商郁俯身端起茶杯,挑眉睇着宗湛,“为了她宁愿装病也要留在南洋,去了缅国不是更方便你发挥?”   宗湛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商小五,谁跟你说我是为她留下的?”   “跟她去缅国,想做什么都随你。”商郁呷了口茶,浓眉微昂,“别让她打黎俏的主意。”   宗湛气笑了,“你他妈是担心她拐走你女人是吧。”   就算他是因为席萝才留下,那也完全是为了和她秋后算账。   那女人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给他下泻药一点都不手软,差点没让他死在卫生间里。   宗湛身为军部狼狗,这种委屈他咽不下去。   商郁泰然地勾了勾薄唇,“所以,你去。”   宗湛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也未尝不可。   不在国内,他倒是少了束缚,惩治席萝也更容易了。   ……   绯城,夜总会包厢。   兰蒂斯双手被绳索反剪,面露狐疑地望着徐步而来的黎俏。   他年约四十出头,标准的英帝长相,湛蓝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作为曾经的骑士队成员,兰蒂斯的心理素质很好。   他直视着黎俏,用英伦腔问道:“你是谁?”   黎俏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打开网页,找到了萧叶辉的照片,随即把手机搁在了桌上。   兰蒂斯顺势看去,低垂着眼睑明显颤了颤,再抬起头,又恢复了方才的茫然,“他是谁?”   心理素质较好的人,往往都会不露声色的逢场作戏。   偏偏,黎俏看穿了他的把戏,慵懒地笑道:“你应该问,我和柴尔曼公爵是什么关系。”   兰蒂斯故作不解,装腔作势地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俏但笑不语,靠着椅背和他四目相对。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黎俏比他还沉得住气。   兰蒂斯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道:“你和柴尔曼有什么关系?”   黎俏单手拖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的关系。”   兰蒂斯神色镇定地点点头,反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想听你讲个故事。”黎俏摩挲着下颚,视线在他身上穿梭了一圈,“比如,十一年前在帕玛,你知道什么,你又看到了什么?”   “帕玛……”兰蒂斯表情微变,堪堪维持着镇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抓错人了。”   黎俏玩味地打量着兰蒂斯,某些答案呼之欲出了。 第849章 明岱兰流产内幕   索性,黎俏又下了一剂猛药,眼看着兰蒂斯从惊慌到无措,心理防线彻底坍塌,她循循善诱道:“我能查到你的消息,你觉得柴尔曼会查不到?”   ……   足足半个小时,黎俏还没出来。   白炎等得心焦又很不耐烦,在走廊来回踱步。   这时,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人循声看去,就见屠安良手里端着一盘子番石榴匆匆赶了回来。   不同于当初在南洋的嚣张跋扈,如今的屠安良剃掉了脸上的络腮胡,露出那张尚算白净的脸颊,整个人的气质也沉稳老练了许多。   “白哥,黎小姐还在吗?”   屠安良是刚从缅国赶回来的,得知黎俏今天要来绯城,他特意跨境弄来了新鲜的番石榴。   白炎瞥着托盘,似笑非笑,“你小子还挺有心。”   屠安良低了低头,“举手之劳而已。”   说话间,包厢的门开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投去视线,走廊暖光灯下,黎俏眉眼低垂,神色难辨,可任谁都能感觉到她浑身酝酿的低气压以及……难以言说的复杂气息。   她好似动了怒,又诡异地遏制着怒气,而那双黑白分明的小鹿眼,噙着多种情绪,好像还有些心疼和怅惋。   黎俏性子淡,就算相识多年的白炎也没见过她这般。   “不顺利?”白炎作势掏枪,阔步往包厢走,“老子去教训他。”   绯城地下的暗势力老大,向来随心所欲。   然而,刚走了两步,黎俏低低缓缓的嗓音制止道:“给他在绯城找个落脚点,重新做个身份,以后没有兰蒂斯这个人了。”   白炎瞬间顿步,凝眉端看着黎俏,“都招了?”   “算是吧。”   黎俏依旧低着头,与屠安良错身而过之际,她缓步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黎小姐放心,我一切都好。”   黎俏抬起眼,侧目相望,“兰蒂斯,以后交给你了。”   屠安良大义凛然地拍胸脯,“没问题。”   ……   夜如浓墨,黎俏和白炎来到了夜总会的天台。   没人知道她和兰蒂斯到底聊了什么,几分钟前,兰蒂斯已经被屠安良秘密转移,从此后也绯城确实没有兰蒂斯这个人了。   白炎嘴角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后背睇着栏杆,讪笑道:“看你这表情,八成有人要倒霉了。”   黎俏目视远方,恣意地弯着嘴角,“之前让你查的事,有什么进展了?”   “八月十二号那件事?”   黎俏应了一声,白炎咬着烟嘴,嗓音含糊地回答:“还没有,死于疯牛病的人太多,而且好多都信息都不全,再给我几天时间。”   “嗯,不急。”黎俏冷冷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我明天回南洋,接下来的事,我安排好告诉你。”   白炎的目光明显亮了几度,“要搞事情了?”   黎俏双手抓着栏杆,指尖轻轻点了两下,“不搞事,搞人。”   她要让明岱兰知道自己这辈子犯了多大的错。   白炎兴味十足,“那你尽快,老子等着。饿不饿?我给你炒碗饭吃?”   黎俏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蓦地听到白炎的自荐,她干脆利落的拒绝,“我不吃。”   虽说是祖传的炒饭技术,但她真没见过谁家炒饭里面放半碗葱花的。   那能吃么?喂猪都嫌没荤腥。   ……   黎俏答应过商郁,会尽快回南洋。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准备动身折返。   绯城,她过段时间还会再来的。   边境国际机场,白炎万分不舍地护送黎俏登机,他伫在舷梯下,单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烟头点了点,“你回去给商少衍带句话。”   “什么?”黎俏从台阶上回头,狐疑地挑了下眉梢,印象中,白炎和商郁并不认识。   白炎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你告诉他,老子欢迎他来绯城做客,下次要来一起来,别他妈让你自己一个人来回奔波,狗日的一点都不会心疼人。”   黎俏斜他一眼,“废话真多。”   白炎冷笑,转眸睨着落雨,“黄翠英,我的话记得原封不动的转达给商少衍。”   落雨心想,她能申请退出炎盟吗?   一行人上了飞机,白炎像个老父亲似的背着手遥遥相望。   他回忆着黎俏昨晚的表情,脸上逐渐浮起一丝盎然的兴致。   上一次她出现那种神态,最后出手炸了一座城。   这次,不知道她要炸哪座城了!   ……   机舱内,黎俏躺在休息室,嘴里含着酸梅片,不是很舒服地皱着眉头。   孕期奔波确实不应该,但为了商郁,这趟绯城她势在必行。   兰蒂斯,前任柴尔曼家族骑士队的成员。   十一年前,护送明岱兰前往帕玛。   明岱兰出事后,骑士队二十人遭受惩罚的同时,又全部被驱逐出境。   理由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公爵夫人。   以英帝的等级制度,他们受罚确实不冤。   但接踵而来的变故,让兰蒂斯嗅到了不寻常。   先是兰蒂斯的情人遭遇车祸变成了植物人,紧接着是他的父母所在的公寓发生火灾,双双惨死。   兰蒂斯本以为是自己命运多舛,偶然间打听了其他的骑士队成员,才发现每个人都遭遇了变故。   而且,有十三个人,死于同一场车祸事故。   包括两名随行的女佣,也掉进了柴尔曼庄园的内湖里淹死了。   兰蒂斯说,是老公爵想要他们的命。   黎俏当时只问了两个字:“理由。”   兰蒂斯在得到她的保证后,说出了只有他才知晓的内幕。   明岱兰当年流产,其实没有大出血,她的子宫是被家庭医生强行摘掉的。   据说是萧弘道暗中授意。   原因是,她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兰蒂斯猜测,大概和公爵之位有关。   而兰蒂斯之所以会了解的这么详细,因为他的情人恰恰就是那位家庭医生。   依他所言,骑士队回到英帝就被全员辞退。   兰蒂斯和女医生分别前最后一次欢爱,对方在床上莫名其妙的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没多久,女医生路遇车祸,在变成植物人的第十天,死于氧中毒。   ------题外话------   6000   双倍月票的活动要结束了……   (碗) 第850章 委屈   衍皇专机于中午十二点落地南洋国际机场。   黎俏在两天内往返边境,身体难免吃不消。   上了车,落雨把保温杯递给她,斟酌着说道:“夫人,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回来……”   就算是正常人连日奔波也会疲惫,何况是怀着孕的黎俏。   黎俏没说话,靠着后座的椅背闭目养神。   她匆匆折回南洋,自然有她的道理。   绯城和滇城仅隔一座云山,约莫半小时的车程。   三年前在滇城,萧夫人意图开车撞他,一旦商郁去了绯城,难保不会勾起他这段回忆。   ……   公馆。   黎俏进门就回了主卧。   商郁闻讯打来电话,却无人接听。   隔了十几分钟,黎俏从浴室走出来,下巴挂着水珠,眼角也是红的。   她坐在床边捞过手机,看到未接电话,清了清嗓子才给男人回拨过去。   “回来了?”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商郁浑厚磁性的声线顺着听筒传了过来。   黎俏音色微哑,“嗯,刚到家。”   敏锐到骨子里的男人,不用辨别就能听出黎俏的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喝水呛到了。”黎俏歪靠着床头,眉眼倦怠很没精神,“我没事,你先忙,晚上回来再说。”   商郁抿了抿唇,叮嘱她先休息,两人结束通话后,男人抄起扶手上的外套大步往门外走去。   贺琛还在侃侃而谈,骤然瞧见他的动作,咬着烟调侃,“才分开两天,有这么急不可耐?”   回应他的是房门被甩上的声音。   贺琛笑骂了一句,也没在意,转眸看着宗湛,“你装病没完了?”   宗湛平躺在病床上,手指交叉贴着腹部,从天花板收回视线低眸瞥着对面,“明天就出院。”   “拉个肚子也能住院一个星期,你军队那些新兵蛋子知道你这么废物么?”   宗湛懒得搭理他,继续望着天花板思忖着去了缅国要如何收拾席萝。   不一会,病房的门被人敲响,宗悦拎着果篮从门外探了个半个脑袋进来,“三叔,四叔。”   贺琛翘着二郎腿吐了口烟,“自己来的?”   宗湛坐起身,幽暗的眸子往宗悦身后看了看,“那小子没和你一起?”   那小子,黎君。   宗悦提着果篮放到床头柜,微微笑道,“没有,他比较忙。”   贺琛眯起眸,隔着烟雾望着宗悦,“比你五叔还忙?”   “呃……那应该没有吧。”宗悦偷觑着宗湛明显不愉的神色,从兜里掏出手机,“要不……我问问他?”   不是说三叔就是闹肚子吗?怎么搞得好像得了什么大病,还需要黎君来探望?   宗湛端着长辈的姿态,压着唇角点了点头,“身为小辈,还是要有自觉。”   贺琛扫了眼装腔作势的宗湛,轻嗤了一声。   你他妈还不如直接说你看黎君不顺眼。   就这样,宗悦一通电话打过去,黎君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于半小时后赶到了皇家私立医院。   黎君知道宗湛对他有很大的意见,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宗悦陪酒闹到警局的那次。   身为军部首长,宗湛本就一身正气,外加刻意营造出的威严,着实给了黎君不小的压力。   论年纪,他和宗湛相仿,但气势上却矮了半截。   这会儿,宗湛穿着病号服,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完全无视医院禁烟的规定。   贺琛不在病房,也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你和小悦结婚也有几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回帝京转转?”   黎君端坐在侧,偏头睨着抠手指的宗悦,“看小悦的意思吧,她想回的话,我可以抽空陪她回去。”   “抽空?”宗湛对这个字眼甚是反感,“你工作已经忙到连陪老婆的时间都没有了?那你结什么婚?”   黎君皱了皱眉,抿着唇角没作声。   他同样对宗湛不喜,因为他身上军痞的味道极浓,雷厉风行且不留情面。   “三叔!”宗悦见不得黎君受训,忍不住出声帮腔,“他之前就问过我想不想回家,是我不想……”   话没说完,她就自己闭了嘴。   糟糕,这话还不如不说。   果然,宗湛凌厉的目光月愈发深邃,夹着烟的手轻轻点着膝盖,似笑非笑,“既然不想回家,以后也别回了。”   他如此为难黎君,无非是希望他能多多关爱宗悦。   同为男人,他至今在黎君的眼睛里都看不出他对宗悦有几分情意。   即便不用像少衍对黎俏那样,也该像寻常夫妻那般相濡以沫。   即便黎君内敛稳重,可少衍比他更加内敛深沉,面对爱人时依旧毫不吝啬地表达关心和爱护。   而这一切,黎君皆无。   偏偏,宗悦深陷其中,也不知道黎君这种无趣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宗湛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你俩回去吧。”   “三叔……”宗悦有点后悔不该为了黎君顶撞他。   宗湛头也不抬地掐了烟,很随意地摆摆手,“你不想回宗家随你,但别忘了逢年过节给你爷爷打个电话,省得他惦记你。”   走出医院,宗悦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结婚这么久,她第一次对黎君产生了一种类似抱怨的情绪。   她隐忍不发,默不作声地走到停车场,刚拿出钥匙,臂弯一紧,“怎么不说话?想你爷爷了?”   黎君的性格使然,内心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看出了宗悦情绪低落,下意识认为她想家了。   也就是这样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宗悦内心所有的委屈。   她挣脱开黎君,扭头倔强地不看他,“不用你管,我回公司了。”   “不用我管?”黎君再次拉住了她的臂弯,“你在生什么气?”   宗悦感觉很累,因为连吵架都会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絮上的无力感。   黎君的内心太平静,习惯于就事论事。   可感情,没办法客观对待。   宗悦想发脾气,又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敛了敛眉,垂眸摇头,“我没生气,公司还有事,我得尽快回去。”   黎君审视着宗悦,一时间无法判断她是真的有事还是在生他的气。 第851章 白炎和商少衍的电话会晤   见黎君不说话,宗悦拨开他的手转身欲走。   下一秒,男人上前勾住她的肩膀,目光瞬也不瞬,“那你晚上早点回家,我今天不加班。”   宗悦抬起眼皮直视他的眉眼,良久,淡淡地点头,“知道了。”   她就不该对黎君抱有任何期待。   因为郎心似铁,从一开始她就抱着独角戏的决心而来。   现在……是她想要的更多,自寻了烦恼。   宗悦钻进车厢,看着后视镜里转身走向另一侧停车位的黎君,双手捏着方向盘,轻轻地笑了。   看吧,所有的期待在他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   ……   另一边,黎俏和商郁结束通话后,盖上被子就陷入了沉睡。   车途劳顿,她睡得很沉,再次睁开眼,窗外已经爬满了漫天的火烧云。   黎俏有片刻的恍惚,昏黄日落,总是让人感觉到一阵萧索。   她半睁着眼,神游太虚。   倏然间,修长匀称的手指从眼前掠过,随即就落在了她的脸上,“睡醒了?”   黎俏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英俊的脸庞。   夕阳余晖斜坠,落了他满身。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黎俏从床上坐起,勾着他的脖颈就扑进了商郁的怀里。   男人单臂环住她,手指插进她的发丝揉了揉,“怎么没在绯城多呆两天?”   “想你了,所以事办完就回来了。”   其实黎俏真正想说的是,心疼你……   十一年前的纠葛,从始至终都是有预谋的。   而商郁被连累的患上了偏执症和狂躁症,罪魁祸首虽然是萧弘道,但她更恨明岱兰。   兰蒂斯告诉她,家庭医生应该是来帕玛之前,就做好了为明岱兰摘除子宫的准备。   因为他看到女医生携带了全套的手术用具。   或许当年在帕玛老宅事发突然,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重点。   家庭医生主要负责明岱兰的日常检查,如无必要,不可能会带着那么多手术用具。   思及此,深埋在商郁胸膛的黎俏,眼底冷意交织。   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明岱兰知晓这一切。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引到绯城,亲自见一见兰蒂斯。   以明岱兰对商郁的偏见,即便把她和兰蒂斯的录音发过去,她也不会轻易相信。   但……那样做,惩罚太轻了。   这时,商郁察觉到黎俏气息的变化,扶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眯眸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黎俏眨了眨眼,满身的锐气瞬间收敛殆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边说边下床,动作轻巧,完全没了先前的疲累和困倦。   商郁眸色高深,端详着她的眉眼似有所思。   黎俏在绯城见过了屠安良,方才她一瞬间的情绪涌动,隐隐透着戾气。   绯城定是发生了什么。   ……   楼下,大片火烧云将客厅晕染成金黄色。   落雨和流云正在讨论着什么,举止间还伴有显见的推搡。   商郁和黎俏来到客厅,就听见了这样一番对话。   “你去。”   流云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   落雨斜他一眼,“不想当炎盟的预备役了?”   “当不当无所谓,主要是我最近嗓子疼,不想和老大说话。”   落雨冷笑,又出拳捶了他一下,“你他妈假不假?老大不在的时候,你跟个话唠的鹩哥似的,好意思说嗓子疼。”   流云没注意到楼梯口的动静,随手捧过摆台上的小花瓶,边摸边说,“反正我今天就是不想和老大说话。”   “你对我有意见?”这话,是商郁问的,低低缓缓的飘来,仿佛地狱传来的幽冥之音。   流云浑身一颤,价值一百多万的小花瓶掉地上摔成了无数片。   再回头看看落雨,早就立定站好,事不关己。   商郁拉着黎俏坐下,扬眉看着流云,等着他的回答。   见状,流云的智商上线了,“老大,白炎让黄翠英给你带句话。”   男人弯了弯薄唇,斜睨着落雨,“哦?”   落雨骂了句三字经,眼神不断瞟着黎俏,想让她帮忙解围。   然后,黎俏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呵呵,都是塑料。   落雨一阵深呼吸,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白炎的电话,并打开了免提。   “炎哥……是我。”   “哦,翠英啊。”白炎正在炒饭,听筒里清楚地传来了颠勺的声音,“什么事,你说。”   落雨顶着众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问道:“您在机场的时候,让我给老大带什么话来着?”   说罢,她箭步上前,默默把手机举到了商郁的面前。   白炎用勺子敲了敲铁锅,挺不耐烦的,“你要是健忘就多吃药,这才几个小时就不记得了?   你告诉狗日的商少衍,让他下次跟我家吉祥物一起来绯城,别他妈让她一个人奔波,挺大个老爷们怎么像个闺中小姐似的,没脸见人还是不敢出门?”   落雨心说牛逼。   这辈子她就没见过敢这么跟衍爷说话的活物。   白炎说完,客厅里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黎俏也不托腮了,慢吞吞地挺起了腰板,拉长尾音唤道:“白炎。”   “哟,你在啊。”白炎的语气瞬时一变,又宠又无奈,“回南洋了?吃饭没?早上老子给你做的炒饭你一口都没吃,是不是胃口不好?”   黎俏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商郁后仰靠着沙发,薄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白先生如果想知道我是没脸见人还是不敢出门,不如亲自来南洋看看。”   颠勺的声音不见了。   三秒后,电话自动挂断。   黎俏:“??”   落雨也惊呆了。   还以为炎哥有多牛逼,竟然这么怂?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白炎正在斟酌着他和商少衍首次电话会晤的用词。   结果心腹小耗子扛着一袋水泥冲到了炒饭摊,振振有词地说道:“炎哥,二街的路我修好了,还剩了一袋水泥,二百八一袋,你要不要?”   小耗子扛着水泥在摊位前乱窜,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撞掉了白炎的手机。   他眼看着手机掉进了饭锅里,当街大骂了一声操,差点没把小耗子埋进二百八一袋的水泥里。 第852章 以退为进   不到一分钟,落雨退出了客厅。   流云也捧着花瓶碎片,准备去买个同款。   火烧云渐渐散了,黎俏的眼神也飘了。   商郁慵懒的叠起双腿,目视前方,口吻极其玩味,“他还给你做了炒饭?”   天打雷劈的白炎。   黎俏用手指在膝盖上画圈圈,“他主业就是卖炒饭的。”   男人继续灵魂发问,“经常吃他的炒饭?”   “没有。”黎俏嫌弃地撇撇嘴,“就一次。”   葱花挑了十分钟。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吃白炎的炒饭了。   得亏炎盟的心腹都在绯城照顾他的生意,不然祖传的炒饭摊早黄了。   商郁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不好吃?”   黎俏从善如流地回答,“特别不好吃。”   “嗯。”男人薄唇微微上扬,“那以后都别吃了。”   ……   当晚,黎俏吃完饭就去了实验室。   她和苏老四每天都会进行视频通话互通有无。   实验台的桌上,视频通话页面亮起了苏墨时的俊脸。   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笑容和煦地问道:“你昨天不是去了边境?”   “嗯,今天回来的。”黎俏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一边看了眼手机,“你在英帝有没有听说过萧夫人平时的动向?”   苏墨时挑眉想了想,“很少,烟火节之前,柴尔曼家族不常露面,若说萧夫人的动向……恐怕得问问其他的议员夫人。”   “比如?”   “柴尔曼家族有不少下议院的幕僚,我听说萧夫人和几名议员夫人的关系比较好。你也知道,英帝这群贵妇平时没事就喜欢喝茶听音乐会,萧夫人也不例外。”   黎俏手指戳了下额角,“有名单么?”   “我可以让我爸去打听一下。”苏墨时轻笑着补充,“正好让他弥补一下之前犯的错。”   黎俏笑了笑说不至于,两人又聊了几句云厉的近况,结束通话之前,苏墨时就提醒了一句,“对了,那位靳先生已经走了,你见到他帮我跟他道个谢。”   “你怎么不跟他说?”她见到靳戎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苏墨时戏谑道:“他说要去南洋看女儿。”   黎俏:“……”   不多时,黎俏在黑市网站发布了一条价值三千万的交易单,退出网站后,她看着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帕玛已经零点。   黎俏放弃了给商纵海打电话的念头,睨着手机屏幕,思忖着翻出了席萝的电话。   忙完已是夜里九点。   黎俏耸了耸肩膀舒展筋骨,关上电脑就去了书房。   此时,商郁还在忙。   黎俏没打扰他,扯过椅子就坐在旁边偶尔看看手机,偶尔看看他。   男人不是忙工作,而是在解读石英存贮片上的干扰和残影。   骨节匀称的手指扶着显微镜,低头的瞬间额前碎发落下,遮住了清隽的眉骨。   黎俏看了一会,无意识地伸手拨开他的碎发。   这个动作吸引了商郁的注意。   他从显微镜抬起头,目光温和缠着笑,“无聊了?”   黎俏摇头,对着显微镜昂了昂下巴,“你继续。”   男人把显微镜推开,随手拽了下衣领,“这次去绯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黎俏半靠着扶手,神色很自然地反问。   商郁倚着靠背,拇指沿着她的下颌线轻轻摩挲,“没事就好。”   他这番询问仿佛漫不经心,黎俏也没有过度揣摩。   她担心商郁追问,索性打了个哈欠,“那你忙,我先回去睡了。”   商郁望着她晃出书房的身影,薄唇微勾,眼底浓深如墨。   ……   过了一天,周末。   席萝不请自来,早上九点就踩着高跟短靴走进了公馆客厅。   被她挎在臂弯上的皮包里,露出了一份文件。   落雨给她送了杯茶,席萝往楼梯口看了看,“那小孩还在睡?”   “没,夫人在吃饭,一会就来。”   半杯茶的功夫,黎俏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客厅。   她一手拿着酸梅盒,边走边吃,看到席萝扯了下唇,“找我?”   席萝盯着她手里的酸梅盒,咽了咽口水,不是馋,是条件反射。   黎俏捕捉到她咽嗓子的小动作,拧上盖子,朝她随手一丢。   席萝接到手里,打开就吃了一片,“你要的东西,我查完了。”   她含了下指尖的砂糖,从皮包里拿出文件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就靠着沙发捧着酸梅盒吃的不亦乐乎。   黎俏翻开文件看了两眼,笑得有些讽刺,“她在英帝这么多年,倒是没少交朋友。”   “你看仔细。”席萝口齿不清地提醒道:“最后一页的名单,只能算是有交情。人家好歹是老公爵夫人,自视甚高,伯爵以下的贵族,她都不放在眼里。   真正能被她列入交友圈子的,估计就第一页的八个贵妇,而且那些贵妇的老公在下议院的地位举足轻重。”   黎俏合上文件,对着席萝挑眉,“谢了。”   “甭客气。”席萝低头闻了闻酸梅盒,“你准备准备,三天后跟我去缅国出差?”   话音方落,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商郁手里端着一杯鲜榨果汁步入客厅,冷眸轻瞥,就见黎俏干巴巴地坐在沙发上,而对面的席萝捧着她的酸梅盒不停往嘴里塞。   “来做什么?”商郁把果汁递给黎俏,又俯身从茶几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盒新酸梅。   席萝头不抬眼不睁地回答,“找她商量点事。”   “去缅国?”   席萝说没错,随即眼睛转了转,补充道:“大主教,她真得跟我一起去,第二次谈判如果失败了,基因公司要损失上亿的股票,这责任太大,我承担不起。”   黎俏斜睨着她,“谦虚了。”   席萝煞有介事地看向了她手里的文件,努嘴道:“要是不信,你把并购案的资料给衍爷看看。”   黎俏:“……”   这资料,断然不能给商郁看。   男人闻声就投来视线,黎俏低垂着眼睑,随手把资料往商郁面前一送,“看吗?”   席萝含着酸梅片忍不住点头。   妙啊,以退为进。   那资料上是萧夫人在英帝的交际圈名单,虽然不知道黎俏要干什么,但萧夫人肯定要倒霉了。 第853章 让她活着,才能悔恨终生   那份名单商郁自然没有看,他深深凝着席萝,眼底却酝酿着某些难辨的高深。   席萝莫名有种要被算计的错觉,转念一想,大主教应该不至于算计她吧?   没一会,商郁便去了书房。   黎俏再次翻开名单,若有所思。   席萝吃着酸梅,抬眼觑着她,“你去不去缅国?”   “有必要?”黎俏头也不抬,目光落在一位安德鲁夫人的名字上。   资料显示,安德鲁是下议院的副议长,其夫人和明岱兰私交甚笃。   席萝吃完最后一片酸梅,扬手把小空盒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回眸睨着黎俏,“当然有必要,并购案你可以不管,但你别忘了,柴尔曼在缅国还有不少势力。”   “所以?”黎俏望着席萝噙满精光的眸子,扬了下眉。   席萝非常自然地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另一盒酸梅,“知己知彼不好嘛?柴尔曼最近正在解决英帝幕僚的问题,趁现在继续给他们添乱,一举两得。”   黎俏要笑不笑地弯起唇角,“添乱也不一定要亲自过去。”   “真是不可爱。”席萝讪讪地撇嘴,“就当陪我出差不行?”   黎俏太了解席萝这个人,索性戏谑道:“你当时不给少衍通风报信,说不定还有可能。”   席萝目光一滞,顿时唉声叹气地摇头,“你可真扎心。”   不到半小时,席萝怀揣两盒酸梅离开了公馆。   黎俏送她出门,尔后拿着文件去了实验室。   ……   临近晌午,黎俏接到了商纵海的电话,她看着来电显示,才想起来昨天给他打电话并未打通。   手机那端,商纵海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内敛,“丫头,你昨天找过我?”   “嗯,有点事想和您说。”   商纵海呷了口茶,“是不是想问问云厉小子的情况?”   “不是。“黎俏用手指摩挲着桌角,很快就将兰蒂斯的事转达给他。   听筒里,商纵海沉默了半晌,语气低低的问道:“这件事,你告诉少衍了?”   黎俏垂着眼睑,“没有,现在……未必是合适的时机。”   如果现在就告诉商郁,一切都是萧弘道所为,未必能解开他的心结,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   商郁重情义,多年来一直认为是自己失手导致了悲剧。   倘若明岱兰痛恨他只是因为不信任,于他而言,无外乎二次伤害。   这时,商纵海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现在告诉少衍,确实没有意义。”   “爸……”黎俏轻声一唤,似踌躇般说道:“我接下来,可能要做一些事情,不管您同意与否,为了少衍,我都要做。”   商纵海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这丫头是给我打预防针呢?”   黎俏抿了抿唇,语气愈发淡凉,“算是吧。您和她夫妻一场,她又是少衍的母亲,你们可以不出手,但是……希望您别阻拦我。”   “丫头,想做什么就去做,少衍是你的靠山,爸也是。”商纵海的视线落在茶架上,悠远且深邃,“但有个前提,你得答应我。”   黎俏问是什么。   商纵海神色怅然,打开茶台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颇有些年头的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少年时期的商郁和商陆站在他和明岱兰的身后,照片的右下角有磨损,似乎是经常摩擦导致的。   商纵海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儿子,“让她活着,其余的都随你。不论如何,她也是少珩的母亲。”   黎俏干脆利落的答应了商纵海这个要求,她没追问,商纵海却无比平静地陈述:“只有活着,才能让她……悔恨终生。”   相比一了百了,杀人诛心才更可怕。   ……   另一边,景湾别墅。   恰逢周末,宗悦本该在家休息。   但由于她和黎君现在不温不火的状态,许是逃避心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公司加班。   他们没有吵架,依旧相敬如宾。   可时间久了,反而让她找不到当初破釜沉舟的勇气了。   黎君并不冷淡,甚至从医院回来后,他的态度比之前更热切了几分。   但宗悦明白,他只是想让她坦白内心真实的想法而已。   他不愿意揣测和深究,或者是一种不想浪费精力的做法罢了。   黎君越是这样,宗悦就越是不想说。   女人大多口是心非,所图无非是偏爱和重视。   可黎君,不懂。   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宗悦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眉眼沉寂的自己,良久后,转身走出了衣帽间。   她边走边从兜里翻找手机,迈步下台阶时,拨通了爷爷宗鹤松的电话。   宗悦听着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心口一酸,觉得自己特别不孝。   “爷爷,我下周回去看您。”   松鹤松闻言更加开怀,“工作忙不忙啊,有时间就回来,没时间也别勉强。爷爷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记。”   宗悦没多说,害怕自己哭出来。   匆匆挂了电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你要回帝京?”   身后书房的门打开,黎君穿着简单的毛衫和西裤走了出来。   他总是衣冠楚楚,即便在家里也从不潦草。   宗悦回眸看他一眼,敛了敛神,继续下楼,“嗯。”   黎君皱眉,不喜宗悦这般冷淡的态度,“几号回去?我陪你。”   “不用。”这次,宗悦没回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你那么忙,不麻烦了。”   黎君的眉心迟迟没有舒展,大步流星地跟上宗悦,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宗悦吃痛,拧着眉往回扯了一下,“我说过我闹脾气吗?”   黎君见她蹙眉,连忙撤了手劲儿,“你想回帝京,我没说不陪你。前天和你三叔见完面你就一直这样,如果是我做的不好,你可以说出来,何必要闷在心里?”   “为什么一定让我说,你自己怎么不想?”宗悦抿着嘴,直视着黎君,憋在心头的怒气也有了重燃的迹象,“黎君,其实嫁给你这么久,除了晚上睡觉多了一个人,我和单身没有区别。”   宗悦的性格并不火爆,就连吵架也是温声细语。 第854章 文溪岛一枝花的社死时刻   而就因为宗悦这般口吻,黎君的心莫名一紧,“小悦,你对我不满可以直说,但别说气话。”   看吧,和黎君这种理性大于感性的男人吵架,一点都发挥不出优势。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倍感无力又无奈。   宗悦抽回手,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摇头笑着说:“你啊,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可能……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吧。”   她没给黎君说话的机会,疾步走出了别墅。   宗悦没想和他吵架,从开始就是单向奔赴,她也没理由怪责黎君什么。   但是他给过温情,也给过她被重视的错觉。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渗透,直到她误以为他在意了。   说到底,都是想要的更多,才会庸人自扰。   ……   翌日,文溪岛一枝花靳戎来南洋了,美其名曰看女儿,实际上就是想赖在公馆白嫖。   比如他清早六点抵达公馆,进门后非常自觉地找到了自己常住的客房,又安排心腹住在隔壁,然后就蒙头大睡。   黎俏和商郁压根不知道靳戎来了,不到九点半,两人下楼吃饭,一走进餐厅,就看到他大刺刺地坐在餐桌前……鉴赏花瓶。   流云还杵在他身边,面孔严肃地解释道:“戎爷,你确定是假的?”   靳戎的长相本就属于奶油小生,温润的眉眼少了几分令人信服的稳重气度。   他挑了下眼尾,毫不客气地回怼:“不信我你给我鉴赏什么?拿走。”   流云小心翼翼地捧好花瓶,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他花了八十万买了个赝品?   操了。   那只小花瓶,和之前被他打碎的那只是同款。   餐厅入口,商郁眯眸瞅着靳戎,“什么时候来的?”   靳戎往他身后张望了两眼,瞥到黎俏的肩膀,立马笑着搓手,“七七,你快过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说话间,他的心腹立马送来了一个黑色的小手箱。   黎俏摸了摸脑门,从商郁的身后现身。   靳戎刚打开小手箱的暗扣,蓦地看到黎俏瘦削的脸庞,动作顿住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小五,你虐待她?”   商郁牵着黎俏入座,冷冷地睃他一眼,“不在文溪岛养鱼,来南洋做什么?”   “看雪看女儿。”靳戎回答的理直气壮,然后献宝似的把小手箱推到黎俏面前,“给你的。”   那谄媚的笑和姿态,怎么看怎么碍眼。   黎俏没什么兴致地瞥了眼手箱,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扬眉,“这是……”   “蓝环章鱼,活的,喜不喜欢?”   餐厅里,鸦雀无声。   流云和落雨目瞪口呆,送个剧毒的蓝环章鱼……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黎俏托腮,看着手箱里密封的容器,半晌没说话。   靳戎又在手箱里抠了两下,容器的下面还有个夹层,里面是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这是什么?”   黎俏看着邀请函的标志眯了下眸,这是缅国的国徽。   “缅国吴律亲王女儿的婚宴请帖。”靳戎端了端肩膀,睨了眼黎俏,“这次正好朋友送了我一张,婚宴在元旦,你想不想去?”   吴律亲王的女儿……   黎俏漫不经心地拿起请帖看了看,摸着烫金的纹路,又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字迹,然后随手放了回去,“谁给你的?”   商郁也瞥着靳戎,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靳戎没注意到两人表情的变化,颇为傲娇地翘起二郎腿,“朋友给的。”   黎俏耐着性子问他:“什么朋友?”   靳戎斟酌着要不要说实话,毕竟那位朋友的身份……不太光彩。   然后,心腹以为他忘了,不禁在他耳边朗声提醒,“戎爷,是黑手党老大给的。”   靳戎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回手照着属下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小点声。”   心腹委委屈屈地回到墙角面壁,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澳国黑手党老大,多牛逼的身份。   这时,黎俏再度拿起请柬递给了商郁,眸中笑意颇深,“你看看。”   男人接到手里,拇指摸了两下,耐人寻味地抿唇,“嗯,假的。”   靳戎:“???”   他伸手越过桌面,夺回请柬又塞到了黎俏的手里,“商小五,别给老子胡说八道,你跟我女儿争风吃醋个什么劲儿?”   莫名其妙被女儿的黎俏:“……”   黎俏睇着手里的请柬,拿起手机,直接打开免提拨通了苏老四的电话,“你要举办婚礼?”   苏墨时一怔,顿时失笑,“你怎么知道的?”   “是真的?”黎俏很诧异。   苏墨时短暂沉默,心知瞒不住,便坦白道:“确实有这个打算。”   黎俏幽幽看向靳戎,并问苏墨时,“请柬印了么?”   “还没有。”苏墨时思忖再三,还是隐晦地说道:“婚礼本来就是个形式,如果能一举两得,倒也不错。”   黎俏目光微滞,垂眸,语气低了几度,“我不同意。”   她猜出了苏墨时的想法。   “这件事……已经差不多定了。”苏墨时笑意温和,“之所以没告诉你,本想给你个惊喜。”   黎俏捏着手机紧了紧,“晚点再说。”   “好。”   挂了电话,黎俏神色微凉,稍顷,她敛眉睨着怔忪的靳戎,“听到了?”   靳戎机械地点头,“听是听到了,但你给谁打的电话?他声音还挺耳熟?”   落雨适时上前在他耳边小声提醒:“戎爷,那位就是吴律亲王的姑爷。”   “哦,姑爷。”靳戎点点头,又掏了掏耳朵,“我是不是认识?”   良久不语的商郁,切着一片培根音色沉沉地道:“你去澳国不是见过?”   靳戎腿一蹬,餐桌都被他踹的晃了好几下:“操,苏墨时?”   黎俏和商郁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好像很同情他。   靳戎臊红了脸,险些当场去世。   他默默地拿过请柬,随手丢到心腹的身上,“去,把我那批货全都撤回来,再给澳国博物馆打个招呼,他们失窃的那两只青花瓷,是黑手党老大偷的。”   还他妈黑手党老大,印假请帖发家的吧?   ------题外话------   有点忙,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看。   双倍月票最后一天了~求个月票啊,→(碗) 第855章 你从小喝醋长大的?   早饭结束后,靳戎和商郁坐在客厅闲聊,黎俏打了声招呼就去了楼下的实验室。   靳戎背靠沙发,望着黎俏慢悠悠离去的身影,皱眉低语:“她怎么瘦了这么多,小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商郁睐他一眼,“没有。”   “真没有?”靳戎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小五,有困难你跟我说,养这小孩挺费钱的,别看她平时懒懒散散,实际上大手大脚的很。”   靳戎深刻地认为,是商小五没养好黎俏。   要么没钱了,要么没长心。   后者不太可能,八成是手头紧,养不起他干女儿了。   靳戎自行脑补了一番,没再多问,毕竟还要顾及兄弟面子,索性掏出手机,直接给商郁和黎俏分别转账一亿元。   附言:吃点好的。   ……   地下实验室,黎俏关上门就回拨了苏墨时的视频电话,“别拿自己的婚礼做诱饵。”   苏墨时还在澳国,他踱步到会议室,入座后淡笑道:“不至于做诱饵,本来也该举办婚礼了,最近刚好提上日程。”   黎俏面无表情,“苏老四……”   “你听我说……”苏墨时知道她想说什么,勾唇打断了她,“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婚礼什么时候举办都一样,如果能顺便帮个忙,也不枉费典礼前的一番折腾。”   黎俏沉默了许久,垂着眼睑盖住了眸底的晦暗,“你故意定在元旦?”   苏墨时挑眉,神色玩味,“算也不算,各国外交政要最怕婚礼撞期,缅国和英帝同时有婚宴,柴尔曼的邀请名单肯定有不少人缺席,贵族要面子,保不齐会推迟改期。”   各国政要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交情,柴尔曼大婚,势必会邀请海内外的政客参加。   但缅国亲王的影响力和柴尔曼不分伯仲。   而且,萧叶辉和皇室联姻大婚的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吴律亲王这边已经先下手为强。   怎么看,都是吴律亲王更胜一筹。   这时,黎俏抿了抿唇,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可能没机会举办婚礼。”   “这样最好。”苏墨时目光温和,扶了扶镜框,又补充一句:“七崽,你别想太多,我没那么大公无私用自己的婚礼开玩笑,明白吗?”   黎俏淡淡地‘嗯’了一声,没一会就结束了视频通话。   她看着渐渐暗淡的手机屏幕,眉眼一片沁凉。   苏老四确实不会用婚礼开玩笑,但他选择的婚期,分明是为了成全她。   ……   傍晚,贺琛和宗湛得到消息也赶来了公馆。   两人进门就绕着靳戎走了一圈,嘴里啧啧称奇,“你不是向来嫌弃南洋气候干燥天气冷?”   靳戎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略显轻佻的神色与贺琛近乎一致,“别他妈胡扯,老子没说过。”   贺琛撩开风衣下摆坐下,瞥了眼静默不语的商郁,“你女人呢?”   “找她有事?”男人缓缓抬眸,眉心微皱。   贺琛长腿横在膝盖上,睨着商郁的脸色,咂了下舌尖,“你从小喝醋长大的?”   ------题外话------   0点见 第856章 亟不可待   实验室。   黎俏正在解剖一只蓝环章鱼,并成功提取出了章鱼体内的毒素成分。   这时,玻璃门被敲响,黎俏头也不抬,“进来。”   贺琛闲庭信步地推门而入,走到研究台拉过椅子坐下,定睛看着黎俏娴熟的手法,给了句肯定的赞赏,“刀工不错。”   黎俏手指一顿,偏头望着贺琛,带着口罩的脸颊只露出一双漆黑清澈的小鹿眼,“找我?”   贺琛恣意地扬唇,“尹老二让我告诉你,萧叶辉的婚礼可能会提前。”   黎俏放下手术刀,脱掉医用手套丢进垃圾桶,“具体日期?”   “圣诞节。”贺琛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微昂着下巴补充:“应该很快就会发布婚讯。”   黎俏眯了眯眸,“还真是亟不可待。”   苏老四所料不错,柴尔曼确实将婚礼改期了,却不是推迟,而是提前。   贺琛的目光落在被肢解的蓝环章鱼上,他摸着下巴扯唇,“你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黎俏神色很淡然,“柴尔曼想和二王储亲上加亲,前提是别反目。”   如果两家心生嫌隙,联姻未必能如期进行。   “有想法了?”贺琛往后靠了靠,“来,跟我说说,你想怎么做?”   黎俏敛去眸底的深意,对上贺琛狭长俊美的面孔,“很快就知道了。”   “还挺神秘。”贺琛轻笑,对着蓝环章鱼的尸体昂首,“话我带到了,你继续。”   “你们一直有联系?”黎俏在他起身之际,淡声问道。   贺琛慢条斯理地掸了掸风衣下摆,眼含兴味,“弟妹对我俩的事感兴趣?”   黎俏幽幽看着他,随即朝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   时间匆匆,三天后,时间进入了十二月初。   这天,阴云密布。   清早七点开始,细雨夹着雪片洗礼了整座城。   同一时间,席萝也启程前往缅国,参加并购案的第二次谈判。   黎俏自然没有同行。   出发前,席萝坐在头等舱贵宾室给黎俏打了通电话。   天气原因,航班延误了。   黎俏刚睡醒没多久,还坐在床上欣赏着窗外的雨夹雪。   “小朋友,你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席萝躺在贵宾厅的按摩椅中,清淡的嗓音藏着一丝调侃。   黎俏单手搂着杯子,嗓音微哑地反问,“有么?”   “太有了!”席萝煞有介事地说道:“三天前我给你的名单,你不准备好好利用一下?”   言外之意,她想看热闹。   黎俏‘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回道:“已经利用完了。”   席萝蓦地坐起来,语气略显激动,“这么快?什么时候开始?”   “一周后吧。”黎俏乖巧的有问必答,声音也越来越淡,看似对席萝知无不言,实际上她在一心二用地思考,要不要睡个回笼觉。   这样的阴雨天气,最适合躺在床上偷懒。   闻声,席萝轻缓地笑了,“一周后我应该已经回南洋了,还来得及。”   黎俏耷拉着眼睑,不紧不慢地丢出俩字,“挂了。”   席萝‘诶’了一声,听筒里已然响起了挂断的提示音。   她撇撇嘴,把手机丢进皮包里,仰身又躺回到按摩椅中。   黎俏这小孩,向来不做无用功。   她真的太好奇那份属于萧夫人交际圈的名单,到底会被黎俏拿来干什么。   席萝浮想联翩,没一会就感觉困意袭来,她挑开眼尾准备和服务人员要一条毛毯,余光某个人影晃过,定睛一看,暗骂了一声晦气。   贵宾室的右前方,宗湛挺拔昂藏的身影阔步走来。   墨蓝色的大衣肩头还挂着潮湿的水汽,轮廓刚毅的面孔比外面的阴雨天还令人扫兴。   席萝眼瞅着宗湛坐到了自己对面的沙发里,也没搭理他,要了条毛毯就蒙头盖上。   眼不见为净。   本来,她以为宗湛出现在机场只是巧合。   反正人多,席萝也不信他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直到广播响起了登机的提示音,席萝幽幽睁开眼,拎着皮箱就离开了贵宾室。   不到三分钟,她走进头等舱,看到自己座位隔壁看报纸的男人时,一张脸走马灯似的变了又变。   但很快,她面带微笑地把行李箱踢到宗湛面前,“这位先生,能不能帮忙放一下行礼?”   不用想也知道,这狗一定说不能。   然而,宗湛挪开眼前的报纸,低眸瞥了眼她的行李箱,勾唇道:“可以。”   席萝笑意微敛,怀疑他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宗湛虽然狗,但基本的绅士风度还是有的。   他放下报纸,轻松地举起席萝的行李箱塞进了行李架中,尔后口吻极其的耐人寻味,“不用谢。”   席萝假笑脸。   她压根就没想道谢。   带着满心的狐疑,席萝警惕地坐在了宗湛的身边。   两人全程无交流,一个看报纸,一个蒙头睡觉。   此时的席萝当然想不到,这趟缅国出差之旅,直接奠定了她和宗湛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   与此同时,柴尔曼庄园,上午八点。   一楼餐厅,萧弘道坐在上首,明岱兰和萧叶辉分别位居他的左右两侧。   萧叶岩还没下来。   桌前的气氛看上去还算和睦,但萧夫人的眉眼却藏着深深的疲倦。   自打上次萧叶柠出事,她就总是心神不宁。   哪怕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种情绪却日渐浓稠。   萧弘道一边整理着餐巾,一边似若无意地问道:“昨天安德鲁的夫人找过你?”   明岱兰正拿着面包抹黄油,态度淡淡地回应,“嗯。找我陪她出行,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萧弘道接过她递来的面包,眉心的悬针纹愈发明显,“安德鲁明年初会竞选下议院的议长,这个时候还是要和他的夫人维护好关系。”   明岱兰轻轻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就算不同行,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我在英帝都没能阻止别人对柠柠下手,贸然离开的话,柠柠的安全谁负责?”   话里话外,怨气颇深。   这时,萧弘道捏了一小块面包,无奈地摇头,“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 第857章 听墙角   萧弘道顿了顿,“再说,我不是给柠柠增派了保镖在学校守着她,还能有什么安全问题。”   对于他这样的说辞,明岱兰却显出几分不满,“你早安排人守着她,我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萧叶辉则事不关己地吃着早餐,眉眼一派淡然清润。   这时,萧弘道放下刀叉,眼含笑意地望着明岱兰,“行,怪我大意,好在事情过去了,你这段时间思虑太重,吃不好睡不好,不如跟着安德鲁夫人出去散散心。   还有不到一个月阿辉就要举办婚礼了,等你回来肯定又要忙前忙后,趁着还有空闲,去走走也不错。”   萧弘道循循善诱,言辞之中不乏对明岱兰的关心和体贴。   即便明岱兰怨气未消,但脸色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我想想吧。”   萧弘道微不可觉地扬了下嘴角,隐晦地扫了眼萧叶辉,后者喝了口红茶,便接话道:“我一会让尹沫去安排直飞航线,安德鲁竞选议长之前不能太铺张,您一同出行总不能跟她乘坐普通航班,还是自家的飞机更舒适一些。”   萧夫人抿了抿嘴角,“先不用,等我想好了再通知你。”   萧叶辉抬眸,温和一笑,“行,您别忘了。”   在萧家父子的提议下,明岱兰的内心动摇了。   所谓虚荣,便是追逐地位和荣耀的天性。   不论年岁,都享受众星捧月般的荣光。   ……   南洋,临近晌午,天空依然没有放晴。   黎俏睡醒了回笼觉,不疾不徐地去了客厅。   老父亲靳戎窝在沙发上长吁短叹,商郁身形修长地伫在落地窗前,似乎在打电话。   黎俏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搂过抱枕就开始发呆。   靳戎侧目睨着黎俏,伸着脖子长叹一声,三秒后,他明白自己错付了。   因为黎俏看都不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精致的眉头颦蹙,一脸的恹恹。   商郁掐断电话折回,看到黎俏默不作声地蹙着眉,掌心落在她头顶揉了一下,“还没睡醒?”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   黎俏回过神,仰头和商郁对视,然后倾身向前,脑门磕在了商郁的腹前。   她也不出声,撒娇似的蹭着男人的衬衫,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一只目瞪口呆的单身狗。   靳戎从来没见过黎俏这么软萌的样子,看的他心痒痒。   “七七啊……”   他刚开口,黎俏便动作一顿,扭过脸望着靳戎,微诧地挑眉,“你怎么在?”   靳戎一个深呼吸,差点没厥过去。   ……   午饭,黎俏依旧兴致不高的样子。   全程没抬头,好似心事重重。   直到黎俏的手机蹦出来一条消息,点开一看,展眉淡淡地笑了。   萧夫人,不日将会启程前往缅国。   她简单喝了几口粥,拿着手机就往外走去,“我吃好了。”   商郁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炒菜,浓眉微皱。   黎俏似乎很忙,电话一通接一通。   一直到下午两点,她才挂了电话,神色倦怠地揉了揉太阳穴。   敲门声响起,黎俏从研究台侧目看去,视野中男人单手插兜,颀长伟岸的身形伫在实验室门外,不知站了多久。   黎俏缓缓起身,商郁也适时推门走来。   迎面相逢,男人勾着黎俏的肩膀收入怀中,嗓音略低沉,“忙完了?”   黎俏埋在他怀里深深嗅着他的气息,打电话的时间太长,她的声音都透着沙哑,“嗯,就打了个电话。”   商郁眯了眯眸,捏着她的下颚晃了晃,“什么电话打了四十分钟?”   黎俏闷在他怀里‘啊’了一声,随口说道:“是大嫂,她回帝京了,问我要不要帝京的特产,和她多聊了几句。”   莫名背锅的宗悦:“……”   商郁扣着她的肩膀,薄唇抿着不愉的弧度,“下次有事让她来公馆说。”   黎俏非常乖巧地点点头,“好。“   男人紧绷的轮廓缓和了几分,瞥了眼后方桌角又亮起的手机屏幕,冷眸一眯:“再去吃点东西。”   话落,商郁强势地揽着她走向了电梯。   最近几天,黎俏过于忙碌了。   明明都身在公馆,却长时间地呆在实验室。   商郁步入电梯之前,抿唇瞥了眼实验室,或许该考虑封存了。   ……   隔天,商郁去了公司。   靳戎虽然赖在公馆不走,但也不是个闲散人员。   作为知名国际的古董商,生意自然遍布海内外。   黎俏于早上十点出门,她没通知落雨,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公馆。   不到半小时,她出现在雅墅园公寓。   停好车,闲庭信步地走进大堂,前方拐角,贺琛后背抵着墙壁,正在打电话。   “尹队长,帮你传话没问题,你给我什么好处?”   闻声,黎俏缓下了步伐。   她站在不远处,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也不知道那端的尹沫说了什么,贺琛嗤笑一声,“你可真有意思,我看起来很缺钱?”   黎俏顺势倚着旁边的艺术石雕,目光玩味。   果不其然,贺琛放浪地舔着嘴角,身前搭着的长腿抖了一下,“宝贝,求人办事要有自觉,忘了我教过你什么了?”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贺琛又说:“尹队长,你最起码要拿出诚意,明白么?”   没一会,贺琛就挂了电话。   他低头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打趣,“弟妹,墙角好听吗?”   黎俏被抓包,也丝毫不尴尬。   她信步走上前,对着电梯努嘴,“自然好听,不过琛哥到底是想和二姐玩玩还是动真格的……目前我看不出来。”   贺琛把手机塞进兜里,跟上黎俏走进电梯,“弟妹,你这就瞎操心了。”   黎俏侧目,打量着他的轻佻俊朗的眉眼,“琛哥,玩的话,尹沫不合适。”   “嗯,确实。”贺琛盯着上方的数字指示灯,怅然地叹气,“太笨,一点都不解风情。”   黎俏:“……”   说了个寂寞。   黎俏没再置喙,她带着贺琛走进雅墅园的收藏室,扯了两把古董太师椅,直言道:“我下周要离开南洋。” 第858章 说说你的计划   贺琛站在收藏壁柜前,探身看着里面的古董,“你可真是信任我,少衍知道我帮你瞒着他,我赌场的损失最起码十亿起。”   他一点也不怀疑少衍的手段。   若是被他察觉到什么,一准拿他的赌场泄愤。   百试不爽。   黎俏靠着椅背,抬了抬下巴,“赌场一切损失我负责,这房间里的一切古董也随你挑。”   贺琛偏头,直起腰板双手环胸,“你这是跟我做交易?”   “不是。”黎俏言笑晏晏,“收买你。”   贺琛轻笑出声,隔空朝着黎俏点了点,“胆子忒大。”   “成交?”   贺琛拨开风衣的下摆,双手塞进裤袋里,目光灼灼地凝着黎俏,“这么点小事还至于收买我?来,说说你的计划。”   ……   上午十一点半,落雨闻讯找到了雅墅园。   她甩上车门,果然在停车场看到了黎俏的那辆奔驰大G。   落雨脚步匆匆,还没走进大堂,公寓的门前就徐步走出来两道身影。   贺琛在前,黎俏在后,而且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维纳斯拍卖会的小手箱。   落雨蹙着眉,额头还冒着细汗,“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黎俏的孕吐虽然没有之前那么严重,这也只是得益于她严格的控制着饮食。   但是,孕吐不严重不代表没有。   若是她开着车突然出现了呕吐症状,后果难以预料。   这时,黎俏不急不缓地拾级而下,瞧着落雨焦急的神色,淡声解释:“琛哥想要一幅字画,我过来帮他拿一下。”   贺琛:“???”   他低头瞅着黎俏拎着的维纳斯手箱,视线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难怪她刚才离开公寓前莫名其妙地装了一幅字画拎出来,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等贺琛说话,黎俏就递出了手箱,扬眉唤了一声,“琛哥。”   贺琛臂弯夹起手箱磨了磨牙,“谢谢。”   他咬重了‘谢谢’两个字,脸上似笑非笑的厉害。   黎俏微微勾唇,“客气了。”   靳戎是眼瞎吗?   竟然说黎俏单纯可爱又懂事?   ……   上了车,黎俏臂弯搭着车窗,嘴角笑意浅浅,似乎心情不错。   行车过半,落雨才闷声喃喃,“琛哥可真好意思,找你要东西,还让你提着。”   黎俏闻声扭头,眼底精光一掠而过,“你怎么知道我在雅墅园?”   “望月看了你的手表定位。”   黎俏心下了然:“去衍皇总部。”   望月既然能查到她的定位,八成商郁已经知道她单独出行的事了。   之所以和贺琛见面,是为了避开所有能查到的痕迹。   如果打电话沟通,一旦商郁有所察觉,难保会猜到什么。   这次的安排,黎俏做了充足的准备。   不管怎样,她都要亲自和萧夫人解开当年的恩怨。   衍皇总部一零一。   黎俏拎着一杯咖啡走了进去。   商郁没办公,反而坐在老板台后面夹着烟吞云吐雾。   黑衣黑裤,神色冷峻。   淡淡的薄雾朦胧了他的眉眼,五官清晰的轮廓也变得格外模糊。   黎俏站在门口顿了顿,她很久都没看到商郁抽烟了。   男人似是没料到她会过来,眸底铺了层晦暗的阴霾,看到她走来的身影,便伸手掐了烟。   “来之前怎么没说一声?”   他撑着扶手起身,上前打开了新风系统,又牵着黎俏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来到隔壁的会议室,黎俏以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放下咖啡笑道:“上午出去办了点事,正好顺路就过来了。”   “办什么事?”男人靠着会议桌,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深暗的瞳藏着极浓的情绪。   黎俏简单阐述了几句,倒不是出卖贺琛,而是把尹沫传来的消息告诉了商郁。   “琛哥帮了忙,所以我送他一幅字画。”   商郁眼睑低垂,掌心捧着她的脸颊摩挲,嗓音也恢复了一贯的沉稳醇厚,“浪费了。”   他如是说着,可黎俏总感觉他眼里的情绪太多,多到她无法分辨。   两人目光交汇,会议室里寂静无声。   商郁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臂弯一拢将黎俏拉到怀里,他抵着她的额头,夹着烟草味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在家安心养胎?”   黎俏眼睫轻颤,“我现在不就是?”   虽然……不怎么安心。   男人耳闻她偷换概念的说辞,捏了下她的脸颊,“再这么下去,我要考虑把你的实验室封存了。”   “嗯……”黎俏沉吟了几秒,从善如流地附和,“那我以后去你书房养胎。”   商郁的喉间溢出淡淡的薄笑,拥她入怀,下颚垫在她的头顶,纵容地笑道:“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黎俏心头一颤,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她抬头想挽回几句,但男人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俯首便攫住了她的唇。   算一算,这段日子她确实因为萧夫人的事冷落了他。   黎俏仰头回应着他的索吻,心里又酸又胀,她想给他的绝不止这些。   温情时刻,总是能熨帖彼此的灵魂。   也总有人不开眼,放着好好的奖金不要,非得来触霉头。   比如,追风。   他刚开完会,拿着一叠资料来汇报工作。   办公室里没找到商郁的身影,看到隔壁会议室房门紧闭,也没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所以就这么不请自来地推开了大门。   然后,追风看到里面的情形,一声卧槽,飞快地把门合上了。   他感觉自己要完。   追风杵在门口,不停地深呼吸。   路过的流云和望月瞅着他面如土色的样子,两人一对视,心领神会了。   这逼肯定又闯祸了。   流云老神在在地调侃道:“怎么?又被老大骂了?”   追风抬眼,左右看了看,恶从胆边生:“骂什么骂?我都找不到老大,他人呢?”   见状,流云和望月面面相觑,不疑有他,流云扬眉:“不在办公室?”   追风摇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不在,帮我找找,我有急事。”   流云憨了吧唧地看了眼会议室的大门,边伸手边问:“这里也没有?”   门开了,追风撒腿就跑。   剩下流云和望月,回眸看着会议室,如遭雷击。   CNM,追风。   ------题外话------   6000 第859章 古怪   晌午,黎俏留在公司陪着商郁用餐。   依然是水晶苑按照黎俏给的食谱送来的饭菜。   “过几天再去做个体检吧,顺便看看白细胞有没有恢复正常值。”黎俏睨着桌上的牛尾汤,缓缓地说了一句。   商郁优雅地咽下饭菜,抿了抿唇,偏过脸和她对视,“哪天?”   黎俏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但转瞬即逝,“我安排好……告诉你。”   古怪。   商郁平时很少会过问细节,一般都是她说什么他都无条件应允。   这次……   黎俏含着汤匙转眸,视野中,商郁神色自若地给她夹菜,不显端倪,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男人浓眉轻扬,幽深的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情绪,“怎么这么看我?”   黎俏摇头,没搭腔。   商郁的眼神过于专注深邃,能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黎俏怀疑自己露馅了,但没有证据。   ……   大概是理亏,黎俏一整天都呆在衍皇总部。   下午刚过一点,她有些犯困,趴在沙发扶手上,半张脸都埋进了臂弯,没一会就睡着了。   安静的办公室只能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   商郁抬了抬眼皮,眸深似海地望着沙发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板台的手机响起了震动,他顺手拿起走出了办公室。   隔壁,男人接起电话,耳边随之传来贺琛口吻轻佻地寒暄:“忙着呢?”   “什么事?”商郁走到落地窗附近,单手插兜,俯瞰着车水马龙的街头。   贺琛笑笑,直接挑起话头,“晚上见个面?”   男人眯了下眸,嗓音是一如既往的醇厚,“可以。”   “八点,葡银。”   兄弟俩挂了电话,贺琛又发来一条微信,“自己来。”   ……   另一边,明岱兰将于两天后即将启程出门。   不管她内心作何想,这些年来身为公爵夫人,帮着维系人脉关系已经成了她习以为常的日常。   安德鲁即将竞选下一届的议长,如果竞选成功,那么安德鲁家族就掌控着整个下议院,其身份也必定水涨船高。   此时,明岱兰坐在宫廷椅上,看着尹妈给她收拾行李,表情很淡漠。   “夫人,您看看我有没有落下什么?”   尹妈作为家里的老佣人,自打明岱兰入住公爵府,就是她一直在服侍。   明岱兰回过神,语气温和地摇头,“没有,很好。”   尹妈平日里不是多话的人,即便看出她有心事,也不会逾矩多嘴。   这时,明岱兰却率先开了口,“过几天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如果有什么大小事,你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尹妈略显拘束地站起身,见怪不怪地点头,“好的,夫人。”   显然,这种事对尹妈而言宛如家常便饭。   明岱兰睨着她憨厚朴实的笑容,扯了下嘴角,似若无意地问道:“最近小岩都在做什么?”   “二公子好像很忙,最近几天都早出晚归的。”尹妈的回答中规中矩,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那天听我家老尹说,二公子可能想留在英帝不回南洋了。”   明岱兰没什么表情,“阿辉呢?”   尹妈匆匆一瞥,又连忙低头,“夫人,大公子的事,我不太清楚。”   明岱兰抿唇,虽然没有表现出不悦,但眉眼间的温和淡了许多,“有空就给他送点下午茶,阿辉的婚礼快到了,你帮忙照顾好他。”   “会的会的,夫人您放心。”   明岱兰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叹道:“你下去吧。”   尹妈后退着出了门,站在走廊里,她回眸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便疾步离开了二楼。   夫人这么多年在公爵府养尊处优,哪里还会亲自下厨做什么药饼。   其实送给大公子的下午茶,都是后厨做的。   尹妈是佣人,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一家人,看起来兄友弟恭,夫妻和睦,但实际上暗流涌动的很。   ……   第二天,黎彦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南洋公馆。   落雨一看到他,下意识就往他身后逡巡。   莫小姐没来?   黎彦挺胸抬头,站姿端正,穿着宝蓝色的大衣,直挺挺地杵在公馆门口,“请问……俏俏在吗?”   落雨:“?”   您不认识我还是失忆了?   用词可真有意思,还请问。   落雨敛神往旁边错开一步,“您跟我来。”   黎彦无比礼貌地颔首,“麻烦了。”   落雨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位黎家二爷今天格外的拘谨。   带着狐疑的心情,落雨领着黎彦走进了客厅。   同一时间,黎俏也从楼梯口不紧不慢地晃了下来。   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半干,精致的脸颊微微泛红,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黎彦杵在地中央,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排造价超百万的真皮沙发,转头又望着墙上的艺术画,有点挪不开眼了。   “二哥。”黎俏抓了抓头发,顺着黎彦的视线看去,了然地挑眉,“喜欢就拿走。”   黎彦喉结滚了滚,讪笑摆手,“不用,我就看看。”   他疯了吗?这可是商少衍的地盘,南洋公馆。   就算给他一百个莫觉,他也不敢拿这里的一根毛线。   黎俏心下好笑,寻了个借口支开落雨,随即便带着黎彦去了地下实验室。   相对安静的实验室,少了门外那些随处可见的巡逻保镖,黎彦拘束的状态顿时松懈了不少。   不是他没见过世面,主要这南洋公馆戒备森严,到处都有带枪的保镖走走停停,黎彦就感觉自己好像闯入了某位黑.社会大哥的老巢。   黎俏用膝盖把椅子顶到黎彦的面前,随手拿起桌上的小型手术刀摆弄,“办妥了?”   黎彦环顾四周,闻声便得意洋洋地念叨:“那必须办妥,别的不敢说,就你二哥在艺术界的影响力,弄几幅欧古名画还是很轻松的。”   黎俏丢下手术刀,睨着某处微微出神。   良久,她舒展眉心,再度看向黎彦,“画呢?”   “我放在储藏室了。”黎彦伸出拇指往自己的身后指了指,“你什么时候要,我给你送来?”   黎俏目光一亮,笑意渐深,“不用,下午我安排人去拿。” 第860章 投其所好   黎彦倒也没多问,绕着研究台走了一圈,一会戳戳器材,一会看看显微镜,“你要那些画干嘛?虽然都是欧古中世纪的作品,但名气不如我送你的那些。”   黎俏挑眉,漫不经心地勾唇,“投其所好”   黎彦一头雾水,“投谁?”   黎俏没回答,扯着椅子坐下,又问了几句莫觉的近况。   提到莫觉,黎彦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比如,学校的男孩子都取向不正常。   再比如,私立学校的风气太误人子弟。   总之,他满腹牢骚,话里话外透露出一种想让莫觉从住校变为走读的念头。   黎彦絮叨了二十分钟,黎俏的眼神也愈加同情。   全校师生都知道莫觉是个女孩子,只有他二哥始终坚定不移的认为莫觉是男孩子。   也是够执着了。   稍顷,黎俏兴味十足地问道:“你有没有去学校开过家长会?”   黎彦一怔,后知后觉地摇头,“没有。”   学校模考结束,大多会召开家长会,可他压根没听莫觉提起过。   黎彦很狐疑,拨开衣袖看了眼时间,起身就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回身望着黎俏,“你不送我?”   “有必要?”黎俏刚解锁手机屏幕,听到黎彦的话,顿感诧异地挑高了眉梢。   黎彦一本正经地点头,“有必要,穿件衣服送我出门,快点。”   这他妈南洋公馆他以后再也不来了。   遍地黑衣保镖,各个威武雄壮,他都害怕自己坏了规矩被一枪爆头。   别以为他没看见远处还有个了望塔,鬼知道上面有没有狙击手。   ……   傍晚六点,商郁回来了。   黎俏破天荒地没在实验室忙碌,反而悠哉悠哉地坐在客厅喝着茶。   靳戎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除了晚上回来睡个觉,白天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人影。   商郁走进客厅,看到黎俏的身影,眸现笑意,“这么早就忙完了?”   黎俏:“……”   好像被内涵了。   黎俏放下手中的茶杯,扬起一抹明艳又张扬的笑,“那……我再去忙会儿?”   男人扬手撂下大衣,踱步到黎俏的面前,俯身,单手搭着沙发,另一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温莎结,“你想都别想。”   黎俏纤细的身躯被包裹在商郁强烈的气息之中,她的视线随他而动,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拽下温莎结,又扯开紧束的衣领,宛如衣冠楚楚的君子撕开了温和的伪装。   大概是有重要的商务洽谈,所以他穿得很正式,意外带了些冷情的禁欲感。   黎俏看得入神,哪怕只是简单的动作,也能让他做的无比荡飏神魂。   商郁捕捉到黎俏迷离的神色,莫名的满足感在胸腔里发酵,他压下俊脸,低沉蛊惑般问道:“在看什么?”   “好看。”黎俏答非所问,盯着他的两片锁骨,很快就伸手摸了上去。   一个男人,锁骨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黎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指尖沿着锁骨上移,碰到商郁的喉结,屈起手指上下蹭了蹭。   身后跟着进门的流云,蓦然瞧见客厅里身影重叠的两人,一个急转身箭步朝着门外走去。   吃不吃狗粮无所谓,主要是他的奖金已经预扣到明年了。   天打雷劈的傻逼追风。   此时,客厅里的气氛在逐渐升温。   黎俏无意识地在商郁身上点了把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呼吸粗重,眼神暗冽燃着一簇火焰。   她收回手,微微仰身拉开距离,斜睨着茶几,没话找话,“喝茶吗?”   商郁仍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好整以暇地勾唇,“不渴。”   谁问你渴不渴了。   黎俏闪神,总觉得气氛不对了。   许是商郁的眼神太炽烈,黎俏咽了咽嗓子,拍着身旁的沙发,底气不足,“坐下歇会。”   男人睨了眼沙发,再度欺身向她靠近。   客厅里开着亮度适中的暖光灯,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辗转来到她的耳边,含住了黎俏小巧的耳垂,“不急,等会再歇。”   气氛彻底失控了。   商郁的鼻息全部喷洒在她的耳畔,烫的灼人。   黎俏缩了缩脖子,偏头闪躲,“你别闹……”   男人没有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   他钳住她的下颚,覆唇深吻,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极具挑逗意味。   黎俏头皮发麻,虽然怀孕了,但她五感俱全啊。   在商郁有意的撩拨下,黎俏的呼吸也乱了。   他们很久没在一起了。   但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商郁比向来自持克制,偏偏这一刻他难以自控了。   可能是走进客厅的一瞬间,看到黎俏穿着毛茸睡衣坐在沙发上含笑相视的场景,触动了他心底的柔软。   也或许是……   后来,商郁抱着黎俏上楼,即便情动难耐,却还是怕伤了她。   男人埋首在她的脸侧,呼吸粗重,但再没有任何下一步的举措。   黎俏心知他忍得辛苦,心头一软,寻着他的唇就亲了上去。   商郁拉高被子,沉腰时,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轻点,嗯?”   男人的动作确实温柔的不像话,甚至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黎俏没出声,只是搂住他的肩膀予以回应。   ……   半小时后,黎俏和商郁携手下楼。   贺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叠腿坐在沙发上慵懒地玩手机,听到脚步声,他随意一瞥,“舍得下来了?”   黎俏顶着一张娇艳的脸颊徐徐入座,睐了贺琛一眼,没说话。   落雨定神看了两眼,心中默默给了句评价:面若桃花。   果然,爱情的滋润是最好的美容药。   商郁穿着休闲的居家服,睨着贺琛冷声问:“什么时候来到?”   贺琛放下长腿,舔了舔腮帮,“你抱她上楼的时候,刚好进屋。”   黎俏面无表情:“……”   他就是故意报复她是吧。   商郁眉眼沉沉地勾唇,靠着沙发微微仰头,“非礼勿视,不懂?”   贺琛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黎俏,话锋一转,“正好明早启程去爱达州,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第861章 太顺利了   黎俏看向商郁,“你要去爱达州?”   难怪他今天格外的动情。   贺琛略了黎俏一眼,别有深意地调侃,“有这么惊讶?”   他发现这小妮子适合当演员,演技足够以假乱真。   黎俏幽幽看着贺琛,没吭声。   这时,商郁抬起眼皮,眸色高深地望着黎俏,“不想我去?”   贺琛也扬了下眉梢,满脸促狭。   黎俏抬眸,神色自若地摇头,“没有……”   商郁眉峰轻扬,唇边漾着淡淡的薄笑。   黎俏泰然地与之对视。   而贺琛全程冷眼旁观,他就看看这对夫妻如何你来我往的演戏。   一个面如平湖,一个心有雷霆,真他妈绝配。   没一会,落雨适时出现在客厅,表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黎俏目光隐晦地打量着商郁,见他面无异色,隐隐地松了口气。   ……   第二天,清早八点,商郁抱着黎俏在主卧耳鬓厮磨。   黎俏望着男人英俊的脸庞,心情有些复杂,“到了爱达州,给我打个电话。”   商郁手掌撑着后脑,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冷眸深邃而悠远,“嗯,自己注意安全。”   这话,有点突兀,但黎俏只当是日常叮嘱。   九点,商郁和贺琛上车。   黎俏站在客厅,望着渐行渐远的车灯,抿着嘴角无声叹气。   贺琛说过,他们会在爱达州停留一个星期左右。   时间足够了。   黎俏心头百感交集,总觉得她第一次联手贺琛算计商郁,好像……太顺利了。   不仅如此,他这次还带走了望月和流云。   黎俏回到沙发坐下,拖着下巴兀自沉思。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贺琛出手,应该不至于露出马脚才对。   “夫人,您今天出门吗?”   这时,落雨穿戴整齐,手里还拎着公文包出现在了客厅。   黎俏抬了抬眼皮,不答反问,“怎么了?”   落雨叹了口气,解释道:“您要是不出门,我就先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可能这两天都得过去。”   “公司有事?”黎俏眉目一凝。   见状,落雨皮笑肉不笑地摇头,“公司没事,是追风……”   经过落雨的阐述,黎俏也知晓了缘由。   简单来讲,就是追风住院了,老大又带走了望月和流云,衍皇总部那边的日常事务,需要落雨接手代为处理。   至于追风……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被流云和望月捶了一顿,他气不过,正好趁着商郁出门,强行给自己休了个病假。   黎俏心下了然,低头摸了摸指甲,“那你去忙吧,这两天少衍不在,我回黎家住几天,等他回来你再来接我。”   落雨不疑有他,开车把黎俏送到了黎家,便自行去了公司。   就这样,黎俏于当天下午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启用了FA312航线,直奔边境绯城。   而那只带有定位器的腕表,也被她放在了黎家的卧室里。   ……   绯城,晚八点。   一辆黑色吉普车出现在三层洋房门外。   开车的是白小牛,一路上喋喋不休,吵得黎俏脑仁疼。   什么二街这条路破破烂烂好多年了,小耗子终于做了个人,用水泥把路面填平了。   再比如炎哥的炒饭技术比几年前好太多了,米饭和葱花终于平分秋色了。   车停稳,人高马大的白小牛为黎俏拉开车门,伸手挡着车顶,“姐,到了。”   此时,白炎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前缺了角的台阶上,嘴角叼着一根烟,嘴角……有淡淡的淤青。   黎俏站定,颇为惊奇地扬眉,“被揍了?”   白炎皱着眉嘬了一口烟,“小意外,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那估计动手的人已经没了。   黎俏没多问,揉着太阳穴迈步走上台阶,“绯城今天有什么事?”   来时的路上她就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往日,绯城街头总是人来人往,除了白炎所在的这片住宅区,其他地段都相对热闹。   但今晚过来,连夜市都显得很萧条,没了平素的喧嚣和吵嚷,包括难民和流浪汉都不知所踪。   外加白炎脸上有伤,黎俏揣测八成是出了事。   白炎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没事,遇到一个傻逼而已。”   黎俏侧目,弯了弯唇,“还真是难得。”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上了三楼。   在白炎这里,黎俏有专属的房间,整个三楼都是她的。   房间里的布局简单,但干净出尘。   黎俏坐在桌前,垂着眼睑问道:“我让人送来的东西呢?”   “楼下。”白炎倚着窗台,双腿在身前搭着,“滇城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过去?”   “展览当天。”黎俏掏出手机,眯了下眸,“她们到了?”   白炎摸了摸受伤的嘴角,邪肆一笑,“今早到的,不出意外,她们应该后天出发去滇城。”   “兰蒂斯……”   话未落,白炎咂了下舌尖,“还活着。”   “什么意思?”黎俏面色微沉,“被发现了?”   白炎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几度,“前几天有人企图袭击他,被小耗子保下来了。我后来问过他,这几年他东躲西藏,就是因为这种追杀从来没断过。”   “还能说话?”黎俏边问边点开手机录音文件夹,里面躺着一条十分钟的音频。   正是当日她和兰蒂斯聊天的全过程。   白炎哂笑,抬脚踢了下黎俏的凳子腿,“你是看不起小耗子还是看不起我?当然能说话,就是肩膀受了伤,脑子还在。”   黎俏撇了下嘴,对此不置可否。   白炎端详着她的脸颊,深意十足地开腔:“你这次自己过来的?”   “不然?”黎俏反问。   白炎不急不忙的走到左手边,打开壁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盒酸梅片,扬手就往黎俏的面前丢了过去,“听说你爱吃这个,吃吧,管够。”   黎俏抬起臂弯隔空接住了那盒酸梅片,望向白炎眯起了眸,“听谁说?”   白炎甩上柜门,伸出两指照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两下,“老子看见了,你上次来了一天,不吃我的炒饭,就捧着破酸梅吃个没完,你当我瞎?”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862章 绯城多了一个爹   是夜,星空辽阔,没有闹事的喧嚣和霓虹,绯城的上方星罗棋布。   幽静的三楼,走廊亮着一排昏黄的小夜灯。   黎俏来到隔壁书房,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电脑机箱。   主机是白炎亲手配的,性能好,开机时间短,不过眨眼的功夫,并排摆放的两台电脑显示屏也同时亮起。   黎俏输入密码,背景图还是她以前使用的纯黑色。   她登陆了黑市的交易网站,还没下一步的操作,桌上的手机响了。   黎俏看到来电显示,接听时转动着椅背看向了窗外,“你还没睡?”   此时的爱达州,已经过了深夜零点。   商郁似乎在抽烟,磁性的嗓音透着几分低沉沙哑,“嗯,还在忙?”   黎俏仰望着窗外的夜空,淡声道:“没有,已经躺下了。”   刚推开门的白炎:“……”   男人嘬了口烟,电话里安静了片刻,“在黎家?”   “嗯。”黎俏一脸坦荡地撒谎,翘着腿,闲适地晃动着脚尖,“一个人在公馆无聊,就想着回家住几天。”   门口的白炎双手环胸倚着门框,她这鬼话连篇的能力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不一会,商郁又叮咛了几句,两人挂断电话,黎俏摩挲着手机,弯唇笑了笑。   这时,白炎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打电话骗傻子?”   黎俏透过玻璃的倒影瞥着他,“明天有什么安排?”   “你说了算。”白炎抬脚走过来,沉腰坐在桌角,偏头看了眼电脑屏幕,“说吧,想干嘛?”   黎俏转着椅子面向白炎,眸光一闪,“查名单。”   ……   隔天,缅国仰光顶奢艺术珠宝展览正式开幕,为期一周。   闻讯而来的各国收藏家多不胜数。   得益于优渥的地理位置,缅国盛产翡翠,还曾发掘过顶级祖母绿矿坑。   以安德鲁夫人为首的贵妇团,跟随展览馆特别助理走进了VIP通道。   明岱兰和安德鲁夫人走在前端,另外还有两名伯爵家族的夫人跟着她们身后,同行的还有十名保镖。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展馆,前呼后拥,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珠宝首饰,二层则是艺术名画。   由于展览的珠宝和名画都是千万级别的藏品,主办方特意进行了限流操作。   每小时限流二十人参观,并配备了特别助理一对一接待。   安德鲁夫人对珠宝似乎兴致缺缺,顾盼四周后,便说道:“Lan,先陪我去楼上看看?”   明岱兰正在欣赏一套祖母绿首饰,闻声点头,“好,走吧。”   两人带着四名保镖走进了电梯轿厢。   明岱兰摸了下耳边的发髻,侧目睨着安德鲁夫人,眉目温和地说道:“我很少看到你对一幅画这么执着,那幅画是有什么特殊来历?”   安德鲁夫人垂眸笑了笑,余光略显迟疑地扫过身后的几名保镖,欲言又止。   明岱兰观察入微,瞧出了她的犹豫,柔声细语地安抚,“他们是公爵府的骑士队,不会传闲话。”   电梯恰好停在了二层,两人步出电梯,安德鲁夫人便小声解释了缘由,“我要找的那幅画是英王三世的遗作,早些年翰宫内乱,那幅画就被人偷拿出来流落到海外了。   你也知道,安德鲁今年要竞选议长,虽说是下院的议员投票,但皇室肯定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果能买下这幅画,安德鲁会以个人名义无偿送还给皇室,也算做了点贡献。”   明岱兰恍然地点了点头,又温婉地感慨道:“难得你这么有心,其实以安德鲁在下院的基础,即便没有这幅画,他也理应当选下一任的议长。”   这话不乏夸赞,安德鲁夫人顿时笑逐颜开地昂了昂下巴,“但愿吧。”   贵妇之间的吹捧总是透出几分虚假和做作。   明岱兰不露声色地睨着安德鲁夫人,见她走向名画的展区,便回眸吩咐尹沫,“你看紧点,一旦她找到那幅画,立刻告诉我。”   尹沫一板一眼地颔首,“好的,夫人。”   明岱兰抿了抿唇,似乎对尹沫有些不信任,又招来一名骑士队的成员,嘱咐道:“你也一起盯着,不要大意了。”   ……   与此同时,黎俏在洋房里吃完早餐就去了隔壁的一排平房。   这里是白炎的办公室。   联排平房内部全部贯通,各种各样的台式机电脑随处可见。   平房左侧,黎俏和白炎并肩坐下,两人面前的电脑屏幕都显示着同样的画面。   白小牛和白小虎坐在不远处,两人偷拍了一张照片,投进了十二生肖的微信群里。   丑牛:我越看越觉得K姐和炎哥像一对儿。   子鼠:+1   辰龙:[南洋商少衍.pdf]   辰龙:据说,这是K姐的男人。   未羊:[截图],蠢龙你发的什么?页面一片空白,K姐她男人见不得人?   寅虎:话说,今天早上,姐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亥猪:有屁快放。   寅虎:[匕首]她问我昨天是谁动手打了炎哥。   酉鸡:炎哥挨揍了?   戌狗:哈哈哈哈哈,苍天饶过谁。   丑牛:楼上已截图。   [戌狗撤回一条消息。]   未羊:@寅虎,到底怎么回事?   接下来,白小虎煞有介事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黎俏和白炎,然后就噼里啪啦地打了一篇小作文。   总结就一句话:昨天来的那帮人,感觉不是善茬。   申猴:为啥?   白小虎斟酌着用词,无比认真地敲下了几个字:如果他们想跟炎哥争地盘,绯城又会多一个爹。   一直以来,白炎就是绯城的白爹。   而昨天为首的俊美男人,不论身形体魄还是修养气度,和炎哥不分伯仲,甚至略胜一丢丢。   尤其一身墨黑,简单至极的黑衬衫和黑西裤,站在破落的绯城街头,依旧带着冷冽通身的贵气。   白小虎心想,白炎是白爹,那个人如果也要在绯城立足,估计就是未来的黑爹。   紧接着,群里有人问:这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实话实说呗。   寅虎:我咋说?直接告诉姐,炎哥被另一个爹的手下给捶了???   [您的好友子鼠、丑牛、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已退出群聊] 第863章 误伤   [十二生肖群]里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集体退群事件。   白小虎还沉浸在懵逼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而黎俏和白炎早已开始了‘查名单’的行动。   这时,白炎视线阴森森地瞥向了白小虎,舔着腮帮,眼神很危险。   他被另一个爹的手下给捶了?   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他白炎不要面子了?   “这十三个人,终止信息比对。”   黎俏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目光盯着屏幕,微微偏了下脸颊,对白炎说了一句。   白炎抿唇收回视线,懒散地靠着椅背,“确定死于疯牛病?”   “嗯。”黎俏滑着鼠标点了两下,“年龄、身份和背景都没有异常,萧弘道和他们没有交集,不会动手。”   诚然,黎俏闲来无事,正好利用白炎的系统,筛查八月十二号的监控里,被萧弘道枪杀的受害人信息。   白炎不紧不慢地删除了信息比对中的名单,尔后随意往黎俏的电脑界面扫了一眼,顿觉不对劲。   他撑着扶手直起身,凝神一看,俊脸黑了,“不要告诉我,你黑进了英帝统计局。”   前阵子为了帮黎俏找人,白炎的黑客账号在统计局的后台停留了三天。   后来系统的漏洞被对方的网络安全员发现,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抹掉了黑客的路径和踪迹。   黎俏若是再黑一次,IP地址会重叠,难保不会被发现。   这时,黎俏淡淡然地编写着代码,听到白炎的询问,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是英帝总署人口信息档案库。”   白炎挪动视线看向黎俏,皮笑肉不笑:“那你知不知道,人口信息档案库隶属于……统计局。”   黎俏眨了眨眼,“哦。”   白炎撸起袖子就想揍她,手掌落在她头顶半公分的位置,一咬牙,揉乱了黎俏的丸子头,“做、的、真、好。”   黎俏头也不抬地拍开他的爪子,继续筛选信息,“还有十八个名单,可以删掉了。”   “你自己弄。”   白炎重重地靠着椅背,没好气地哼了一句。   这回,终于吸引了黎俏的注意力,她扭头,眉峰一扬,“你有事?”   白炎按下键盘快捷键,咬牙切齿地笑道:“老子不得给你善后?”   “行吧。”黎俏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说辞。   白炎望着她白净淡然地脸颊,搓了搓脑门,便开始认命地帮人口信息档案库修补漏洞,以防被对方的网络安全员察觉到端倪。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黎俏在前台破解程序,白炎就在后台默默无闻地修复程序。   以至于英帝总署的人口信息档案库机房,愣是没发现后台遭到了入侵。   因为每当预警系统提醒程序被篡改的时候,网络安全员登陆后台一看,程序完好如初。   一来二去的,安全员被烦的不行,直接关闭了预警系统。   垃圾系统,瞎他妈预警。   ……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黎俏神色恹恹地坐在客厅,时不时打个嗝,是孕吐的前兆。   桌上还摆着酸梅片,但她一点也不想吃。   空气中的油烟味有点大,是从开放式厨房传来的。   黎俏支着额头,单手捂着胃,用不停吞咽的动作压制着孕吐反应。   不一会,她感觉缓解了不少,刚要拿起酸梅片,白炎端着饭碗从厨房走了过来。   “你中午没吃多少,我给你炒了一碗饭,没怎么放葱花,先吃一口,到了五点我带你去夜市。”   绯城所有的饭店和小吃都集中在夜市一条街,傍晚五点才营业。   黎俏看着那碗’没怎么放葱花’的炒饭,白绿相间,一阵反胃后,丢下酸梅盒,起身就去了洗手间。   白炎端着饭碗,听着里面传来的呕吐声,面无表情。   他做的饭,不仅能裹腹,还具备催吐功能了?   那碗饭,黎俏自然没吃,白炎索性赏给了白小牛。   白小牛捧着饭碗,‘哇’了一声,“炎哥,这么多米饭啊?”   终于不是炒葱花加米饭了。   白炎踹了他一脚,“滚蛋。”   黎俏回到卧室,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头昏脑涨。   绯城的衣食住行肯定不能和南洋相比,身边也没有商郁,她晚上睡觉都觉得空落落的。   习惯已经深埋于骨,稍有变化就令人无所适从。   黎俏手臂搭在头顶,略略叹了口气,闭眼躺了一会,就隐隐有些发困。   思绪朦胧之中,她陡地想到一件事。   靳戎哪去了?   她和商郁同时离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靳戎竟然也没有过问。   黎俏愈发觉得不寻常,缓缓睁开眼又眯了下眸,她是不是百密一疏了?   ……   五点半,夜市。   黎俏跟着白炎来到他的炒饭摊,身后跟着白小牛和白小虎。   今晚的夜市,人不多,食客也寥寥无几。   黎俏虽然离开绯城许久,但对这座城的局势很了解。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八成有新势力入驻或者挑衅。   因为当年她和白炎占领绯城的时候,街区和夜市就是呈现近乎冷清的萧条。   白小虎从炒饭摊的餐车里面搬出几张桌椅,黎俏落座后,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对方什么来头?”   白炎手拿锅铲,偏头瞅着她,眼神复杂又……怜悯。   他引以为傲的吉祥物,果然被商少衍养坏了。   白小虎左看右看,也不敢多嘴,拿着抹布擦完桌子就在夜市溜达招揽生意。   白小牛倒是没想那么多,弯腰趴在桌上,为黎俏解惑:“姐,听说他们有四个人,老大好像姓黑,小虎叫他黑爹,昨天炎哥和他们见面了,被对方的手下捶了一顿。”   话音落定,锅铲破风飞来,直接砸在了白小牛的后脑勺上。   紧接着,相对安静的炒饭摊附近,响起了白炎阴恻恻的呼唤,“白小牛,你是不是想死?”   黎俏只抓住了一句重点。   她好整以暇地望着白炎阴沉滴墨的脸颊,一字一顿地挖苦,“你被对方的手下打了?”   白炎喉结一顿,本能的挽尊,“少他妈胡扯。”   确切的讲,他嘴角的伤不是被人打的,而是……误伤。   当时他去和对方见面,刚走到那辆商务车的位置,还没有摆出绯城大佬的姿态,结果驾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白炎防不胜防,车门直接拍嘴上了,他当场差点掏枪屠城。 第864章 不卖   白炎觉得,有些人生来就是克他的。   黎俏心知他要面子,也没再问,掏出手机先给落雨打了通电话。   询问后才得知,靳戎这几天去了临市谈生意,不在南洋。   一切都发生的刚刚好。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黎俏向来不信巧合,思索几秒,某个念头呼之欲出。   她没有再打电话,而且横着手机登陆了定位系统。   黎俏特意用了黎少权的账号进行定位抓取,眨眼间,贺琛的定位显示爱达城黑鹰总部。   商郁的定位做了高级隐藏,就算是红客系统也查不到。   黎俏左思右想,又分别输入了望月和流云的,同样在爱达州境内。   这般结果,与黎俏的预想大相径庭。   她没什么表情地退出系统,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她内心仍旧存疑。   ……   一天后,上午。   缅国首都内比机场传来消息,明岱兰一行人已经乘坐飞机赶往滇城。   私人飞机上,安德鲁夫人的眉眼间透出几分不悦,“展会的主办方也太粗心了,名画的展览位置都能搞错,害得你还要陪我跑一趟。”   明岱兰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不要紧,反正都是自家的飞机,很方便。”   安德鲁夫人重重叹气,看着舷窗外的天空,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那幅英王三世的遗作确实在这场展览的名录中,可惜是却不在缅国的展厅,而是是滇城的分会场。   然而,就算是主办方的失误,他们除了表示歉意,也告知无权将分会场的名画调来缅国展览。   安德鲁夫人得到主办方再三保证,这才决定去滇城一探究竟。   ……   同一时间,三辆性能极佳的吉普车也从绯城洋房驶出。   滇城不同于绯城,虽然仅隔一座云山,但滇城社会秩序相对稳定安全,也是边境最大的赌石城,街道两边也随处可见卖石头的小商贩。   有赌石的地方,自然就有生意。   分会场选在滇城,也是看中了这里有不少收藏家和玉石爱好者聚集。   不到上午十点,黎俏一行人抵达滇城唯一的三星酒店。   隔壁,便是艺术珠宝展的分会场,玉石交易中心。   黎俏下了车,目光在停车场四周睃了一圈。   别看酒店星级不高,但豪车云集。   滇城有一条直达缅国的高速,大多数缅国境内的商人都会开车来这里赌石。   蓦地,黎俏游移的视线捕捉到一辆纯黑色的商务车。   车型和公馆使用的是同款,但车牌号是缅国的。   黎俏多看了两眼,随即便跟着白炎一行人走进了酒店。   十点整,黎俏戴着口罩和白炎徒步走向了隔壁的交易中心。   明岱兰于半小时后落地滇城。   安德鲁夫人找画心切,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安排司机开车去分会场。   上午十一点,监控显示,以明岱兰和安德鲁夫人为首的贵妇团,徐徐出现在交易中心的大堂。   十一点十分,安德鲁夫人如释重负地拉着明岱兰,指着展示柜,万分激动地说道:“Lan,快看,就是这幅画,果然在这里。”   明岱兰出身富贵,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在她看来,那幅画若非英王三世的遗作,怕是比不上其他的名家名画。   明岱兰笑意和煦地点头,“真不错。”   安德鲁夫人喜不自胜,转眸就问会场的特别助理,“这幅画,售价多少钱?”   特别助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闪了闪眸,“这……这都是展品,不卖的。”   安德鲁夫人神色一紧,明岱兰立时安抚道:“别急。”   她看向助理,礼貌优雅地问道:“能不能把送展商的电话给我一下。”   特别助理见她是个懂行的,便小声念出了一串号码,并提醒道:“如果您想购买任何展品,都可以和送展商单独沟通。我们主办方只是提供场地进行展览,不涉及买卖行为。”   “好,麻烦你了。”   安德鲁夫人望着明岱兰,由衷感激地挽着她的臂弯,“Lan,谢谢。”   明岱兰面带笑意,“不用客气,原本就想送你个礼物,正巧找到了这幅画,那就让我买来送你吧。”   “那怎么行。”安德鲁夫人受宠若惊,“这太贵重了,不行不行。”   明岱兰和她相识多年,早已摸透了她的品性,又耐着性子劝说了几句。   安德鲁夫人思量再三,才故作为难地允了她的提议,“那……我先替安德鲁谢谢你了。”   “别谢我。”明岱兰看了眼那幅平平无奇的遗作,“就当是柴尔曼家族提前送给安德鲁的贺礼吧。”   旁边的另外两名伯爵夫人,眼神中都不免露出了少许的艳羡。   能让柴尔曼家族主动送礼,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   恰在此时,明岱兰转眸对上他们的视线,“威廉夫人,布朗夫人,如果你们有喜欢的名画或者珠宝,也可以告诉我。”   “这……”两位夫人面面相觑,假意为难道:“会不会不太合适。”   “当然不会。”明岱兰一派雍容地摇头,“前阵子公爵府事情多,也给你们的先生造成了不少困扰,这次就当我代表柴尔曼家族向你们赔个礼,别跟我客气了。”   转眼,中午十二点,展厅闭馆。   明岱兰等人回了酒店,各自回房前,安德鲁夫人又意有所指地问道:“Lan,你说……送展商真的会卖那幅画吗?”   “会的。”明岱兰语气笃定,也打消了对方心头的忐忑。   安德鲁夫人带着雀跃的心情笑了,“那我等你的消息。”   回了房间,明岱兰放下手包,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睨着尹沫吩咐,“给送展商打电话,问问这幅画的价格。”   尹沫木着脸作势转身出门。   明岱兰却挑着眼皮开口阻止:“就在这里打吧,开免提。”   尹沫顿步,掏出手机就拨通了场馆助理给的那串号码。   听筒里响铃三声被接通,对方操着缅语问找谁。   尹沫用英语说明了买画的意图,却不料对方冷笑着以流利的英伦腔回呛了一句,“不卖!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题外话------   6000 第865章 你也不看看你家有多寒酸   明岱兰微微皱眉,对方的语气显得很没礼貌。   尹沫觑着她,又看了眼手机,“我们很有诚意……”   “嘟嘟——”   电话直接挂断。   明岱兰也没料到这位送展商如此干脆,支着额头闭了闭眼,“把这件事办好,不论如何这幅画一定要买到手。”   任何参展的作品都可以私下进行买卖,明岱兰看过这次的展品名录,有些作品都是个人收藏家送来参展的,其中就包括英王三世的这幅画。   况且,她已经答应了安德鲁夫人,不管多艰难,她都志在必得。   ……   与此同时,黎俏和白炎从交易中心的监控室走出来。   白炎站在台阶上点了根烟,眯眸吞吐了几口,“你认识展览的主办方?”   “我二哥认识。”黎俏整理着脸上的口罩,眉眼低垂,语气漫不经心。   白炎没多问,把玩着手机,轻蔑一笑,“明岱兰要的那幅画,你准备卖多少钱?”   黎俏略略抬眸,“我没说过要卖她。”   “那这电话……”   白炎挑眉,脸上多了几分玩味。   方才和尹沫通话的人,就是他。   黎俏随意看了眼路边贩卖石头的商贩,转身淡淡地道:“回吧。”   白炎叼着烟,在她身后要笑不笑地撇了下嘴。   还挺神秘。   酒店和交易中心步行五分钟的距离,黎俏穿着黑色的卫衣,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着。   途径停车场,她再次注意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脚步一顿,眼眸也微微眯起。   她要是没看错,刚才驾驶室的门已经打开,并且迈出了一条长腿。   但对方似乎透过贴膜的车窗看到了她,又匆忙收回腿坐进了车里。   黎俏弯唇,正欲仔细观察几眼,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白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回眸问道:“喜欢那款车?”   黎俏波澜不惊地与之四目相对,稍顷,唇边扬起耐人寻味的弧度,什么也没说,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酒店正门。   ……   转眼,时间来到傍晚。   明岱兰也得到了尹沫带回来的消息,送展商再次拒绝了买画请求。   “这么点小事你都做不好?”明岱兰不满地看着尹沫,脸上透着浓浓的失望。   尹沫表情淡淡地垂下头,“我已经说了价格可以谈,但他们……”   明岱兰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行了,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把送展商的电话给我。”   尹沫依言照办,明岱兰挥手让她离开,拿着手机直接拨了过去。   与此同时,住在楼上的安德鲁夫人也准备下楼去找明岱兰。   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她想知道那幅画的进展如何。   安德鲁夫人边走边整理着套装的裙摆,一抬头,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对方有些眼熟,她看了好几眼才恍然地瞪大了眼睛,“您是……大主教劳伦斯夫人?”   烟火节当日,劳伦斯侯爵就是英帝大主教的事,在上流社会已经无人不知。   黎俏徐步走来,淡淡地颔首,“你好。”   安德鲁夫人眉眼一亮,热情地攀谈了几句。   简短的寒暄过后,黎俏往她的背后看了看,意味深长地开口,“之前听说安德鲁夫人素来节俭,今天一看,确实如此。”   安德鲁夫人不解,却借坡下驴,“见笑了,身为议员的家属,总要养成好的习惯。”   黎俏直视着她的眉眼,颇为友好地提醒道:“滇城治安比不上英帝,酒店的安保措施也很一般,在这里出行还是多带几名保镖为好。”   这下,安德鲁夫人才回过味来。   她出门确实没带保镖,因为明岱兰表示会带着公爵府的骑士队保护她们的安全。   安德鲁夫人下意识回眸,果然发现自己的房门口空无一人。   明岱兰竟然没有派保镖来保护她?   若是被安德鲁的竞争对手得知她来滇城的目的,不但会节外生枝,她的安全也没了保障。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脆弱。   一丁点的瑕疵就可能前功尽弃。   安德鲁夫人僵硬地笑了笑,对黎俏多了几分好感,“多谢提醒。”   黎俏颔首示意,准备错身离开。   但安德鲁夫人显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攀交机会,柴尔曼公爵再高贵,也不如上院大主教的地位有用。   若是能得到大主教的鼎力支持,安德鲁竞选的胜算也会更大。   就这样,黎俏听到安德鲁夫人的邀请,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深意,应允后就同她离开了酒店。   ……   晚上九点,黎俏亲自开车带着安德鲁夫人归来。   安德鲁夫人下车前,无比礼貌地对着她弯腰道别,眼神中流露出少有的恭谨和欣喜。   黎俏单手扶着方向盘,目送她的背影,眸中深意十足。   不多时,她回了酒店,想了想便准备去找一趟白炎。   然而,黎俏刚走出电梯间,抬眸的瞬间,一抹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套房门口。   黎俏只是匆匆一瞥,但对方一身墨黑的装扮,让她想到了商郁以及那辆商务车。   她面无异色地往白炎的房间踱步,眼神很玩味。   房间里,白炎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穿着睡饱坐在阳台抽烟。   黎俏走到阳台椅落座,兀自倒了杯茶,“明天她会去机场,派人把兰蒂斯也送过去。”   白炎抹了下额头的水珠,“她要走?”   “不是她。”黎俏望着远处的云山,舔了下嘴角,“先让兰蒂斯和她见一面。”   白炎挑了下眉峰,“行,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晚安。”   黎俏说完就起身欲走,白炎抿了抿唇,招呼她:“等等,你下午和安德鲁夫人出去了?”   “嗯,怎么?”   “好奇不行?”白炎扯了下嘴角,“你大费周章把她引来滇城,就为了让她买不成画?”   黎俏回头瞅他一眼,随即再次抬脚迈步,“我没那么无聊。”   白炎立马伸着脖子追问,“那你说来听听?”   “自己想。”   黎俏淡声丢下三个字,只留给白炎一道冷漠无情的背影。   白炎舔着后槽牙摇头失笑,尔后他扭头看向隔壁无人的阳台,朗声道:“我家吉祥物太聪明了,世间少有。”   三秒后,有一道轻佻哂笑的嗓音被夜风吹来,“你也不看看你家有多寒酸。”   ------题外话------   意外发了上来……0点还有两更。 第866章 明岱兰得知真相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让明岱兰措手不及的事,安德鲁夫人因故要提前回英帝。   明岱兰虽心生不解,却也不得不命人安排航班先送她回去。   机场,安德鲁夫人笑吟吟地叮嘱,“Lan,那幅画就拜托你了。”   明岱兰笑着逢迎,但表情已经很不自然,“放心吧。”   她有些自恼,怪自己当时意气用事,现在反而骑虎难下。   安德鲁夫人不露声色地看她一眼,转身走进了候机楼。   另外两名伯爵夫人陪着明岱兰留在了滇城。   从机场出来,明岱兰显得心事重重。   威廉夫人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建议道:“Lan,听说滇城剧院有一场英帝经典话剧,不如我们下午去看看?”   明岱兰兴致不高,心里还惦记着那幅画。   昨天她也给送展商打了电话,即便对方得知了她是英帝的公爵夫人,却依旧不买账。   这让明岱兰恼怒无可奈何。   机场周围人来人往,明岱兰还没想好托词,前面突然停下来一辆吉普车,穿着夹克衫的兰蒂斯左臂缠着绷带挂在胸前,甩上车门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滇城的外国人不算多,在一众亚裔长相的面孔中,身材高大的兰蒂斯显得格外惹眼。   明岱兰多看了两眼,顿时觉得很熟悉。   她的视线随着兰蒂斯移动,两人目光隔空交汇,明岱兰很快就别开了脸。   唯独,尹沫在她身后突然出声,“兰蒂斯?”   兰蒂斯眼神微乱,站定后望着尹沫,什么都没说,仅仅点头示意便汇入到人群之中。   明岱兰狐疑地回眸,“你认识他?”   尹沫面色镇定地点头,“前公爵府骑士队的成员,兰蒂斯。我记得……他所在的小队,当年一直负责您的出行安全。”   明岱兰目光晦涩地望着兰蒂斯远走的方向,久远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人,当年好像和她去过帕玛。   ……   下午两点,明岱兰拗不过其他两位夫人的邀请,最后还是一同去了剧院看话剧。   说来也奇怪,这场话剧的演员似乎并不熟悉剧本,整场演出下来,台词都说的磕磕绊绊。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带着保镖走出剧院。   威廉夫人一脸扫兴地叹气,“演员的台词功底太差了,剧本倒是差强人意。”   “你说,那位贵族母亲如果最后得知是自己的固执害死了儿子,会不会痛不欲生?”   布朗夫人似乎入戏了,不断回忆着话剧里面的情节。   两人忽略了明岱兰微变的脸色,依旧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威廉夫人回道:“难说。她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一点主见都没有,就算以后痛不欲生,那也是咎由自取。”   明岱兰陡地站定,“我去趟洗手间。”   话剧她也看了,原本没什么感触,可威廉夫人所说的话,却让她莫名有些抗拒。   上个月,医学联盟小镇,黎俏绑架柠柠的那次,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明岱兰匆匆去了洗手间,双手撑着琉璃台不断地沉淀情绪。   尹沫在其身后陪着,眼神透过镜面隐晦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几分钟,或许更短,明岱兰缓缓抬起头,目光很乱,“想办法带兰蒂斯来见我。”   尹沫故作诧异,犹豫地蹙眉,“这……”   “怎么?”明岱兰眼神一暗,“名画买不到,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   尹沫卑微地垂下头,踌躇着上前一步,压低嗓音:“不是,您别急。这些年先生一直派人追杀兰蒂斯,我只是担心如果您见了他,会有危险。”   明岱兰眯了下眸,神色略显怔忪,“追杀他?”   “是的。”尹沫的声音又低了几度,“追杀原因我不清楚,所以……”   “找到他,立刻马上,快去。”明岱兰起了疑心,一把拉住尹沫的手,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尹沫恭谨地颔首,“我现在就去,您回酒店等我消息。”   明岱兰乱的不行,黎俏的话,威廉夫人的话,不断冲刷着她的理智。   兰蒂斯到底又做了什么,老萧为什么要追杀他?   这所有的疑问,在三个小时后,都得到了答案。   ……   夜幕降临,明岱兰心慌意乱地坐在酒店等着尹沫的消息。   突地,敲门声响起,她一惊,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摊上,热水烫红了她的手背。   明岱兰心悸不已,说了声请进,尹沫推门而入,她身后还跟着脸色煞白又添新伤的兰蒂斯。   “怎么回事?”明岱兰猛地站起身,望着兰蒂斯,记忆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十一年前去帕玛,他的确是同行人员。   尹沫关上门,表情凝重地解释,“夫人,我们带来的骑士队今天下午接到了暗杀兰蒂斯的命令,我刚把他们引开了。”   明岱兰手指蜷起,定了定神,打量着兰蒂斯煞白的脸色,蹙眉问道:“你为什么离开公爵府?”   兰蒂斯眸光晦暗地望着明岱兰,看不出什么尊敬,沙哑地冷笑,“公爵夫人,您在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   明岱兰摸了摸被烫伤的手背,敛眉低笑,“兰蒂斯,你要是配合我,说不定我还能保你一命。不然……”   这话满满的威胁之意。   兰蒂斯湛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明岱兰,良久,嘲弄地笑出了声,“您连自己的子宫都保不住,还想保我的命?”   明岱兰很少被人明目张胆的奚落,商纵海算一个,黎俏算一个,现在又多了个兰蒂斯。   她端坐在沙发中,温和的神色渐渐转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兰蒂斯被触到了某根神经,蓦地向前跨步,怒吼道:“你和老公爵都是一丘之貉,你们还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我的父母,我的情人全都死在你们手里,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尹沫作势上前保护明岱兰,可兰蒂斯一想到惨死的父母,整个人就如同癫狂了一般。   他不顾受伤的肩膀,带着满身血腥气,伸手就捏住了明岱兰的脖子将她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第867章 衍爷,暗度陈仓,是吧?   兰蒂斯威武的身形将明岱兰笼罩在阴影里。   他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咙,满腔恨意的话砸在了明岱兰的脸上:“就因为你,柴尔曼要杀了我们所有人,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帕玛,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杀人灭口了。公爵夫人,真正该死的……应该是你!”   明岱兰这辈子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濒临死亡的威胁。   她瞳孔放大,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她又惊又怒。   好在尹沫及时上前,一脚踢在了兰蒂斯的腿窝,这才卸掉了他的攻击。   明岱兰后退着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不停地深呼吸。   兰蒂斯腿窝吃痛,膝盖一软,趔趄着撞到了旁边的桌角。   明岱兰单手撑着沙发,呼吸颤抖,“尹沫,把他交给骑士队。”   尹沫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交给骑士队的话,七崽的安排就付诸东流了。   她犹豫不决,兰蒂斯却哑着嗓子笑了。   那笑声很凄凉,连双眼都饱含着讽刺和恨意,“你果然不值得同情,难怪柴尔曼要弄死你的孩子,摘掉你的子宫,你活该。”   明岱兰的呼吸,陡然停了。   胸腔窒闷的感觉还没散去,她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明岱兰自诩耳聪目明,此时反而神智昏聩。   尹沫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隔岸观火。   明岱兰吞咽着刺痛的喉咙,瞳孔呈现出破碎的状态,似六神无主,似啼笑皆非。   她嗓音艰涩又沙哑,脸色苍白如雪,“你、你说什么?”   兰蒂斯扬唇冷笑,肩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染红了蓝色的衬衫,这样的视觉效果,更显出几分可怖骇人。   这种报复的快感让兰蒂斯近乎癫狂,他微微向前弯腰,直视着明岱兰犹如死灰般的面孔,一字一顿的重复,“你、活、该。你的孩子死有余辜。我们从英帝出发到帕玛的前夜,就收到了做掉你孩子的命令。   公爵夫人,你帕玛的大儿子之所以受伤,也是柴尔曼派人动的手。不然,他怎么嫁祸给帕玛,又怎么能摘了你的子宫?   你真是我见过最愚蠢最是非不分的女人,虚荣又贪心,为了金钱和地位,你连真正的凶手都分不清。   你知不知道,你在帕玛出事的那天,真正想救你的人,只有你的前夫和你的儿子。”   明岱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耳边脑海全都是兰蒂斯铿锵有力的谩骂和嘲讽。   她一直信赖的世界仿佛就此在眼前崩塌。   理智告诉她不能相信,可兰蒂斯的恨意绝非伪装,类似一种恨不得除之后快的疯狂。   明岱兰眼里的光尽数熄灭,耳膜嗡嗡作响,时间仿佛回溯到十一年前的仲夏夜。   兵荒马乱的商氏老宅,她腹痛到窒息,厢房里只有家庭医生和两名女佣,她似乎被打了止痛针,后来就昏睡不醒。   再醒来,她失去了六个月的孩子和女人的子宫,血淋淋一摊预示着她再也不能生育了,柠柠成了她此生最后一个孩子。   她心如死灰,誓要找出凶手。   后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少衍,她不是没调查过,可真相似乎只有一个。   从那天起,她恨商少衍,恨他狼心狗肺,恨他手段歹毒。   萧弘道就连夜奔赴帕玛,对她呵护备至的同时,又冲冠一怒为红颜。   明岱兰突然迷茫了,她浑身瑟缩,指甲戳进了掌心也不自知,“不可能……你说的不是真的。”   兰蒂斯痛快地笑着,咬着牙从齿缝中逼出一句话,“是不是真的,等你死后就知道了。因你而死的人,都在地狱里等着你。”   明岱兰还沉浸在坍塌的世界里难以清醒。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所有,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兰蒂斯有什么理由骗她呢?   封存十一年的记忆,重新回溯的时候,才会发现一切都巧合的令人心惊。   她被先入为主的念头支配了所有的理智和思考。   她痛恨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是少衍。   这一刻,明岱兰竟恍惚地想到了那场话剧。   仿佛一切早有预兆。   有几句话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他有什么理由害你的孩子。   ——你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明岱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太多始料未及的真相让她心跳加速血压飙升。   不到半分钟,明岱兰抖着唇,急火攻心之下,晕在了沙发上。   房间里死一般的安静,尹沫始终神色冷淡,事不关己。   见明岱兰晕厥,她皱了下眉,低声呼唤的同时,还探了下她的鼻息。   哦,没死。   “可以了吗?”这时,兰蒂斯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殆尽。   虽然双目泛红,但情绪也不似先前那般激动。   尹沫看了眼明岱兰,想了想,便点头,“走,我先送你出去。”   ……   顶层,天台。   黎俏一个人站在夜色中,望着远山不知在想什么。   尹沫推开铁门,看到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崽。”   兰蒂斯也点头呼唤,“黎小姐。”   黎俏回过身,目光触及到兰蒂斯被鲜血染红的肩膀,挑眉问道:“受伤了?”   “没有。”兰蒂斯偏头看了一眼,“是之前的旧伤裂开了,不要紧。”   黎俏了然地点头,“今天麻烦了。”   兰蒂斯滚了滚喉结,“你之前答应我的事……”   “一会儿有人来接你走,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吧。”   兰蒂斯抿了抿唇,“多谢。”   说话间,天台后面的铁门被人推开,白小牛探了个脑袋进来,“兰蒂斯,走吧。”   兰蒂斯再次凝望着黎俏,临走前对她行了个绅士礼,“再见。”   至此,兰蒂斯彻底消失在整个边境地区。   包括他在英帝统计局的记录信息,也被盖上了死亡的印章。   兰蒂斯走后,黎俏咽了咽嗓子,漆黑如墨的双眸仰头看着夜空,“她什么反应?”   尹沫走到她身边,一同仰望星空,“打击很大,晕过去了。”   “很大吗?”黎俏拉长语调喃喃了一句。   相比商郁这些年受到的折磨,明岱兰仅仅是知晓了真相而已。   这时,尹沫压下脸,扭头看着黎俏极致冷淡的侧脸,“你不去和她见一面?”   黎俏淡淡地勾唇,“还不是时候。让她相信兰蒂斯的话本就不容易,我出现的话,反而会让她把这一切归咎为我在帮商郁‘脱罪’。”   人总是会在自己犯错的第一时间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所以,自始至终黎俏都没有出面,她要让明岱兰自己去挖掘真相。   只有让她亲眼所见,才能让一切无所遁形。   否则,效果减半。   尹沫心下了然,伸手摸了摸黎俏的脑袋,温声细语地调侃,“你要是和她见面,说不定还会增加她的负罪感。”   “负罪感?”黎俏瞅着她,撇了下嘴角,“那么廉价的东西,我不要。”   区区负罪感能抵消她的所作所为?如果不能,要来何用?   黎俏望着夜色舒了口气,转眸睨着尹沫,“你回去吧,她的保镖快回来了,万事小心。”   尹沫抿唇点头,转身离开前,又上前抱了下黎俏,“你也是。”   ……   过了五分钟,黎俏打了通电话,尔后步出天台,来到了白炎所在的楼层。   走出电梯之际,白小虎也推着餐车从旁边的轿厢走了出来,“姐!都准备好了。”   黎俏舔了下嘴角,对着走廊的另一头努嘴,“跟我来。”   不多时,白小虎推着餐车敲响了最后一件套房的房门,“您好,客房服务。”   须臾光景,房门被打开,白小虎一抬头懵逼了。   卧槽。   这不是捶了炎哥的黑爹手下吗?   望月眯眸看着白小虎,又瞅了瞅餐车,“推进来吧。”   他也不知道谁叫的餐,说不定是那二位爷。   白小虎趁着望月错身之际,悄然扫了眼门外的墙壁,见黎俏不作声,只好硬着头皮把餐车推了进去。   操啊,他没带枪。   白小虎进门后,望月顺手把大门关上了。   此时,黎俏后背抵着墙,右腿搭在左腿前,从兜里掏出酸梅盒往嘴里送了一片。   一、二、三……   她默数到三,房门开了。   一道熟悉的清冽味道席卷了周遭的空气,商郁踱步而出。   男人通身隽永的黑色,站定后,缓缓侧目,视野中是黎俏倚着墙吃酸梅的一幕。   “衍爷,暗度陈仓,是吧。”   黎俏很久没叫过他衍爷了,似笑非笑的语调搭配着张扬肆意的眉眼,镌刻在商郁的眸中,让他心软的不行。   男人的手臂贴着墙穿过她的腰线,用力一搂,娇妻入怀。   商郁俯首,眉眼缠着笑,“怎么发现的?”   黎俏含着酸梅片,略略瞅他一眼,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胸膛,“若要人不知……”   男人抵着她的额头,唇边笑意加深,“嗯,我的错,不该瞒你。”   黎俏昂了昂下巴,“快松开,去喝汤。”   房间里还推着餐车的白小虎都懵了逼了。   他倒是没看见门外相拥的两人,反而看着餐车上的四盆牛尾汤,目瞪口呆。   啥体质啊?大半夜的需要喝这么多补汤?   ------题外话------   凌晨总共7000字,之前欠的1000字补了……   求个月票~ 第868章 秋后算账   白小虎放下牛尾汤,推着餐车直挺挺地走了。   他还看见K姐竟竟和黑爹搂搂抱抱,今夜无眠了。   套房,贺琛坐在阳台外抽烟,望月和流云低着头杵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落地窗敞开了半扇,黎俏瞥着贺琛,似笑非笑。   商郁示意黎俏坐下,尔后迈着长腿很自然地关上了落地窗阻隔烟味。   贺琛:“……”   黎俏叠着双腿,腰身靠着扶手,也不说话,表情倨傲的很。   商郁递给流云一道视线,后者心领神会地扯着望月准备离开。   “等等。”   两人脚步一顿,站在客厅正中央,动作一致地颔首,“夫人。”   黎俏挑着眼尾看着他俩,目光下坠落在流云的腿上,幽幽地道:“昨天看见我躲什么?”   流云,就是在商务车驾驶室里,看到黎俏又匆忙收腿躲回去的人。   他若是没有这么多小动作,还真不会引起黎俏的怀疑。   明摆着做贼心虚。   流云低头清了清嗓子,“条件反射……”   黎俏神色淡淡地晃着脚尖,“你要是不躲,我还真没发现。”   望月顺势看向流云,直接用膝盖顶了他腿窝一下。   商郁沉腰坐下,深邃的眸掠过流云,别有深意。   明白了。   夫人这是秋后算账,第一个拿他开刀。   流云欲哭无泪地点头附和,“夫人真是明察秋毫。”   望月担心殃及自己这条无辜的大鱼,说了句夫人我肚子疼,转身逃之夭夭。   黎俏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视线回落到茶几上,努了努嘴,“喝汤吧。”   商郁没动,用手背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事情办完了?”   黎俏面无异色地别开脸,不紧不慢地丢出俩字,“你猜。”   她暂时还不清楚商郁对整件事了解多少。   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黎俏也不想说太多。   ……   另一边,尹沫回房就看到明岱兰已经醒了。   她站在窗前,头顶发髻微乱,背影透着难以言喻的萧索。   尹沫抿了抿唇,小声试探,“夫人,您还好吗?”   明岱兰没有说话,沉默着望向夜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尹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仗着身高优势,她看到了玻璃倒映着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颊。   明岱兰不作声,尹沫也摸不透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只能安静地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更短,明岱兰嘴角动了动,哑着嗓子开腔:“刚刚发生了什么?”   尹沫眸光闪烁,垂眸回答:“您睡着了,什么都没发生。”   明岱兰眼里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和风采,她闭了闭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送他走,越远越好。”   “好的。”   这时,明岱兰动作缓慢地转过身,眉眼间很消沉,“出去吧,明早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尹沫不露声色地扬了下眉,“夫人,您……”别想不开。   不然,浪费了七崽的安排。   她从不觉得明岱兰可怜,纵观这些年她在公爵府的所作所为,不说死有余辜,也绝对担得起一句罪有应得。   明岱兰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有气无力地摆手,“出去。”   尹沫不得已只能离开,关上房门的前一刻,她稍稍顿了几秒,似乎听到了明岱兰压抑的啜泣声。   她一脸淡漠地关上房门,站在走廊想了想,给保镖发了条短信,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公爵府今天下午确实秘密发布了追杀兰蒂斯的命令,但消息被黎俏中途拦截,尹沫又提供了假的线索,也因此兰蒂斯才得以避开那群保镖。   ……   夜如浓墨,走廊里静悄悄的。   尹沫走出电梯,不急不缓地掏出了门卡。   她的房间是普标,位置也不算好,而且四周还能嗅到地毯返潮的霉味。   走廊漏进来的橘光将尹沫的身影拉长,她回手关门,也没打算开灯,但刚走了两步,蓦然一顿。   “谁?”   房间里有人。   因为除了霉味,还有陌生的烟草气息。   尹沫满身戒备,警惕地往后退,就在她伸手准备开灯之际,手腕突然被温热的掌心攥住。   她反手攻击,对方却拉着她的手腕往下一拽,尹沫踉跄地向前倾身,直接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让她心惊的同时,又不禁自问,她为什么会熟悉他的味道。   “宝贝,这么热情?”   贺琛拉着她的手腕拽到自己的腰侧,另一手环住尹沫,欺身将她压在了墙上。   尹沫头皮发麻,昏暗的夜色本就能放大感官。   她整个人被贺琛压着,近距离的接触让两人近乎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   尤其贺琛的气息,洒在尹沫的耳边,烫的她心烦意乱。   “放开。”尹沫冷声低呼,过于亲密的行为加剧了她挣扎的幅度。   贺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反而收紧臂弯将她更密实地按在怀前,轻佻的语气夹着一丝警告,“想让我办你,你就继续扭。”   尹沫不动了。   那种面对贺琛时的力不从心又一次席上心头。   在厚颜无耻这件事上,贺琛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尹沫脊背僵硬地紧贴着墙,试图用这样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她的抵触和抗拒。   “还挺乖。”贺琛借着窗外朦胧的夜色低头俯瞰着尹沫,一段时间没见,这女人还是那么好看。   他捏了下尹沫的脸颊,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吃饭了么?”   尹沫狐疑地抬头,“干嘛……”   剩下的话,被贺琛堵了回去。   他这种随心所欲的男人,从不会委屈自己。   尝过无数女人的味道,他还是觉得尹沫更合心意。   贺琛的吻技很好,至少对尹沫来讲,一切的推拒都能被他自动理解为欲拒还迎。   更何况,尹沫所有的接吻经验都来自贺琛,不消片刻她就浑身发软,一切的感官都随着贺琛的挑逗起起伏伏。   直到贺琛放开她,尹沫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想撤回手,却被贺琛阻止,他擦拭掉尹沫唇边的水渍,又低头亲了两下,“走,陪我吃个宵夜。” 第869章 他的偏执给了你   同一时间,黎俏还坐在商郁的套房里盯着他喝汤。   两人似乎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起过滇城发生的一切。   黎俏望着商郁轮廓鲜明的侧脸,抿着唇,欲言又止。   男人很敏锐,适时侧目,“想说什么?”   黎俏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回房……”   话未落,商郁浓眉一扬,冷眸浅眯,“不留在这里?”   黎俏托腮,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不了,事还没办完。”   男人冷眼底一片高深的幽光,“确定?”   “当然。”   商郁薄唇微扬,放下汤匙,牵起她的手从善如流地说道,“也好,我送你回房。”   这么痛快?   黎俏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拽着往门外走去。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阳台,却发现空无一人。   贺琛呢?   楼下,房门口,黎俏踮脚在商郁的脸上亲了一下,“你也早点睡,晚安。”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对着房门昂首示意。   黎俏笑了笑,刷卡开门,然后……商郁就跟着她走了进去。   “你……”   男人勾着她的腰,直接覆唇深吻。   黎俏被迫仰头,心下无奈又舍不得推开他。   两人缠绵了许久,商郁声线沙哑地含着她的耳垂说道:“继续忙,我陪你。”   ……   第二天,街角咖啡厅。   黎俏坐在贺琛对面,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你也用心良苦?”   贺琛懒散地靠着椅背,勾唇低笑,“还别说,是个出卖朋友的新思路。”   黎俏面无表情:“……”   幸好,他倒是没像席萝以用心良苦来包装自己。   黎俏撇了下嘴角,语气淡淡,“那就是……琛哥技不如人?”   她是高估了贺琛的能力,还是低估了商郁的敏锐?   这时,贺琛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哂笑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   见黎俏不说话,贺琛端着咖啡杯对她举手示意,“能不能瞒得住还两说,但你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男人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   黎俏往后一靠,扯着嘴角没说话。   贺琛笑了,俊脸挂着一贯的玩世不恭,“早在你去见了屠安良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黎俏单手捂着脑门,长叹一声,“就算知道,他也不用亲自过来。”   整件事,她最担心的就是商郁和明岱兰正面相遇,也因此她才会找贺琛想办法支开他。   结果,商郁还是来了。   贺琛打量着黎俏,眉眼间轻佻的神色退去了几分,“他没那么脆弱,来边境也只是为了暗中护着你。   萧夫人确实是他的心结,但你有没有发现,萧夫人对他的影响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黎俏不假思索的点头,“嗯,烟火节那次就感觉到了。”   她曾两次遇见过商郁和萧夫人接触后整个人处于极致紧绷近乎失控的状态。   一次是打电话,一次是在公馆见面。   后来,烟火节在庄园相遇,他情绪稳定,从容不迫,曾经被萧夫人放在他身上的枷锁仿佛已经打开了。   然而贺琛接下来的话,却让黎俏心头一烫。   他说:“因为少衍把所有的偏执都给了你。”   黎俏抬起眼皮,望着贺琛少见的认真神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贺琛扬眉,屈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别不信,他现在有你万事足。”   或者说,黎俏是商少衍的救赎。   他们的结合,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治愈了萧夫人带给少衍的伤害。   所以,这次黎俏暗中算计萧夫人,少衍知晓一切,却选择了默许。   他来边境,只有一个目的,守护黎俏。   ……   下午两点,白炎从赌石场回了酒店。   他在天台找到了黎俏,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点了个烟,含糊地道:“明岱兰又给我电话了,她还要买画,真他妈让人意外。”   看来,兰蒂斯的出现,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黎俏靠着天台,不惊不喜地开口,“不买才不正常。”   “你这么了解?”白炎扭头往旁边吹了口烟,“那她买不到画还不走了?”   黎俏从兜里掏出酸梅盒,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一片,“她会走,但也会做足表面功夫。”   白炎轻嗤,“明天展览就结束了,你那幅画我安排人送回南洋?”   说罢,他眯了下眸,突然反悔了,“哦,我的人没空,你让商少衍自己来拿。”   黎俏瞥他一眼,“过几天让白小虎送到英帝,交给安德鲁夫人。”   “安德鲁?”   黎俏应声,唇角轻扬,“嗯,无偿赠予。”   白炎稍加思索,尔后夹着烟指了指黎俏,“真够狠的,杀人诛心还不够,墙角也给挖了?”   “顺手而已。”   柴尔曼家族想利用一幅画收买安德鲁夫人,借此来稳固安德鲁议员和公爵府的关系。   黎俏早就调查过,安德鲁当选议长的几率非常大,若是让明岱兰得逞,柴尔曼家族无异于如虎添翼。   这次,她正好将计就计,用一幅画断掉柴尔曼拉拢势力的机会,顺便……给大主教背后的势力添砖加瓦。   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   又过了一天,明岱兰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低迷了不少。   艺术珠宝展览已经闭幕,而她依然没能拿到那幅英王三世的画。   天色渐晚,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   明岱兰神情疲倦地坐在一侧,不吃不喝,颇有几分失魂落魄之感。   尹沫观察了许久,试探地问道:“夫人,我让厨房把饭菜热一热?”   明岱兰恍惚地望向尹沫,定了定神,摇头,“撤了吧。”   “您不吃了?”   明岱兰起身走到窗前,怅惋地叹了口气,“准备准备,明天回英帝。”   “那幅画……”   明岱兰看着玻璃中的自己,伸手将腮边微乱的发髻拢到耳后,神色淡漠又悲凉,“人家不卖,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消极的语气,却透露出满满的讽刺,与她不择手段的秉性截然相反。   尹沫盖住眼底的深意,转身准备去叫客房服务。   这时,明岱兰突然低声唤住了她,“尹沫,去给我买一张缅国的电话卡。” 第870章 深夜来电   夜里十一点,万籁俱寂。   黎俏躺在商郁的怀里酝酿着睡意。   卧室昏黑无光,睁开眼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黎俏半梦半醒之际,手机传来的震动声将她彻底吵醒。   她蹙眉动了一下,商郁揽着她的肩膀轻拍,并回身拿过手机,是个缅国的陌生号码。   男人低头亲了亲黎俏的额头,并滑动接听,“哪位。”   听筒那端,迟迟无声,却带着一种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商郁缓缓抬起眼皮,眸中掀起波澜,但转瞬即逝。   他喉结滑动,掐断了电话。   黎俏没有问,商郁也没有说,深夜这一通陌生来电,甚至不足以掀起他们讨论的欲望。   ……   紧接着,第二天清早,黎俏接到了商陆的电话。   “大嫂,你真神。”商陆张嘴就是一句彩虹屁,“我妈……咱妈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黎俏刚洗漱完,听到商陆的称呼,淡淡地回了句,“你妈说什么了?”   商陆顺着她的话说道:“问了我一些十一年前的事,还问我最近有没有和大哥联系。”   黎俏平波不惊地转移了话题,“云厉怎么样了?”   商陆满腹牢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还行,活着呢。”   你是真不会说人话。   黎俏按了下额角,挂断电话前,又叮嘱商陆,“记住我的话。”   “大嫂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说的。”   结束了通话,黎俏低头看着手机,不紧不慢地给成陌发了条消息:明早八点,把已故公爵夫人的材料交给英帝时报。   成陌:好的,夫人。   黎俏熄灭屏幕,起身走到阳台望着明媚的天色,眸色深深,笑意微凉。   这一天,明岱兰决定启程回英帝。   她没有买到那幅画,两手空空,就连之前答应了威廉夫人和布朗夫人的珠宝也没有兑现。   明岱兰登机前,将那张缅国的手机卡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颓靡了三天,这一刻,她又恢复了一贯的端庄优雅,唯独那双眼睛里,藏着无人能窥探的死寂和决然。   机舱,明岱兰翻看着手里的杂志,声音温淡地开腔,“听说你的电脑技术很高超?”   尹沫弯了弯腰,“还好。”   明岱兰从杂志上抬起头,略她一眼,轻声叹道:“回了庄园,你暂且跟着我吧。”   尹沫偏头,语调平平地试探,“夫人需要我做什么?”   明岱兰翻了一页杂志,“把当年跟我一同去帕玛的所有骑士队名单找出来。”   “您不相信兰蒂斯的话?”   明岱兰眉眼低垂,不显端倪,“你的问题太多了。”   “抱歉,夫人。”   ……   明岱兰的航班起飞后,身在酒店的黎俏也得到了消息。   她抬眼看向对面,挑眉:“让小虎出发吧。”   白炎仰头窝在沙发里,低眸瞥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几天。”黎俏低头戳着手机,似乎在发消息,没一会,她再度看向白炎,凝眉问道:“你和少衍做了什么交易?”   白炎两手一摊,理直气壮,“你天天和他睡觉,怎么不去问他?”   ------题外话------   5000……改天补……哎…… 第871章 男人之间的交易   黎俏面无表情地望着白炎,数秒后,轻扬下眉梢。   每一次都是这样。   白炎只要看见她露出这副表情,完全没有抵抗力,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双手奉上。   他抓了抓额前的碎发,别开脸,嘀咕道:“男人之间的交易,小孩子别好奇。”   小孩子黎俏:“……”   见白炎确实不想说,黎俏也识时务地没再追问。   两个雄霸一方的男人,只要没交恶就行。   黎俏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一刻,窗外骄阳万里,温度舒适宜人。   她解锁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顿了一下,“之前查出来的资料,抽空发到我的邮箱。”   白炎起身推开落地窗,站在阳台外面点了根烟,“听你这意思,不打算跟我回绯城了?”   “需要回?”黎俏头也不抬。   白炎靠着栏杆冷笑,“你他妈没有心。”   黎俏不以为意地瞥他一眼,拨出去的电话也适时被接通。   “夫人。”   黎俏仰身窝在椅背中,淡淡地问:“英帝时报怎么说?”   成陌一板一眼地回复道:“他们已经在紧急印刷,明天发售的报纸就会出现相关的新闻。”   “嗯,报纸电子版发一份给我。”   挂了电话,黎俏目光变得绵长了许多。   白炎望着她的侧脸,眯了下眸,“你做的这些事,商少衍知道么?”   “也许。”黎俏挑眉,神色恢复如常,“怎么了?”   白炎掐了烟,踱步回到客厅,伫在黎俏面前低眸一笑:“没怎么,就是头回发现你这么大公无私。”   黎俏眉眼一沉,“有话直说。”   “听不懂?”白炎从桌上捞起矿泉水瓶,拧开盖子,斜了黎俏一眼,“商少衍好歹是个大男人,看起来也不像缩头乌龟,偏偏凡事都让你出面,是他能力不行还是你母爱泛滥?”   黎俏隐晦地摸了下兜,随即扬眉,“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凡事都让我出面了?”   “我有两只。”白炎点了点自己的眼皮,上下扫视着她,“你平时懒得连自己的系统密码都不想记,现在为了他到处奔波,你怎么想的?”   黎俏睐着白炎,静默了几秒,低低缓缓的开腔,“因为事关明岱兰,只能我出面。”   白炎知晓大部分的内情,但更多的陈年细节他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此时听到黎俏这样说,他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精力分给炎盟一些,我他妈就要烧高香了。”   黎俏站起身往外走,“再说吧。”   “你又上哪儿去?”白炎望着她的背影,满脸的不高兴。   他怀疑她又要去找商少衍了。   果不其然,黎俏说:“799。”   那是商少衍的房间号。   ……   虽然明岱兰回了英帝,但黎俏和商郁也并没着急离开滇城。   下午,一行人出发前往滇城最大的赌石市场。   黎俏侧倚着商郁的肩膀,偏头看着窗外,“你之前来过滇城?”   左棠给她讲的故事,她从没向商郁求证过。   当年明岱兰从这里带走了假死的萧叶辉,又害得左棠失去了一条腿。   她一直避而不谈,是担心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如今,重回故地,黎俏在商郁的身上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波动的气息。   或许正如贺琛所言,他的偏执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嗯,来过几次。”   商郁双腿交叠,慵懒的坐姿透着几分随意。   后排的贺琛正在闭目假寐,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扬唇戏谑,“你老公在滇城的生意没共享给你?”   ‘你老公’这三个字,蛰了下黎俏的神经。   少有人知道商郁的财产已经向黎俏进行了婚后共享,而贺琛恰是其中之一。   她抿唇看向商郁,眨了眨眼,但笑不语。   难怪三年前他会出现在滇城,原来不是因为萧叶辉,而是有生意。   赌石市场,坐落在南端,接壤缅国,不但是赌石市场,同时也是重要的珠宝批发市场。   市场一分为二,左边赌石区和右侧是采购区。   黎俏和商郁心照不宣地走向赌石区,望月和流云在身后跟着,贺琛则自己四处闲逛,看得出他对这里颇为熟悉。   商郁单手插兜,牵着黎俏漫步,余光瞥见她拿起一颗原石端详,好整以暇地问道:“以前经常赌石?”   黎俏放下巴掌大小的石头,“偶尔。”   她对赌石没什么兴趣,之前在边境的地下集市,薄霆枭带她玩过几次赌石。   商郁捏着她的手指,停下脚步站在一处摊位前,拿起一块石头摩挲了两下,“和白炎?”   黎俏睨他一眼,要笑不笑地摇头,“白炎不碰赌石。”   商郁侧目,眼含兴味地挑眉,“不会?”   “嗯……”黎俏沉吟了两秒,最后也懒得给白炎留面子,选择实话实说,“也不是不会,就是运气太差,逢赌必输。”   白炎在赌石圈里,人送外号财神爷。   每次只要他出手赌石,不论大小,必输无疑。   整个边境的赌石圈,无人不知。   这时,贺琛从斜后方走来,恰好听到了黎俏的话,轻嗤道:“就这运气还要买矿?傻大款么。”   黎俏在赌石区又转了转,随便买了两块石头,就交给流云让他去开窗。   转眼到了四点,赌石区的人越来越多,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黎俏蹙着眉,眯眸观察四周。   “不舒服?”商郁敏锐地捕捉到黎俏蹙紧的眉心,勾着她的肩膀拉到怀里,盯着她的脸色看了又看。   黎俏说没有,目光隐晦地扫过赌石区,“有人混进来了。”   而且人数还不少。   赌石区每天都会接待成批的赌石客,但为了维持秩序,也都有相应的限流政策。   但短短的十分钟,有多达四十五人有意无意地游走在他们的附近。   正常的赌石客,顶多三辆成群地寻找看中的原石,鲜少会成批的出现在某个摊位之前。   黎俏对边境的秩序很了解,一般发生这种情况,大多是有人寻仇,或者帮派作乱。   而这次,目标很可能是她或者商郁。   许是暗潮涌动的气氛过于鲜明,贺琛也适时回到了他们所在的赌石北区。 第872章 不准动手   黎俏半靠在商郁的怀里,平静地扯了下唇,“我打个电话。”   “不必。”男人揽着她的肩轻拍安抚,嗓音沉稳而磁性,“继续逛。”   贺琛斜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始翻卷衣袖,“你俩谁的仇家?”   “我吧。”   “我。”   话落,黎俏和商郁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隐有笑意。   黎俏心知不大可能是冲商郁来的。   他这次出行隐藏了所有的行踪,而且平素也甚少在滇城活动。   她不是没想到萧叶辉,但凭黎俏对他的了解,萧叶辉不会做这种无用功,萧弘道更不可能。   那么大概率,就是她的仇家。   黎俏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略显烦躁。   她还是没忍住给白炎拨了通电话,当然不是求救,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之前惹过谁?”   白炎静默了好一会,随即才幽幽地说:“你应该问我,你之前没惹过谁……”   “哦。”黎俏凝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我没惹过谁?”   白炎一字一顿,“炎盟,没了。”   黎俏仰头望天,良久无语:“……”   意思是……除了她自己所在组织或者七子,其他的势力和她都有纠葛?   黎俏确实印象不深了,毕竟年少轻狂的岁月,有多轻狂不提也罢。   这时,白炎幸灾乐祸地问道:“你这是遭人报复了?需不需要爹过去帮你处理?”   “嘟嘟嘟——”   黎俏掐断了电话,一脸无奈地看着商郁,“应该是我的。”   男人勾起薄唇,深邃的眸底也泛起淡淡的薄笑,“跟着我别乱跑,嗯?”   “嗯。”黎俏往他身边贴了贴,捂着小腹煞有介事,“保护好我俩。”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手。   而黎俏这般依赖的举动,让商郁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不准动手。”   黎俏点头应允,睨着男人,心头略感古怪。   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依然气定神闲。   ……   十分钟不到,赌石北区的客人散了不少。   以黎俏和商郁为中心的地带,渐渐被一群彪形大汉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   对方似乎在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黎俏逡巡了几眼,有点不耐烦地抿唇,“动作真慢。”   话音方落,偌大的北区突然响起了车辆引擎的声音。   赌石区,禁车。   但来人却堂而皇之地开着吉普闯了进来,就连旁边售卖石头的商贩都悄无声息的躲到了远处。   车停,穿着花衬衫的司机率先跳下来,毕恭毕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三秒后,一个矮粗胖的中年油腻男人踩着踏板走了下来。   他拽了拽皮带,头顶发蜡泛着油光,嘴角叼着一根粗雪茄,腆着肚子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   同一时间,周围假扮成游客的打手也向他们逼近。   黎俏抬眼打量着来人,许是那张黝黑的面孔带着点缅国的特色,她隐约感觉熟悉,但印象很浅。   “呵,真是好久不见了。”   油腻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缅语抛来询问。   黎俏轻描淡写地扯唇,“你哪位?”   商郁怀抱着黎俏,单手入袋,嗓音浑厚地以缅语回道:“那先生,找我有事?”   黎俏眼皮一跳,不是找她的?   “商少衍,三年前我就说过,你再来滇城,可就没那么容易逃回去了。”那先生拿掉嘴角的烟,笑意邪佞,“你这次,来了就别想回了。”   对方口出狂言,似乎对商郁很了解。   而他的用词,是逃回去。   黎俏眯着眸子,视线缓缓下落,蓦地看到他的左手尾指,带着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距离有些远,她一时看不清戒指上的花纹,但仍旧是熟悉的款式。   面对他的挑衅,商郁淡漠地压了下薄唇,牵着黎俏走到一处摊位前,从里面扯出椅子,揉了揉她的脑袋,“等我回来。”   黎俏‘嗯’了一声,偏头睨着不远处,“他叫什么?”   “那吉。”   黎俏说知道了,叠起腿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就准备查找那吉的信息。   与此同时,流云也捧着开了窗的原石回来了,表情还很激动,“夫人,这两块都是紫翡。”   黎俏看着他手里的原石,扯唇昂了昂下巴,“送你了,正好帮我办件事。”   流云顿时觉得这两块石头有点烫手。   主要是担心夫人故意给他出难题。   前两天秋后算账的一幕还记忆犹新呢。   流云弯了弯腰,“夫人……请说。”   黎俏对着那吉的方向努嘴,“我要他手上的戒指。”   流云回眸瞅了一眼,默默地把石头塞进兜里,“没问题。”   他对那吉的出现,似乎……也不以为然。   黎俏靠着椅背,若有所思。   另一头,商郁动作优雅地翻卷着衣袖,挑着眼尾睨了眼贺琛,“多少人?”   “我三你七?”贺琛气度从容,即便四周已经被打手围堵的水泄不通,依旧泰然地谈笑风生。   商郁高深地扬唇,抬了抬眼皮看向对面的那吉,“留着他。”   “麻烦。”贺琛肆意地打量那吉,“三年前就这货?”   “嗯。”男人眉眼沉沉,“他还有用。”   黎俏落座的地方和他们距离不远,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交谈。   纠葛似乎来自三年前,当时发生了什么?   左棠告诉她,他们在滇城高速遇见了明岱兰和负伤的萧叶辉。   那么……也就意味着,萧叶辉受伤的那天,她和商郁同时身处边境。   而萧叶辉受伤的那条线路,确实距离滇城并不远。   黎俏凝望着商郁,不禁对三年前的事产生了探究的欲望。   正想着,那吉不知说了句什么,周围的打手一拥而上,将商郁和贺琛团团围住。   而穿着花衬衫的手下,也从车厢里掏出了冲锋枪。   显然是有备而来。   黎俏脸颊微冷,有些事不言自明。   有人走漏了商郁来滇城的消息。   黎俏睨着那吉手下的那把冲锋枪,只一眼,了然于心。   缅国军部的武器。   黎俏没再耽搁,用手机发出了几条消息后,又横着手机登陆系统,很快就查到了那吉的资料。   常年活跃在缅国和边境的玉石商,贩卖原石为生,还涉及不少灰色产业。 第873章 那就试试   其中一条供职记录引起了黎俏的注意,曾受雇于缅国皇亲和最高军部指挥官进行过一场原始伪装交易。   而军部最高指挥官是柏明寅,黎俏曾在内阁宴会见过他。   那吉,背后和缅国高官有瓜葛。   黎俏看完所有的消息,再次抬起头,就见北区广场上已经乱作一团。   流云和望月与对方的打手混战在一起,贺琛和商郁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之貌,与那吉隔空相望。   那吉抽着雪茄烟,按着手下的冲锋枪压了回去,他隔空对着商郁昂头,嚣张地说道:“商少衍,好好的南洋你不呆,偏要来滇城找死,正好咱们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   “寻个仇废话那么多,柏明寅教你的?”   忽地,一道清浅凉凉的嗓音从旁边传来,那吉侧目,眨了眨三角眼,“这小妞不错。”   说罢,他扭头看着身边的手下,咬着雪茄冷笑,“一会带回去让我玩玩。”   黎俏眉目冷淡,唇角掀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而商郁周身的气势也陡然一变,沉眸锋利,敛着森森的戾气射向了那吉。   就连贺琛也舔了下后槽牙,二话不说从后腰抽出枪,看都不看直接扣下的扳机,“老子给你洗洗嘴。”   黎俏是谁,他们的弟妹,那容得下别人造次?   子弹径直朝着那吉射出,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嘴角的雪茄烟上。   烟叶被炸飞,强劲的冲击力也划破了他的嘴角。   那吉怔住,眼皮跳了好几下。   他吐出雪茄烟,伸手揩了下嘴角,看到血迹,顿时怒目瞪着贺琛,“你他妈找死?”   商郁姿态挺拔,无声又强大的气场裹挟着戾气四散在周围。   他抬脚向那吉走去,步伐稳重,深暗的眸慑人而阴翳。   打手见状企图上来阻止,但都被贺琛半路拦截,一拳一脚攻势极其凶狠,看的黎俏都忍不住咂舌。   难怪当初商郁说她打不过贺琛,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此时,那吉稍稍眯眸,赶忙递给手下一个眼神,随即那把冲锋枪再次对准了商郁的胸口。   “你再多走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那吉吐了口血沫子,又按了按嘴角,“商少衍,这里是滇城,不是南洋。三年前你换掉的那批原石,让我损失了数十亿,今天你要么把命留下,要么……把这小妞给我留下也行,哈哈哈哈!”   那吉无视商郁阴戾的神情,仍旧不怕死的口出狂言。   若是仰仗柏明寅的地位,有些言过其实。   这个那吉看上去就是个三流小人物,却能精准地获悉商郁的动向。   就算是柏明寅,也做不到在边境为所欲为。   黎俏缓缓舒展眉心,望着商郁的身影,思绪微乱。   这会儿,男人已经站在了距离那吉半米的地方。   那名花衬衫的手下直接举枪抵住了商郁的肩膀,滚了滚喉结,警告道:“站住。”   男人低眸看了眼肩膀,薄唇微侧,下一秒,直接抬起长腿踹在了那吉的腹部。   “唔……”   那吉完全没料到商郁会突然动手,他身材矮小又圆润,被踹了一脚,身形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最后直接撞在了车头上。   举枪的手下都没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就见那吉已经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他拉下冲锋枪的保险咔咔上膛,但枪口还没对住商郁,就被男人握住了枪头,借力一甩,冲锋枪易主了。   商郁单手执起冲锋枪,看都不看花衬衫,扣动扳机,枪响,哀嚎起。   花衬衫腿部中枪,抱膝蜷缩在地上哀嚎不止。   而旁边的那吉则双手捂着胃,神色狰狞地站了起来。   他瞥着商郁手里的枪,探身向前讽刺道:“你真敢对我开枪的话,那位萧夫人不会放过你。”   三年前,就有人告诉过他,对付商少衍,只要提及萧夫人,必能反败为胜。   如今,那吉故技重施,一双细小的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商郁,等着看他色变。   他当年就验证过了,确实管用。   然而,商郁接下来的表现却令人出乎意料。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凛冽阴翳的眸如有实质地落在那吉脸上,鼻翼翕动,语调阴沉,“你刚刚说什么?”   那吉的双眸撞进商郁深如寒潭的瞳中,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萧、萧夫人,你敢伤我,立刻就会有人汇报给她,不信你试试。”   商郁唇角勾起凛冽的笑意,“那就试试。”   话落的刹那,他的枪口抵在了那吉的额头上。   空气中也瞬时传来一声无奈的低呼,“商少衍,你差不多得了。”   来人,是白炎。   而那吉则无暇顾及,神色紧张地盯着自己脑门上的枪口,心下大骇,连呼吸都差点停了。   三年前他能在商少衍手中死里逃生,靠的就是‘萧夫人’这三个字。   今天这么突然不灵了?   早知如此,他就算得到商少衍在滇城的消息,也不会贸然来找麻烦。 第874章 你在跟我讲道理?   白炎适时出现,站在北区附近环顾四周。   满地的伤兵残将,大部分都是流云和望月的手笔。   这时,黎俏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撇撇嘴,“你来干嘛?”   白炎踢开脚下挡路的胳膊,无视对方的哀嚎,斜瞅着黎俏,“除了收拾残局,我还能干嘛。”   那吉这个人,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边境。   黎俏放下腿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商郁的跟前,细白的手指压在他的手腕上,“累么?”   刚捶完最后一名打手的贺琛:“??”   他拎着打手的衣领往身后一丢,拂了拂衬衫上的褶皱,“弟妹,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少衍动手了吗?说好的三七分,结果他就踹了那吉一脚,累个屁。   黎俏淡淡地瞥了眼贺琛,收回目光就紧盯着商郁的脸庞,手指下滑意图将冲锋枪拿过来。   她不确定商郁的狂躁症有没有发作,这杆枪在他手里,有隐患。   黎俏轻轻一拽,男人顺势松开手,紧接着冲锋枪就变成了一道抛物线,被丢到那辆吉普车的车顶。   商郁微微阖眸,遮住了眼底幽暗深邃的冷厉。   白炎来到两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吉,“柏明寅让你来的?”   那吉警惕地看了眼商郁,喉结滚了滚,睇着白炎道:“白爷,私人恩怨你也打算插手?”   白炎顶了顶腮帮,邪冷一笑,“你在跟我讲道理?”   那吉没说话,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似乎在思考对策。   黎俏偏头看向白炎,“你认识?”   “不熟。”白炎捕捉到黎俏暗藏不悦的眼神,又补充道:“一会跟你解释。”   贺琛不知何时拖了把椅子坐在他们身后看戏,然后火上浇油,“那小胖子刚才说要带走黎俏。”   白炎侧身,脸色有些难看。   贺琛和他目光相撞,挑眉:“哦,他说要带走玩玩。”   “带走?”   “玩玩?”   白炎缓慢地重复了两句,回眸看到那吉闪烁不迭的眼神,便知道贺琛没说谎。   他向前一步,双手插兜微微俯身,“你想玩谁?”   那吉脊背抵着车头,已然退无可退,他匆匆瞥了眼黎俏,讪笑,“白爷,都、都是误……啊。”   “我他妈让你玩!”白炎拎着那吉的衣领,用力一提就将他狠狠地摔在了车头上。   众人:“……”   这就是您所谓的收拾残局?   那吉也被摔蒙了,衣领被白炎紧紧攥着,欲哭无泪。   商少衍竟然和白爷认识,这怎么可能。   白炎明显动了怒,挥拳对着那吉的脸上左右开弓,毫不手软。   整个北区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着白炎血虐这位开着缅国军牌车进来的小胖子。   黎俏牵着商郁的手站在不远处旁观,直到看见那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她才幽幽提醒,“不是不能打死?你差不多得了。”   商郁说过,这人还有用。   白炎的拳头停了下来,单手拎着他的脖领子晃了晃,“我是谁?”   “白……爷……”   那吉鼻青脸肿地哼出声,白炎欣慰地松开手,又拍了拍他的脸,“记住,今天是我动的手,回去实话实说,懂了?”   “懂……”   白炎甩开他,转身看向商郁,扬眉,“让他走?”   “多事。”商郁睐他一眼,漆黑的眸底铺着阴沉和不愉,递给流云一道眼神,后者立马阔步上前,走到那吉的身边拽掉了他尾指的戒指。   流云拿着戒指在衣袖上擦了擦,然后走到黎俏面前双手奉上,“夫人,您要的戒指。”   黎俏拿到手里端详了几眼,拇指摩挲着纹路,唇边露出一抹了然,“还他吧。”   难怪一个三流小人物也敢来找商郁的麻烦。   那戒指上面的图腾是缅国柏家的纹徽。   ……   不到十分钟,那吉和他的手下狼狈逃离。   而不远处,隐匿在某人手中的微型摄像机,也悄无声息地录下了全过程。   一行人回了酒店,黎俏率先拉着商郁去了卧室。   贺琛和白炎则双双坐在阳台抽烟。   “那吉什么来头?”   贺琛脚腕搭着膝盖,懒散地仰头吞吐烟雾。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敢在少衍面前大放厥词的人了。   那吉无足轻重,根源是他背后的人。   白炎咬着烟头微微眯眼,略显锋利的轮廓被白雾模糊了棱角,“缅国最高指挥官,柏明寅的人。”   贺琛点了点烟灰,“有交情?”   “算不上。”白炎展眉侧目,忖了忖,说道:欠了个人情,这次正好还了。”   贺琛上下扫视着他,似笑非笑,“你还挺讲信用。”   白炎吐了口烟,斜他一眼,“你他妈早晚死于话多!”   两人说了没几句,就开始互呛。   另一边,黎俏牵着商郁坐在床头,细致地打量着他的眉眼。   男人的俊脸看不出什么端倪,一贯的淡漠矜贵,唯独那双眼睛过于漆黑,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渊。   “三年前,你来滇城是做生意?”   商郁应了声,侧目投来视线,唇边酿起若有似无的淡笑,“不然?”   黎俏抿嘴,轻轻摸了下指甲,“哦。”   男人眉眼微暗,唇角也下沉了几分,“怀疑我伤了萧叶辉?”   “不是。”黎俏滚了滚嗓子,又拨开腮边的发丝,“我在想,既然三年前我们都在边境,会不会早就见过?”   黎俏其实对商郁并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但时间上那么凑巧,她忍不住产生了遐想而已。   男人深深地凝着黎俏,屈起手指摩擦着她的脸颊,目光深远了几分,“为什么不问萧叶辉的事?”   “我问他干嘛?”黎俏扬眉反问,表情无比平静,“又不是你动的手。”   商郁喉间溢出轻笑,“这么肯定?”   “嗯。”黎俏攥住他的手指,“你不会给自己留后患的。”   说着,她又带着几分回忆的神态低喃,“三年前你在边境,七子也同一天出了事,左棠和我说过,是……明岱兰出面接走了重伤的萧叶辉。   之前我以为是因为老宅流产的意外,但现在……是不是有人做了局,让他们以为是你炸掉了萧叶辉的胳膊?” 第875章 我以后就为你淋雨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以明岱兰那种极端的性格,会开车撞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商郁薄唇掀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舒展骨节和黎俏十指相扣,望着某处,嗓音很低沉,“萧叶辉出事的那条路,是我去滇城的必经之路。”   黎俏眼皮一跳,“和那吉有关?”   “嗯。”商郁伸手扯了下衣领,眼底暗潮涌动。   三年前衍皇旗下的珠宝品牌在滇城有一场原石交易,但中途出现纰漏,一批超十亿的石料全被人动了手脚。   商郁带着左家兄妹赶往滇城,由此遇见了萧夫人一行人。   时间点非常巧合,而当年在高速上伏击他的人,其中就有那吉。   黎俏听完男人的叙述,手掌不知不觉地攥紧。   原来,三年前,萧弘道就在假借他人之手想要除掉商郁了。   黎俏面无表情的厉害,只怕……萧叶辉、商郁、明岱兰全都是萧弘道的局中人。   他惯用的伎俩,借刀杀人,不露锋芒。   这时,商郁敛神看向黎俏,勾了勾薄唇,耐人寻味地说道:“三年前,我见过你。”   兀自沉思的黎俏,下意识地点头。   蓦地,她思绪回笼,望着商郁诧异地问道:“见过我?在哪儿?”   “当时……”男人别有深意地睨着她,“你应该在找东西。”   “找……”什么。   黎俏刚说了一个字,就识趣地闭了嘴。   还能找什么,找萧叶辉的残肢断骸。   商郁见她欲言又止,眉眼愈发高深起来,“我的车队开车路过,还有印象么?”   “没有。”黎俏直视前方,回答的干脆利落。   商郁要笑不笑地挑起她的下巴,强迫黎俏和他对视,“我记得……你手里还抱了个东西。”   那天,车队途径一处刚刚发生过暴乱的地方,四周残破凌乱。   双方的距离有些远,他只是在后座匆匆一瞥,就看到一个女孩淋着雨跪在地上找东西。   她身边的人很多,但每个人都淋雨陪着她。   商郁并没看到黎俏的脸,加上临近傍晚,大雨滂沱导致视野不佳,车队驶过他便收回了视线。   直到后来得知了黎俏就是七子之一,他才想起曾经匆匆一瞥的女孩,就是黎俏。   当时,她抱着萧叶辉的断臂。   此时此刻,黎俏仰望着跟前的男人,咂了下嘴,干巴巴地说道:“那真是太巧了。”   “巧?”商郁目光不善地眯起冷眸,压下俊脸在她唇上轻咬,“为他淋雨,嗯?”   这段过去,不该成为他计较的理由。   但男人的内心深处就是对此产生了极其不悦的情绪。   萧叶辉有什么资格得到她如此对待?   黎俏感觉自己挺冤枉,可瞧见商郁眼底浮现出的不安和复杂,心一软,脱口而出,“我以后就为你淋雨。”   ……   不多时,黎俏和商郁来到了客厅。   白炎和贺琛一左一右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听到声音两人同时抬眸,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黎俏的脸上。   挺好,嘴肿了。   白炎双手搭着椅背,大马金刀地叉着腿,眼神凉飕飕地睨着商郁,特别不友善。   当着他的面欺负炎盟的吉祥物,这男人就不能收敛收敛?   白炎抿唇别开脸,眼不见为净。   贺琛还在低头发消息,也不知道和谁发的,嘴角挂起轻佻的笑,神情也还得意。   ……   同一时间,英帝。   明岱兰已经乘车回了柴尔曼庄园。   她一脸泰然地走进大堂,抬眸看着正前方恢弘的人形雕像,良久驻足。   “夫人,您回来啦。”   管家尹志宏闻讯赶来,瞧见她的身影,连忙谄媚地问安。   明岱兰置若罔闻,眼神自四周逡巡而过,一言不发地走上了楼梯。   尹沫没什么表情地跟在她的身后作势上楼。   “沫沫。”尹志宏突然小声唤她。   尹沫稍稍顿步,刚想开口,楼梯拐角传来了明岱兰的声音,“尹沫,你过来。”   尹志宏面色一诧,目光闪了闪,压低语调说道:“沫沫,你抽空过来找爸一趟。”   “好。”   楼上,明岱兰没有回主卧,而是去了偏厅的画室。   进了门,她略显疲惫地坐在画板前,怔怔地看着那幅油画出神了许久。   尹沫也没打扰她,安静地站在门边候着。   不多时,明岱兰长叹一声,摸着自己眼角的皱纹,淡声问道:“你刚才在和谁发消息?”   尹沫木着脸递出手机,“不是发消息,是帮您查东西。”   明岱兰将信将疑,看了眼她的手机,“查到了什么?”   “您要的所有。”   明岱兰陡地抬眸,呼吸稍显急促,“全部?”   尹沫点头,“是的,当年陪您去帕玛的所有成员信息以及现状,都查到了。”   这些消息七崽手里都有现成的,她从边境离开之前,七崽就已经发给她了。   明岱兰蜷起指尖,面带踌躇。   见状,尹沫完全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吐字清晰地将内容如数转达。   仅仅过了半分钟,明岱兰就抬起手打断了她,“好了,你出去吧。”   尹沫颔首,转身前,她听到明岱兰喃喃道:“藏好你手里的东西。”   “夫人放心。”   ……   半小时后,明岱兰整理好心情,又换了身素雅的旗袍款款来到了茶室。   她站在门口凝神三秒,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室内飘荡着淡淡的茶香,萧弘道则坐在窗前看医书。   听到脚步声,他随手翻页,不急不缓的音色透着几分惬意,“心情好些了吗?”   明岱兰望着他的背影,心口一阵阵的抽搐,她低头倒茶,以此来掩饰心慌,“还好。”   萧弘道回身,浅浅地眯了下眸,“真的?”   明岱兰再次抬起头时,眼里已经盛满了笑意,“本来还好,不过事情没办成,多少有点影响心情。”   萧弘道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你瞧你,让你出门散心,偏偏总是闲不住。什么事没办成,说来听听?”   明岱兰目光迷惘地看着萧弘道,一时间忘了回答。   换做以往,她大概会欣慰于萧弘道的态度,这般无奈又纵容的口吻,总能让她感到偏爱和重视。 第876章 商少衍他吃醋了!   可如今,明岱兰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这可能不是重视,而是……变相的利用。   城府极深的萧弘道,眼线遍布各地,他会不知道滇城发生的事?   明岱兰在萧弘道抬头的刹那,回身走向了茶台,隐晦地避开了他的眼神,“也不是什么大事,安德鲁夫人在画展相中了一幅画,我本想买来送给她,可惜……对方不卖。”   萧弘道摩挲着茶杯,目光幽深地凝着明岱兰的背影,“一幅画而已,若买不到,再挑一幅更贵重的送给她就是了,何必自寻烦恼。”   明岱兰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斟茶。   萧弘道笑笑,起身将茶杯放在桌角,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温声安抚,“别想太多,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识大体。”   明岱兰手一抖,茶水洒在了桌上。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内心却忍不住开始作比较。   萧弘道和商纵海最大的区别,就是他非常了解女人心。   他甚至能从她细微的表情中读懂她想听什么,想要什么。   而这一切,是商纵海不具备的。   三十年前,若说萧弘道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那么商纵海就是霸道成性的强硬派。   她在商纵海身上感受不到的温情,萧弘道毫无保留地给予了她。   像是裹着罂粟的糖衣炮弹,上瘾又迷恋。   明岱兰闭了闭眼,情绪的波动让她开口的语调带出了一丝颤抖,“确实是我……想太多。”   萧弘道的眼眸无声无息地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明岱兰压抑隐忍的神情,掌心微微用力捏了下她的臂膀,“去吧,回房休息休息,不管在滇城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   明岱兰深呼吸,压下眉间的恨意,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房间里的气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然而,她刚握住门把手,萧弘道幽幽地嗓音自身后响起,“你在滇城,是不是见过你大儿子了?”   明岱兰顿了两秒,狐疑地回身,“你是说……少衍?”   她不自觉地变了称呼,也让萧弘道的嘴角泛起了高深的笑意,“有人在滇城看到了他和黎俏,我以为你们见过?”   明岱兰说没有,萧弘道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没有就好,要是他们给你添堵,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给我添堵,哪有那么容易。”   明岱兰轻笑着走出了茶室,门板缓缓关阖,也挡住了萧弘道高深莫测的神情。   他碾着指尖,不露声色。   ……   第二天,黎俏一行人从滇城回了南洋。   机场临别,白炎站在舷梯下,递给商郁一根烟,“需不需要帮你查一下是谁走漏了消息?”   男人接过烟卷,勾唇婉拒了他的提议,“不必。”   白炎点烟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眸,“你别告诉我是你故意泄露的?”   商郁抬了抬眼皮,话锋一转,“拟好合同尽快给我。”   提及此事,白炎朝着舷梯看了看,“你没跟她说我们的交易细节?”   “值得一提?”   白炎面无表情,难道不值一提?   他哼了哼,“没有她,咱俩肯定是敌人。”   商郁浓眉微扬,神态自若地抿唇,“有她,也可以。”   白炎不说话了,朝着舷梯摊了摊手,“赶紧走。”   商郁弯唇,夹着没有点燃的烟,转身拾级而上,走了几步,他身形微顿,偏头睨着白炎,“她不爱吃炒饭。”   “什么……”白炎还领会这句话的意思,眼前的男人已经再次向上踱步。   白小牛一脸钦佩地望着商郁,感觉他特别有黑.道大哥的风范。   最起码,人家不卖炒饭,风姿气度都写满了大佬两个字。   白炎琢磨着商郁最后的那句话,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呵,狗日的商少衍他吃醋了。   ……   晌午,飞机落地南洋。   黎俏含着酸梅片走下飞机,与此同时,英帝时报的最新刊报纸,公布了一则重磅消息。   前柴尔曼公爵夫人死于非命,连带刊登了前公爵夫人去世前半年的体检报告,并无重疾,且身体健康。   英帝时报乃是本土最大的主流媒体,这则新闻一经见报,引起了轩然大波。   明岱兰第一时间就从尹沫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手里的报纸,抬起头,眼神很乱,“不是说……她死于心梗?”   尹沫抿了抿唇,回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声道:“据我所知,前夫人没有心脏病史,而且也没有家族遗传病,去世当晚就匆匆下葬了。”   “那她的家人呢?没有提出过质疑?”   明岱兰对于前公爵夫人的情况了解不多,当年她嫁给商纵海后,就听说萧弘道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千金。   尹沫睨着萧夫人,摇了摇头,“您也知道,很少有人敢质疑柴尔曼家族发布的公告。”   明岱兰心里的预感很不好,有个想法呼之欲出,却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而身在书房的萧叶辉,紧紧地捏着报纸,脸色阴沉如墨。   唯有萧弘道,听闻消息并无任何异样,坐在茶室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把消息放出去。”他低低缓缓的嗓音仿佛在说天气很好,“还有,滇城那边怎么样了?”   “……”   闻声,萧弘道淡淡地摇头,“败事有余,柏明寅养着这样的废物,有辱他指挥官的名声,找机会帮他处理掉吧。”   “……”   萧弘道低声作了一番部署,掐断电话就望着窗外布满阴霾的天空,怅惋地叹了口气,“真是愚蠢。”   不多时,尹志宏急急忙忙地赶来茶室,“先生,庄园门外来了很多记者……”   萧弘道拿着茶夹,头也不抬地压了下手腕,“你坐下。”   尹志宏不解,却还是弯腰入座,“先生,您纷纷。”   “吩咐谈不上。”萧弘道放下茶夹,将茶杯推到他的面前,“阿辉在做什么?”   尹志宏想了想,“大公子在书房,可能是触景伤情了。”   当年,大公子和他母亲的关系很好,前公爵夫人一夜暴毙,他为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萧弘道对于他的用词感到可笑,眉心蹙了蹙,“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感情用事,看来……还是要好好磨练磨练才行。”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877章 人生不顺   公馆,黎俏刚进门,席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孩!”   黎俏‘嗯’了一声,走进客厅坐下,期间席萝一直没说话,她看了眼手机,“什么事?”   “你说呢?”席萝满脸的不高兴,“来边境怎么不告诉我,什么位置,我现在过去找你。”   她最近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再这么下去,她可能要考虑弄死宗湛了。   而听筒中,黎俏悠悠地道:“南洋。”   席萝喉咙一梗,“已经回去了?”   “嗯,半小时前刚到。”黎俏听着她不忿的语气,靠着扶手弯了弯唇,“谈判不顺利?”   席萝抬起眼皮看着隔桌的宗湛,磨着后槽牙,“谈判很顺,人生不顺。”   “哦。”黎俏也没多问,“谈判结束尽快回来。”   席萝呵呵一笑,眼里闪过狡黠,“不如……你来接我?”   “没空。”黎俏不假思索地拒绝。   席萝本还想着如果黎俏也在边境,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可惜,事与愿违。   席萝也没说太多,和她闲扯了几句就掐断了电话。   她内心烦躁不堪,但面上不显,始终挂着礼节性的微笑,一双狐狸眼瞥着宗湛,心里不断骂娘。   席萝就没见过这么斤斤计较的男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拿走她的护照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   下午,黎俏简单休整了几个小时,吃完午饭就躺在主卧晒太阳。   商郁端着果汁走进来,睨着躺椅上惬意享受的身影,放下杯子,微微俯身,“明天去做了产检,嗯?”   黎俏仰头半眯着眼,语气慢吞吞的,“现在也行。”   反正楼下有产检室,随时随地都可以。   男人薄唇微侧,臂弯搭着椅背,点了下她的鼻尖,“明天去医院做。”   “唔……”黎俏摸了摸小腹,呻吟几秒也没反对,“你安排吧。”   商郁睇着她慵懒的神色,大片的阳光将她笼在光圈里,愈发显出几分恬静淡然。   男人喉结起伏,挑起黎俏的下颚埋下俊脸,含着她的唇吮了吮,“做完产检,我陪你提取数据。”   黎俏舔了下嘴角,眼眸微亮,“石英储存片?”   商郁轻抚着她的脑袋,“嗯,下午在家好好休息,我去趟公司。”   “我送你。”黎俏动作麻利地翻身而起。   不一会,她陪着商郁去衣帽间换了身笔挺西装。   两人来到楼下大堂,临出门前,黎俏的腰腹一紧,被迫后退着撞到了他的胸膛。   商郁站在她身后,炽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中,滚烫又灼人。   黎俏闪躲了两下,回眸笑问:“怎么了?”   男人站定,低头吻着她的侧脸,“天冷,少出门。”   天冷?   黎俏转首看向厅外,温度虽低但阳光很足,也不至于冷到不能出门的地步。   她眼底浮过微光,浅笑着应允,“好,我没什么事,应该不会出门。”   黎俏答应的很痛快,结果商郁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自己打脸了。   ……   二十分钟后,黎俏穿了件宽松的薄棉服和休闲裤,踏着午后的阳光开车去了黎家。   落雨没有陪同,因为她还在衍皇总部代替追风卖命。   黎家别墅,黎俏走进去就发现宗悦正拿着冰袋为段淑媛敷脸。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段淑媛向来端庄,发髻总是服帖地盘在脑后。   但此时,她耳边凌乱的发丝与往日大相径庭,眼眶很红,情绪也还没平复。   宗悦看到黎俏,先是一喜,随后就带着几分难言的表情别开了脸。   段淑媛似乎也没想到黎俏会突然回来,怔了怔,扬起一抹略显牵强的笑意。   黎俏瞥了眼宗悦刻意闪躲的目光,视线回到落到段淑媛的脸上,扬了下眉梢,“大姨来过了?”   她之所以会来黎家,是因为商郁走后不久,律师齐南怀就给她打了电话。   外公的遗产案上午刚刚宣判,如她所料,外公胜诉。   依照法院的判决,老爷子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而且大姨段淑华和大舅段元泓提交的材料,并无充足的证据能够指证黎俏对老爷子使用了非法控制的手段。   败诉是情理之中。   黎俏料到段淑华几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提前在外公家安排了保镖。   但黎家这边……   这时,段淑媛拢了拢微乱的碎发,从宗悦的手里拿过冰袋捂在脸上,口齿不清地说道:“她有什么脸过来。”   宗悦抿着嘴角不说话,眼神飘的很。   黎俏脱下棉服搭在扶手上,走到段淑媛的面前,拉开她捂着脸的手,低头一看,她的左半边脸一片红肿。   段淑媛拉着她坐下,咽了咽嗓子,“俏俏,你的实验室有没有止痛药,妈牙疼……”   黎俏眯眸,“牙疼?”   她看向宗悦,后者微微点头,“家里的止痛药不管用,本来都好些了,结果……”   “小悦。”段淑媛低呼,“你去帮我把厨房的水果端过来吧。”   宗悦点点头,对黎俏暗暗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去了厨房。   黎俏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抬眸打量段淑媛微红的眼眶,“止痛药一会就送来。”   话落,她便走向了厨房。   段淑媛在她身后招呼了两声,奈何牙齿太痛了,说话都费劲。   厨房,宗悦杵在门口时不时张望着,看到黎俏走来,连忙拉着她并反手关门,“俏俏,我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话未落,黎俏挑眉,“大嫂也想瞒我?”   “不是。”宗悦摇摇头,一脸的为难,她迟疑了几秒,才扭捏地道:“我今天可能犯错了。”   “什么错?”   宗悦见黎俏眉眼寒霜,立马语速飞快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末了,她轻咳一声,“我真没想动手,就是……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说来也简单,就是段淑华得到败诉通知后,确实来了黎家。   找麻烦也好,挑衅也罢,总之她和段淑媛争吵的过程中,险些大打出手。   宗悦昨晚才从帝京回来,本来是给段淑媛送特产,恰好就遇见段淑华带着人在黎家门前吵吵嚷嚷的场面。 第878章 做的不错   碍于亲戚关系,宗悦一直从旁打圆场。   但段淑华不依不饶,直到她意图对段淑媛动手,宗悦没忍住,条件反射般就冲了过去。   四个人,每人一个过肩摔。   听完她的讲述,黎俏敛去面上的寒意,摸了摸下巴,“做的不错。”   宗悦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都是亲戚,我还想着要不要去道个歉。”   “不用。”黎俏垂眸盖住眼帘,“以后不会再有了。”   至于段淑媛也并没受伤,眼睛红是气得,脸肿了确实是智齿发作。   不到二十分钟,连桢带着一个小药箱来了黎家别墅。   许久未见,连桢穿着毛呢大衣,气质温润如玉。   管家热情地邀请他进门,连桢走进客厅,恰好看到黎俏从楼上走下来。   她边走边低头整理腕表,抬眸瞥见连桢,有些诧异地扬眉,“连师兄?”   连桢温雅一笑,“我今天正好在人禾,助理说你要止痛药,我反正也没事,就顺便跑一趟。”   黎俏点了下头,走到茶几前从药箱里翻了翻,拿出一盒特效药交给管家,让他给段淑媛送去。   不一会,黎俏带着连桢去了二楼的阳光房,入座之际,黎俏偏头,“连师兄找我有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连桢端着茶杯摇头失笑,“前两天给你发了消息,见你没回估计是在忙,正巧今天有空,想着和你说说关明玉的情况。”   黎俏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她和白炎正在筛选八月十二号的枪杀案名单,忽略了连桢的微信。   黎俏抿唇,“那几天不在国内,确实有点忙。”   连桢了然地点头,开门见山地说道:“关明玉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体重下降了十五公斤,最终确认是砷元素中毒。   目前这个案例已经吸引了拉斯科组委会的注意,我已经收到了他们的邀请函,想请我拉斯科总部进行一场实地分享。”   “恭喜,连师兄。”黎俏眼含笑意地道贺。   对此,连桢显出几分犹豫,“小黎,这份荣誉……本该是你的。”   “与我无关。”黎俏一脸坦荡地回绝了连桢的好意,“我什么都没做,你实至名归。”   连桢张嘴,欲言又止。   当日黎俏让他填写了拉斯科的申请表,从那时开始,他就觉得黎俏的心胸比很多男人都要宽广。   拉斯科是医学研究类最高奖项,被多少医学工作者虎视眈眈,偏偏黎俏处之泰然,毫不在意。   黎俏弯了弯唇,端着茶杯示意,“连师兄,以茶代酒。”   后来,关明玉的病症经过为期一年的治疗已经彻底痊愈,并幸运的恢复了原貌。   而连桢也成为国内首位获得拉斯科荣誉奖的医学研究员。   ……   送走了连桢,时间已经指向下午三点半。   黎俏穿上衣服准备回公馆,却在客厅被段淑媛叫住。   吃了止痛药,她的状态明显好转,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华丽。   段淑媛神秘兮兮地拉着黎俏走到玄关拐角,“俏俏,你大哥和大嫂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黎俏回想着刚才宗悦的表现,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段淑媛煞有介事地抿唇,小声道:“小悦前阵子自己回帝京了,我问阿君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说不知道。而且刚才小悦陪我聊天的时候,总是走神,你说……这不是吵架是什么?”   提起这个段淑媛就一肚子火。   当初答应联姻的是黎君,把人家宗悦娶回家又不好好珍惜。   要不是因为这个,段淑媛也不会着急上火连智齿都发作了。   黎俏点头说知道了,又叮嘱她按时吃药,转身就离开了别墅。   ------题外话------   凌晨就两更,明天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879章 平安锁   门外林荫路,黎俏刚开车驶出,停在路边的跑车便响起了喇叭声。   提前半小时离开的宗悦一直没走,显然在特意等黎俏出来。   黎俏停车降下车窗,宗悦下车,试探地问:“俏俏,你要回公馆吗?”   “嗯,大嫂在等我?”   宗悦笑吟吟地点头,“我也给你和少衍叔带了点特产,还放在景湾别墅,你要是回公馆的话,正好能顺路拿上。”   黎俏凝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弯了弯唇,“好,走吧。”   转眼,两辆车一前一后汇入车流。   景湾别墅,宗悦挽着黎俏脚步轻快地走进客厅。   宗悦倒了杯水,又打开电视让黎俏稍等,然后就脚步匆匆地去了楼上。   她这趟回帝京,不但买了特产,还给黎俏准备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小礼物。   宗悦走进卧室,弯腰打开床头柜,低头一看,“咦?怎么没了?”   她昨晚特意把礼物用包装纸包好放进了床头柜,这会儿却不翼而飞了。   宗悦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她皱眉站在原地,担心让黎俏等太久,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下楼。   然而,走出主卧的那一刻,途经书房,宗悦隐约听见咳嗽声。   她脚步一顿,来到书房门前,轻轻推了下没有关严的房门,随着缝隙敞开,黎君的身影赫然入目。   宗悦有些惊讶,默了两秒才问:“你不是出差了?”   说话之际,她的视线略过老板台,很意外地看到了被她亲手包起来的小盒子就放在黎君的手边。   宗悦疾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拿。   但黎君比她更快,在她捏住盒子的刹那,掌心按在了她的手背上,“这不是送我的礼物?”   “当然不是。”宗悦不假思索,“快给我。”   黎君反手握住她,眼底藏着浓稠的墨色,“那是……别人送你的?”   他确实一直在公出,得知宗悦今天回了南洋,他匆匆结束会议赶了回来,连午饭都没吃。   结果,宗悦不在家,他又犯了胃痛的老毛病。   找药箱的时候,意外在床头柜里发现了这个小盒子。   巴掌大小,包装精致,若不是贵重的礼物,不会被她收进柜子。   黎君没有打开,而是带到书房,看着礼盒沉思了很久。   这时,黎君拽着宗悦的手,压着胃痛痉挛的不适,微微仰头,“还生我的气?”   宗悦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默叹着否认,“没有,俏俏还在楼下,我先下……”   “没生气为什么去帝京不告诉我?”黎君抿了抿唇,胃痛袭来,他额头也布满了一层细汗,“胃药在哪里?”   宗悦正欲抽回手,闻声一怔,“又胃疼了?”   黎君应声,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嗯,没什么大事,可能是中午没吃饭。”   依照惯例,他相信宗悦会立刻为他忙前忙后。   然而,这一次,黎君失望了。   宗悦惦记着把礼物送给黎俏,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胃药在你左手边的第二层抽屉里,我先下楼了,一会帮你点餐。”   点餐?   黎君目光晃动,闪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尴尬。   他还以为她会亲手为他递一杯热水,再准备一顿温馨的午饭。   许是习惯了宗悦亲力亲为的照顾,她突然间变得如此冷淡,让黎君感到莫名的彷徨。   宗悦好像变了,变得不再以他为主,不再与他谈笑风生。   平静、冷淡、简简单单……   不行。   黎君内心无声地默念这两个字,甚至迫切地想要抓住宗悦,问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可天性的大男子主义,致使黎君稳坐如山,放不下高高端起的架子,只能眼看着宗悦拿着礼盒疾步走出了书房。   ……   楼下,宗悦一手藏在身后,一手拎着特产回到黎俏的身边。   她把特产放在茶几上,入座时笑道:“这几盒特产都是帝京的老八件,酸梅果脯什么的,还有两条帝京的香烟,是给少衍叔的。”   黎俏淡声道谢,注意到宗悦单手藏在背后的动作,挑了挑眉,“还有?”   宗悦抿唇,一把将小盒子塞进了她的怀里,“打开看看。”   “是什么?”黎俏狐疑地看了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外面还包了层天蓝色的包装纸。   宗悦不说话,示意她拆开。   黎俏瞥她一眼,三两下将包装纸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面放着一枚银光闪闪的平安锁,还有两只平安镯。   “俏俏,恭喜你有宝宝了。”宗悦抿嘴偷笑,“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前段时间我看到爸妈在布置婴儿房,问了才知道,原来是你怀孕了。”   说着,她指了指平安锁,解释道:“我本来想买金的,可听人说刚出生的宝宝戴银不戴金,所以就先买了纯银的。”   对于爸妈在布置婴儿房这件事,黎俏也是头回听说。   她看着那对小小的平安镯,眼神暖了几分,“谢谢大嫂。”   黎俏收好平安锁,看着宗悦一脸畅想的模样,语气很自然地问道:“你和我大哥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宗悦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低头将碎发别到耳后,“这个……随缘吧。”   其实,她和黎君从没讨论过孩子的话题,而他每次都会自觉的做好措施,像是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打破这样的平衡。   黎俏捕捉到宗悦眉眼间淡淡的愁绪,扯了扯唇,“如果受了委屈,可以说出来。”   大哥那种性格,和他在一起,注定会辛苦。   男人如果不能感同身受,又怎能指望他在感情里能知冷知热?   这时,不等宗悦否认,黎俏的电话响了。   她拿出一看,浅笑着接听,“忙完了?”   “嗯,没在家?”商郁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黎俏看了宗悦一眼,“在景湾别墅,来大嫂家里拿点东西。”   男人抿唇,合上手里的文件,沉声道:“等我。”   “你不用过来,我马上……”   “听话。”   商郁不容拒绝的口吻让黎俏感觉有些不寻常,她没再推辞,说了句我等你就掐断了电话。   而宗悦则一脸羡慕地望着她,感慨万分,“他要是有少衍叔这么贴心,我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题外话------   0点见。 第880章 你可真够任性的   不到半小时,商郁接走了黎俏。   宗悦艳羡地送他们出门,她亲眼看到少衍叔张开风衣揽着俏俏入怀,一举一动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她久久驻足,羡慕又有点感伤。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很凉,宗悦打了个哆嗦,匆匆转身进门。   玄关处,黎君的身影挺拔伟岸,抿唇望着宗悦,神色是少有的复杂。   宗悦呼吸一抖,拍着胸脯嗔道:“你干嘛杵在这儿?吓我一跳。”   这样的娇嗔,让她原本平淡的表情也变得生动了不少。   黎君喉结滑动,拉着她的手拽到跟前,“小悦,我们要个孩子。”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宗悦心一紧,抬头直视着黎君的眉眼,半晌后,摇头婉拒,“再说吧。”   她并觉得他们现在适合要孩子。   “不想生?”黎君目光微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还是……你不喜欢孩子?”   可她要是不喜欢,刚才不会和俏俏说那句话。   他听到了,所以才有感而发。   黎君也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是近乎迫切地想要改变他和宗悦的现状。   明明没什么不同,可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此时,宗悦无奈地扯唇,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叹了口气,“不是不想,也不是不喜欢,是没时间。你工作忙,而且我也要上班,真有了孩子,谁来照顾?”   黎君再一次发挥他感人的情商,语气柔和地哄道:“如果喜欢孩子,你可以留在家里照顾,或者请个月嫂保姆帮你。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就算不上班我也能养得起你们母子。”   宗悦:“……”   他还真是理直气壮。   她和黎君四目相对,好气又好笑地戳了下他的胸膛,“那你怎么不把你的工作放一放?你不上班,我也同样能养得起你们父子。”   黎君哑口无言。   他从没觉得宗悦如此的伶牙俐齿。   竟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宗悦哂笑,深深看了眼黎君,错开脚步就往客厅走去,“公司临时有事,我过去一趟。”   这根木头,真是没救了。   ……   另一边,回公馆的途中,黎俏单手支着侧脸,偏头睨着商郁,眼底噙着玩味。   男人正在拿着iPad低头办公,察觉到她的视线,抬了抬眼皮,“有事和我说?”   黎俏伸手揪住他衣领一角,扬眉,“我以为是你有事和我说。”   闻此,商郁将平板电脑放下,低头瞥着她的小动作,眸中透着淡淡的笑意,“比如?”   “之前不让我出门,现在还特意来接我。”黎俏的指尖上移,爬上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你在担心什么?”   黎俏向来敏锐,商郁这般反常的举动,足以引起她的怀疑。   男人勾了勾薄唇,拉下她的手轻轻攥住,“除了你,还能有什么?”   黎俏和他目光交汇,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个废物。”   商郁唇中溢出浑厚的低笑,抬起臂弯将她纳入怀中,细心地叮咛,“以后出门带上落雨,不要自己开车。”   “嗯,知道了。”   黎俏敷衍似的应了一句,心里却在思忖着是不是有人混进了南洋。   他们在滇城闹了不小的动静,那吉背后的柏明寅,和她有宿怨,这事除了薄霆枭,没人知道。   当年,薄霆枭和柏明寅都同属于缅国军部,即便柏明寅是最高指挥官,但特别执行队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薄霆枭的执行队一直被柏明寅视为眼中钉。   而她也没少和柏明寅对着干,直至她离开边境。   如今看来,柏明寅和萧弘道应该关系匪浅,甚至……极有可能某位缅国的亲王也在暗中给萧弘道提供便利。   这些事她虽没有说过,但肯定瞒不过商郁。   黎俏无声喟叹,别开脸看向窗外,不禁烦躁地皱了皱眉。   ……   晚饭后,黎俏跟着商郁去了书房。   提取信息的编程代码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男人修长的手指敲着键盘,他所编写的代码很长,而且格式复杂。   黎俏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电脑技术比她高出许多。   难怪能在七八年前带着一批黑客抵抗外网的攻击。   黎俏托腮看了一会,那些代码序列晦涩难懂,她懒得深究,俯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说了句我去实验室,就起身踱步。   商郁手指顿在键盘上,扬眉看向她,“无聊了?”   “没有。”黎俏站在桌角,“我去找点东西,一会回来。”   男人垂了垂眼睫,“你过来。”   黎俏不疑有他,往他身边折回几步,“嗯?”   商郁一言不发地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扣住黎俏的后颈,仰头含着她的唇重重地吻着。   男人的热情总是突如其来,或许是书房的暖光灯太过温馨唯美,以至于他吻着吻着就有点失控了。   五分钟后,黎俏肿着嘴从书房走出来。   被睡袍遮挡的锁骨处,也多了几枚吻痕。   ……   实验室,黎俏平复了呼吸之后,准备查一查最近南洋的动向。   她刚登陆系统,苏墨时的微信电话如约而至。   黎俏接起视频下意识地拢了拢睡袍,“你知道我回南洋了?”   前几天由于她一直在滇城忙碌,便没怎么和他联络,也不乏她变相隐瞒。   视频里,苏墨时还穿着衬衫,透过镜头直直地看着黎俏,“你可真够任性的,在滇城处理明岱兰的事,怎么没和我说?”   黎俏双手环胸靠着椅背,平静地弯唇,“总不能真让你利用婚礼把她引过来,不值得。”   一场堪比国宴的婚礼,只用来对付明岱兰,太小题大做了。   苏墨时张开五指捏了下额角,“你太草率了,万一被她察觉到什么,你就不怕前功尽弃?”   “没有万一。”黎俏耸了下肩膀,“该做的我都做的,你的婚礼还要继续?”   苏墨时泰然地点头,“当然,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元旦,不见不散。”   黎俏几不可察地皱眉,“你邀请了谁?”   “所有人。”苏墨时目光藏着锐气,唇边的笑却透出高深,“不出意外,萧弘道也会来。” 第881章 我看起来像不行的样子?   黎俏轻声一叹,“苏老四……”   邀请萧弘道参加他的婚礼,意欲何为她比谁都清楚。   苏墨时淡然自若地转移了话题,“最近夏老五有没有和你联系?”   黎俏和他视线交错,按了按太阳穴,“没有,可能在忙。”   苏墨时短促地笑了一声,“确实,听说每天都在忙着照顾厉哥。”   “云厉怎么样了?”   “听说正在进行戒断反应。”苏墨时敛眉,又补充,“新型合成药剂的戒断过程会比较痛苦,不过有夏老五在,厉哥的感受可能会好一些。”   黎俏惊奇地挑眉,“有进展了?”   “或许……你可以问问商陆。”   苏老四之前去澳国,就是去打听蓝环章鱼的西医治疗方案。   而商陆擅长中医,所以两人偶尔会进行中西医学术交流。   稍顷,黎俏和苏老四结束视频通话,总觉得他最后一句话颇有些耐人寻味。   ……   同一时间,帕玛深夜零点。   夏思妤趴在药园的后院厢房,睁着困乏的双眼守着云厉。   正如苏墨时所言,他的戒断反应很强烈,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出现抽搐和自残的情况。   毒瘾发作,身不由己。   可越是这样,夏思妤就愈发的心疼难耐。   病床上,云厉面颊凹陷,眉眼憔悴,即便在睡梦中也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毒瘾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以至于夏思妤不止一次地想要手刃萧叶辉。   两个小时前,云厉的毒瘾刚刚发作过一次。   他苦苦挣扎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睡过去,身体还是会不自主地泛起痉挛。   夏思妤看了好一会儿,见他唇角干裂,又拿着药用喷雾器为他湿润唇瓣。   其实,她来老宅的第一天晚上就被云厉发现了,因为她没办法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坐视不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夜幕浓沉,万籁俱寂。   云厉悠悠转醒。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凹陷的双眸陷入了短暂的失焦。   “咳——”云厉咳嗽了一声,不意外地惊醒了打盹的夏思妤。   她猛地从床边坐起来,连忙问道:“厉哥?醒了吗?”   云厉抬起臂弯搭在额头上,闭了闭眼,嗓音含糊,“怎么不去睡觉?”   “我白天睡了,不困。”夏思妤俯瞰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云厉的反应慢了半拍,挑开眼尾斜她一眼,“你白天什么时候睡的?”   他是毒瘾发作,又不是记忆丢失。   夏老五这几天都不眠不休地照顾他,连衣服都没换。   每一次他睁开眼睛,在床边看到的都是她。   这时,夏思妤闪了闪神,脱口而出,“当然是和你一起睡的。”   话说完,她自己就觉得有歧义。   “不是,我的意思……”她想解释,但云厉只是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嗓音沙哑,“回去睡觉。”   夏思妤很执拗,也不说话,拿起旁边的温水放在他的嘴角,“喝水吗?”   云厉偏头,眼里既无奈又有点心疼。   夏思妤眼底氤氲着血丝,扶着水杯里的吸管就往他嘴里塞,“张嘴。”   云厉瞥了一眼,太阳穴猛跳了两下。   他没觉得自己是个病人,顶多是戒断反应有点严重。   可是在夏思妤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个植物人。   云厉阖眸叹气,吐掉吸管,撑着身子缓慢地坐了起来,“夏夏……”   夏思妤担心他又老生常谈,再度捏着吸管强塞进他的嘴里,“你先喝点水,然后吃药。”   被迫用吸管喝水的云厉:“……”   寂静的深夜,云厉单腿屈膝坐在床上,深蓝色的睡衣让他看起来很单薄。   夏思妤去厨房拿饭,端着托盘走回来,就看到云厉形单影只地望着月色发呆。   女人大多没办法正视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寂寥的一面,有那么一刻夏思妤恨不得上去撕开他的伪装,多希望他能毫无顾忌地向自己袒露他的痛苦和挣扎。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抱抱他,但她不能。   因为他是云厉。   强大的自尊心和强悍的意志力,就算饱受折磨也时刻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商陆说过,戒掉毒瘾之后,才能开始下一步解毒。   那对云厉而言,将是更大的考验。   夏思妤敛去心底的酸涩,端着饭菜放在矮几上,拿起碗筷就准备亲手给他喂饭。   云厉无奈地摇头,隐隐发笑,“放下吧,我自己来。”   “你行吗?”夏思妤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   云厉低头看了看自己,扬起浓眉,危险地眯起眸,“我看起来像不行的样子?”   哪个男人能接受这种质疑?   夏思妤半张着嘴,目光闪烁了好几下,好半晌才回怼一句,“我是说你的身体行不行,谁说那方面了。”   好端端的开什么黄腔,大半夜的,下流!   “夏老五……”云厉舔了舔唇,似笑非笑,“你在想什么?哪方面你说清楚。“   夏思妤浑身不自在,放下碗筷说了句你自己吃吧,转身夺路而逃。   背后,是云厉低低缓缓的笑声。   ……   第二天,黎俏一早就给商陆打了个电话。   那端,二世祖似乎还没起床,语气非常恶劣,“谁?大早上打尼玛的电话?”   黎俏静默了两秒,慢吞吞地唤道:“商、陆……”   “卧槽。”商陆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而起,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手机,顿时头皮发麻,“大大大嫂,早上好。”   “醒了?”   黎俏边说边看腕表,国内时间七点半,帕玛快中午十二点了。   商陆搓了把脸,忙不迭地点头,“醒了醒了,您说,怎么了?”   黎俏要笑不笑地垂下眼睑,简单问了句云厉的情况,听完商陆的回答,她又问:“夏夏还在老宅?”   “在呢。”商陆和夏老五不熟,想了想,又补充,“那姐妹挺有意思的,整天围着云厉嘘寒问暖,咱家佣人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黎俏:“……”   挂断电话之前,黎俏嘱咐商陆,“别让她在老宅受委屈。”   “谁敢啊。”商陆撇嘴,煞有介事地说道:“大嫂你是不知道,她心黑的很,前两天我就说了句云厉弱鸡,结果她就跑去跟咱爸告状了,你说是不是过分?” 第882章 想要什么,我都给   商陆本着长嫂如母的优良品德,想着让黎俏帮他出口气。   这年头,谁还没个撑腰的靠山了?   结果……   黎俏隔着电话不紧不慢地警告了一句:“这种话,别再说第二遍。”   云厉弱鸡?   他要是没中毒的话,一只手都能把商陆捶死。   商陆告状不成反被警告,干巴巴地回应,“哦,知道了,大嫂。”   ……   黎俏挂了电话,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身旁闭目假寐的商郁掀开眼帘,薄唇微扬,“他又胡说了什么?”   “闲聊而已。”黎俏浅笑,偏头看向窗外,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皇家私立医院的停车场,“走吧,不是要做检查。”   很快,两人从VIP特殊通道来到妇产科,院长常荣已经带着妇产专家严阵以待。   犹记得上次两位祖宗来产检的时候,似乎闹得很不愉快。   这次……但愿夫妻和睦,世界和平。   常荣提心吊胆地站在VIP妇产科检查室门口张望,转眼就看到颀长俊美的男人牵着一个女孩缓步走来。   男人走得慢,似乎为了迁就身边的姑娘。   常荣由衷地笑了,手牵手来的,看来危机解除了。   黎俏和商郁哪知道常荣心里上演了怎样的一出大戏。   一行人走进检查室,两名经验丰富的女主任就开始为黎俏做各项必要的孕期检查。   黎俏还算配合,就是觉得有点麻烦。   家里也有检查设备,完全没必要来医院折腾一趟。   做彩超的时候,妇产医生拿着探头在她的腹部进行扫描。   怀孕两月有余,黎俏的小腹依旧细腻平坦。   妇产医生觑了眼商郁,小心翼翼地问道:“衍爷,需要听胎心吗?”   “能听到?”   “需要。”   黎俏和商郁异口同声,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见状,妇产主任也没含糊,打开彩超仪器的外放功能,随着探头的移动,微弱的跳动声隐隐传了出来。   一时间,彩超室里格外安静。   商郁单手入袋,看着彩超仪的画面,薄唇抿紧,眼里的情绪很浓。   黎俏也颇感惊奇地听着胎心,目光看向商郁,嘴角缓缓酿起一抹微笑。   不多时,男人亲自为她擦干净耦合剂,为她整理好衣摆,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嗓音泛起喑哑,“辛苦了。”   黎俏笑着环住他的脖颈,眉眼如画,“我想吃小笼包……”   “好,我去买。”商郁无视旁边臊红脸的妇产主任,吮着她的唇,无条件应允。   黎俏对着门外示意,“让流云去,你回休息室等我,我先去个洗手间。”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丝,转身率先出了门。   黎俏轻轻舒了口气,坐起身后,便望着妇产主任抿了下唇。   “夫人,怎么了?”   黎俏垂了垂眸,斟酌了几秒,还是低声问道:“验血结果出来了么?”   妇产主任瞬间就明白了黎俏的用意。   她笑了笑,将检测探头擦拭干净挂在机器旁边,瞟了眼紧闭的房门,“您也知道,国家不允许提前告知胎儿的性别。”   黎俏早就做过功课,以她现在的怀孕周期,听过验血已经能得知性别了,准确率高达98%。   她波澜不惊地看着妇产主任,“所以?”   妇产主任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可能没办法告诉您具体的性别,不过……您和衍爷倒是可以准备蓝衣服了。”   黎俏呼吸一凝,表情变幻莫测,转瞬便摸着额头笑出了声,“先别告诉他。”   “好的。”   妇产主任心领神会,目送着黎俏的背影,一脸的感慨。   黎小姐太好命了,怀孕第一胎就是个儿子。   可想而知,这位小少爷未来必定成为接管衍爷商业帝国的另一位霸主了。   黎俏走出检查室,脑海中还回荡着妇产主任的那句话。   蓝衣服……   很多私立医院不如公立医院严格,但也从不会直白地告诉胎儿的性别。   蓝衣服,暗指男孩。   粉衣服,暗指女孩。   他们的第一胎,不是女孩。   ……   五分钟后,黎俏回到休息室,桌上已经摆着小笼包和鸡蛋汤。   商郁朝她摊开手,看了眼小笼包,“确定能吃?”   她最近似乎没有孕吐过,至少在他面前,一次都没有。   但平时吃饭她依旧严格控制饮食,几乎荤腥不沾。   黎俏站在商郁面前,低眸以目光描绘他的轮廓,数秒后,别开脸说道:“我试试。”   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企图支开他。   眼下,黎俏看着小笼包,一点胃口都没有。   因为不确定他若是知道了孩子的性别,会不会很失落。   黎俏眼睑低垂,稍显心事,夹着小笼包送到唇边,小小地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还是喝汤吧。”   商郁浓眉微蹙,掌心落在她的头顶,柔声问道:“有心事?”   “没。”黎俏低头喝汤,余光瞄了他一眼,咀嚼着清淡的菜叶,试探道:“我们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孩子的性别?”   男人舒展眉心,薄唇扬起淡淡的弧度,“会是女孩。”   哎。   黎俏耷拉着眼皮放下碗筷,情绪多少受了点影响。   她担心商郁这种执念来自偏执症的影响,忍不住又试探:“那如果是男孩呢?”   事实上,已经没有如果了。   验血检测的准确率在98%,基本上可以盖棺定论了。   休息室里,良久无声。   黎俏没听到商郁的回答,不禁抬起头。   此时,男人眸深似海,唇边依然挂着浅浅的薄笑,唯独眼底深处藏着一抹了然,“如果是男孩,他会很辛苦。”   黎俏一时没有领会他话中深意,思维也朝着不好的方向开始发散。   他那么喜欢女孩,如果得知事与愿违,会不会……   商郁捕捉到黎俏微乱的眼神,抿着薄唇,将她从椅子上抱到了怀里。   他温热的掌心隔着布料贴上了黎俏的小腹,深邃的目光倒映着黎俏的脸颊,“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黎俏闪神,扬唇道:“但你更喜欢女孩?”   男人摩挲着她的小腹,俯首亲着她的脸颊,“如果是女孩,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我们宠着她就够了。倘若是男孩……我会很严厉,因为我的一切都会交给他。”   黎俏关注的重点跑偏了,理所当然地挑眉:“女孩为什么不给?”   商郁高深地弯唇,眸光也愈显的深邃悠远。   他的女儿天生就该受尽宠爱,享尽繁华。   可他的儿子,要有身为男人的责任和担当,注定辛苦。   ------题外话------   6000~ 第883章 以后生二胎   黎俏终究没隐瞒孩子的性别。   况且,皇家私立医院本就是他的产业,根本瞒不住。   也或许,在她那句试探中,男人已经听出了端倪。   走出医院,黎俏一直观察着商郁的表情,未见失望,也没再提及女孩的话题。   黎俏隐晦地闪了闪眸,其实……以后再生个二胎也不是不可以。   ……   停车场,商郁为黎俏戴上棉服的帽子,俯首低声叮嘱,“晚上在家等我。”   黎俏欣然应允,“好。”   商郁走后,落雨适时上前为黎俏拉开车门。   上了车,黎俏蓦地想到妇产主任的话,她叠起腿,慢悠悠地道:“去商场。”   落雨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夫人要买衣服?”   黎俏幽幽和她对视,落雨瞬间了然,“南洋星天地三层是母婴专卖店。”   “嗯,走吧。”   南洋星天地,是高端品牌云集的顶奢商场。   整个三层,都是母婴品牌店。   黎俏不紧不慢地挑选着婴儿服,什么好看拿什么,一水儿的粉衣服。   落雨跟在她的身后,看着怀里抱着的小衣服,总觉得不太对劲。   难道夫人怀的是个女孩儿?   半小时后,黎俏把专卖店里的衣服都挑了个遍,结了账就准备回家。   落雨拎着七八个纸袋子,走的摇摇晃晃。   进了电梯,黎俏手机传来消息,她打开一看,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   落雨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试探:“夫人,是女孩儿?”   黎俏戳这屏幕,一心二用地回答:“男孩。”   落雨双手晃了晃纸袋,惊愕地问道:“那……是不是买错了?”   黎俏抬了抬眼,瞥着纸袋,语气不温不火,“反正他也不知道。”   既然商郁喜欢女孩,等孩子出生先穿着粉色当女儿养吧。   刚出生的婴儿什么也不懂,先让他爸高兴几天。   不仅如此,黎家别墅的三楼婴儿房,也是粉粉嫩嫩的女宝款。   人类幼崽:“……”   ……   是夜,黎俏坐在实验室托腮看着电脑,手机开着免提,里面时不时传来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已经八点半,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动作懒散地点了点鼠标,“玛格丽怎么打算的?”   敲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席萝喝了口咖啡,“她的打算不重要,也没得选,二王储不允许她离开英帝,还收走了她所有的证件,看样子婚礼之前都不会给她自由了。”   席萝倒是没幸灾乐祸,毕竟……她的护照也他妈被人拿走了。   这时,黎俏仰身靠着椅背,“婚礼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还没公布。”席萝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附近,俯瞰着城市夜景,清脆地道:“可能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们这次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人人都知道柴尔曼要和皇室联姻,但具体日期藏得很严。”   黎俏眯了下眸,“前公爵夫人的新闻有什么影响?”   席萝思忖着回答:“据说影响挺大,主要是民众的情绪很高,英联邦政府那边已经收到了不少民众的请愿,要求彻查她的死因。   说起来也挺可笑,柴尔曼一直都以神秘著称,但很多抛头露面的工作都是公爵夫人代劳。   就像现在的明岱兰,算是柴尔曼家族的对外发言人角色。我听我妈说过,老公爵夫人的群众基础很强大,英帝最大的慈善机构就是她出资成立的。   而越是捕风捉影的东西越容易引起民众的关注,何况还是公爵贵族,依我看,这事儿比之前热搜影响还要大。”   黎俏‘哦’了一声,很平静地继续发问:“艾博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席萝轻笑,“正在接受调查,二王储弃车保帅,已经把他撤职了。”   黎俏了然地扯唇,“二王储不能留下污点,柴尔曼有意攀上皇室,婚礼就是转移民众视线的最好办法。”   “那你到底出不出手,玛格丽天天等着你搅黄她的联姻,她说你要是不帮忙的话,她就决定破釜沉舟了。”   “她想干嘛?”黎俏玩味地笑了笑。   席萝倒是干脆,直言不讳,“她要私奔。”   黎俏抬眸,幽幽失笑,“和封毅?”   “可能吧。”席萝把咖啡杯放到窗台上,低笑道:“他俩是彼此的初恋,要是能修成正果,也是牛逼了。”   恰在此时,电梯间响起了提示音。   黎俏告诉席萝她已经出手了,随即就结束了通话。   席萝看着断线的手机,撇撇嘴,丢下手机就去了衣帽间。   缅国首都内比的夜色很美,异域风情的建筑在灯幕的照射下美轮美奂。   席萝穿了件超短裤和白色T恤,踩着船鞋就出了门。   她打算给宗湛找点事做,省得他那点狗心思天天算计自己。   席萝对这里很熟悉,走出酒店就沿着环海马路朝着文娱社区进发。   她也是没想到,挺大个缅国首都,随随便便就能遇见狗。   文娱社区是内比最大的休闲娱乐场所,席萝刚来到夜总会门前,抬眸就看到宗湛和另一个奶里奶气的男人并肩走了出来。   席萝没见过靳戎,视线在他和宗湛的身上来回穿梭,一瞬想到了什么,八卦魂悄无声息地点燃了。   “你来干什么?”这话,是宗湛问的。   宗湛原本没看到席萝,最先吸引到他的是一双笔直纤细且线条流畅的大长腿,又白又细,肌理也十分匀称,称得上顶级美腿了。   这会儿的宗湛根本想不到,不久后的某天,席萝穿着热裤去他的军部参观,那两条美腿差点动摇了他的军心。   此时,靳戎没注意到宗湛和席萝间的暗流涌动,挑了下眉梢,颇有兴致地问道:“认识?”   “嗯。”   “当然,老熟人了。”   席萝眸光带着几分狡黠,歪头看了看靳戎,真奶啊,好像年纪也不大。   全场最老的靳戎完全不知道席萝在想什么,轻佻地笑了笑,偏头对宗湛说道:“我走了,到时候南洋见吧。”   “你不回文溪岛?”宗湛有些诧异。   见状,靳戎冷瞥他一眼,“文溪岛有女儿吗?” 第884章 辣手摧花   靳戎对席萝点头示意,转身就走向了停车场。   他这次来缅国,只是顺便办点事。   现在事情办完了,他得赶快回南洋,看雪看女儿。   席萝目送着靳戎的身影,余光一闪,似笑非笑,“你不去送送?”   宗湛单手掐腰,从裤袋里摸出一支烟送到嘴里,斜她一眼,“你又在心里编排我吧?”   这女人太狡猾,每次算计人的时候,就笑得特别灿烂。   席萝揪着自己的马尾辫,对着靳戎离开的方向努努嘴,“你俩挺般配。”   宗湛一口烟呛进了喉咙里,他连忙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眼神凉飕飕的,“你他妈还真敢说!”   她脑子里都是腐朽的颜料?   席萝耸肩笑笑,抬脚就准备去夜总会。   错身之际,宗湛蹙眉,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腿上,“干嘛去?”   夜总会鱼龙混杂,男多女少,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随处可见。   她这身打扮若是走进去,分分钟就能被撕了。   席萝抬起眼皮,又看向夜总会的大堂,淡定地反问:“寻欢作乐你也管?”   宗湛弹掉手里的烟头,眯了下冷眸,“看来你是常客。”   “这都能看出来,你可真厉害。”席萝佯装惊讶,皮笑肉不笑地挑眉,“春宵苦短呢,宗大首长能不能让让?”   这女人!   宗湛觉得自己闲的蛋疼,就算她真的来寻欢作乐,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眼前那双修长匀称的大长腿,总是不经意地吸引着他的关注。   虽说她人不怎么样,但这双腿,是真美。   宗湛用舌尖顶了定腮帮,神色冷酷地睨着席萝,“护照不想要的话,你就去。”   席萝这种性格,闻言就下意识往大堂走去,刚走一步,背后传来了打火机的声音。   她舔了舔唇,顿步回眸,下一秒箭步冲了过去,“宗湛,你他妈敢烧我护照我跟你没完。”   这狗逼竟然拿着打火机要点她的护照。   是人吗?   狗都不会干这种事。   宗湛老神在在地把她的护照放在打火机上面,冷笑着反问,“还去么?”   他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就是见不得席萝自甘堕落的跑到夜总会寻花问柳。   究其原因,宗湛认为,这是他身为军部子弟兵的职责。   简言之,军民鱼水情。   而席萝就无暇顾及那么多有的没的,她跑到宗湛面前,伸手就要抢夺护照。   她身量不矮,一六八左右,可是当宗湛举高护照的时候,她跳着脚都够不到。   席萝想给他来一套擒拿手,结果每一下都能被宗湛完美的化解。   两人在夜总会门前你来我往的过招,席萝被气得够呛,宗湛被磨得头皮发麻。   她是真的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都没有。   花拳绣腿也就算了,为了抢他手里的护照,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宗湛只觉得眼前那两条长腿在翩翩起舞,越看越挠人。   最后,他忍无可忍之际,一把勾住席萝的软腰,往怀里一按,冷声警告,“老实点。”   席萝气喘吁吁,头回觉得宗湛竟然这么高。   她连踢带踹,气得不行,“你都不当人了,还有脸让我老实点。”   宗湛只觉得怀里一阵阵香气扑鼻,尤其是席萝还在他胸口不断挣扎,那两条腿啊,蹭的他浑身难受。   三秒后,席萝不动了。   宗湛单手搂着她,目视远方,表情是无比的淡定寻常,“你继续。”   席萝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抿着嘴角偷偷往下面看了一眼,冷嘲热讽,“您可真是个正人君子。”   “正常反应。”宗湛低头,眉眼间透着几分痞气,“不然,我应该就地解决?”   席萝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别开脸,笑得意味深长,“有看头么?我可喜欢英帝尺寸。”   宗湛的脸黑了。   他早就知道席萝不是什么纯洁小白花,但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没由来的让他非常不悦。   他没有松开席萝,眸子里噙着危险的寒意,“是么?”   席萝隐晦地滚了滚嗓子,仍旧不服输地挑衅,“宗大首长这是自愧不如了?”   男人能激么?别人或许可以,但自尊心爆棚的宗湛显然是不能的。   他舔着牙齿,用了几分手劲捏着席萝腰侧的软肉,拉长了尾音,“看来你想知道……”   知道啥?   席萝连话都没问出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宗湛扛到了肩上。   “宗湛,你他妈要干嘛?快放我下来。”   这个姿势简直难受的要命。   不管席萝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短短十几秒,她被宗湛毫不温柔地塞进了越野车的后座。   空间确实够大,可是宗湛也甩上车门跟了进来。   席萝看着他阴沉不定的脸色,转身就要跑。   打不过也骂不过,走为上策吧。   然而,宗湛直接强势地把她压在皮椅中,单手锁着她的手腕举到头顶,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席萝头皮炸了,这他妈是她的初吻。   宗湛整个人都硬邦邦的,但是唇瓣很软。   两个人不得章法地亲了半天,宗湛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他支起身,自上而下地盯着席萝,“就这接吻技术,也有脸去寻欢作乐?”   CNM。   席萝又气又怒,但丝毫不敢再言语挑衅。   这条疯狗玩不起。   实际上,宗湛也不至于真把她怎么样,好歹看在黎俏的面上,他不能太出格,顶多吓唬吓唬她。   他抿了抿唇,从她身上离开,尔后降下车窗点了根烟,半明半暗的俊脸透着几分疏冷,“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真在夜总会出了事,你指望谁去救你?”   而席萝看他一眼,蜷了蜷指尖,拿起座椅上的烟盒也点了一根。   她错了,从开始就不该认为宗湛是个正人君子。   想想也对,之前太高估宗湛的道德底线,能和商少衍称兄道弟的男人,只怕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刚刚还差点被他辣手摧花。   席萝心有余悸,接连抽了好几口烟,淡漠的神情也没了往日的狡猾和活泼,“护照还我,咱俩以后两清了。” 第885章 商郁沉默了   席萝识时务,更懂得及时止损。   宗湛抽烟的动作一顿,幽幽看向她,“两清?”   “嗯。”席萝夹着烟,偏头望着马路,“之前的过节就当是误会,护照还我,以后就是路人。”   “说到做到?”宗湛有点不信,内心深处还隐隐泛起纠结。   席萝抿着唇,收回视线和宗湛四目相对,“需要我发毒誓?”   宗湛皱了皱眉,莫名有些烦躁。   他刚才的做法确实冒犯了她,可这女人不治不行。   宗湛压下心头诡异的感觉,从裤袋里掏出护照递过去,席萝接到手里翻了翻,转身下车就走了。   像极了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无赖。   ……   另一边,夜里十点。   黎俏和商郁来到了书房,提取回形码的编程已经编写完毕,两人坐在桌前,睇着自动提取程序不断将回形码的内容破译出来,偶尔闲聊几句。   第一张石英存储片的内容已经转化成了文字,黎俏滑动鼠标,看着一串串的账号和密码,“这是……股票账户?”   商郁姿态慵懒地叠起双腿,垂了垂眼睫,“登陆试试?”   黎俏看他一眼,“差不多有二十个账户,存储片的内存多大?”   “不超过20MB。”男人捻起桌上的石英存储片,拇指轻轻摩挲两下,“发明的时间太早,储存空间有限。”   黎俏扯唇,将提取程序放在后台运行,打开网页就试着输入了存储片里提取出来的账户和密码。   的确是股票账户,和之前在《股神自传》里的账户相同,目前还在持续进账,里面的金额超十亿了。   当初商纵海说过,《股神自传》里的账户是景意岚特意留给她的,而那只是她所有财富中小小的一笔。   黎俏陆续输入了剩余的十七个账户和密码,只有三个账户因为所选中的股票退市而终止交易,其他的账户全部正常。   而且,每个账户都只持有一只股票。   不多时,第二张和第三张石英片的内容破解了出来,是两个文件。   黎俏打开一看,目光流露出恍然,“果然全都死了。”   可能是因为石英存储片的空间有限,保罗·泰勒·柴尔曼家族的成员分在两个表格之中。   难得的是,里面还放着重要成员的照片和简介,公爵家族二十余位,旁系亲属成员也三十有余。   这时,商郁斜倚着扶手,深邃的眸底浮现一丝宠溺,“查过了?”   黎俏登陆了自己的邮箱,打开小耗子之前发给她的那份文件。   她昂了昂下巴,并开口解释,“萧弘道在八月十二号那天在监控下射杀的人,我通过英帝统计局的信息档案查过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名叫威斯汀的人。”   黎俏操作着鼠标,在石英片提取出来的两份文件上晃了两下,“保罗·泰勒一个叔伯家的旁支小辈,叫威斯汀·柴尔曼。”   萧家一族确实够狠,夺取了具有顶级荣誉的公爵家族,就连旁支都也没放过,永除后患。   萧弘道的父亲萧祖除掉了公爵府的所有人。   而萧弘道则在地位稳固后,出手灭了所有叔伯旁支。   经过五六十年的的洗礼,以及萧家韬光养晦多年,若是没有景意岚留下的这些证据,世人绝不会知道现在的公爵家族名不副实。   三十年前,英帝那场肆虐的疯牛病瘟疫,变成了萧弘道出手灭族的最佳时机。   黎俏支着额头,难以想象萧家这些年是怎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公爵荣光的。   随着滴滴声响起,最后两张石英储存片的内容被破译了出来。   是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和一段音频。   黎俏没有迟疑,率先打开照片,刹那间,她的目光滞住了。   这是一张来自帕玛慕家的黑白全家福,照片右下角还记录着拍摄时间。   单张照片就占据了一只储存片的内存,慕家全员在列。   正中间的两位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老爷子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景意岚和慕傲凡站在两位老人的身后,她的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那里面是胎儿时期的黎俏。   从没见过的家人以这样的方式合体了,黎俏一时间百感交集,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而被老爷子抱在怀里的女孩,应该就是莫觉。   黎俏眨了眨眼,关掉照片缓缓深呼吸。   陡地,头顶一重,黎俏转眸看向商郁,暗红的眼角也彰显出她并不是那么冷静。   男人用指腹摸着她的眉尾,嗓音低沉有富有磁性,“难过了?”   黎俏没说话,将他的掌心按在脸上蹭了蹭,平静了几秒,再次打开了那段视频。   视频很短,不到三分钟。   也是黎俏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着的景意岚。   录像的画质并不清楚,但景意岚距离摄像机很近,她端坐着,是怀孕的模样,而眉眼的张扬和黎俏如出一辙。   她先是扬眉,然后笑着歪了下头,“是俏俏吗?”   黎俏嗓尖梗住,目不转睛。   景意岚眼里有星光,“我是景意岚,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破解了石英存储技术,也应该会看到我留给你的其他东西。”   视频到这里,景意岚低头顿了几秒,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她再次抬眸看向镜头时,眼睛红了,笑中带泪,“宝宝,对不起啊,把你生下来却没能陪你走下去。   我相信黎大哥会照顾好你,也相信你会健康快乐的长大。如果你正在看这段视频,记住别哭,因为一切都是天意。   宝宝,你要好好长大,好好活着,石英存储片里的账户是我和你爸爸名下所有的股票,足够你留在黎家安身立命。   至于其他的东西,有朝一日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公之于众。不然,就永远不要让那些东西重见天日。”   最后,景意岚摸着自己的孕肚,喃喃笑道:“对了,妈妈提前为你定了一门亲事,商大哥的儿子小少珩,我见过他,很漂亮的孩子,希望你能喜欢。”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黎俏没哭,但双目赤红,抬眼看着天花板,情绪波动的厉害。   商郁薄唇紧抿,扣着她的后颈拉入怀中,掌心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脊背。   他知道黎俏有些难过,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刻,她从没哭过。   当然,男人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高深莫测的眼底,依稀藏着浓稠的不悦。   因为景意岚的最后一句话。   不多时,黎俏环住商郁,整张脸都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道:“抱紧点。”   男人从善如流地收紧了臂膀,偏头亲着她的发丝,“都过去了,嗯?”   黎俏嗅着他身上清冽又熟悉的味道,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你小时候……不漂亮吗?”   景意岚用漂亮来形容商陆,她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可能也是个颜控。   而商郁良久无声,罕见的沉默了:“……”   ------题外话------   六千字,求个月票~ 第886章 有意接近   不刻,黎俏从商郁的怀里抬起头,微微抿唇,眼里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男人低眸俯视着她,浓眉轻扬,“他漂亮?”   黎俏觑他一眼,从善如流地摇头,“没觉得。”   这是实话。   当初唐弋婷对商陆的评价是巨美,但和商郁相比,寡淡的毫无味道。   她只偏爱商郁的凛冽和野性,那是商陆所不具备的诱惑特质。   思及此,黎俏再度抬眸,“你小时候见过她吗?”   商氏和慕家关系匪浅,景意岚既然见过商陆,也应该认识商郁才对。   这时,男人思忖了数秒,嗓音低沉,“印象不深,或许见过。”   黎俏看着已经停止播放的视频,敛眉打开了最后一个音频文件。   相比较其他几份文件,黎俏对音频并没抱有太大的期望。   景意岚留下的这些证据,虽不足以颠覆如今的萧家,但也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假以时日,必定能让萧家自食恶果。   然而,音频打开后,录音的内容却令人意想不到。   时长五分钟,音质效果不佳,透着滋滋的杂音。   紧接着,没有任何开场白,音频里传出了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低音,“意岚,你非要和我作对?”   这声音很陌生,黎俏按下暂停键,偏头和商郁目光交汇,“是……萧弘道?”   男人压了下唇角,眸深似海,“应该是。”   黎俏眯眸,继续播放音频,就听到景意岚淡笑的口吻,“萧大哥,怎么能是我和你作对,分明是你不想放过我。”   音频里安静了几秒,萧弘道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你多管闲事?意岚,相识一场,你何必要把事情做绝?”   “你和威斯汀情同手足,不还是把他当街杀了?我和你相识一场,又算得了什么?”景意岚的语气带着轻嘲,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威斯汀到死都想不到,和他称兄道弟的萧大哥,其实就是夺了他家族的罪魁祸首。”   又是一阵无声的寂静,萧弘道短促地笑了笑,“意岚,你在录音吧?”   听到这句话,连黎俏都微微一震。   几十年前,萧弘道就已经如此敏锐了?!   景意岚泰然自若,又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孤勇,“你怕了?”   “怕什么?”萧弘的语气愈发淡定平和,“意岚,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柴尔曼家族如果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扳倒的,哪还轮得到你出手?   公爵家族隶属皇室,没有足够的实力,萧家怎能立足?你不是在和我作对,而是一个国家。”   景意岚沉默了片刻,随即轻轻一笑,“那只能说明,皇室有人与你同流合污。萧大哥,别着急,总有一天会让一切真相大白。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别人?你那已经死了的孩子,还是……帕玛慕家?”萧弘道怅然若失般叹道:“你说你,明明可以前途无量,偏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毁掉自己的未来,何必如此啊。”   景意岚的最后一句话是:“威斯汀不是不相干的人。”   萧弘道蔑然地笑道:“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跟他学了点炒股的皮毛,就拿他当恩师了?意岚,你太意气用事了。”   音频结束,属于景意岚的时代似乎也彻底落幕了。   黎俏垂眸靠着椅背,神色略显怅惋。   原来,景意岚的炒股技术是和威斯汀学的。   萧弘道没说错,景意岚和威斯汀不可能见过面。   因为景意岚来英帝留学的那年,威斯汀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景意岚来英帝前就和威斯汀相熟。   黎俏查过威斯汀在信息库的资料,内容干净,甚至连生平履历都少得可怜。   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重新改写过。   黎俏目光黑沉,又把音频拉到两分半钟的地方,再次听完景意岚的话,她转眸,声音微凉,“威斯汀和萧弘道情同手足却不知道他的身份,那……”   商郁喉结滚了滚,薄唇扬起凛冽的弧度,“隐藏身份,有意接近。”   黎俏闭了闭眼,无声点头。   如果萧弘道为了铲除柴尔曼家族剩余的成员,不惜假借交友的名义接近威斯汀,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可想而知,威斯汀的言行举止,都在萧弘道的面前无所遁形。   而他很可能也表露过自己掌握了柴尔曼家族被夺走的相关证据。   如此,萧弘道更不可能会留下他。   ……   半小时后,黎俏推开窗来到阳台眺望远方。   凛冽刺骨的寒风徐徐吹过面颊,也吹散了她心头的躁意。   纵观当年是非,景意岚完全可以置之度外。   可她还是为了威斯汀,选择对抗萧弘道。   黎俏不是她,前人对错,她也没立场评判。   但萧弘道有句话说的没错,景意岚的确在和一个国家作对。   贵族荣誉高于一切,皇室荣誉更甚。   即便将手里所有的证据公之于众,皇室也未必会承认柴尔曼名不副实。   因为宁愿将错就错,他们也不会允许皇家的权威和声誉遭人诟病和质疑。   或许……唯有让柴尔曼和皇室决裂,内部分崩离析后,才能让一切出现转机。   黎俏仰头望着浓稠的黑夜,她替景意岚不值,也替慕家惋惜。   稍顷,身后的阳台门被打开,商郁面色不愉地走来,“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怕冷?”   男人半干的短发垂在额前,睡袍微敞,露出一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黎俏回眸笑笑,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揽着肩膀强行带回了卧室。   商郁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薄唇抿起,“又在胡思乱想?”   黎俏挑眉,摇了下头,“不是,苏老四要举办婚礼了,我在想送他什么礼物。”   男人深眸泛起一丝无奈,探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明天再想。”   话落,商郁拽着她的手腕,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黎俏眼皮一跳,连忙唤住他,“干嘛去?”   男人站定,侧目睨着她狐疑的眼神,薄唇酿出笑意,“去洗个澡,免得着凉。”   “哦……”黎俏没多想,可能是储存片里的信息量有些大,她总是不自觉地走神。 第887章 静水流深   直到两人来到浴室,黎俏看到商郁也跟了进来,这才发觉不对劲。   她轻咳一声,朝着门外努嘴,“我自己洗。”   言外之意,你出去。   商郁的目光漆黑深邃,伸手挑开垂挂在腰腹的睡袍带子,动作中透着冷峻的性感,“一起。”   那还能洗?   黎俏后退了一步,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下一秒却全部被男人攫住双唇堵了回去。   亲密无间,大概是平复情绪最好的良药。   ……   第二天,下雪了。   黎俏迷糊地睁开眼,升起窗帘就看到了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抱着被子回想昨夜,滚了滚嗓子,眉梢眼角俱是藏不住的风情。   黎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从浴室到床上,他动作绵缓,极尽温柔,且时间格外的长。   后来,她睡着的前一刻,好像听见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黎俏望着飘雪的窗外,三秒后想起来了。   当时商郁说:“以后不生了。”   黎俏捂着上半边脸,隐隐发笑。   商郁残害手足的丑闻,是下午三点突然曝光的。   不是在南洋,而是英帝。   大主教身为整个上议院的主教,如果狠毒到残害手足,理当没有资格担任圣职主教。   黎俏得到的消息的时候,正值南洋深夜十一点。   商郁还没回家,只是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早点睡,不用等他。   同一时间,柴尔曼庄园。   明岱兰坐在画室,脸色紧绷地看着手机,“是谁做的?”   尹沫低着头,一板一眼地回答,“目前还不确定是大公子还是……先生。”   明岱兰手指一紧,“环球社……”   尹沫点头,“环球社是二王储旗下的产业,今天突然公布出这样的消息,可能是为了转移……前公爵夫人死因的关注度。”   明岱兰猛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很沉,“萧叶辉呢?”   “大公子昨天去了议会大楼,还没回来。”   明岱兰阖眸深呼吸,再次睁开眼,表情已然恢复了先前的温婉和淡然,“你先出去吧。”   尹沫颔首离开,待房门紧闭,明岱兰才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另一边,身在茶室的萧弘道惬意地煮着茶,抬了抬眼皮,“她在做什么?”   尹志宏半弯着腰,如实回答,“夫人还在画画,一下午都没出来过。”   萧弘道俯首吹了吹茶杯的热气,“嗯,倒是沉得住气。”   “先生,您和夫人……”尹志宏想打探几句,但欲言又止。   萧弘道略显老态的眉眼浮现一丝笑意,“老尹,你跟我多久了?”   尹志宏神色一紧,连忙低下头,“先生,快四十年了。”   “都这么久了,我倒是第一次发现你好奇心这么重。”萧弘道如是说着,脸上依旧噙着温温淡淡的笑意。   尹志宏心知自己逾矩了,再次低了低头,“先生,我……”   “算了。”萧弘道摆摆手,“你去把小沫叫过来。”   尹志宏弯着腰退出茶室,脑门却因为惊慌紧张沁出了细汗。   他后悔不已,匆匆忙忙地去寻找尹沫,拉着她来到庄园后院,叮咛道:“沫沫,一会去见先生,千万不要多说话,明白吗?”   尹沫面无异色的点头,“知道了,爸。”   尹志宏跟了萧弘道几十年,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他几乎能瞬间揣摩出萧弘道的用意。   他叫尹沫过去,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和试探。   只怕……最近沫沫和夫人走得太近,已经引起了先生的怀疑。   尹志宏再三叮嘱,生怕不懂人情世故的尹沫会冲撞了萧弘道。   这时,尹沫无比平静地看着他,“您和先生说了什么?”   尹志宏抿了抿唇,很是严厉地训斥,“都说了不该问的不要问,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尹沫瞥着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回了庄园。   尹志宏不敢声张,在她身后小声提醒,“记住爸说的话。”   茶室,尹沫走进去,面色是一贯的木然,“先生。”   这是贺琛教她的表情管理,不想让任何人探究到你的内心,那就把一切归于平静。   她一直都记得贺琛强调的那四个字:静水流深。   此时,萧弘道一言不发,他自顾自地煮茶续茶,仿佛尹沫不存在。   时间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窗外的天已变成了深青色,萧弘道才放下手中的医书,对着茶台附近的椅子示意,“坐下吧。”   尹沫双腿僵硬,顿了两秒才走过去坐下。   萧弘道倒了杯凉茶推到了她的面前,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意味深长地道:“阿辉昨天出门,你怎么没跟着?”   尹沫抬头,直视着萧弘道,“大公子没叫我。”   “没叫你?”萧弘道咀嚼着她的用词,往后靠了靠椅背,“你是他的随行保镖,他出门还需要亲自招呼你?”   “先生误会了。”尹沫垂了垂眸,姿态很是恭敬,“是大公子知道我最近陪着夫人解闷,所以日常出行都安排了一队陪同。”   萧弘道摩挲着茶杯,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夫人最近确实心情不佳,你陪她解闷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解闷了这么多天,她的情况可有好转?”   “看起来好多了。”   萧弘道抿了抿嘴角,轻描淡写地道:“既然这样,那你也给出去办事了。”   尹沫眉目一亮,“先生请吩咐。”   萧弘道不紧不慢地将茶杯中的凉茶倒掉,睨了眼尹沫,高深地说道:“之前听说你们七个孩子关系不错,那正好趁着最近阿辉不在,你去趟南洋,为我办件事。”   ……   南洋,午夜零点。   商郁未归,黎俏姿态懒散地坐在实验室,唯有眼底藏着冷霜。   她早就知道柴尔曼家族不会坐以待毙,也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但确实低估了他们的恶毒,竟企图用十一年前那件破事来攻击商郁。   残害兄弟这个罪名,比他杀人放火更加令人发指。   而大主教的身份,确实容不得任何污点。   “小朋友,你别冷着脸不说话。”席萝举起手机盯着屏幕,凝眉催促,“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不用我再说第二遍了吧。大主教是圣职议员领袖,别说残害手足,按照规矩他杀狗都不行。” 第888章 契机   黎俏懒懒抬起眼皮,睨着视频中的席萝,“你在……天上?”   席萝:“……”神他妈天上。   她翻转镜头,对准轿厢外的夜幕,“摩天轮。”   “哦。”黎俏应了一声,继续先前的话题,“人都杀过,杀狗算什么。”   席萝调回前置摄像头,连声附和,“是是是,你家那位就算屠城都算不上什么。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挂着大主教的头衔,这些事暗地里可以做,明面上绝对不允许。   你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如果没有,我可要挂电话了。”   黎俏云淡风轻,“急什么。”   “你废话,我能不急么?”席萝依旧穿着热裤,那条修长的美腿横在轿厢一侧的扶手上,“这事要是解决不好,大主教这边的幕僚全都会受到牵连,我,首当其冲。”   黎俏要笑不笑地挑了挑眉梢,“不至于。”   席萝若有所思地眯眸,举着手机晃了晃,“看你这样子,有对策了?”   “嗯,算是吧。”   黎俏单手支着下巴,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淡笑。   席萝没听懂,也懒得深究,扭头俯瞰着摩天轮下面的夜景,淡声叹道:“这招数太阴损了,也不知道跟谁学……”   话音未落,席萝不说话了。   这招数不止阴损,还很熟悉呢。   黎俏前阵子一直利用英帝时报向公众输出柴尔曼家族的丑闻来着。   席萝撇撇嘴,收回目光看着屏幕,“行了,我看你这样子一点也没受影响,亏得我弟那个傻缺还在英帝为你们着急上火,挂了吧。”   两人挂断电话,黎俏缓缓舒展眉心,看了眼时间,已经夜里十二点半了。   她关上电脑走出实验室,沉浸在夜色中的公馆显得格外安静。   黎俏刚回到客厅,白炎的电话又打来了。   商郁这件事在英帝本土的影响很大,那边又正值白天,舆论发酵的速度极快。   电话里,白炎舒了口气,嗓音温吞沙哑,“怎么回事?这种消息也能发出来,萧家黔驴技穷了?”   “谁知道。”黎俏随意倚着沙发扶手,低头把玩着睡袍系带,忍不住还打了个哈欠。   白炎静默了数秒,“你想怎么做?我查过了,是环球社发的消息,目前还没什么明确的证据,估计还有后手。”   黎俏仰头眨了眨眼,语气淡淡地笑,“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说人话。”   黎俏扯唇,“换做是你,会拿死无对证的事情出来做噱头么?”   白炎不假思索,“那是傻逼才会干的事。”   “所以,这就不是死无对证。”黎俏叠着腿,老神在在地说道:“他想一石二鸟,顺便试探。”   白炎冷声嗤笑,“第一只鸟是你家衍爷,第二只是谁?”   “明岱兰。”   黎俏清了清嗓子,可能是电话打得太久,喉咙有些干,她起身倒水,并告诫白炎,“你不要出手,先静观其变。”   白炎板着脸,嘀咕道:“还静观其变呢?商少衍要是名声毁了,老子肯定找你要赔偿。”   “他名声比你好多了。”   白炎听着电话里的断线提示音,骂了句操,从床上摸了根烟,不禁开始反思,他名声比商少衍还差?   瞎他妈胡扯。   ……   夜里一点,黎俏出现在衍皇总部的楼下。   她下车踩在地上薄薄的积雪,仰头之际,几片雪花随风而下,又下雪了。   黎俏是自己来的,因为落雨傍晚就出了门。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衍皇大楼,刚要抬脚走进去,旁边的停车场出口恰好亮起一束车灯。   黎俏顿步,听着由远及近的引擎车,站在雪中凝神投去视线。   商务车缓缓驶出,许是看到了黎俏,车身蓦然停下,在雪地滑出深深的车辙印。   自动门打开,商郁一身墨色倾身而出。   路灯下,雪花落成一道道斑驳的碎影。   商郁身披大衣,阔步向黎俏走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在家好好睡觉?”   黎俏的头顶挂了几片雪花,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刚忙完?”   男人作势要摘下肩头的大衣,黎俏却按住了他的动作,“不冷。”   “特意来找我?”商郁拨了拨她发梢上的雪片,瞳孔的颜色很深,是一种融了灯光也化不开的浓稠。   黎俏拉下他的手,看了眼前方无人的马路,“下雪了,陪我走走?”   商郁勾起薄唇,眸底隐现几分无奈,“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出来散步?”   “这叫情趣。”黎俏拉着他的手,骨节穿过他的指缝十指交扣,“走吧。”   商郁对她向来无底线纵容,好在下雪天,并不冷。   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雪花零落,商务车和奔驰车也低速跟在他们身后保驾护航。   两人安静的走了几米,黎俏侧目看着商郁,步伐缓了缓,“事情处理完了?”   男人扣紧她的五指,弯唇垂了垂眼睫,“嗯,差不多。”   黎俏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的俊脸,依旧凛冽锋锐,野性不羁,似乎并没受到影响。   许是她的视线太灼热,男人侧身面向她,唇角勾勒着淡笑,“怎么这么看我?”   一片雪花落在了黎俏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恣意地扬眉,“看你会不会受影响。”   纵然明岱兰对商郁的影响大不如前,可并不代表没有。   多年来的心结想要彻底解开,还需要一个契机。   这次,刚好是开端。   商郁低眸和她四目相对,唇边的弧度逐渐加深,“英帝的新闻?”   “嗯。”黎俏直面他的问题,字字珠玑,“当年的事,与你无关。”   接下来,她言简意赅地说出了十一年前的真相。   雪越下越大,填平了他们一路走来的脚印。   商郁沉默了很久,眼里暗影重重。   他喉结滑动,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低头吻了吻,“除了你,没人能再影响我。”   黎俏心念一动,汩汩的热流蔓延在四肢百骸,她别开脸,默了两秒才扯唇说道:“那怎么不回家?背着我处理丑闻?”   这时,商郁温热的指腹扳过她的脸,唇中溢出笑音,“以为我在处理英帝的事?”   ------题外话------   6000 第889章 你们继续,我还能等   难道不是?   黎俏眼里泛起一丝疑惑,恰在此时,不远处等待多时的商务车门缓缓驶来。   随着自动门打开,车厢里贺琛大马金刀地坐在窗边。   他单手扶额,慵懒地抬着眼皮,“你们继续,我还能等。”   黎俏:“……”   她挑起眉尾看向商郁,似乎等着他解惑。   男人弯唇,掸了掸她肩头的落雪,“确实在忙,帮秋桓处理一些城南的麻烦。”   秋桓……   黎俏恍然,难怪这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原来是遇到了麻烦。   她再次瞥了眼车厢,隐隐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时,贺琛拢着大衣换了个姿势,凉飕飕地瞅着车外,“你俩要是打算走回去,我可就关门了。”   都老夫老妻了,还跟热恋似的,腻不腻歪。   黎俏淡淡地看着贺琛,随即抬脚走向了车门。   见状,贺琛枕着椅背欣慰地感慨,“还是弟妹懂……”   “嘭——”   贺琛话都没说完,自动门就被黎俏用蛮力合上了。   后座睡得迷迷糊糊的秋桓,哼唧了两声,头一歪又睡着了。   贺琛掏了掏耳朵,瞅着后视镜和流云对视,“你家夫人这脾气得改改。”   车外,黎俏甩上车门就折回到商郁的身边,牵着他的手继续在马路边散步。   雪夜不冷,街头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黎俏兴致颇高,拉着商郁漫步在雪地里,“你早就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不算早。”男人侧目看着黎俏埋在围巾中的脸颊,“你第一次去绯城的时候。”   黎俏脚步一顿,眸现波澜,“哦……”   也对,有贺琛在,很多事也根本瞒不住他。   约莫过了十分钟,雪越下越大,黎俏的鼻尖泛红,商郁揽着她的肩,低声哄道:“上车回家,嗯?”   “好。”   ……   回到公馆,已经临近半夜三点。   黎俏在车上就睡着了,秋桓被流云送回了家,贺琛跟着来到公馆,熟门熟路地找了间客房,自行睡下。   客厅,落雨和望月站在茶几附近,两人偶尔交换视线,但谁都没说话。   不一会,商郁走下楼梯,他们同时侧目,并颔首,“老大。”   男人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臂搭着椅背,阖眸舒展肩膀,“说。”   落雨向前一步,“环球社发出的消息目前已经挂上了热搜,英帝那边传来消息,想撤下来的话,可能要经过二王储的首肯。”   商郁挑开眼尾,薄唇浮现凛冽的弧度,“暂时不用撤。”   落雨闪神,对着望月示意了一眼,好像在说‘到你了’。   望月喉结起伏,表情略显纠结,三秒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大,我……我没事。”   落雨:“???”   商郁冷眸微眯,凝着望月故作镇定的神色,沉声道:“下去吧。”   “好的,老大。”   望月转身就走,落雨弯了弯腰,也赶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玄关,落雨揪住望月的衣领,眼底噙着危险,“你耍我?”   要不是望月扬言有事要和老大汇报,她才不会三更半夜的跑来汇报英帝那点破事。   望月脖子被勒住,喘息困难地往回拽了两下,“卧槽,松手松手。”   落雨抬脚就要踹他,望月连忙闪身,“没耍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大说。“   “到底什么事?”   落雨脾气不好,除了在黎俏面前稍显温柔,平时和糙汉子压根没区别。   望月躲开她的攻击,讪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红客最近追查到夫人的一些动向,我本来想汇报给老大,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落雨好整以暇地挑眉,“理由?”   望月整理好衣领,哥俩好地搂住了落雨的肩膀,“你这不是废话,夫人现在可是一家之主,我随便汇报她的事,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落雨笑了笑,重重地拍了望月两下,“你比追风识时务。”   现在的四助手,怕是只有追风还搞不清楚状况。   落雨和望月勾肩搭背地走了,两人的谈笑声渐行渐远,而客厅里还未离开的商郁,仰头枕着沙发,无声勾起了薄唇。   ……   第二天晌午。   黎俏睡到十一点才起床,洗了脸,便懒懒散散地晃到了客厅。   “我看宗老三乐不思蜀,短时间内就没打算回来。”   这话,是靳戎说的。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白雪皑皑的南洋山,眼睛一眨不眨,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贺琛嘴角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小臂搭着额头,口吻轻佻,“谁让他乐不思蜀?席萝?”   “是吧。”靳戎斜倚着玻璃,“我还以为宗老三喜欢纯情少女,闹半天他喜欢成熟年纪大的。”   席萝年纪大?   黎俏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地来到沙发坐下,“你见到席萝了?”   靳戎猛地听到黎俏的声音,转过身就宛如一位慈祥的老父亲般嘘寒问暖,“睡醒了?厨房温着饭,快去吃一口。”   贺琛一言难尽地睐着靳戎,懒得说也懒得看。   和绯城白炎一个死德行,都拿黎俏当闺女宠,就跟自己不能生似的。   黎俏耷拉着眼角,恹恹地问道:“少衍呢?”   靳戎对着窗外昂下巴,“听说抓了个贼,估计用刑呢。”   黎俏:“……”   她顺着靳戎的视线看去,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释。   南洋公馆,会进贼?   这时,贺琛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一看,挑眉调侃,“怎么,雪太大走不回来了?”   显然,打来电话的人是商郁。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贺琛狭长的眸子一眯,放下长腿起身就往外走,“来了。”   黎俏和靳戎面面相觑,也没多说,动作一致地跟着走出了客厅。   门廊下,靳戎想到了什么,回头就看到黎俏穿着简单的针织衫和长裤,脚上还趿着棉拖鞋。   他蹙着眉,指了指地面,“你别出来,在这儿等着。”   黎俏目视前方,从他身旁幽幽路过。   靳戎低咒了一声,顺手拿起鞋柜上的棉靴,又拎了件大衣,跟在黎俏身后边跑边说,“七七,穿衣服,换鞋。” 第890章 怀揣崽子的人   草坪深处,台阶覆满了皑皑白雪。   黎俏在靳戎的耳提面命下,不得不换上棉靴,披着大衣走进了草坪。   远远地,她便看到一群黑衣保镖满身肃穆地伫在商郁的背后。   距离虽远,但影影绰绰间依稀能分辨出地面有个纤细的身影,屈膝坐在雪地上,似乎是个女人。   这会儿,靳戎已经没心思观察对面的情形,全神贯注地盯着黎俏,生怕她走不稳摔了跤。   不为别的,她可是怀揣崽子的人。   就算商郁从来没对外公布,但靳戎几个哥们都不傻。   毕竟……他明令禁止这群兄弟在公共区域抽烟,尤其是有黎俏的地方。   还有公馆随处可见的酸梅盒,再明显不过了。   稍顷,商郁余光一闪,看到黎俏走来的身影,瞥着贺琛丢下一句你处理,转身阔步走了。   公馆的保镖也适时散开,很快就回到各自的岗位各司其职。   此时,贺琛单手掐腰,低垂的视线透出几分侵略性,“起得来么?”   女人扭头看着自己脚腕上的捕兽夹,表情木然的没有反应。   贺琛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说话间白雾凝成霜,为他轻佻俊美的脸颊平添几分冷淡,“知道你蠢,没想到你这么蠢,白纸黑字都看不懂?”   “你要是不想帮忙就起开。”   另一边,商郁来到黎俏的面前,伸手为她拢了下肩膀的大衣,“怎么出来了?”   黎俏朝着他的背后看了看,“有贼?”   男人拨开她嘴角含着的一缕发丝,深沉的口吻缠着薄笑,“你二姐。”   “尹沫?”黎俏眼底掠过惊愕,着实很意外。   她竟然来南洋了?   商郁抿唇垂了下眼睫,揽着她往回走,“先进屋,贺琛会带她过来。”   黎俏似是不放心,还想过去看看。   商郁察觉到她的意图,扬起薄唇俯首戏谑,“要我抱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黎俏无奈,又朝着远处看了几眼,这才跟着商沿着原路折回。   靳戎全程陪跑,期间还因为时不时回头观察贺琛和尹沫,莫名感觉全世界都成双成对,就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而草坪深处,贺琛叼着烟杵在原地,狭长的双眸噙着一丝讥诮和不悦,“自己能走?”   尹沫抬头仰望,雪后的阳光格外刺目,而贺琛逆光而立,仿若置身在光圈里。   她看不清他的俊脸,但言辞中透露的嘲讽却显而易见。   尹沫很倔强,撑着雪地站了起来。   但捕兽夹太锋利,稍稍动一下,刺骨的疼让尹沫难以为继,她还没站稳,腿一软,踉跄着就要摔下去。   下一秒,眼前一暗,贺琛似是不情不愿的将她捞到了怀里。   尹沫的鼻尖撞到了他的胸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不断刺激着她的感官。   贺琛低头,眉眼间嘲弄更甚,“尹队长这是投怀送抱?”   尹沫浑身一僵,作势推他,“松手。”   女人大多口是心非,尤其是尹沫这种执拗又木讷的性格。   然后,贺琛真的把手松开了。   再次跌回到地面的尹沫:“……”   正常男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显然贺琛不正常。   “舒服了?”贺琛舔着后槽牙,居高临下的睨着尹沫,视线掠过她流着血的脚腕,内心烦躁不堪。   他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女人。   尹沫被摔了一下,捕兽夹再次深入皮肉,疼得她两眼发黑。   她攥着拳头深呼吸,压下不断袭来的眩晕感。   这时,头顶罩下一片黑影,贺琛满脸不愉的冷嗤,“老子真他妈欠你的。”   说罢,他将嘴角的烟头丢到雪里,俯身抱起尹沫,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很隐晦地避开了她受伤的脚踝。   尹沫面色惨白,伏在他胸前一声不吭。   从草坪深处到公馆不过百米的距离,贺琛走的很快,可尹沫却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   她从没被人这样抱过,平白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珍视的错觉。   这的确是错觉,更是惑人的假象。   因为贺琛怎么可能会珍视女人?!   ……   五分钟后,贺琛抱着尹沫走进了客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黎俏斜倚着商郁的肩膀,单手托着酸梅盒,边吃边看。   靳戎坐在单人沙发,瞄到尹沫脚腕上的捕兽夹,啧啧称奇,“你这是穿山越岭进来的?”   能被贺琛抱进来的女人,肯定也是熟人。   不过……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落雨默默地拿出了医药箱,流云则去洗手间准备热水。   贺琛将尹沫扔到沙发里,转身坐在了靳戎的对面。   黎俏看着他随手一扔的动作,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放下酸梅盒,拍了拍指尖上的糖霜,走到尹沫的跟前蹲下,“二姐,来南洋怎么没和我说?”   尹沫双手撑着扶手,抿了抿唇,“临时决定过来的,山里走错了路。”   黎俏观察着捕兽夹,入肉很深,而且锈迹斑斑,应该有些年头了。   尤其是尹沫穿的单薄,黑色的紧身衣外面只穿了件薄薄的风衣。   “干嘛穿山进来?”黎俏不赞同地抬起头,目光微灼。   尹老二突然出现在南洋,只怕不是巧合。   这时,尹沫顺势看向贺琛,一瞬又挪开了视线。   贺琛捕捉到她的视线,随即翘着二郎腿,别开脸讥讽,“还有脸看我?拿着地形图都能走错路,不是蠢就是笨。”   地形图?   商郁和靳戎同时挑眉,彼此眼中都暗含玩味。   贺琛向来毒舌,但……他很少会对女人恶言相向。   “琛哥。”黎俏不满地唤了一声,随即望着落雨说道:“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带上破伤风的针。”   落雨应声出去打电话,而尹沫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   “公馆的地形图给我看看。”黎俏从药箱里拿出止痛药递给尹沫。   尹沫吃了药,放下杯子就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简略地形图,她咽了咽嗓子,似乎没什么力气说话。   黎俏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晚点再说。”   她打开地形图粗略地看了两眼,公馆布局以及山脉走势都没错。   但,黎俏还是发现了一个不明显的疏漏。 第891章 你是不是学坏了?   黎俏指着山中的一条小路,问道:“你从这里来的?”   尹沫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一开始我故意走了岔路,和我一起过来的人都在山中解决了。后来……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中途意外踩到了捕兽夹。”   同时,她也听到了山中响起的警报。   黎俏转手将地形图交给商郁,“你看看。”   此举,让靳戎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有什么问题?”   商郁垂眸看了看,薄唇微侧,尔后睨向尹沫,“蠢的不是你。”   贺琛俊脸一沉,“商少衍,你什么意思?”   靳戎惊奇地挑眉,“大概是……你蠢?”   贺琛抬起长腿就要踹他,商郁随手放下地形图,略略抬眼,“南北坐标反了。”   客厅里,一片死寂。   贺琛眉眼沉沉,却什么都没说。   尹沫低着头,神色难辨。   靳戎托着下巴笑得不行,黎俏和商郁目光交汇,相视而笑。   贺琛收回长腿,俯身拾起桌上的地形图,滚着喉结看向左上角的南北坐标,顷刻间默不作声地把地形图揉碎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尹沫,视线下落到她带血的脚踝上,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他赶到的时候,尹沫腿上的捕兽夹已经被拆了下来。   黎俏正在为她清理伤口,贺琛则持续沉默着。   靳戎是个话唠,耐不住寂寞似的,很快就凑到了他的面前,挖苦道:“可以啊,贺小四,我刚知道你南北不分。”   贺琛俊美的轮廓紧紧绷着,看不惯尹沫脚踝刺眼的伤口,起身走出客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口大口抽闷烟。   操,闹心。   ……   二十分钟后,客房。   黎俏叠腿坐在床边,目光撞上尹沫无辜的眼神,淡淡地道:“下次别这么冲动了,就算要来,最起码给我通个气。”   自从几个月前,云凌混进来伏击了商郁,南洋山四周就加强了戒备。   不但在山里设了路障和捕兽夹,保镖和监控也增加了不少。   尹沫贸然进来,没被保镖当场解决已经算命大了。   这时,尹沫看着自己缠上了绷带的脚踝,低垂着眼睑,“贺琛没告诉你我要来?”   “你和他说了?”黎俏微惊。   尹沫靠着床头,扯唇道:“昨天下午萧弘道临时安排我带人过来,我只能临时给贺琛发了消息,让他跟我里应外合。”   “萧弘道让你来做什么?”   黎俏摩挲着指尖,眯眸深思。   昨天英帝的环球社才曝光了商郁的丑闻,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又安排尹沫带人来南洋。   他到底想做什么?   尹沫直言不讳,“杀你。”   黎俏扬眉,神情流露出一丝兴味,“杀我?”   终于要对她下手了!   尹沫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小七崽,你至于这么兴奋?”   黎俏敛神,压着上扬的嘴角,“他派了多少人过来?”   “算上我,总共八个。”尹沫垂了垂眸,“其他七个,我在山里解决了。”   黎俏皱了下眉,表情也逐渐变得幽深沉静,“他想杀我,不该派你来。”   萧弘道那么精于算计的人,会不知道七子的关系?   还是说……他笃定尹沫不会背叛公爵府?   尹沫应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他知道我不会成功,这一趟,就是为了让我送死。”   “公爵府发生了什么?”   尹沫轻笑,神色怅惋,“明岱兰不是萧弘道的对手,她已经露馅了。”   紧接着,尹沫将这段时间公爵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黎俏,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整张脸也泛着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说:“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离间明岱兰和萧弘道已经不需要我出手,萧叶辉最近一直在处理幕僚的关系。   我和萧弘道接触的次数有限,他这次是背着萧叶辉安排我过来的,除了让我送死,我想不到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黎俏站起身,徐徐走到窗前眺望远方。   或许……萧弘道不是想做什么,而是决定出手了。   黎俏眯了眯眸,“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还没想好。”尹沫望着天花板,摇了摇头。   她若是活着回公爵府,另外七名随行骑士的去向该怎么解释。   她若是不回,爸妈还在那里。   黎俏侧身,望着尹沫彷徨无助的神色,低声建议,“那就留在南洋吧。”   尹沫目光一颤,“我……可以吗?”   “可以。”黎俏不紧不慢地挪开视线,“萧弘道没必要让你送死,八成只是为了支开你,让明岱兰孤立无援。”   这个理由可能还不够。   黎俏手指轻轻叩击着玻璃,“你这段时间和贺琛联系,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没有。”这一点,尹沫很有自信,“萧叶岩一直都知道我和贺琛有联络,就算昨天出发之前,我发给贺琛的消息也是让他帮我里应外合混进公馆杀你。   那张地形图是贺琛发给我的,我特意在公爵府打印出来的,就算他们查到,也是错的。”   黎俏玩味地笑了笑,“要不是琛哥搞错了坐标……”   “不是他。”尹沫忍不住替他说话,“他给的地形图是加密的镜像翻转版本。我的手机虽然有防追踪设置,但以免萧弘道起疑,所以……我修改了坐标。”   至于为何又迷路,尹沫没好意思说,确实有点蠢。   因为时间紧迫,她解密了贺琛的地形图匆匆看了几眼就开始动手修改。   本以为能记住南洋山正确的地形,但山中的路障过多,又做了信号屏蔽,外加积雪掩盖了原有的小路,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   闻此,黎俏回想到刚才贺琛不置可否的表现,顿时耐人寻味地看向尹沫,“尹老二,你是不是学坏了?”   她这是佯装无辜,暗地里却让贺琛吃瘪了。   尹沫抿嘴,很认真地说道:“他刚才摔我。”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客房的门被人用脚尖踢开了。   贺琛面色不善地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对着黎俏昂首,“弟妹,回避一下。”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892章 不能不回   黎俏倒是没拒绝,觑着贺琛弯了弯唇,走到客房门口,低声提醒,“琛哥,她有伤。”   “放心。”贺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尹沫,“我不打女人。”   黎俏瞥他一眼,转身离开。   客房里,贺琛甩上房门,又慢条斯理地上了锁。   尹沫坐在床上警惕地盯着他,这样的贺琛,有点危险。   紧张之余,尹沫想抓住什么东西自保,可手边空空如也,她只能揪住床单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你锁门干什么?”   贺琛舔着牙齿,“你觉得呢?”   尹沫有点后悔自己心直口快,早知道就不该在背后抱怨他。   贺琛太放浪,每次和他共处一室,都让尹沫本能地惊惧和颤栗。   这时,贺琛迈着慵懒的步伐走到床尾坐下,低眸看着她的脚踝,一脸的高深。   尹沫脚趾蜷起,下意识拉起身旁的毛毯盖在腿上。   贺琛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依旧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紧张感。   “能耐了,是吧。”   贺琛两指夹起毛毯一扬,再次露出了她的脚腕和那只白净的脚丫。   尹沫皱起眉,刚伸手想夺回毛毯,温热的指腹蓦地触到了她的脚背,“一段时间不见,都学会告状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尹沫一动不动,只觉得被贺琛触摸过的肌肤,越来越滚烫。   贺琛不悦地扬眉,“实话难道不是你蠢?”   尹沫抿唇没说话,只能盯着他的动作满眼的戒备。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贺琛总是能口舌如簧地反驳。   多说无益,徒增烦恼。   尹沫不动声色地拉过毛毯再度盖在身上,眼神闪了闪,“你是专门过来打击我的?”   贺琛抬了抬眼皮,邪扬着唇角,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脸颊,“你都敢给我下套,还怕我打击你?”   尹沫的左脸被捏住,软乎乎的手感让贺琛爱不释手地捏了又捏,“胆子不小。”   话落的瞬间,尹沫心头顿时警铃大作,“我不是……”   剩下的话,被贺琛堵住了。   不是用嘴,而是用手。   他的拇指按着尹沫的唇,俊美的脸颊愈显得邪肆轻佻,“别解释,不如说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尹沫:“???”   “补偿你?”   贺琛嘴角的弧度沉了几分,“不想补偿?”   尹沫坦率地摇头,“受伤的是我,摔我的是你,你还……”有脸要补偿?   最后几个字,再次被贺琛堵了回去。   这一次,是用嘴。   贺琛动作迅敏地扣住尹沫的后颈,并倾身向前,直接攫住了她的唇。   从草坪看到她的第一次他就想这么做了。   这女人不教训就不识趣。   贺琛的吻技有多高超,尹沫早就见识过了,哪怕她挣扎着推搡,仍然无法撼动他分毫。   男女力量的悬殊加之尹沫行动不便,一个吻渐渐在升温的床畔间变了味道。   尹沫被他吻得呼吸不畅,推搡的力道也软绵绵的。   而贺琛吻得很投入,含着她的舌尖时不时轻咬。   陡地,尹沫吃痛,她睁开眼就撞上了贺琛噙满促狭的双眸。   他再次含着她咬了一下,放浪地舔了舔薄唇,“技术有进步。”   尹沫的脸,热气腾腾,喘着气怒瞪贺琛,“无耻。”   美人生气也是活色生香。   贺琛一阵阵喉咙发紧,拉起毛毯盖在她身上,也遮住了尹沫胸前令人遐想的曲线。   他别开脸,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抿着唇点了一根,朝着尹沫的脸上吹了口烟,“说的对,你有让我无耻的资本。”   尹沫:“……”   贺琛用拇指揩了下嘴角的水渍,偏头扬起眉梢,“刚才和弟妹聊什么了?”   “你没听见?”尹沫斜他一眼,讥诮着反问。   贺琛嘬着烟,惬意的眯起眸,“哪一句?”   尹沫垂下眼睑,心底再次泛起无力感。   就算面对萧叶辉,她也从没有过这么无措的时候。   偏偏贺琛每次都能让她无言以对,也无计可施。   你能和无赖一般见识么?!   尹沫神色木然,语调没有起伏的阐述了几句。   这时,贺琛目光幽深,眼底藏着尹沫看不懂的情绪,“不回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尹沫心头一紧,出言反驳,“不能不回,我……”   “有能耐你现在走。”贺琛瞥着她的脚腕,冷笑着弹了下纱布,“敢下地,另一条腿也给你打断。”   尹沫不知道第几次无语了。   但凡能走,谁会留在这里让他这个无耻之徒占尽便宜?   见状,贺琛笑了,眸底映着窗外的阳光,晃人又夺目。   他再度伸手捏了捏尹沫的脸蛋,俯身在她鼻尖上咬了一下,“别作死,给老子在南洋乖乖养伤。”   尹沫恍惚地闪躲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贺琛的掌中玩物,可偶尔他又会表现出强权般的霸道。   尤其是他从雪地里把她抱起来的一幕,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还有很多个第一次,都是贺琛带给她的。   她本该憎恶他,但又总是会沉沦在他给的一点点微妙关怀之中。   尹沫的心情沉甸甸的,拉高毛毯盖在自己脸上,翻过身背对着贺琛,“我累了。”   贺琛观察入微,感知到她的变化,也没有深究。   安静地坐在床边抽完一支烟,起身时掸了掸西裤上的烟灰,“倒完时差来隔壁找我。也没让你出力,还好意思说累。”   尹沫蒙着脸,装睡。   贺琛转身离开,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看她的脚腕,随即抿唇走出了客房。   ……   餐厅,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黎俏垂眸靠着椅背,不知在想什么。   商郁站在琉璃台附近为她准备孕妇营养素,靳戎就杵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时不时还冒出来几个问题:“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吃了有什么用?家里还有吗?什么牌子的?”   贺琛走进餐厅直接坐在了黎俏的身边,见她一直低头不说话,还以为她在为尹沫的事情伤神。   结果,他顺着黎俏的视线看去,就见她低头拿着手机,正在玩游戏…… 第893章 你就喜欢七七那样的是吧?   午饭后,黎俏去了趟客房,见尹沫已经睡着了,便转身去了实验室。   地下酒廊,商郁三兄弟坐在吧台前小酌。   贺琛摇晃着酒杯,姿态懒懒地侧身靠着吧台,“山里什么时候放的捕兽夹?”   他记得以前没有那些危险的东西。   商郁单腿踩着地面,上卷的袖管露出精壮的小臂,夹了两块碎冰丢进酒杯里,嗓音低醇地笑问,“你这是心疼了?”   靳戎顺势看向贺琛,煞有介事地说道:“那姑娘不错,盘正条顺,比你那前女友漂亮多了。”   贺琛:“……”   商郁也勾起薄唇,笑得耐人寻味。   贺琛斜眼瞅着靳戎,语气沉了好几度,“你喜欢?”   靳戎抿了口洋酒,伸出食指摆了摆,“我不是你,不喜欢风骚的类型。”   成熟年纪大的席萝和风骚的尹沫,要是听到靳戎对他们的形容,只怕要动手了。   反观贺琛,一脸深意地咀嚼着靳戎的用词,随即往外扔了枚炸弹,“你就喜欢七七那样的是吧。”   “哎,对!”靳戎可能酒精上头了,一想到黎俏,眼睛都亮了,“七七太乖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多话。”   贺琛心里笑骂了一句眼瞎。   黎俏那是乖吗?那他妈分明是懒。   这时,商郁抿酒的动作顿了顿,缓慢地看向身侧,“你最近很闲?”   靳戎仰头饮尽杯中酒,喝完还咂了下舌尖,“你想干嘛?商小五,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小气?”   贺琛笑而不语。   商郁抽着烟,白雾模糊了他锋利的轮廓,“你是第一个。”   “那说明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靳戎拍了下他的肩膀,“想开点,七七是大家的。”   他认识七七的时候,商小五还不知道在哪儿打架呢。   贺琛隔岸观火,心里却在思忖尹沫那个女人到底睡醒没有。   不多时,靳戎喝大了,被流云架着肩膀送回了客房。   贺琛朝着酒廊外瞥了一眼,尔后摩挲着酒杯,“英帝那边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话题的热度已经呈现出井喷的态势。   再这样下去,少衍的名声和口碑必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商郁臂弯搭着椅背,侧身看向贺琛,“没必要理会。”   “呵。”贺琛点了点烟灰,“说得好听,上周蒙俊告诉我,你把黑鹰一半的势力调去了缅国首都内比?”   男人目光深邃,一派的高深莫测,“顺便而已。”   贺琛短促地笑了下,“动手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商郁睨了眼他的背影,低沉的问道:“不准备把尹沫带回去?”   “非亲非故的,我带她干什么?”贺琛单手插兜,理所当然地回头反驳。   男人直视着前方的酒柜,淡漠地搭腔,“碍事。”   贺琛顶了顶腮帮,浪荡地戏谑,“公馆隔音不好?”   商郁不轻不重地放下酒杯,别有深意地斜睨他,“你这么好奇?”   贺琛轻嗤,转身就走。   ……   转眼,时间来到傍晚。   黎俏按了按太阳穴,顺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英帝关于商郁丑闻的网络波峰一直处于最高点。   哪怕英帝处于深夜凌晨,波峰也没有下降的趋势。   还有十多天就要到元旦了。   挑拨二王储和萧家的关系,迫在眉睫。   黎俏支着额头,阖眸思忖着对策。   稍顷,她眼睫一颤,唇角也微微上扬。   黎俏睁开眼,再次打开电脑,进入黑市交易网站,再次匿名下了交易单。   标价:三千万英镑。   做完这些,黎俏拿起手机,直接拨了商纵海的电话。   “爸,有件事,想问问您的意见。”   帕玛当地时间,晚上九点。   商纵海正坐在茶室和夏思妤聊天。   接到黎俏的电话,他面露慈色地笑道,“丫头,什么事,你说。”   夏思妤偷瞄着商纵海的神色,隐隐猜到了电话那头应该是黎俏。   没想到帕玛人人敬畏的药王商纵海,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刚才和她聊天的时候,虽然面带微笑,可距离感十足,俨然是个高不可攀的上位者。   完全没有这种慈祥长辈的厚爱和宽容。   另一边,黎俏简单说明了原因,末了,又补充道:“如果二王储出事,会不会牵连到大王储?”   毕竟,商纵海和大王储的关系非比寻常。   黎俏出手之前,还是需要顾虑周全。   商纵海静默了两秒,随即温声浅笑,“不会,这几年威斯顿的很多政绩已经引起了民众的反感,他出事说不定是民心所向,老乔治不会受影响。”   “那就好,谢谢爸。”   黎俏刚准备结束通话,商纵海却唤了一声,“丫头,你等等。”   “嗯?爸,还有事?”   商纵海抬眼看向夏思妤,后者立马领会了他的意图,起身鞠了个躬,匆匆离开了茶室。   待房门关严,商纵海叹息着问道:“少衍的情绪怎么样?”   黎俏稍加思索,便委婉地回答还可以。   闻声,商纵海颇感欣慰地点点头,“都是你的功劳。”   “爸言重了。”黎俏看着电脑屏幕,敲了下回车,“萧夫人本来也不值得。”   商纵海抿了抿唇,起身徐步走到窗前,低声道:“英帝的新闻,你们两个不用理会,我来处理。”   “爸?”黎俏略显惊讶地扬眉。   长久以来,商纵海似乎很少会插手这些小事。   这次……   商纵海瞳深如墨,望着夜空眯了眯眸,“休息太久,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活动活动了。”   黎俏会心一笑,顺势应声,“那就麻烦您了。”   “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商纵海精锐的眸底泛起波澜,“丫头,放手去做,威斯顿不足为惧。”   挂了电话,黎俏不禁有些热血沸腾。   她甚至有些期待商纵海到底会怎样解决英帝的麻烦。   出其不意,还是一招制敌?   黎俏思索良久,随后给白炎发了条言简意赅的微信:虎的手机号。   白炎秒回:他还在英帝,有事跟我说。   黎俏:号。   三秒后,白炎不情不愿地回复了一串数字,同时附赠一个[你没有心]的表情包。 第894章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   半小时后,黎俏慢悠悠地走出实验室。   电梯门开,她低头戳着手机往里面走,然后就撞到了男人的怀里。   黎俏闷哼了一声,抬头就看到了唇边泛起薄笑的商郁。   她耷拉着眼角,倾身把脑门磕在他胸口的位置蹭了蹭。   “累了?”商郁低眸,掌心落在她的后颈捏了两下。   黎俏皱着眉,声音低低淡淡,“有点。”   “吃完饭早点睡觉。”商郁顺势按下电梯按键,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明天实验室器材维护。”   黎俏抬头,瞬间不累了,“维护多久?”   实验室器材确实需要定期维护,但问题是……公馆里的那批器材的使用时间连三个月都没有,需要维护?   电梯抵达一层,随着门开,商郁偏头睇着她,“不一定。”   黎俏:“……”   她搓了下脑门,语气恹恹的,“那我用你的书房。”   “靳戎在用。”男人单手插兜揽着她步出电梯,薄唇微扬,深意十足。   毫不知情正在给黎俏挑选营养素的靳戎:“……”   黎俏脚步顿了顿,撇嘴道:“那我去基金公司。”   商郁舒展眉心,好整以暇地睨着黎俏,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数秒后,黎俏别开脸,从善如流地改口道:“等实验室维护完我再用吧。”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吧。   “嗯,乖。”男人眸现笑意,俯身在她头顶亲了亲,欣慰又满足地带着她走向餐厅。   ……   由于尹沫的脚腕受伤,短时内没办法下地行走。   落雨就肩负起给她送饭的重任。   说来也奇怪,贺琛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自打尹沫出现后,他也跟个闲散人员似的,赖在公馆白吃白喝。   是夜,黎俏睡的正香。   商郁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孕期注意事项》在认真地阅读。   床头一侧开着暖光灯,落在他轮廓鲜明的俊脸上,透出几分惬意的慵懒。   这时,一声震动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他侧目看向矮柜,看到来电人,挑了下眉峰,便拾起手机去了衣帽间。   商郁接起电话的瞬间,商纵海便含笑问道:“丫头睡了?”   “嗯,这么晚打电话,您有急事?”   言外之意,没急事您半夜打什么电话?   商纵海呷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调侃:“真有急事我给你打电话有用吗?”   商郁抿唇,半晌无声。   “大主教这个身份,你还想不想要?”商纵海话锋一转,直言不讳。   男人面不改色地回答:“随意。”   商纵海摇头失笑,“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态度,看来……老乔治这步棋要走错了。”   “他看重的不是我,而是你。”   商纵海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神色淡漠了许多,“那都不重要。大主教的身份你若是想要,我就给你留着,若是不想要,就去了吧。英帝那趟浑水,你没必要掺和,至于那边的新闻,最晚后天就会有结果。”   商郁喉结滑动,斜倚着衣帽间的收纳柜,冷眸眯了眯,“留着大主教,也不意味着我要蹚浑水。”   “那是你的想法,萧家可不是这么想。”   男人眸光浮现一丝凛冽的暗芒,“先留着,元旦之后再说。”   商纵海了然地应声,“缅国的婚宴我收到了请帖,正好我和吴律多年没见,也是时候去叙叙旧了。”   商郁微不可觉地挑眉,“您认识吴律亲王?”   “早点睡,挂了吧。”   商郁从耳边拿开手机,看着已经断掉的通话,若有所思。   ……   隔天,周末。   商郁没去公司,实验室也如他所言,大门紧闭开始了不知道多久的维护。   黎俏拿着手机发了几条微信,安排好事情之后,就来到客房探望尹沫。   她敲了敲门,然后就拧开了门把手。   今早没看到贺琛,黎俏以为他已经走了。   所以推开门的刹那,陡地瞧见贺琛拥着尹沫,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听不见敲门声?   “七崽等等。”尹沫冷不防推开贺琛,张望着黎俏的背影,焦急地喊道,“我有事找你。”   黎俏站在门口,回眸一瞥,视线落在尹沫暗红的嘴角上,似笑非笑地挑眉道:“琛哥,回避一下?”   贺琛舔着后槽牙站了起来,“少衍呢?”   “书房。”   贺琛点点头,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黎俏昂了昂下巴,“你聊完,我也找你有事。”   黎俏扯唇,徐步走到床边坐下,视线看着尹沫的脚踝,“伤怎么样了?”   “没事。”尹沫动了动腿,面带窘色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   黎俏上腿交叠,手指敲了敲膝盖,“二姐,你这是……此地无银。”   尹沫不说话了。   两个目光相交,黎俏弯唇笑了笑,“要跟我说什么?”   对于尹沫和贺琛的关系,她不想多问。   这种事,如人饮水。   何况尹沫也不是傻的,她若是真的厌恶贺琛,有一百种方法能拒绝他的靠近。   至于浪荡的情场老手,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放浪形骸。   尹沫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看,随即抬眼问道:“能不能给我准备一台电脑?我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担心萧弘道会起疑心。”   “可以。”黎俏淡淡地回应,“然后?”   尹沫垂眸,拇指摩挲着手机的边框,“我不能失联太久,不然我爸妈会有危险。我……我可能会给公爵府传回一些消息,不过你放心,都是无关痛痒的。   既然之前云厉能混进公爵府,我也想用这个借口搪塞萧弘道,最起码……能打消他的怀疑。”   尹沫回到想之前她去见萧弘道,父亲千叮万嘱的态度显得很不寻常。   萧弘道把她派来南洋,更大的可能或许就是为了牵制她的父亲。   闻此,黎俏欣然应允,“你自己有数就行,我没意见。”   尹沫目光颤动,带着几分感激拉住了她的手,“七崽,谢谢。”   黎俏抬了抬眼皮,语气很平静,“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的父母带出公爵府?”   尹沫怅惋地点头,“当然想过,但是他们太愚忠,我不知道……”   “那就打破他们的愚忠好了。”   ------题外话------   6000,发晚了。   520快乐。 第895章 求姻缘啊?   打破愚忠……   尹沫重复着黎俏的话,满腹疑惑地看向她,“要怎么打破?”   父母二人的前半生一直都和公爵府紧密相连。   在尹志宏夫妇的心里,他们只是遵从本能效忠公爵家族而已。   且,不论对错。   这样的习惯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真要打破,谈何容易。   黎俏回望着尹沫,看出她眼里的迫切,不答反问,“你是独生女?”   “嗯。”尹沫淡淡地应声,知无不言,“我妈身体不太好,庄园事情又多,他们连我都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更别提再生一个了。”   庄园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大事小事都需要尹志宏夫妇处理。   可以说,父母的一生都在为公爵府而活。   “二姐,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说着,黎俏别开脸,睨着窗外的远山,继续道:“但我有个条件。”   尹沫呼吸一窒,“什么条件,你说?”   其实听到黎俏说要帮她,尹沫的心里难免产生了一丝期待和遐想。   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过要需求她的帮助,可又害怕给黎俏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   有些事,一个人经历就够了,她不能把自己唯一的阳光也拉入到黑暗的深渊。   可是随着她们重遇,尹沫发现黎俏比她想象的更强大,还有近乎无可匹敌的商少衍在她身边,或许……她也可以尝试着与她再次并肩作战。   这时,黎俏蜷起手指,轻轻攥住了尹沫的指尖,“我要你相信我,而且,不能心软。”   尹沫下意识点头,“我当然相信你,至于心软……你是指的哪方面?”   “答应了?”黎俏挑眉。   尹沫回答的干脆利索,“嗯,我答应。”   黎俏唇边缓缓酿出笑意,“答应就好,其他的我来处理。”   显然,她不打算和尹沫说太多。   ……   十分钟后,黎俏叮嘱她好好休息,起身就出了门。   走廊,贺琛右肩抵着墙壁,双手环胸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投来视线。   黎俏不急不缓地与之错身而过,“楼下说。”   贺琛咂了下舌尖,脚下一旋,跟着黎俏就去了客厅。   这会儿,商郁和靳戎还在书房谈事,黎俏挥退了落雨,坐在休闲区的吧台,挑眉端详贺琛。   她没开口,神色也很淡。   可贺琛却觉得她在打鬼主意。   果然,短短几秒过去了,黎俏张嘴就扔来一枚炸弹,“琛哥喜欢尹老二?”   贺琛半靠着吧台椅,低头碾了碾指尖,“你近视眼?”   哦,说她眼神不好使。   黎俏弯了弯唇,“那就不用谈了。”   贺琛危险地眯了眯眸,“弟妹,你耍我?”   “不敢呢。”黎俏从小吧台的抽屉里拿出酸梅盒,慢条斯理地打开盖子,“我还以为琛哥对她有意思,既然不是的话,那我找别人好了。”   作茧自缚的贺琛:“……”   他抿着薄唇,无奈地摸了下眉毛,“你先说说,什么事?”   黎俏惊奇地看着贺琛,对于他这种类似妥协的口吻忍俊不禁。   贺琛见她迟迟不说,没什么耐心地用脚尖踢了下黎俏的椅子,“给你三秒组织语言。”   黎俏撇撇嘴,直言不讳,“让尹沫死亡。”   休闲区蔓延着一阵令人心惊的冷寂。   贺琛抬了抬眼皮,语气低冽,“她背叛你了?”   要不是背叛,黎俏不会说出这种话。   到头来,那女人还是扶不起的阿斗?   黎俏一言难尽地看着贺琛,从他沉暗冷肃的表情中,便能猜出他脑补了怎样一出大戏。   “假死而已,你在瞎想什么?”   贺琛面无表情,不知道第几次觉得靳戎眼瞎。   七七好个屁!   黎俏见他眉眼不愉,心下好笑,“琛哥以为我要对二姐动手?”   “弟妹……”贺琛顶着腮帮,沉沉地叹气,“你被少衍教坏了。”   明里暗里的试探他对尹沫的态度,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男人对女人的关注,有时候未必来自喜欢,有可能只是兴趣而已。   他,向来如此。   兴致来得快,自然去得也快。   黎俏淡淡一笑,“帮不帮?”   贺琛抿着唇,抬手就戳了下黎俏的丸子头,“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帮?”   话落,一声冷沉的警告从背后的楼梯口传来,“贺琛,手拿开。”   还在戳着黎俏的贺琛:“……”   他一脸嫌弃地回头,看到拾级而下的商郁,冷嘲道:“你他妈以后别做生意了,卖醋去吧。”   靳戎跟在商郁的身边,没看到黎俏之前,他就是个面如冠玉的精致古董商。   看到黎俏之后,他就化身为慈祥老父亲,走到黎俏的身边,盯着她的丸子头看了又看,忍不住也抓了一把。   黎俏面无表情:“……”   商郁则拉着她的手腕拽到自己怀里,整理好她微乱的丸子头,“去换衣服。”   “要出门?”黎俏很自然地抱着他的腰,依稀能摸到他衬衫下的人鱼线。   手感,很好。   靳戎和贺琛被虐了一脸,两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转身走了。   ……   晌午,黎俏和商郁离开了公馆。   贺琛乐得清闲,坐在酒廊里和靳戎喝了两杯酒,尔后一拍即合,回葡银赌牌散心去了。   尹沫因为不能下床,只能抱着电脑呆在客房,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   她没有给萧弘道传消息,而是悄悄进入公爵府的系统,打算通过监控先观察观察他们的动向。   下午三点,望月和追风临危受命,二脸懵逼地赶回到公馆,穿上厚厚的棉靴,沿着草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林中深处。   冰雪未消,追风抖了抖手里的裹尸袋,打了个喷嚏,“南洋有没有特别灵验的寺庙?”   望月展开手里的简易地形图,看着上面画了红叉叉的几个方位,“你还信那玩意?求姻缘啊?”   求尼玛的姻缘。   追风生无可恋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长叹一声,“我想求老大做个人。”   比如今天,好端端的安排他和望月进山找人,据说是被尹沫处理掉的几个英帝保镖。   尹沫是谁她不知道,但是英帝保镖五大三粗,他现在发愁,该怎么把人拖出去。 第896章 故人重逢   同一时间,南洋海港码头。   黎俏和商郁闲庭信步地踏上了游艇的甲板,冬季虽冷,但河边的空气很清新。   船舱里开着恒温空调,黎俏脱下大衣,靠在沙发里低头摆弄着手机。   不多时,商郁走进船舱,入座后叠起双腿,温情脉脉地看着黎俏。   游艇启动,匀速驶离码头。   黎俏发完微信,转眸就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她笑了笑,顺势把手机放在腿边,“要出海?”   “嗯,带你散心。”男人瞥了眼她的手机,拾起来直接按下了关机键,“有什么事,等回来再处理。”   黎俏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全然默许了他的举动。   随他吧。   黎俏往后靠了靠,顺着玻璃看向海平面,“过几天,我打算制造一起事故。”   商郁臂弯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另一手扯了下衬衫的领口,“要帮尹沫脱身?”   “对。”黎俏后仰,顺势枕着他的臂弯,“她有她的难处,心不够狠,才会处处受制于人。”   男人小臂微抬,指尖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额角,“既然是事故,可以让贺琛代劳。”   黎俏抿嘴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商郁薄唇微侧,睨着她精致白皙的脸颊,心念一动,俯身拉近距离,“最近有没有孕吐?”   男人温热清冽的呼吸洒在她的鼻尖,英俊的眉眼噙着外人看不到的柔情。   黎俏摸着小腹轻轻摇头,“没有,他挺乖的。”   即便有,她也不会说。   按照医学周期计算,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   孕吐的症状已经缓解了许多,最起码她闻到荤腥,不会再产生太强烈的反应。   商郁和黎俏额头相抵,啄了啄她的鼻尖,免不了又是一番缠绵。   ……   四十分钟后,游艇停在了屹立着灯塔的小岛上。   岛屿面积不大,一条木质栈道还残留着未消融的积雪。   除了灯塔,还有一座海景木屋临海而建,后方隐约能看到停机坪。   黎俏走出船舱就被海风吹乱了发丝,她拨了拨眼前的碎发,仰头打量着略显冷清的岛屿。   她没来过,但也不失为一个散心的好地方。   稍顷,商郁带着黎俏走进木屋,陪同而来的流云和落雨则去了灯塔准备午餐。   黎俏本以为商郁是为了躲清静才带她来这里散心,直到傍晚落日余晖洒遍了整座海岛,一阵直升机的引擎声很快惊醒了沉睡中的黎俏。   她迷糊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绵白色的背景墙。   黎俏搓了下脑门,懒洋洋地坐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黎俏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地,刚推开房门,客厅里的一幕,就让她惊愕地顿住了步伐。   “老师?”   慕傲贤出现在这里,着实令黎俏吃惊。   不等她询问,木屋的大门再次被人打开,商郁携风而来,他的背后还跟着……商纵海。   黎俏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老二。”商纵海披着大衣,里面是一贯的唐装打扮。   慕傲贤来不及和黎俏打招呼,猛地站起身,望着商纵海,呼吸急促地唤了一声,“商大哥。”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阔别二十多年,终于在黎俏和商郁的见证下重逢了。   当日,商纵海在得知慕傲贤还活着的消息,欣慰之余又不得不从长计议。   特殊时期,他没有即刻动身前往边境,一来保护慕傲贤,二来以防给他惹来祸端。   眼下,两人站在彼此面前,欣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尤其是慕傲贤,唇瓣微抖,一手拉着商纵海,一手捂住了眼睛。   商纵海拍着他的肩膀,嗓音透着几分沙哑,“老二,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黎俏抿唇看着这一幕,喉咙微微发堵。   没一会,几人入座。   商纵海打量着慕傲贤,叹气道:“本来我该去边境亲自见你的,但事出有因,只能让少衍把你接到南洋来见个面。”   慕傲贤看了眼黎俏,随即望着商纵海,眼神微颤,“商大哥言重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走出过边境,这次正好也出来见见世面。”   闻声,商纵海拍着他的膝盖,宛如一位老大哥般沉声安抚,“都过去了,以后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慕傲贤动容地点头,“能活着就好,我这身子骨也干不了什么了。”   商纵海抿唇,眼底浮现晦暗的阴霾,但转瞬即逝。   他扶了下镜框,转眸看向黎俏,见她眼角微红,隐约透着半梦半醒的迷糊样,笑着伸手点了点,“丫头,还没睡醒?”   慕傲贤也适时侧目,两位老人的眼神都蕴含着显而易见的疼宠。   黎俏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开口唤人,“爸,老师……”   慕傲贤和商纵海相识一笑,慕傲贤说道:“这孩子平时就这样,散漫惯了,商大哥别介意。”   商纵海摇头失笑,“介意什么,她这个年纪,就该随心所欲。”   黎俏插不上话,低了低头,飞快地整理着思路。   慕傲贤和商纵海多年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见状,黎俏递给商郁一个眼神,两人悄然地起身去了卧室。   商纵海瞥见他们离去的身影,垂眸一笑,便对慕傲贤说道:“老二,我这次过来,除了和你见面,还有另一件事,要和你亲自聊聊。”   “商大哥,你说。”   慕傲贤正了正脸色,略显僵硬的脸颊也噙满了认真。   商纵海高深地看着他,随即语出惊人,“你有没有想过重回帕玛?”   “回……帕玛?”   慕傲贤一怔,眼底流露出几分彷徨。   商纵海没有催促他,扭头看着门外,低声唤道:“卫昂。”   门外吹了二十分钟海风的卫昂,木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手箱,哆哆嗦嗦地放到茶几上,感觉自己距离冻死就差一分钟了。   商纵海将手箱推到慕傲贤的面前,嗓音浑厚有力,“慕家二十三座矿产持有书,我替傲凡守了二十多年,也该还给你了。”   慕傲贤呼吸微抖,动作迟疑地打开了手箱,看到那些稀金薄卡,面部肌肉也不自然地抽动着,“商大哥……” 第897章 头顶冒绿光   商纵海抬了抬手,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慕傲贤,语调绵长而深远:“老二,属于慕家的东西,该拿回来了。”   慕傲贤情绪波动的厉害,翻看着一张张属于慕家的矿产持有书,眼眶赤红如血,“商大哥……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商纵海回身,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眸底的锐利,“慕家失去的,我给你讨回来。”   慕傲贤猛地站起来,“商大哥,你不需要……”   “放心。”商纵海笑意高深,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我有分寸。”   慕傲贤目光晦涩地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这样的商纵海,让他不禁想起几十年前,帕玛的那段传说:宁得罪阎王,不要得罪中医药王。   他弹指间能救命,也能顷刻间要人命。   只是后来,一夜间收敛锋芒销声匿迹了。   慕傲贤站起身,徐徐走到商纵海的身边同他一起望着窗外的海平面,“商大哥,我曾经告诫过俏俏,不要为慕家报仇……对我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的没错。”商纵海一派淡然地点头,“但是活下去的前提,要肃清障碍。”   ‘肃清’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商纵海侧目睇着慕傲贤整容过度的面颊,怅然地叹息道:“老二,不用劝我,我会代你大哥,为慕家讨个公道。”   “商大哥,你这又是何苦。”慕傲贤声音沙哑地摇头低喃,别开脸却抑制不住嘴角的颤抖。   商纵海幽幽一笑,目光深邃而凌厉,“不止是为你,也为了屋里那两个孩子。”   ……   卧室,黎俏轻轻合上房门,转过身就撞进了商郁的怀里。   男人单手撑着墙面,微微低眸,一瞬不瞬地端看着她的脸颊,“不高兴?”   “哪有。”黎俏后背抵着墙,仰头望着商郁,“就是有点惊讶而已。”   商郁绷紧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指尖钳着她的下颚,音色浑厚而低哑,“偷听到了什么?”   黎俏压了下嘴角,挑眉反问,“爸是不是准备去缅国?”   虽然偷听不对,但商纵海突然来南洋,还是让黎俏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尤其是昨天在电话里,她也隐隐察觉到了商纵海的意图。   “嗯,他收到了请帖。”商郁扬起薄唇,鲜明的轮廓覆了层薄笑,又补充,“他认识吴律亲王。”   黎俏不自觉地挑高了眉梢,“爸也认识吴叔?”   委实出人意料。   转念间,黎俏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慕傲贤能把她引荐给吴叔,以商纵海和慕家的关系,会认识也无可厚非。   而此刻的黎俏也想不到,商纵海和吴律亲王可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   一天后的傍晚,商纵海和慕傲贤相继离开了灯塔小岛。   黎俏眺望着两架直升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起航,心情略感复杂。   “直升机的航线有没有做隐藏?”   两位老人选择在灯塔见面,大概率是为了掩人耳目。   黎俏观察着直升机飞远的方向,绝不是南洋机场。   商郁展开大衣将黎俏裹在怀里,带着她折回海边木屋,边走边说:“不用隐藏,是空白航段。”   “你还有空白航段?”   又是FA001的特权?   一般来讲,空白航段就是雷达无法覆盖的盲区。   持有这种航段的人,也意味着能够利用盲区避开所有雷达监控,还能看到飞行区域内所有的航行指令,以此来避让同时段飞行的航班。   黎俏暗暗咂舌,商郁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许是捕捉到黎俏暗暗撇嘴的小动作,男人浓眉舒展,揉了下她的头顶,“不是我的。”   “爸的?”黎俏更惊讶了。   商郁垂了垂眼睫,意味深长地说道:“在此之前,他从没说过。”   黎俏不说话了。   难怪两架直升机越海而来,这里面只怕是大有文章。   黎俏一时难忍好奇,回到木屋就打开手机登陆了红客的系统。   半分钟后,她看着系统里显示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果然是空白航段,来无影去无踪。   信息页面显示,商纵海没有出入境记录,一直身在帕玛。   深藏不露这个词,大概都不足以形容商纵海。   ……   一个小时候,黎俏和商郁乘着游艇回到了海港码头。   这一路,她的手机炸了。   无数条靳戎等人发来的微信消息,霸屏许久,就跟中毒了似的。   黎俏没打开看,因为手机的振动频率不允许她做任何事。   回到公馆,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   靳戎黑着脸,怨念地坐在客厅,嘴里振振有词,“出去玩也就算了,竟然还关机,我看他俩想上天。”   望月杵在客厅角落,一言不发地听着他胡言乱语。   而另一边的沙发跟前,贺琛脚腕横在膝盖上,斜睨着追风,表情很是微妙。   追风低着头,偶尔偷觑着贺琛,心里一百八十遍的骂娘。   “来,跟我说说,你去她房间干什么?”   贺琛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送到嘴里,没点燃,就这么咬着烟嘴含糊地问道。   追风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落雨让我给沫沫送饭。”   贺琛斜他一眼,俊脸阴沉滴墨,“你俩很熟?”   这事儿还得从半小时前说起。   他从赌场回来,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看尹沫。   倒也不是迫不及待,单纯想和她待会,顺便亲一亲抱一抱。   他难得对一个女人这么有兴致,自然要盯紧点。   不曾想,贺琛刚走到尹沫的房门前,莫名其妙的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笑声。   他很少听到尹沫笑得这么开怀。   长久以来她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状态,行为举止克制又骄矜。   于是,当贺琛狐疑地推开房门,就看到追风翘着二郎腿,坐在尹沫的跟前和她谈笑风生。   嗯,谈笑风生。   不仅如此,尹沫眉眼含笑的样子特别真切,本就绝美又风情的女人,笑起来更显得国色天香。   贺琛顿觉历史重演,满身戾气翻腾的同时,头顶好像也幽幽冒出了绿光……   而追风看到贺琛的瞬间,还特别骚气地为他介绍道:“沫沫,这是琛哥,你跟我一样,叫他琛哥就行。”   沫沫?   贺琛当时嘬了下腮帮,对着追风招手,“你来。”   ------题外话------   6000 第898章 你丧良心   客厅,贺琛敛了敛眉,咬着烟嘴磨了磨牙。   然后他就听见追风理所当然地回答:“一回生二回熟嘛。”   追风边说边偷觑着贺琛的脸色,他怀疑,琛哥想横刀夺爱,而且有证据。   贺琛俊美的脸庞浮现阴冷,忆起尹沫和追风谈笑风生的一幕,不悦的情绪愈发浓稠。   这种感觉他当然不陌生,自己的猎物被别人觊觎,偏偏对方还是熟人,能打能骂,就是不能打死。   追风眼见贺琛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他默默地后退两步,“琛哥,都是男人,公平……”   ‘竞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贺琛拿掉嘴角的香烟,眉目阴沉,“你跟我谈公平?”   追风抿唇,感觉人生前路渺茫又坎坷。   以至于未来的追风,每次相中姑娘,都会仔仔细细地盘问一遍。   比如:“你认识南洋霸主么?”   比如:“你认识城西贺琛么?”   再比如:“南洋东西南北四个老大,你认识哪个?都不认识的话,我们来谈谈人生怎么样?”   另一边,黎俏和商郁十指紧扣走进客厅。   靳戎抬了抬眼皮,立马板起脸侧身而坐,留给他们一个冷酷又无情的后脑勺。   黎俏瞥着他攥在手里的手机,面无表情,“谁给你的轰炸软件?”   她的手机到现在还没消停,微信不间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赶紧给老子回家。   闻声,望月眼皮一跳,暗道不妙,转身想溜之大吉。   而靳戎却有问必答:“望月。”   望月:“……”   戎爷你他妈丧良心!   你跟我要轰炸软件的时候,也没说轰炸的对象是夫人啊。   黎俏幽幽看了眼望月,后者连忙低下头,转移话题,“夫人,山里的人找到了三个。”   “情况怎么样?”   望月一板一眼地点头,“检查过了,都是一枪毙命,我和追风把他们送到了山下的殡仪馆暂放。”   黎俏走到沙发旁坐下,支着额头想了几秒,“去找一辆黑色本田车,还有车牌号。”   客厅里的几人瞬时看向黎俏,望月拧了下眉,“夫人,要……套牌?”   “嗯。”黎俏打开手机,翻找着几个月前和黎少权的聊天记录。   很快,她找到了一段监控视频,并从里面截取出一辆本田车的车牌号发给了望月,淡声嘱咐,“尽快找到同类型的车和车牌号。”   望月应声就离开了客厅,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本田车将功补过。   追风想跟出去,才走了一步,就听到贺琛嗓音低缓的开腔,“葡银年底忙,把追风借我用用。”   这是标准的陈述句。   商郁解开衣袖,慢条斯理地翻卷着袖管,“贺敖不在?”   “忙不过来。”贺琛慵懒地靠着沙发,目光落在追风身上,“他最近挺闲,正好过去帮帮忙。”   追风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强盗行为?   商郁抬眼睇着贺琛,薄唇微扬,“三个月奖金。”   贺琛冷笑,“我给他六个月。”   一旁的落雨和流云,嘴角流出了羡慕的口水。   追风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谁会和金钱过不去。   于是,他欣然应允,转身抬脚就准备上楼。   贺琛睐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葡银在城西。”   “知道知道。”追风点点头,继续往楼上走,“我去和沫沫道个别。”   闻声,黎俏挑了挑眉,视线穿梭了一圈,哂笑着吩咐:“追风,你帮我给她拿点水果。”   “哦,好的,夫人。”   追风脚下一旋,屁颠颠地去了餐厅。   贺琛:“……”   ……   一天后,英帝上议院灵职中心于早八点对外发布了一篇声明文章。   针对前几日环球社抹黑大主教的行为进行谴责及反驳。   并强调大主教残害手足的消息为恶意捏造。   文章中不仅言辞犀利地指责环球社,同时还公布了大主教的亲弟弟目前就生活在帕玛,所谓的残害手足完全是无中生有。   值得一提的是,文章最下面还莫名附了一份看似无厘头的扫描文件。   文件是名为兰蒂斯的皇家骑士队成员,在柴尔曼家族的任职书。   网友纷纷留言询问,兰蒂斯是谁。   有部分拥护大主教的幕僚,也相继发表声明,对环球社表示谴责。   而大王储乔治也在个人社交平台发布了简短的发言,要求环球社立即道歉,停止对大主教的蓄意造谣。   其中,还包括最有可能当选下议院议长的安德鲁议员,也公开表示相信大主教的为人。   众议院多名幕僚的公开责难,环球社一时间遭到了民众的口诛笔伐。   甚至还有民众跑去环球社的官网下留言,要求他们不要怕,正面刚,拿出残害手足的证据打脸大王储。   环球社:“……”   与此同时,柴尔曼庄园富丽堂皇的大厅,气氛显出几分诡异的僵持。   萧弘道看完上议院的文章,随手放下iPad,表情是一贯的从容淡漠。   萧叶辉已经从议会大楼赶了回来,萧叶岩事不关己地坐在旁边低头玩手机。   明岱兰则端着精致的茶杯,优雅地呷茶。   此时,萧叶辉摸着左手的白手套,不紧不慢地开腔,“安德鲁竟然会帮上议院大主教说话,还真是让人意外。”   萧叶岩也故作惊讶地看向了明岱兰,“我记得安德鲁夫人和咱妈是闺蜜,这次的事……她有没有提前告诉您?”   明岱兰放下茶杯,迎着几人的视线抬眸,面不改色地摇头,“她要是跟我说了,我不会不告诉你们。何况,她想要的那幅画我没能帮她拍下来,可能是记恨我了。”   萧弘道适时出声安抚,“不打紧,一幅画能试探出安德鲁的心意,倒也不亏。”   明岱兰拧了下眉梢,拾起iPad看了几眼,“上院的决策地位不如下院,若是安德鲁真的当选了下院议长,恐怕对我们很不利。”   萧叶辉隐晦地扬了下唇,“安德鲁能不能当选还是个未知数。我倒是觉得,不如趁热打铁,您亲自出面公布当年的真相,总比受制于人要强的多。”   明岱兰抬头,神色微敛,“你是想让柴尔曼家族公然和大王储作对?”   萧叶辉抿唇没说话,沉默许久的萧弘道却突然出声,“阿兰,推我回房吧。” 第899章 他们父子藏得深   茶室。   明岱兰随手关门,走到茶台边坐下,举止从容地拿着茶夹开始挑选茶叶。   萧弘道目光平和地望着她,“今天的新闻,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明岱兰动作不停,抬眼和他对视,“意外什么?他们父子向来藏得深,不澄清才奇怪。”   “哦?”萧弘道微妙地挑眉,顺手拿起医书,状若无意地调侃,“我本也和阿辉一个想法,还以为你会趁热打铁,好好教训教训你的大儿子。”   明岱兰借着挑选茶叶的姿势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错愕。   她捻起几片茶叶丢进茶壶里,眉眼温淡,“我以前和你说过,我自有办法教训他。这次是你把家丑宣扬出去的,难道还要我自揭伤疤去公布我们的孩子死得有多惨?”   萧弘道的手指一顿,略略看向明岱兰,就见她风韵犹存的面颊上噙着几分怨怼和神伤。   他抿了抿唇,起身走到她身边,搭着明岱兰的肩膀温声哄劝,“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岱兰耸肩嗔他一眼,“你想怎么对付他们都可以,但何必要拿十一年前的事让我难堪?还有,那个兰蒂斯是谁?我不记得家里的骑士队有这个人。”   萧弘道低眸,眼底深处凝出淡笑,“我怎么对付他们都可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岱兰按下烧水壶的按钮,侧脸看起来很冷漠,“哪一次我不是向着你,大老远的跑去滇城不也是为了帮你拉拢安德鲁?你现在这么问我,是觉得我会偏袒他们父子?”   “没有。”萧弘道神色缓和,捏了捏她的肩膀,“你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   明岱兰轻声一笑,“算了吧,自打我从滇城回来,你就总是疑神疑鬼。我本来安排尹沫帮我调查商少衍在上议院的幕僚关系,结果你却把她支走了。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今天那些政客都公开发了谴责声明,正好一目了然了。”   俨然,萧弘道略感惊讶地扬眉,“你在调查上议院?”   “不然我留着尹沫有什么用?”明岱兰似乎有些生气,丢下茶夹就站了起来,“你看书吧,我去画画。”   萧弘道没有挽留,反而望着明岱兰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走廊外,明岱兰关上门的那一刻,温雅的神色瞬间消弭殆尽。   她疾步回到画室,手心里全是汗。   不多时,尹母送来了茶点。   明岱兰望着画板出神,挥了挥手,就让她离开。   尹母没走,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搓了搓手,却欲言又止,“夫人……”   明岱兰回过神,“还有事?”   尹母眼眶发红,却赔着笑脸,“夫人,我……我就是想问问您,沫沫这次出去办事,会不会有危险?”   “我不太清楚。”明岱兰叹了口气,“应该是老萧给她安排了任务,她遇到危险了?”   尹母回想到尹志宏和她说的那番话,眼神彻底乱了,“我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上沫沫了。夫人,您能不能帮忙问问先生,她……”   “尹妈。”明岱兰本就心烦意乱,骤然听到尹母的话,抿唇摇头,“她既然是出任务,说不定要隐藏行踪,一天两天联系不上也不代表就有危险,你再等等吧。”   “夫人……”   明岱兰摆摆手,“好了,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出去吧。”   ……   另一边,南洋时间,下午三点半。   正在睡午觉的黎俏,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她摸出手机,眯眼一眼,叹息着接听,“三哥。”   “睡觉呢?”黎三诧异地看着腕表,“你这是哪国的作息时间?”   黎俏单手捂着脸,“找我有事?”   黎三吹了口烟,嗓音有些沙哑,“我刚收到苏老四的大婚请帖。”   “嗯。”黎俏眨了眨眼,撑起上半身倚着床头,懒懒地说道:“有时间就去,没时间……”   黎三短促地轻笑,“那肯定有时间。你和少衍一起去?”   “也许。”黎俏给了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黎三抿唇叹气,“那等我回南洋再商量吧。”   黎俏扬眉,“从边境过去不是更近?”   听筒里,黎三静默了几秒,“回南洋办点事,说不定还能在家一起过个圣诞节。”   兄妹俩没聊太久,挂了电话黎俏就思索着去缅国参加婚礼的事。   这次的婚礼规格堪比国宴,海内外政客齐聚,按照苏老四的说法,萧弘道也会过去。   黎俏眯了下眸,唇边泛起一丝薄凉的冷笑。   ……   不刻,黎俏来到了客厅。   最近几天实验室还没解封,美其名曰器材维护,实际上就是断了黎俏忙碌的念想。   客厅无人,安静的令人心慌。   黎俏搂着抱枕恹恹地趴在扶手上,窗外阳光斜坠,漏进一室昏黄。   很快,脚步声自厅外响起。   望月兴高采烈地走进来,看到黎俏,顿时将车钥匙双手奉上,“夫人,本田车和车牌号都搞定了。”   “麻烦了。”黎俏接过钥匙摸了摸,没精打采地扯唇,“琛哥呢?”   望月一脸茫然地摇头,“不太清楚,这两天都没见到他。”   “他没来?”   黎俏说着便站起身,漫步朝着楼梯走去,“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望月依言照办。   楼上客房,尹沫正靠着床头失神地望着某处发呆。   她的腿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但屏幕漆黑,已经进入睡眠模式。   敲门声惊回了她的思绪,尹沫按下回车唤醒电脑,淡淡地出声,“进来。”   黎俏迈着慵懒的步伐推门而入,视线睃了一圈,“就你自己?”   尹沫点头,下意识说道:“贺琛没来。”   黎俏要笑不笑地走到床尾坐下,促狭地反问:“我有说要找他吗?”   尹沫假意敲了两下键盘,一时嘴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切的讲,贺琛已经两天没来了。   自从前天他把追风叫走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尹沫乐得清闲,但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时,黎俏看了看她脚腕的伤,细声道:“二姐,做好准备,明天我要带你出门。” 第900章 身材不错   过了两个小时,夜幕降临,贺琛姗姗来迟。   商郁还没回公馆,靳戎也不知所踪。   贺琛带着满身寒霜走进客厅,异常俊美的脸庞挂着一贯的轻佻,“找我有事?”   黎俏斜倚着扶手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笑问,“琛哥这两天很忙?”   “忙。”贺琛脱下大衣,寻了个舒服的姿态窝在沙发里,“赌场事多。”   黎俏压了下嘴角,“哦,那麻烦琛哥把追风送回来,我有事让他办。”   贺琛靠着沙发抬了抬眼皮,“除了他,别人办不成?”   “他比较合适。”黎俏眼里藏着狡黠,“明天二姐要出门,总得找个信得过的人陪着。”   贺琛翘起二郎腿,神色微凝,“说吧,要干什么?”   黎俏目光悠远地看向了窗外,“明天早高峰,在市中心制造一起车祸。”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贺琛和黎俏谈完就去门外抽了根烟。   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他掐了烟就准备离开。   但走下台阶的脚步莫名顿住,犹豫了几秒,又折回公馆去了趟洗手间。   最后,八点整,他站在了二楼客房的门外。   贺琛看着紧闭的房门,神色阴晴不定。   他两天没来,房间里的女人倒是安静的很,连个微信都没给他发过。   贺琛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他很清楚尹沫对他的吸引力已经不仅仅是兴趣那么单纯了。   除了男人对女人的原始欲望,好像多了些其他的微妙情愫。   这让贺琛感到烦躁不堪。   受过情伤的男人,很早就对感情一事避犹不及。   今晚,他就不该过来。   贺琛伫在门外久久没有动作,直到门内隐约传来一声闷响,他才蹙着眉拧开了把手。   没敲门的后果,就是进门后一股沐浴液的清香幽幽浮来。   床边,尹沫身上围着浴巾,正曲着一条腿准备捡电脑。   门开的一瞬,两人都愣了。   尹沫完全没想到贺琛会突然出现,动作滞在半空,浴巾下白皙的皮肤闪着光,胸前雪软的沟壑显眼又夺目。   贺琛喉结滚了滚,回手甩上门便朝着尹沫踱步。   他的出现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尹沫浑身发烫,一动不敢动。   她身上除了浴巾,什么都没有。   这时,贺琛走到她面前,挺拔的身形将尹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两人四目相对,四周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暧昧。   贺琛低眸看着尹沫,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随即伸手擒住她的下颚,轻佻的笑了,“身材不错。”   ……   夜里十点,商郁踏着月色归来。   他回到主卧,墙角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暖色调映着床畔中纤细的轮廓。   男人随手将大衣丢到床凳上,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黎俏的脸颊。   蓦地,手指被攥住,黎俏缓缓睁开眼,撇了下嘴角,“怎么才回来?”   商郁侧身坐下,单手撑着床沿,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黎俏瞬时搂着他的脖子,埋头在他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吃饭了吗?”   男人贴着她的脸颊,浑厚的声线在夜晚更显得磁性惑人,“没有,要陪我?”   黎俏应声拍了下他的后背,喟叹道:“走,去吃饭。”   商郁的臂弯穿过她的身下,轻轻一带就将人抱了起来。   主卧温度高,黎俏只穿了件丝质长裙。   她翻身下床,刚走了两步,一件厚厚的睡袍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不一会,两人来到楼下餐厅。   黎俏坐在商郁的对面,托腮挑了挑眉,“实验室还要维护多久?”   男人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抬眸睐着她,眼底有笑,“着急做实验?”   “那倒没有。”黎俏看了眼别处,随即又望着商郁,淡声戏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打算让实验室维护七个月?”   商郁薄唇微侧,放下筷子笑意渐深,“也不是不可以。”   黎俏抿唇,指尖在桌上敲了敲,“那我明天让流云再给我造一个实验室好了。”   男人浓眉舒展,对着她摊手,“过来。”   黎俏起身走过去,倚着桌角双手环胸,“干嘛?”   “在家无聊了?”商郁岔开腿,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沉眸里是显而易见的纵容。   黎俏伸手戳了他一下,“要不你试试?”   男人捏着她的手指,微微仰头,“想用实验室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黎俏斜他一眼。   商郁单手捧着她的脸,语气温柔又藏着霸道,“每天不能超过四个小时。”   黎俏默了两秒,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成交。”   反正……他白天也不在家。   正想着,商郁似是揣摩到了她的小心思,高深地补充了一句,“超过十分钟,落雨奖金扣半年。”   黎俏心中的小算盘瞬间碎了一地:“……”   ……   第二天,上午十点。   南洋城主干道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肇事车是一辆黑色本田,经过道路监控所示,本田车急速追尾,导致前面的面包车瞬间起火,又因油箱侧漏,继而引发了车辆爆炸。   整条主干道临时封闭,现场驻足围观的群众拍摄了多条视频发到了网上。   交通台也紧急通知其他车主换路绕行。   本次交通事故经过多方媒体报道,很快就传遍了南洋城。   本田车司机肇事逃逸,面包车内共有四人,三男一女,当场遇难。   经由交警调查发现,本田车系套牌,目前已立案,全城悬赏抓捕肇事司机。   至于面包车里的四人,身份信息已确定,均来自英帝。   消息传到柴尔曼家族已经是当地时间第二天清早。   尹志宏接到了南洋交通局的电话,听完警方的阐述,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尹先生,目前尹小姐的尸体在法医部等待尸检,我们需要征得您的同意才能进行下一步调查。”   尹志宏目光呆滞,血压不断升高,“你说我女儿怎么了?”   “抱歉尹先生,您节哀。”警员公事公办的语气解释道:“如果方便,还请您尽快来南洋交通局认领尸体。”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901章 不用谢   尹沫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尹家夫妇难以置信,二老坐在房中抱头痛哭。   彼时,萧叶辉站在茶室正中央,望着低头泡茶的萧弘道,语气很僵硬,“您到底派了什么任务给她?”   萧弘道抬了抬眼,神情淡漠地说道:“不管是什么任务,没完成也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萧叶辉紧抿薄唇,‘冷血’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萧弘道瞧着他噙着不满的脸颊,举着茶杯送到嘴边吹了吹热气,“阿辉,你太浮躁了。且不论她是不是真的出事,即便真死了,不过就是个小队长而已。   何况,这件事疑点颇多,以你对黎俏的了解,她真能狠下心对你们其他六个人下死手?”   萧叶辉垂眸,似笑非笑,“您果然又背着我对她出手了。”   “阿辉啊……”萧弘道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要不是你优柔寡断,我何至于为你收拾烂摊子?你以为当了几年公爵,拉拢了一些幕僚,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萧叶辉微微攥拳,与萧弘道的视线平行相撞,“所以您就一次次逼我?”   萧弘道扬手将瓷杯丢到了茶台上,撞击声像是父子俩气场的碰撞,“我不逼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在外面游戏人间?你生来就是家族继承人,扛起柴尔曼的责任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爸。”萧叶辉闭了闭眼,不想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执,话锋一转,再次回到先前的问题,“您到底让尹沫去做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萧弘道收敛了愠色,随手拿起一只新茶杯,低声道:“你派几个人护送老尹去一趟南洋,最好把尹沫的尸体带回来。”   萧叶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背后又传来萧弘道的叮嘱,“庄园事情多,他们夫妻俩去一个就行了,尹妈就留在家里吧。”   ……   书房,萧叶辉用力甩上大门,走到窗边点了根烟,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噙满倦怠的眉眼。   尹沫死了……   他不信,可又不敢笃定她没死。   当初,商少衍能为了黎俏打伤尹沫,如今为了她杀了尹沫也不是不可能。   萧叶辉抽了几口烟,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他拿起手机便打电话吩咐道:“把尹沫出事前和事故路段的监控发给我。”   不到十分钟,道路监控以及交通局的内部通报文件完整地呈现在萧叶辉的眼前。   监控显示,尹沫和三个体型魁梧且面戴口罩的男人从酒店走出来就上了一辆面包车。   尹沫似乎受了伤,她行走的步伐很慢,有些拖沓。   画面一转,面包车停在了左转待行区,街头车流不算密集,且左转道后方无车。   就在红灯即将转换的刹那,一辆黑色本田以急速从后方驶来,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面包车撞翻。   面包车在原地滚了几圈,而本田轿车再次直直地撞向了侧翻的面包车底盘。   街头行人四窜逃离,面包车也随之起火。   有好心的司机企图上前帮忙灭火,但顷刻间发生了爆炸。   火苗同时点燃了用来保护隔离带绿植的油布,滚滚浓烟几乎遮天蔽日,连监控也变得模糊不清。   萧叶辉指尖一顿,按下了暂停键。   他倒回监控又看了一遍,就算画面不够清晰,但也足够让他捕捉到,面包车起火的瞬间,是本田车的司机往外面扔了一个东西。   仔细分辨,应该是个类似打火机的物件。   这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蓄意谋杀。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萧叶岩不请自来。   萧叶辉抬起头,随即便收回目光,“找我有事?”   萧叶岩信步走到老板台前坐下,他低头理了理衬衫,“听说尹沫死了?”   萧叶辉退出了监控画面,又打开了警署内部的调查文件,瞥了眼对面,“明知故问?”   “语气这么冲,看来是真死了。”萧叶岩短促地轻笑,靠了靠椅背,“谁动的手?”   萧叶辉垂眸看着手机,并未回答萧叶岩的询问。   然而,短短几秒,一阵骇人的戾气自他眼底一掠而过。   这份警署内部的调查报告,更加全面透明。   其中,本田车的车牌号引起了萧叶辉的注意。   警方内部的细节披露,车牌号系套牌,且八月份曾出现在南洋皇家酒店。   根据知情人提供的线索,套牌车的司机为英帝人,曾现身南洋秘书长黎君的大婚典礼,并送出三百一十二万的礼金,登记姓名为……萧叶辉。   萧叶辉紧紧攥着手机,低垂着眼睑遮住了他眸中极浓的情绪。   三一二,那是小七的生日。   而黎君的大婚,他从来没有送出过礼金。   萧叶辉抬眸看了眼萧叶岩,不露声色地反问:“你觉得是谁动的手?”   他边说边滑动屏幕,当看到报告中夹杂的监控图片时,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八月份出现在礼金婚礼现场的男人,是萧叶岩的聘用保镖,Ken。   这些细节,足够萧叶辉整理出头绪。   他的好弟弟,原来很早之前就背着他搞小动作了。   本田车,套牌号,保镖……   萧叶岩倒是精明。   他没有动用自己在家族里的骑士队,而是选择让聘用的保镖出面办事。   这时,萧叶岩没有察觉到萧叶辉隐晦的变化,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两下,低笑着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动的手,让尹沫出任务的是咱爸,可不是我。”   萧叶辉抿了抿唇,无声无息地转移了话题,“你在南洋应该有相熟的人脉,尹管家今天下午会去南洋认尸,你帮他安排一下。”   “行吧。”萧叶岩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目光灼灼地审视着萧叶辉,却没能看出什么端倪,“如果有线索,麻烦大哥知会我一声。”   ……   南洋。   主干道街区,直到下午两点才解封。   本次事故导致主街区的路况瘫痪了将近四个小时,隔离带的绿植也烧毁了一大片。   公馆,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中实时转播的画面,幽幽瞥了眼贺琛。   她只是让他制造一起事故,没让他毁掉半条街。   贺琛慵懒地靠着沙发,察觉到黎俏的视线,泰然地扬眉,“不用谢。” 第902章 你昨晚可不是这个态度   晚八点,交通局。   一辆劳斯轿车停在了大队的后院。   黎俏将周围可视的监控全部做了屏蔽,稍顷才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警员王川川瞧见她的背影,连忙走下台阶迎了过来,“黎小姐,您来啦。”   黎俏和他点头示意,“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王川川笑吟吟地摆手,随即朝着后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法医室已经清场了,明早之前不会有人过来。”   黎俏拾级而上,带着落雨走进法医室,王川川便一直守在门口,直到深夜十二点,身后的大门才传来响动。   王川川打了个哈欠,回眸一看,禁不住好奇心往里面张望了几眼,“黎小姐,完事了?”   “嗯。”黎俏似乎有些疲惫,按了按额角,低声道:“把那几个人重新放进冷柜吧。”   王川川欣然点头,“没问题。”   ……   夜寒料峭,呼吸凝成了白霜。   黎俏走出大队后门,仰望星空舒了口气。   落雨站在她身侧,从兜里掏出一盒酸梅片递过去,“夫人,这种事……您怎么不请九公来做?”   黎俏看着酸梅盒摇了摇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老师也未必能拿捏准二姐的面部特征。”   说罢,她漫步走向停车场,几个小时的遗容整理让她疲惫不堪。   黎俏耷拉着眉眼,无暇观察其他的车辆,径自拉开车门就钻进了后座闭目养神。   随着落雨坐进驾驶室,黎俏已经困倦地搂着抱枕趴在了椅子上。   引擎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车门再次被打开。   蓦地,头顶被人轻揉了两下。   黎俏眯着眼抬起头,男人昂藏挺拔的身影赫然入目。   她表情有点呆,趴在抱枕上半天没回过神。   商郁抿唇,扶起她的肩膀并躬身入座,“很累?”   黎俏软绵绵的身躯被男人拥入怀中,鼻息窜入的清冽乌木香,仿佛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她深深嗅了嗅商郁的味道,闷闷地应声,“嗯,有点。”   商郁收紧臂弯,低沉浑厚的嗓音听不出喜怒,“下次叫九公来处理。”   “好……”黎俏阖眸贴着男人的脖颈,很顺从地接话。   ……   另一边,公馆客房,室内漆黑寂静。   尹沫抱膝坐在床头,凝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床边放着电脑,屏幕还散着微弱的光。   直到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为何黎俏要求她不要心软。   因为,她已经‘死’了,而且……父亲明早就会抵达南洋来认尸。   那场车祸的逼真程度连她看到监控的时候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具体的细节七崽一直没有向她透露过,只说近期让她不要露面,更不要离开公馆。   尹沫的心情很沉重,久无睡意,索性继续发呆。   没一会,万籁俱寂的深夜,她隐约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本以为是巡夜的佣人或者保镖,直到房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打开,尹沫神情一震,惊疑不定地偏头看了过去。   门开,走廊的暖光灯泄了满地,一道身影逆光走来。   贺琛完全没料到尹沫竟然还醒着,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尹沫盯着他手里的钥匙,微微蹙眉。   而贺琛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了尹沫的身影,喉结滚了滚,“还没睡?”   尹沫警惕地望着他,“你为什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尴尬只是一瞬间,贺琛默默收起钥匙,闲庭信步地走到她面前,动作十分自然地俯身就要亲她。   尹沫抓起枕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滚。”   贺琛微微侧身就躲过了枕头的攻击。   随即,他动作迅捷地穿过尹沫的腰线,直接将她从床上拽到了怀里,玩味一笑,“宝贝,你昨晚可不是这个态度。”   尹沫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浑身僵硬的不像话。   提及昨晚,某些画面不期然地席上脑海。   尹沫脸颊泛红,眼里藏着窘迫。   明明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可她已然无法直视贺琛。   因为她的浴巾……莫名其妙的掉了。   就在贺琛夸她身材不错的那一刻,浴巾自己掉了。   尹沫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尴尬境地,全在贺琛的面前体会了个遍。   这时,贺琛的掌心在她腰后轻抚,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宝贝,说句话。”   尹沫推着他的胸膛,紧紧皱眉,“出去,我要睡了。”   “正好,我也困了。”贺琛的手指钻进了她的衣摆,“不如一起?”   尹沫咬着牙,狠狠捏住了他的手腕,“贺琛,你要点脸。”   “和脸相比,我更喜欢女人。”贺琛软硬不吃的态度让尹沫无奈又无措。   她甚至有点厌恶和他斗智斗勇的过程了。   尹沫呼吸急促,沉默了良久,带着几分厌世的情绪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贺琛借着门外的灯线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想干什么就快点,我困了。”尹沫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在他怀里停止了挣扎。   她知道,贺琛想要她。   与其每次被他占尽便宜,不如让他给个痛快。   或许,得到之后就失去了兴趣,自然而然就会放过她。   这时,贺琛眼里的兴味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尹沫从没见过的冷漠和凉薄。   他的手从她身上移开,薄唇扬起一抹疏离的弧度,“尹沫,你可真没意思。”   尹沫心跳乱了几拍,别开脸,哂笑:“那琛哥觉得怎么样才有意思?你说,我做。”   贺琛兴致全无,伸手掰回她的脸颊,恶劣地扬眉,“我说什么你都做?”   “你说吧。”   贺琛顶了下腮帮,眼里的温度持续走低,“把衣服脱了。”   他以为她会怒气腾腾的发火,却不料,尹沫当真伸手解开了睡衣的扣子。   贺琛分明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挣扎和反感,可她还是坚定又执拗地一颗一颗解着扣子。   夜色太深,能将一切感官都放大无数倍。   尹沫压抑着所有的情绪,以这种方式无声地对抗贺琛。   数秒后,扣子全部解开。   尹沫面无表情地准备脱下上衣,看似无动于衷的男人,也终于有了行动。 第903章 四个小时,计时开始   贺琛轻嗤一声,拨开尹沫的双手,将她的睡衣拉高,并重新为她系上了扣子。   他低着头,动作慢条斯理。   尹沫心口一悸,很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转眼,贺琛为她系好最后一颗扣子,他单手入袋,拍了拍尹沫的脸颊,“宝贝,男人最讨厌不懂情趣的女人,你成功了。”   尹沫咽了咽嗓子,刚欲开口,就见贺琛从兜里掏出了客房的钥匙,丢到床上便转身走了出去。   有什么东西,好像突然变了。   尹沫站着没动,听着贺琛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明明该高兴,可心头毫无喜悦可言。   楼下,跑车的引擎声响起,随即以急速驶离了南洋公馆。   尹沫知道,是贺琛走了。   ……   清晨,东方欲晓。   早七点,尹志宏抵达了南洋。   他仿佛一夜老了十岁,尹沫的印象中,父亲总是精神抖擞地忙碌在庄园的每个角落。   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如今,她亲眼看着尹志宏脚步蹒跚地走进交通队,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悲痛欲绝。   有那么一刻,尹沫差点想冲出去,可她忍住了。   法医室,尹志宏看着被烧焦的尸体,除了左半边脸残留的轮廓能辨别出尹沫的影子,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唯一的女儿。   尹志宏老泪纵横,单手捂着眼睛,悲痛欲绝。   “尹先生,您是否确定他就是您的女儿尹沫?”   交通队长面带同情地站在旁边发出询问,法医也掀开了其他几人的白帘,补充道:“尹先生,这三位遇难死者也要麻烦您辨认一下。”   尹志宏呼吸困难,良久才忍着悲痛,沙哑地说道:“让我看看……”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烧焦的‘尹沫’,身形和体征已经很难和她生前的模样重叠,但手上的腕表以及右上臂没有烧焦的枪伤疤痕,都是他熟悉的沫沫。   尹志宏悲从中来,转过身痛苦呜咽,“是、是我女儿……”   沫沫之前受了枪伤,位置都一模一样。   交通队长让队员做好笔记,随即又让尹志宏辨认其他几具尸体。   半小时后,尹志宏也在交通队长的口中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你是说,肇事逃逸的司机叫Ken?”   交通队长把一份调查报告复印件放在他的面前,并简单阐述了前因后果。   说完,他脸色郑重地安抚尹志宏,“尹先生,目前还不确定嫌疑人就是他,但您也看到了,资料显示几个月前此人确实在南洋出现过,他还曾以萧叶辉的名义给南洋秘书长送过礼金。   不过您放心,警署已经发出了悬赏令,一定会尽快抓捕逃逸司机归案,还您女儿一个公道。”   尹志宏一阵天旋地转,向来精明的头脑也仿佛宕机了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交通队的,甚至连警方的建议也没有仔细听,恍恍惚惚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警方提议,尸检后尽快火化入土为安。   本次,陪同尹志宏而来的是公爵府的两名保镖。   他们一直跟在尹志宏的身边,奈何听不懂国语,也并不清楚他和警方都说了什么。   两人和尹志宏离开交通队后,第一时间给萧弘道汇报了情况。   可以确定,死者是尹沫,另外三人均是萧弘道派出的骑士队成员。   一天后,‘尹沫’的尸体被火化,尹志宏一夜白头,抱着她的骨灰盒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他没打算等到嫌疑人落网,因为没有必要,嫌疑人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尹志宏这辈子引以为傲的信仰,顷刻间坍塌覆灭。   他的女儿,不是遭遇了意外,而是……被公爵府秘密暗杀了。   尹志宏离开的这天,尹沫乔装打扮,一直躲在机场目送他悲戚地远走。   贵宾室,黎俏拍了拍尹沫的手,睨着她哑忍的神色,“不要心软。”   “嗯。”尹沫垂眸,逼退了眼底的泪意,喃喃道:“这样就能打破我爸的愚忠么?”   黎俏目视前方,耐人寻味地扬唇,“也许。除非……他能无视柴尔曼杀他女儿的事实,那这样的父亲,你也没必要再相认了。”   “柴尔曼杀了我?”   尹沫自始至终都不了解细节,她问过几次,可七崽只让她安静休养。   这时,黎俏接到电话,得知尹志宏和保镖已经登机,她笑了笑,随即拉着尹沫往站了起来,“好了,从今天开始,安心呆在南洋,公爵府以后再也不会有尹沫了。”   ……   上午,一行人回了公馆。   尹沫内心备受煎熬,简单吃了几口饭,就躲进了客房。   黎俏也没打搅她,给足了时间和空间让她平复心情。   时间转眼来到下午一点,黎俏慢悠悠地晃进了实验室。   商郁信守承诺,实验室的‘维护’终于结束了。   黎俏解决掉尹沫的麻烦,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打开电脑,刚准备投身工作,落雨幽幽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黎俏偏头看着她,“有事?”   落雨从背后拿出一个智能闹钟,放在了研究台边,“夫人,四个小时,计时开始。”   黎俏:“……”   她扶额轻叹,“你很缺钱?”   不就半年的奖金?   落雨抿了抿唇,煞有介事地说道:“夫人,超过十分钟,老大就扣我半年的奖金。您平时都在实验室停留超过八小时,这不是缺钱的问题,是我这辈子能不能赔得起的问题。”   黎俏扯唇,再次想到了一个妙招,“实在不行我给你补?”   落雨面如死灰,“老大把我的银行账户……全部冻结了。”   “全部?”黎俏诧异。   落雨面带微笑地点点头,“对,全部,冻结期限八个月。”   这八个月,决定了她下半辈子是赚钱还是还债。   人生可太有意思了,你们两口子的对赌,为什么要拿她的奖金做筹码?   黎俏仰头看了看天花板,长叹一声,“行吧。”   然而,四个小时还没到,黎俏就接到了黎三的电话。   时间刚过傍晚五点,黎三的语气透着几分僵硬和诡异,“哪儿呢?”   “公馆。”黎俏肩膀夹着手机,十指飞速地敲着代码,“回来了?”   黎三站在卧室门口,望着墙上的一匹粉色彩虹马和满屋子粉粉嫩嫩的装饰,举着手机一字一顿,“嗯,在别墅,你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题外话------   6000,晚安。 第904章 客房是你的   暮色降临,落雨开车送黎俏回了黎家别墅。   客厅,黎广明和二哥黎彦正在闲聊。   黎俏打了声招呼,径自朝着三楼走去。   黎彦望着她的背影,酸溜溜地说道:“一回来就去找老三,也不说先陪咱俩聊聊。”   黎广明烟瘾犯了,拾起桌上的雪茄就站了起来,冷哼道:“俏俏跟你有什么好聊的?你别没事找事。”   莫名挨训的黎彦:“……”   三楼,黎三正倚着走廊的窗台抽着烟。   他身上还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皮衣,双腿在身前交错,一言难尽地看着粉嫩的卧室,抽了三根烟都没能缓过神。   黎俏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下午回来的?”   黎三抽烟的动作一顿,嘬着腮帮点头,“嗯,我东西呢?”   “什么东西?”黎俏面泛疑惑,凝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沉默了。   黎三幽幽望着黎俏,随手把烟蒂戳进了花盆里,“有了?”   黎俏’嗯’了一声,信步走进卧室,逡巡了几眼,便单手捂着上半边脸,默叹道:“我去问问妈……”   “不是你搞的?”黎三太意外了,他以为是黎俏’征用’了他的卧室,没想到竟然是爸妈的杰作。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放在书柜和床柜里的枪支子弹……都哪去了?   黎俏扯着嘴角摇头,“我搞你房间干什么。”   黎三舔着后槽牙,瞥着她的肚子,“少衍这速度还挺快。”   黎俏没理他,睃着房间里粉色婴儿床、粉色彩虹马,粉色小地毯还有粉色水晶灯……   眼晕。   ……   兄妹俩回到楼下,正巧在楼梯口撞见了忙里忙外的段淑媛,黎三面孔严肃地唤道:“妈。”   段淑媛手里还端着一小盒蓝莓,乍然看到黎三,惊讶地出声,“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黎三的俊脸黑了。   段淑媛把蓝莓塞到黎俏的手里,笑吟吟地说道:“宝贝,吃点蓝莓,野生的,营养价值高。”   说罢,她又看向黎三,“什么叫不能回,这是你家,不回来你想去哪儿?”   黎三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房间呢?”   段淑媛恍然般‘啊’了一声,闪神笑道:“客房都是你的房间,随便挑。”   黎三:“……”   这个家,不回也罢。   五分钟后,黎三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客厅。   黎俏捧着蓝莓吃了两颗,慢悠悠地站起来跟了出去。   这时,段淑艳拎着棉服在她身后唤道:“俏俏,外面冷,穿件衣服。”   黎彦不明所以,望着落地窗外踱步走过的黎三,“他俩干嘛去了?”   段淑媛拢着耳边的碎发坐下,淡淡地道:“去仓库了。”   黎广明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前段时间改造了一件婴儿房,好像是占用了老三的房间。   他看着段淑媛,抿了抿唇,“老三的东西你放哪里了?”   “没有。”段淑媛喝了口红茶,“他房间里也没什么重要的玩意,一堆破破烂烂的玩具枪,当时我让人扔仓库里了。”   黎彦嘴角抽搐,您二老见过能杀人的玩具枪么?   ……   晚上七点,宗悦下班也来了黎家吃晚饭。   段淑媛往她身后张望了几眼,“小悦,阿君没和你一起回来?”   宗悦脱下外衣笑了笑,“没有,我从公司直接过来的,他可能还在忙。”   段淑媛不愉地皱眉,“整天就知道忙工作,一点正事都没有。”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宗悦试探着问了一句。   段淑媛敛神摆了摆手,“不用,他跟说我会回来,咱不等了,先开饭吧。”   宗悦没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无奈。   其实,她和黎君……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她也一样。   两个人似是心照不宣的回避着对方,而且他最近一直住在书房,没有回主卧。   恰在此时,管家的声音自厅外传来,“夫人,先生,姑爷回来了。”   低头吃蓝莓的黎俏,也含笑抬起了头。   商郁出现在客厅的一瞬,无声又强大的气场蔓延在每个角落。   一身墨黑,挺拔出尘,英俊的脸庞挂着薄薄的淡笑。   男人走到黎俏的身边抚了抚她的头顶,尔后才抬眸看向黎家夫妇打了声招呼。   一家人移步到餐厅,由于黎君的缺席,宗悦显得心事重重,透着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   直到晚饭结束,黎君也没来。   饭后,宗悦端着果盘上了二楼,她本想给黎俏送点水果,却在楼梯口顿住了步伐。   阳光房的休息区,坐着两道身影,是黎俏和商郁。   此时,黎俏的下巴垫在男人的肩头,侧脸的轮廓精致完美,手指偶尔戳戳他的脸颊,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商郁脊背挺拔,卷起袖管的臂弯环着她的腰,微微偏头,目光很温柔。   这一幕,让宗悦不忍上前打搅。   她羡慕过很多次,而羡慕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满心的惆怅。   宗悦想,她大概永远也体会不到被人偏爱和纵宠的感觉了。   她低头看着果盘,笑了笑便转身下了楼。   与此同时,黎俏并未注意到台阶下面的动作,她的指尖轻轻戳着商郁的俊脸,撇嘴道:“你干嘛把落雨的银行卡都冻结了?”   男人薄唇微杨,捏着她的侧腰,嗓音缠着笑,“她跟你抱怨了?”   “那倒没有。”黎俏似笑非笑,“就是……每隔一个小时,她就来提醒我一次。”   商郁煞有介事的抿唇,眼地笑意渐浓,“做的不错。”   黎俏幽幽看着他,无言以对。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俯首在她鼻尖上浅啄,“今晚住在家里?”   “也行。”黎俏想到了什么,便对着三楼努了努嘴,“楼上有间婴儿房,去看看?”   商郁顺势回眸,展眉允了她的提议。   两人并肩走上台阶,黎俏揪着他的手指,淡声道:“三哥说,他房间地板有个夹层,里面放着一把沙漠之鹰,仓库里没找到,可能还在地毯下面。”   商郁扬了下眉梢,目光玩味地睨着她,“要找出来?”   “算了,麻烦。”黎俏想了想,“以后再说吧。”   ------题外话------   一会还有一更。要晚一点。 第905章 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黎俏倒是没觉得地板夹层里的沙漠之鹰能被小幼崽发现。   而且三哥说了,里面没有子弹。   殊不知,不久以后,两岁多的小幼崽无声无息地摸出了那把沙漠之鹰,然后板着小脸开始研究,也就几个小时,沙漠之鹰被他给拆解了。   他三舅得知消息的时候,顿时准备立遗嘱,等他百年之后,誓要把边境工厂交给幼崽继承。   太他妈有天赋了。   ……   过了半个小时,黎君终于姗姗来迟。   他满身寒霜走进客厅,逡巡四周,视线落在宗悦的身上,隐隐松了口气。   黎三和商郁不在,黎俏和黎彦正在聊着什么,好像和莫觉有关。   只有宗悦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低头玩着手机,显得格格不入。   黎君抿了抿唇,走到她身边坐下,宗悦抬起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回复着消息。   这时,黎彦瞥到黎君的身影,微微扬眉,“大哥刚忙完?”   “嗯。”黎君靠着沙发舒展筋骨,余光瞥着宗悦,意有所指地说道:“最近年底,事情比较多。”   情商感人的黎彦,顺势接话,“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领导,感觉南洋没你不行。”   黎彦是真想夸他大哥,但话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味。   黎俏支着额头略他一眼,无奈地垂下了眼睑。   不多时,佣人热好了饭菜,黎君伸手解开领带,偏头睨着宗悦,“再陪我吃点?”   宗悦回复消息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他,“我吃过了。”   黎君不言语,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许是顾及到他的面子,宗悦无声叹气,“走吧。”   黎俏和黎彦同时侧目,就算情商再低,黎彦也感到一丝不寻常,“大嫂心情不好?”   “怎么看出来的?”黎俏摸着自己的指甲,淡淡地反问。   黎彦翘起二郎腿,一副恋爱专家的模样抛出俩字:“感觉。”   ……   隔壁偏厅,烟雾缭绕。   黎三端着酒杯浅酌,斜倚着靠背,沉声道:“听说靳戎也在南洋?”   商郁摇晃着酒杯,俊脸透着几分慵懒,“嗯,找他有事?”   “没有,既然都在南洋,不如聚一聚,当时他给边境工厂送完订单就走了,好歹道个谢。”   男人压了压薄唇,“你定时间。”   “明后天吧,定好告诉你。”黎三拿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元旦你也一起去缅国?”   商郁吹出一口薄烟,淡淡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轮廓,“月末启程。”   “我和你们一起。”黎三眯了眯眼,又补充:“听苏老四的意思,他让我多带点人手。”   商郁唇边扬起高深的弧度,“不需要。”   黎三转眸和他对视,眸色深沉,不置可否。   ……   餐厅,宗悦坐在黎君的对面,她没动筷,托腮看着对面,眼神没有聚焦,明显在走神。   黎君本就胃口不佳,过于安静的宗悦让餐桌前的气氛略显凝滞。   他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抬眸率先打破了沉默,“圣诞节有什么安排?”   宗悦眨了眨眼,“没什么安排,怎么了?”   她还是有问必答,但是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太冷静的宗悦,让黎君有些无所适从。   黎君皱了下眉头,拿起纸巾擦拭着嘴角,声音有些含糊,“能不能请个假?”   宗悦不明白他的用意,思索了两秒便为难地摇头,“可能不行,我没有假期了,之前回帝京把假期都用完了。”   年底,不仅仅他的工作忙,她也一样。   黎君的性格太直男,眉眼掠过一丝纠结,“圣诞节我要去雁城做考察,如果你有空,不如和我一起去。”   宗悦不假思索的再次婉拒,“不用了,你去考察,我跟着不合适。”   这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并不是为了拒绝而拒绝。   黎君身为秘书长,向来公私分明,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宗悦还是习惯性的为他恪守原则。   以黎君以往的性格,他大概会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但最近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就算绝口不提也掩盖不住他内心的烦躁。   他总觉得彼此之间无形中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围墙。   宗悦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安静,可他却觉得她有些触不可及了。   思及此,黎君抿着唇,在某种情绪的唆使下,他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圣诞节雁城有一场活动,你跟我一起去,权当散散心,嗯?”   “你让我自己去散心?”宗悦没生气,反而摇头失笑。   她要是真想散心,何必跑到雁城去。   见状,黎君耐着性子解释道:“我陪你。雁城的考察一上午就能结束,出差行程我安排了三天。”   最近他每天晚上都睡在书房,并不是想和她冷战。   而是集中处理工作,就为了能把圣诞节的时间空出来陪她。   这时,宗悦难言惊讶地张了张嘴,“你……陪我?”   “嗯。”黎君滚了滚喉结,“雁城冬天的风景不错,圣诞节还会有冰雪城开幕仪式,你请两天假,我带你去转转。”   宗悦的心,怦然一跳。   她以目光描绘着黎君的眉眼,稍顷,低下头笑了笑,“你这是准备……假公济私。”   黎君伸手越过桌面拉住了她的手指,“你考虑考虑,如果能请假,我明天安排秘书给你订票。”   “真要带我去?”   黎君垂了垂眼睑,“前段时间没能陪你回帝京,这次我陪你逛逛雁城,就当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宗悦手指蜷起,莫名有种被呵护和重视的错觉。   她从来没听黎君说过情话,而他这种直男一旦开口,杀伤力十足。   宗悦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心跳微微加快,“我想想吧。”   黎君没催促,点了点头,又叮嘱道:“想好了尽早告诉我,你不是喜欢滑雪,雁城正好有个滑雪场。”   宗悦蓦地咬了下嘴角,他竟然知道她喜欢滑雪?   这么循循善诱的态度,和她印象中刻板的男人大相径庭。   宗悦端详着黎君,眼神闪了闪,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而黎君则一脸泰然地揉着她的手指,“如果不想去,也不要勉强,可以等我从雁城回来再陪你。”   ------题外话------   凌晨就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看吧。晚安。 第906章 啥也不是   宗悦茫然地别开脸,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胸腔里发酵翻腾。   黎君到底怎么了?   不仅会说情话,而且还懂得变通了。   宗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回望着黎君,白衬衫领口微敞,袖口上卷到小臂,少了些严肃,多了几分居家的儒雅和随意。   约莫过了十分钟,黎君提议回家。   宗悦看着桌上的饭菜,心头一软,温声道:“饭菜不合胃口吗?你都没吃多少。”   “不饿。”黎君捏着太阳穴,眉宇间氤氲着疲色,“回家吧。”   宗悦抿了抿嘴,心不在焉地跟着他站了起来。   她想不通黎君的变化从何而来,难道就仅仅是因为最近的冷战?   带着这样的疑惑,宗悦恍惚地往前踱步,一时不察,脚尖踢到了桌角,她短促地惊呼一声,连忙想要扶住餐桌稳住身形。   但黎君的反应更快,他阔步向前,有力的臂弯一把捞过宗悦的软腰,轻轻一带就将人拉近了怀里。   多日没有过的亲密举动,让黎君有些心猿意马。   宗悦不止性格温柔,连身体也极致柔软,完美地诠释了‘女人如水’这四给字。   此时,宗悦皱着眉,脚趾传来的痛感让她头皮发麻。   黎君低眸,薄唇也随之紧抿,“很疼?”   宗悦缓了口气,单手扶着桌角摇头,“一会就好了。”   “坐下,我看看。”黎君边说边动作自然地屈膝下蹲。   宗悦讶然一怔,伸手就推了下他的肩膀,“不用,真没事。”   黎君拨开她的手,略显霸道地抬起她的脚腕,轻轻脱下了她的棉袜。   宗悦咽了咽嗓子,心跳也越来越快。   就算做尽了爱人之间的事,可这种微不足道的体贴还是让她的心缩成了一团。   男人的温柔,堪比上瘾的罂粟。   尤其是不解风情的黎君突然变得柔情脉脉,宗悦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黎君,有些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黎君正在端详着她踢红的脚趾,闻声便抬起头,“什么怎么了?”   宗悦回过神,半张着嘴摇了摇头。   不多时,黎君确认她没伤到骨头,又捏着她的脚趾揉了两下,刚准备给她重新穿上棉袜,背后的门不合时宜地开了。   黎彦不请自来,“大哥你吃没吃……”   声音,戛然而止。   黎彦单手扶着门,杵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见黎君单膝跪地,手里还拖着宗悦的脚,一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打扰了。”   说完,黎彦退出门外,‘嘭’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大嫂果然御夫有术。   黎彦又回头瞅了眼餐厅,嗤了一声。   再牛逼的老干部,不还是要给媳妇下跪,啥也不是!   ……   次日,黎俏和商郁吃完早饭就出了门。   黎家别墅距离衍皇不远,黎俏趁商郁处理工作的间隙,便带着落雨步行去了趟基金公司。   本以为席萝不在,黎俏从会议室拿了几份资料就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玻璃门蓦地被推开,席萝倚着门框,似笑非笑,“专门过来给我接风洗尘的?”   黎俏把资料递给落雨,抬眸扯唇,“什么时候回来的?”   席萝喉咙一哽,心知自作多情了,面色不善地走到桌前坐下,“昨晚。”   “哦,先走了。”   黎俏俨然没打算久留,慢悠悠地起身往门外走去。   席萝叠起双腿闭了闭眼,“小朋友,你就不想知道我在缅国都发生了什么?”   见状,落雨抱着资料,小声在黎俏耳边道:“夫人,我出去等您。”   黎俏点了点头,重新入座,淡淡地打量着席萝,“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就是被人算计了一遭。”席萝边说边拢了下波浪长发,嘴边酿起玩味的笑意,“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眼很小,有仇必报呢。”   黎俏了然地弯唇,“和少衍有关?”   “一半一半吧。”席萝狡黠地闪了闪神,“反正,来日方长。”   黎俏靠着扶手,睨着她略带不忿的眼神,哪壶不开提哪壶,“宗湛也回来了?”   提及宗湛,席萝的表情泛起一丝微妙的不自然。   黎俏捕捉到她的变化,扬眉道:“今晚有个聚会,要不要一起来?”   “都有谁?”   黎俏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耐人寻味,“该来的都会来。”   ……   下午三点,黎俏在商郁的办公室接到了一通电话。   “二姐?”   尹沫最近为了避人耳目,每天在公馆足不出户。   黎俏膝盖上放着电脑,她看了眼手机,便打开了免提。   听筒那端,尹沫低低淡淡的语气传来,“我刚才黑进了庄园的内网,意外听到了一个消息。”   黎俏适时看向左侧的老板台,见商郁还在低头忙碌,她默不作声地关掉了免提。   尹沫说:“英联邦政府下达了命令,要针对环球社展开调查,二王储受到了牵连,对柴尔曼的做法很不满。”   黎俏毫不意外地笑了笑,“还有呢?”   “二王储有意让柴尔曼尽快拿出大主教残害手足的证据,不过没什么效果。”   黎俏把腿上的电脑移开,起身走到落地窗附近,淡声道:“柴尔曼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会公布。”   尹沫操作着键盘上的快捷键,页面一闪,又继续补充,“对了,庄园的内网显示,柴尔曼的私人飞机申请了二十九号前往缅国的直飞航线,萧弘道也在同行人员的名单里。”   黎俏抬了抬眼皮,目光微灼,“知道了。”   萧弘道竟然真的会出席婚宴,难怪苏老四之前那么笃定。   这时,尹沫轻声一咳,“七崽,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晚一点。”黎俏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怎么了?”   尹沫抿了抿唇,犹豫了数秒才直言道:“三哥中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晚上去参加聚会……”   “黎三?”黎俏难掩惊讶,三哥怎么知道尹沫在南洋?   “嗯,他说都是熟人,让我在公馆等着,五点会有人来接我。”尹沫思忖着问道:“我能去吗?”   ------题外话------   0点见 第907章 我记得家里还有旗袍?   当然能去,这是黎俏给尹沫的回答。   结束了通话,黎俏俯瞰着马路,若有所思。   稍顷,一道温暖从背后贴近,商郁单手撑着落地窗,臂弯绕都她的身前揽住,“尹沫?”   “嗯。”黎俏顺势后仰,枕着他的肩头,语气含笑,“今晚的聚会,三哥也叫了尹沫。”   男人在她耳边俯首,掌心贴着她的小腹,“有问题?”   黎俏偏头和他目光交汇,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你说……他怎么知道尹老二在南洋?”   “靳戎。”   听到男人的回答,黎俏挑眉看向他,“你知道?”   商郁揽着她走到沙发入座,拿起酸梅盒喂她吃了一片,“昨晚他给靳戎打过电话。”   “哦……”黎俏悻悻地撇嘴,“我还以为是贺琛。”   男人长腿搭在一起,仰身靠着椅背,英俊的轮廓泛起一层薄笑,“他没那么无聊。”   “未必吧。”黎俏含着酸梅片舔了下嘴角,眉眼间深意十足。   贺琛对尹沫的态度明显和从前不同了。   要不是发生了什么,浪荡公子怎会开始恪守本分?!   这时,商郁睨着黎俏促狭的神情,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酸梅片的砂糖黏在了她的嘴角,一小粒,不明显,但在男人的眼中却宛如放大了无数倍。   商郁喉结起伏,深邃的眸中一片暗色。   他维持着慵懒的坐姿,温热的掌心徐徐爬上她的后颈,一下一下的摩挲。   黎俏心里还想着贺琛和尹沫的事,没注意到男人气息的变化。   直到余光一暗,她一扭头,两人的鼻尖就碰在了一起。   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的呼吸纠缠交织,商郁微微眯眸,眸底深不可测,“这么关心别人?”   黎俏愣住,然后男人的俊脸就在眼前放大,含着她的唇角轻嘬,那粒砂糖也被他卷入了唇中。   商郁抿着唇,似乎在回味,随即,他捏着黎俏精致的下巴,“要不要做点别的事?”   黎俏眼神乱瞟了两下,慢悠悠地举起左手,对着腕表示意,“三点半,你要开会。”   男人高深地扬唇,“延后。”   黎俏垂下手,叹了口气,“不是关心他们,就是好奇。”   “你好奇我就够了。”   商郁带着强势的口吻狠狠吮了吮黎俏的唇,见她唇角微肿,才心满意足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自己玩会,我忙完就出发。”   黎俏抿着酥麻的嘴角,默默捧起手机,自己玩。   ……   下午五点,多辆豪车陆续驶入南洋皇家酒店的停车场。   也不知道今晚有什么大型的宴会,皇家酒店整层私宴厅被临时封闭,对外开放的VIP通道也禁止通行。   黎俏穿着宽松的棉服跟着商郁走进酒店,电梯里,她看着反光的轿厢壁,低头扯了扯自己的棉服,“会不会太随意了?”   虽说都是自己人,但好像来人不少。   商郁透过镜面打量着她,男人挺拔伟岸的身躯将黎俏衬托的愈发纤细小巧。   他勾了勾薄唇,嗓音磁性醇厚,“想穿晚礼服?”   黎俏瞥他一眼,“那还是算了,冷。”   商郁喉咙溢出笑音,揽着黎俏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喃,“我记得……家里还有旗袍?”   黎俏:“……”   哦,陇淮苏家的纯手工旗袍,好像已经被他扯坏了四套。   黎俏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并用臂弯撞了他一下,“你注意点胎教。”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背后的落雨和流云欲哭无泪。   电梯再大,也就几个平方。   冷冷的狗粮从四面八方拍过来,令人毫无防备,避无可避。   落雨强装镇定,目视前方,但心里却在思忖,她自己穿上裙子会是什么样。   整天看着老大和夫人谈情说爱,她也不免动了些旖旎的心思。   这时候的落雨哪想得到,几个月后春暖花开的一天,她在一座没人认识她的城市出差,一时忍不住就换了身裙装招摇过市。   结果,好死不死的遇见了顾辰。   倒是没发生什么太大的波折,就是顾辰指着落雨放声大笑,最后乐极生悲,当街闪了腰。   ……   上千平的私宴厅,黎三夹着烟坐在休憩区吞云吐雾。   由于面积够大,特意划分了吸烟区,并打开了新风循环系统以保证室内空气的流通。   不多时,黎俏和商郁并肩走进私宴厅。   放眼望去,就见远处的吸烟区有两个身影坐在一起。   黎俏淡淡地看了几眼,然后别开了视线。   流云和落雨不约而同地观察着黎俏和商郁的表情,多少有点’报复’的快感。   终于啊……老大和夫人也能体会被强塞狗粮的滋味了。   吸烟区,黎三霸道地搂着南盺,好像在接吻。   毕竟,两人的身影几乎重叠,黎三的手臂还箍着南盺的腰,怎么看都不像是聊天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黎三微微偏头,隔空撞上商郁玩味的视线,他舔了舔后槽牙,掌心在南盺的嘴上擦了一把,尔后站了起来,“还挺准时。”   南盺也瞬间回头,看到黎俏,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宝贝,好久不见。”   说罢,她又敛神对着商郁点头示意,“衍爷。”   黎俏和商郁入座,谁都没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凝视着黎三和南盺。   看来,有进展。   即便有新风系统,但吸烟区仍旧残留着淡淡的烟味。   南盺甩了下波浪长发,起身拉着黎俏,边走边说,“宝贝,我给你带来个东西。”   黎俏挑眉,“什么?”   两人来到环境窗附近,南盺夹了两块蛋糕放在她面前,“坐这儿等我一下。”   黎俏望着南盺走出私宴厅的身影,收回目光就拿出手机给尹沫发了条微信。   尹沫秒回:马上到。   黎俏:谁接的你?   尹沫:戎爷,他正好回公馆拿东西。   黎俏眯了下眸,原来……真的不是贺琛的手笔。   不等黎俏继续回消息,南盺已经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走了回来,“喏,给我干儿子的。”   黎俏没接,看了眼礼盒,扯唇道:“不用这么客气,三哥告诉你的?” 第908章 不生儿子对不起他的体魄   南盺闪了闪眸,‘啊’了一声,“他无意中说漏了嘴。”   实际上,是她今天上午忙完工作,就去了黎家找黎三。   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他的卧室,结果一推门差点心梗。   后来她在客房找到了刚睡醒的黎三,几经追问才知道了原委。   南盺险些以为堂堂边境老大是男儿身公主心呢。   此时,黎俏弯唇笑笑,没多问,打开礼盒低眸一看,支着脑门沉默了。   南盺笑吟吟地凑了过来,“怎么样,喜欢吗?”   黎俏戳了戳里面金灿灿的拨浪鼓,做工不算特别考究,样式也很简单,可耐不住它是实心的。   南盺摸了摸拨浪鼓,“时间太紧,我临时让金店的师傅做的,你别嫌弃啊。等咱儿子长大了,我再给他买个大的。”   黎俏试探着拿起拨浪鼓,两根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就这个重量的拨浪鼓,小幼崽一岁以前估计都拿不起来。   少说也有两百克。   “谢了。”黎俏把拨浪鼓重新放到礼盒中,抬了抬眼皮,“谁跟你说是儿子?”   南盺挑了挑眉,煞有介事地朝着吸烟区昂了昂下巴,“这还用说?就你家衍爷那个体魄,不生儿子对得起他吗?”   黎俏:“……”   当事人商郁可不这么觉得……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席萝来了。   不止自己,身边还挽着一个面善的小奶狗。   黎俏见过,好像是她的司机。   席萝穿着及膝的皮草,脚下一双短靴,勾勒出纤细的腿部线条。   她站在厅内环顾四周,看到黎俏,便挽着奶狗徐步走来,“我没迟到吧?”   黎俏微一摇头,尔后介绍道:“南盺,席萝。”   南盺和席萝互相点头示意,由于不熟悉的缘故,彼此身上都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转眼,私宴厅又来人了。   宗湛、尹沫和靳戎三人相继入内。   席萝瞥见宗湛,无声冷笑,别开脸就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蛋糕送到了小奶狗的嘴边,“张嘴。”   奶狗嫌弃地拧眉,“小姑……”   “叫我什么?”席萝警告似的睃他一眼,奶狗立马改变了称呼,“老板,我能不吃嘛?”   席萝不管三七二十一,察觉到宗湛投来了视线,动作飞快地掐着奶狗的脸蛋,把蛋糕塞进了他的嘴里。   举止非常粗暴,语气却格外温柔,“乖,多吃点。”   奶狗:“……”   有个精分的小姑,真他妈要命。   另一边,尹沫脸上带着口罩,穿了件普通黑色棉服和牛仔裤,额前还垂荡着碎发,与她平时干练的形象有些区别,明显做了伪装。   在靳戎的指引下,她徐步走到黎俏的身边,摘下口罩的刹那,南盺惊呼,“尹二?”   尹沫神色中透着几分明媚的笑意,“盺姐……”   “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南盺惊讶的神色中又夹杂几分激动,想当年她们也曾一起出生入死过。   如果尹沫没有离开边境的话,边境火玫瑰这个称号,永远也轮不到她。   与此同时,靳戎已经兀自走向了吸烟区,宗湛则落后半步,眼神复杂地望着席萝和小奶狗卿卿我我。   她确实言出必行。   当日他在缅国把护照还给席萝,本以为这是她以退为进的手段,不曾想她真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宗湛深深看了眼席萝,转首就跟上了靳戎的步伐。   没一会,小奶狗借口去了洗手间。   黎俏瞥了眼的背影,支着下颚看向对面,“男朋友?”   席萝轻笑,理直气壮,“男外甥。”   “故意带过来的?”黎俏稍加思索就揣摩出席萝的用意,看着她的目光中也噙满了戏谑。   见状,席萝丢下手里的小叉子,靠着椅背双手环胸,“当然,外甥兼保镖,防身。”   她没办法和狗讲道理,上次在车里被宗湛强吻的一幕还记忆犹新。   席萝打不过他,索性……拉着自己的外甥过来凑个人头,至于其他的小心思,席萝也懒得多做解释。   几乎所有人都到了,黎三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   宴厅中央摆着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宴桌。   若是有外人在场,定会惊讶于这场普通聚会的规格。   男人英俊出众,女人纤细柔美。   且,随便拉出来一位,都是雄霸一方的巨擘。   众人依次落座,商郁和黎俏位于上首,尹沫被安排在黎俏的身边。   黎三看了眼时间,抬眸环顾才发现少了人,“贺……”   话音未落,私宴厅厚重的双扇木门被人打开了。   大家循声看去,就见贺琛穿着墨蓝色的风衣单手插兜,脚步慵懒地走了进来。   令人意外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颇具风情的姑娘,年岁不大,但韵味很足。   “我来晚了?”   贺琛边走边轻佻地扬眉,而他身边的女伴则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面对满桌的俊男美女,举止很从容,丝毫不露怯。   黎三和贺琛不算熟,但彼此的事迹都有耳闻。   “不晚,时间刚刚好。”他起身相迎,两人握了握手,目光落在女伴的身上:“这位是女……”朋友。   贺琛没回答,却抬手拍了下黎三的肩膀,尔后揽着女伴走到了空位坐下。   他似乎不准备多做介绍,而女伴也乖巧地一一唤人,“衍爷、戎爷、三爷……”   哦,原来是熟人。   女伴能泰然自若地叫出几个人的名字,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   桌前的气氛有些微妙。   尹沫的视线很刻意地绕开了贺琛,尽可能让自己不去看他和女伴之间的互动。   那天晚上他趁夜离开,她就知道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这样,也好。   尹沫的性格本就温吞,常年在柴尔曼家族的隐忍让她不善表达自己的心事。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桌下紧紧蜷起的指尖,戳痛了她掌心的皮肉。   短短几秒,尹沫的手背一热。   她回过神,不露声色地垂眸看了一眼,是黎俏握住了她的手。   尹沫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张开五指攥住了她的掌心。   自始至终,黎俏都没有看她,以防被人察觉出什么端倪。 第909章 会抽烟么?   开餐后,黎三率先举杯对靳戎道谢,“戎爷,边境工厂的订单,谢了。”   靳戎眉眼含笑,余光瞄着黎俏,“不用谢,都是七七的功劳,我也没做什么。”   商郁抬了抬眼皮,丢给靳戎一道淡若无物的眼神。   黎俏则低头扒饭,理都不理。   两杯酒下肚,靳戎又喝大了。   他拿着筷子敲了敲碗碟,瞟到不断给席萝夹菜的小奶狗,狐疑地撞了下宗湛的肩膀,“那谁啊?怎么坐你女人旁边了?”   靳戎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任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席萝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你瞎’两个字就在嘴边徘徊。   但宗湛开口的速度更快,“胡说八道什么?”   靳戎显然上头了,拿着筷子指了指席萝,“你不就是为了她一直留在缅国?有人说你喜欢的类型,就她那种成熟年纪大的。”   席萝:“???”   年、纪、大、的?   宗湛沉着脸,似笑非笑,“谁说的?”   靳戎揉着太阳穴,说想不起来了。   然后,贺琛瞅着靳戎,嘲笑道:“全场就你最老,还有脸说别人。”   席萝心里舒坦了几分,端起酒杯对着贺琛示意,“干一个。”   贺琛放下筷子,但手指还没碰到酒杯,身旁的女伴就按住了他的手腕,“琛哥,你最近在吃药,少喝点。”   女伴的一句话,再次吸引了众人瞩目的视线。   靳戎喝了酒之后,节操什么的早就抛之脑后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贺琛,三秒后,笑得前仰后合,“贺小四我说你很多次了,别他妈太放纵,现在好了,是不是肾坏了?”   众人:“……”   闻声,贺琛舔了下嘴角,眯起狭长的眸子,“你想试试?”   靳戎冷睃他一眼,“滚蛋,老子直男。”   宗湛看不下去了,又倒了杯洋酒递给靳戎,“多喝点,透一透。”   赶紧喝死,闭嘴吧。   另一边,席萝见贺琛半天不举杯,目光隐晦地扫了眼淡定吃饭的尹沫,尔后开口戏谑,“琛子,你不是吧,喝个酒还要受人管制,你俩什么关系啊?”   女伴抿唇含笑不语,但看向贺琛的眼神却愈显得含情脉脉。   贺琛偏头看了她一眼,语焉不详地道:“坐在男人身边的女人,还能是什么关系?”   席萝嗤笑一声,大概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本能的偏向尹沫。   就算不知道她和贺琛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当初在医学联盟,她偶然见过贺琛对尹沫的态度,明显不一般。   席萝不轻不重地放下酒杯,瞅着贺琛,笑了,“那关系可太多了,你不直说的话,我可能要想歪了。”   “比如?”贺琛似乎兴致颇浓,对着席萝扬眉,示意她继续。   此情此景,其他人都选择隔岸观火。   可能只有尹沫,低垂着眼睑吃饭,心里却五味杂陈。   席萝的脾性,向来看热闹不怕事大。   她端详着贺琛的女伴,然后语出惊人,“比如,我看这姐妹挺面善的,应该在哪儿见过,你有没有去过金色港湾?”   女伴不认识席萝,也不喜欢她的态度和语气,但碍于场合,她还是礼貌地摇头,“抱歉,这位姐姐,我没去过。”   哦,叫她姐姐,隐喻她年纪大?!   席萝直接从身后的皮包里掏出了女士香烟,送到唇边点了一根,颇具江湖气的拍了下自己的外甥,“真没去过?那你认识他吗?金色港湾头牌少爷,出场费两万一夜,你什么价格?”   餐桌前,鸦雀无声。   除了小奶狗被席萝吓得猛一蹬腿,差点当场去世。   女伴的脸更是如同走马灯似的变了又变。   这时,贺琛顶了顶腮帮,举起酒杯对着席萝晃了晃,“闭嘴吧你。”   “好说。”席萝和他碰了下杯,笑得一脸狡黠。   小插曲过后,众人边吃边聊,气氛和睦又欢乐。   黎俏一直没怎么说话,安心享受着商郁给她投喂的美食。   但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比如宗湛,千杯不醉的大狼狗,此时也有点上头。   尤其是他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眸子,时不时地落在小奶狗身上,隐隐透着几分轻蔑。   两万一夜?就这么个玩意?   期间,尹沫和黎俏打了声招呼,起身去了洗手间。   私宴厅有内置洗手间,但她还是脚步缓慢地走出了大门。   宴厅外的走廊,廊桥连接着户外平台。   尹沫来到廊桥边,一阵冷风拂过,吹散了她额前的发丝。   冷风沁凉,她伸手摸兜,慢慢掏出了一盒香烟。   她其实不会抽烟,这盒烟是贺琛前几天落在客房里的。   尹沫抽出一根,动作不算娴熟地按下了打火机。   她吸了一口,浓烈的烟气入肺,抚平了她眉眼间的惆怅。   这盒香烟有贺琛的味道。   尹沫一个人站在夜风里抽了半支烟,许是烟味太呛人,她咳嗽了几声,眼睛有点红。   她随手掐了烟,看着剩下的烟蒂,自嘲般摇头轻笑。   几分钟后,尹沫准备回去,途经垃圾桶,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盒,指尖攥紧又松开,抬起手想扔掉。   但迟疑了几秒,她还是把烟盒重新塞进了兜里,拨了拨脸上的碎发,慢慢走了回去。   ……   回到宴厅,一切如旧。   尹沫入座就喝了口水,稍稍挪了下椅子,担心自己身上的烟味会影响到黎俏。   而对面的贺琛,坐姿懒散地端着酒杯浅酌。   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尹沫一眼。   只有他身边的女伴,撒娇似的抱着他的胳膊,软声问道:“琛哥,你刚才干嘛去了?”   贺琛嗅着女伴身上的香水味,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会抽烟么?”   “啊?”女伴愕然,又连忙撅着嘴道:“当然不会,你不是最讨厌女人抽烟的嘛?”   贺琛斜睨她一眼,笑意微凉,“我更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女伴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眼神微慌地解释,“琛哥,我……我今晚真的不知道你在这里。”   “是么?”贺琛搁下酒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敢打探我的消息,却没胆子承认?”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晚安。 第910章 你以前没这么无聊   女伴被贺琛似笑非笑的表情骇住,眼底惊现紧张。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眼前的男人明显没那么容易糊弄。   与此同时,尹沫的位置恰好在贺琛的对面。   她根本不需要抬眼就能用余光捕捉到贺琛拍着女伴脸颊的动作。   尹沫抿了抿唇,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神色淡然,不显端倪。   晚饭结束,时间还不到八点。   小奶狗借着尿遁的借口提前跑了,贺琛的女伴也在饭后就不知所踪。   席萝和尹沫不知去向,黎俏端着一杯牛奶漫不经心地喝着。   几个英俊出尘的男人则坐在吸烟区闲聊。   宗湛正在和黎三打听宗悦的近况,靳戎喝多了,歪在沙发里睡得昏天黑地。   商郁长腿在身前交叠,姿态清绝慵懒,“你以前没这么无聊。”   男人的嗓音是一贯的低沉浑厚,稍一侧眸,视线落在了贺琛的身上。   两人的指尖都夹着香烟,贺琛送到唇边抿了一口,“你也说了我没那么无聊,以前是,以后也不会变。”   今晚的贺琛,似乎比往日多了些冷峻和深沉。   他一口一口嘬着烟,眉目疏冷地轻嘲,“老子在你眼里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以前不像。”商郁浅浅眯眸,嘴角掀起淡淡的弧度,“今晚,不好说。”   贺琛被浓烟呛了一下,沉着脸地看向男人,“这么下三滥的心机,我有必要?”   商郁垂眸掸了掸西裤上的烟灰,语意高深,“你知道就好。”   贺琛舔了舔牙齿,嘬着腮帮冷嗤一声,“楼下偶遇而已,人已经让贺敖带走了。”   商郁摩挲着指尖:“偶遇?她怎么会知道你的行程?”   “贺敖会让她说实话。”贺琛眸底浮现一丝危险的暗芒,“我也想知道……谁敢在南洋卖我的消息?”   商郁俯身掐了烟,深邃的眸中暗藏一抹戏谑,“将计就计的手段倒是不错,但别人未必这么想。”   别人……   贺琛在商郁面前,从来不会遮遮掩掩。   他静默了两秒,轻佻一笑:“无所谓,你也说了是别人。”   贺琛阅历深,且情场浮沉多年,早就过了用女人来试探女人的年纪了。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何况……他那晚没碰尹沫,就不会再对她做什么。   ……   另一边,席萝正在厅外长廊接电话,那端是玛格丽公主,除了抱怨生活无聊,还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圣诞节过后,我可能要和柴尔曼一起去缅国,怎么办?老娘要不要带把刀防身?”   席萝倚着廊柱,毫不客气地打击她:“算了吧,就你那点身手,那把刀可能会反戳到你自己。”   “讨厌!”玛格丽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指望不上小黎,总不能坐吃等死吧。”   席萝摸了摸兜,突然想抽烟了。   她举目四望,打算找别的烟友借根烟。   恰好,昏暗的廊桥边站着一个人,不远处就是吸烟区,席萝抬脚走过去,并对着电话说道:“大姐,你以为搅黄你们的联姻是什么容易的事?说的那么轻松,有能耐你自己上。”   玛格丽撇撇嘴,“我就随便说说,你凶什么。”   席萝推开连接廊桥的玻璃门,默叹一声,“你不是说你爹最近和柴尔曼的关系不太融洽,这肯定就是黎俏运作的结果。   不然,她有更快捷的方法搅黄你们的联姻,说到底还是为了保全你的面子,你别给我狼心狗肺啊。”   玛格丽被教训了一通,底气不足地反问,“什么方法?你说来听听,面子没有性命重要。”   “哦,那你找个男人通奸得了,顺便再揣个崽子,这样不仅能把你爹气个半死,还能让柴尔曼面上无光,你要不要试试?”   玛格丽沉默了半晌,良久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也不是一点面子都不要……”   好歹她堂堂皇室公主,不能让皇家荣誉蒙羞。   闻此,席萝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你说你急什么,要不是黎俏的话,元旦的大婚你都躲不过,还有脸抱怨。”   玛格丽丢给她一句国骂就挂了电话。   什么好姐妹,简直就是塑料。   席萝看了眼手机,也没当回事,走到廊桥的对面,才发现对方是熟人,“你也抽烟?”   尹沫正在发消息,听到席萝的声音,抬眸笑了笑,“我不抽。”   “噢……”席萝见她手中并没有烟,顿时一脸悻然地转身,“那我还是回去拿吧。”   尹沫目光一顿,淡声唤道:“这里有一盒,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席萝侧身回眸,就看到她递来了香烟和打火机。   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这种鬼话席萝一点都不信。   她哂笑一声,折回到尹沫面前拿起烟盒端详了几眼,“这贺琛的烟吧。”   尹沫:“……”   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把烟盒拿出来。   席萝斜睨尹沫,自顾自地点了一根,嗓音含糊地道:“难道他饭没吃完就突然出了门,原来是躲这抽烟来了。”   尹沫反应不及,好几秒才捕捉到席萝话中的重点。   但她没问,继续低头戳着手机屏幕,连细微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席萝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几眼,顿觉自讨没趣。   不多时,席萝咂舌回味了几秒,嫌弃地道:“这烟真难抽,味道大,呛人。”   话落,她把剩余的半支烟戳进了灭烟柱里,并随手把烟盒还给尹沫,“谢了。”   尹沫看着席萝的动作,摇了摇头,没接,“不是我的烟,如果是贺琛的,你给他吧。”   席萝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梢,眼底泛起了狡黠,“行~”   尹沫不讨厌席萝,甚至对她有几分欣赏,毕竟都是七崽的朋友,爱屋及乌不会错的。   她微微一笑,目光很温柔,“麻烦了。”   席萝一眨不眨,半晌才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尹沫的肩膀,“姐妹儿,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别总是板着脸,多笑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贺琛会栽在尹沫身上了。   这女人面无表情的时候堪比冷若冰霜,笑起来又能让冰雪消融。   那张脸,笑起来余韵深远。 第911章 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聚会临近尾声,席萝步履款款地回到了私宴厅。   她循着贺琛的身影走过去,扬手丢出烟盒,笑眯眯地道:“尹沫让我给你的。”   还在廊桥回消息的尹沫:“……”   贺琛伸手接住烟盒,低眸一看,嘴角扬起淡漠的弧度。   他稍稍用力,烟盒变了形,随后就被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中。   席萝瞥着贺琛的动作,不禁玩味地笑了。   贺琛啊,只是看起来很多情,实际上他比谁都无情。   八点半,聚会结束。   宗湛让流云扛着靳戎回公馆,自己则率先离开了私宴厅。   黎三喝的有点多,面颊微醺,霸道地牵着南盺的手,旁若无人地喃喃,“头疼,回去给我揉揉。”   南盺面带微笑,嘀咕道:“你每次喝完都头疼,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而他头疼的后果,就是赖在她腿上,求按摩。   他们的关系,还没到亲密无间的地步,但黎三又总是做出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   南盺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这时,黎三幽幽看她一眼,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确实不太好,毕竟脑子受过伤。”   南盺瞳孔紧缩,想到他后脑受伤的意外,表情晦暗了几分。   见状,黎三眯了下眸,“又瞎想什么?你就说你揉不揉?”   “揉,揉揉揉。”   黎三心满意足地牵着南盺走了。   席萝在他们身后双手环胸,一言难尽地望着黎三的背影。   据传言,边境黎三,土匪作风,强盗手段,可是在南盺面前,和巨婴没什么区别。   席萝啧啧称奇,都是什么奇葩。   ……   停车场,黎俏和商郁钻进车厢,尹沫揪着自己的衣领,缩着肩膀去了后车。   随着多辆豪车相继离开皇家酒店,这场聚会也落下了帷幕。   回到公馆,尹沫自行上了楼,靳戎也被流云扛回了房间。   黎俏脚步缓慢地坐下,长长舒了口气。   商郁脱下大衣,衣袖翻卷,递给她一杯温水,“累了?”   “还好。”黎俏懒散地撑起眼皮,端着水杯淡声问道:“你认识贺琛的女伴?”   “不熟。”男人自她身边坐下,双臂搭着沙发,侧目睇着她,“怎么?”   黎俏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仰身靠了靠,后脑顺势枕着商郁的胳膊,“我以为能被他带到你们面前的女人,是自己人?”   男人手腕微抬,指尖缠着她耳侧的发丝,“算不上,以前是贺琛赌场的荷官。”   黎俏了然地点头,难怪会认识他们。   这时,商郁以手背摩擦着她的脸颊,嗓音浑厚又低哑,“为尹沫打抱不平?”   “不是。”黎俏偏头贴近他的手,眸色微凉,“你们几个的关系外界不清楚,如果不是自己人,那就……不可信。”   尤其是在柴尔曼的眼里,贺琛是个双面间谍。   一旦走漏了消息,容易有隐患。   商郁阖眸,薄唇边泛起凛冽的笑,“贺琛会处理。”   ……   是夜,万籁俱寂。   许是聚会的场面太热闹,黎俏久无睡意。   身畔的男人似乎已经熟睡,呼吸声很均匀。   黎俏缓缓睁开眼,侧目凝神,稍顷,她移开了商郁的胳膊,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楼下书房,她给白炎拨了通电话,“怎么样?”   听筒里有些吵闹,白炎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沉声道:“人已经派过去了,不过……你在缅国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黎俏叠起腿,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问道:“哪方面?”   “比如……”白炎开了罐啤酒,“爱达州的本土势力黑鹰成员,默默潜入了缅国内比,顾辰跟我说过,他在爱达州能攀上黑鹰势力,有你的功劳。”   他怀疑黎俏和黑鹰有渊源。   然后,白炎就听到黎俏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语出惊人,“少衍是黑鹰教父。”   白炎:“……”   良久,他喃喃自语,“我倒是小看了商少衍。”   黎俏没回应,反而思忖着商郁派黑鹰成员去缅国的用意。   白炎喝完半罐啤酒,又嘟囔道:“去缅国自己小心,柏明寅已经注意到你了。”   “嗯,挂了。”   黎俏结束通话,对白炎的提醒并不在意。   她滑动鼠标点开文件夹,找到八月十二号萧弘道开枪的监控视频,又登陆了黑市网站,将视频上传并加密,同时发布了最新的交易帖。   做完这些,黎俏松开鼠标,靠着老板椅凝眉思索着什么。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副台的抽屉,眉梢一挑,俯身拉开了最下层。   氯氮平的药瓶还藏在最里面,黎俏挨个拿起看了看,眉心微微皱起。   她关上抽屉,忖了忖,起身就朝着茶室走去。   按照商郁之前的用量,这段时间他如果还在服用假的氯氮平,应该最少已经吃完一瓶了。   黎俏循着记忆找到藏在茶室里的那瓶药,拧开盖子一看,不禁抿起了嘴角。   瓶子里代替氯氮平的维生素,完全没有减少。   是商郁发现了什么,还是他……换药了?   黎俏站在茶室,仔细回忆着男人近期的表现。   陡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声,黎俏回眸,不意外地与商郁目光相撞。   她手里,还拿着那瓶药。   黎俏闪了闪眸,一脸无辜地问道:“这是什么药?”   门口,男人身披睡袍,露出的胸膛完美地勾勒着腹肌线条。   他徐步走来,低眸看着她过于清澈的小鹿眼,深邃的眼底隐现笑意,“换了我的药,还这么无辜?”   行吧,他又知道了。   黎俏不尴不尬地把药片塞回到瓶子里,有点懊恼地皱了下眉,“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换药的那天晚上。”男人睨着她的下颚晃了晃,目光透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黎俏扯唇,顺手把药瓶丢进了垃圾桶,“那正好,以后也别吃了。”   商郁拉着她坐在蒲团上,搂着她的腰拥进怀里,嗓音有些难辨的沙哑,“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不想我做的事,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黎俏的心骤然一缩,抬眸和男人对视,“好……”   ------题外话------   凌晨就两章,明天下午还有一章。 第912章 欢迎回家   第二天,距离圣诞节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七点左右,黎俏就醒了。   借着朦胧的微光,她偏头看向身畔的商郁,陷入熟睡的俊脸线条清晰又柔和。   黎俏摸出手机,准备给常荣打个电话。   昨晚她和男人商量,今早要去做个体检。   他停止服用氯氮平后,还不知道白细胞的数值有没有恢复正常。   黎俏翻身平躺,刚解锁手机,男人就抱住了她,“怎么不睡了?”   刚睡醒的商郁,嗓音沙哑,微阖的眼眸也泛着一丝慵懒。   他这幅样子,是外人看不到的迷糊和柔软。   黎俏心头一热,踢着被子往他怀里挪了挪,“你再睡会,我给常荣……”   话未落,她蓦地噤声。   一阵反胃的感觉突然袭来,险些让她压不住胃里的酸水。   黎俏埋头蜷缩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几口气,男人身上清冽熟悉的味道仿佛能驱散孕吐的不适。   商郁这般敏锐的男人,黎俏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   他微微后仰拉开彼此的距离,支起上半身眼含紧张地盯着她,“难受?”   黎俏摇头说没有,在他锁骨上亲了一下,“我先去洗漱。”   男人目视着她的背影,薄唇渐渐抿紧。   怀孕后的黎俏,总是很微妙地隐瞒着她身体的不适。   他极度不喜欢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商郁单腿屈在身侧,低垂着眼睑,眸底的神色瞬息万变。   ……   半小时后,两人准备出门。   黎俏隐约感到商郁的情绪有些低沉,但仔细打量他的眉眼,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猜测可能和早上的反胃有关,忖了忖,便拉着他的手说道:“做完体检,我想吃水晶苑的蒸包。”   “好。”男人薄唇微侧,对她向来有求必应。   黎俏仰头端详了几眼,唇角浅勾,漫步走下了台阶。   然后,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老大,夫人,要出门?”   追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走来,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   黎俏看到追风,不可谓不惊讶,“怎么回来了?”   “琛哥让我回来的。”追风双手拽了下衣领,骚里骚气地笑道:“夫人,沫沫在家呢?”   黎俏挑眉,“应该在。”   追风说了句二位慢走,转身就三步并着两步上了台阶。   黎俏回身睨着追风,尔后要笑不笑地看着商郁,“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男人牵着她拾级而下,“嗯?”   黎俏笑而不语。   他说过,贺琛如果真喜欢尹沫,就不会碰了。   ……   上午十点半,商郁做完了二次体检。   常荣是个人精,趁着商郁不在,悄咪咪地把体检报告呈给了黎俏,“黎小姐,衍爷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白细胞的数值有所回升,但和正常值还有点差距。”   黎俏靠着楼梯栏杆,展开报告仔细看了看,“他的血液检测有没有其他药物残留?”   常荣不解,却还是如实道:“血常规检测没有分析深入血样,如果需要……”   “不用了。”   黎俏折起报告,摇头婉拒了常荣的提议。   她只是担心商郁又背着她吃了别的精神类药物,但经过昨晚,她觉得可能性也不大。   另一边,公馆客房。   尹沫意外接到了沈清野的电话,“尹老二,你……”   “老三?”尹沫有些惊讶,说起来,除了黎俏,她已经很久没和七子的其他人联络过了。   尹沫心知他们对她有误解,但空口无凭的解释又显得很苍白。   是以,这通电话不免让她有些恍惚。   沈清野心思不够细腻,自然也没察觉到尹沫情绪的波动,“我昨晚听我爸说,柴尔曼家一个尹姓队长死在了南洋,我还以为……”   “以为是我?”尹沫面含淡笑,连清冷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沈清野默了两秒,咕哝了一声,“我给小崽打了电话,他让我自己问你。”   尹沫垂眸,唇边笑意渐深。   她没再隐瞒,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句,那端的沈清野,犹疑着开口,“你真的没有背叛过我们?”   就算烟火节她帮忙把云厉救了出来,但沈清野仍旧内心存疑。   尹沫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铺直叙地说道:“老三,没人会喜欢黑暗。”   “我就知道,小崽不会骗我。”沈清野长舒一口气,尔后拍了下大腿,“尹老二,你给我等着,过两天我就去南洋,爷要好好跟你算算账。”   尹沫抱膝坐在床上,摸着脚腕上的纱布,轻笑,“好,我等你。”   “别跟我来这套,这事没有十瓶酒你别想翻篇。”   沈清野佯怒地嗔了她几句,匆匆挂断电话,又捧着手机开始傻笑。   真好,尹老二……还是他们的二姐。   不到十分钟,尹沫被拉进了一个名为[五口之家]的微信群。   群名称也随之被沈清野更改为[六六大顺]。   尹沫看着聊天框,眼睛逐渐红了。   阔别三年,她重新被接纳了。   群里良久无声,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身在帕玛的夏老五。   夏五:尹老二?   尹沫:老五,是我。   宋廖:崽崽,你几号去缅国?@黎俏   沈狼:你们签证办了吗?   宋廖:我国际刑警,不需要。   沈狼:老子没问你。@宋廖   夏五:缅国上门女婿的婚礼,还需要嘉宾办签证?啊???   沈狼:他是上门女婿,不是上门总统。[鄙视]   苏一刀:不用办签证,七崽帮你们处理好了。   群里这般热闹,尹沫却插不上话。   她看似被重新接纳,可又好像徘徊在他们的交情之外。   尹沫无声喟叹,刚想放下手机,群里又发出了一条消息。   黎俏:欢迎回家。@尹沫   尹沫心口一热,不等她发出消息,连续的震动声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沈狼:回来就别想走了。   夏五:再走腿打折。   苏一刀:欢迎回家。   宋廖:加一。   此时,身在衍皇总部的黎俏,看着群里的回复,淡笑着退出了微信。   然而不到一分钟,她就接到了白炎的电话,“怎么回事?刚才系统报警,你所在的微信群被人监控了?”   ------题外话------   0点见。 第913章 诡异的想法   黎俏陡地眯眸,眉目冷意交织,“确定是监控?”   白炎肩膀夹着手机,双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也许。两分钟前你所发言的微信群,有一个账号被植入了跟踪程序。   这个程序很霸道,刚才躲过了我们的系统预警,直到程序复制了你们的聊天内容,系统才发出报警提示。”   黎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萧叶辉。   她抬眸看向商郁,舔了舔唇,举着手机慢悠悠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时,白炎又狐疑地说道:“你的手机和所有账号我都设置了加密和反追踪程序,但如果是别人的账号被跟踪,还他妈真是防不胜防。”   黎俏来到隔壁会议室,打开免提,并切换到微信聊天页面。   近期,她唯一发过消息的微信群就只有刚刚拉入尹沫的[六六大顺]群。   黎俏的面颊覆了层阴郁的寒霜,她似乎百密一疏了。   尹沫所有的行踪和动向全部被隐藏,唯独她的微信和手机号,黎俏没有做任何处理。   毕竟尹沫自己就是黑客,网络安全方面,她应该不会大意。   黎俏扯开椅子坐下,支着额头思忖了几秒,一边给落雨发了条消息,一边说道:“把系统后台的实时数据同步给我一份。”   听筒那边的键盘声不绝于耳,同时传来了白炎的话:“已经同步了。我刚查过了,你的手机安全程序没有被破坏,是群里某个账号被跟踪了。”   说话间,落雨已经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敲门走了进来。   黎俏点头示意,接过电脑就登陆了炎盟的系统。   正如白炎所说,后台的报警系统还在持续的发出警告。   黎俏余光瞥着手机,打开[六六大顺]的聊天框,果然看到尹沫和沈清野等人一直在闲聊。   “IP地址破解了吗?”黎俏操作键盘快捷键,电脑屏幕随之蹦出来黑色的信息框。   她敲入代码,上载反攻指令,但效果甚微。   根据报警系统的追踪,微信群里面的聊天记录一直被打包盗取。   黎俏的神情愈发专注,手机里也再次传来白炎的声音,“IP地址外网虚拟的,反攻进度太慢,这黑客倒是有两把刷子。”   “被植入跟踪的账号,应该是尹沫的。”   黎俏对比了微信聊天泄露的时间,恰好和尹沫进群的时间重叠了。   她没有耽搁,掐断和白炎的通话,直接打给了尹沫。   同一时间,尹沫正在公馆楼下倒水。   看到来电显示,她没有迟疑地接起了电话,“七崽?”   “二姐,你的手机被人跟踪了。”   黎俏直言不讳,目光却紧盯着报警系统。   她和尹沫的这通电话,也同样处于被跟踪窃听的状态,问题……就出自尹沫的手机。   “怎么会?”尹沫呼吸一滞,连忙放下水壶,从耳边拿下手机,迅速检查自己的设备。   半晌,她皱着眉,语气透着晦涩,“我……没有查到跟踪记录。”   黎俏了解尹沫,这种事她不会说谎,“你做了防追踪设置?”   尹沫不自觉地点头:“做了,我进入南洋山的那天就把手机进行了防入侵处理,那款防入侵软件连我也破解不了。   就算柴尔曼家族其他的技术员,也不可能会黑进我的设备,而且我来南洋就换了幽灵号码。”   尹沫的解释很详细,黎俏一时间也难以分辨对方是敌是友,但她捕捉到一个重点,“是你自己编写的软件?”   可没道理连她自己也破解不了。   这时,尹沫安静了几秒,才幽幽地道:“是贺琛。”   黎俏缓缓掀开眼帘,目光顿在电脑屏幕上。   尹沫再次坦言,“你们来英帝的那次,他给我安装的。”   当时贺琛告诉她,这个软件能防止柴尔曼监听她的手机,并且让她可以随时给他传消息。   尹沫一开始将信将疑,也尝试着破解过几次。   如果这个防入侵软件她能破解,柴尔曼家族其他的技术员同样可以。   但事实证明,贺琛说的对。   别说破解,这个软件的运行代码她都闻所未闻。   黎俏得知了来龙去脉,不禁产生了一个颇为诡异的想法。   她让尹沫不要在回复微信群里的消息,挂了电话,再次回拨给白炎。   两人电话接通的瞬间,白炎就惊讶地出声:“嗯?报警提示停了。”   果然!   黎俏看着安静的微信群,愈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的系统有没有入侵的迹象?”   “没有。”白炎顶了顶腮帮,有些一筹莫展,“没有,基本可以确定你是意外被监控了,其他四个人的IP地址我都查出了,只有尹沫的查不到。”   黎俏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敲了下桌面,“微信聊天打包文件的发送地没查出来?”   白炎语气沉了几分,“嗯,不好查。中转端口太多,电脑技术……很可能在我之上。”   “如果……你和我一起反攻呢?”   白炎斟酌着回答:“可以试试,但聊天记录的发送包层层加密,中转服务器超过五个,追踪起来要一层层破解,没几个小时肯定破解不完。”   黎俏‘哦’了一声,“那算了。”   白炎:“……”   这小祖宗懒病又犯了。   他默叹一声,重新调取了报警系统所有的记录,低声分析道:“有没有可能是柴尔曼……”   “应该不会。”黎俏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   白炎挑眉,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确定?”   黎俏说:“九成把握。”   闻此,白炎直接退出了系统,“那老子不管了,你有把握就行。”   与此同时,尹沫心神不宁地坐在公馆客厅,她检查了手机里所有的软件,又筛查了信息漏洞,皆一无所获。   如果她的手机真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监控,不止她自己,连黎俏都会有危险。   尹沫踌躇了很久,半晌才抿着唇,迟疑地拨通了贺琛的电话。   城中公寓顶层复式,贺琛靠着躺椅无声抽着烟,性感轻佻的俊脸被烟雾模糊的很不真切。   旁边矮几传来震动声,他随意一瞥,目光滞住了。   她给他打电话? 第914章 你专门过来教训我的?   贺琛抿唇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似乎不打算接听。   十几秒后,他掐了烟,顺势捞起手机送到了耳边,   电话接通,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贺琛垂眸拍了拍睡袍上的烟灰,语气不复往日的轻佻,“说。”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透着冷漠的疏离。   尹沫也不再纠结,平淡地问道:“你之前给我安装的软件,如果被监控了要怎么处理?”   贺琛目光一顿,摩挲着指尖,“你这是请教我?”   “是,请教你。”   大概是尹沫的口吻太平静,贺琛甚至能想象出她那副毫无波澜的神色。   心头,蔓延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   贺琛再次抽出一支烟丢到嘴里,原本想说不知道,但话到嘴边,又自动变成了询问,“谁告诉你被监控了?”   “俏俏说的。”尹沫捏紧手机,听到了他吐烟的声音,扭头望着窗外,“能处理吗?”   贺琛咬了下烟嘴,嗓音含糊不清,“想让我帮你处理?”   尹沫下意识摇头,“不是,如果方便你可以告诉我怎么……”   “宝贝,这可不是请教人的态度。”   尹沫被他的一声宝贝蛰了下神经,那晚过后,他再没有这么叫过她。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被贺琛带去参加聚会的女伴。   有些隐隐而动的情绪瞬间偃旗息鼓。   那个女伴在他嘴里,或许也是同样的称呼。   尹沫眼里的波澜逐渐归于平静,无声叹气,淡淡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贺琛听着挂断的提示音,俊脸是少有的阴鸷冷厉。   胆子,真大。   而身在公馆的尹沫,面上波澜不惊,只有心底深处五味杂陈。   但尹沫没时间伤春悲秋,她起身作势上楼,打算自己再调查一番。   恰好,追风从玄关外哼着小曲走了进来。   一看到尹沫,他眼睛都亮了,“沫沫?你可算是睡醒了。”   尹沫顿步,望着追风牵强地扯了下嘴角,“你找我?”   “当然找你。”追风伸手顺了下自己的大背头,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蛋,“有空吗?中午一起吃饭?”   尹沫不假思索地摇头,“可能不行,我还有事……”   “不要紧,我等你。”追风边说边自荐道:“反正我也闲着,说不定还能帮你一起处理。”   尹沫再次婉拒,“不用了,谢谢。”   追风吃了两次闭门羹,但他对待美女,向来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于是,尹沫回客房之后,他每隔十分钟就跑去敲一次门,要么送水,要么送水果,要么就是拎着药箱准备给她换药。   尹沫被他闹得无法专心写代码,随手把电脑放下,凝眉道:“我自己能换,你别忙活了。”   她不想表现的太没礼貌,毕竟追风是商少衍的人,而她的现状和’寄人篱下’没什么区别。   追风拎着药箱自认为特别绅士地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又调出最完美的笑容,“跟我客气什么,我最喜欢为美女服务了。”   尹沫皱眉。   同样都是言语轻浮的挑逗,在贺琛面前,她总忍不住想和他呛声。   但追风说出这种话,她只想捶他。   尹沫闭了闭眼,语调低了几度,“真不用……”   追风眸光一闪,唇边漾出一抹邪肆的笑,“你别不好意思,咱俩……”   “你俩什么?”   陡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追风差点没把药箱丢出去。   就连尹沫也适时看向房门,讶异于贺琛的出现。   此时,尹沫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追风还蹲在床前,伸手的姿势似乎打算托起尹沫的脚腕。   这种场面,确实不多见。   追风被贺琛阴翳的眼神骇到,有种身在修罗场的濒死感。   这他妈到底是为什么?   就不能让他好好泡个妞儿?   尹沫的双腿往回缩了缩,还没开口,贺琛轻佻的音色很冷:“穿衣服。”   “什么?”尹沫不解,却还是站了起来。   贺琛扬眉,眼底凛着不多见的阴沉,“不想知道是谁监控你?”   尹沫二话不说就从床尾拎起了自己的外套,“去哪里查?”   贺琛不说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尹沫也顾不上追风,匆匆忙忙地跟上了贺琛的脚步。   事关她假死一事,尹沫丝毫不敢大意,她不能连累黎俏和其他人。   追风像个二百五似的蹲在地上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   小丑原来是他自己?!   尹沫一路小跑才堪堪跟上贺琛的脚步。   她脚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走下公馆的台阶,已经有点难以为继。   尹沫咬牙坚持,但伤及筋骨的脚腕还是蓦地一软,她一声不吭地往旁边栽了一下。   不至于摔倒,仍旧难掩狼狈。   贺琛整张俊脸紧绷的不成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偏偏还是来了。   他一把拉住尹沫的手腕,稳住了她趔趄的身形,掌心持续用力,捏的尹沫吃痛。   “你请教人的姿态,还真是高。”   贺琛开口冷嘲,双眸深不可测,几分危险,几分复杂。   尹沫咽了咽嗓子,这样的贺琛是她没见过的凛冽冷漠。   即便她性格温吞,也不代表没有脾气,一再的被他讽刺,泥人也有三分气,“你专门过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的?”   贺琛舔着牙齿,浓眉覆着寒霜轻拍她的脸颊,“宝贝,你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教训,想见识见识?”   这个动作,他对那个女伴同样做过。   尹沫猛地偏头躲开,眼底带着几分嫌弃,“用不着。”   她不该跟他出来。   思及此,尹沫转身想走,她在贺琛的手里从来讨不到便宜,今天要不是手机被监控让她乱了心神,她断然不会给他打电话。   但她的手腕,还在贺琛手里。   刚转身,男人用力一扯,直接让她惯性后退,半个身子撞进了贺琛的怀里。   熟悉的烟草味瞬间扑鼻,尹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挥手就照着他的俊脸砸了一拳。   以往,她都不会成功,除非贺琛故意放水。   但此刻,他没躲,尹沫也没有留情。 第915章 他栽了   结结实实的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贺琛的嘴角,刹那间就洇出了血丝。   尹沫看到这一幕,心口一惊,眼神也乱了,不是故意想打他,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她抿着嘴,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觉得多此一举。   会突然出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并不想当贺琛众多的女伴之一。   他的怀里,也许昨晚刚抱过别的女人。   哪怕他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这也不能代表他洁身自好。   尹沫的前半生受尽了打压和谩骂,从不期待自己能与众不同,可也不想变成他的芸芸众生。   即便,贺琛与她而言是特别的。   这时,公馆门前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贺琛一眨不眨地看着尹沫,暗红的嘴角不及他双目的赤红。   就在尹沫以为他会回手打她的时候,一阵细微的震动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贺琛舔了下嘴角,拿出手机滑下接听,“说。”   那端不知是谁,但尹沫明显察觉到贺琛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随即,贺琛便嗤笑道:“弟妹,够聪明的,这都能猜到是我?”   是……黎俏?   贺琛不知不觉地松开了尹沫的手腕,拇指揩了下薄唇,动作随意又极具野性。   尹沫别开脸,想走,但脚步千斤重。   贺琛垂眸看了看指尖上的血迹,对着电话落下一句,“炎盟要是这么闲,我可以给他找点事做。”   也不知道黎俏说了什么,贺琛撇嘴,“那系统我做的,你攻不破,少衍也会,想学让他教你。”   下一秒,他直接挂了电话。   而已经回到办公室的黎俏,放下手机便歪头看着身侧的商郁,笑着轻喃,“我倒是低估了琛哥的技术。”   难怪当初他能和商郁一起带领红客抵御外网黑客,确实有两把刷子。   话音方落,落雨自门外敲门走来。   黎俏和商郁同时抬眸,落雨立马颔首道:“夫人,追风让我跟您说一声,琛哥刚才去了公馆,把尹小姐接走了。”   “刚刚?”   落雨点头,“追风问……需不需要他把尹小姐带回来。”   黎俏眨了眨眼,侧目望着商郁,尔后抿唇轻笑,“不用。”   “好的。”   落雨一脸茫然地转身关上了门。   她觉得追风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儿不对。   门外,迎面走来的望月看到落雨一言难尽的表情,昂着下巴调侃,“又挨骂了?”   落雨径直和他路过,没理会。   望月碰了一鼻子灰,耸了耸肩,也上前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无一例外,他也是来帮追风传话的。   然后,他也重复了落雨的老路,在门外被流云调侃是不是挨骂了。   五分钟,三助手凑在一起,商量着要不要带追风去看看脑子。   一件事他安排三个人帮忙转达,老大当时的脸色都阴沉的能滴墨了。   办公室,黎俏捂着上半边脸,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商郁慵懒地叠着长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有那么好笑?”   黎俏清了清嗓子,眉眼明媚地弯唇,“我只是没想到,你说的话也不太准确。”   “贺琛?”   黎俏点头,攥住商郁的手指,淡声问道:“所以,他到底怎么想的?”   “你很关心?”男人收紧手指,挑着浓眉不答反问。   黎俏拉着他的手背亲了一下,“我不关心,单纯好奇,你给我分析分析?”   商郁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深沉的目光多了些玩味和悠远,“大概是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结果还是栽了。”   “真栽了?”黎俏觉得不太真实。   她亲眼见过贺琛对女人有多放浪,当初多次问商郁,也是不想尹沫受其所害。   如果连商郁都这样说,那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贺琛和尹沫的关系了。   “以后你会知道。”商郁抬了抬眼皮,对上黎俏清澈的小鹿眼,语意高深。   黎俏扯唇扬了扬眉梢,“现在都不清不楚,还谈什么以后。”   商郁薄唇微侧,神色耐人寻味,“他不敢。”   一往情深的结果是遍体鳞伤。   从那以后,贺琛再也不谈情不说爱。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再碰和情爱相关的任何东西。   商郁对贺琛的评价,让黎俏感到啼笑皆非,“不敢?那还把尹老二带走了。”   “八成是她联系了贺琛,否则他不会去。”   黎俏默了。   虽然不能插手,但不妨碍她的好奇。   黎俏从桌上拿起笔记本电脑,“贺琛会带她去哪儿?”   商郁勾唇,深邃的目光噙着若有似无的微光,“赌场。”   “那……”   话未落,商郁喉结滑动,粗粝的指腹不经意地钻进了她的衣角,“看来,最近让你休息太久了。”   黎俏还在查找着贺琛的位置,冷不防腰眼一麻,顿时感觉到一丝危险。   她伸手按住了男人的手腕,瞄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快中午了,该……”   ‘吃饭’两个字,被黎俏咽了回去。   “嗯。”商郁眸色深暗地扬起薄唇,手指轻轻勾勒着她的腰线,“该什么?”   黎俏合上电脑,往旁边挪了挪,“我下午还要和苏老四……”   男人烫热的掌心缓缓扣紧她的软腰,俯身而来,清冽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有这么多精力好奇别人,不如做点别的事。”   “不是,我……”   剩下的话,被男人封在了唇中。   黎俏推了他两下,眼睫不断轻颤,这可是办公室,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显然,商郁没给她太久的思考时间,抱起黎俏就朝着隔间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黎俏被男人压在身下。   黎俏承认,和商郁的亲热,确实夺走了她所有思考的余地。   结束之后,她直接睡着了,也确实没精力再去好奇别人了。   ------题外话------   6000 第916章 一切从简,别声张   一天后,临近傍晚,沈清野如约抵达了南洋。   他穿着机车棉服,下半身是黑色牛仔裤和蓝白相间的球鞋,走出机场都打了个哆嗦。   沈清野惦记着和尹沫见面,索性就给她拨了个电话。   白鹭回在他身后拖着皮箱安静地候着。   听筒响铃半分钟,但迟迟无人接听。   沈清野不耐地看了眼手机,刚想抱怨,电话就接通了。   他挑眉一笑,开门见山:“我到南洋了,在机场,要不要……”   下一秒,对方直接挂断。   沈清野:“???”   他举着手机愣了半天,信号不好?   沈清野不信邪,又打了一遍,结果,手机关机了。   他仰头望天,心里不禁犯嘀咕,尹老二又在背叛的边缘试探人性呢?   这时,白鹭回走到他身侧,低声道:“小沈总,车已经到了,去酒店还是……”   “先去南洋公馆。”   沈清野拧了下眉头,顺势把手机塞进了外衣兜里。   ……   公馆客厅,黎俏走出电梯,就瞧见沈清野坐姿懒散地窝在沙发里戳手机。   听到脚步声,沈清野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到黎俏漫步而来的身影,他目光一闪,脱口而出,“怎么瘦了这么多?”   许久未见,沈清野一眼就看出黎俏愈发尖细的下巴,宽松的针织衫也挡不住她纤细的肩部线条。   黎俏扯唇坐下,瞥着白鹭回对他点头示意,尔后看向沈清野,“就你们俩?”   “那你还想有谁?”沈清野撇嘴,眼底透着明显的小情绪,“尹老二呢?不是说她也在南洋?”   黎俏倚着沙发摸了摸下巴,“你没和她联系?”   沈清野板着脸,挺不高兴的,“联系了,挂我电话。”   黎俏弯唇笑笑,回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落雨,“她还在赌场?”   落雨上前一步颔首,“嗯,最近两天都在。”   当日贺琛带走了尹沫,到现在也没将人送回来。   这时,沈清野挺起了腰板,眼神里噙着一丝兴奋的光芒,“尹老二可以啊,几年不见都学会赌博了,她在哪个赌场?”   黎俏睐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想去?”   “咱俩多少年没一起上桌了?”沈清野翘起二郎腿,笑得很狡猾,“你说巧不巧,这次出门我忘带礼金了。”   言外之意,找个冤大头赚点礼金。   ……   晚七点,葡银赌场。   沈清野没来葡银,自然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但白鹭回却无比熟悉。   他跟着下车,一看到葡银门前标志性的教堂建筑,顿时皱了下眉,“小沈总,这赌场是……”   “你还别说,这赌场挺有新意。”沈清野完全没注意到白鹭回凝重的神色,掐着腰打量着门前的建筑,“像个普度众生的教堂似的,这老板的审美不咋地。”   沈清野瞄着教堂的标志,隐隐约约感到有点熟悉。   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也懒得多想,双手插兜就奔着教堂里走去。   白鹭回还想再提醒一句,但沈清野嫌他话唠,摆手让他闭嘴。   走进地下赌场,沈清野直奔贵宾厅。   他们随意找了个赌台坐下,周围有几名散客正在赌大小。   不多时,落雨送来筹码,沈清野随手往赌台一丢,“All In。”   黎俏:“……”   他确定不是来散财的?   沈清野运气不错,第一轮就赢了。   他伸手将筹码全部揽到自己面前,掂了掂分量,招呼荷官赶紧开下一盘。   爱达州也有赌场,但没人敢跟他赌,他爸在道上放了话,谁敢给沈清野开赌台,就是和六局作对。   是以,好不容易能随心所欲地豪赌一把,沈清野早就把尹沫抛之脑后了。   黎俏兴致缺缺地看着赌台,赌大小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贵宾厅四周有不少散客在抽烟,她眯眸忖了忖,让白鹭回和落雨守着沈清野,自己便起身往二楼旋梯走去。   走上二楼,黎俏就接到了商郁的电话,“在葡银?”   “嗯,陪沈清野过来的。”黎俏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往贺琛的办公室踱步。   男人似乎在抽烟,声线浑厚又磁性,“见到贺琛了?”   “还没。”黎俏脚步缓了缓,顺势倚着走廊的窗台,“下午爸给我打了电话。”   商郁靠着老板椅,目光略高深,“有事?”   黎俏低眸,将商纵海的话如实转达,“他让我们过完圣诞节提前去缅国。”   男人静了片刻,“也好,那就提前过去。”   “嗯,那就……二十七号?”   商郁允了她的提议,随即又道:“等我。”   与此同时,帕玛。   古香古色书房里飘荡着淡淡的墨香,商纵海徐徐入座,抬眸望着卫昂,“都准备好了?”   卫昂欠了欠身,“差不多了,今早已经收到缅国海关发来的入境邀请函。”   “小题大做。”商纵海摘下眼镜蹙了蹙眉,“告诉吴律,一切从简,别声张。”   卫昂再次压低了头颅,“是,家主。”   商纵海拿起绒布擦拭着眼镜,抬了抬眼皮,“你安排一趟明天回南洋的航班,送夏丫头去找俏俏,她不宜同我一起出行。”   卫昂抿了抿唇,“家主,昨天云厉找过我,他可能也想去缅国。”   商纵海放下眼镜,若有所思。   见状,卫昂又说道:“我问过二爷,云厉的毒瘾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他跟着出门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商纵海高深地眯了眯眸,随即展开桌上的宣纸,又拿起毛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写下了一个偏方,“把这个交给少珩,让他按照方子配一周的药,给云厉带上。”   卫昂双手接过药方,边走边撅着嘴吹干墨迹。   这可是家主亲笔写下的药方,价值连城呢。   卫昂走后,商纵海目光锐利地看着前方,余光掠过桌角的手机,拿起来便拨了通电话。   “老乔治,是我。”   “……”   商纵海低声笑了笑,“你好歹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太放纵威斯顿胡作非为,也不怕自己的地位不保?”   “……”   商纵海眉目一凛,眼底满是精明的锐意,“缅国亲王嫁女儿,由你代表英帝皇室出席最好不过。”   老乔治哂笑,“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让威斯顿去缅国?”   “有句老话,一山不藏二虎,外交关系也一样。” 第917章 目光所及,全是她   葡银赌场,沈清野赌了半个小时,桌上的筹码已经翻倍。   他粗略数了数,净赚一千万了。   沈清野艺高人胆大,让白鹭回和落雨捧着筹码,打算换个赌台继续加码。   很快,荷官就跑去跟贺敖汇报,表示赌场又来了个砸场子的赌徒。   贺敖拿不定主意,左思右想决定去找他哥贺琛。   毕竟……过去几个月,来葡银砸场子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比如衍爷,比如黎俏,比如苏墨时。   贺敖嘴角叼着烟,大步流星地往贺琛的办公室进发。   途径二楼左手边的第三间休息室,贺敖看到里面的灯亮着,推门瞅了一眼,看到里面没人,就顺手关灯又把房门给上了锁,揣着钥匙就走了。   另一边,贺琛办公室。   偌大的老板台前,两道身影分坐两侧。   和楼下喧嚣的赌厅不同,办公室静谧又安宁。   唯有清脆的键盘声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尹沫神色认真地敲着代码,和往日的状态不同,在电脑面前,她如同变了个人,眉宇间退去惆怅和谨慎,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专注的魅力。   她在尝试寻找防入侵软件的漏洞,已经两天了,效果甚微。   但贺琛说过,要是找不到漏洞的话,不排除会被柴尔曼攻破的可能。   尹沫将信将疑,又不敢放松警惕。   虽然彼此的状态并不和睦,但又诡异地和平相处着。   尤其是贺琛嘴角残留的淤青,还在提醒着尹沫之前的所作所为。   窗外夜幕浓稠,贺琛长腿横在膝盖上,慵懒地靠着椅背,时不时抽一口烟,目光偶尔掠过尹沫,然后就移不开了。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尹沫完美无暇的侧脸。   纤浓的睫毛,挺俏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角,无一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贺琛含着舌尖咬了两下,伸手扯了扯衬衫的衣领,别开脸看向窗外,扪心自问,怎么就对她放不下了?!   然而,玻璃窗的倒影仍然有尹沫的身影。   这么大的办公室,目光所及,全是她。   贺琛一动不动地凝着窗户,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赏心悦目。   “这段代码没办法操作SQL注入,是不是有问题?”   蓦地,尹沫轻轻淡淡的嗓音在耳边乍响。   贺琛敛神扭过头,语气很冷淡,“不会试试逆向工程?”   尹沫侧目,撞上贺琛俊美又透着冷然的神色,浅浅地蹙了下眉,“试过了,都不行。”   这两天他们之间所有的交流,仅限于电脑技术。   贺琛对她没有了和颜悦色,也不再轻浮挑逗,仿佛只是单纯帮她解决问题。   尹沫向来对自己的电脑技术有信心,开始面对这款防入侵软件,她又产生了自我怀疑。   贺琛抿着薄唇,蹙着浓眉略显不耐地摊开手,“电脑。”   尹沫拔下电源线,刚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他,贺敖在门外咣咣砸门,“哥,哥!”   贺琛把笔记本放在交叠的上腿上,眉眼疏离,对敲门声置若罔闻。   尹沫偏头看他一眼,随即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这时,贺琛在她身后低冽的说道:“没事让他滚。”   门打开,尹沫来不及说话,贺敖跨步走进来,一时不察还撞了下尹沫的肩膀,“哥,楼下又有人砸场……”   贺琛恰好捕捉到尹沫被撞的一幕,垂眸遮住眼底的不悦,“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还有脸来找我?”   贺敖委屈地用脚尖搓了搓地面,“我这不是……害怕遇见第二个黎小姐嘛?”   “你他妈以为普天之下全是黎俏?”贺琛扬手把笔记本摔倒桌上,沉着脸冷哼。   贺敖眼巴巴地看着贺琛,总觉得他哥今晚上脾气特别大。   是不是门口那妞儿没伺候好他?   贺敖脑补了半天,最后悻悻地转身,“那我带人过去看看。”   “门关上,没事别来烦我。”   贺敖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心情也很是抑郁。   他折回到门口,便冷睃着尹沫,语气充满了危险的警告:“没看见我哥心情不好,还不赶紧过去伺候?”   贺琛捞起烟灰缸就要往贺敖身上砸,而尹沫则拧着眉,冷淡地道:“我不是……”   “还顶嘴?”贺敖一脸的凶神恶煞,再搭配着满是纹身的花臂,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的味道。   他欺身向前,以身高优势睥睨着尹沫,“别不懂规矩,不然送你去地下室……嗷。”   贺敖的话都没说完,烟灰缸不偏不倚地砸他后脑勺上了。   伸手一摸,出血了。   贺敖战战兢兢地回头,“哥,你干嘛……”   “滚、出、去。”   贺敖挨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见贺琛确实动了怒,也不敢再惹他心烦,出门前又又催促尹沫:“快去伺候。”   贺琛:“……”   操了,杀亲弟弟犯法吗?   相比贺琛,尹沫则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啼笑皆非,又隐隐怅然若失。   两人目光隔空交汇,谁都没有说话。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商郁来了。   然后,赌场险些变成修罗场。   因为黎俏不见了。   贺琛办公室,沈清野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落雨和白鹭回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个亿的筹码。   商郁浑身萦绕着戾气,端坐在沙发中,宛如地狱修罗令人望而生畏。   贺琛双脚搭在桌子上,烦躁地捏着眉心,“监控查没查到?”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贺敖忙不迭地从电脑前抬头,“查到了哥,黎小姐最后出现是四十分钟之前,她上了二楼,应该没离开葡银。”   “二楼监控?”   贺敖闪了闪神,“内、内存满了,没录上……”   “你他妈……”贺琛又想拿烟灰缸砸他了,“挨个房间去找,找不到别他妈回来。”   贺敖连忙叫着手下出门寻找。   贺琛拿着手机转了转,“她的电话打不通?”   “没人接。”尹沫适时出声,“而且……七崽的电话有防追踪系统,破解需要时间。”   商郁直视着沈清野,眼底暗影重重,诸多的情绪在他胸腔横冲直撞,让他的神色愈显得可怖阴沉。   贺琛揉了下太阳穴,“只要弟妹还在赌场,我保她安全无虞。你放宽心,她不会出事。” 第918章 弟妹,慢慢哄   贺琛太了解黎俏对少衍的重要性。   他进门还不到五分钟,这么点时间找不到人就已经濒临暴怒,眸中也酿起了极浓极暗的风暴。   贺琛烦躁的同时又略感不妙。   少衍的病,只是掩藏在黎俏安然无恙的表象之下。   他的偏执症和狂躁症,从没有消失,很可能全部转移到了黎俏的身上。   想到这里,贺琛心神一震,表情非常沉重。   他恍惚间思忖到一种可能,假如黎俏出了事,那么少衍的病症……将无人可控了。   此时,商郁对贺琛的安抚恍若未闻。   他低头摸着指尖,抬眼瞥着沈清野,幽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如果她有事,你也别活了。”   “衍爷。”沈清野惊惧地倒吸一口冷气,“你别开玩笑了,俏俏不会有事的。”   作为七子中的全能选手,沈清野从不认为黎俏会轻易出事。   今晚他确实沉迷赌博无法自拔,可这里是贺琛的地盘,没道理有人敢对黎俏动手。   沈清野被望月和流云拖进办公室的时候,才得知赌场竟然就是当初扣押了白鹭回的城西葡银。   不到三分钟,出去找人的贺敖回来了,“哥,衍爷,没有……”   话落,商郁缓缓阖眸,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找不到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从喉咙最深处低低的传来。   贺琛暗道不妙,也跟着起身,脚步看似平稳却迈得很大,“少衍,她不会有事。”   没人比贺琛更清楚少衍动怒的真实本色。   即便是黎俏,也未必真正见过。   贺琛不露声色地挡在沈清野面前,直视着男人浓稠暗黑的双眸。   这一刻的贺琛,比任何时候都气势凌人。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大概只有他能抵得住气场四散的商少衍。   尹沫定定地看着贺琛,没有太多时间体会内心的感触,抬脚就准备出去找人。   恰在此时,望月和流云二人跑了回来。   望月气喘吁吁地道:“老大,夫人的手表定位显示就在葡银。但除了左手边第三间休息室,其他的地方都找了,没有看到她。”   商郁冷峻到面无表情的脸颊,徐徐对上望月。   而流云也谨慎地问道:“琛哥,那间休息室的房门能打开吗?”   到底是贺琛的地盘,他们没敢破门而入。   唯有贺敖,摸了摸脑门的绷带,一脸莫名,“钥匙在我这,那房间我锁的,我看过,里面没人。”   流云有些失望地蹙了蹙眉,“那夫人……”   “钥匙。”贺琛朝着贺敖伸手,接过钥匙就丢给了沈清野,“你去看看。”   沈清野不敢耽搁,拿上钥匙就往门外跑。   望月和流云也紧急跟上。   此时,贺琛递给尹沫一个眼神,示意她把烟盒拿过来。   尹沫抿了下嘴角,拿起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烟盒就那么大,贺琛随手一接,温热的指腹便盖住了尹沫的手背。   许是心境的变化会产生足够的化学反应。   这般情景之下,不经意的触碰反而更添几分撩人心弦的味道。   明明他们牵过手,甚至接过吻。   贺琛喉结一滚,深深地睨了眼尹沫,他微不可觉地勾起薄唇,收回目光就抽出两根烟,递给商郁的同时,低声调侃,“弟妹要是在我的赌场出事,我这条命赔给你。”   “你的命?”   商郁没动,眸中浓稠的底色翻滚着暗冽的波澜。   贺琛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轻佻地扬眉戏谑,“你他妈敢说老子的命不值钱,咱俩就没完。”   这看似插科打诨的态度,只是贺琛用来牵制商郁的手段。   贺琛又往前递了递烟,“赶紧抽一根,省得弟妹来了看见你这副死德行。”   尹沫不解其意,却看到商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果然伸手接了香烟。   也不知是尼古丁起了作用还是贺琛的话抚平了商郁的情绪。   随着烟雾升腾,蔓延在四周的强大压迫感消散了不少。   “老大,夫人找到了。”   望月跑回来汇报的那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商郁已经疾步走了出去。   左手第三间被锁上的休息室,灯开着,黎俏蜷缩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望着门口鱼贯而入的众人,茫然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贺琛手里夹着烟,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   葡银都差点因为她变成火葬场,还出什么事了。   黎俏慢悠悠地撑起上半身,舔了下发白的嘴角,表情有点呆。   此时,商郁站在她跟前,浓如滴墨的黑眸紧紧锁着她的身影,语气是少有的紧绷,“手机呢?”   黎俏往身边摸了摸,稍稍思索才想起来,手机好像在室内洗手间的琉璃台上。   她往洗手间的方向昂了昂下巴,尹沫连忙走进去,果然看到了黑色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洗手池边。   黎俏都来不及过多解释,商郁俯身钳住她的下颚,嗓音低沉又夹着难辨的喑哑,“困了怎么不回家睡觉?”   “我……”   黎俏欲言又止,氤氲着血丝的双眸仔细地端详着眉眼深沉的男人。   她扯着嘴角,无声喟叹,俨然不想多说。   而事实是,先前他们打完电话,黎俏还没有走到贺琛的办公室就隐隐有点反胃。   当时她随意摸到了无人的休息室,在洗手间干呕了很长时间。   黎俏怀疑是自己之前在楼下闻了烟味所致。   孕吐过后她没什么力气,也不知道是谁关了灯,本想躺着休息一会,结果就睡着了,手机也是那会儿落在了洗手间。   彼时,贺琛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和浪荡,倚着门框把烟头弹到走廊地板上,环胸嗤笑,“就说不会有事,老子的葡银比警署还安全!”   沈清野等人,不约而同地侧目。   贺琛搓着额前的碎发,睨着黎俏打趣,“弟妹,慢慢哄。”   说罢,他便招手让其他人离开。   沈清野犹犹豫豫的不想走,尹沫顺势答话,“老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闻此,沈清野立马捏着她的小臂往门外扯,“尹二,你还问我!今天这事就怪你,要不是你挂我电话,我也不会和七崽来赌场找你。”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919章 你来挑拨离间的?   休息室,商郁侧身入座,漆黑的眼底铺满了晦暗的光。   他不言不语,就那么端看着黎俏。   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重,男人缓缓阖眸,似在沉淀着情绪。   黎俏靠着沙发,打开手机便看到有很多个未接电话和消息。   她怅然地叹气,睨着商郁的侧脸,淡淡地出声,“刚才有点困,所以就睡着了。”   这算不上完美的解释,毕竟她的手机向来不离身。   他找不到她,想必又着了急动了怒。   黎俏心下无奈又隐隐有点疲倦,为他,也为自己。   商郁太敏感,且没有安全感的典型特征就是多虑悲观。   他会习惯性的产生消极的负面情绪,这不怪他。   但次次如此,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疲惫。   对错不论,黎俏只是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给足他安全感。   除非治愈他的顽疾。   可精神类的疾病本就没有特效药,情感、认知以及行为都无法确定是病症的表现还是他自身意志的体现。   黎俏低垂着眼睑,压下糟乱的情绪,用臂弯撞了下他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这时,商郁仰身靠向椅背,紧绷的轮廓丝毫没有缓和,“累么?”   “不累。”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黎俏下意识就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睡了一觉好多了。”   男人目光昏黑,暗淡又无光。   他偏头看着黎俏倦怠发白的脸颊,有些原因不言自明。   商郁迟迟没有开口,抿唇几次抿紧又松开,那句话就徘徊在嘴边,却没有底气问出口。   黎俏,你累吗?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很累?   他何尝不知自己过于敏感的心思不仅会迁怒其他人,就连他最在意的黎俏也不能幸免。   但是……人心不可控。   商郁闭了闭眼,伸手摸着黎俏发白的嘴角,“回家,嗯?”   黎俏直视着他眉眼,满含着令她心悸的浓稠压抑。   心头被蛰了一下,黎俏撑起身把自己送到他的怀里,“你抱我走。”   再多的疲惫和无奈,面对这样的商郁,她除了妥协还是妥协。   男人强劲的臂弯顺势环住黎俏,俯首在她的头顶亲了亲,打横将她抱起来,出门就直奔后院的停车场。   ……   另一边,沈清野还在办公室里拉着尹沫发牢骚。   诸如你为什么挂我电话,是不是不想和我见面之类的抱怨。   贺琛背身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眉目俊朗又透着几分出神的冷峻。   耳边徐徐传来尹沫否认的声音,但都没能在他眼底掀起一丝波澜。   贺琛隐隐觉得少衍的病更严重了。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他没找到黎俏就险些暴怒,若是……   贺琛皱了皱眉,不再继续深想。   唯有寄希望于黎俏的身上,但愿她能永远平安顺遂。   但有个词,叫墨菲定律。   “叩叩叩——”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贺琛的思绪。   傻弟弟贺敖探头进来,低声汇报道:“哥,衍爷带着黎小姐走了。”   贺琛眉心微蹙,“已经走了?”   贺敖点点头,也没敢多嘴,警惕地看了眼沈清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房门。   果然,每次来砸场子的人,都和黎小姐有关。   真他妈神奇了。   夜里九点半,贺琛亲自把沈清野等人送回了公馆。   下了车,沈清野唤了声白鹭回,煞有介事地瞄了眼贺琛的背影,低声咕哝,“刚才的筹码都换回来了?”   白鹭回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没有。”   不止没换回来,就连小沈总的本金都被没收了。   沈清野听完白鹭回的转述,双手按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裤袋,咬牙切齿,“我凭本事赢的,他也好意思没收?”   白鹭回颔首,“琛哥说,如果不服您可以找沈总告状。”   沈清野:“……”   ……   不多时,贺琛在地下实验室找到了黎俏。   门外守候的落雨,看到他便连忙欠身,“琛哥。”   贺琛臂弯挂着大衣,缓下步伐朝着玻璃房看了一眼,“少衍不在?”   “老大在书房,琛哥如果……”   不待落雨说完,贺琛就挥挥手,“你上去吧。”   落雨依言照办,走进电梯之际,眼神流露出少许的凝重。   老大和夫人好像闹别扭了。   虽然也没吵架,但落雨总觉得他们不对劲。   回了公馆,他们一个去了书房,一个来了实验室,像是有意回避对方。   落雨对情情爱爱一窍不通,暗暗猜测这可能就是婚姻的调剂和情趣。   实验室,黎俏听到贺琛的声音,敛神收起怅惘的神色,抬头看向了门口。   贺琛回手将玻璃门落锁,拖了把转椅坐下,大衣也随手搁在了一旁,“少衍怎么样?”   此时,黎俏双腿交叠,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还好。”   “没吵架?”贺琛大马金刀地靠着椅背,狭长的眸审视着她的表情。   黎俏目光淡淡,“至于吵?”   一件小事引起的连锁反应罢了,上升不到吵架的层面。   况且,和商郁吵架,黎俏也舍不得。   贺琛往脑后搓了搓额前的短发,唇边酿起哂笑的弧度,“我倒是希望你们俩吵一架,至少不用闷在心里。”   黎俏默不作声,脸上是一派清寂的淡凉。   “委屈了?”贺琛手肘撑着一侧的桌角,抬了抬眼皮,继续道:“你应该委屈。”   黎俏扬了下眉梢,“你来挑拨离间的?”   贺琛支着额头轻声笑了,“还这么护着,看来没大事。”   黎俏撇撇嘴,“乌龙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晚少衍在赌场找不到你,他会做什么?”   黎俏目光一闪,眉间多了几分惆怅,“最后不是找到了。”   贺琛喉结滚了滚,烟瘾犯了。   他举目四望,看到桌角的酸梅盒,捞到手里就吃了一片,“黎俏,你有没有想过治治他的病?”   “想过。”黎俏抬眸,语气低了几度,“但不容易。”   贺琛含着酸梅片默了片刻,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的犹豫,“你这是舍不得给他用药,又不想让他知道你在研究他的病?”   黎俏扶额瞥了他一眼,“琛哥真是明察秋毫。” 第920章 未雨绸缪?   贺琛敛去眉眼间的笑意,俊脸多了几分认真,“弟妹,心慈手软的下场你知道是什么吧。”   黎俏默了默,“心慈手软是这么用的?”   “那……妇人之仁。”   黎俏:“……”   贺琛开了几句玩笑,尔后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黎俏,你是明白人,除非你打算这辈子都迁就他,否则……不该再心软。”   黎俏垂下眼睑,呼吸微凝,良久都没有出声。   贺琛偏头看着她,“你今天只是失联了五分钟,少衍就差点把我的赌场掀了,如果他的病得不到治疗和控制,你早晚会失去自由。”   这不是危言耸听。   贺琛了解男人对女人有着天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而少衍过于敏感的心思和对黎俏的过度在意,一旦他偏执发作,把黎俏藏起来或者锁起来,绝对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后来,贺琛离开前,递给了黎俏一张名片,“MECT精神治疗领域的顶级专家,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佳干预手段。”   黎俏接过名片,久久凝神。   背后的贺琛推开门,又驻足叮咛了一句,“去缅国,注意安全。”   ……   时间如水,转眼过了两天,平安夜。   黎俏基本上没出门,日子也不算无聊,毕竟有沈清野整天在耳边插科打诨。   这天上午,黎俏接到了夏思妤的电话。   她看了眼腕表,按照行程,她和云厉应该抵达了南洋。   听筒那边,夏思妤怅惋地道:“俏俏,我临时回了趟云城,可能要后天才能去找你。”   “家里有事?”黎俏肩膀夹着手机,一心二用地回着邮件。   夏思妤闷闷地应声,“我爸让我回家一趟,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对了,厉哥已经到南洋了,你记得安排人去机场接他。”   “嗯,流云在机场。”   闻声,夏思妤舒了口气,“那先不说了,我要登机了,后天见。”   挂了电话,黎俏神色淡淡地放下手机,继续敲键盘回复邮件。   而屏幕上的黑市交易网站,此时也蹦出来一条消息。   X:发布时间?   黎俏看着对方的信息,将所有文件全部打包发送,并敲下了一句话。   X:未雨绸缪?   K:照做。   X:哦。   ……   晌午,流云孤身回了公馆复命。   黎俏坐在客厅,了然地点头,“随他吧。”   流云说,云厉有几个朋友也来了南洋,所以他直接去了皇家酒店下榻,等后天出发再来和他们汇合。   黎俏没有强求,让流云安排好人手保护云厉,便端着水杯上了楼。   流云目送她的背影,尔后瞟到一旁的落雨,压低嗓音问道:“夫人……没事吧?”   最近几天整个公馆上空都盘旋着压抑的低气压。   无事发生,但气氛就是很低迷。   老大和夫人的相处和平时无异,偏偏多了些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尤其他们独处的时候,更显得诡谲。   没有老大的地方,夫人看起来很冷清淡漠。   没有夫人的地方,老大也是满身浓稠的压迫感。   不像吵架,也不像冷战。   他们在彼此面前还是温情脉脉,但似乎各揣心事。   这会儿,落雨刻板的脸颊也少了些生动的情绪,她看着流云摇头说没有。   最近,黎俏的话很少,且足不出户。   总是一个人忙里忙外,或者坐着发呆。   唯独,老大设定的时限,她完美地遵守着,在实验室从来没有超过四个小时。   ……   午饭后,黎俏躺在卧室窗前的躺椅上,翻转着一张名片,若有所思。   电话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   黎俏将名片放在矮几上,拿起一看是宗悦。   “俏俏,你在不在家?”   宗悦的声音很轻柔,隐隐还透着几分雀跃。   黎俏弯唇笑笑,“在。”   “那就好,礼物一会送到,你记得吃哈。”宗悦很轻快地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从雁城回去,再给你带圣诞节的礼物。”   黎俏眺望着窗外明媚的冬阳,“你去了雁城?”   宗悦‘嗯’了一声,口吻中难掩兴奋,“昨天来的,雁城还在下雪,风景特别好,你要不要来?”   “不了,大嫂好好玩。”   宗悦笑意微敛,抿唇试探了一句,“俏俏,你没事吧?”   虽然只交流了几句,但心思细腻的宗悦还是察觉到黎俏不温不火的语气太平淡了。   黎俏淡然地反问,“能有什么事?”   宗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再次叮嘱她记得吃平安果,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这时,黎君从洗手间走出来,举目寻找宗悦的身影,见她弯腰趴在窗台上时不时叹气,眉心一皱,大步走了过去,“怎么唉声叹气的?”   宗悦托着下巴摇摇头,随即抬眸望着黎君,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话锋一转,“快两点了,你不是还要去开会?”   她就知道黎君的话不可信。   原本他说在雁城的考察一上午就能结束。   结果,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都在忙。   黎君捕捉到宗悦悻然的神色,抿了抿唇,“不去了,我安排秘书代我出席考察,下午我们去滑雪场。”   “嗯?”宗悦微愕,“能行吗?”   她还没矫情到让黎君放下工作陪她去滑雪,人都来了,大不了她自己去。   黎君勾了勾薄唇,“为什么不行?考察就是走个过场,没什么要紧的。”   宗悦睨着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忍不住轻声打趣,“你可是秘书长,公然以权谋私,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也说了我是秘书长,这点自由都没有,还不如退休。”黎君抚着她的头顶,难得好脾气地开了句玩笑。   宗悦挑眉看着他,抿着嘴没说话。   黎君最近的表现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不但会考虑到她的感受,就连很多琐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宗悦看着漫天飘雪的雁城,莫名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其实也不错。   当然,不到两个小时,宗悦就心生悔意,她不该答应黎君来雁城的。   宗悦也没想到,黎君三十好几的年纪,竟然没有滑过雪。   初次踏上滑雪道,黎君滑了不到五分钟就摔了,还好死不死地摔到了男人的精髓——腰。   ------题外话------   凌晨就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 第921章 病房那点事   下午三点,雁城滑雪场,黎君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宗悦脸色惨白,看着病床上紧紧皱眉的黎君,自责又内疚。   不多时,主任医生拿着CT片子走了进来。   “医生,他的腰伤怎么样?”   由于雁城医院的普通病房没有床位,宗悦直接给黎君开了间高级特需病房。   主任医生看了眼宗悦,又打量着黎君,总觉得这位滑雪都能摔伤腰部的男人有点眼熟。   他也没细想,推了推老花镜,“万幸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但腰部韧带拉伤还有局部挫伤,我先给您们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吃两天看看效果,如果不理想,可能要考虑进行牵引治疗。”   宗悦听得认真,但心里却惦记着另外一回事,“那……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出身军旅,很清楚腰部对男人的重要性。   黎君才三十出头,要是因为陪她滑雪就留下病根,宗悦会无颜面对他。   医生放下片子走到病床附近伸手探了探黎君的后腰,“应该不会,这种急性挫伤只要治疗得当,都能痊愈,一定注意卧床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增加腰部肌肉的负担。”   宗悦苦着脸送医生出门,走廊外她又问了几句日常护理的重点,医生耐心解答,末了,他又耐人寻味地叮嘱:“这个年纪的男人,平时还是要多锻炼,长时间久坐或者不运动会造成腰肌劳损,轻微的外伤都容易引起并发症。你们都还年轻,可要好好保护他的腰。”   医生说完就摇着头走了,宗悦觉得他的最后一句……话里有话。   病房,护士正在给黎君打止痛针,宗悦有心事,忽略了护士含羞带怯的眼神。   黎君这样成熟俊美的男人,本就最容易俘获年轻女孩的芳心。   以至于,护士打完针却迟迟没有离开,耐心十足地向他讲解着病房的设置和服务。   黎君蹙着眉,偏头看了眼宗悦,“怎么不过来?”   护士一愕,这才发现了宗悦的身影。   她面露窘色,匆匆说了句您好好休息,拿起托盘逃似的离开了病房。   宗悦倒了杯水递给黎君,眉宇间惆怅未消,“好点了吗?”   黎君不能活动,拉住她的手腕拽到了面前,“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宗悦蠕动着唇角,却什么都没说。   “担心了?”黎君捏着她柔软的手指,目光温和而平静,“竞技运动难免有磕磕碰碰,以后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宗悦丧着脸都快哭了,“你还是别练习了,早知道你不会滑雪,还不如让你去开会……”   黎君扯出一抹薄笑,睨着宗悦难掩自责的模样,心念一动,便诱哄道:“给我揉揉,就当补偿?”   “行。”宗悦撸起袖子,又瞥到他身上的衬衫,“你要不要先换上病号服?”   黎君喉结一滚,微微用力攥紧了她的手指,“也好,拿过来吧。”   宗悦不疑有他,拿着干净的病号服随手递给黎君,男人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黎君对着病号服昂了昂下巴,“我动不了。”   宗悦抿唇,脸上有点冒热气。   她没多说,先是把房门上锁,又将窗帘拉严实,展开病号服放到床尾,便伸手帮黎君换衣服。   病房里光线昏暗,衬衫的扣子在她手中一颗颗被解开,男人精壮的胸膛也随之袒露无疑。   黎君平时没有健身的习惯,但胜在体型修长,肌理分部匀称,腰腹间也没有赘肉,尤其这样平躺着,隐隐还能辨别出人鱼线的痕迹。   宗悦一边为他脱衣服一边打量着他的身材,虽然不及军部悍将那般肌肉虬结,但男性特征依旧带着极致的诱惑力。   病房,温床,软玉,幽香。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黎君心神荡漾。   荡漾的后果,就是宗悦刚解开他的皮带,很明显地发现了某些惹眼的变化。   宗悦目瞪口呆,脱也不是,穿也不是。   “你……”   她的手扯着皮带顿在半空,颇有些进退两难。   见状,黎君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声线还算平稳地说道:“自然反应,不用理会。”   宗悦:“……”   她屏气凝神,很小心地避着那处,好不容易他的裤子换下来,某些反应愈发昂扬挺拔。   宗悦戳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喃喃:“你注意点,这是医院。”   “你跟它说。”黎君低眸往下面一瞥,一副老干部严肃的面孔道:“我控制不了。”   简言之,他确实意动,只是在强装镇定。   前阵子两人冷战闹别扭,已经有些日子没亲热过了。   黎君自认不是个重欲的人,但宗悦总是能打破他的自我认知。   这种情况下,宗悦也不好多说,拿起病服就要给他套上,黎君却扣着她的腰往床上拽,“等会再穿,陪我躺会。”   陪他躺着的结果,就是他拉着她的手送到了身下,“小悦,我难受。”   宗悦对这样示弱的黎君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何况,冷战后的亲密更令人沉迷。   宗悦和黎君都算是理智的人,倒也不至于真的在病房里发生什么。   就是……挺累手的。   ……   同一时间,身在公馆的黎俏也收到了宗悦送来的礼物。   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花束,以及……三箱朴实无华的进口苹果。   此时,落雨站在玄关大厅,看着角落里的二十七箱苹果,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再加上宗悦送来的三箱苹果,公馆人手一个,都吃不完。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落雨回头,苦笑道:“夫人,宗小姐又送来三箱。”   她知道夫人的朋友遍天下,但这群人送礼未免太朴实了。   送一个不够,非要一车一车的往公馆送苹果,平安夜是这么过的吗?   黎俏‘哦’了一声,瞅了瞅角落里的苹果箱,“给大家分了吧。”   落雨在她身后扶额低喃,“分不完,平台还有一卡车……”   黎俏脚步一顿,“谁送的?”   落雨扯唇,“炎哥。”   “送去暗堂吧。”黎俏淡淡地出声,转身前又说道:“你把车开过来,陪我出去一趟。” 第922章 她就是个工具人   不久,车子平稳地驶出公馆。   落雨偶尔分神看一眼黎俏,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黎俏闭眼靠着椅背假寐,察觉到车身微微打晃,她淡声提醒:“有话要说?”   落雨直视着前方马路,捏了捏方向盘,“今天是平安夜,您不打算和老大一起过?”   半晌沉默,黎俏睁开眼,“不是还没到晚上?”   落雨一时哑然,说得好有道理。   这时,黎俏懒懒地偏头看向窗外,“沈清野出去了?”   “嗯,中午就走了,说要带着白鹭回去找云厉。”   黎俏垂了垂眼睫,“去基金公司。”   ……   半小时后,席萝托腮凝望着黎俏,手里拿着钢笔转了转,“小朋友,你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黎俏坐在她的对面,指尖搭着扶手微微敲着,“元旦到过年期间,基金公司所有的投资项目先暂停。”   “嗯?”席萝诧异地挑眉,“暂停?这么突然?”   黎俏耷拉着眼尾,继续问道:“公司账户现金流有多少?”   “十个多亿,充足的很。”席萝端了端坐姿,表情很认真,“有些投资项目已经过了论证阶段,就差草拟合同了,现在停掉,好的项目很容易丢,而且……”   “损失我承担,近两个月,不要启动任何投资项目。”   席萝疑惑颇多,但也看出了黎俏不容置疑的态度,她扯了下嘴角,欣然应允,“反正你是大老板,听你的。明天我开会和业务部说一下。”   黎俏应声,端着水杯润了润喉,“再帮我个忙。”   席萝更诧异了,“什么忙,你说?”   她从来没见过黎俏如此郑重的口吻让她帮忙。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南洋。”   席萝一怔,“就这?”   黎俏拿起手机,随后打开云视频监控,将分级管理员的权限授权给席萝,“黎家别墅的监控,替我守好他们。”   席萝舔了下嘴唇,看着手机上的提示,眯了眯眸,“你担心有人对他们下手?”   “有备无患。”黎俏不温不火地解释了一句,“我的人不适合明着保护,容易引起注意。”   席萝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安心去,南洋我守着。”   黎俏道谢后就站了起来,席萝望着她清清冷冷的背影,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事……衍爷知道么?”   “你想说,我不拦着。”   黎俏拉着门把手,回眸与之对视。   见此,席萝靠了靠椅背,笑意狡黠,“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告诉他的必要?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不让他派人保护黎家,他可是南洋霸主。”   “他的人另有用处。”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耐着性子解释道:“而且……会杀人的手下,他都会带走。”   席萝:“???”   她反应了三秒才回过味来。   敢情她就是个打打杀杀的工具人是吧?   不等席萝回嘴,黎俏不疾不徐地叮嘱,“未必会有人敢动我爸妈,如果真有,别留活口。”   席萝意味深长地笑了,“杀人犯法,你知道的吧?”   黎俏抬了抬眼皮,睨着她布满了狡光的眸子,“别人犯法,你不会。”   席萝笑意微凝,摸了摸眉毛,遮住了眼底微妙的幽光,“你……知道?”   “略有耳闻。”   黎俏走了,席萝的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   她竟然知道自己隐藏的另一重身份?   这小孩到底是人还是鬼?   ……   同一时间,隔壁衍皇总部。   商郁背影修长地伫立在环景落地窗前,绝佳的视野能让他清晰地看到对面的建筑物。   男人视线停留的地方,是基金公司所在的立业大厦。   不多时,流云敲门走来,“老大,国内外各部门都准备好了,马上可以开始视频会议。”   商郁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很干净,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只安静地躺着黎俏的照片。   那是她的单人照,当初在束河峰的台阶上被流云抓拍的。   女孩站在台阶上神情淡淡地回眸,背后是一条木质栈道,两侧的枫叶别样红。   商郁摩挲着屏幕,折回到桌前拿起烟盒,嗓音低沉的吩咐,“推迟半小时。”   流云颔首,出了门便依言照办。   他不敢多问,生怕一不留神自己下辈子的奖金都没了。   最近老大的状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冷峻,暗冽,漠然,桀骜。   那是没有遇见夫人的时候,南洋商少衍的常态。   他收起了所有的温和,再次用满身野性自我包裹,令人无法勘破他的真实情感。   会议虽然推迟了半小时,但无事发生。   临近五点,男人将手机放下,眉眼深沉地去了会议室。   开会期间,流云不露声色地在桌下发着微信。   不到半分钟,落雨回了一条消息:夫人没说去总部。[摊手]   流云偷觑着商郁,再次低头戳屏幕: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落雨:你来。   流云:……   他爱莫能助了。   方才会议开始前,老大意有所指地提醒他,若是黎俏过来,及时通知他。   流云顿时悟了,难怪推迟半小时,原来是在等夫人。   可惜……   流云看着落雨回复的消息,喟叹着摇了摇头,老大恐怕要失望了。   夫人压根没打算过来。   而今天这场跨国视频会议,最少也要三个小时。   平安夜只能加班过了。   ……   晚八点,商郁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就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有几条微信消息躺在里面,他抿着唇打开聊天框,大多是宗湛和贺琛等人发来的,而置顶的微信聊天却依旧安安静静。   商郁点了一支烟,沉眸深邃,铺了层晦暗的光。   他克制着不去找她,仅仅是不想让她感到疲惫和束缚。   就算黎俏从未言明,可赌场那晚,他还是看出了她的倦怠和无奈。   贺琛说:现在的黎俏,是被折了翼的金丝雀。   她放弃科研,放弃工作,放掉所有的前途和可能,就是为了给少衍铺一条没有偏激没有焦虑的康庄大道……   这些话,是商郁意外听到的。   当下那一刻,他一阵阵的呼吸不畅,太多的情绪糅杂其中,晦涩又难言。 第923章 给她足够的自由   或许他真的错了。   商郁低眸看着指尖明明灭灭的火光,如果给她足够的自由,她是不是不会再对他感到疲倦无奈了。   一如今天,她去了隔壁的立业大厦,却没来衍皇。   “嗡——”   突地,震动声自男人手里响起,打破了一室的沉静和寂寥。   商郁点了点烟灰,低眸打开聊天框,仍然不是黎俏,而是落雨。   ——老大,夫人马上回家。   男人没有回复,锁屏靠着椅背,深眸里凝着望不见底的黯然。   ……   夜幕浓稠,黎俏和落雨回了公馆。   除了玄关又多了几箱苹果和鲜花,其他的一切如常。   黎俏换了鞋,让落雨把东西先送到餐厅藏起来,瞥到角落里硕大的玫瑰花束,她顺势展开了卡片。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黎俏:“???”   这是什么奇葩祝福语?   恰好,一名保镖路过门厅,瞥见黎俏手里的卡片,又看了眼鲜花,支支吾吾地道:“夫、夫人……那束花是给落雨的。”   黎俏不尴不尬地’哦’了一声,默默地把卡片重新放到了鲜花上。   已经快九点了,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倒也不着急,换好居家服就去了趟实验室。   二十分钟后,商郁踏着月色归来。   他无视玄关的苹果,步履带着一丝急切走进了客厅。   落雨适时出现,并低声说道:“老大,夫人在楼下。”   男人薄唇微抿,脱下大衣走到沙发前入座,仰头枕着靠背,“她今天有没有孕吐?”   “没有。”落雨如实回答,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试探地说:“老大,要不要先吃饭?”   商郁阖眸,臂弯搭在额头上没有回答。   落雨闪了闪神,自顾自地喃喃:“厨房已经准备……”   “不必了。”男人伸手解开衣领的扣子,“出去吧。”   落雨不死心,“老大,夫人她……”   商郁喉结滑动,声音透着难辨的沙哑,“出去,别打扰她。”   落雨:“……”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算了,为了奖金,沉默是金吧。   好端端的平安夜,感觉一点也不平安。   落雨无奈,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黎俏打个小报告。   实验室,黎俏正在电脑前忙碌,手机开着公放,里面还不断传来沈清野犹如鬼哭狼嚎般的歌声。   “他是不是最近受刺激了?”   云厉稳重的嗓音夹着咳嗽声幽幽传来,听筒那边还隐隐能听到沈清野的低吼:“谁把我的歌给切了?”   黎俏弯唇,语气轻轻淡淡,“也许吧。”   云厉拿开手机,再次握拳抵唇咳了咳,“今晚不打算出来和我们过平安夜?”   “不了。”黎俏发完邮件就合上了电脑,揉了揉太阳穴,“你们玩。”   云厉心细,听出了黎俏轻缓又懒散的语气,也没再强求,“那就等夏夏过来再见面吃饭吧。”   黎俏点头应允,挂了电话才感觉有几分饥肠辘辘。   她看了眼腕表,指针已经走到九点半的位置。   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凝了凝眉,起身关灯走出了实验室。   回到楼上,走出电梯就撞见了落雨。   “夫人,老大回来了,不过……”   话未落,黎俏点头错身而过,“嗯,我去找他。”   落雨:“……”   今晚就不能让她完整的说完一句话了是吧。   还他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那不是祝福,是诅咒才对!   天打雷劈的顾辰。   诚然,那束玫瑰花,是顾辰送的。   此时正躺在门外的垃圾桶,接受寒夜冷风的洗礼。   因为他说,花店送错了,本来想送万年青来着。   不刻,黎俏来到客厅,顾盼四周却没看到商郁。   水晶灯已经关了,只有两盏落地灯散着朦胧昏沉的光。   黎俏脚下一旋,准备上楼去看看。   但左手边的餐厅里,隐隐传来响动,黎俏抿唇,抬脚走了过去。   餐厅的灯亮着,落在男人背身而立的肩膀上,显出几分清寂和幽静。   商郁站在琉璃台前,身上还穿着衬衫和西裤,衣冠楚楚,却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黎俏缓下步伐,慢慢靠近。   男人听到了清浅的脚步声也并未回头,只是嗓音低沉的问道:“她还在忙?”   黎俏没出声,咽了咽嗓子,心情有些复杂。   商郁在削苹果,一串苹果皮掉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仍旧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时间不长不短。   但男人似乎忘了身后有人。   商郁将苹果切成大小相仿的碎块摆在盘子中,放下水果刀,按了下洇出血迹的指尖,俊脸很漠然。   他孤身静立,良久无声。   黎俏就在身后安静地看着,手指微微蜷起,心里又酸又疼。   她从没见过商郁如此颓靡的一面。   甚至连骨子里的警惕和戒备也不见了踪影。   黎俏承认,最近几天她提不起劲,做什么事都兴致缺缺。   就算他们不曾吵架,但距离上的疏远还是有了痕迹。   她不是有意疏远,只是在寻找一种平衡。   一种……既能给他安全感又能让自己不至于太被动的平衡。   黎俏别开脸看向窗外,玻璃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可能是灯光太亮,所以少了些暖意。   短短几秒,商郁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缓缓侧目,一瞬就撞进了黎俏暗红的眸中。   四目相对,却无人打破沉寂。   黎俏牵起嘴角,徐徐上前踱步。   男人的眸微微波动,滚着喉结等待着她的靠近。   黎俏走到商郁面前,眼睛里还是清澈地映着他的倒影。   她似乎还爱他,也没有厌烦他,好像什么都没变。   黎俏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商郁低眸锁着她的眉眼,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声线哑着回答:“公司有会。”   黎俏点点头,很自然地勾住男人垂在身侧的掌心,“那吃饭吧。”   手掌交握的刹那,黎俏的手就被牢牢握紧。   “不饿。”商郁攥着她的手,目光恢复了少许的温和,“平安夜吃点苹果,嗯?”   他说着就要去拿果盘,下一秒,黎俏却一派无辜地说道:“我也没吃呢。”   男人陡地抬眸,呼吸浓重了几分,“在等我?” 第924章 礼物藏哪儿了?   黎俏坦坦荡荡地反问,“不然?”   她按着商郁的肩膀让他坐下,又折回琉璃台把他削好的苹果块端到了桌上。   男人的目光随着黎俏而移动,从左到右,从前到后。   直到——   黎俏绕着宽敞的餐厅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地中央,眸现疑惑,“藏哪儿了?”   这句话,商郁没听清。   只是看到她皱眉,目光也跟着一沉。   黎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等等……”   她边说边从兜里拿出手机,屏幕还没解锁,商郁就探身向前,揽着她收进了怀里。   男人坐着,黎俏站着。   他仰头,落满灯光的黑眸依旧埋着不见天日的浓稠不安。   黎俏和他距离很近,近到能轻易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他应该抽了不少烟。   她站在他的长腿之间,低眸摸着他微凉的侧脸,“怎么了?”   男人眸里的情绪太浓郁,什么也不说话,直接揽她入怀。   这个拥抱,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的俊脸贴着黎俏的肩膀,力道很大,又明显控制着手劲。   黎俏嗓尖发紧,近乎本能的抱住商郁,手指也穿进了他的碎发之中。   这才几天,他怎么变得如此谨慎小心了。   她的商郁,该是荡飒天地间的南洋霸主,不能是这样的。   黎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碎发,声音愈发低软,“我给你准备了平安夜的礼物,但不知道被落雨藏哪儿了,你先松开,我去找找。”   商郁的掌心落在她的后颈,双目赤红地抬起头,扬起俊脸就循着她的唇覆了上去。   宛如沙漠独行的人,亟需甘露止渴。   黎俏低下头,含着他的唇竭力给出回应。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欲的拥吻,也许几秒,也许更久,转眼就被咕噜噜的声音破坏了气氛。   黎俏的肚子,响了。   商郁垂眸结束了这个吻,两人额头相抵,他声线一片沙哑,“下次不要等我,要按时吃饭。”   “嗯,知道了。”   黎俏惦记着礼物,敷衍似的应了一句,重新拿起手机召唤落雨。   不多时,落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黎俏挑眉,意味很明显。   落雨了然地点头,径直走到琉璃台附近,抬手打开了上方的壁橱。   然后,她微微踮脚,从最上面的隔板里拿出了七八个水晶杯,最后才掏出了两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黎俏面无表情。   落雨身高一米七八,连她都需要踮脚,更别提自己了。   藏得那么高,诚心让她够不到?   紧接着,落雨将盒子递给面色不善的黎俏,又转身打开冰箱,从保鲜抽屉里掏出一堆了冰袋,终于把另一个蛋糕盒捧了出来。   黎俏面无表情的厉害,幽幽淡淡地抛出一句,“你是不是担心我找到?”   落雨清了清嗓子,偷觑着商郁,讪笑:“夫人,没事我先出去了……”   黎俏扯唇,心想明天在实验室的时间可能要超过四个小时了。   ……   与此同时,远在地下赌场的贺琛,双腿交叠搭在桌角,举着手机轻嗤,“这才几点,他俩现在就忙活上了?”   他给商郁打了三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   对面的宗湛和靳戎一左一右窝在单人沙发里,两人手夹香烟惬意地吞云吐雾。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得尹沫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贺琛把手机丢到桌上,偏头看着不停敲键盘的尹沫,目光深了几分。   这时,宗湛翘着二郎腿,含着烟朝着贺琛的方向吹了一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游戏人间?”   靳戎惆怅地叹了口气,仰头灌了口啤酒,“我倒是希望小五能游戏人间,不然他整天守着七七,我都没法看女儿了。”   其他几人:“……”   尹沫抬起眼皮,略显好奇地打量着靳戎。   她和靳戎接触不多,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表面。   刚才正好有空,她就顺便查了下靳戎的资料。   果然,能成为七崽的朋友,就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尹沫凝神的时间有点久,很轻易就被贺琛瞧了个正着。   他斜睨着尹沫,晃了下脚尖,余光意外掠过她的电脑屏幕,靳戎的个人信息赫然入目。   贺琛倏地眯起眸,眼底划过一道危险的暗芒。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俯身捞起手机,默不作声地戳了几下,然后……冷瞥着靳戎,“你什么时候回文溪岛?”   “过完年吧。”靳戎挑起眉梢,一脸的遐想,“好歹陪七七过个春节,你有事?”   贺琛扬起薄唇,弧度邪又冷。   也就不到半分钟的光景,尹沫突地小声惊呼,“怎么中毒了?”   贺琛紧蹙的眉心逐渐舒展,阴恻恻地说了句风凉话,“技术太差。”   尹沫拧眉看他一眼,没吭声。   宗湛全程事不关己地抽着烟,听到贺琛的嘲弄,便戏谑道:“贺小四,我头回发现你对女人的态度这么差,转性了?”   贺琛:“……”   谁不知道贺琛对待女人既温柔又多情,实际上都是伪装罢了。   他对所有女人温柔,恰恰是最冷漠的表现。   这个尹沫,倒是打破了常规。   但尹沫不明就里,侧目看着贺琛,转瞬就挪开了视线。   他大概是不喜欢她,又觉得她头脑太笨,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出言嘲讽。   这些话,她听得次数很多。   在英帝的时候,贺琛就不止一次地打击过她。   见怪不怪,也习以为常了。   不多时,贺琛再次拨通商郁的电话,仍旧是无人接听。   他嘬着腮帮有些不耐烦地皱着浓眉,瞄到靳戎百无聊赖的模样,挑眉提议,“靳老大,想不想去看你女儿?”   靳戎喝得五迷三道,一杯就倒的酒量,偏偏还嗜酒。   他摇晃着啤酒罐,重重地叹气,“怎么不想?但商小五不做人,他把公馆封了,不让我进去。”   狗日的商小五,前天他刚出差回来,就被南洋山站岗的保镖告知他不能进山。   不然……他何至于赖在赌场。   贺琛支着额头笑得不行,眉眼愈发轻佻邪气,“我让贺敖送你去,正好去看看你女儿和少衍在干什么。”   上头的靳戎一拍大腿便允了贺琛的提议。   最后他确实如愿进了公馆,只不过……是被贺敖藏在后备箱运进去的。   ------题外话------   晚安。 第925章 自行离开   第二天,圣诞节。   清早五点,静谧的主卧,黎俏悠悠转醒。   她看向身畔,却空无一人,伸手摸了摸被褥,触感微凉,商郁应该离开有段时间了。   黎俏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回想到昨晚,她便起床走出了卧室。   楼下客厅,靳戎顶着一双熊猫眼,趴在小吧台上扶额沉思。   他为什么会在公馆?他是怎么来的?   这时,沉稳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靳戎眯眼看着他手里的两个小盒子,懒洋洋地笑:“这么客气,还给我准备了圣诞礼物?”   他边说边伸手,商郁瞥他一眼,迈开长腿踱步到茶几前坐下。   见状,靳戎从高脚椅站起来,一步三晃地走过去,拿起盒子在手中掂了掂,不轻不重,看大小好像是腕表一类的东西。   “放下。”商郁拢了下睡袍的前襟,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靳戎充耳不闻,打开一看,确实是个银色的腕表,女士款,看起来很普通,但表盘的设计很有科技感。   不是常规的指针,而是由110个字母组成的均匀网格,按一下右侧的按钮,代表时间的组合字母就会亮起莹百的光。   “这是送七七的?”   靳戎偏头看了眼商郁手中的礼盒,毫不意外情侣款。   他撇撇嘴,放下礼盒,仰身坐进沙发,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   商郁自始至终都专注地看着那只男士腕表,若有所思。   这是黎俏准备的礼物,一对情侣腕表,科技性能比他之前送给她的那只更加高端前沿。   两只腕表的定位功能互通,且内置的感应器还能实时监测对方的心率、血压等身体状态。   同时还配置了手机应用程序,能够随时观察到对方的具体位置,经纬度小数点后的偏差不超过3。   商郁摩挲着手里的腕表,英俊的轮廓难辨其情绪。   楼梯口向前脚步声,男人抬眸,就看到黎俏穿戴整齐地走下了台阶。   他放下礼盒起身相迎,睨着她舒适宽松的打扮,弯唇揉了揉她的脑袋,“要出门?”   黎俏摇头,“不出门,找你。”   随即,她余光扫到趴在椅背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靳戎,扯唇和他打了声招呼,“早。”   靳戎刚直起腰板,想和黎俏套套近乎,结果她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凝神睇着商郁,原本淡静的脸颊也浮现出笑意。   男人勾了勾薄唇,抬脚迈上楼梯,“还早,再去睡会?”   “你陪我。”黎俏拉着他的手拾级而上,语气不容置疑。   商郁眼含纵容,握紧她的手掌,沉声应允。   靳戎神色恹恹地目送他们离开,倒也没觉得自己多余,反倒是宿醉让他不适又饥饿。   没几分钟,靳戎就晃进了餐厅,见佣人正在打扫卫生,便自顾自地打开冰箱翻找食物。   然后,就在保险柜里看到了一个拆封的蛋糕盒。   他拿出嗅了嗅,里面还飘着苹果的清香。   就这样,靳戎狼吞虎咽把剩下的蛋糕全吃完了。   那是黎俏昨天亲手给商郁做的平安果蛋糕。   ……   相比平安夜,圣诞节的节日气氛更浓。   圣诞树随处可见,大街小巷也能听到欢快的圣诞音乐。   就连葡银的赌厅也充斥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轻音乐。   此时,上午十点,赌厅还未营业。   尹沫伫立在二楼的栏杆旁,俯瞰着楼下的赌台,怔怔地出神。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里面实时播放着庄园里的监控画面。   她‘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尹家父母。   监控来自后院佣人房,母亲面色憔悴,却还要打起精神在各处忙碌。   父亲也是神情恍惚地游走在庄园,而短短时日,他的鬓角已经花白。   尹沫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否则功亏一篑,可她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反抗柴尔曼的这条路,她到底能做些什么。   难道就这样躲在黎俏的背后,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险境?   尹沫自知头脑不够聪明,但也并非无用武之地。   她再度看了眼手机,忍着晦涩的心情退出了监控,转眼就拨通了沈清野的电话,“老三,能不能来赌场接我?”   尹沫走了。   贺琛回到赌场才得知了此事。   贺敖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搔了搔后脑勺,“哥,你不知道?”   “嗯。”贺琛偏头看着桌角的电脑,眼底泛起一丝凉薄的讽刺。   系统的‘漏洞’还没找出来,就这么走了?   贺敖察觉到贺琛的气息不对,憨憨地安抚道:“是那个姓沈的把她接走的,可能有什么事,说不定晚点就自己回来了。”   “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贺琛拿起烟盒挥了挥手,低头点烟的动作也完美掩盖了他眉间的烦躁。   沈清野不会莫名其妙来接她,除非……是她要求的。   贺琛眯眸抽了几口烟,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斟酌了几秒,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要走的人,留不住。   ……   皇家酒店套房,尹沫进屋就怔在了原地。   她望着瘦骨嶙峋的云厉,半晌才出声,“厉哥……”   云厉靠着沙发招手,露出半截的小臂也显得格外消瘦,“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   尹沫摘下口罩和假发,牵强地笑了一下,“听说你们马上就要出发去缅国,我想……”   “你也想去?”云厉了然地接话,看到尹沫点头,他随手端起了茶杯,“俏俏同意?”   沈清野坐在旁边不说话,唯有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尹沫的脸上,眼底藏着审视。   尹沫抿了抿唇,清幽一叹,“我还没和她说。”   坦白讲,她能感觉到黎俏出于某些原因并不打算让她同去。   闻声,云厉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尹沫,余光瞥到沈清野,稍加思索便提议,“单独聊聊?”   尹沫目光微灼,“好。”   沈清野撇嘴,“厉哥,你就算偷偷带上尹老二,我也不会告诉小七崽的。”   云厉起身掸了掸西裤,抬眸睐他一眼,“看来你没少背着俏俏阴奉阳违。”   沈清野一时哑然,抿着嘴不说话,默默戴上耳机假装无事发生。 第926章 商老,别来无恙   傍晚,尹沫只身回了公馆。   她走进客房,几天没回来,竟隐隐有些空旷和陌生。   尹沫走到床边坐下,点亮手机屏幕,心情说不出的怅惋。   她给贺琛发了条微信,但过去了几个小时,他都没有回复。   或许……他还在忙。   尹沫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儿女情长,她悄悄收拾好行礼,随即就走出客房去找黎俏。   ……   与此同时,一架来自帕玛的私人航班抵达缅国首都内比机场。   商纵海身穿银灰色唐装,揉着手里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踏下了舷梯。   距离缅国吴律亲王女儿的大婚盛典不到一周的时间,但内比城内已是戒备森严,随处可见军部和警署的巡逻车提前为庆典保驾护航。   舷梯下方,亲卫队分列两侧,夹道最前方,赫然站着亲自来迎接的吴律亲王。   瞧见商纵海,吴律连忙向前踱步,神态中流露出少许的激动,“商老,好久不见。”   商纵海与之握手,抬眸略略看向后方的亲卫队,失笑道:“不是说了一切从简,你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您难得回缅国,总不能太寒酸。”吴律稍稍落后一步伴着商纵海前行,“况且,以您的身份,本该带着仪仗队过来,这已经很低调了。”   商纵海偏头,抬手拍了下他的臂膀,“你这老小子,总是小题大做。”   吴律作为缅国亲王,他常年浸淫高位,本就带着一身不容侵犯的气场。   可此时走在商纵海的身边,气势仍然矮了一截。   即便亲卫队目不斜视,但众人也能明显感觉到吴律在商纵海面前刻意放低姿态的谦卑。   来者,究竟何人?   不但能得到吴律亲王的礼遇,一口流利缅语几乎听不出任何外来口音。   商纵海带着卫昂等人坐进了吴律亲王的专属车队,随着一排政要人士的车子驶出机场,海关立马放行。   吴律端坐在商纵海的身边,路上时不时向他讲解缅国近些年的变化。   商纵海的眼镜反射着窗外斑斓的霓虹,他一下一下拨弄着佛珠,云淡风轻,又显出几分高深。   这时,吴律不经意地将话题绕到了黎俏的身上,“说来也巧,原本我不知道俏俏就是您的儿媳妇,在英帝和少衍见面之后,查过才知道,原来他是您家的公子。”   “哦?”商纵海从街头收回视线,侧目看着吴律,“你见过少衍?”   “有过一面之缘。”吴律目光绵长,边回忆边说道:“本来我还以为他是为了俏俏特意学的缅语,不过既然是您的公子,他会缅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商纵海唇边掀起一丝淡淡的笑弧,随着霓虹漏进车厢,他的脸颊忽明忽暗,“我来缅国的事,还有谁知道?”   “目前没有,您没说通知大家,如果需要……”   商纵海抬了抬手,“先不必通知。”   开车的亲卫队副将,从后视镜亲眼看到吴律对商纵海颔首,姿态可谓是极其尊敬了。   吴律说:“别院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您的府邸那边如果贸然过去,只怕您来缅国的事就瞒不住了。”   商纵海揉着佛珠,颇为满意地点头,“嗯,按你说的,那就去别院吧。”   ……   商纵海到达缅国并且被吴律带着亲卫队亲自迎接的盛况,不到两个小时就传回了南洋。   国内时间八点,黎俏接完电话就陷入了沉思。   吴叔是缅国仅存的三位亲王之一,身份地位是绝对的显赫。   上一位能让吴叔出面迎接的人,是缅国的最高领袖。   黎俏眯了眯眸,眼底泛起一丝玩味。   不多时,她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低头看着腕表,目光一滞,思绪飘到了商郁的身上。   黎俏已经换上了最新款的科技手表,鲜少配到腕表的商郁也戴在了手腕上。   她摸着光滑的表盘,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转眼又打开了右下角的抽屉,那里面放着抗精神类疾病的实验药。   副作用少,且药性温和。   昨晚,她犹豫着要不要和商郁沟通他的病情,但几次三番都被他打断。   男人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总是目光缱绻地将她的话截断。   黎俏心下无奈,又无法太直白的挑明。   商郁心性骄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病症,唯独在她面前,守着脆弱的自尊不想让她为之焦虑。   黎俏缓缓合上抽屉,垂下眼睑不禁叹息出声。   ……   翌日,黎俏回了趟黎家别墅。   黎广明不在,只有段淑媛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   这会儿,她听到黎俏的话,满脸诧异,“元旦还要出门?”   黎俏淡淡地点头,“不会太久,可能……一周左右就回来。”   段淑媛嘴角下坠,有些不舍地喃喃,“你这是第一次不在家过元旦,少衍呢?他也和你一起走?”   “嗯,他也去。”   段淑媛侧目看了眼厨房,幽叹一声:“那你们自己多注意,元旦出行人多,你还怀了孕,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知道吗?”   黎俏乖巧地应着,又陪段淑媛聊了一会,才起身去了客房。   已经上午十点半,黎三刚睡醒。   他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角抽烟,碎发凌乱,神情也有些迷糊。   黎俏叩响了房门,黎三嘴角咬着烟,捞起睡袍披在肩上,打开门就顺势倚着门框,“哟,稀客。”   “衣服穿上。”   黎俏的视线随意掠过,尔后就别开了视线。   黎三肆意轻笑,咬着烟嘴含糊地道:“当年边境那群混小子天天光膀子,也没见你让他们穿……”   话没说完,黎三就发觉黎俏温温淡淡的视线瞥了眼他的胸口。   黎三低头一瞅,沉默了。   他此地无银地背过身,套上睡袍系上带子,十分刻意地拢了拢衣襟,回身就转移了话题,“明天出发?”   黎俏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不答反问,“南盺在里面?”   黎三眉心一皱,“不在,你找我还是找她?”   黎俏不说话,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他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胸口。   那三道抓痕,惹眼的很。   不多时,黎三洗漱完毕,换了衬衫和西裤,便来到二楼阳光房找黎俏。 第927章 不像商少衍的作风   浓郁的咖啡香流淌在四周,黎三沉腰坐下,“这次去多少人?”   “不少。”黎俏没有细数,只是淡声安排道:“去了缅国,尹沫会跟着你,保护好她。”   黎三端着黑咖啡喝了一口,咂舌回味着苦涩的浓香,“尹老二已经这么废物了?出行还得我保护,那她去干嘛?”   黎俏漠然地看着窗外,“与其让她病急乱投医,不如跟在你身边帮帮忙。”   尹沫昨天回了公馆,并且极其郑重地表示想要一同去缅国。   黎俏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尹志宏本次也会随行。   况且,七子苏老四的婚礼,再多险阻,他们也要克服。   黎三睨着黎俏近乎没有表情的侧脸,舔着后槽牙,哂笑,“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多想想,瞧你那张脸,都瘦没了。”   黎俏看着桌上的咖啡,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喝。   她站起来,并低声叮嘱,“明早八点,别迟到。”   黎三侧身望着她的背影,扬声说道:“遇到困难跟我说,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黎俏挥了挥手,转眼就消失在楼梯转角。   黎三是家里最了解黎俏的人,总觉得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沉甸甸的。   像是被束了手脚,满身的沉重。   ……   当天下午,夏思妤如约来了南洋。   她匆匆忙忙地赶到酒店,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场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套房里人不少,黎俏也在,她站在对面的窗边,似乎在打电话。   夏思妤放下手中的行李,敷衍似的朝着沈清野打招呼,然后就走到云厉的跟前,“没犯病吧?”   云厉单手斜支着额角,抬眼瞅着她,无言以对。   夏思妤也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奇怪,不尴不尬地咳嗽了一声,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那个药,商陆说每隔四小时要喝一袋。”   云厉俯身从桌上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夏思妤,昂了昂下巴,“多喝水,少说话。”   这会儿,黎俏刚好结束和商郁的通话,她回过身,后背倚着窗台,“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夏思妤喝水的动作一顿,目光微微闪烁,“处理完了,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我爸就是闲的,非让我回去陪他打高尔夫。”   顺便……给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往常她爹都是直言不讳,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学会曲线救国了。   黎俏见夏思妤闪烁其词,弯了弯唇,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七子在南洋聚齐了四个,尹沫和夏思妤正面相见,两人免不了又是一番长谈和叙旧。   明天就要出发,但黎俏似乎很忙,她的手机时不时响起,连聊天也只能一心二用地回应着。   晚上六点,众人移步到楼下的包厢聚餐。   云厉在走廊接了通电话,折返的途中碰见了黎俏。   他站定,神色温和地笑问,“商少衍什么时候到?”   黎俏从屏幕抬起头,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他有事,不来了。”   “不来了?”云厉微诧地挑起眉梢,难掩惊讶。   这可不像商少衍的作风。   往常不管多忙,就算分身乏术他也会想办法过来。   黎俏没做过多的解释,两人回到包厢,便安排服务员上菜。   商郁因故缺席,虽然无人多嘴,但每个人都嗅出了异常。   聚餐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饭后,黎俏带着落雨准备打道回府。   夏思妤在沈清野的建议下,也决定留宿在皇家酒店,明早一道去机场。   送走了黎俏,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尹沫。   “尹老二,你一直和俏俏在一起,她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夏思妤面露忧色,她认识黎俏这么久,这种状态是第二次出现。   上一次,是萧叶辉去世。   尹沫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几天……我没在公馆,和落雨打听了几句,但她说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沈清野一副深思的表情低声道:“我怎么感觉小七崽很累的样子,她到底在忙什么?”   这个问题,无人知晓。   ……   楼下,黎俏低着头慢慢往前踱步。   落雨跟在她身边,仗着身高优势偷偷打量她的侧脸。   走到大堂,落雨才发觉外面下雪了。   她下意识放轻嗓音,生怕惊到黎俏似的,“夫人,外面冷,你在这儿等我,我先去热车。”   “不用,走吧。”黎俏清清淡淡地婉拒了她的提议,并补充,“少衍来了。”   “没有吧?”落雨掏出手机,并没看到任何提示,“流云说老大傍晚临时发起了会议,估计一时半会开不完。”   黎俏微微勾唇,一言不发地往大堂旋转门走去。   他临时发起的会议,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聚会。   现在聚会结束了,他会来接她。   商郁啊……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自由的空间。   黎俏所言非虚,落雨跟着她走出大堂,目光逡巡着四周,果然在台阶下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   车顶已经落了层薄薄的积雪,显然停了有一段时间了。   下雪和圣诞节总是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酒店正前方,挂满了琉璃彩灯的圣诞树,将地面的积雪映成了绚丽的颜色。   黎俏望着商务车,笑意浅浅。   车门打开,一顶黑绸伞率先入目,紧接着男人颀长伟岸的身影撑着伞踏雪而来。   黎俏站在原地,等着他逐步靠近。   伞下,光线微暗,黎俏仰头和商郁对视,“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男人目光深邃,平静而悠远,温厚的声线夹着淡淡的薄笑,“回家?”   黎俏勾着他的掌心,不露声色地瞥了眼商务车上的积雪,“嗯,回吧,没吃饱,你再陪我吃点?”   “好。”商郁揽着她的肩膀拾级而下,行为举止透着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落雨顶着鹅毛大雪跟上他们的脚步,感觉自己很多余。   果然,最了解老大的还是夫人。   ……   第二天,早八点,南洋国际机场。   FA312航线接到了塔台的起飞指令。   目的地:缅国。 第928章 你没有想过离开我,对么?   黎俏的航线起飞不久,黎家别墅附近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卡宴车。   车停在远处的林荫路上,司机绕到车尾拎出行李箱,折回到副驾驶,敲了敲车窗,“小姑,到了。”   副驾驶的女人挑眉下车,举目打量黎家别墅,随即踩着高跟鞋走向了大门。   客厅,黎家夫妇闻讯而来,看到席萝,微微怔愣,“请问您是……”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黎俏的朋友,席萝。”   席萝言笑晏晏,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既然要保护黎家夫妇,登堂入室自然是最佳的保护方式。   黎家夫妇面面相觑,邀请席萝入座的同时,夫妻俩的神色中尤带着几分警惕,“小席啊,你今天过来是……”   席萝掏出直接掏出手机,给黎俏拨了个视频通话。   黎家夫妇不明所以,直到听见席萝说遇到了困难,暂时找不到住处,希望能借助一段时间,两人才恍然大悟。   视频那端的黎俏,单手捂着上半边脸,“有必要……”   “当然有。”席萝挑眉,笑着说:“放心,我有分寸。”   黎俏倒也没拒绝,她又和黎家夫妇说了几句,这才挂了视频电话。   这时,段淑媛催促佣人送茶,尔后同情地看向席萝,“原来是遇到困难了,没关系没关系,咱家房间多,你先在这里住几天,要是住不惯,我让人出去帮你找找房子。”   席萝拢了下耳边的发丝,“那就谢谢伯父伯母了。”   “不用客气,你们年轻人在外奔波,有困难在所难免。”段淑媛看着席萝落落大方的姿态,微微叹了口气,“你也要想开点,困难总会过去的。”   席萝接过佣人送来的茶杯,目光微微颤了一下。   这样的段淑媛,让她也有点想家了。   南洋首富,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刻薄和自大。   也就过了十几分钟,段淑媛亲自带着席萝去了二层客房,“小席啊,这些都是客房,左手边第一间的采光最好,你自己选,喜欢哪个住哪个。”   席萝拖着皮箱走在她身侧,轻笑着问道:“伯母,您……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是俏俏朋友?”段淑媛和蔼地叹气,“再说,有哪个坏人敢像你这样拎着皮箱登堂入室的。”   还挺有道理。   席萝随意选了左手第一间客房,把皮箱丢到角落里,便和段淑媛说道:“伯母,那我先去上班了,晚上下班我再回来。”   段淑媛语重心长地叮嘱,“工作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跟老黎说,他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手里有点钱,也能帮帮你。”   没什么能耐?   手里有点钱?   席萝快笑不出来了,难怪黎俏那小孩说话那么气人,这是来自家庭的言传身教吧。   没一会,段淑媛送席萝出门,俨然将她当成来南洋拼搏奋斗的打工仔,“小席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为了充分表现出自己遇到了人生坎坷,席萝拽了拽自己一百块钱买的西装外套,“发传单的。”   ……   晌午十一点半,FA312航线的专机落地缅国首都内比。   黎俏还在休息室睡觉,黎三和其他几人分成了两拨一直在斗地主。   真金白银的撒钱,沈清野又输了三十万。   休息室,飞机落地的震颤惊醒了黎俏。   她眯着眼,惯性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徐徐入耳,黎俏还有些迷糊,呆呆地望着眼前那张俊脸,下意识地翻身往他怀里钻了钻,“到缅国了?”   商郁的臂弯被她枕着,稍稍用力就将她搂的更加密实,“嗯,刚落地。”   黎俏伏在男人的胸口深深嗅着他的味道,懒洋洋的不想动。   男人俯首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回去再睡?”   黎俏‘嗯’了一声,借着商郁的手劲儿坐了起来。   她的丸子头有些乱,碎发贴在腮边两侧,盘腿坐在床上迷糊又柔软。   这般过分真实的黎俏,隐约和曾经的模样重叠。   商郁侧身坐在床边,黑眸微灼,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不受控制地搂住黎俏的腰,力道极大的将她抱到了腿上。   黎俏还迷糊着,反应也慢了几拍,顺势搂住男人的肩膀,眨了眨眼,“怎么了?”   她抱着他,和以前一样。   有些习惯一旦形成,丁点的变化都逃不过商郁的双眼。   男人紧紧搂着黎俏,视线极其深邃专注地凝望着怀里的人。   他喉结不断滚动,眼里藏着化不开的情绪,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沉吟许久才沙哑地开腔,“俏俏,你没有想过离开我,对么?”   很突兀的一句话,却让黎俏的心骤然缩成了一团。   她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商郁,手指也爬上了他的眉梢眼角,“你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   黎俏想过无数种治愈他的方法,唯独没有他说的这一条。   她的苦闷、沉重、纠结,从来都不是因为彼此的感情。   商郁薄唇紧抿,良久无言。   理由本该有很多,可无法言明。   这时,黎俏轻声叹气,眉目柔和,噙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没有,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   商郁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脑后,声线近乎喑哑,“嗯,听你的。”   换做往常,黎俏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在他怀里腻歪一会。   但这次,她并未就此打住话题,而是挑了下眉梢,“什么都听?”   商郁胸膛起伏,宛如臣服妥协一般,压下俊脸抵着她的额头,“嗯,全部。”   黎俏目光闪了闪,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她听出了其中饱含的深意。   她仰脸啄了啄他的唇角,“记住你说的话。”   一如曾经很多次,商郁都是用这句话霸道又温柔地叮咛她。   ……   也就过了二十分钟,黎俏和商郁走出休息室。   舱门已经打开,但黎三等人却没人下机。   一行人杵在休息室门口,表情各异地朝着走出来的两人行注目礼。   黎俏神色淡淡地环顾四周,一言不发地走过夹道。   商郁单手入袋,另一手牵着黎俏,在大家充满审视的目光中,率先走向了舱门。   夏老五见他们走远,捂着嘴角小小声的嘀咕,“不像是吵架。”   沈清野别开脸,若有所思地接话:“难道我们想多了?”   云厉后腰倚着吧台,不羁地扬起薄唇,“我看你们是吃多了。” 第929章 商纵海的建议   黎三瞥他一眼,随即朝着舱门昂首:“先下飞机。”   最后,戴着假发和墨镜的尹沫,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七崽嘴肿了。”   众人陆续投来视线,各个面色恍然。   看来真不是吵架,可能是‘斗嘴’了。   ……   停机坪。   黎俏刚走下旋梯,就接到了苏墨时的电话,“真不用我去接你们?”   “不用。”黎俏抬眼看向正前方的车队,淡声道:“有人来接。”   苏墨时长舒一口气,“行吧,那等你安顿好我再过去。”   挂了电话,等候在车队旁边的卫昂也已经走了过来,“大少爷,少夫人。家主在别院,咱们现在过去?”   商郁应声,眸里无波无澜。   卫昂一时发怔,被男人冷峻的神态冻得打了个哆嗦。   大少爷好冷漠。   不多时,众人上车,驶出海关之际,检查环节直接省了。   后车的几人以为是丹斯里的身份发挥了作用。   但黎俏心知肚明,这里的畅通无阻源自于商纵海。   缅国,黎俏同样阔别了三年之久。   再次归来,心境没有丝毫变化。   街头的风貌和民风习俗看起来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   唯独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再是缅国的伙伴。   ……   从内比机场到达别院,刚好四十分钟。   黎俏下车才发现,车队其他的车辆并未跟进来,连流云和落雨都不知去向。   卫昂单手拉着后座车门,低声解释:“先生给大家定了酒店,别院的位置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黎俏了然地点头,不置可否。   刚才车子驶入大门,上方装有门楣,而且雕刻有繁复的纹路。   那种纹路她见过,和英帝爵位的勋章一个道理,用来区分授封的等级头衔。   这座别院,是属于某位敦亲王的。   缅国最高级别的荣誉等级头衔,其次才是丹斯里。   吴叔的头衔,便是吴律敦亲王。   此时,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在卫昂的身后,别院正前方是一座嵌有拱门的灰墙。   门内还有影壁,整体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于缅国,甚至带着些古韵的厚重。   穿过影壁便是二层主屋,左手边有一片竹林,右侧是一座凉亭。   “这一路,可还顺利?”   温和的询问从左侧传来,黎俏和商郁顿步,就看到商纵海穿着浅灰色的休闲唐装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爸。”黎俏和商郁齐声唤人,她又回了句很顺利。   商纵海手里抓着一撮杂草,镜片后的眸子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几秒的时间,他将杂草丢到垃圾桶,接过卫昂递来的毛巾,边擦手边笑道:“看样子,似乎不太顺利。”   黎俏抿唇没说话,商郁则牵着她的手径直朝着凉亭走去,“您看错了。”   商纵海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草屑,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卫昂,后者丈二和尚般摇了摇头。   反正他也不知道家主想问什么,摇头应该不会错。   商纵海将毛巾丢到他怀里,尔后也抬脚走向了对面。   三人入座,微风吹进凉亭,夹带着竹林的沙沙声。   商纵海端起桌上的凉茶,翻开倒扣的杯子,倒好茶就推到了商郁的面前,“缅国特供凉茶,去火降燥,尝尝。”   男人抬起眼皮,直视着商纵海含笑的脸颊,没说话,也没端茶。   很快,卫昂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放着水果和清茶。   商纵海对着黎俏的方向昂首示意,“丫头,吃点水果。”   黎俏低眸道谢,还没伸手,商郁就率先叉起一块番石榴递到了她的嘴边。   商纵海老神在在地看着,精锐的目光透出一抹高深。   短短几分钟,商纵海喝了半杯茶,随着手机传来消息,他点开看了看,“卫昂,你送少衍去一趟老吴家。”   老吴……   黎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吴叔。   人人口中敬畏的吴律亲王,在商纵海的口中变成了老吴?   卫昂应声领命,商郁则浓眉泛起皱痕,“去做什么?”   “取点东西。”商纵海回复了消息,随即抬眸,“他对你评价不错,你既然来了,顺便去打个照面,他也算是你的长辈。”   商郁深深看了眼商纵海,起身时摸了下黎俏的脑袋,“等我回来。”   黎俏浅笑着点头,望着他步伐凌厉的身影,眸中隐现波澜。   这时,商纵海侧目投来视线,神态愈发显出长者的温厚和宽容,“丫头,说说吧,你和少衍怎么回事?”   黎俏偏头,和商纵海对视一瞬,垂眸轻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在商纵海面前,她和商郁隐有隔阂的状态几乎无所遁形。   商纵海短促地笑了一声,呷了口茶,耐人寻味地笑道:“是你们太小心翼翼了。”   黎俏抿唇,之前的笑颜也被一抹怅惋所取代。   “或者说……”商纵海放下茶杯,一颗一颗地拨弄着佛珠,“如履薄冰。”   这个词,戳中了黎俏的心事。   她耷拉着眼角,默了半晌,才低低淡淡的问道:“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句略带沉闷的低喃,暴露了黎俏的无力和无助。   商纵海敛去笑意,灼灼地打量着黎俏。   他遇见这个丫头开始,从没见过她有如此疲乏的一面。   即便慕家往事,也没能勾起她太多的情绪共鸣。   商纵海看着黎俏渐红的眼尾,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跟爸进来。”   黎俏嗓尖发堵,起身低着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主宅书房,墨香四溢。   安静清幽的环境以及信赖的长辈面前,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商纵海一边研磨一边出声,“是因为少衍的病?”   黎俏抬起头,牵强地弯唇,“您知道?”   “你啊。”商纵海摇头失笑,“除了少衍的病,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你束手无策了。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什么,随便说。”   黎俏很轻易就能从商纵海的眼中看到他的关心和宽厚,无法对外言说的事情,就这么脱口而出。   五分钟的时间,商纵海细心的聆听,他没打扰,目光始终温和如初。   黎俏说完,眼底泛起了一丝挣扎,她蜷起指尖,哑声道:“爸,您说……我该怎么做?” 第930章 贺琛和商郁打架   在商纵海面前,黎俏彻底敞开了心扉。   因为他是商郁的至亲,也是为数不多了解始末的知情人。   研磨声渐停,商纵海在砚台上方轻轻挥了挥,四周的墨香更加浓郁。   他后仰靠着椅背,一针见血,“你们的心,乱了。”   黎俏目光坦荡,但眸底却波澜四起。   商纵海将佛珠放到桌上,十指交叉,唇边泛起慈祥的笑意,“丫头,在意固然没错,但你们过犹不及了。”   “爸……”黎俏咽了咽嗓子,难得有些困惑。   商纵海唤佣人再次送来了两杯热茶,他吹了吹热气,略略抬眼,“想听听我的意见?”   “洗耳恭听。”   这句话,让商纵海的眼里再次蓄满了笑意。   他呷茶润喉,随即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的心理负担太重,现在已经是不得章法了。”   商纵海顿了顿,声线带着能抚平情绪的稳重,“你们两个平时都足够冷静和理智,偏偏涉及到对方,就变得束手束脚。   你照顾他的情绪,又担心他的病,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至于少衍,年少不幸,造成了这种偏激的性格,看着狂妄又霸道,其实内心敏感的很。   丫头,其实你完全不需要瞻前顾后,他是少衍,是你的丈夫,你想对他做任何事都可以。男人那点自尊,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黎俏完全没想到商纵海的开导会如此直白。   她闭了闭眼,徘徊在眉间的情绪在悄然减少,“少衍似乎并不想让我研究他的病……”   这才是她连日来难以克服的障碍。   商郁太骄傲,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即便常人也未必能坦然做到。   这时,商纵海摇头失笑,“你管他想不想,该用药用药,该治疗治疗,不用顾忌他的感受。你信不信,不管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妥协。   说到底,无非就是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哪里是不想让你研究,分明是害怕你嫌弃他。”   黎俏呼吸渐缓,嗅着鼻端的墨香,思绪如同拨开云翳见月明。   豁然开朗,大抵如此。   商纵海抬了下镜框,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而绵长,“丫头,感情不怕吵,也不怕闹,就怕你们心生嫌隙。   和少衍在一起,你处处照顾他的情绪,但长此以往,你一定会累,甚至会感到疲惫和懈怠。   别被那些情绪束缚住你的手脚,把你们的心结解开,放手去做,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承担得起。”   ……   另一边,别院门外。   一辆SUV停在马路边,车窗半降,时而飘出淡白的烟雾。   后座,贺琛单腿踩着前排的椅背,姿态闲散地送嘴里送烟,“商少衍,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矫情。”   车厢里,蔓延着死寂般的沉默。   心腹阿勇坐在驾驶室,双手扶着方向盘,一动不敢动,生怕南洋霸主随时掏枪崩了他这个无辜的听众。   商郁并没去亲王府,只吩咐卫昂快去快回。   此时,男人双腿交叠,后脑枕着椅背,俊脸一派冷峻,指尖的烟袅袅散着白雾,他却没抽几口。   贺琛侧身睨他一眼,视线落到他的手腕上,眉梢微扬了一下。   最新款生物体征监测手表……   贺琛别开脸,神色透着了然。   黎俏动作倒是快,还以为她会犹豫很久。   短暂的沉默后,贺琛舔了舔后槽牙,“你那天是不是偷听到我和宗老三的谈话了?”   商郁低眸碾了碾指尖,惜墨如金,“直说。”   “你他妈……”贺琛咒骂了一句,耐着性子冷嘲:“真觉得黎俏被你折了翅膀?”   男人的目光陡地一暗,嗓音沉沉,“这是事实。”   贺琛嫌弃地瞥他,哂笑:“然后你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认为自己是黎俏的拖累?”   商郁薄唇微侧,眸深似海地看向了窗外,“拖累么……”   “要不我说你矫情呢。”贺琛用牙齿刮了刮下唇,“你光想着怎么对她好,就不想想她是不是心甘情愿被你折翅膀的?   商少衍,有病看病,有药吃药,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她黎俏要是连这点委屈都扛不住,早跟你离婚了。”   前排阿勇:“……”   他怀疑琛哥不是来劝和的,好像是来棒打鸳鸯的。   商郁幽幽转眸,凛冽深暗的视线落在贺琛的脸上,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但指尖的烟被他夹变形了。   贺琛瞥到他外泄的情绪,忽地计上心头,抬脚踢了踢前排的座椅,“开车。”   阿勇立马发动引擎,“琛哥,去哪儿?”   贺琛轻蔑一笑,“找一家最近的拳馆。”   哦,要打架。   商郁没阻止,将手里的烟头丢出窗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袖扣,“你打不过我。”   贺琛斜眼看着他的动作,肆意地冷笑,“试过才知道。”   商少衍和黎俏近来貌合神离的状态,早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周围一干人等,各个都受到了影响。   他们身上的低气压和沉重的心态,误事不说,还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毕竟,柴尔曼,要来了。   ……   半小时后,卫昂回了别院复命,并表示大少爷没和他同去,反而上了贺琛停在门外的车。   黎俏正不紧不慢地吃着番石榴,闻声不免诧异地抬头,“贺琛也来了?”   “比你们早到一天。”商纵海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字,睨了眼卫昂,“他们人呢?”   卫昂握拳抵着嘴角咳嗽了一声,嗓音含糊地说道:“听说……去拳馆打架了。”   黎俏默默放下手中的叉子,还没说话,商纵海便低声笑道:“派人盯着,看看他们俩谁赢了,我觉得……小琛的胜算更大。”   黎俏:“……”   卫昂再次轻咳,“家主,我赌大少爷赢。”   商纵海将毛笔放在山形笔架上,抬了抬眼皮,“丫头,你认为谁会赢?”   黎俏说少衍,随即就让卫昂送她去拳馆。   见状,商纵海摘下眼镜,轻声打趣道:“急什么,何必亲自去,不如喝杯茶,跟我一起等等结果。”   黎俏站定,回身望着商纵海,眉眼恢复了一贯的张扬和恣意,“爸,您刚说的,让我们尽快解开心结。”   ------题外话------   6000,大儿童们快乐。   月初第一天,求个月票~ 第931章 咱俩彼此彼此   贝尔德总督府度假酒店,位于河谷沿岸,依山傍水而建。   酒店风景如画,曾是某位缅国总督的住处,每年前来入住的房客多不胜数。   除此之外,最大的亮点便是酒店内部设有缅国最大的格斗拳馆俱乐部。   黎俏自酒店门前下车,迎宾员穿着民族服装笑脸相迎。   卫昂并不精通缅语,顶多能简单交流,磕磕绊绊地向迎宾员交代了几句,一句话全是语病。   黎俏不紧不慢地上前,淡声抛出两个字:“拳馆。”   迎宾员立马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臂,便先行一步带路。   卫昂挠了挠头,“夫人,见笑了哈。”   黎俏侧目睇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没学会缅语?”   “没有。”卫昂不疑有他,边走边解释,“通用的几种都会,但缅语确实没接触过。”   黎俏轻轻挑眉,“那谁给爸当翻译?”   闻此,卫昂讪笑道:“家主缅语很溜的,不需要翻译,我都听不出口音。”   黎俏心下了然,唇边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漫步走上了河谷别墅长廊。   ……   室内拳馆坐落在酒店休闲区的尽头。   偌大平顶场馆占地广阔,周边的配套休息设施也很完善。   拳馆人不多,门口站着几个穿着训练服的男人,时不时张望着拳馆内室,小心翼翼地讨论着什么。   黎俏逐步靠近,也听清了他们讨论的内容。   “那俩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看着不像,没准是切磋。”   站在最外侧的男人,夹着烟抽了一口,故作高深地摇头,“我猜他俩是情敌。”   黎俏默不作声地从他们身旁路过,眉目微凉。   卫昂刚拉开拳馆的大门,身后的人又嘀咕了一句,“如果真是情敌,那也太可怕了,独立拳房都给毁了,多大仇啊?”   黎俏的脚步,看似不急不缓,但仍旧加快了几分。   贺琛拳力值逼近两千,如果他真的下狠手,商郁……   三堂的考核,拳力测试的最高纪录就是贺琛留下的。   至于商郁的拳力值,她印象不深,可能没问过。   拳馆大堂,零星有几个学员心不在焉地打沙袋,教练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围聚在后方的私人打拳室门口,有掏钱的,有收钱的。   似乎在下注。   黎俏面色淡淡地走过去,途经第一间拳房,她随意一瞥,目光就滞住了。   人形拳靶断了,吊式沙袋碎了,落地式速度球断成了两截,护具泡沫等格斗用具七零八落地散在地板上。   可谓是一片狼藉。   而隔壁的拳房里,隐约还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们毁了第一间拳房,此时正在毁第二间。   这时,拳房拐角走出来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他们疾步走到黎俏和卫昂的面前,颔首道:“少夫人,卫队,大少爷和琛哥还在打。”   卫昂看了看黎俏的脸上,转眸问道:“有没有受伤?”   保镖很善解人意地回答:“目前没见血。”   黎俏抿唇,幽幽看向紧闭的拳房大门,“把门打开。”   保镖站立不动,卫昂也咽了下嗓子,小声建议,“少夫人,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吧。”   大少爷动手的时候,谁上谁死。   拳房都给毁了,更别提他们这几个血肉之躯,不仅不抗揍,贸然进去堪比主动送人头。   黎俏不言语,慢慢走到拳房门口,昂了昂尖细的下巴,“打开。”   保镖和卫昂:“……”   见黎俏眉目冷淡,卫昂也不敢耽搁,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到门前,蓄力抬腿踹了一脚,门扉纹丝未动。   卫昂连踹了三脚才将门锁崩开,木门因外力撞击到门后的墙壁,弹回来的刹那,黎俏上前用脚尖抵住。   打斗声不绝于耳,近身肉.搏的出拳声更是不曾停歇。   其中,还夹着贺琛的冷嘲声,“商少衍,你退步了。”   黎俏举目的瞬间,一道灰色残影袭来,是被击飞的沙袋。   “少夫人!”   卫昂吓得够呛,那还顾得上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了黎俏的面前。   同一时间,沙袋拍在了他的脸上,细沙满天飞。   惯性使然,卫昂抱着沙袋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墙壁,又晕乎乎地沿着墙滑到了地板上。   疼不疼的倒是其次,主要是感觉天旋地转的有点晕。   还在打斗中的商郁和贺琛,过于投入导致他们忽略了门口的突发情况。   直到听见卫昂的惊呼,呼吸粗重的商郁才停了手,眼底掠过一丝紧张,“俏俏!”   这间拳房,同样没能逃过被毁掉的厄运。   此时,黎俏站在卫昂几步之外的地方,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多此一举。   沙袋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侧身躲开了。   要不是卫昂,她也不会被溅了一身的细沙。   与此同时,商郁疾步来到黎俏的面前,瞳孔紧缩,气息不匀,“有没有事?”   黎俏挪回视线,仰头就看到了男人布满薄汗的俊脸。   他的短发微微潮湿,略显凌乱地垂荡在眉骨上方,双目泛红,似是长时间运动所致。   目光下坠,男人的衬衫满是皱痕,胸前的衣袖敞开了三颗,裸露的胸膛有明显的淤青。   唯独,他的俊脸英俊如初,并没有碍眼的伤痕。   黎俏回过神,摸了下他胸膛上的淤青,“疼不疼?”   商郁手掌微抖地拂掉她肩头的沙粒,嗓音有些沙哑模糊,“怎么突然过来了?”   黎俏偏头看了眼后方的贺琛,不答反问,“谁赢了?”   话音方落,弯腰撑着膝盖的贺琛,扑通一声,跌在了泡沫软垫上。   商郁浑身的肌肉还呈现出兴奋的状态,他侧身斜睨着贺琛,扬唇道:“你退步了。”   贺琛单腿屈在身前,小臂搭着膝盖,同样哑着嗓子嘲笑:“咱俩彼此彼此,谁他妈也别说谁。”   虽然商郁的站姿稳如山,但黎俏还是能察觉到他颤抖的身躯,大概是用力过猛导致的肌肉抽搐。   黎俏左右看了看,再度和商郁四目相对,弯唇浅笑道:“累吗?”   男人轻声吐息,黑眸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的眉眼。 第932章 平手而已   不知是发泄过后心境更加开阔,还是黎俏有所改变,最近在她脸上徘徊的沉重情绪似乎烟消云散了。   商郁呼吸微凝,俯身想抱她,又克制着行动。   因为他身上有汗,连衬衫也被打湿了。   黎俏和男人四目相对,似乎读懂了他的意图,微微笑着向前一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腰,“站不住了?”   她的主动,似乎给了商郁莫大的鼓励。   男人弯着身躯抱住了她,颈边的薄汗蹭到了黎俏的腮边,阖眸勾起唇角,“嗯,抱紧我。”   黎俏从善如流地收紧了手臂,柔软的掌心在他脊背上轻轻摩挲,再次问了一句,“你赢了?”   “算不上,平手而已。”   商郁目光温柔,但长时间的打斗还是让他有些筋疲力竭。   男人不忍将重量都压在黎俏的身上,短短地抱了一会,便牵着她,步伐缓慢地走向了拳房里侧的休息区。   还好,固定在地板上的椅子没被他们毁掉。   黎俏二人刚坐下,拳房门外呼啦啦又冲进来一群人。   放眼望去,全是熟人。   黎三和云厉走在正前方,看到拳房里的场面,各个表情一言难尽。   他们被安排下榻的酒店,恰好就是贝尔德总督府度假酒店。   这时,黎三迈步上前,煞有介事地挑眉戏谑,“你俩这是反目成仇了?”   坐在地板上缓神的贺琛,幽幽抬起头,他没说话,目光却落在人群中的尹沫身上。   黎三走到贺琛的面前,弯腰伸出手,也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的视线,“刚才就听说你们在拳馆打架,我还以为是谣传。”   贺琛借着黎三的手劲儿从地上一跃而起,可能是扯痛了伤势,他嘶了一声,“特意过来看热闹的?”   黎三双手环胸,睨着贺琛俊美轻佻的脸颊,余光又瞥着商郁的方向,“主要是想看看你俩谁胜谁负。”   沈清野自以为小声地咕哝道:“琛哥都坐地上了,我估计他被衍爷打趴了。”   夏思妤顺势接话:“有可能。”   唯独尹沫,仔细观察贺琛毫无伤痕的脸颊,又隐晦地扫过他敞开的衬衫前襟,蜜色胸膛肌理分明,同样没有伤痕。   尹沫说:“未必,琛哥没受伤。”   闻此,沈清野在她肩膀轻轻锤了一拳,“尹老二你别乌鸦嘴,我刚在门外押注衍爷一百万,衍爷必须赢。”   而良久不语的云厉,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他倚着门框,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他的伤,都在腿上。”   虽然商郁袒露出来的胸膛挂了明显的淤痕,可满身遒劲的气势一点不少。   反观贺琛,看似无碍,但西裤包裹下的那双长腿,一直在打颤,站都站不稳。   非要论输赢,衍爷略胜一筹。   到底是真兄弟,彼此的脸上无伤,一拳一脚估计都打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   不多时,黎俏和商郁率先离开了拳馆。   卫昂晕晕乎乎地跟在他们身后,期间还不忘向商纵海汇报战况。   也不知道对方问了什么,卫昂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声音发闷地说道:“大少爷和琛哥没见血,我……见血了。”   他的鼻子被沙袋拍出血了。   黎俏让落雨在酒店开了间套房,陪着商郁脚步缓慢地走进了电梯。   还留在拳馆的沈清野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到底谁输谁赢啊?   他们每个人都下注了,全都押衍爷获胜。   黎三上前拍了下贺琛的肩膀,“还能走?”   贺琛耸了耸肩,平复了呼吸便一步一晃地往门口走去。   转眼,他和尹沫错身而过,脚步缓了缓,目视前方,略显倨傲地发问,“你押谁赢?”   尹沫看着他轮廓优越的侧脸,目光微闪,却直言不讳,“衍爷。”   贺琛迈着颤抖的双腿,大步流星地走了。   空气中无比清晰地飘来了一个字:操!   他和少衍,不分伯仲。   并且为了让他彻底发泄,贺琛并没有手下留情。   但不论是肌肉的爆发力还是出拳的速度,少衍确实更快。   第一间拳房里的沙袋,就是商郁打碎的。   贺琛有点憋闷,这厮心性不稳还能和他打成平手,要是最佳状态……   拳馆门外,心腹阿勇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琛哥,是不是平手?”   贺琛瞥他一眼,“挺有眼光啊。”   阿勇立马搓了搓手,喜不自胜,“那您等我两分钟,我去收赌金。”   贺琛眯眸,掐着腰缓了口气,慢条斯理地重复,“赌、金?”   “您不知道,刚才所有人都赌黑衬衫……就是衍爷获胜,只有我下注平手。”阿勇憨憨地咧嘴,“我就知道衍爷肯定会手下留情。”   CNM!   ……   河谷长廊,贺琛靠着栏杆低头抽烟。   他双腿乏力,懒懒地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您和黎俏聊过了?”   商纵海惬意地喝着茶,温声道:“聊过了。你怎么样,听说你们打了平手?”   贺琛抿了一大口烟,“老爷子,您这语气是幸灾乐祸还是觉得我应该输?”   商纵海朗声笑道:“我以为,你会赢。看来少衍就算有心事,也不会犯太低级的错误。”   “行了行了。”贺琛嫌弃地皱眉,“您儿子什么德行您还不清楚?当着我的面夸他,这是厚此薄彼。”   商纵海老神在在地呷了口茶,“知道你辛苦,等丫头和少衍谈完心,你也来别院一趟。”   贺琛短暂沉默,望着长廊入口徐徐走来的身影,举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道:“我有事,不去了。您趁早让卫昂给我送点药来,不然您干儿子就要成残废了。”   结束通话后,贺琛将手机塞进了裤袋,低垂着眼睑继续抽烟。   一道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贺琛置若罔闻,但薄唇边却泛起悠扬的弧度。   然后,对方从他面前走过,没有任何要停留的意思。   贺琛瞬时夹紧了手里的香烟,拉长的语调透着几分危险,“站住——”   脚步停了下来,是尹沫。   她侧身回眸,睨着贺琛头也不抬的姿势,语气淡淡地问道:“你还……好吗?”   贺琛弹掉手里的烟头,慢动作似的抬起俊脸,“看不出来?” 第933章 我爱你   尹沫毫不掩饰地看着他打颤的双腿,抿了抿唇,试探道:“要不要扶你回去?”   贺琛斜她一眼,本想说不需要,但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直接抬起一只胳膊,“过来!”   尹沫听话地折了回去,手还没碰到贺琛的手臂,只觉眼前一晃,肩膀瞬间被压住了。   贺琛搭着她的肩膀,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尹沫的身上,嘴角还挂着轻佻的冷笑,“怎么不走?”   尹沫深呼吸一口气,从肩头攥住他的手腕,一扭头,两人的鼻尖堪堪擦过对方。   贺琛眸子微暗,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菱形小嘴,唇线清晰,看着就上瘾。   尹沫连忙别开脸,费力地往前迈步,“伤得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贺琛呼吸一窒,阴恻恻地盯着她,“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尹沫心里想着其他的事,闻声就下意识回了一句,“脑浆。”   贺琛:“……”   ……   楼上,套房。   落雨和流云守在门外,两人偶尔交换视线,似乎在进行一场脑电波沟通。   房间里,商郁伸展双臂靠着沙发,仰头的姿势露出了锋利清晰的喉结。   黎俏从药箱里拿出医用酒精和碘伏,转过身就走到男人的面前,作势要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商郁抬了抬眼皮,动作迟缓地将她的手按在了胸口的位置。   黎俏看着他,目光清澈而淡然,“怎么了?”   男人近距离端详着她的神色,滚烫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手背,“爸和你说了什么?”   黎俏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商郁敏锐的洞察力。   何况他本就是敏锐到骨子里的男人。   黎俏侧着身坐下,声音很轻,眼里却藏着狡黠,“他说,让你什么都听我的。”   商郁黑眸如深不见底,浅浅地划过一丝波澜,“这话不需要他说。”   “那你听吗?”黎俏挑眉,即便早就知道答案,还是目光微灼地望着男人,等着他亲口回应。   商郁攥住了她的手指,俯身压下俊脸在她唇上重重吮了一下,尔后贴着她的嘴角,哑声呢喃,“你说的,我都听。”   黎俏心头一片柔软,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爸还说,身体不舒服得吃药。”   男人滚动喉结蓦然一停,似犹豫,似彷徨,短短几秒好像又无数种情绪自他眉眼间掠过。   半晌,黎俏听到他妥协地说:“好,那就吃药。”   黎俏神色转霁,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快松手,我给你上药。”   她眉眼含笑,恢复了在他面前独有的灵动和娇俏。   商郁薄唇抿紧又松开,几次往复,明显欲言又止。   黎俏正低着头解开他的衬衫,没了衣物的遮挡,她才发现男人身上的伤势很重。   不止胸膛有淤青,腹肌的地方更严重。   黎俏眸色转冷,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肌肉触感依旧紧实,但淤青很碍眼。   “为什么打架?”   黎俏拿过医用酒精倒在手里,搓热之后,轻轻按摩他受伤的肌肉。   商郁低眸看着她的动作,薄唇微勾,声线缠着笑,“闲的。”   “你留手了?”黎俏抬眼和他对视,想到贺琛的拳力值砸在皮肉的痛感,普通人怕是挨不过一拳。   商郁见她神色不霁,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没有。”   黎俏抿紧的嘴角松弛了几分,“疼不疼?”   “有点。”男人似乎在示弱,英俊的脸颊也覆了层薄笑,“要不要吃药?”   黎俏要笑不笑地在他的腹肌上轻拍了一下,“哪有主动找药吃的?”   浅浅的拍打,商郁喉咙中却溢出一声闷哼。   黎俏目光一怔,连忙低头,“弄疼你了?”   她没怎么使劲。   商郁就这么看着黎俏布满了紧张的眉眼,她还爱他,还在意他,甚至比任何人都心疼他。   这个认知清晰地从脑海中划过,胸腔里更是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悸动和满足。   他想要的,她全都有。   商郁捞过黎俏抱在怀里,拉着她的手腕绕到自己的腰后,俯首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   黎俏一颤,有种酥麻感传遍了四肢百骸,隐隐心跳加速。   他说过很多甜言蜜语,也说过爱她。   但如此直白的用‘我爱你’这三个字来表达他的心意,这还是第一次。   水乳交融的时候,他时常在她耳边说爱,但感官的冲动和刺激往往会覆盖精神层面的渴求。   何况他们心意相通,很多话心照不宣,因为早就爱的足够热切而深沉。   但,黎俏心性再成熟,也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姑娘,对爱情的理解和认知,全部来自商郁。   她没期待过这句话,觉得有些矫情。   可亲耳听到的这一刻,黎俏还是产生了一种人生圆满的成就感。   黎俏在商郁的怀里沉默了很久,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粗重而绵长。   一室安静,却阻止不了某些情愫的发酵。   黎俏的指尖还徘徊在他的腹部,均匀的腹肌手感极佳,性感又富有力量。   她的手持续作乱,男人瞳孔的颜色也愈发深暗。   没一会,黎俏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商郁以为她要继续给他按摩伤处,却发现黎俏的手解开了他的皮带。   “俏俏……”男人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想阻止,但又迟迟未动。   情事上,他向来占据主导地位,黎俏从不推拒,也很少会过分主动。   一如此刻。   黎俏抿着嘴角没说话,解开他的皮带,再次认真地观察他的伤势。   空气里,氤氲着荷尔.蒙的味道。   黎俏解皮带的动作还没完成,商郁扣着她的手腕将人拽了起来。   不等她说话,男人抱着她就走向了浴室。   虽然脚步有些不稳,但还能把她抱起来,黎俏觉得……贺琛输了,而且惨败。   毕竟,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怎么和抱她的商郁相比。   不多时,浴室水声响起,热气升腾。   花洒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夹杂着男人克制又压抑的低吟。   黎俏没有太矜持,顶多有些生涩和羞赧。   因为他是商郁,没什么不可以的。   ------题外话------   晚安,求个月票~ 第934章 别动   另一边,楼下客房。   尹沫正在翻找医药箱,而‘惨败’的贺琛,没什么形象地倚着沙发,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移动。   这女人虽然木讷,但认真做事的时候,却着实赏心悦目。   贺琛目光迷离了几分,隐隐有些困倦。   这时,尹沫从柜子里找到医药箱,踱回到茶几前,往桌上一放,“你自己……能上药吗?”   贺琛瞬间清醒:“???”   他眯眸瞥着尹沫,眼神极其不悦,“不能。”   不想给他上药,竟然还带他回了房间?   贺琛觉得她在欲擒故纵,但理智告诉他,尹沫没这个头脑。   尹沫似乎有些为难,忖了忖,便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阿昌,我临时有点事,你再多等一会。”   “好的,二小姐。”   挂了电话,尹沫弯腰打开药箱,恰好看到里面有活血化瘀的药膏,“你哪里受伤了?”   贺琛目光深深,忘了回答她,心里反而在思考着另一件事。   尹沫……刚才不是来找他,而是要去见阿昌?   贺琛的脸色很微妙地变了变,抬起小臂搭在额前,声音淡了几分,“有事就去忙。”   “不用。”尹沫拧开药膏的盖子,“我先帮你上药,阿昌可以等。”   贺琛斜她一眼,这话说的好像在迁就他的无理取闹。   他顶了顶腮帮,压下诡异的情绪,并朝着自己的双腿示意。   尹沫一时没理解他的用意,“怎么了?”   贺琛的脸颊露出一丝轻佻的玩味,“不是给我上药,上吧。”   尹沫:“……”   她忽地想起之前云厉说过,贺琛的伤都在腿上。   尹沫明显有些犹豫,甚至拿着药膏还稍稍后退了一步。   这时,贺琛的手摸索着皮带暗扣,一按,一拽,皮带就被他抽了出来,“赶紧,别婆婆妈妈的。”   尹沫看着那条被他扔在地上的皮带,又抬眼打量贺琛暗藏倦色的俊脸,可能是出于同情,她没有迟疑太久,还是走上前,侧身坐在了贺琛的腿边。   贺琛也是一副‘老子不能动,想干什么你自己动手’的残废模样,顺势躺在沙发上,巴不得尹沫对他为所欲为。   他伤在腿上,上药势必得脱下西裤。   就在贺琛半阖着眸浮想联翩之际,空气中就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   贺琛懒懒地掀开眼皮,目光所及的一幕,直接把他气笑了,“尹、沫!”   这女人不仅没有脑子,还没有心。   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剪刀,沿着裤线把他的西裤给豁开了。   从裤脚一直开到膝盖上方十公分的位置。   既省去了脱裤子的环节,又能将贺琛双腿的伤势完全暴露出来。   贺琛都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傻了。   这条西裤,三万八。   尹沫动作一顿,表情平静地看着贺琛,“又怎么了?”   语气还挺不耐烦。   贺琛枕着沙发扶手,一言难尽地闭上了眼睛,“上药吧。”   尹沫向来看不懂贺琛,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事物的基础判断,“裤子脏成这样,你应该不会再穿了。”   言外之意,你不穿的东西,剪坏了也正常。   贺琛不想说话,身心疲惫。   尹沫的动作很轻,一点点将药膏涂抹到他布满淤痕的肌肤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分钟后,尹沫再次抬起头,就发现贺琛已经睡着了。   可能是累极,他睡得很沉,但微微皱起的眉峰彰显出他睡得并不踏实。   尹沫轻手轻脚的放下药膏,想起身离开,又迟迟未动。   贺琛确实俊美,面部线条流畅而鲜明,熟睡中的男人少了平日里的轻佻,多了些无害的温雅。   尹沫侧目瞥着他露在外面的双腿,刚刚涂完药膏,若盖上毛毯容易蹭掉。   她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叹了口气便准备出门。   然而,尹沫还没站起来,蓦地手腕一紧,原本熟睡的男人嗓音低哑的调侃,“看够了就想走?”   尹沫闪神,别开脸,眼底泛起一丝窘色,“你睡吧,我该走了。”   贺琛没睁眼,捏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惯性作用下,尹沫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耳边,是男人慵懒蛊惑的声音,“再给我揉揉。”   尹沫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许是察觉到她的抗拒,贺琛掀开眼角,手臂也环在了她的背后,“别动,疼。”   贺琛手指勾着她脑后的发丝,继续懒声道:“不揉也行,陪我睡会。”   这样的贺琛并不多见。   至少他不再霸道地向她提要求,反而懂得退而求其次。   尹沫浑身僵硬地趴在他的胸口,没同意,也没拒绝。   短短几秒,贺琛又睡着了。   落地窗外阳光正浓,尹沫见他再次陷入沉睡,不禁想要挪开他的手臂。   每次她动作刚起,贺琛总是能轻易地醒过来警告她别动。   一来二去,尹沫出了一身汗,贺琛的表情也愈发痛苦。   尹沫终于不动了。   她没见过贺琛如此虚弱的一面,不知为何竟让她有些心软。   如此,尹沫便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前,以目光描绘着他的脸颊。   没一会,她也睡着了。   而身在大堂等候的阿昌,殊不知,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   傍晚来临,火烧云霞光万丈,整座城铺满了淡金色的瑰丽。   休息了几个小时,商郁换了身崭新的衬衫和西裤,又是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样。   落雨和流云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彼此的表情都透着几分新奇。   也不知道一下午的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老大和夫人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那些徘徊在他们身上的沉重感,也似乎消失殆尽了。   卫昂接到了通知,早早就来到了酒店停车场候着。   黎俏二人上车,卫昂看着后视镜说道:“大少爷,少夫人,吴律亲王刚去了别院,家主让我提醒你们一句,不要空手回。”   商郁偏头,眸光很柔和,“想买什么?”   黎俏摸了摸下巴,“去坎撒古董城吧。”   男人薄唇微勾,随即递给卫昂一道眼神,后者立马打开导航,直奔坎撒古董城。 第935章 敦亲王级别的人物   晚上六点半,卫昂开车驶回别院。   吴律亲王和商纵海正坐在凉亭里喝茶闲聊。   天色渐暗,四周氤氲着四方小地灯,随着黎俏和商郁进门,商纵海昂了昂下巴,“你惦记的丫头回来了。”   吴律亲王顺势扭过头,望着黎俏的眼里充满了温和的笑意。   黎俏信步上前,礼貌地颔首,“爸,吴叔。”   商纵海但笑不语,视线自她眉眼间一掠而过,余光瞥到商郁的身影,笑意渐深。   这时,吴律亲王打量着黎俏和商郁,伸手点了点她,“你这孩子,走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黎俏笑着将古董箱递了过去,“吴叔,这是我和少衍送您的礼物。”   吴律亲王佯怒地瞥了一眼,“别以为送点小玩意就能讨好我。”   “您先看看。”黎俏又往前递了递。   吴律亲王抿唇接过来,打开一看,目光骤亮,“这是……”   黎俏笑吟吟地点头,“您最喜欢的翡翠玉雕,王宫建筑款。”   “花了不少钱吧?”吴律亲王摩挲着精致的翡翠,在地灯的照耀下愈显得莹润饱满。   黎俏说没花钱。   吴律亲王只当她是开玩笑,敛神拿起巴掌大小的翡翠玉雕细细端详,爱不释手。   缅国生产翡翠,但品质好做工精的玉雕却可遇不可求。   这只翡翠王宫玉雕,不论色泽和雕工都堪称一绝。   当然,黎俏从不说谎,这只玉雕确实没花钱。   因为缅国的坎撒古董城,是靳戎的产业。   不久前她和商郁去挑选礼物,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靳戎的耳朵里。   于是,这位干爹一通电话打过来,十分慷慨地说道,“七七,喜欢什么随便挑,不用给钱,要是店里没有相中的,你去古董城的仓库看看,密码你知道。”   ……   晚饭,吴律亲王和商纵海等人围坐一桌,二层主楼的餐厅里,酒香四溢,气氛很融洽。   用餐过半,吴律亲王端着酒杯,面颊微醺地望着黎俏,“俏俏啊,在缅国,切记不要冲动行事,知道吗?”   黎俏坦然地应允,“知道,您放心。”   “呵。”吴律亲王短促地笑了一声,转眸就对商纵海告状道:“商老,您是不知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差,想当初……”   黎俏适时端起酒壶为他续杯,并扯唇道:“吴叔,都过去了。”   吴律亲王的话被她打断,随即摇头失笑,“在你这过去了,但别人未必这么想。总之,你听话,凡事三思后行,不要太冲动。”   她哪有冲动……   黎俏敷衍似的点点头,实则左耳进右耳出。   不多时,卫昂来到客厅,公事公办地汇报道:“家主,苏墨时先生来了。”   商纵海弯唇,“让他进来。”   黎俏垂眸闪了闪神,似有所思。   吴叔和商纵海看似在谈笑风生,可吴叔的行为举止中无疑透露着谦卑和恭敬。   那是她在吴叔身上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就算是对待缅国最高领袖,吴叔也鲜少会弯腰低头。   黎俏不着痕迹地看向商纵海,心中疑窦丛生。   转眼,苏墨时跟着卫昂走了进来,“爸,商家主。”   商纵海应声,随即和吴律亲王目光交汇,面泛慈色地说道:“丫头你帮忙招待招待。”   黎俏欣然应允,起身便带着苏墨时走出了餐厅。   她知道,商纵海只是借机支开她。   客厅,黎俏坐在苏墨时的对面,单手支着额头抬了抬眼皮,“婚礼准备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苏墨时俊脸略微憔悴,靠着椅背叹了口气,“以前我还觉得婚礼很简单,无非就是走一遍流程。现在亲自操办了一场,简直不要太麻烦。”   闻声,黎俏轻轻挑眉,“一辈子就一次,麻烦也值得。”   苏墨时捏了捏眉心,似笑非笑地看向黎俏,“确实,所以我特意让人把流程都做了详细的记录,等你和衍爷大婚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参考一下。”   黎俏默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和商郁的婚礼还没提上日程,领了证就算是夫妻,婚礼不过是给外界一个交代,倒也不急。   苏墨时见黎俏沉默,猜测她可能不想多聊,俯身从茶几拿起矿泉水,拧开后问道:“萧叶辉的事,是你的手笔吧?”   “什么?”黎俏回过神,目光淡淡。   苏墨时喝了口水,眼神微讽,“他和公主的婚讯一直没公布,婚礼可能无限期延期。”   “哦。”黎俏兴致缺缺地扯唇,“很正常,不延期才奇怪。”   苏墨时会心一笑,“你还真是说到做到。”   黎俏别开脸,眼底浮动着幽光,“说不定是天意。”   “跟我讲讲,你都做了什么?”   苏墨时好奇之余又不免心生疑惑,皇室和贵族的联姻,如此不堪一击?   黎俏回望着他,思忖两秒,便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句。   最后,她恣意地扬起唇角,玩味地总结道:“环球社公然诋毁大主教,二王储受到牵连,被千夫所指。他亟需降低关注,转移公众视线,又怎么可能操办婚礼吸引民众的关注。”   二王储就算城府不深,但最基本的自保手段也是有的。   何况……   明明是萧弘道授意环球社炮轰大主教,到最后二王储却惹了一身骚。   而利益捆绑向来禁不起风雨,二王储和萧弘道已经产生了芥蒂,而柴尔曼又接连遭到舆论重创,即便算不上内忧外患,但想要利用婚礼扳回颜面,也没那么容易了。   苏墨时惊奇地挑了下眉梢,“衍爷不愧是衍爷,竟然能让上议院发布公告,我在英帝这么多年,闻所未闻。”   黎俏幽幽淡淡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语出惊人,“公告……不是他让发的。”   “那……”   黎俏往餐厅的方向轻扬下巴,“商爸中途插手,后面的事,都和他有关。”   苏墨时瞳孔一颤,微微坐直了身子,“你们家老爷子,到底什么来头?包括这座别院也是他的,你知道吗?”   “确定?”黎俏难言惊诧,本以为别院只是某位亲王或者是吴叔借给商纵海暂住的,压根没想过别院属于他。   门楣雕刻着敦亲王的荣誉花纹,这座别院的归属者,只能是敦亲王级别的人物。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两更。   最近出差了,要到周末才能回京,我尽量保证每天最少两更,能多写就多写。   等回京之后再慢慢补吧…… 第936章 保护好她   夜幕浓稠,时间已经来到了夜里九点半。   缅国的冬季并不似南洋那般料峭,昼夜的温差也不大。   苏墨时已经接走了吴律亲王,院外的凉亭,黎俏举着手机正在通电话。   而书房,商氏父子坐在彼此对面,饮茶闲聊。   商纵海放下茶杯,习惯性地开始研磨,“刚才老吴的话,你都听到了。”   商郁呷了口茶,抬眼看向对面,“您想说什么?”   父子俩的交谈总是高深莫测,意有所指。   商纵海慢条斯理地磨着砚台,深邃的眸噙满精光,“保护好她,丫头在缅国并不安全。”   商郁抿唇,眼底暗影浮动,“自然。”   “别大意,老吴今天就是在给你提醒。”商纵海拢了下唐装的衣袖,“丹斯里这种荣誉头衔,缅国某些政要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男人别有深意地弯起薄唇,往后靠了靠椅背,“您对缅国,这么了解?”   商纵海耐人寻味地说道:“有句话,知己知彼。”   ……   另一边,柴尔曼庄园,早八点。   萧弘道坐在上首看报纸,萧叶辉和萧叶岩分坐餐桌两侧,恢弘气派的餐厅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   约莫过了五分钟,萧夫人明岱兰姗姗来迟。   她的打扮依旧端庄华丽,不苟言笑的面颊透着几分生疏的距离感。   萧弘道听到脚步声便投去视线,“今天怎么这么晚?”   佣人拉开椅子,明岱兰顺势入座,“安德鲁夫人刚给我打了电话,他们明天启程去缅国。”   萧弘道舒展眉心,率先拿起刀叉,又似若无意地说道:“我记得……安德鲁和缅国吴律亲王好像没什么交集。”   萧叶辉置若罔闻般端着牛奶喝了一口,而萧叶岩则讪笑着接话:“说不定是吴律亲王拉拢外交关系的手段,毕竟年后的竞选,安德鲁胜算最大。”   萧弘道淡淡地看了眼萧叶岩,“竞选结果没出来之前,所谓胜算只是空谈。”   “爸说的是。”萧叶岩识时务地颔首,“既然安德鲁提前过去,那我们要不要也提前?吴律亲王在缅国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且……他和黎俏关系匪浅。”   饭桌上,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蔓延到每个角落。   这时,明岱兰不温不火地道:“你是不是把黎俏想的神乎其神了,她才多大的年纪,吴律亲王那种人物会和她关系匪浅?你倒不如说吴律亲王是看在自己姑爷的面子上对黎俏假以辞色更有可信度。”   明岱兰的一席话,引得萧弘道轻笑不已,“就是个小丫头,你何必对她耿耿于怀。”   “我就是看不上她,你不是说到了缅国就要解决掉这些麻烦?现在马上就要动身了,我看你一点也不着急。”   明岱兰神色不愉地切着面包,仿佛对黎俏恨不得除之后快。   萧叶辉观察了几秒,随即将黄油片推到了她的面前,“您这么痛恨她,就是因为她之前带走了柠柠?”   “带走?”明岱兰蹙起眉头,“你倒是会帮她开脱,那分明就是绑架。”   话音落定,萧弘道缓慢地看向了萧叶辉,他什么都没说,却让萧叶辉感到浓郁的压迫感。   他滚了滚喉结,玩味地睨着明岱兰,“实话实说在您眼里就是开脱?”   “你自己心里清楚。”   在明岱兰这番别有用心的挑唆下,萧弘道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   他丢下刀叉,也不管萧叶辉有没有吃完,径自说道:“阿辉,跟我上楼。”   明岱兰低头喝了口汤,眼底浮现一丝报复的快感。   但,远远不够。   萧弘道父子离开后,萧叶岩举止优雅地吃着吐司,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笑叹道:“看来,爸最相信的还是您,三言两语就能让大哥吃瘪,难怪人人都说,没有您就没有公爵府的今天。”   这话听起来是悦耳的恭维,可明岱兰却知道这是裹了罂粟的糖衣炮弹。   她没理会萧叶岩,反而安静地继续吃早餐。   茶室,萧叶辉反手关门的瞬间,萧弘道阴翳的嗓音瞬间响起,“还没有查到她在滇城的事?”   萧叶辉神态自若地向前踱步,“滇城属于边境,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调查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阿辉啊……”萧弘道双手交叉贴在腹前,“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老眼昏花了?”   萧叶辉面无异色地摇头,“没有。”   萧弘道高深地眯起眸,转着轮椅面向窗外,“边境完全可以变成我们的掌控范围,因何失去主导地位,你我心知肚明。   身为柴尔曼公爵,你要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本分和责任,和公爵之位倒不如交出来,让……能者居之。”   萧叶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异常冷静地问道:“爸说的能者,是小岩?”   “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人。”萧弘道背对着他,缓缓道:“时间不多了,你若实在不想对黎俏动手,我也不强求,但缅国一行,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能完成,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萧叶辉目光微闪,“什么事?”   萧弘道摸着轮椅的扶手,轻描淡写地吩咐:“让玛格丽怀孕,把她牢牢掌控住。”   “那黎俏……”您来对付?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萧弘道便打断了他,“只要你能掌握住玛格丽,我可以暂时放过黎俏。”   萧叶辉喉结一滚,默了半晌才低低的说道:“您……让我想想。”   萧弘道没出声,仅仅挥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待萧叶辉走后,萧弘道回眸,眼里惊现失望和阴戾。   优柔寡断,难成大器。   很快,萧弘道拿出手机拨号,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沉着脸低喃,“柏明寅,你速度太慢了。”   ……   东方破晓,总督府度假酒店。   贺琛穿着睡袍坐在观湖阳台惬意地抽着烟,背后的落地门半敞,白色纱帘随风而动,平添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感。   房间里,尹沫感受到一股沁凉的微风吹过脸颊,甚至还夹着熟悉的烟草味,这让她瞬间惊醒。 第937章 你是不是赔不起?   卧室光线不明,隐约辨别出模糊的轮廓,是她的套房没错。   尹沫支起身,宿醉的后遗症就是头晕脑胀。   她捏着太阳穴,好半天才想起来,昨晚她跟南盺喝了酒,后来……她忘了。   尹沫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还是昨天的那套,她莫名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喝水。   恰在此时,清风吹来了一道轻佻的男低音,“醒了?”   尹沫光脚站在地板上,宿醉使她反应慢了半拍,“谁?”   贺琛屈膝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他徐步回到落地窗旁,顺势倚着门框,“你还想有谁?”   尹沫怔忪地看着贺琛,视线不由自主地下落,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双腿,扯了扯唇,“你还没走?”   昨天傍晚,贺琛睡醒后也把她闹醒了。   尹沫来不及和他多说,匆匆出门去找阿昌。   后来,意外在河谷长廊遇见了南盺,两人正好没事,就找了个饭店边吃边喝。   而尹沫不知道的是,她喝多后,是黎三和南盺把她送来的。   贺琛犹记得当时黎三的表情格外的精彩,沉默了好半天,才把醉酒的尹沫推到了他的怀里,语气很不友好,“管好你女人。”   喝醉的不止尹沫,还有南盺。   她们都属于风情万种天生魅惑的女人,可想而知,喝醉后,有多少心怀不轨的东西打她俩的主意。   要不是黎三接到了手下的汇报,他还真不知道南盺和尹沫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两箱啤酒,一瓶人头马,怎么没喝死她们。   思绪回到眼前,贺琛定睛看着尹沫,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抬脚走了过去。   时间尚早,天还没完全亮。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贺琛浪荡成性,尹沫本能地后退。   贺琛三两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狭长的眸子一眯,似笑非笑,“躲什么?”   尹沫顿步,头脑迷糊地重复着之前的问题,“你怎么没走?”   “想让我光着出去?”贺琛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尾,岔开的双腿笔直修长,就是有点惨不忍睹。   尹沫想了几秒,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你不是带着阿勇过来的?”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跟他很熟?”   还阿勇?!   他明明叫史大勇。   尹沫挺自然地点点头,“还行,之前在赌场和他吃过几顿饭。”   贺琛没说话,眉眼深深地盯着她。   尹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主要是贺琛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认真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令人有种无所遁形的不适感。   她转身走到茶吧去倒水,脑海中还在思考着贺琛为什么不走。   三秒后,尹沫后知后觉地回过头,“阿勇没给你衣服?”   “你剪坏的东西,不想赔偿?”   尹沫’哦’了一声,心平气和地问道:“多少钱?”   贺琛:“……”   他有点烦了。   这女人关注的重点总是和他截然相反。   套房陷入了沉寂。   尹沫也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只是在思考自己卡里的余额,应该足够赔偿他那条西裤了。   贺琛就那么凉飕飕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觉得尹沫可能在琢磨赔偿的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尹沫就掏出了手机,一边登陆网上银行,一边轻声细语地问道:“那条西裤,有一万块吗?”   贺琛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径直走到她面前,揽住女人柔软的腰,随之覆唇而上。   想了多少天的味道,终于又尝到了。   他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在她唇上肆虐着。   尹沫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被贺琛压在了沙发上。   男人身上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袍,这番动作下来,胸襟微敞,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贺琛食髓知味,吻着吻着就有些意动,手指也钻进了女人的衣角。   相比他的情动,尹沫则显得冷淡的多。   她伸手按住贺琛的动作,别开脸不停的闪躲。   就算以前经常被他占便宜,但前段时间某些情感上变化,还是让尹沫有些抵触这样随时随地发情的贺琛。   这一次,她的推拒起了效果。   贺琛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整张俊脸埋在她的脖颈中,呼吸急促又滚烫。   尹沫同样不平静,想推开他,但掌心触及到他起伏的胸膛,又连忙缩回了手。   贺琛压着她,某处已经卓然挺立。   他喉结不停滚动,薄唇贴到尹沫脖颈的肌肤,轻轻含住,像饮鸩止渴。   尹沫不敢动,眼底趟过一丝茫然和无措,“你起开。”   被贺琛含住的肌肤已经被嘬出了鲜红的草莓,这女人昨晚都没洗澡,身上还是又软又香。   良久,贺琛压下了体内的冲动,支起上半身,言语轻佻地说道:“那条西裤,三百八十万,你想赔也可以,给你打个折,三百万。”   尹沫恍恍惚惚,“哪有三百万的裤子?”   镶金边了吗?!   贺琛钳住她的下巴,指尖挑逗似的摩挲着她的肌肤,“你是不是赔不起?”   尹沫目光微凝,试图讨价还价,“三十万行么?”   嗯,她是真傻。   贺琛以前觉得尹沫是个心思和城府都极深的女人,不然身为边境七子,做事怎么会破绽百出,显得又蠢又笨。   他一直当她是故意演戏,也懒得拆穿,想着留在身边当个床伴也是好的。   毕竟,那张脸,确实得天独厚。   可如今随着深入接触,贺琛渐渐发现,尹沫是真的少根筋。   除了电脑技术还能拿得出手,人情世故方面她好像一窍不通。   唯一被她放在心里的外人,只有黎俏。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纱帘漏了进来,恰好斜落在沙发上。   贺琛自上而下地看着尹沫,尔后心念一动,再次歪头攫住了她的唇。   这次,他没深入,只是用力含了一下,“宝贝,三十万连一条裤腿都买不下来,你这是跟我讨价还价还是耍无赖?”   尹沫抿着发红的嘴角,“我可以分期。”   贺琛眸光深了深,一脸狡猾地循循善诱,“你可以不还钱。”   “谢……”   “别谢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贺琛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宝贝,你既然没有钱,不如考虑考虑用别的东西等价交换。” 第938章 我不需要退路,你也不能退   等价交换?   尹沫狐疑地看着上方的男人,眼含戒备:“你想要什么?”   贺琛邪肆地扬唇,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自己想。”   ……   别院凉亭,黎俏和商郁吃完早饭正在喝茶。   这时,卫昂带着落雨走了进来。   “老大,夫人。”   落雨手拎一个银白色的药箱,不大,而且很精致。   商郁端坐在黎俏的身畔,睨着药箱,眯了下眸。   落雨手指紧了紧,兀自走到黎俏的跟前,将小药箱递给她,“夫人,您要的东西。”   黎俏示意她放在桌上,发完消息便抬起头,“抽屉里的都拿来了?”   落雨颔首,“是的,整个第三层的药全都在这里。”   黎俏顺势打开药箱,拨了拨里面七八个白色的小药瓶,扯唇道:“帮我端一杯温水。”   卫昂依言照办。   而落雨则后退了几步,站在凉亭一角,目不斜视。   黎俏拿出药瓶,拧开盖子嗅了嗅,随即倒了两颗递给商郁。   男人眸深似海地凝着她,接过药片的同时,卫昂也端来了水杯。   黎俏昂了昂下巴,“怎么不吃?”   话落,商郁从善如流地将药片送进了唇中。   黎俏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细声道:“这些是实验药,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几乎没有副作用。”   男人抿着唇,幽幽瞥了眼落雨和卫昂,两人立马心领神会地走出了凉亭。   与此同时,主楼的二层阳台,商纵海在栏杆前负手而立,眼睑低垂,表情略高深。   很快,卫昂来到他的身后,将凉亭里的情况如实汇报。   商纵海捻着佛珠,声线稳重绵长,“他吃了?”   卫昂点点头,“大少爷什么都没问就吃了。”   商纵海眉宇舒展,抬眼望着远方长叹一声,“你跟老萧说一声,让他去药堂保险柜取两颗安神丸出来,尽快派人送来。”   卫昂目光一闪,“是……镇堂之宝的金色安神丸?”   “嗯。”商纵海深暗的眸里泛着凛凛的暗芒,“拿过来交给丫头。”   卫昂心惊不已,据说整个商氏药堂的保险柜里,只剩下四颗金色安神丸了。   那可是商氏几代人流传下来的救命良药,比上次救治云厉的药丸更贵重稀缺。   ……   凉亭内,商郁执起黎俏的手,轻轻揉捏,“这个病……”   话没说完,男人又陷入了沉默。   开诚布公地讨论自己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许还是有些困难。   黎俏蜷起指尖,攥着商郁的掌心,不紧不慢地开解道:“这几种药都是我自己选的,药效比氯氮平更温和,不管有没有效果,总要试一试。”   商郁滚了滚喉结,眼底浮现波澜,良久才低声应允,“好,那就试试。”   黎俏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目光缱绻地继续安抚,“既然要听我的,那就把你自己交给我,任何后果我都承担得起。”   一瞬,商郁侧目,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她的指尖,嗓音沙哑,“任何后果?”   “嗯。”黎俏欣然挑眉,神情透着锐意张扬,“我说过,我不需要退路,所以,你也不能退。” 第939章 要你管!   午后,黎俏回到房间准备午睡。   随着怀孕的时间越来越长,嗜睡的症状也愈发凸显出来。   半梦半醒之际,枕下传来了恼人的震动声。   黎俏摸索出手机,匆匆瞥了一眼便滑下接听,语气还有点冲,“你都不需要午睡的?”   听筒里的人,轻哼道:“要你管。起来,司机在门外。”   黎俏:“……”   她掀开被子蒙在头上,半天都没说话。   那头再次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黎俏,你敢不来,我跟你绝交。”   黎俏一把掀开被子,面无表情,“你可真烦人!”   ……   足足半个小时,黎俏才慢吞吞地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走出了主楼。   蹲在竹林旁抽烟的落雨,连忙掐了烟,“夫人,要……出门?”   黎俏满身的起床气,板着脸‘嗯’了一声,连话都不想多说。   落雨不敢大意,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需不需要我叫上流云?”   她猜测可能发生了大事,不然夫人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然而,黎俏却兀自摇头,脚步缓慢地往门口移动。   别院门外,一辆不知名的黑车停在路边,车头还站着两名身穿亲卫队服饰的男人。   他们看到黎俏,右手握拳抵在胸口,非常恭敬地弯腰行礼,“丹斯里。”   黎俏一言不发,徐步往后座车门走去。   亲卫队疾步上前的打开车门,落雨随意瞥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一辆防弹车。   亲卫队和防弹车……   落雨偏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黎俏,想了想还是打算跟老大汇报一声。   但消息还没发出去,耳边就传来黎俏幽幽淡淡的询问,“爸和少衍出去了?”   落雨点头,“吃完午饭就出门了,没说去哪儿。”   黎俏没吭声也没睁眼,却抬手在后车窗附近摸到皮质抱枕就楼进了怀里。   落雨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椅背很高,上车的时候她都没注意后面有抱枕,夫人这是观察入微?   正想着,黎俏在座位中挪了挪,又闭着眼打开了皮椅中间的车载冰箱。   她摸索了半天,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落雨不解,低头看了眼冰箱,“夫人,里面什么都没有。”   话落,前排司机紧张地看着后视镜,清了清嗓子,道:“丹斯里,公、公主不让我们给您准备凉茶……”   落雨没听懂,一脸的茫然。   但明显感觉黎俏更不高兴了,甩上冰箱门,皱着眉继续补眠。   落雨:“???”   夫人到底是去见朋友还是仇家?   ……   四十分钟的路程,车子驶入一处颇具缅国风情的金顶洋房区。   这地段应该属于军部管辖区,入口还有亲卫队站岗,气氛略严肃。   此时,黎俏睡着了,司机也不敢打扰,将车缓停在一栋洋房门口,悄悄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不到五分钟,洋房的大门开了。   一名年岁稍长的老夫人穿着缅国的特色服装率先走下台阶。   紧接着,两名年轻的女佣扶着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徐徐入目。   落雨还没开口提醒黎俏,对方直接拨开女佣,单手撑着后腰走来,抬腿就踹了车门一脚,“你还不下车,是不是等着我请你?”   前排两名亲卫队成员低着头假装不存在,生怕丹斯里迁怒他们。   黎俏也适时睁开眼,降下车窗,冷飕飕地瞥着对方,“你这个德行,苏老四受得了?”   窗外的女人弯下腰,那张漂亮又不失韵味的脸颊也赫然呈现在眼前。   吴律亲王的女儿,硕公主吴敏敏。   她的年纪和黎俏相仿,眉梢眼角都挂着洒脱的恣意,皮肤也透着健康俊俏的小麦色。   这时,吴敏敏直接探身钻进了车窗,伸手搂住黎俏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要你管,赶紧给我下来。”   黎俏和她目光交汇,无奈地抿唇下了车。   吴敏敏和黎俏很久没见,两人又都怀有身孕,站在彼此面前,三秒后,相拥而笑。   黎俏拍着她的肩膀,眉眼是少见的温和,“你自己不睡午觉,也不让我睡?”   落雨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很稀奇。   她认识夫人这么久,除了老大,很少会看见黎俏对外人这么纵容。   确切的讲,在吴敏敏面前,黎俏更显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   吴敏敏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嘀咕,“睡觉重要还是我重要?黎俏我发现你越来越讨厌了,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你这算什么闺蜜?来缅国两天竟然不见我,你就不想看看你干儿子和干女儿?”   落雨默不作声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言难尽地望着吴敏敏。   这位公主,怕是个话唠。   黎俏脚步微顿,侧目瞥着她的孕肚,“两个?”   吴敏敏拉着她的手就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神情很得意,“是不是羡慕了?一儿一女,龙凤胎,我老公厉害吧。”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黎俏斜她一眼,敷衍地扯唇,“真厉害。”   客厅,两人入座,佣人很快送来了两杯茶。   黎俏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端着茶杯呷了一小口。   吴敏敏则从茶几下面翻出了几盒酸梅片,扬手就罩着黎俏的面门扔了过去,“特意给你准备的。”   黎俏维持着喝茶的动作,余光扫到面前的黑影,抬臂就当空截住了酸梅盒,语气绵长地唤她,“吴敏敏——”   “哎呀,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能力而已,不带生气的。”   黎俏放下杯子,仰头枕着沙发,懒懒地问道:“叫我过来干嘛?”   “没事不能叫你?”吴敏敏掌心摩挲着自己的肚子,理直气壮地反问,“来都来了,你以为你躲得过?元旦那天,所有人都会出席,除非你遁地,不然他们肯定会发现你。”   黎俏挑了下眉梢,“我有必要躲?”   闻此,吴敏敏狡黠一笑,拿起手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那我叫大家过来。”   “等等。”黎俏单手扶额,抿唇叹了口气,“过两天……”   “还等?”吴敏敏将手机拍在茶几上,双手环胸端起肩膀,“黎俏,你是不是想绝交?” 第940章 衍爷,见笑了   黎俏耸肩,“也不是不可以。”   吴敏敏捞起靠枕就朝着黎俏飞了过去,“我看你是想打架。”   落雨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   这位公主,有点能耐啊。   又是扔酸梅盒又是丢抱枕的,夫人竟然不生气?   就算是唐弋婷或者夏老五等人,估计也不敢在她面前这么造次。   不多时,黎俏眉目倦懒地站起身,也不打理吴敏敏,径自朝着楼上走去。   吴敏敏低头戳着屏幕,余光扫到她的背影,悄咪咪地将手机送到嘴边,发了条语音。   “你们K姐回来了,想见面的来排队。”   语音刚发出去,走上台阶的黎俏,慢悠悠地抛来一句话,“苏老四知道你的初恋不是他么?”   下一秒,吴敏敏手速飞快地撤回了语音消息,“我错了。”   落雨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都想为这奇奇怪怪的友谊干上一杯。   ……   下午四点半,苏墨时回了洋房。   吴敏敏挺着孕肚匆匆上前,手里还端着一杯茶,“老公,你回来啦。”   苏墨时揉了揉她的脑袋,镜片后的眸子含着浅笑,“维生素吃了吗?”   “吃过了。”吴敏敏看着他换鞋,又盯着他脱下外衣,然后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黎俏在楼上睡觉,你不要去吵她。”   苏墨时应声,入座沙发便想起一件事,“你派人去接的?”   吴敏敏点头如捣蒜,“我让阿达开着她那辆防弹车过去的,很安全,不会出事的。”   苏墨时张开五指捏了捏额角,“嗯,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她回来的事,先别声张。”   吴敏敏脱口而出,“肯定不会声张,都是自己人,你别瞎操心。”   “自己人?”苏墨时侧了侧身,挑起吴敏敏的下巴,眯眸笑问。   他只知道敏敏和黎俏是多年闺蜜,当年两人形影不离。   要不是黎俏带着敏敏去边境,他也不会认识她。   以黎俏和吴律亲王的关系,和敏敏相熟无可厚非。   但听起来,好像还有一波所谓的‘自己人’?   吴敏敏鼓了下腮帮,默默拿起桌上的酸梅盒低头吃了一片,“唔……好酸!她口味怎么这么重?”   苏墨时要笑不笑地睨着她,“敏、敏。”   吴敏敏一个头两个大,正想着该怎么敷衍了事,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黎俏睡醒了,手机还举着电话,边走边说,“嗯,泰伦路洋房,你不用来,我现在……”   随即,她又顿了顿,“你到了?”   黎俏走下台阶,顺势看向洋房窗外,脚下一旋就朝着玄关走去。   苏墨时也跟着站了起来,望着落雨问道:“衍爷来了?”   见落雨点头,吴敏敏也满心好奇地跟了过去,“是她老公吗?我之前听人说可帅了,但我觉得应该没有我老公帅。”   苏墨时:“……”   转眼,一行人走出大门,洋房路边,两辆黑色越野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   流云绕到后座拉开车门,商郁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倾身而出。   吴敏敏张望了几眼,然后漫步往前走,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他比我老公帅啊……”   苏墨时幽幽挑眉,扶着她的胳膊低声提醒,“看路。”   吴敏敏是个标准的颜控,要不然也不会和同样颜控的黎俏成为闺蜜。   苏墨时觉得他不应该吃醋,衍爷的英俊确实能让很多女人没有抵抗力。   但他还是吃味了,揽着吴敏敏的腰,轻声在她耳畔问道:“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吴敏敏不假思索,“他!”   苏墨时抿唇,似笑非笑地捏了她一把,“今晚你自己睡!”   好半晌,吴敏敏才回过神,她跺了下脚,抱住苏墨时的胳膊,讨好地笑:“老公,你好看,你最好看。”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神还是不停地往商郁身上瞟。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和黎俏好般配啊。   太养眼了,挪不开视线的那种。   此时,商郁对着苏墨时点头示意,尔后低眸看着黎俏,捕捉到她暗红的眼角,屈起手指擦了擦她的脸颊,“刚睡醒?”   黎俏应声,又往他身后的车厢看了一眼,“爸没和你一起?”   “他在机场。”男人深邃的目光含着薄笑,“回去?”   黎俏点点头,随即勾住商郁的手侧身回眸,视线落在吴敏敏身上,“我爱人,商少衍。”   吴敏敏拉着苏墨时走过去,仰头望着挺拔的男人,挥手笑,“你好你好,妹夫,我是吴敏敏,”   黎俏、苏墨时:“……”   苏墨时拍了下吴敏敏的脑袋,“又在胡说八道。”   尔后,他歉意地对着商郁颔首,“衍爷,见笑了。”   吴敏敏不高兴地噘嘴,“谁胡说八道了,我比黎俏大三天,她就是我妹。”   黎俏瞥她一眼,扯了扯唇,“走了。”   吴敏敏依依不舍地往前迈了一步,“这就走啊?他们还没来呢……”   黎俏不理,拽着商郁的手就要上车。   吴敏敏不死心地在她身后开启了话唠模式,“那你什么时候还来?要不把防弹车开走吧,我刚给你保养过,还有还有……”   黎俏钻进车厢,砰的一声就甩上了车门,也隔绝了吴敏敏的喋喋不休。   她上了车,捏了下太阳穴,脚尖踹了下前排座椅,“开车。”   吴敏敏这嘴碎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商郁勾了勾薄唇,叠起双腿,玩味地开腔,“谁要来?”   黎俏目视前方,一脸无辜地摇头,“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吴敏敏和她的共同好友很多,究竟联系了谁,她也没谱。   男人侧目,目光一派高深。   稍顷,流云行至路口,车速微缓,“老大,前面又封路了。”   黎俏顺势往窗外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开过去。”   流云稍显犹豫,“夫人,这条路下午的时候就封锁了半个小时,任何车辆都禁止通行。”   黎俏没说话,落雨则挠着头,以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是吗?我和夫人过来的时候,确实没看见其他的车。”   车厢里寂静无声。   落雨咽了咽嗓子,继续语出惊人,“那辆防弹车……好像不受管制。”   ------题外话------   凌晨两更,明天下午六点前还有一更。 第941章 唯一的特权车   黎俏身子一歪,顺势靠在商郁的肩头,又重复了一句,“开过去。”   流云迟疑地看着后视镜,似乎在征询男人的意见。   副驾驶的落雨则伸了伸腿,不耐烦地催促,“你倒是开啊。”   流云轰了一脚油门,车子提速驶向了主路。   半分钟后,车辆被路障拦截。   流云不敢回头,只能偏头看着落雨,眼神里略显挑衅,似乎在说‘要不你来开’?   这时,商郁拢了拢袖口,好整以暇地看向黎俏,沉声戏谑,“闯过去?”   黎俏扯唇,刚伸手准备降下车窗,后方一辆黑色防弹车由远及近地快速驶来。   防弹车一个急刹停在了前面,短促的喇叭声响起,负责封路的警署人员从路边涌来,二话不说就挪开了路障。   随着三辆车依次驶过,警署人员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弯腰行国礼。   有了防弹车在前面开路,接下来所有被封锁的路段皆畅通无阻。   流云偷偷觑着后视镜,心里疑惑又不敢多问。   荣耀丹斯里在缅国的地位这么高?   不受封路管制,甚至还能让警署队员行礼相送,这待遇堪比王室了吧?!   而且,那辆防弹车明显就是象征身份的座驾,车牌号:K312。   ……   另一边,送走了黎俏和商郁,苏墨时拽着吴敏敏回了客厅,“你胆子够大的啊?”   “什么胆子?”吴敏敏以为他说的是防弹车,梗着脖子反驳了一句,“那车本来就是俏俏的,我让阿达给她送回去那也是方便她在这里出行。”   她顿了顿,撇着嘴又补充了一句,“缅国内比唯一的特权车,不用白不用。”   苏墨时摇了摇头,揉着吴敏敏的脑袋,神色无奈又宠溺,“我说的是衍爷。”   吴敏敏疑惑地皱眉,“他怎么了?”   苏墨时说:“你是第一个见到他直接叫妹夫的人。”   “不能叫嘛?”吴敏敏反问,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踢了下茶几的桌腿,“难道还要让我叫他姐夫?想都不要想哦,我才是姐姐。”   苏墨时叹了口气,轻声细语地解释了几句,末了,耐心地叮嘱,“下次见到他,记得客气一点。”   话落,吴敏敏就撅着嘴,挺不以为意的样子,“要不是俏俏,他就算是世界霸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俏俏选的男人,如果心胸那么狭隘的话,我建议她离婚。”   苏墨时:“……”   说了个寂寞。   吴敏敏摸着自己的肚子,斜睨着苏墨时,“好嘛,不叫就不叫,反正是俏俏的老公,又不是我的,他除了比你好看一点,身高比你高一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苏墨时站起来,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她的头,“明天晚上你也自己睡。”   吴敏敏毛了,挺着孕肚就跟在他身后念叨:“你好小气,我又没说错,他最少有一八八,你才一八三……”   ……   时间匆匆,又过了一天。   距离苏墨时和吴敏敏的元旦大婚还剩下三天,越来越多的私人飞机落地缅国内比国际机场。   这天晌午,拓印着柴尔曼标志的大型私人客机如约而至。   机场内外全线戒严,包括其他同时间的航班都被迫盘旋让行。   仪仗队和军部副指挥官列队迎接,场面十分气派。   舷梯铺设了红毯,随着机舱门打开,萧叶辉一身西装革履率先踏出舱门。   这等迎接仪式,堪比重要领导人专访会晤。   此时,萧叶辉的身旁跟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子,两人全程无交流,状态很疏离。   副指挥官疾步而来,站在萧叶辉面前,握手寒暄,“公爵,玛格丽公主,远道而来,欢迎欢迎。”   萧叶辉嘴角挂着礼节性的笑容,“有劳副指挥官。”   “下榻的酒店已经安排好了,公爵请上车。”   萧叶辉看了眼玛格丽,和她一对视,两人便率先走向了车队。   副指挥官只是奉命来迎接,并不清楚这次柴尔曼家族具体有多少同行的家眷。   几个人依次上车,副指挥官还没发话,远处的舱门又徐步走出来几人。   正中间的老者手执拐杖,一名中年妇人搀着他的臂弯,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行。   “公爵,那几位是……”   萧叶辉低头整理着左手的白手套,淡淡地出声,“不用管,出发吧。”   副指挥官目光微闪,递给司机一个眼神,车队和一众军部的军车便驶出了停机坪。   不多时,几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来,待所有人上了车,径直朝着最高指挥官柏明寅的住处进发。   车厢,萧弘道敲了敲膝盖,睨着窗外的景色,感慨般说道:“这么多年,内比的变化真是不小。”   他身旁的明岱兰弯了弯嘴角,“我怎么不记得你来过内比?”   “好多年了,那会儿……”萧弘道声线低沉又透着几分调侃,“你应该还在帕玛,被商纵海逼婚。”   明岱兰呼吸一窒,偏头看向了窗外。   她不说话,只是不停咽着嗓子,情绪稍微有些波动。   副驾驶的尹志宏适时接话,“我记得柏明寅就是得到先生的点拨才能成为现任最高指挥官,先生当年在缅国,想必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比不得从前了。”萧弘道摩挲着膝盖,缓缓舒展眉心,“老尹,这段时间,你盯紧小岩,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尹志宏应声,明岱兰已然恢复了端庄的姿态,回首问道:“小岩又怎么了?”   萧弘道靠着椅背闭目假寐,摆了摆手,“你那好儿子你还不清楚,整天寻花问柳,缅国不比英帝,文化传统不一样,他别碰了不该碰的人。”   明岱兰睨着他眼角的皱纹,沧桑又布满老态的脸颊,早已找不到当年的意气风发。   她垂下眸,眼底藏着自嘲。   人生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   别院,萧弘道抵达缅国的第一时间,商纵海就得到了消息。   他翻着手里的医书,头也不抬地说道:“去告诉丫头和少衍一声,让他们自己多加小心。”   卫昂低头,“家主,要不要派点人……”   商纵海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小题大做,萧弘道还不敢在缅国乱来。”   ------题外话------   这几天争取开始补更,求个月票~ 第942章 公爵夫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总督府度假酒店。   宋廖一下飞机就赶到酒店和其他人汇合。   套房客厅,六子全在。   宋廖手里捏着矿泉水瓶,憨憨地说道:“我是乘坐国际刑警的公务机过来的,有同事要过来帮忙侦破国际要案,所以塔台没有让我们盘旋,直接给了降落指令。   萧弘道他们是被商务车接走的,我在后面跟了一段时间,和萧老大的行车方向不一样。”   夏思妤摸着指甲冷嘲,“想知道去哪儿很简单,尹老二黑一下道路监控,看看他们最后停车的地点不就一目了然了。”   沈清野嘴里咬着没点燃的香烟,顺手从矮几上拿起电脑递给了尹沫,“查吧。”   尹沫刚接过电脑,黎俏就淡淡地开腔,“萧叶辉住在这里,萧弘道在军部管理区。”   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侧目,宋廖抿着唇,一本正经地拍了个彩虹屁,“崽崽好厉害。”   黎俏单手支着太阳穴,抬了抬眼皮,目光所及是尹沫,“你换个地方。”   尹沫点头,表情透出几分凝重,“内比这么多酒店,他怎么偏偏选了这里。”   这家酒店是商纵海老先生帮他们选的,本以为能避开萧叶辉。   “大概……”黎俏神色平静,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因为我们。”   一时间,客厅里针落可闻。   大家目光交汇,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沈清野低头戳了戳屏幕,没几秒就轻笑道:“还真是巧了,他也在河谷长廊这边的套房,房间号6667,我出去抽根烟。”   沈清野拿下嘴角的烟就起身离开了客厅。   夏思妤睨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咕哝,“他和萧叶辉动手,谁能赢?”   宋廖出于职业习惯,综合分析后,给出客观评价,“应该是萧老大,狗子情报能力强,但身手真不咋地。”   久未言语的苏墨时抬了下镜框,和黎俏相视一笑,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萧叶辉不会和他打。”   ……   隔壁套房,贺琛单腿横在膝盖上,沙发一旁还放着笔记本电脑,“萧叶辉胆子倒是大,也不怕自己走不出总督酒店。”   对面的商郁领口微敞,坐姿慵懒地吐出一口浓烟,嗓音浑厚地提醒,“尹沫的事,你处理。”   贺琛顶了顶腮帮,“女人就是麻烦。”   男人斜睨着他,黑眸深邃浮现一抹玩味,“你可以不管。”   “呵。”贺琛嗤笑一声,放下腿走到小吧台倒了两杯洋酒,加入冰块后,折回客厅递给商郁一杯,“我不管她,难道等着她去送死?”   商郁薄唇微侧,接过酒杯晃了晃,“放不下可以直说。”   贺琛哂笑,“商少衍,我发现打完一架之后,你好像比以前更爱管闲事了。”   “你管好尹沫,必要的时候,不要影响俏俏。”商郁如是说。   贺琛轻佻地扬眉,“说来说去,你也觉得她能力不行?”   男人抿着洋酒,音色愈显得醇厚浓郁,“与能力无关,她纠结的太多。”   “你他妈还挺了解。”贺琛别开脸望着窗外,这动作不免有回避的嫌疑。   商郁眸色高深,俯身掐了烟,低低淡淡的补充了一句:“不是所有女人,都会三心二意。”   贺琛讽刺地闭了闭眼,“是么……”   ……   与此同时,河谷长廊。   萧叶辉和玛格丽在悠然漫步。   玛格丽始终和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深邃的眼窝里藏着浓浓的抵触。   她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   当爹的不做人,竟然让她和柴尔曼一同来缅国,甚至只给她配备了两个随身保镖。   就算柴尔曼到现在也没什么逾越的举动,但她还是处处警惕,生怕自己遭了算计。   “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这时,萧叶辉步伐微缓,目光温润地投来视线。   玛格丽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端着笑脸,“有吗?”   萧叶辉弯唇,回眸看向前方,口吻带着一丝诱导,“订婚的时候你既然没拒绝,现在又对我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反感,玛格丽公主,你觉得正常吗?”   玛格丽虽然骄纵,但并不傻,闻言就低头轻笑,四两拨千斤地道:“我没道理对你反感,但婚前恐惧症,你听说过吧。”   “恐婚么?”萧叶辉眯了下眸,别有深意地开腔,“那看来……我错怪公主了。”   玛格丽最讨厌虚情假意又故作高深的男人,眼前的萧叶辉几乎全占了。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一副苦恼地模样说道:“女人都会恐婚,何况……你们公爵府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似的,公爵夫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而且……你那个后妈,看着就不好相处,我当然会恐慌。”   玛格丽的三言两语,直接导致萧叶辉的脸色变得阴沉不定。   他抿着唇,声线很低沉,“你听谁说公爵夫人没有好下场的?”   “这还用听说?”玛格丽一脸天真地望着他,“这段时间你都没看新闻吗?你妈……就是上一任公爵夫人,死因蹊跷,到现在民众还在请愿彻查,总署都已经启动了调查流程,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难道不是你从中作梗?”   说罢,玛格丽又懊恼地拍了下脑袋,“从中作梗好像不合适,你们国语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哎呀,好像也不对……”   萧叶辉幽幽看着玛格丽,眼底变幻莫测。   这位公主看似无脑,但她的话又一针见血。   母亲死因蹊跷,他比谁都清楚,可多年来他始终没机会亲手介入。   萧叶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河谷,他摩挲着指尖,眉宇深沉而阴翳。   远处凉亭,黎三双腿搭着桌沿,胸口衬衫扯开了三颗扣子,一副黑老大的做派,冷瞥着长廊里的两人。   南盺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将音频保存好,便摘下了耳机,“席萝明明跟我说,玛格丽就是个小白兔,但她刚才跟萧叶辉说的话……我怎么觉得像是扮猪吃老虎?”   黎三动作不变,却朝着隔壁摊开了掌心。   见状,南盺将无线耳机放到他手里,又打开音频开始回放。 第943章 缅国六大家   黎三察觉到触感不对,余光瞥了一眼,嫌弃地把耳机丢到了桌上,“手。”   “什么手?”南盺一时不察,下意识伸长脖子看向了萧叶辉和玛格丽的方向。   黎三不悦地抿唇,径自拉过她的手紧紧攥住,“席萝那种女人,她朋友要是小白兔,早被坑死了。你见哪个小白兔身上会带着监听器?”   南盺无语地看着黎三,视线落到他的手上,往回扯了扯,“松开,热。”   “音频保存好,尽快发给俏俏。”   南盺试了几次都没能把手抽回来,凝眉在他手背上狠狠拧了一把,“我要用电脑,你给我撒手。”   黎三手背吃痛,皱着剑眉斜睨南盺,“跟谁学的天天打人?”   要不是南盺手欠,他的胸口也不会被她挠出三条红痕。   明明还没走到最后一步,这女人反而开始在他身上留记号了。   南盺讪讪地撇嘴,“谁让你不老实。”   她刚挪开手,黎三就舔了下嘴角,眯着眸口吻有些危险,“看来我是把你惯坏了,不老实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合适?”   南盺微微瞠目,“你什么时候惯着我了?”   黎三滚了滚喉结,正要说骚话,河谷长廊和凉亭连接处,传来了一道寒暄声:“承哥,真巧。”   南盺抬眼,目光不冷不热。   黎三神态依旧,眯眼抽了口烟,“我可担不起公爵这一声哥。”   萧叶辉对他的冷淡也不恼,嘴角挂着标志性的笑容,“看来打扰到两位了。”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了南盺的电脑,表情透着意味深长。   玛格丽左顾右盼,适时插话,“朋友?”   萧叶辉温柔一笑,“不是。”   “哦。”玛格丽作势转身,“那走吧,不是朋友你叫什么哥,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热死了,缅国怎么这么热。”   萧叶辉深深地看着玛格丽,浮着波澜的眼底满是审视。   玛格丽视若无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往回走,“热热热,好热。”   萧叶辉眯眸,再度看向黎三,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凉亭。   哪怕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依旧处之泰然。   南盺敛神,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喜欢这个公主。”   黎三用力捏了下她的手指,似笑非笑,“她不喜欢你。”   “你真没意思。”南盺悻悻地盖上电脑,睃着黎三,“你不觉得她演技很好?”   黎三嘬了着腮帮,“连你都能看出来她在演戏,你以为萧叶辉看不出来?”   南盺表情一僵,“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你操心的太多了。”黎三松开她的手,掸了掸西裤上的烟灰,“二王储的女儿,就算演戏,萧叶辉也只能受着。”   ……   下午三点,黎俏和商郁决定回别院。   卫昂特意驱车来接,表示今晚有一场聚会,需要他们一同出席。   “爸组织的?”黎俏挑眉,颇有些意外。   商纵海抵达缅国之后,最近很少走动,大部分时间都在别院看医书。   但前天商郁说他去了趟机场,黎俏也没细问。   毕竟能拥有敦亲王的别院,商纵海在缅国的地位已经昭然若揭。   这时,卫昂抿了抿唇,似有难言之隐,“这个……您和大少爷去了就知道。”   黎俏睨着商郁,男人顺势揽着她,“那就去看看。”   两人上了卫昂开来的商务车,不远处的落雨连忙走到后门敲响车窗,“老大,需不需要我陪着一起?”   商郁抬起眼皮,“不必,你先回别院。”   落雨应声称是,目送着卫昂的车队离开酒店,低头掂了掂手里的防弹车车钥匙,折回去就拉开了车门。   “落雨,你要去哪儿?”   酒店大堂,夏思妤略显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落雨站定回头,“夏小姐有事?”   夏思妤擦了下脑门的细汗,“俏俏已经走了?”   “嗯,夫人和老大有事,如果夏小姐找他们……”   夏思妤连忙摆手,“不找不找,我找你,有空吗?”   “有。”落雨如实回答,又不解地问道:“您要出去?”   夏思妤连声道:“对对,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兰天字药堂,我要取点东西。”   天字药堂?   落雨莫名觉得这个药堂有点熟悉,好像听过。   夏思妤似乎很着急,作势要拉开防弹车副驾驶的车门,“商陆说天字药堂以前叫兰药堂,后来改名了,内比老街区正好有一家,你知道吗?”   落雨点点头。   原来是兰药堂……   早些年商氏药堂旗下的子产业,以明岱兰的最后一个字命名的。   后来两人离了婚,家主就将兰药堂统一更名为天字药堂。   两人上了车,夏思妤握拳敲了敲厚重的车门,“这是防弹车?”   “是的,夫人在缅国的专用。”   夏思妤目光一怔,“那她出门怎么没坐这辆车?”   “家主的车……也是防弹级别。”   而且是帕玛军工厂制造,特意空运过来的。   安全系数比夫人的那辆更高,唯独没有特权。   ……   五点,仰山御府,坐落在仰山和缅因河交界处。   距离内比城区足足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整片仰山御府,六栋御府别墅,四周山水秀丽,传言是祥瑞之地。   黎俏下车,脚步缓了缓,聚餐的地方竟然是仰山御府。   那商纵海……   “怎么不走?”黎俏肩头一重,鼻息间也窜入了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味道。   商郁揽着她的肩膀,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打量着她。   黎俏弯唇笑笑,偏头靠近他,悄声道:“这里是缅国六大家的地盘。”   缅国六大家,掌握着境内超三分之一的矿脉和水利资源。   互相牵制,又互相成就,很完美地规避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黎俏睨着远处的六栋御府,如果当年的慕家有危机意识,或许就不会因为手握二十三座矿脉而遭人联合算计了。   商郁顺着黎俏的目光看向前方,尔后薄唇弯起高深的弧度,“以前来过?”   黎俏点头,毫无隐瞒地回答:“吴叔带我和敏敏来过,他有个长辈,就是六大家之一。” 第944章 和你爸一样,属狐狸的   虽说来过,但黎俏没进去过。   吴叔当年有意将她和敏敏带进门,但对方只见吴叔。   后来……她就和敏敏去缅因河钓鱼去了。   黎俏从回忆中醒神,没注意到商郁含笑的眉眼,“看样子,爸和六大家的人认识。”   仰山御府,平时无人居住。   据说只有六大家重要会议的时候,才会开放御府的通车闸口。   黎俏敏锐地观察着四周,人烟稀少,但空气中又蔓延着肃穆之感。   暗处,有人。   不多时,他们来到第一栋御府门前,颇具年代感的别墅,外墙掉了色,窗框边还残留着雨水冲刷的痕迹。   路边,两辆车吸引了黎俏的注意,其中一辆,是吴叔的座驾。   而上方的御府平台,似乎还停着一架直升机。   行至御府门口,卫昂率先拉开别墅的双扇大门,“大少爷,少夫人,家主在里面。”   黎俏不自觉地拉住商郁的手,两人并肩踏上台阶,玄关大厅,一阵清幽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身后的大门随之紧闭,黎俏还在观察房内布局,商郁已然牵着她熟门熟路地走向了客厅。   正中间,三面环绕摆放着黄花梨木太师椅,所有家具入目皆是黄花梨。   三人在座,太师椅上首,是商纵海。   左侧是吴叔,右手边的老者黎俏不认识,但对方身穿灰色长袍,年纪和商纵海不相上下,慈眉善目,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商纵海端着盖碗杯,温和地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过来坐,老檀,这丫头就是黎俏。”   这时,被商纵海成为老檀的长者,目光波动,瞬也不瞬地看着黎俏,“她就是……傲凡的孩子?”   吴叔顺势接话,“檀老,前几年我带她来过,当时……您不见。”   老檀抿唇,似有不悦地看着吴律,“你怎么不说她是傲凡的孩子?”   吴律低了低头,神色有些拘谨,“傲贤担心节外生枝,所以……”   老檀哼了一声,转首看向黎俏,眉眼明显温和了几分,“孩子,你过来。”   黎俏微笑着走到他面前,礼貌地颔首,“檀伯。”   老檀名唤檀宗,缅国檀家家主。   檀宗端详着黎俏,稍顷,兀自点头,“好啊,真好,要不是老商,我可就看不到傲凡的后人了。”   商纵海捻着佛珠,眼神看着檀宗,“别光说好,这次我叫你过来,是有事让你帮忙。”   让你帮忙,而非请你帮忙……   这边,檀宗示意黎俏坐下,尔后望着商郁,眉眼温和,“少衍,你爸每次见我都这么不客气,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讨点好处?”   商郁勾起薄唇,垂眸开口,嗓音缠着笑,“檀伯想讨什么,尽管开口。”   “呵。”檀宗轻笑,隔空点了点商郁,“净说好听话,你和你爸一个德行,都属狐狸的。”   黎俏茫然地望了望天花板,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上一任缅国最高领袖,好像也姓檀。   对方在任期间,檀是国姓。   但并非檀宗,就不知道……檀姓领袖和檀宗有没有关系了。   这时,檀宗敛去笑意,端起茶杯掀开杯盖,“老商,需要我做什么,你说。”   商纵海呷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萧弘道人在缅国,该怎么做你知道。”   “萧弘道?”檀宗目光一凝,“那老东西还活着?”   商纵海抬眸睐着他,随即语出惊人,“你大哥当年引咎退位,不就是因为军部地图出错炸伤了公爵儿子?内阁府现在柏家一党独大,所谓领袖也不过是个听话的傀儡。你檀家在政界的地位日渐式微,再不出手,别说仰山御府这片风水宝地,恐怕六大家都难以为继。”   檀宗眯着眸,手指捏紧了茶杯。   良久,他眸光锐利地看向商纵海,“商老头,你怎么对缅国内部机密这么了解?”   “知己知彼而已。”商纵海垂眸,挡住了眼底的深意,“柏家不除,你檀家就是下一个慕家。”   檀宗若有所思,好半晌才摇头失笑,“老商啊,你可真是不侮辱你老狐狸的称号。你哪是想铲掉柏家,分明是要断了萧弘道引以为傲的命脉。”   商纵海神情自若地点头,“舒坦日子过久了,总想着改变改变,你说呢。”   檀宗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萧弘道早就西去了,他那双腿当年差点被你废了,难不成治好了?”   黎俏咽了咽嗓子,余光觑着商纵海,原来萧弘道会坐轮椅,是拜他所赐。   “治好哪有那么容易。”商纵海靠着太师椅,臂弯搭着弧形扶手,“这事就交给你们六大家了,其他的我不管,但柏家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就得承担后果。”   黎俏并未深想商纵海的这句话,只当是缅国的世族之争。   晚饭过后,黎俏和商郁率先离开仰山御府。   上了车,她便拿出了静音的手机翻看消息,转瞬,眼底暗涌浮动。   夏思妤和落雨不见了。   ……   御府客厅,酒香四溢,檀宗和商纵海还在小酌。   檀宗看着窗外远去的车灯,捏着酒杯示意,“六大家属于傲凡的那一份,早就被瓜分了,你让那孩子来见我,是想给她铺路还是拿回属于傲凡的东西?”   “她不缺那点资源。”商纵海眼里充斥着精芒,“老一辈的过节,没道理交给孩子们承担。小一辈的打打闹闹,也理应让他们自己去分个胜负。”   檀宗了然,“你这是准备和萧弘道在缅国分庭抗礼?”   “分庭抗礼有什么意思。”商纵海惬意地抿着浓香的白酒,“应该是胜者王,败者寇。”   闻此,檀宗不免摇头,“想当年你们两家师承一脉,到头来反而老死不相往来。老商,柏家我可以处理,但你也别大意,萧弘道的手段可比你阴险的多。”   商纵海放下酒杯,玩味地挑眉,“这句夸奖我收下了。”   “哈哈哈……”檀宗指着他放声大笑,“你这个老狐狸,我倒是差点忘了,中医药王那都是外人给你美化的称呼,毒医至尊才是真正的你。我猜萧弘道那双腿,就是被你毒的,对吧?” 第945章 保护令   晚八点,总督府度假酒店。   黎俏和商郁进门,客厅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俏俏,衍爷。”   贺琛和尹沫不在,每个人的脸色都透着紧绷的严肃。   黎俏二人入座,沈清野顺势将茶几上的电脑转到她的面前,“道路监控已经查过了,她们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天字药堂附近。”   苏墨时面色沉静地看着黎俏,“亲卫队在药堂四周排查了一个小时,在左侃街和廖山路交汇的路段,发现了防弹车轮胎急刹的痕迹。”   宋廖正欲开口,商郁摩挲着指尖,慵懒地抬了抬眼皮,“防弹车?”   黎俏也微微弯唇,侧目睨着男人,“看来是……替我受过。”   他们从仰山御府赶回来,期间黎俏一直在打电话。   落雨和夏思妤失踪,原本很蹊跷,如果开走了黎俏专属的防弹车,倒也不算意外。   商郁和黎俏目光交汇,有些事不言而喻。   很巧合的一点,他们今晚才和檀伯见过面,紧接着落雨和夏老五就失踪了。   黎俏摸了摸额头,檀家是商纵海用来牵制柏家的筹码,而他在御府说过一句话:柏家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这时,黎三从兜里掏出香烟,瞥了眼黎俏,便对商郁说道:“出去抽?”   男人垂了垂眼睫,很快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出了客厅。   现场,只剩下五子和南盺。   黎俏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云厉呢?”   沈清野对着隔壁的次卧努嘴,“厉哥好像挺自责的,老五下午出门是为了给他取药。”   黎俏抿了下嘴角,从桌上捞过电脑,娴熟地登陆了系统,才敲下几个字母,又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   那端很快接通,还没开始唠叨,黎俏就开门见山地问道:“防弹车的车架号?”   “你又忘了?”吴敏敏撇着嘴嘀咕,“FABVIE792PUT30149,车胎参数225/60R17,发动机转速……”   黎俏缓了口气,“够了,早点睡。”   不等吴敏敏说出更多详细的信息,黎俏已经匆匆结束了通话。   这位闺蜜没什么优点,就是记忆力超群,并且她几乎能把所有与黎俏相关的大事小事全部倒背如流。   比如十七位车架号,比如车胎参数这种不值得关注的小事。   苏墨时余光瞥到黎俏的手机屏幕,惊讶地挑了下眉梢,“你给敏敏打电话?”   黎俏将车架号输入到系统之中,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墨时更惊奇了,他老婆……为什么会知道防弹车的车架号?   半分钟,黎俏将防弹车内置的卫星定位系统打开,并将电脑递给沈清野,“右上角输入时间和酒店坐标,查一下防弹车的行车轨迹。”   沈清野不敢耽搁,结果电脑就按照步骤开始操作。   久未言语的南盺,望着黎俏走进次卧的身影,煞有介事地点头,“难怪宝贝这么冷静,防弹车竟然还有定位功能。”   次卧,云厉背靠着窗台,双手插进西装裤的裤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敲门声,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黎俏。   门缝半开,两人目光隔空相撞,云厉双眸中复杂的情绪来不及收敛,被黎俏捕捉个正着。   云厉喉结起伏,微微发白的薄唇牵起一丝笑意,“他们叫你过来的?”   “不然,你打算瞒着我?”黎俏踱到窗前的藤椅坐下,“事出有因,她们俩失踪和你无关。”   云厉抿着唇落座,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这种时候也就你还能这么淡定的安慰我。”   “有必要安慰?”黎俏打量着他,毒素将这位佣兵团老大折磨的没了往日的风姿,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小意外而已,我会找到她们。”   云厉闭了闭眼,自嘲般轻笑,“我要是不来缅国,说不定……”   “厉哥。”黎俏叠起细长的双腿,平静而淡然地直视着他,“很多事没有如果,况且就算你不来,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云厉回眸对上黎俏漆黑的双目,薄唇蠕动,却欲言又止。   他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黎俏不怪他,所有人都不怪他,可云厉终究没办法坦然的原谅自己。   从混入柴尔曼庄园开始,他不知不觉地成了拖累。   黎俏开解了云厉几句,察觉到他脸颊上微妙的变化,叮嘱他好好休息,随即就离开了次卧。   回到客厅,黎俏给苏墨时交换视线,并用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黎俏:守着云厉,必要的时候,不要让他出门。   苏墨时看到消息,便点了点头,侧身在黎俏耳边低语,“放心,我带着镇静剂。”   ……   长廊拐角,黎三眯眸嘬了口烟,“少衍,夏思妤和落雨的事交给我,不管龙潭虎穴,我负责把她们带回来。”   商郁单手入袋,低眸看着明明灭灭的烟头,“她不会同意。”   “你听她的?”黎三凝眉,脸色也沉了,“俏俏怀了孕,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万一她冲动……”   话音未落,男人高深地眸缓缓看向黎三,嗓音低沉的反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俏俏冲动?”   黎三:“……”   这他妈是讨论她冲不冲动的好时机吗?   商郁薄唇吹出淡淡的烟雾,睨着几步之外的流云,递给他一道眼神。   见状,流云上前,一板一眼地说道:“黎三爷,夫人来缅国之前,给你们所有人身上加了三道保护令,就算落雨和夏小姐真的被抓,对方只要敢伤她们,就会被国际特警组织当成恐怖犯罪,发出反恐追缉令。”   黎三浑身一震,夹着烟的手顿在了唇边,“什、什么?是宋老六那个组织?”   流云余光觑着商郁,见他面无异色,便直言不讳,“据我们调查,是隶属于国际安全联邦总署的特警组织,比国际刑警的职权范围更广,且任何行动都不受国界限制。”   黎三更懵逼了,“她怎么认识国际特警?”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流云讪讪地摇头,他们之所以会发现这三道保护令的存在,是因为他们在老大身上发现了七道保护令。 第946章 坠崖   老大身上的保护令,涉及帝京、边境、炎盟、地下黑市、以及国际特警,甚至还有一道来自缅国总督府,而非丹斯里。   后来,他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才发现所有人身上都被秘密加了保护令。   而这一切,黎俏从来没说过。   黎三自认为是黎家最了解黎俏的人,但现在他迷茫了,“这次来缅国,是不是很危险?”   黎俏向来谋定后动,运筹帷幄。   若非危机四伏,她不至于给大家下了这么多保护令。   可至今,他们全都不知道黎俏究竟要做什么。   商郁侧身看向远方,轮廓鲜明的侧脸透着黎三看不懂的高深,“你们不会有事。”   ……   晚八点半,沈清野将防弹车的行驶路线全部下载,并将线路图发给了黎俏,“防弹车现在停在这个位置,是哪里?”   黎俏放大定位坐标,滑动着地图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很快说出一个令人绝望的地址,“廖山管制区,悬崖。”   “坠、坠崖了?”南盺呼吸一凝,目光怔忪。   黎俏没说话,接通了吴敏敏的视频连线,将手机立到茶几上,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要求,“给我查一下,防弹车里的生物监测系统有没有损坏。”   吴敏敏正坐在电脑前,抬头看了眼屏幕,“我老公和你在一起啊?”   “在。”黎俏神情专注,其他人不敢打搅,听到询问,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苏墨时。   吴敏敏咬了下嘴角,话唠的毛病又犯了,“黎俏你好讨厌,干嘛不去单独的房间。”   “速度。”黎俏丢出两个字。   吴敏敏顺势敲了下回车,“早就给你查过了,生物监测系统没有损坏,最后出现活物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众人:“……”   和坠崖的时间点……近乎相同。   不等黎俏继续询问,吴敏敏继续说道:“系统显示防弹车窗碎了,按照破损程度和回传的损坏百分比,最少受到三百发子弹的持续攻击,火力不算强,但扛不住子弹多。”   “嗯。”黎俏应声,眼神始终定格在电脑上,“坠崖前的路况,车载系统有没有扫描到?”   吴敏敏偏头拿起一块西瓜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没有,后视镜的扫描仪是最先被破坏掉的,记录里四个轮胎的胎压都发生了变化,估计是被逼停的。”   客厅里的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吴敏敏他们认识,但并不算太熟悉。   因为这姐妹很不好打交道,看着挺活泼开朗,但眼里只有黎俏和苏墨时。   此时,苏墨时眼神很危险地从桌上拿起了手机,看着视频里的吴敏敏,“你在吃什么?”   吴敏敏硬生生将嘴里的半块西瓜囫囵吞枣似的咽了下去,然后就被噎住了,“咳咳——”   孕妇可以吃西瓜,但不能多吃。   刚才这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吃三块了。   苏墨时皱眉,又低声提醒,“喝水。”   吴敏敏缓了口气,咧嘴笑了笑,“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墨时不理会她的询问,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头,“你瞒了我什么?”   吴敏敏低头喝水,假装听不见。   黎俏匆匆瞥了眼苏墨时,语出惊人,“那辆防弹车是她制造的。”   吴敏敏顿时惊呼,“黎俏!!!”   黎俏敲键盘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她环顾四周,最后睨着苏墨时手里的手机,“你不知道她是缅国重工高级工程师?”   吴敏敏腿一蹬,感觉自己要迎来婚姻危机了。   苏墨时把手机重新立在桌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她说她在妇联当秘书。”   黎俏‘哦’了一声,又插了一把刀,“她撒谎。”   吴敏敏瘫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这是什么好妹妹啊。   ……   又过了十分钟,商郁和黎三从门外走了进来。   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唯独黎三状态似乎不稳,游魂似的飘到了南盺身边坐下。   商郁步履沉稳地走到黎俏身边,顺势将手机递给她。   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通话的页面。   黎俏弯唇拿到耳边,另一手还在操作着键盘的快捷键。   听筒那头传来轻佻玩味的语调,一听就是贺琛。   “防弹车倒扣,里面没人,悬崖下面都搜了,也没找到人。”   黎俏丝毫不惊讶贺琛的速度,手指按了下回车,“车里有血。”   疑问的语句,她却用了陈述的口吻。   贺琛舔了舔唇角,“门窗有,血量不多,估计没伤到要害。”   “嗯,马上到。”   黎俏将手机还给商郁,而吴敏敏的视频通话已经被挂断,她侧目看向苏老四,“你真不知道?”   苏墨时支着额头,轻轻挑眉,“你一直都知道?”   黎俏眨了眨眼,盖上电脑站了起来,“先走了。”   苏墨时摇头失笑,沈清野等人也作势起身,“崽,一起吧。”   黎俏回眸,“不用,人多容易引起怀疑,等我回来。”   话落,商郁牵住她的手,转身前以眼神示意流云,后者意会,站在原地没有跟随。   待他们走后,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黎三掏出烟又点了一根,目光迷离地说道:“等消息吧,别去给她添乱。”   沈清野悻然地撇嘴,“添乱的明明是夏老五。”   “你少说两句。”苏墨时是最先看到云厉的人,他不露声色地看着沈清野,“今天要不是老五和落雨,受到伏击的就是俏俏了。”   沈清野没注意到背后的云厉,怅然地叹了口气,“也许吧,可我觉得就算七崽受到伏击,她也未必逃不出来。”   云厉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回了次卧。   苏墨时抿唇睨着沈清野,“换谁都一样,廖山管制区,是军部训练营的驻扎地。”   “行了。”黎三眉眼烦躁地嘬了一大口烟,“她们肯定不会出事,都安静点。”   宋廖低头拿出手机,神情肃穆地说道:“内比有国际刑警,我可以叫他们过来一起调查。”   黎三目光一顿,隔着淡淡的烟雾望着宋廖,“老六,你对国际特警了解多少?” 第947章 停止搜索   同一时间,南洋黎家别墅。   席萝坐在客房看着桌上的两个快递,偏头睨着女佣,“什么时候送来的?”   女佣稍稍年长,貌不惊人,“下午三点,当时黎家夫妇不在,我在门口签收后就拿到您这儿了。”   “做的不错。”席萝摸着下巴,戳了戳快递包裹,“未来几天你盯紧点,有任何可疑人物出没,随时通知我。”   女佣颔首,稍加思索又说了一句,“今天送快递的人,我感觉有点可疑,口音很重,不像南洋人。”   席萝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美工刀,沿着快递的边缘细致地裁开,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一会看看监控。”   女佣掏出手机放在桌角,“我已经截下来了。”   席萝看她一眼,把玩着美工刀,“你会黑客技术?”   这黎家的女佣,是她花了三十万买通的眼线。   好像……物超所值了。   女佣见席萝神色玩味,斟酌了几秒,才道:“席小姐,我是堂主的人。他吩咐我,全力配合您。”   “堂主?”席萝脸色微变,哪儿的堂主?   女佣颔首,“暗堂堂主,南洋商少衍。”   席萝手一抖,刀片把手指划破了。   暗堂……好熟悉的名字。   席萝按了下指尖,看着渗出来的血珠,笑得狡黠,“他安排了多少人在黎家?”   “暗堂有十人。”女佣觑着她,如实回答,“另外还有一队不知名的人埋伏在四周,可能是夫人安排的。”   席萝扯了扯唇,感觉自己出现在黎家多此一举了。   这对夫妻分明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么缜密的保护,谁能伤得到黎家人?   席萝没说话,将两个快递全部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唇边泛起了冷笑,“南洋的经济论坛,我怎么没收到请帖?”   经济论坛,又怎么可能缺得了南洋商少衍?   席萝将请帖丢到一旁,又打开了另一份包裹,神色微变,笑容却愈发灿烂。   女佣见她表情不对,探头看了看,顿时皱起了眉,“席小姐,这……”   席萝眯眸,拿出里面的白色透明袋子,捏了捏颗粒状的结晶体,“你说……黎家会不会有人愚蠢到把这东西当成冰糖?”   女佣咽了咽嗓子,“之前,黎家的快递除了文件,其余所有的包裹都会送到储藏室,由固定的佣人拆包后统一上报给管家。”   席萝拿出三袋子结晶体,放在手里掂了掂,“如果不上报,这么多的东西放在家里,按照国内的法律,够枪毙了吧?”   “不止,很可能会没收全部家庭财产。”   席萝打开一袋,轻嗅了两下,“纯度还挺高,查吧,看看里应外合的人到底是谁。”   用这种方式来祸害黎家,连席萝也有些后怕。   倘若不是她提前安排人拦截黎家的快递,一旦被警方查获,就算商郁和黎俏也救不了黎家。   这东西,国内零容忍。   还以为他们会派人来捣乱,没想到出手就是要置黎家于死地。   ……   缅国内比,深夜十点半,廖山管制区。   浓稠的夜色暗不见光,悬崖山路旁边连路灯都没有。   三辆车缓停的路边,几束车灯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黎俏下车,看着悬崖边被撞断的护栏,破损程度不算严重,从间隙来看,应该是车头故意冲下悬崖。   很快,从峭壁的另一侧缓缓驶来一辆黑车。   车灯闪烁了两下,停稳后,贺琛和尹沫双双走了下来。   “左轩在下面。”贺琛嘴角叼着烟,对着悬崖下方昂了昂下巴。   尹沫的臂弯挂着一个薄披肩,她走到黎俏的身侧,将披肩搭在了她的肩上,“刚才下了雨,有点凉。”   黎俏拢着披肩道谢,抬脚向护栏迈步,蓦地后腰一紧,商郁勾住她,并打开了手机免提,“说。”   左轩的声音很清晰地传来,“堂主,防弹车坠落的草丛里发现了血迹,一直延伸到丛林里面,周围有轮胎印和脚印,鞋底形状类似作战靴,可能有人提前来过。从车轮的方向和脚印痕迹来看,他们没有进丛林,应该提前走了。”   黎俏原本淡然的神色,听到这番话,不禁望着悬崖深处抿起了嘴角。   贺琛沉腰坐在了车机盖上,双腿在身前交叠,仰头吐了口烟,“派人进丛林找找。”   “左轩,停止搜索。”这话,是黎俏说的。   左轩没应答,商郁则嗓音浑厚地叮嘱,“原地待命。”   “是,堂主。”   男人结束通话,低眸审视着黎俏略显紧绷的脸颊,掌心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腰线,“不会有事,嗯?”   贺琛也看向黎俏,眯了下眸,“不找了?”   黎俏向前小小地挪了一步,“落雨会排雷么?”   “有过训练,但未必精通。”商郁眸深似海,臂弯拥紧黎俏,俯首问道:“丛林有地雷?”   黎俏闭了闭眼,语气很低,“悬崖下方三公里以内,都是无人雷区。”   一阵风刮过,呼啸过峭壁山谷,令人不寒而栗。   贺琛从前机盖上站了起来,轻佻的神色一扫而空,“确定?”   黎俏睨了眼贺琛,来不及多说什么,拿过商郁的手机又回拨给左轩,“防弹车的后备箱,有没有损坏?”   左轩踏着草丛和石块折返到防弹车旁边,“夫人,后备箱已经变形,打不开。”   “你去驾驶室,两个座椅中间有个内置遥控器,看看还在不在,如果有,按红色按钮。”   左轩依言照办,贺琛睨着商郁面如平湖的俊脸,随即对着尹沫勾了勾手指。   尹沫平淡地走到他面前,弧形姣好的双眸噙着疑惑和他对视。   贺琛努努嘴,压低嗓音问道:“她在缅国,还有什么身份?”   尹沫淡淡地摇头,“不知道。”   “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尹沫理所当然地回答:“七子不问来历,不问出处。”   贺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又换了一种方式,“她会的这些,你也会?”   尹沫低头看了看脚尖,缓慢的晃了下脑袋。   然后她又抬起头,眼睛很亮,一副与有荣焉地模样说道:“但我会的,七崽都会。”   贺琛:“……”   这他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948章 踩雷了   这边,贺琛还在打量着尹沫,而手机里也随之传来了左轩的声音,“夫人,找到遥控器了。”   话音落定的刹那,左轩按照黎俏的指示按下了红色按钮。   细微的声响从听筒里传来,黎俏隐隐松了口气,“后备箱弹开了?”   “是的,夫人。”左轩的语气还算镇定,折回到车尾,又问:“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黎俏眺望着浓墨的黑夜,淡淡地说道:“后备箱右边的储物柜打开。”   左轩用肩膀夹着手机,打开小柜门就看到里面有个黑色的小箱子。   随即,他便听到黎俏吩咐,“把箱子拿上来。”   也就过了三分钟,左轩从悬崖边的软梯快速攀爬而上,他腰间挂着黑色箱子,裤袋里也塞满了东西。   左轩越过护栏,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疾步来到黎俏的面前,“夫人,您要的东西。”   黎俏将手箱放到车机盖上,贺琛和尹沫等人也顺势围了过来。   手箱的黑皮外观很普通,看不出什么名堂。   尹沫仔细看了几眼,便指着手箱前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个好像是指纹识别器。”   而黎俏也已经伸出食指按在了小小的面板上。   商郁勾了勾薄唇,目光专注地看着身边的黎俏。   贺琛等人也屏息以待,很好奇这个手箱里到底装了什么。   总不能是古董吧。   三秒后,指纹识别面板亮起了红灯,并响起了低低的警报声。   黎俏眉心微蹙,又换了个手指,依然打不开。   她本就耐心不多,忍不住攥拳在面板上捶了一下。   见状,商郁喉咙中溢出笑音,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磁性地安抚,“慢慢来。”   贺琛懒散地侧身坐在车灯上方,嘬了嘬腮帮,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恰在此时,兜里的电话响了。   黎俏一看到来电显示,直接打开了免提,“排雷工具箱你动过?”   贺琛陡地挑眉,排雷工具箱?   那端的吴敏敏有气无力地哼唧,“去年升级过,我收到了报警提示,是你在开箱?”   “是我,开箱。”黎俏眉眼沉沉,“为什么不录入我的指纹?”   恰在此时,手箱的面板也恰好亮起了绿灯。   吴敏敏静默了两秒,一字一顿,“你是不是忘了手箱是声控系统?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懒?我让你录入指纹你说麻烦,黎俏,我看你……”   “嘟嘟嘟——”   黎俏强行结束通话。   尴尬只是一时的。   黎俏挠了下鼻尖,低眸看着缓缓打开的手箱盖,无视周围几道充满戏谑的眼神,从里面拿出排雷机械人递给了左轩,“把这个放到丛林入口。”   左轩接过机械人,抬眼一看,黎俏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遥控面板。   他转身,又蓦地站定,颔首道:“夫人,后备箱里还有其他的东西,我刚才一并拿出来了。”   左轩单手托着机械人,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堆小东西。   红外夜视仪、霰弹枪,对讲机、小型信号灯以及精巧的急救箱。   贺琛若有所思地拿起霰弹枪,斜睨着黎俏,“弟妹,叫防弹车谦虚了,我看叫装甲车还差不多。”   谁家防弹车会配置排雷工具箱和红外夜视仪这些陆军装备?   她在缅国的过去,倒是值得深究。   黎俏看了眼贺琛,没吭声。   她拿起红外夜视仪摆弄了两下,随手又递给了左轩,“你带人去丛林入口看一看,夜视仪有效距离两百米,如果能看到目标,及时汇报。”   左轩睨着贺琛手里的霰弹枪,略下踌躇,似乎有话要说。   黎俏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兀自摇头,“廖山是军部训练营驻扎地,发射霰弹枪会引来突击小队。”   霰弹枪的确能让夏思妤她们看到,但同样也会伴有危机。   这时,贺琛走到一旁的空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时嗓音模糊地问道:“你就这么确定她们进了丛林而不是被抓走?”   尹沫看了眼黎俏,斟酌着开腔,“老五不傻,应该是进了丛林。”   贺琛往她脸上吹了口烟,“她进了无人雷区,还不傻?”   尹沫见黎俏没有开口的意图,便凝眉与贺琛对视,“这种特殊情况,老五宁愿被炸死,也不会让自己变成威胁俏俏的筹码。”   贺琛诧异地扬眉,“你这么了解?”   尹沫重重点头,“七子都会这么做。”   贺琛不说话了,连左轩也重新托着排雷机械人,走到护栏边准备下缆绳。   黎俏打开遥控屏幕,余光瞥了眼商郁,“我们也下去看看?”   男人回以沉默,浓墨般的双眸瞬也不瞬地和她对视。   黎俏扯唇,讪讪道:“我就随便一说。”   攀爬软梯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贸然下去,恐怕会让商郁过度担心。   不一会,左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悬崖护栏边,很快黎俏手里的屏幕就亮起了红色的定位点。   左轩离开前调好了对讲机的频道,一阵沙沙声过后,他实时汇报道:“夫人,机械人已经进山了。”   随即,黎俏后退几步,坐在车头开始娴熟地远程操控机械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俏的鼻尖冒出了细汗,机械人仅仅前进了五十米的距离,传感器已经传来了探测结果。   五十米区域内,已经发现了两枚地雷。   对讲机里再次传来了左轩的声音,“夫人,夜视仪观察不到林中的情况,夏小姐和落雨很可能已经走出了有效距离。”   黎俏一时没说话,随着屏幕上显示的地雷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愈发紧绷凝重。   尹沫坐在旁边安静地陪着,贺琛和商郁伫在几米之外抽着烟。   谁都没说话,唯有夜风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由于丛林埋入了过多地雷,排雷机械人前行的速度很慢。   又过了半个小时,夜幕更加浓稠黑暗。   黎俏滑动屏幕的手指猛然顿住,声线微哑地叹气,“还是踩雷了。”   尹沫目光一颤,“有发现?”   黎俏看着机械人的扫描结果,指了指其中一枚不断散发波纹的符号,“这枚,保险销被碰过,随时有引爆的可能。” 第949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是老五她们?”尹沫紧张地问道。   黎俏抬眸,望着悬崖下方,“也许。”   贺琛和商郁也循声走来,看着屏幕闪烁着波纹的坐标,男人薄唇微抿,眉眼一片沉色。   这会儿,尹沫抠了下手指,自告奋勇地道:“七崽,让我进去吧。”   黎俏从屏幕上抬起头,很轻易就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出认真和郑重。   “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逞能?”贺琛毫不客气地挖苦尹沫,阔步走到她跟前,长臂一挡,就将她推到了自己身后,“弟妹,遥控给我。”   尹沫瞅着贺琛的后脑勺,皱了皱眉,语气无比的真诚,“丛林两百米内有十几枚地雷,你能行吗?”   她只是出于担心才会这样问。   但贺琛听来,这就是人格的侮辱了。   他阴恻恻地斜了尹沫一眼,伸手掐住她软乎乎的左脸晃了晃,“老子早晚会让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尹沫拍开他的手,再次绕到黎俏的面前,“七崽……”   “听说过M1A829防步兵诡雷么?”   尹沫诚实地摇头,“没有。”   黎俏弯唇,回眸看向一言不发的商郁,托着遥控屏幕摊了摊手,“只能是我。”   男人薄唇抿得发白,连下颌线条都瞬时绷紧。   贺琛单手掐腰,顶着腮帮提出了疑问,“不是,弟妹,你确定里面是防步兵诡雷?”   “嗯……”黎俏眉眼淡淡,和商郁四目相对,“无人雷区是人为铺设的障碍地,除了诡雷还有红外地雷。排雷机械人只能扫描到位置,但是不能拆除,诡雷装了引诱装置,部分草丛里还藏了诱惑器。”   贺琛目光深沉,轻笑着看了眼悬崖,“真他妈牛逼,你要不是黎俏,我都要以为你参过军了。”   “时间不长,半年而已。”黎俏思索着给了句回答。   贺琛:“……”   尹沫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七崽,让我陪你一起吧。”   黎俏抿唇摇了摇头,望着沉默的商郁,“先回去吧。”   男人声线低沉的应声,尔后牵着她径自上了车。   贺琛眯眸,幽幽看了眼身侧的尹沫,又掐住她的脸,“宝贝,必要的时候,少说话。”   ……   回程的途中,黎俏靠着商郁的肩膀,两人谁都没说话。   左轩等人还在悬崖下面待命,排雷机械人停在了波动的地雷坐标旁边,夜幕浓黑,林中可见度近乎为零,就算要营救,也必须天亮才行。   与此同时,廖山三百米外的训练营驻扎地,偌大监控指挥中心,嵌入墙壁的监控分屏实时播放着附近所有的画面。   指挥中心的正中央,坐着一名穿着训练服的男人,年约四十,浓眉虎目,样貌平平,但气势极强。   他背后站着大腹便便的那吉,低眉顺目地汇报着情况。   不多时,男人转了下手里的钢笔,声线粗狂地笑道:“进了丛林那就好办了。”   那吉连连点头,“柏先生,那接下来……”   男人转着滑轮椅徐徐回身,头顶明晃晃的光线下,赫然映出了他缺失了一半的左眉。   伤痕平滑,似枪伤。   此人,柏明寅,眉伤来自黎俏。   他抬手摸了摸左侧凹陷的眉峰,目光铺着阴翳,“雷区的地雷分布图到现在也找不到,我接管这么久,看来该重新规划规划了。”   “柏先生,您的意思是……”   柏明寅踩著作战靴在地面碾了碾,“找两个没用的属下,送他们进去。明早之前,我要看到雷区放烟花。”   那吉神色微变,“柏先生,我的手下都是自己人。”   “舍不得?”柏明寅掌心微微用力,钢笔应声折断,“那不如你亲自去。”   那吉惶恐地直摇头,“您说笑了,我现在就去办。”   待他走后,柏明寅睨着指挥中心的房门,脚瞪着地面,滑轮椅顺势滑到了控制台附近,他拿起对讲机,低声吩咐,“派突击队盯着那吉,敢耍小聪明,就把他丢进雷区。”   “是,指挥官。”   ……   深夜四点,丛林深处。   夏思妤脸色惨白地蹲在地上,瞳孔有些涣散。   “夏小姐,再坚持一下……”落雨背靠树干,望着几米外的机械人,再度安抚,“说不定那个小机器人就是夫人的。”   夏思妤紧紧抿着嘴角,怀里抱着右臂,失血过多导致她已经出现了幻觉。   丛林里深不见五指,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云厉。   摇曳的树影,每一个都是他。   “夏小姐……”落雨同样受了伤,但并没有夏思妤严重。   只是和对方交手的时候,身上被划了几刀,失血不多,但体力透支严重。   夏思妤抱着自己的胳膊,颤着手指用力按了下上臂的枪伤。   近乎麻木的伤口在外力的作用下猛地泛起难忍的剧痛。   但疼痛是保持清醒的最佳武器。   夏思妤疼的头晕目眩,缓了缓神,语速很慢地说道:“落雨,你走远一点。”   “不行。”落雨很执拗地拒绝了她的要求,“要死一起死。”   夏思妤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咱俩都死了,谁去跟七崽告状?我还指望她给我报仇呢。”   落雨屈腿动了一下,夏思妤连忙出声制止,“你别动,我腿抖的厉害。”   她脚下,踩着地雷。   落雨鼓了把劲儿,缓慢地爬了起来,“夏小姐,不如让我踩着……”   “没用。”夏思妤持续按着自己的伤口,疼痛让她更加清醒,“七崽以前说过,踩到了地雷绝对不能动。说起来,今天要不是我拉着你去药堂,你也不会受伤了。”   其实,自责是最多余的情绪。   夏思妤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如果当年她跟着俏俏学习拆弹知识,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落雨嘴笨,向来不会安慰人。   但她看着缩在地上的夏思妤,心里很不是滋味。   夏思妤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千钧一发之际,她冲出来挡了那枚子弹。   漆黑的夜色总是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   生死存亡之际,各种情绪也会逐一浮上心头。   夏思妤仰头望着被树叶打碎的深蓝色天空,喃喃自语般问道:“落雨,你有喜欢的人吗?” 第950章 进山营救   凌晨五点半,天色微微亮。   黎俏睁开眼睛,偏头看着身侧熟睡的男人,心情有些复杂。   昨晚归来,他们没有深入探讨谁进丛林营救的事。   黎俏看似心意已决,却不得不顾及商郁的感受。   窗外的天,还泛着深青色。   黎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出卧室就匆匆走下了楼梯。   别院四周万籁俱寂,黎俏举着手机,解除静音模式,[六六大顺]的群里,沈清野于十分钟前发来了一个OK的手势。   黎俏拉开主楼的大门,再度回眸阿看了眼楼梯,没见到商郁的身影,便抬脚出了门。   天色昏沉,凉亭左边突然有人开腔,“丫头。”   黎俏有些意外,没料到商纵海竟然醒得这么早,“爸。”   商纵海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桌角还摆着太极剑,他端着茶杯吹了吹,“放心去,少衍交给我。”   黎俏心头一烫,微微颔首,“谢谢爸。”   “但你得答应爸,万事小心,一切还是要以自己为重。”商纵海放下茶杯走到黎俏的面前,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去吧,你好歹在廖山待过半年,爸相信你的能力。”   黎俏扬起一丝笑意,“我会的。”   商纵海和蔼地摆摆手,“那几个孩子都到了,你们快去快回,剩下的,爸来处理。”   “好。”   ……   门外,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路边,驾车的沈清野看到黎俏就招呼她,“崽子,快上来。”   黎俏钻进副驾驶,回眸看着后座,宋廖、苏墨时、尹沫纷纷挥手和她打招呼。   五子齐聚,营救夏老五。   过了二十分钟,越野车抵达廖山管制区。   黎俏下车来到后备箱,苏墨时也跟着走了过来,“排爆服、隔热手套、钉耙都有,你在前面,我们殿后。”   “不需要。”黎俏刚拿起排爆服,其他四人就围了过来,并异口同声,“那你也别去。”   黎俏面无表情:“……”   苏墨时拿起排爆服,一边穿戴一边说道:“七子已经少了一个,不能再少了。”   “小崽子,年纪小,就要听话。”沈清野拍着黎俏的头,端着一副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地道。   尹沫始终一言不发,却动作麻利地往身上套装备。   最新研发的排爆服不算太厚重,但几人也费了些时间才穿戴整齐。   黎俏带着几人沿着软梯爬下悬崖,本该在崖地待命的左轩等人,此时却不见踪影。   五子没有停留太久,以黎俏带队,稳步走向了丛林入口。   前行五米的距离,无线耳麦中传来苏墨时的叮嘱,“俏俏,如果不舒服,及时说。”   “嗯。”黎俏淡淡应声,一步步向丛林迈进。   她手里还拿着遥控屏幕,小心且谨慎地避开了所有埋雷的地点。   蓦地,走在最后面的沈清野突然说话,“这地上怎么有根钢笔?”   他作势弯腰,黎俏低沉警告的声音立时传来,“别动。”   沈清野半弯着腰,手套距离钢笔只剩下三五公分的距离。   几人全部站定,透过防爆面罩望着最前方的黎俏。   她回头,目光漆黑沉静,“那是诡雷。”   “卧槽!”沈清野吓得差点没栽倒,“诡、诡雷?”   黎俏低眸示意地面,“跟着我的脚印走,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沈清野点头如捣蒜,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诡雷存在已久,但很多人只闻其声不见其貌。   难怪会有个诡字,当真防不胜防。   随着东方渐白,丛林里的视野也清晰了不少。   黎俏隐隐加快了脚步,此时距离机械人停下的位置大约还有百米左右。   突地,无线耳麦中传来了干扰杂音。   众人瞬间顿步,黎俏也眯起眸看向了前方。   持续不断的干扰杂音持续了十几秒,很快,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俏俏,后退。”   黎俏呼吸一凝,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沈清野则张着嘴,半晌才惊呼,“衍、衍爷?”   黎俏没动,也没说话。   很明显,他们的无线通讯系统被商郁黑了进来。   短短几秒,贺琛轻佻的语气也在耳麦中响起,“尹老二,长能耐了是吧,跟谁学的暗度陈仓?咱俩一会再算账。”   尹沫低着头,慢悠悠地回了句,“你别胡说。”   “我胡说?”贺琛冷笑,当真直言不讳地说:“老子六件外套,七条西裤,三双皮鞋,你给我藏哪了?”   无线耳机中,蔓延着死一般的宁静。   以黎俏为首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尹沫,表情都很精彩。   尹沫抿着嘴不说话,眉间浮现出一丝做坏事被发现的懊恼。   这时,耳麦中又传出一声久违的稳重声线,“小七,夏夏和落雨已经找到了,你们先去悬崖上面等着。”   黎俏陡然抬眸,“枭哥?”   “是我,上去吧。”   事发突然,即便是向来冷静的黎俏也不免有些愕然。   薄霆枭怎么会和商郁贺琛在一起?   不到十分钟,黎俏带着五子返回到悬崖下面,几人脱掉排爆服,脸上都挂满了细汗。   黎俏深深吐息,瞥见不远处倒扣的防弹车,便踱步走了过去。   苏墨时跟在她的身后,仔细观察她的神态,“有没有缺氧难受?”   黎俏摇头,“还好。”   她靠着防弹车的车身,擦了擦汗,“大婚你邀请了枭哥?”   “应该是爸邀请的。”苏墨时思索了片刻,“他虽然退掉了特别执行队的职务,但继任者还没选拔出来,目前还处于暂代阶段。”   说话间,前方丛林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五子循声看去,就见左轩背着夏思妤,流云背着落雨率先映入眼帘。   而商郁和贺琛则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衬衫和西裤,闲庭信步地走在后面。   还有几名暗堂的人殿后,但并未看到薄霆枭的身影。   黎俏没时间多问,和苏墨时走到左轩的面前,两人同时触摸夏思妤的脖颈动脉,跳动感很微弱。   夏思妤已经陷入了昏迷,而落雨还算清醒,从流云的背上滑下来,嗓音虚弱地说道:“夫人,夏小姐中枪了……”   ------题外话------   晚安。 第951章 没有下次   同一时间,丛林西南侧与国道交汇处,管辖区外五十米的地方,停着一架民用直升机和几辆军用吉普。   直升机的不远处,站着几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薄霆枭身穿特别执行队的作战服,腰间别着对讲机,抬眸看着对面沧桑疲惫的男人,“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云厉仍旧是一成不变的灰色衬衫和西裤,肩膀挂了几片草屑,身形看上去有些单薄。   他双手插兜,目视远方,口吻带着几分自嘲,“夜路走多了,总能见到鬼。”   话落,云厉看向薄霆枭,“是俏俏叫你来的?”   薄霆枭深深睇着他,随即边摇头边掏出烟盒递了出去,“是敏敏。”   云厉看着烟盒迟疑了两秒,但还是抽出一支送到了嘴边。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烟草的味道总是能让他回忆起当初的麻痹大意。   白雾在两人身边肆意飘散,云厉滚了滚喉结,“你一直在缅国?”   “嗯。”薄霆枭睨着远处的丛林,摇头轻叹,“回来很久了。”   刚说完,丛林西南侧的禁区附近,徐徐走出来三个人。   薄霆枭踩着军靴迎了过去,“孟参谋,这次麻烦了。”   被称为孟参谋的中年男人气质十分内敛,即便身高不及薄霆枭,但一身军部作战服,显得正气凛然。   孟参谋不善言辞,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不麻烦。前方来报柏明寅的人已经进山了,以防你们撞见,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马上就走。”薄霆枭微微颔首,目光透着敬重和谦卑。   孟参谋又看了眼云厉,随即就带着身后的两名副手上了车。   待军车开远,薄霆枭踱回到云厉身边,目光却望着天空,似有所思。   云厉掸了掸烟灰,刚欲开口,便看到薄霆枭对着前方交汇处努嘴,“商少衍认识孟韬?”   “不是你叫他来的?”   薄霆枭哂笑着抿了口烟,“孟韬是副指挥官手下的第一参谋,缅国首席拆弹专家,我和他在内阁府见过,但没什么交情,估计我请也请不动他。”   而夏思妤脚下的那颗地雷,就是孟韬拆下来的。   即便……薄霆枭就是特意过来拆雷救人的,但晚了一步。   云厉高深地眯了下眸,并未多说。   不久,一根烟燃尽,薄霆枭回眸看了眼直升机,“你不去悬崖那边看看?”   云厉抿唇,“你呢?不打算见见黎俏?”   “我先不去,执行队最近事情多,我要赶回去。”薄霆枭用鞋跟碾了碾烟头,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波澜,“还有两天就是婚宴,早晚都能碰上。”   云厉拍了下他的肩膀,“嗯,到时见。”   他始终没有回答薄霆枭的那个问题,道别后便跨步登上了直升机。   驾驶舱里,赫然是卫昂。   云厉靠着皮椅,缓缓闭上眼,低声道:“回酒店吧。”   卫昂启动直升机,螺旋桨刺耳的噪音瞬间充斥在耳畔。   云厉随手拾起降噪耳机,却意外碰到了一个油纸包。   他睁开眼,侧目看去,瞳孔一阵紧缩,“这是什么?”   卫昂回过头,朗声为他解惑:“丛林里捡到的,落雨说是夏小姐的东西,让我帮忙收好。”   云厉拿起带血的油纸包,有一角还沾染了泥土,似乎印证了卫昂的话。   ……   另一边,悬崖附近再次驶来了两辆车。   夏思妤情况不佳,需要尽快送到医院救治。   车厢内,黎俏抿唇看着身畔的男人,心虚似的主动勾住了他的掌心,“你怎么过来的?”   商郁抿着薄唇静默不语,缓缓叠起双腿,偏头递给她一道深暗的视线。   黎俏咽了咽嗓子,从善如流地点头,“嗯,我做得不对,你应该生气。”   认错态度可以说非常良好了。   男人绷紧的轮廓稍稍缓和了几分,紧接着又听到黎俏解释,“就算不对,我也得去。夏老五是因为我出事的,我不能坐视不理。”   商郁垂了垂眸,喉咙深处飘来叹息声,“为了救她,不怕自己出事?”   黎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退为进地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贺琛为你涉嫌,你能做到袖手旁观?”   男人沉默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因为太过重情重义,所以换了谁,结果都一样。   商郁默叹着将她拥入怀里,似惩罚般捏了下她的肩膀,“下次,记得和我商量。”   “你会同意?”黎俏挑眉,见男人不愉地眯起了眼,想到自己还是‘戴罪之身’,立马乖巧地点头,“好,一定。”   商郁揽着她纤瘦的肩膀,心有余悸般俯首咬了下她的耳垂,“真是胆大包天。”   黎俏弯了弯唇,仰头在男人脸上啄了一下,小声道:“我以前在无人雷区里拆过雷,没人比我更清楚里面都有什么。”   何况,她就算要救夏思妤,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商郁眸色高深地打量着黎俏,捏着她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音调沉沉地叮嘱,“没有下次。”   黎俏言笑晏晏地点头,话锋一转,“贺琛穿的是你的衣服?”   ……   后方第二辆车,左轩目不斜视地看着马路,尽可能地摒除杂念,不让后座的两人影响到自己。   此时,贺琛罕见地摆着一张臭脸,浑身不停往外冒冷气。   那张俊美轻佻的脸上,写满了‘老子不高兴’几个大字。   尹沫紧贴着车门坐在右侧,两人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她时不时偷觑贺琛,嘴角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没一会,尹沫的视线下落,打量着不符合他风格的黑衬衫,斟酌着找到了话题,“你穿黑衬衫挺……”不好看的。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贺琛阴沉的俊脸就转了过来,“衣服藏哪了?”   尹沫闪了闪神,声音微弱地回答:“浴缸里……”   她担心贺琛会阻止她出门,所以昨晚趁他熟睡,把他的衣服全都泡到了浴缸里。   尹沫觉得这不能怪她,是贺琛赖在她的房间不走,不然她不会出此下策。   “皮鞋?”贺琛太阳穴猛跳了两下,阴恻恻地问道。   尹沫瞥他一眼,又匆匆别开脸,“皮鞋在……酒柜里。” 第952章 我有钱   贺琛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脸,“尹老二,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尹沫凝眉挣扎了两下,“我回去帮你晾干。”   “晾干?”贺琛松开手,翘起二郎腿就点了根烟,“老子的衣服都不能水洗,衬衫三十万一件,西裤……”   “我有钱。”尹沫底气十足地打断了他的话,“可以赔你。”   贺琛眯眸瞧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哪来的?”   尹沫微微一笑,“我和七崽借的。”   贺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扭头降下车窗,狠狠嘬了一口烟。   操,闹心。   ……   内比首都医院。   夏思妤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苏墨时作为外科圣手亲自主刀。   尹沫没现身,而是被贺琛强行带回了城郊偏僻的私人公寓。   高级病房,黎俏细嚼慢咽地吃着包子,沈清野和宋廖守在手术室门外等结果。   病床上,做完检查的落雨还在打吊瓶,她明明累极,却还强撑着一口气不肯休息。   “睡会吧,老五不会有事。”黎俏将肉馅丢进垃圾桶,咬着包子皮淡声安抚。   落雨的呼吸骤然急促,转眸望着床边的黎俏,“夫人,夏小姐是为了救我……”   “不是。”黎俏抬眼,目光很平静,“她只是出于本能,不想欠你人情而已。所以,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落雨不太了解边境七子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情谊。   但只要是黎俏说出来的话,她都深信不疑。   落雨垂下眼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我以为您会怪我没保护好夏小姐。”   “怪你什么?”黎俏拿过水杯递给她,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老五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落雨红着眼看向窗外,良久才喃喃出声,“谢谢夫人……”   ……   两个小时后,苏墨时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黎俏别靠墙壁抬起头,看着他微微挑眉。   苏墨时摘下口罩,长时间的精神集中让他眉间挂满疲倦,微微沙哑地说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到了骨头,她失血过多,要等到她醒过来才能确定有没有伤到功能神经。”   黎俏用鞋跟顶了下墙壁直起身,“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苏墨时斟酌着用词,目光掠过沈清野等人,“也许很快,也许一两天。”   黎俏垂眸思索了几秒,余光一闪,就瞥到了走廊另一头徐徐走来的身影。   云厉还是来了。   苏墨时等人也顺势看过去,沈清野连忙招手,“厉哥,夏老五找到了。”   黎俏睨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来医院的路上,她已经和商郁了解了全部的经过。   云厉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并没有进山,一直在外围等待。   他是跟着商郁乘坐直升机过来的,并且特意避开了管制区上方的空管路线。   而边境五子穿戴排爆服浪费了一些时间,也因此两方人马完美错过。   云厉昂首阔步地走到手术室门前,站定的刹那,医护人员恰好把病床推了出来。   夏思妤双眸紧闭,面无血色,缠着绷带的整条手臂还洇出了血迹。   云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藏着浓稠化不开的情绪。   苏墨时交代医护人员把夏思妤送到病房,转首又看向云厉,解释了几句病情。   云厉喉结滑动,手掌落在苏墨时的肩头捏了一下,“辛苦了。”   ……   别院。   卫昂杵在商纵海的背后,面色严肃地汇报着丛林里发生的一切。   “孟韬有没有说什么?”商纵海惬意地呷了口茶。   卫昂思忖了几秒,“进山的时候,他的副手让我们找到人后尽快撤离,据说柏明寅出动了突袭小队,可能打算今天入山。”   商纵海放下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若有所思,“既然人救出来了,那片丛林也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您的意思是……”   商纵海顺手拿过医书翻了一页,别有深意地说道:“给孟韬去个电话,雷区这种危险的地段,继续留着后患无穷。”   卫昂心领神会,“我这就去办。”   商纵海睨着他的背影,又老神在在地嘱咐,“告诉他,先下手为强。”   “是,家主。”   当天上午十点,廖山北部无人雷区突然发生大规模连环爆炸,此事惊动了政府和军部的注意,以柏明寅为首的军部指挥官第一时间带人前往现场勘察。   好在廖山远离市区,又属于军管区域,并未引起民众恐慌。   但此事,柏明寅极为震怒,派心腹联系那吉,却久久得不到回音。   心腹面色凝重地在他耳边说道:“指挥官,我估计……那吉凶多吉少了。”   “真是个废物。”柏明寅眸底铺满了阴霾,眉宇间戾气尤甚,“你悄悄带人进去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心腹刚要说话,车窗外的丛林中再次响起了爆炸声。   他呼吸一颤,支吾道:“指挥官,那吉很可能触发了连环诡雷,现在派我们的人进去,等于送死啊。”   就这一会的功夫,丛林树木倾倒,草木横飞,无人雷区一片狼藉。   柏明寅阴沉地望着悬崖下的雷区,闭着眼捏了捏眉心,“你去打个报告,就说最近演习频繁,廖山附近全线封锁,解封日期待定。”   心腹颔首应声,恰好柏明寅兜里的电话响了。   他看着来电显示,皱着眉,神色略不耐。   但接听之际,还是带出了恭敬的笑意,“老爵爷,又有什么吩咐?”   “你、说、什、么?”柏明寅一字一顿,紧紧眯起的双眸更是暗潮汹涌。   不到三分钟,柏明寅挂了电话,浑身杀气腾腾,“全他妈是废物!”   ……   是夜,高级病房里,检测仪器响着均匀的提示音。   白炽灯照耀着夏思妤毫无血色的脸颊,手术结束了将近十个小时,可她还没醒。   隔壁病房的落雨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这会儿正瘸着腿蹲在楼外小花园抽烟。   这家首都医院很安全,楼内外都有保镖严密地把守,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略感熟悉的面孔。   但落雨受了伤,脑子不好使,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那些人在哪儿见过。 第953章 我最近好像水逆   病房内,蔓延着无声的低气压。   床边,云厉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落在夏思妤的身上,一瞬不瞬。   平时他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是夏思妤起主导地位。   她挑起话头,他顺势而为。   而此时,经常在他耳边唠叨的人深陷昏迷,过于安静的气氛令人无所适从。   人啊,最怕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习惯。   云厉单手撑着额头,睨着夏思妤的脸颊,低声叹道:“你啊,真傻。”   回应他的,只有机器的滴答声。   这一夜,云厉彻夜未眠,守在床边静待夏思妤醒来。   ……   第二天,南洋黎家。   席萝刚吃完早饭,就在门外撞见了宗悦。   两人四目相对,解释一怔。   “席、席总?”宗悦诧异地看着席萝,“您来找俏俏吗?”   席萝摸了摸鼻梁,“没有,我最近在这儿借住,别那么客气,叫我萝姐就行。”   宗悦挠头,“您在这儿借住?”   “说来话长。”席萝迈步走下台阶,脚步又顿了一下,“你今天过来有事?”   宗悦一头雾水,却还是如实作答,“啊,我刚从雁城回来,给爸妈送点东西。”   闻此,席萝才注意到她手里的礼盒,“你请假这几天,去雁城玩了?”   黎俏这大嫂,心挺大啊?!   宗悦担心席萝误会,连忙摇头,“不是,我爱人黎君受伤了,我一直在雁城照顾他,今天才回来。”   “哦。”席萝淡淡地应声,目光闪了闪,一副善解人意好老板的模样,笑眯眯地道:“既然这样,那你也别去公司了,反正最近没什么业务,你把黎君接到这儿来休养吧,人多,热闹。”   宗悦目光呆滞地望着席萝远走的身影,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再次抬头看了眼熟悉的宅院,是黎家没错啊。   宗悦糊里糊涂地走进客厅,陪着段淑媛聊了几句家长,这才试探地问道:“妈,席总出什么事了吗?”   “席总?”段淑媛想了想,“你说小席啊?”   宗悦点点头,“我刚在门外碰见她了,她说在咱家借住?”   段淑媛笑着说对,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大致的原因。   宗悦茫然地看着段淑媛,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去年华中地区女企业家的排行榜上,Miranda一骑绝尘位居榜首来着。   资产净值好几十亿,竟然遇到困难了?   “小悦,你刚才说阿君怎么了?”段淑媛喝了口花茶,这才想起来询问黎君的情况。   宗悦回过神,抿唇道:“他陪我去滑雪,腰部拉伤,最近能下地了,不过还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腰受伤了?”段淑媛眨了眨眼,“严重吗?”   “还好,万幸没伤到骨头。”   段淑媛松了口气,思索了几秒,便建议道:“反正马上元旦了,你们俩不如回家来住,家里人多,照顾他也方便。正好你爸认识中医推拿的医生,给他按摩按摩说不定就好了。”   宗悦略显犹豫,段淑媛直接一锤定音,“就这么定吧,我现在让管家派车去接他。”   最后,宗悦拗不过段淑媛的坚持,只好陪着管家一同折回了景湾别墅。   黎君的腰伤虽不严重,但常年久坐,落下了腰肌劳损的毛病。   这次病来如山倒,哪怕休养了几天,可是走路依然会略感不适。   书房,他看着宗悦,眉心不禁皱了起来,“在家也能养伤,何必去老宅。”   宗悦咬着嘴,“妈让的,你要是不去,自己打电话跟她说。”   黎君放下手中的钢笔,招手道:“过来。”   宗悦慢步挪到他跟前,看着满桌子的文件,撇了下嘴,“刚回来就办公,马上元旦了,还这么忙?”   “随便处理点琐事。”黎君拉着她的手拽到身边,仰头睨着宗悦,“你想去老宅?”   宗悦下意识想说听你的,但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嗯,快新年了,回去热闹热闹也不错。”   宗悦几乎没有在黎君面前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意愿。   这次,她忽然就想尝试一下,如果她坚持,黎君会不会妥协。   面前的老干部没有犹豫太久,单手扶着后腰顺势点头,“听你的,那就回吧。”   “真的?”宗悦压根没报什么希望,心里都已经做好了他会反对的打算。   黎君揉着她的手指,轮廓挂满柔和,“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宗悦喉咙发痒,说了句“我去收拾东西”就匆匆跑出了书房,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黎君在她身后摇头失笑,似乎对这样相濡以沫的婚姻生活愈发食髓知味。   ……   距离苏墨时的大婚还有一天,夏思妤不负众望地醒了过来。   这天上午九点半,她费力地睁开眼,昏迷的时间太久,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夏思妤哼唧了一声,耳畔幽幽传来一道声音,“醒了?”   对方嗓音微哑,紧接着就俯身而来,居高临下地身影遮住了眼前刺目的阳光。   夏思妤动了动嘴,委屈巴巴地咕哝,“疼啊……”   云厉抿唇,如释重负地叹息道:“还知道疼,看来没伤到脑子。”   夏思妤的意识逐渐清醒,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眼睛眯成一条缝,偷觑着云厉。   正在给她倒水的男人,捕捉到她的眼神,疲倦的眉眼浮现一丝笑意,“又不认识我了?”   夏思妤翻了个白眼,语速缓慢地反驳,“我脑子没受伤……”   云厉蓦地捏紧了水杯,沉默少许,“夏思妤,智障都比你聪明。”   “我……”   话未落,黎俏推门而入。   夏思妤惨白着脸,一看到黎俏,立马瘪嘴,“俏俏,给我报仇,那帮孙子……唔。”   一根吸管被云厉塞进了她的嘴里。   夏思妤没什么力气,含着吸管喝了口水,眼神却噙满控诉盯着云厉。   他一定是在借机报复她!   这时,黎俏将手里的果篮交给云厉,鲜花却放在了对面的茶几上,“感觉怎么样?”   夏思妤动了动手指,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感觉最近好像水逆……”   黎俏、云厉:“……”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不忙的时间我会安排补更,最近很忙,也再等几天。 第954章 加倍奉还   夏思妤醒来不久又睡了过去。   不管她表现的如何轻松,但枪伤带来的痛苦仍非常人所能忍。   病房外,苏墨时翻着手里的医疗记录本,低垂的眉眼遮住了眼底的忧色,“我刚才动了动她的右手,关节处有些僵硬,看来还要等她彻底清醒才能确定是不是肌腱损伤。”   黎俏双手插兜,目光却落在了苏墨时的背后。   此时,云厉倚着门框,眼睑下方有淡青色的阴影,“肌腱损伤会有什么后果?”   苏墨时和黎俏对视一眼,温婉地回道:“可能会影响手指的灵活度以及手臂的功能性使用。”   “不能治愈?”云厉缓缓抬起眼帘,眼底晦暗无光。   苏墨时欲言又止般抿着唇,黎俏则语气清淡地说道:“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重量十足。   云厉滑动喉结,瞬也不瞬地望着黎俏,良久,别开脸低语,“后天就是婚宴了,这两天我在医院守着,你们去忙吧。”   “厉哥……”苏墨时想安抚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黎俏点点头,“嗯,先走了。”   见状,苏墨时打消了念头,转身前又叮嘱云厉,“这一层都是自己人,护士长是亲王府出来的亲信,有什么事你直接招呼她就行。”   云厉笑着摆手,“啰嗦,赶紧走。”   待二人离开,云厉唇边的笑渐渐敛去,他踱步到对面的窗台,俯瞰着楼外的花园,思绪沉沉。   随着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云厉拿出一看,送到耳边就低沉地开腔,“到了?”   “刚入境。”   云厉眯眸,脸上浮现出许久未见的凛冽和冷然,“去总督府度假酒店,让所有一级雇佣兵随时待命。”   电话那端是云凌,他应声说好,尔后又好奇地问道:“大哥,柏家是缅国的第一家族,听说手里掌握着军部大权,他们惹到你了?”   国际会的佣兵团突然开始针对缅国柏家发起一系列的对抗行动,这是佣兵团创建以来史无前例的一次。   云厉单手插兜,神色冷漠又薄凉,“嗯,惹到我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异常缓慢且坚定。   云凌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那就干他们,大哥,我挺你。”   云厉嫌弃地看了眼手机,随即就掐断了电话。   停车场,黎俏低头倚着车门,“损伤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以上。”苏墨时脱下白大褂随意地搭在臂弯里,“我已经通知了骨科和神经科的医生去给她会诊,结果不理想的话,可能还需要手术。”   “嗯,有结果通知我。”黎俏淡声说道,并转身打开车门,“后天婚礼见。”   苏墨时笑了笑,“明天你不过来了?”   黎俏弯唇,“有点事要去处理。”   “给老五报仇也不急于一时,等婚礼结束也来得急。”   黎俏会心一笑,“当然。”   ……   从医院离开,黎俏并未回程,而是让流云开车送她去内比重工制造工厂。   另一边,贺琛正坐在别院陪商纵海喝着茶,商郁则站在不远处的竹林低声打电话。   “您老也要出席婚宴?”贺琛懒洋洋地靠着桌子,手里把玩着商纵海放在桌上的佛珠。   商纵海掀开盖碗杯,抬了抬眼皮,“你小子有话直说。”   贺琛讪笑,眉眼透着玩味,“我老觉得您在缅国地位不一般,您说……这是错觉么?”   “所谓地位都是外人给的美誉,与其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不如多交几个朋友。”商纵海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镜片后的眸子锐利且锋芒毕露。   贺琛放下佛珠,双手合十对着商纵海作揖,“受教了,您当我没问。”   商纵海轻笑着点了点他,“痞里痞气的,没个正经样。说吧,到底想问什么?”   若是其他人在现场,大概会惊讶于商纵海对贺琛格外的宽厚仁慈。   这时,贺琛屈起手指敲了下桌面,挑眉直言不讳,“在缅国,您和萧弘道,谁更胜一筹?”   商纵海俯首呷茶,语焉不详地道:“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   “这等于没说。”贺琛无奈地撇嘴,“不过……您胜算更大。”   商纵海眉间浮现笑意,“何以见得?”   贺琛对着前方努嘴,“萧家没有少衍和黎俏,而且……您那儿媳妇,秘密可不少。”   “嗯,丫头确实优秀。”商纵海顺势接话,言语中毫不掩饰对黎俏的欣赏和厚爱,“人生在世,谁都有秘密。”   贺琛扯唇,“您可真是重女轻男,优秀是一码事,但您真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   商纵海何其精明,自然听得出贺琛有意无意的打探。   他眼底笑意渐深,拿起佛珠挂在虎口的位置,“那你说说,丫头都做了什么?”   老狐狸!   贺琛暗忖了一句,随即斜睨着商纵海,“我想听您说。”   商纵海睃着他,摇头失笑,“你要是好奇不妨自己去查查,但查不查得到,就全凭本事了。”   贺琛嗤了一声,摸出一支烟送到嘴里,“有您在她身后保驾护航,我们能查到才有鬼。”   说罢,他嘬了口烟,感慨道:“老爷子,您可真够偏心的。当年黎三能拿下边境主导权,是您在背后运作的吧?”   商纵海接过贺琛递来的香烟,勾了勾唇,但笑不语。   ……   临近傍晚,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别院深巷。   黎俏开着一辆新型防弹车从后方驾驶室走出来,车牌号也换成了专用车牌:K312。   她甩上车门便吩咐流云,“车里的东西帮我搬进去。”   流云颔首:“是,夫人。”   进了门,黎俏兜里的电话刚好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抬脚走向了另一侧,接起时低声问道:“怎么样?”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黎俏唇边露出一抹蔑然的浅笑,“不需要大麻素,先给他三针镇定剂。”   “三针?是不是太多了?”   黎俏面无表情,“那就五针。”   对方静默了几秒,“你他妈不止有仇必报,还加倍奉还是吧。”   黎俏冷漠脸:“十针。” 第955章 不想你和她见面   “你不怕把他弄死?”对方说完又兀自笑了,“对,你不需要怕,有人会给你背锅。”   黎俏低头看着腕表,“晚上九点,把他引到迦榈夜总会。”   刚结束通话,黎俏就扭了扭脖子,感觉周遭的空气有一丝诡异。   她凝眉转过身,看到几步之外的三道身影,表情很无辜,“爸……”   此时,商纵海、商郁以及贺琛,就站在不远处。   贺琛向来毒舌又嘴欠,单手掐腰朝着黎俏挑眉戏谑,“弟妹,晚上九点去夜总会?”   黎俏凉飕飕地瞥他,尔后一脸淡然地回答,“你听错了。”   贺琛笑得不行,撞了下商郁的肩膀,“迦榈夜总会,一起去看看?”   黎俏的表情,瞬息万变。   男人斜他一眼,“多事。”   商纵海则笑而不语,捏着佛珠似有所思。   不多时,几人回到二层主楼,流云和卫昂哼哧哼哧地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夫人,全都拿过来了。”   黎俏示意他们放到茶几上,随即轻声道:“不管有没有用,婚礼的时候带上吧。”   贺琛拎起一件超薄的防弹衣,“这玩意能挡多少发子弹?”   黎俏睨着桌上的新型小手枪,眼里藏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见状,贺琛扬手把防弹衣丢到了流云的身上,狡猾一笑,“你试试?”   流云抱着防弹衣,郑重其事地摇头,“琛哥,夫人在工厂试过了,三十发内不会破损。”   贺琛俊美的脸上洋溢着了然又轻佻的邪笑,“弟妹可真是深藏不漏。”   黎俏抬了抬眼皮,“比不上琛哥,能让二姐欠下一千万的外债。”   贺琛:“……”   ……   晚饭后,黎俏拉着商郁去了凉亭。   贺琛饭都没吃就走了,打算回去好好和尹沫谈谈心。   “晚上要出去?”男人手里拿着药瓶,睨着黎俏沉声开腔。   “不会太久,最多两个小时。”黎俏抬眸和商郁目光交汇,似犹豫般问道:“你……要去吗?”   商郁深邃的眼底浮动着波澜,看出了黎俏的迟疑,他浅浅眯了下眸,“有事瞒我?”   黎俏别开脸,斟酌着说道:“不是瞒你,是不想你和她见面。”   “萧夫人。”   黎俏泰然地点了下头,“是她。”   不论明岱兰现在的立场如何,黎俏始终不太希望她和商郁见面。   有些伤害,不是几句歉意和内疚能够弥补的。   况且,商郁也不需要。   男人拧开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药,送到唇中服下后,嗓音浑厚地叮咛:“早去早回。”   黎俏和他相视一笑,“迦榈夜总会是炎盟的地盘。”   ……   晚八点,黎俏出了门。   商郁解锁手机,打开腕表的内置程序,神色冷峻地看着黎俏的移动轨迹。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男人锁定屏幕,抬起眼皮沉声问道:“她联系了俏俏。”   商纵海信步走到他跟前入座,拿起桌上的药瓶看拧开盖子嗅了嗅,“她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长久以来,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父子俩甚少会谈及明岱兰。   但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她始终如同一根刺般深深埋在心底深处,每每想起总能牵出诸多复杂的情感。   商郁眸深似海,冰冷的眼底藏着浓浓的讽刺,“聪明?”   商纵海略他一眼,拧上瓶盖,笑意薄凉,“她啊,太自以为是。这次主动联系俏俏,要么投诚,要么打探,但总归是懂得避开你我,确实比以前聪明多了”   商郁阖眸深呼吸,起身时,声线低沉暗冽,“您早休息,我出去一趟。”   “凭丫头的心智,她可不是她的对手。”商纵海端坐如山,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正好,你叮嘱丫头一声,既然要对付萧叶岩,就别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男人侧身回眸,目光玩味,“您在缅国到底有多少眼线?”   商纵海挥了挥手,“去吧,把丫头给我平安带回来。”   ……   八点半,内比夜市。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街边,很快,一个穿着缅国民族长裙,面戴红纱的身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漫步走来。   即便是相对保守的民族服饰,依旧能衬托出对方高贵端庄的气质。   门开,女人倾身入座,抬手摘下面纱,偏头看着身侧的黎俏,“我以为你不会来。”   黎俏叠着双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听到对方略显僵硬和自嘲的语调,她漫不经心地回敬道:“我也想不到老公爵夫人竟然会弃暗投明。”   这话,讽刺意味浓郁。   面纱落下,恰好露出了明岱兰风韵犹存的脸颊。   她抿了抿唇,瞥了眼目光惊疑的流云,“少衍他……”   黎俏缓慢地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岱兰,“他很好,不劳你费心。”   明岱兰难堪地望着窗外,“黎俏,你用不着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既然能主动找你,你应该明白……”   话未落,黎俏抬起臂弯,“萧夫人,没什么是应该或者不应该。以您的手段,就算主动找我,也不排除你会吃里扒外的可能。”   “黎俏!”   明岱兰早就料到不会得到黎俏的好态度,但亲耳听到这样的冷嘲热讽,还是让她隐隐不悦。   黎俏没有再多费唇舌,睇着流云一个眼神,后者便发动引擎,直接奔向迦榈夜总会。   晚九点,夜总会灯红酒绿。   明岱兰戴着面纱和黎俏走进了后门的专属电梯。   “你自己出来,不怕老公爵发现?”   黎俏倚着电梯门,声音懒懒地打破沉默。   “他去了总统府,两个小时内,不会回来。”明岱兰理了理面纱,“黎俏,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如果想害你,我不会等到今天。”   “哦。”黎俏摩挲着指尖,“需要我感谢你不杀之恩?”   明岱兰眉眼一片阴郁,而站在前方的流云则忍不住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   夫人说话可真噎人。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六层。   随着门开,流云刚迈出一步,五个黑衣人异口同声,“欢迎K姐光临迦榈!”   黎俏面无表情,流云更是默默地收回了腿。 第956章 他只配生不如死   十分钟后,黎俏坐在办公室,睨着前方的监控投影,淡淡地道:“萧夫人,亲手对付自己关爱多年的继子,你确定狠得下心?”   明岱兰摸着精致的指甲,声音温淡平静,“继子而已。”   “那一会……您可别求情。”黎俏眼底惊现冷然。   就在明岱兰疑惑之际,黎俏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黎俏弯唇,浅笑道:“蓝环章鱼准备好了么?”   “K姐,已经放在叶菁身上了。”保镖颔首。   黎俏斜睨着明岱兰,一字一顿,“放叶菁出去,她知道该怎么做。再以夜总会老板的名义,给萧叶岩的包厢送三瓶顶级贵腐甜白。”   “是,K姐。”   明岱兰目光闪烁,“你要给他下毒?”   黎俏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了按,前方监控投屏画面一闪,赫然变成了奢华的包厢内景。   全景画面里,萧叶岩和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开怀畅饮,其中不乏年轻的妙龄女子作伴。   黎俏丢下遥控器,偏头对上明岱兰的双眸,“这就舍不得了?”   “没有。”明岱兰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意外。”   黎俏没说话,唯有唇边挂起了冷笑。   从萧叶岩对付她大哥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他善终。   给云厉吸食大麻素,又给他下了蓝环章鱼的毒,这些账她全都要算。   明岱兰坐姿端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大屏幕,良久,她出声提醒:“黎俏,他还不能死。”   “哪有那么好的事。”黎俏往后靠了靠,懒洋洋地拖着下颚,“他只配生不如死。”   ……   与此同时,萧叶岩所在的包厢,收到了老板赠送的三瓶贵腐甜白。   一众公子哥面面相觑,不禁纷纷拍马屁,“二公子果然名扬海外,连咱们缅国夜总会的老板都送上了诚意,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就是就是,二公子,敬你一杯。”   这时,坐在萧叶岩身侧的男人,神色轻佻地打趣,“你的狐朋狗友还不少。”   萧叶岩环顾四周,精致漂亮的脸庞带着一丝不屑,“除了阿谀奉承,屁用没有。要是都能向你贺公子这样,我也不用浪费时间维护关系了。”   他身畔的男人,是双面间谍贺琛。   贺琛单腿踩着茶几,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手臂还搭在一个女伴的肩上,“也不能说一点没用,左边第三个,听说是柏家的外甥?”   “不受重视的外甥,今晚总统府设宴,他连去的资格都没有,你还觉得重要么?”   萧叶岩边说边仰头喝下杯中酒,有些郁郁寡欢,“你跟在商少衍身边那么久,还没有打探出他们到底要在缅国做什么?”   “怎么,想带着我的口信回去跟你爸表忠心?”贺琛邪笑着反问,手掌还不经意地摩挲着女伴的肩膀。   萧叶岩哂笑,“你再不给点有用的消息,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临阵倒戈了。”   贺琛怅然般叹气道:“也不是不可以。”   萧叶岩幽幽看着他,眼神充斥着不悦,“背叛我的下场,你想试试?”   不等贺琛说话,包厢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一道过分纤细的身影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萧叶岩随意一瞥,目光倏地顿住了。   来人是曾经的炎盟Q,叶菁。   叶菁的出现,在萧叶岩的意料之外。   两人目光交汇,叶菁无比憔悴的面孔引起了萧叶岩的好奇,他招手,语气熟稔,“我说这么久联系不上你,怎么躲在这里当上服务生了?”   叶菁顺势坐在萧叶岩的身边,曾经满身傲气的炎盟Q,如今仿佛被摧残的连灵魂都枯萎了。   贺琛俯身又倒了杯酒,偏头打量萧叶岩和叶菁,“夜总会都能遇见熟人,二公子还真是遍地留情。”   “她是炎盟的人,你嘴上积点德。”萧叶岩警告似的睇着贺琛,刚转过头,手指就被叶菁攥住了。   萧叶岩似笑非笑地扬眉,视线深了几分,“怎么了这是?”   叶菁紧紧抓着他的手,目光凄楚,“二公子,帮我。”   不多时,萧叶岩就被叶菁拉出了包厢。   许是出于对叶菁的信任,萧叶岩虽然警惕,但也没有拒绝她的近距离接触。   何况,叶菁是炎盟Q,这对萧叶岩来说,是个极为重要的人脉。   另一边,办公室。   明岱兰睨着投屏画面,眉心紧蹙,“那个女人是谁?”   黎俏耸了下肩膀,“国际监狱的囚犯。”   “什么?”明岱兰呼吸一凝,“那你还……”   “萧夫人……”黎俏幽幽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萧弘道一直在骗你?”   明岱兰一瞬就看向了别处,“这些不用你说。”   黎俏失望似的叹了口气,“也就你会相信什么缅国文化不一样这种鬼话。”   明岱兰陡然转眸,“你什么意思?”   黎俏惋惜地和她对视,“恭喜你,大难不死。”   电光火石间,明岱兰的眼神几经变换,仿佛全都明白了。   她这次联系黎俏,就是打算和她联手处置萧叶岩。   因为萧弘道在机场说过那句话:   ——萧叶岩整天寻花问柳,缅国文化不一样,别让他碰了不该碰的人。   明岱兰就是想以此来给萧叶岩设下圈套,而为了表达诚意,她在电话里将这些如实转达给了黎俏。   现在回想起来,明岱兰才惊觉这可能是萧弘道故意说给她听的。   黎俏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望着前方的投屏,低声吩咐,“后天大婚再让他醒过来,记得把他送去现场。”   “好的,K姐。”   明岱兰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她看见黎俏向房门踱步的身影,才恍惚地问道:“结束了吗?那他……”   黎俏侧目,神色略显冷淡,“想知道他的下场,大婚那天记得按时出席。”   “黎俏,等等。”明岱兰急切地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眼里盛满了波澜,“你为什么帮我?”   黎俏摸了摸额头,忍俊不禁,“你觉得我是在帮你?”   她明明是杀鸡儆猴……   明岱兰蜷起手指,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如果不是,你今晚没必要过来。”   黎俏的语气轻描淡写,“唔,谁让我好奇,你到底能对你的继子狠心到什么程度。”   明岱兰垂眸,沉吟半晌才口吻艰涩地说道:“能不能让我见见少衍?”   ------题外话------   6000 第957章 没有以后了   能不能见见少衍?   黎俏没有回答,只是以一种极尽讽刺的眼神回望着明岱兰。   两人目光相撞,明岱兰镇定自若地和黎俏对视,“你没有立场阻止我和少衍见面,黎俏,你是明白人。”   “萧夫人,你说的没错,可是……”黎俏挪开视线淡淡地道:“我有立场保护我的男人。”   明岱兰呼吸一窒,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黎俏,我……”   “你见他,不是因为愧疚吧。”黎俏的眼睛黑白分明,直视着明岱兰,仿佛能洞悉她内心所想,让一切无所遁形。   黎俏无视她瞬息万变的神色,转身前,言语犀利地道:“你如果心中有愧,就该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和他见面,顺便……帮自己开罪。”   明岱兰怔忪在原地,瞳孔紧缩,有种被人戳中心事的难堪。   黎俏深深看了眼明岱兰,抬脚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她从不认为明岱兰会真心悔过,或许会有愧疚,但并不足以让她放下身段和商郁认错。   那么骄傲虚荣的女人,愧疚过后,只会千方百计替自己开脱。   ……   不多时,黎俏面色寒霜地走出后门,夜幕浓稠,像望不到边际的墨盘。   她垂眸拾级而下,无意中掠过左前方,脚步就这么顿在了台阶上。   黑色商务车旁,商郁双手插兜背靠车身,长腿在身前交叠,深眸里蓄着薄笑,“忙完了?”   男人开口,嗓音是一贯低沉而磁性。   黎俏和他隔空对视,刹那间百感交集。   明岱兰就在楼上,很快就会下来,黎俏私心里并不想让他们母子碰面。   因为明岱兰不配。   思及此,黎俏没再迟疑,直奔着商郁走去,“回去吧。”   男人勾起薄唇,隔着几米的距离就抬起臂弯迎接她。   黎俏拉住他的手,车门刚刚打开,背后急匆匆的脚步声霎时传来,“少衍——”   明岱兰的声音毫无意外地响起,黎俏和商郁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身形。   他们面对着车身的方向,即便没有回头,也能听出明岱兰略显急迫的口吻。   黎俏沉默不语,将一切都交给商郁自己定夺。   明岱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畔的男人抬起臂弯揽住黎俏的肩膀,声线稳重地调侃道:“愣着干什么,要我抱你上车?”   黎俏仰头看着他,会心一笑,躬身钻进了车厢。   商郁,紧随其后。   “少衍,等等。”明岱兰疾步走来,没了往日的端庄和冷静,“我们聊聊,好吗?”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车门也关得严严实实。   明岱兰设想过无数次和少衍见面的场景,却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决绝,连一句话都不肯和她说。   这时,车窗徐徐降下,露出男人冷峻而疏离的脸颊。   他坐在车厢里,目光直视前方,只留给明岱兰一个冷漠的侧脸,“萧夫人,别再联系俏俏,这是最后一次。”   明岱兰单手压着车窗玻璃,眼眶赤红,“少衍,你下来,妈有话想和你说。”   车窗在这一刻缓缓升起,商郁淡漠地转过头,深眸毫无波澜,“不必了,我和你,无话可说。”   明岱兰倒吸一口冷气,执拗地按着车窗,“少衍,你难道……”   “流云!”商郁闭了闭眼,皱起的浓眉泛起一丝不愉。   身后跟随而来的流云,连忙扯住了明岱兰的胳膊,“萧夫人,您适可而止。”   明岱兰后退了一步,眼看着车窗在自己面前升起,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在这一刻破灭了。   她摇着头低声喃喃,“少衍,妈有苦衷,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的解释?”   商务车一骑绝尘驶向了马路,也断了明岱兰所有的侥幸心理。   她甩开流云,捂着眼睛良久失语。   流云斜她一眼,虽然不该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但他就是不高兴。   因为……商务车开走了,他该怎么回去?!   流云环顾着空空荡荡的后院,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辆破旧二八自行车上,他闹心巴拉地叹了口气,好像只能骑自行车回别院了。   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他身上没有缅币,而且……别院地段特殊,出租车根本进不去。   流云抬脚转身,明岱兰适时开了口,“少衍住在哪里?”   “您亲自问老大比较合适。”流云低头撇了撇嘴,“萧夫人,您自便。”   然后,在明岱兰彷徨的眼神中,流云拎出自行车,拍了拍皮座上的灰尘,蹬着车蹬哼哧哼哧地扬长而去。   ……   商务车内,黎俏不着痕迹地打开了手机,登陆腕表的程序,进入体征监测页面,悄悄观察着商郁的血压和心跳指数。   狂躁症或者偏执症一旦发作,势必会引起身体指标的微妙变化。   黎俏看了一分钟,悬起的心很快就落了地。   商郁的体征指数平稳,甚至连明显的波动都没有。   黎俏退出程序,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缓缓舒展了眉心。   真好,萧夫人再也影响不到他了。   “萧叶岩处理了?”这时,商郁偏过头,嗓音慵懒地发问。   “算是吧。”黎俏将手机放进兜里,回眸便扬了下眉,“贺琛告诉你的?”   萧叶岩的事,就算没有明岱兰,她也会这样安排。   只不过明岱兰主动联系她,倒是省了些步骤。   商郁好整以暇地看着黎俏,“为什么和她联手?”   “没联手。”黎俏懒懒地靠在他肩头,抓住男人修长的手指放在掌心里把玩,“她未必是真心,我也没必要帮她。   处理萧叶岩早就在计划之中,有她没她,结果都一样。今晚带她过来,单纯让她看看萧叶岩的结局,要是再敢有歪心思,下一个就是她。”   “想法不错,但……”商郁眯了下眸,蓦然握紧了黎俏的手,“以后和她保持距离。”   黎俏不由得笑了下,“没有以后了。”   今晚这一局,明岱兰同样是局中人,她想独善其身,只怕没那么容易。   很显然,萧弘道早就对她起了疑心,这次萧叶岩出事,明岱兰无异于走进了萧弘道的圈套,她已经输了。 第958章 弟妹,你口红花了   次日清早,柏家府邸。   后院阁楼的阳台,萧弘道靠着藤椅,眉心微微皱起,悬针纹清晰可见。   尹志宏则站在他的背后,正低声说着什么。   不刻,明岱兰推门而入,她似乎没睡好,眼底有明显的血丝。   萧弘道缓缓抬手,打断了尹志宏,“你先去忙吧。”   尹志宏弯着腰后退,途经明岱兰的身侧,隐晦地看了她一眼。   这时,萧弘道端起矮几上的茶杯,似随后一问,“小岩出去了?”   明岱兰站在他的背后,淡淡应声,“听说昨晚就出去了,你找他有事?”   萧弘道缓慢地扭头,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在明岱兰的脸上,似端详,似审视。   稍顷,他笑了笑,“没事,随便问问。”   明岱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一方面担心萧弘道看出什么端倪,另一方面又隐隐厌倦了这样的防备。   她漫步走到另一侧的藤椅坐下,俯瞰着阁楼下的花园,“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英帝?”   萧弘道摩挲着茶杯,侧目睨着明岱兰,“怎么?着急了?”   “我着什么急。”明岱兰睃他一眼,“就是在这里有点不习惯。”   萧弘道收回视线,别有深意地笑道:“不着急就好,缅国夜市不错,要是无聊,可以出去逛逛。”   明岱兰闪神,许是心里有鬼,她竟感觉萧弘道话里有话。   她没出声,随意拿起手机看了两眼,“这两天阿辉和玛格丽进展怎么样?”   闻声,萧弘道目光微暗,“他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尽快联系小岩,让他赶紧回来。”   ……   另一边,内比首都医院。   夏思妤靠着病床,神色迷惘地望着窗外出神。   门开,云厉端着营养粥走了进来,守夜两晚,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夏思妤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吃药了吗?”   云厉深陷的眼窝藏着疲惫,放下粥碗,瞥着她说道:“当保姆上瘾了?”   “我这是例行询问!”夏思妤撇着嘴,又暗自咕哝,“不识好人心。”   可能是之前在帕玛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夏思妤在云厉面前越来越自在,甚至有点放飞自我的嫌疑。   云厉抻着西裤坐下,端起粥碗用汤匙搅了搅,“婚礼结束后,你大哥会过来接你。”   “什么?”夏思妤陡地抬眸,手指也不经意地蜷起,“你跟我大哥说了?”   云厉抬起眼皮,语气很郑重,“夏夏,你该回去了。”   夏思妤咽了咽嗓子,“我不!”   云厉抿唇,不羁的眉眼泛起一丝惆怅,“你为我受伤,我会帮你讨回公道。报仇也好,算账也罢,总归我不会让你白挨一枪。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扪心自问,夏思妤的所作所为,他不是没有感觉。   但感动之余,那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并不能撼动他的理智。   至少,此时此刻,他会考虑为夏思妤报仇,会考虑为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唯独没有爱情这个选项。   手染鲜血的人,见惯了生死,命硬且心冷。   云厉不是没想过和她在一起,但终究差了些火候,没办法让他迈出这一步。   最重要的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贸然接纳了夏思妤,才是对她的不负责。   无人能解的蓝环章鱼之毒,就算中医药王商纵海,也从没给过他言之凿凿的回复。   或许,早晚都难逃一死,又何必耽误了旁人。   这一刻,云厉再度坦诚地道出了他的想法,夏思妤沉默了片刻,随即自嘲的笑,“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云厉和她四目相对,轻声叹了口气,“没有嫌你烦,但你确实该回家了。”   回到你原本的人生轨迹上,回归你自己灿烂的人生。   夏思妤一眨不眨地看着云厉,蜷起的手指渐渐松开,过了很久才点头应允,“嗯,那你照顾好自己。”   云厉举着汤匙送到她嘴边,“明天等我参加完婚礼,回来送你走。”   夏思妤拿过汤匙自己喝粥,并一脸淡然地点头,“行,你忙你的。”   她太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夏思妤这样的表现,落在云厉的眼中,让他莫名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   元旦,苏墨时和吴敏敏的婚礼,如期而至。   这一天,缅国首都内比,处处张灯结彩,热闹的场面堪比国之盛宴。   大清早整条主干道全线戒严,带着缅国民族标志的花车一辆接着一辆,广撒祝福。   按照风俗,婚宴是傍晚举行,在内阁府的国宴厅。   盛大的仪式,加之吴律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各国政要高官皆出席祝贺。   即便无法到场,也会差人送上丰厚的贺礼。   午后,黎俏换了件香槟色旗袍领的长裙,哪怕怀孕三月有余,她的小腹也只是微微凸起,并不明显。   礼宾车已经在别院外等候,商郁仍旧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和衬衫,唯独温莎结和口袋方巾是同款的香槟色。   黎俏低头整理裙摆,蓦地,温热的胸膛自身后贴近,男人俯首在她耳边叮咛,“今晚不要乱走,嗯?”   黎俏点头,眼神清澈而明亮,“放心。”   商郁手掌穿过她的腰线贴在了她的腹前,薄唇微勾,惩罚似的含了下她的耳垂,“前科太多,对你很难放心。”   黎俏身子后仰,挑眉打趣,“那我争取改正,下不为例。”   男人唇中流淌出悦耳的笑音,手指掰过她的脸颊,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深吻刚刚开始,唇齿纠缠之际,贺琛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需不需要我让礼宾车再等一个小时?”   黎俏:“……”   男人捧着她的脸,用力吮了吮她的唇,才结束了热吻。   商郁拇指揩着她唇边的水渍,睨了眼门口的贺琛,眼神暗冽如刃。   贺琛摸着眉毛,笑意促狭,“看我干什么,老爷子让我来的。”   黎俏抿了抿唇,与贺琛错身而过之际,凉凉地瞥他一眼,“琛哥真是无所不在。”   “弟妹……”贺琛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提醒道:“你口红花了。” 第959章 狗急跳墙   黎俏面无表情地拽了下裙摆。   商郁适时走来,揽着她的肩膀,嗓音浑厚地道:“婚礼结束之后,怎么安排尹沫?”   贺琛不说话了。   黎俏余光一闪,玩味地挑眉,“为保安全,藏起来比较好。”   “嗯,那就这么办。”男人从善如流地接话。   贺琛瞧着他们并肩远走的身影,顶了顶腮帮,“操……”   ……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黎俏似乎很忙,乘坐礼宾车前往内阁府的途中,她一直在低头发消息。   页面交替变换,似乎不是和一个人在联络。   而商郁此时坐姿慵懒,目光落在黎俏身上,睇着那件仿旗袍领的长裙,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这场轰动海外内的婚礼,前来参宴的宾客多达千人。   礼宾车迎来送往,是缅国近年来少有的盛况。   与此同时,暗处的各方势力也在伺机而动。   整个首都内比,暗流涌动。   内阁府,坐落在首都北部的经济开发区,往日肃穆庄严的地段,今天也多了些喜庆的红。   周围金顶的建筑在夕阳下闪着金灿灿的霞光,彩绸从金顶铺设而下,代表了缅国祈福的传统。   内阁府门前,黎俏挽着商郁,抬眸扫过熟悉的建筑物,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   “见过丹斯里。”   门口负责迎接的人,是内阁府的总务成员。   对方年过四旬,看到黎俏连忙行礼,脸上还流露出少许的惊诧。   不多时,沈清野等人也相继抵达了内阁府。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行人通过了安检区,穿过内阁府的大堂,便是恢弘气派的国宴厅。   地面铺就着花纹繁复的地毯,两侧是宾客观礼区。   黎俏环顾四周,各国的政要带着女伴在互相攀谈结交人脉,随着视线掠过,黎俏也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宗湛一袭军装威风凛凛,胸前金色的绶带和肩章衬得他一身正气。   靳戎也一改往日的休闲装扮,米白色的西装衣冠楚楚,举杯与人对饮,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婚礼还有四十分钟才开始,黎俏暂未看到萧弘道和萧叶辉的身影。   “少衍。”   蓦地,一声轻呼从身后传来,黎俏几人同时回眸,就见帕玛酋长院的议长宁远洋徐步走了过来。   他的身边还伴着驻帕玛大使馆的缅国外交官,萨伊本。   黎俏目光微闪,低声唤人,“宁议长,萨叔叔。”   宁远洋面色温和,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即转首睇着商郁,“你家老爷子还没到?”   “在路上。”男人沉声回应,又对着萨伊本颔首,“萨先生。”   这时,黎俏轻捏了下商郁的臂弯,落落大方地说道:“宁议长,萨叔叔,你们先聊,我去见个朋友。”   男人偏过俊脸,压低嗓音叮嘱,“别乱跑。”   黎俏应声,递给商郁一道安抚的眼神,便转身提着裙摆向对面走去。   她看得出来,宁远洋似乎有话要和商郁讲。   见状,沈清野和宋廖也欠了欠身,跟上了黎俏的脚步。   宁远洋侧身看了看,顺势招来服务生,端起香槟分别递给了商郁和萨伊本,“虽然不知道你和老爷子到底要做什么,但我来之前,酋长特意嘱托过,你们背后是整个帕玛。”   商郁勾了勾薄唇,颔首的姿态依旧不卑不亢,“多谢宁叔。”   “你可别跟道谢,这都是酋长授意的,另外……”宁远洋抿了口香槟,和萨伊本目光交汇,又补充道:“三天前,卫朗少将带走了一队特战队员,虽然上报了,但流程不对。   正巧这次萨伊本先生回国,我已经让酋长院发了公函,以保护萨伊本先生的安全为由特派卫朗带领特战行动组陪同。”   商郁浓眉微扬,唇边笑意渐深,“有劳宁叔。”   宁远洋摇了摇头,略略向前探身,忍不住发了句牢骚,“少衍啊,你抽空说说卫朗,他好歹也是个少将,做事别太随心所欲。   出任务就出任务,也没人拦着他。结果他打个报告说要回家探亲,连夜带走了三十名特战队员,这不是胡闹嘛。再说,他就是帕玛人,回缅国探什么亲?!”   ……   另一边,黎俏带着沈清野和宋廖直接离开国宴厅,绕过内阁长廊,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躲清静。   沈清野眉间挂满惆怅,坐在长椅旁,翘着腿感慨道:“真他妈的世事无常。老四的婚礼,老二和老五都不能参加,怪可惜的。”   闻声,宋廖也耷拉着脑袋叹气,“确实可惜。”   只有黎俏,还在低头发消息,对他们的惋惜充耳不闻。   不多时,她放下手机,望着前方的人工湖似有所思,偶尔看一眼时间,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三哥来了。”   宋廖余光一瞥,就看到西装笔挺的黎三阔步走来。   黎俏侧目,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她呢?”   黎三邪肆地扬了下唇,“哪有我发挥的空间,贺琛把她领进去了。”   沈清野和宋廖听得云里雾里,但提及贺琛,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尹沫。   “崽崽,是不是老二来了?”   黎俏弯唇笑笑,“嗯,是她。”   沈清野惊异地挑眉,“那老五……”   “也会来。”   对于黎俏的话,沈清野和宋廖向来深信不疑。   黎三站在旁边看了一会,随即朝着前方昂了昂下巴,“俏俏,跟我过来。”   沈清野二人也没打扰,一番商量过后,就准备去找夏思妤。   这时,黎三严肃地看着黎俏,思忖良久,才直言问道:“你这次的行动有没有危险?”   黎俏目光一顿,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什么行动?”   黎三不悦地抿唇,“少跟我装,没有危险你会给我们下保护令?”   黎俏面无异色,或者说她早就该猜到,保护令的事能瞒住所有人,但一定瞒不过商郁。   她扯了扯唇,言简意赅地说道:“以防万一而已,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记得护好自己和南盺。”   “你这是瞧不起我?”黎三单手掐腰,脸色一沉。   黎俏斜他一眼,“我只是提醒你,可能会有人狗急跳墙。” 第960章 举足轻重   十五分钟后,国宴厅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以萧叶辉为首的英帝柴尔曼家族,徐徐步入了会场。   许是柴尔曼的名头太过响亮,国宴厅不少人都翘首张望。   “吴律亲王在国际上确实举足轻重,连柴尔曼家族都请来了,听说他们是英帝仅存的亚裔公爵,独一份。”   “吴亲王何止是举足轻重,我之前听到了内阁府的风声,保不齐下一任领袖就是他。”   “不能吧,这还没到换届的时间,肯定是谣传。”   “不信拉倒。我叔叔在内阁府工作,这事我会乱说?参政院马上就会有动作,你等着瞧吧。”   这边看客们还在窃窃私语,柴尔曼一行人已经在人群夹道中正式亮相。   四名皇家骑士开路,萧叶辉一袭墨蓝色烫金边宫廷燕尾服气质出众又夺目,大英帝国的宫廷装,便是他身份的象征。   玛格丽公主同样一身宫廷华服,单手挽着萧叶辉的臂弯,两人款款走来,颇有几分金童玉女之貌。   紧随其后的是明岱兰,未见萧叶岩的身影。   此时,吴律亲王亲自上前迎接,客套地与萧叶辉握手寒暄,“柴尔曼公爵,好久不见。”   萧叶辉左臂拢在身前,微微颔首,“吴亲王,别来无恙。”   吴律亲王侧身示意,脸上始终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公爵里边请。”   不远处,刚刚折回来的黎俏,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面无改色地戳了戳手机,送到耳边淡淡地道:“把人送进来。”   黎三侧目,舔着后槽牙,讪笑,“幸好,你是我妹。”   黎俏幽幽瞥他一眼,目光有些嫌弃。   ……   由于英帝柴尔曼的到来,国宴厅的气氛空前高涨。   不少参礼的宾客都有意无意地往萧叶辉的方向挪动,攀交之意尤为明显。   “见过丹斯里。”   倏地,一声含笑的调侃自黎俏背后响起,她略略回眸,对上靳戎那双噙满老父亲般的关爱眼神,扯唇回敬,“免礼。”   假模假式要行礼的靳戎:“……”   靳戎嗔了黎俏一眼,顺势将手中的果汁杯递了过去,“你爱喝的番石榴汁。”   黎俏道谢,并没话找话,“谁请你来的?”   靳戎甩了下额前的碎发,“你吴叔。”   恰在此时,国宴厅入口走进来两个人,浅抿一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沈清野在黎俏背后提醒,“萧叶岩来了。”   黎俏和靳戎同时侧目,就见萧叶岩神情憔悴地带着女伴走进了视野中。   他身边的女伴,是叶菁。   国宴厅很大,人头攒动,影影绰绰。   但叶菁的视线还是越过道道身影不偏不倚地看到了黎俏。   她目光闪烁,曾经的斗志和骄纵早已不复存在。   叶菁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尔后对萧叶岩软声道:“你喝什么?”   萧叶岩拽了下领口的温莎结,皱了下眉,“随便。”   “那就香槟吧,我去去就来。”   叶菁朝他笑了笑,转身时马尾辫在身后荡起柔顺的弧度。   萧叶岩睨着她的背影,神色中藏着轻蔑。   曾经骄傲自负的女人终究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甚至不惜委身于他寻求庇护。   所谓炎盟Q,也不过如此。   萧叶岩蔑然地冷笑,没再关注叶菁,目光逡巡而过,转瞬就抬脚走向了明岱兰。   ……   这边,叶菁混入人群,短短几秒就来到了黎俏的跟前,“你会说话算话的,对吗?”   黎俏抬眸,语气不温不火,“当然。”   说话间,靳戎和沈清野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叶菁布满了吻痕的脖子。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判断。   她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明明眼神很倔强,行为举止又透着谨慎卑微。   缅国堪比国宴的场合,她的打扮尚算得体,可一字肩的裙装还是将她肩膀和脖颈上的吻痕暴露无遗。   包括萧叶岩的颈侧,也有一枚吻痕。   这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叶菁咽了咽嗓子,无视他人审视的目光,以破釜沉舟般的态度和黎俏讨价还价:“三年太少,我要减刑五年,你如果能做到,我今天一定帮你。”   靳戎没听到叶菁的话,见她突然靠近黎俏,不禁脸色一沉,“你是自己后退还是我让你后退?”   叶菁不理会靳戎,一双眼睛不避不让的盯着前方,“你答应吗?”   “你确定是在帮我?”黎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果汁,“三年还嫌少,那就别减了。”   叶菁神色微变,但很快又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你未免太有自信了,真以为背靠炎盟就能无法无天?”   黎俏摇头失笑,还没说话,靳戎直接上前以肩膀顶开了叶菁,“我家七七不需要任何人也能无法无天,炎盟那种土匪窝子,她看不上,给老子滚。”   叶菁趔趄地后退了好几步,刚要反驳,就听见黎俏淡淡然地嗓音,“叶菁,想清楚了?”   “我……”   黎俏勾起唇角,眼底带着一丝玩味,“要么配合,要么上路,反正背叛国际缉毒署的下场也是枪决,我可以提前送你一程。”   叶菁瞳孔紧缩,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不定。   一方面是萧叶岩给她的承诺,另一方面则是国际缉毒署的威慑。   叶菁还没做出选择,萧叶岩走了过来,“黎小姐,又见面了。”   他语调总是不紧不慢,哪怕大难临头,尤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天真。   黎俏同情地看着萧叶岩,举起果汁杯示意了一下,“恭喜。”   “呵。”萧叶岩伸手揽住叶菁的后腰,“恭喜我什么?你们认识?”   黎俏扬唇,睨着叶菁闪烁不迭的眼神,意味不明地道:“叶小姐难道没告诉你,我们很熟?”   萧叶岩偏头看着叶菁,手臂猛然用力箍紧她,“是吗?”   叶菁吃痛,却不敢和他对视。   两人才做完最亲密的事,这般境地她已是骑虎难下了。   叶菁再度看向黎俏,像是做了某种艰难的抉择,一字一顿,“那就三年。”   黎俏朝着他们身后略了一眼,轻笑着挑眉,“晚了。”   她答应给叶菁减刑三年作为补偿已经是网开一面。   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961章 何止优秀   就这一刹那,多名便衣缉毒警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他们身上穿着普通的西装,有的甚至是服务生的打扮。   当萧叶岩被双手反剪按在地上的时候,整个国宴厅内鸦雀无声。   得到消息的萧叶辉和明岱兰疾步走来,人群自动向两侧让开,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怎么回事?国际缉毒署是什么组织?”   “缉毒的呗。”   “那抓捕柴尔曼二公子是……”   “贩毒了吧。”   看客们一问一答,非常巧妙地给所有人解开了疑惑。   哦,柴尔曼家族的二公子贩毒了。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早在缉毒警冲过来的刹那,靳戎和沈清野就将黎俏挡在身后,以防碰撞。   此时,萧叶岩目光震怒,不停地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他身为柴尔曼的二公子,从来没遭遇过如此屈辱。   缉毒警行动迅速地给萧叶岩戴上了手铐,并开始现场搜身。   短短数十秒,缉毒警从他的西装内兜夹层翻出了一根七彩香烟。   正是人工合成大麻素。   萧叶岩呲目地看着那根香烟,难以置信的同时,满眼狠戾地看向了同样被缉毒警拷住的叶菁。   “叶菁,你他妈害我?”   缉毒警再次狠狠地按住了萧叶岩的后脖颈,“柴尔曼二公子,她是国际缉毒署关押的囚犯,这次就是配合我们对你实施抓捕,有什么必要害你。”   萧叶岩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不可能,我没有吸毒,给我放开。”   “吸毒、贩毒、强迫他人吸食大麻素,缉毒警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犯罪证据,接下来就麻烦柴尔曼二公子跟我们走一趟了。”   这时,萧叶辉姗姗来迟,他整理着左手的手套,温声开腔,“诸位,这事会不会是误会?”   带头抓捕的负责人目不斜视地看着萧叶辉,随即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多国文字的逮捕令,“柴尔曼公爵,如果对我们的抓捕有疑问,可以向国际缉毒署申请复议。二公子的犯罪证据已经提交给国际法庭,更多的细节属国际机密,恕我无法告知。”   萧叶岩还在低声吼叫,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切发生太突然,让人始料未及,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反观萧叶辉,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拿着缉毒警的逮捕令扫了扫,略显为难地抿唇,“如果他真的贩毒,那我感到很抱歉。但就算是国际缉毒署,应该也没有跨境逮捕的权利,您说呢?”   负责人顺势点头,“公爵不妨看看文件的第二页,这份十二国联合下发的文件,其中也包含英联邦政府。   国际缉毒署享有十二个成员国的授权,只要是成员国的公民有贩毒罪证,缉毒署可以先实行抓捕再进行国际通报。   柴尔曼公爵如果执意阻拦,那么我们只好以妨碍抓捕的名义带您回国际法庭进行审判。”   一席话掷地有声,且公权力明显凌驾于柴尔曼家族之上。   萧叶辉低眸看着眼含求助的萧叶岩,随手将逮捕令交还给负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摇头叹息,“那真是太不幸了。”   说着,他后退了一步,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各位,请自便。”   全场哗然。   此举无异于当众放弃了萧叶岩。   缉毒警负责人收好逮捕令,觑着萧叶辉朗声说道:“还是公爵深明大义。”   萧叶辉面不改色地颔首,“过奖。”   不到三分钟,萧叶岩被缉毒警押走了,不管他如何挣扎怒吼,也改变不了某些既定的事实。   叶菁临走前还满怀期冀地望着黎俏,可缉毒警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给她带上了黑色面罩,连夜送回了国际监狱。   至于减刑,缉毒警的原话是:“减刑申请未通过,狱中好好表现,没准用不了三十年就能出来了。”   惹谁不好,你惹白炎的祖宗,别说减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走出国际监狱都是个未知数呢。   ……   婚宴开场前的二十分钟,萧叶岩被国际缉毒署带走。   这条新闻在第一时间登上了国内外的头版头条。   柴尔曼家族多年声誉毁于一旦,整个英帝的社交网络都炸开了锅。   吸毒,贩毒,本就是普通民众最无法原谅的犯罪行为,萧叶岩彻底犯了众怒。   经过发酵,十二个成员国的网友们更加沸腾了,对本国打击毒品的手段赞不绝口。   最激动莫过于英帝的网友。   因为柴尔曼二公子贩毒的热搜之上,意外出现了一条官方推送。   #大主教签署国际联合反毒文件#   柴尔曼公爵培养出一个毒贩子。   而曾经被环球报抹黑的大主教,却亲自签署了打击贩毒的国际文件,高下立现。   吃瓜群众一边进入官方推送为大主教打call,一边跑去环球报的社交平台下面刷炸弹。   与此同时,国宴厅外的吸烟区,商郁、贺琛、宗湛、三人正在吞云吐雾。   他们面前站着左轩,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英帝风向的变化。   贺琛嘬着腮帮,俊朗的眉眼覆了层薄笑,“什么时候签署的国际联合文件?”   宗湛单手拨了拨胸前的绶带,眯眸道:“联合文件属于成员国优先级,就算是萧叶辉也无权阻止,萧叶岩这次在劫难逃了。”   商郁抿唇吸了口烟,双眸深沉又炽热,“不是我签的。”   闻此,贺琛和宗湛目光交汇,两人脑海中都飘过了一个名字,黎俏。   贺琛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笑了笑,语气半真半假,“黎俏有这能力?”   宗湛更是诧异地望向商郁,“真是弟妹?”   “不然?”男人眉梢扬起的弧度,透着优越和骄傲。   宗湛抬手在商郁肩膀捶了一拳,失笑道:“知道你女人优秀,就不能谦虚点?”   商郁掸了掸烟灰,目光深邃而温柔,“何止优秀……”   贺琛哼笑,“商少衍,我看你现在是色令智昏了。”   “她值得。”男人将烟头丢进灭烟柱,转身前丢下了三个字。 第962章 黎俏与萧弘道见面   婚宴开场前五分钟,商纵海和萧弘道始终未露面。   这时,负伤的夏思妤来了,她身穿裙装,搭配了一件系扣的抹胸披肩,很巧妙地遮住了右臂的纱布。   进了大厅,夏思妤便循着黎俏的身影走了过去。   中途,萧叶辉漫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夏思妤站定,举目,“有事?”   萧叶辉的视线在她的右臂一掠而过,眉眼温润如初,“受伤了?”   “你明知故问?”夏思妤不耐地错身,打算从旁边绕行,“这次没死成,让您失望了。”   “老五……”萧叶辉见夏思妤脚步未停,不禁轻叹,“替我谢谢小七。”   夏思妤头也不回,“要说自己说,老娘金口玉言,不帮畜生传话。”   萧叶辉眸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闭了闭眼,神色微凉。   ……   当婚礼开始,所有嘉宾都被邀请至长廊红毯前观礼。   苏墨时和吴敏敏穿着缅国特有的民族大婚服饰,在花童和仪仗队的开路下,缓缓踏上了红毯。   前排,边境五子并肩而立,望着苏墨时由远及近,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笑中藏着满满的祝福。   尹沫是服务生的打扮,眉眼做了乔装,戴着薄薄的面纱,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只有六子知道,苏墨时大婚这天,所有人都在。   而黎俏的对面,恰是萧叶辉。   曾经的六子以这样的方式合体,可谓是讽刺至极。   缅国传统的婚礼流程极为繁琐,走过红毯,接下来是喜娘执礼纳福。   此刻的国宴厅,宾客们全神贯注。   唯独黎俏,隐晦地看了眼手机消息,抬眸的瞬间,便听到背后有人很突兀地说道:“丹斯里,吴律亲王让您去一趟后花园。”   执礼纳福的环节,吴律亲王确实不在现场。   黎俏回眸,静默三秒,挑眉,“带路。”   转眼,两人便湮灭在道道人影之中。   ……   婚礼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黎俏走后,现场的队列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站着边境五子的地方,此时已经换了一拨人,沈清野等人也不见了踪迹。   后花园,黎俏不紧不慢地跟着那名服务生向前踱步。   随着深入,花园四周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般,无声又藏着暗涌。   服务生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做了亏心事。   黎俏泰然自若地跟着,对这些恍若未见。   终于,花园尽头,一座装饰佛塔附近,一张桌,两把椅,茶香四溢,端坐着一个人。   这是黎俏第一次和萧弘道见面。   对方气势极为内敛,坐在佛塔下,宛如一位普通的老者。   但悬针纹,鹰隼眼,久居高位浸淫出的气场仍旧收敛不住。   黎俏无视心虚的服务生,提着裙摆信步踏上了小径。   佛塔下,有佛香,却掩不住萧弘道满身的罪孽。   黎俏入座,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以您这样的身份,何必大费周章,只要招呼我一声,我不会不来。”   萧弘道呷了口茶,眉心舒展,露出几分慈色,“看来那名服务生用错了方法。”   黎俏不置可否,与他隔桌对望。   萧弘道轻叹,转首对着某处无人的角落,谈笑般下了命令,“初次见面就给这小丫头留下不好的印象,去处理掉吧。”   虽然无人回应,但黎俏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影掠过。   黎俏后仰靠着椅背,一派云淡风轻的自若。   “小姑娘,胆识过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萧弘道的夸赞,得到了黎俏漫不经心地回应,“您过奖。”   该用的敬语,该有的礼貌,黎俏的表现堪称得体。   大抵是先礼后兵的一贯套路,萧弘道亦是如此。   两人静坐片刻,萧弘道喝了半杯茶,开门见山,“小丫头,说说看,萧叶岩是哪里触犯了你?”   黎俏抬眸,波澜不惊,“您若有心知道,查一查并不难。”   “哈哈哈。”萧弘道朗声大笑,指了指黎俏,感慨了一句:“难怪商纵海那么看重你,不仅胆识过人,头脑也很伶俐,你比你母亲优秀太多了。”   黎俏端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微微勾唇,“有时候,优秀也不见得能保命。”   萧弘道扬起眉梢,低头呷茶,目光透过杯沿审视着她,“哦?那你不妨说说,要怎么样才能保命?”   “都是个人拙见,不适合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萧弘道眼底浮现着波澜,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哂笑道:“以退为进虽然是良策,但用多了未免显得底气不足。”   黎俏点头附和,“您说的对。”   萧弘道眸光微暗,敛去眉间的平和,嗓音低沉了许多,“小姑娘,和柴尔曼作对,可有什么收获?”   “自然有。”黎俏敏锐地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口吻始终如旧,“萧老先生手段高明,我还需要多加学习。”   萧弘道摇了摇头,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怜悯,“孩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动了我一个儿子,就真的以为能扳倒柴尔曼?”   黎俏随手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又拎着茶壶率先为萧弘道续杯,“我爸时常教导我,做人要识时务,不能不自量力,我一直谨记在心,所以……我从不会眼高手低。”   言外之意,扳倒柴尔曼,力所能及而已。   萧弘道见过大放厥词者,也见过企图螳臂当车者,但黎俏这般言之凿凿的豪言壮语,终是让他再次轻笑出声。   “太有自信了。”萧弘道睨着黎俏倒茶的动作,神色无声无息间染了几分阴翳。   黎俏撂下茶壶,自斟自饮,“不是自信,是知己知彼。您真要动我,不会选择内阁府。”   萧弘道捏着茶杯轻轻用力,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他掌中传来,“何以见得?”   黎俏对着他举杯示意,“这么多年,您做事从来不留把柄,还没找好替死鬼,怎么会贸然出手。”   说话间,黎俏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当她把紫砂杯放在桌上的刹那,杯子碎了,一分为二。   她笑着说抱歉,然后耐人寻味地弯唇,“不过,说到替死鬼,您的弃子萧叶岩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题外话------   晚安 第963章 高手过招   此时,萧弘道眸色深沉,唇边轻扬的弧度却透着几分愉悦,“倒是许多年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慧的孩子了。”   他睨着茶壶,微微昂首,“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黎俏咂了下舌尖,似乎在回味茶香,“您不会。”   萧弘道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见状,黎俏举目四望,视线在周围缓缓掠过,“佛堂后面四个人,夹道草丛不少于十个人。其他地方可能更多,您布下天罗地网,下毒委实多此一举。”   “黎俏啊……”萧弘道似惋惜地摇了摇头,“倘若你不是景意岚的女儿,我们断然不会成为敌人。”   黎俏看着桌上碎裂的茶杯,抬起眼皮与之平时,“不管我是谁,结局都一样。”   “是吗?”这时,萧弘道撑着桌沿站起来,长叹一声,“你心计不错,头脑也够灵活,听说你还是江翰德院士的得意门生。”   黎俏眼底划过一道微妙的流光,转瞬即逝。   她起身,不急不缓地道:“我应该是……很多人的得意门生。”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自负的好。”萧弘道侧身,笑意微敛,“南洋黎家、段家、人禾实验室你都派了人秘密保护,怎么就不知道把自己的老师也保护起来?仲九公、江翰德、以及……边境贫民窑,是忘了还是不重要?”   萧弘道一瞬不瞬地凝着黎俏,“你说会谨遵你父亲的教诲,但似乎忘了尊师重道。”   黎俏回以沉默,漆黑的小鹿眼依旧波澜不惊。   萧弘道负手而立,余光扫过静默的黎俏,“孩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黎俏动了动唇,眉目间露出一丝玩味。   她没回应,却徐徐转身。   萧弘道眯了下眸,同一时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赫然入目。   “老萧啊,带走我家的孩子,你问过我了吗?”   一阵低沉含笑的嗓音渐入耳畔,后花园的小径前方,商纵海一袭褐色唐装背着手稳步走来。   若说信佛,捻着佛珠的商纵海更具有说服力。   两位年过半百的故人在他乡重遇,气氛莫名有些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萧弘道不动如山,商纵海缓步而来。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商纵海走到黎俏的身边,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少衍在后面,去找他。”   黎俏觑了眼萧弘道,随即微微勾唇,“没关系,我陪您。”   商纵海眸中浮现一丝赞赏,探身低语:“不怕?”   “不是有您在?!”黎俏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商纵海轻笑出声,“好,那你就陪着。”   黎俏跟着商纵海折回到圆桌前,即便没有仔细观察,她也能发现萧弘道气势上的变化。   商纵海低眸瞥着桌上碎成两半的茶杯,又顺手拎起茶壶嗅了嗅。   萧弘道缓缓阖眸,肩膀往后耸了耸,“老狐狸,当着我的面,你用不着装腔作势。”   商纵海随手将茶壶丢到桌上,睐着他眸色深沉,“你倒是收敛了不少。”   萧弘道侧目,唇边酿出薄凉的冷笑,“自然比不上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商纵海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掌中揉搓,老神在在地挑眉,“老萧,你我话不投机,不如坦诚一些,直说吧。”   “直说有什么意思?”萧弘道回身与之对视,两人身高相仿,气场的碰撞无声且浓烈,“你不如让这小姑娘说说,她想干什么。”   高手过招,或许不需要真刀真枪。   往往谈话间便能分出胜负。   黎俏认识商纵海许久,甚少会看到他如此锋锐的一面。   大抵是仇深入骨,所以连虚以委蛇都嫌麻烦。   商纵海目光温和地看向黎俏,气势的转换只在一瞬间。   他笑了笑,口吻纵容,“我家孩子做任何事,都有她的道理。”   “但是……”商纵海幽幽转首,口风突变,“你动她,怕是不行。”   萧弘道漫步回到桌前坐下,挥手扫落两只已经破损的茶杯,眸中铺满阴沉,“你护着的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动了。威胁我,毫无意义。”   话落的刹那,尹志宏从佛堂后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着新茶壶和三只茶杯。   这时,黎俏淡淡地看着尹志宏,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闪神,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萧弘道拿起茶壶晃了晃,“你碰过的东西,还是换个新的比较好,对吧,师弟。”   商纵海勾唇,信步上前坐下,靠着椅背沉声调侃,“即便不是我碰过的东西,毒瘸你的双腿也不是什么难事。”   顷刻间,萧弘道手里的杯子又裂了。   这回,并非是威慑,而是愤怒。   诚然,萧弘道的双腿不良于行,确实和商纵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商纵海看着他手里蔓延出裂痕的紫砂杯,泰然地笑道:“怎么?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题外话------   先发一章,其他的还在写,你们不要等,早点睡,明天起来看。 第964章 他,配吗?   萧弘道将杯子放回到尹志宏手中的托盘上,须臾间,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我这怎么能算伤心事,顶多是遭人算计,落了病根。倒是你,妻离子散之后,着实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   妻离子散四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黎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弘道,总觉得他的表现很不寻常。   明明恨意深沉,又诡异地克制着情绪。   类似……刻意为之。   以商纵海和萧弘道的城府,想要控制好情绪,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   断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露出马脚。   这边,黎俏还在细细揣摩,而后花园的入口,正好有两人结伴而来。   明岱兰看着身畔的皇家骑士面露疑惑,“他不是说不来了?”   骑士不敢多言,只朝着前方摊手,“回夫人,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先生确实来了。”   明岱兰不耐地抿了抿唇,心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索性加快了脚步。   这群皇家骑士都是萧弘道千挑万选的心腹,就算逼问也无用。   ……   约莫过了三分钟,尹志宏再度从佛塔走出来,手里多了盘白玉糕点。   萧弘道呷了口茶,“师弟,你我的恩怨没必要牵连旁人,不如你让人放了萧叶岩,而我……也放过你家丫头的老师,意下如何?”   这时,商纵海端着水杯递给黎俏,不温不火地道:“你连亲儿子都不顾,一颗棋子反倒舍不得了?”   “既然是棋子,自然还有用。”   商纵海示意黎俏喝茶,随即挪回视线睇着对面,“技不如人就要接受现实,哪有置换人命的道理。”   萧弘道压着唇角颇为高深地看向了黎俏,“小姑娘,你有什么感想?”   “爸说的对。”黎俏站在商纵海身侧从善如流地说道。   萧弘道似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我高估了那几个老头子对你的重要性,倒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黎俏面不改色,语气很淡定,“您随意。”   商纵海泰然自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有萧叶岩和萧叶柠给他们陪葬,也不算太委屈。”   黎俏目光微灼,唇角翘了翘,“爸说的在理。”   萧弘道看着宛如唱双簧的二人,目光悠然地落在了黎俏的背后。   紧接着,明岱兰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商纵海,你刚才说什么?”   黎俏垂眸,心中霎时了然。   萧弘道还真是用心良苦。   看似斗嘴,实则别有用意。   明岱兰的出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她亲耳听到了那句‘萧叶岩和萧叶柠给他们陪葬’,身为人母的护犊心理再次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一瞬,黎俏突然有些同情她。   既可悲,又可怜,更可恨。   明岱兰疾步来到商纵海的身边,噙着愠色和紧张,“柠柠……”   “还没死。”商纵海抬起眼皮,“你倒是来得巧,总能听到重点。”   但凡明岱兰有点理智,也不会错过商纵海这句意有所指的提醒。   可惜,她最大的弊病和弱点就是太相信巧合。   明岱兰双手绷在身侧,再华丽的服饰和妆容也掩不住她眉眼的憔悴和老态,“商纵海,柠柠只是个孩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夫人,十一年前的少衍,也是个孩子。”这话是黎俏说的。   明岱兰怒目却哑然,她连忙看向萧弘道,蠕动着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   “看我做什么,抓了你女儿的,是你前夫。”萧弘道惬意地呷茶,‘你女儿’三个字,透出一丝泾渭分明的疏离。   明岱兰呼吸急促,出离愤怒的她,难以自持地挥手打掉了萧弘道手中的茶杯,“萧弘道,你说的是人话吗?柠柠也是你女儿。”   紫砂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四分五裂的茶杯仿佛预示了什么。   萧弘道拿起桌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斜睨着明岱兰,语出惊人,“你算计小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也叫了你很多年的母亲。”   明岱兰慌了神,如遭雷击。   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萧弘道顺势擦了擦袖口上的茶渍,口吻轻松地调侃道:“师弟,见笑了。不过事实证明,你选女人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明岱兰这辈子都想到,现任会当着前任的前公然诋毁她。   而且,毫不心软,下嘴无情。   明岱兰怔怔地站在原地,怒目而视,“萧!弘!道!”   “行了。”萧弘道耐心告罄,蹙起眉,一脸的厌烦,“在我面前演戏这么久,还不够吗?”   萧弘道皱起的眉心,使得那道略显阴郁的悬针纹极其显眼。   反观商纵海和黎俏,二人的表情出奇相似,皆是平静淡漠地望着这一幕。   这时,明岱兰身体打晃,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有所行动。   她一把揪住萧弘道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不是人,都是你,害了我儿子,现在连柠柠也不放过……”   萧弘道低眸看着她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捏住她的手腕,随手一挥,轻而易举就卸下了她的动作。   常年养尊处优的明岱兰,来不及反应就连连后退。   地面是青砖小路,她穿着高跟鞋,一脚踩到砖缝里,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明岱兰的发髻散了,裙摆染尘,目光呆滞又茫然。   短短几秒,耳边再次响起萧弘道冷漠无情地讽刺:“你啊,是非不分,又没有自知之明,就算还有些用处,现在也一文不值了。”   明岱兰狼狈不堪,只觉得一阵阵血气上涌,眼前发黑。   她被无数人爱戴,享受着至高的荣誉,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   萧弘道说她一文不值,商纵海在冷眼旁观。   为什么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岱兰神情恍惚,又气又怒,眨眼间便泪流满面。   她目光僵硬地望着萧弘道,哑声低吼,“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说起这个,你也不遑多让。”萧弘道再次端起茶杯呷茶,用最轻缓的语调说着最诛心的话,“商少衍被你荼毒十来年,你若真愧疚,怎么不以死谢罪?阿兰啊,你总是这么天真,竟然还妄想让自己的儿子世袭公爵,你不想想,他,配吗?” 第965章 明岱兰,疯了   以死谢罪?!   明岱兰被这几个字狠狠戳中了痛处。   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和萧弘道反目成仇的场面。   可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和她的预想背道而驰。   她是受害者,她才最有资格愤怒谩骂,萧弘道凭什么指摘她?   至于那个孩子……   明岱兰恍恍惚惚地想起来,十一年前,她怀了萧弘道的第二个孩子。   他似乎喜不自胜,整日对她嘘寒问暖,有求必应。   明岱兰怀孕五月有余,检查后发现是个男孩。   她确实动了念头,以玩笑的口吻和萧弘道商量,如果阿辉实在不愿意接受公爵之位,不如好好培养这个孩子。   萧弘道当时的反应有些古怪,好像在深思,又隐隐透着纠结。   后来,不到半个月,少衍遇袭出事,她碍于有孕在身,虽然担心却又不敢贸然出境。   明岱兰本想着生产后再回去探望少衍,可就是萧弘道,一副胸怀坦荡的君子之姿,表示可以安排骑士队护送她回帕玛,也省得她整日担心焦虑。   她内心感激之余,更觉自己觅得良人。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便是她遭遇流产和少衍反目的导火索。   明岱兰深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耳边不断重复着萧弘道的那句话:   ——你是非不分,又没有自知之明。   原来,都是她自作孽吗?   这时,萧弘道捏了捏眉心,透过指缝望着商纵海,言语间持续刺激明岱兰,“也就你识人不清,才会对她一往情深。”   商纵海睨着呆坐在地上的女人,口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少不更事,不提也罢。”   这件事上,两人倒是默契十足。   萧弘道看了眼黎俏,手指敲了敲杯沿,“师弟,我的要求很简单,用萧叶岩换她的三位老师,答应与否,我给你们时间回去考虑。”   显然,在他眼里,萧叶岩比萧叶柠更具有份量和价值。   “你家那个小丫头,当真弃了?”商纵海捻着佛珠,意味不明地笑问。   闻此,萧弘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还不值得我浪费精力,你想如何,随你。”   商纵海淡笑着点头,“你果然还是那么狼心狗肺。”   “无毒不丈夫。”萧弘道摩挲着杯沿,高深地挑眉道:“你多学学我,说不定成就更高。”   ……   不多时,商纵海带着黎俏走了。   萧弘道的表情逐渐变得深沉,且布满了阴翳。   商纵海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   不过,师弟,咱们来日方长。   与此同时,低低的啜泣声从左后方传来,萧弘道看也不看,端着茶杯兀自沉思。   明岱兰双目空洞,泪流不止,“萧弘道,你好狠……”   她的少衍,她未出世的孩子,她被迫摘掉的子宫。   一切的一切,全是他。   萧弘道不冷不热地瞥她一眼,“跟了我这么久,你的接受能力还是没有长进。”   “你不是人,你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   明岱兰歇斯底里地叫喊出声,想随手抓起什么攻击他,可青砖地面干净的连杂草都没有。   她的指甲紧紧抠着砖缝,刺目欲裂,满腔的恨意像开了闸的洪水,澎湃而汹涌。   可是,面对她的谩骂,萧弘道显得不痛不痒。   他漠然地叹了口气,居高临下地瞅着明岱兰,“你在我背后搞动作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自己会有今天?让你去一趟边境绯城,你倒是学会了不自量力。”   明岱兰从没想过,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萧弘道,说起狠话来竟如此灼心。   她瞠目摇头,抱着身为女人最后的一点幻想,喃喃出声,“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当初……”   那些诺言即便褪了色,也是他亲口许诺的。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萧弘道缓缓起身,有些吃力地蹲在了明岱兰的面前。   他抬起手,轻抚着她的下颌,语气却冷如寒冬,“谁让你嫁给了商纵海,谁让你贪得无厌。   三十年前我都没有娶你,三十年后你怎么还痴心妄想?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是自愿放弃你的,没人逼迫我,是我不要你。区区一个帕玛鞋匠的女儿,你再美,也无用啊。   与其怪我心狠,不如想想自己,你看重的难道不是公爵府的地位?虚荣没错,可你太现实了。我只是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就背叛了商纵海。   明岱兰,你空有美貌,却毫无价值。事到如今,你不反省,还在怪责被人?那不如我给你想个出路,趁着还没有年老色衰,再去试着挽回商纵海吧。   毕竟,他这一生只有过你一个女人,自始至终,他才是唯一爱过你的那个人。”   萧弘道,从不爱明岱兰。   杀人不过头点地,萧弘道却字字诛心。   他的狠从不流于表象,而是一字一句扎根内心,从深处彻底瓦解一个人的信念。   明岱兰,疯了。   半生荣华,半生流离。   明岱兰被摧毁的一刹那,只记住了一个名字,商纵海。   曾几何时,她好像认识一个人,姓商,名樽,字纵海。   记忆中,人人称他樽爷,她却叫他阿樽。   他为她作画,教她医术,以她的名字命名药堂。   他强权又霸道,偏偏对她极好。   后来,她把阿樽弄丢了。   ……   时间转眼,夜幕降临。   繁琐的婚礼还在进行中,黎俏陪着商纵海站在花园内景湖边,两人许久无话。   商纵海负手而立,佛珠被他握在掌心,一阵清风掠过,他开了口:“丫头,你的老师,爸会救他们出来。”   黎俏望着他和商郁相近的轮廓,弯唇浅笑,“不用,老师们很安全。”   “哦?”商纵海惊异地转眸,见她郑重地点头,不禁展眉失笑,“好,做得好。”   黎俏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回眸看向身后伫在灯火阑珊处的几道身影,“爸,湖边凉,回去吧。”   商纵海长叹一声,语调略显缓慢,“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那您?”   商纵海睇着微风吹起涟漪的湖面,轻轻摆手,“我还有事处理,卫朗和卫昂在附近,不必担心。”   黎俏抿了抿唇,淡声说好,遂转身离开。   她走后,商纵海孤身遥立在湖边,背影依旧挺拔如松。   夜风吹过,他重新捻动佛珠,并低声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卫朗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一板一眼地汇报道:“刚才有人来传信,萧弘道已经离开了内阁府,萧、萧夫人……还在佛堂附近……找人。”   “找谁?”商纵海眯了眯眸,镜片折射着湖面的涟漪。   卫朗喉结滚了滚,抖着胆子说了两个字,“阿樽。”   商纵海平静而冷淡地摇了摇头,“既然疯了,就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卫朗迟疑地思索了几秒,该去的地方……是精神病院还是阴曹地府啊?   ------题外话------   久等。 第966章 这么怕我想不开?   国宴厅院前长廊,贺琛、宗湛、靳戎看着前方廊下的两道身影,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厅内的国礼司仪还在用缅语朗诵着祝福,场面一派温馨和睦。   廊下,商郁单手揽着黎俏的脊背,两人坐在凭栏边,望着前方小径,谁都没有说话。   小径发生的一幕,令人不胜唏嘘。   明岱兰疯疯癫癫地乱跑着,嘴里不断喊着一个名字:“阿樽。”   卫朗几次想要抓住她,却碍于身份不敢太冒进。   先生说了,把她带回帕玛,送去精神病院,并通知明家为她善后。   卫朗虽然不似卫昂常年跟着商纵海,但也明白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放弃了明岱兰。   兜兜转转半辈子,曾经的帕玛第一美人终究还是要回归故土。   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此时,黎俏的手指穿过商郁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她转眸,目光凝着他的侧脸,“这样,其实也挺好。”   不管明岱兰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受了刺激,她虽不值得同情,但这样的结局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商郁低眸看着彼此交握的掌心,薄唇抿了抿,“嗯,挺好。”   黎俏听出了他语气中暗含的讽刺和晦涩,捏紧男人的手指,耐心安抚,“不论对错,她以后都会活的很轻松,你也该放下了。”   商郁幽幽侧目,深暗的眉眼流动着别样的情愫,“这么怕我想不开?”   黎俏睨着远去的明岱兰,轻扬着眉梢,“我是怕你善心大发。”   以商郁重情重义的品性,他不会原谅明岱兰,却未必能看着她颠沛流离。   不单是他,还有商纵海。   这对父子只是看上去冷血霸道,其实他们比谁都重情。   商郁音色浑厚地笑了,俯首在黎俏的耳边亲了亲,“不会,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黎俏没躲,反而贴近了他的胸膛,“我的意思是……也不要治愈她。”   男人没说话,定睛和她四目相对,眸底拂过一道暗影。   黎俏摩挲着他的手背,细声道:“如果我是明岱兰,与其活在那么多谎言里,不如像现在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一切烟消云散。”   只有疯了,才能逃避所有的过错。   从此后,活在只有她和阿樽的世界里,也不失为一种成全。   商郁闭了闭眼,掌心移动到她的头顶轻抚,“好,那就听你的。”   他确实动了念头,想要医治好明岱兰。   精神错乱的初期,若是治疗得当,或许还能让她恢复意识。   虽然明岱兰罪不可恕,可她仍然是商陆爱戴的母亲。   但幸好,商郁有黎俏,他所有的意志力都会因她而转移。   最终,他还是听取了黎俏的建议,疯了也好,可以让一切彻底消弭。   ……   长廊另一侧,贺琛一改往日的轻佻和放浪,沉寂的表情显得心事重重。   最平静的莫过于宗湛,他嘴角叼着烟,凛然的气质和雅痞的姿态完美相容,“弟妹又让我刮目相看了,能在萧弘道手里全身而退,属实牛逼。”   靳戎有洁癖,这会儿正低头跺脚,企图把鞋面上的烟灰踢掉,蓦然听到宗湛的感慨,他抬起头,撇嘴,“少见多怪,我们家七七能耐大着呢。”   闻此,贺琛一言难尽地睃了他一眼,“你们家七七今天是劫后余生,不懂成语别他妈乱用。”   “贺小四你是不是想找不痛快?”靳戎板着脸,握拳,“我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劫后余生。”   宗湛朝着靳戎的脸上吐了口烟,“你打不过小四,安生点。”   靳戎昂着下巴冷笑,随即很巧妙地后退了一步,可以说非常识时务了。   贺琛懒得和他计较,从宗湛的西装外兜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送到唇边点燃,“萧弘道会轻易放黎俏出来,只怕还有后手。”   相比靳戎的毫无原则,贺琛身为黑鹰的军师,头脑自然更加活泛。   他边说边看向黎俏,语焉不详地道:“除非,弟妹也有,否则防不胜防。”   这时,靳戎恢复了几分理智,敛了敛神,“萧弘道如果真有那么厉害,萧叶岩被抓走,他怎么无动于衷?”   宗湛倒是没有参与讨论,反而一脸沉思地出神。   贺琛掸了掸烟灰,视线看着明明灭灭的烟头,“就因为无动于衷,所以才有问题。”   靳戎向来不喜欢搞头脑风暴,他宁愿端着枪扫射,也懒得和萧弘道这种精于计谋的人互相试探。   不多时,商郁和黎俏携手走来,贺琛抽完最后一口烟,俊朗的眉眼也恢复如初。   “婚礼快结束了,你们再不进去,我看吴敏敏要坐不住了。”   贺琛轻佻地戏谑了一句,目光落在黎俏的脸上,却透出一丝玩味。   黎俏在婚礼中途离开,不到三分钟,其他四子全不见了。   贺琛隐隐觉得,黎俏很可能提前就知道些什么,毕竟边境那几个人,全都以她马首是瞻。   这会儿,黎俏与贺琛视线相撞,随即别开脸,“嗯,走吧。”   ……   回到国宴厅,婚礼已经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夫妻互换誓词。   黎俏寻了个较为显眼的地方,朝着台上面色紧绷的吴敏敏挑了挑眉。   人家大婚都是满脸喜庆,再反观吴敏敏,好像被逼婚了似的。   当她看到黎俏归来的身影,眉间戾气渐退,整个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黎俏要是再不会来,她可能要让人封锁内阁府全面搜索了。   几分钟后,苏墨时和吴敏敏结束了互换誓词,两人结婚许久,这场后补的婚礼也算是圆满落下帷幕。   宾客被邀请到隔壁的会宴厅用餐,沈清野和宋廖等人也适时出现在人群之中。   几人穿过人群蹭到了黎俏跟前,宋廖灼灼地看着她,“崽崽,那杯茶没毒吧?”   他们当时都隐匿在后花园附近,但距离较远,并没有听清她和萧弘道在聊什么。   黎俏弯了弯唇,“没有。”   沈清野一边随着人群移动,一边顾盼四周,“尹老二呢?”   夏思妤和宋廖面面相觑,很莫名地摇头,“她不是跟你一起行动的?”   沈清野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不知道?” 第967章 谁会关心一个混蛋   黎俏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她有别的事,不用管她。”   四十分钟后,晚宴结束。   时间来到夜里八点半,会宴厅依旧喧嚣热闹,推杯换盏。   各国政客齐聚,总要在适当的场合发表一番国之言论,或好或坏,无非都是攀交的一环。   作为新人的苏墨时和吴敏敏已经暂时退场。   黎俏等人也早已没了踪影。   内阁府共事厅,七个人围坐一堂。   尹沫不在,却多了个云厉。   苏墨时和吴敏敏已经换掉了民族礼服,两人手上戴着刚刚交换的戒指,登对又恩爱。   黎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莫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细白匀称,就是光秃秃的。   这时,沈清野撞了下她的臂弯,“想什么呢?老四大婚刚结束,咱们晚上是不是得聚一聚?”   黎俏回神,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夏思妤的身上。   后者立马举手,“我可以。”   受伤事小,聚会事大。   见状,所有人都看向了黎俏,似乎在等着她做决定。   黎俏笑了笑,一锤定音,“那就聚吧。”   吴敏敏目光微闪,挺着孕肚走到黎俏的跟前,俯首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在场的其他几人都和吴敏敏不熟,这位公主脾气暴躁,话又多,而且极其不好相处。   不知吴敏敏说了什么,众人明显察觉到黎俏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偏头,眉梢微挑,“今晚不去,改天再说。”   吴敏敏扯了扯唇,“那你别忘了啊,他现在日子不好过,没看今晚大婚都没来吗?”   黎俏盖住眼睑,笑意颇深,“嗯,你该走了。”   吴敏敏握拳在她肩膀轻砸一下,煞有介事地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们去内阁府私厅聚会。”   “别操心了。”黎俏摆手,“回吧。”   吴敏敏哼了一声,随即朝着其他几人点头道别,转眼就离开了共事厅。   苏墨时送她出门,两人来到拐角处,吴敏敏神秘兮兮地勾着他的臂弯往旁边拽,“老公,保护好俏俏啊,今晚可能有人要动手。”   “确定?”苏墨时眯了眯眸,“俏俏告诉你的?”   吴敏敏咽了咽嗓子,顾左右而言他,“那你别管,反正你保护好她,不然……”   话未落,苏墨时向前一步,玩味地钳住了她的下颚,“我别管?你检讨书写好了?”   吴敏敏倒吸一口冷气,瞠目抬头,“这么紧张的时刻,你提什么检讨书啊?”   “看来是没写。”苏墨时眯眸,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扯了扯,“俏俏有人护着,不用你操心。乖乖回去写检讨书,写不完以后别想出门。”   吴敏敏嘴角抽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结婚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那你想……”   吴敏敏受不了苏墨时用这种绵长的语调和她调情,心一软,立马耷拉着脑袋点头,“好嘛,写就写。”   苏墨时眼里藏着宠溺,拍了拍她的头,“回家吧,晚上早点睡,有事就安排阿达去做。”   “知道了。”吴敏敏捧着自己的孕肚踮了踮脚,“亲一下,我就走。”   苏墨时拿她没办法,低头在她唇上浅啄,唇齿相贴的瞬间,他嗓音夹着笑,“检讨书不少于三千字。”   吴敏敏推开他转身就走,空气中还飘来了充满怨怼的两个字,“渣男。”   三千字的检讨书,她还不如回去画重工图纸。   ……   二十分钟后,七辆车从内阁府停车场驶出,目的地:缅因河畔。   至于其他受邀出席的宾客,则全部被礼宾车送回了下榻的酒店。   而接下来的两天,还有多国主要政客进行国际经济会晤的讨论峰会,首都内比境内将会在主要街道实施管制戒严。   另一边,七辆车离开后,萧叶辉站在停车场点了一支烟。   他身后是队列整齐的皇家骑士,身畔是皇家公主,他所受到的顶礼膜拜,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奢望,是他不止一次想要逃离的牢笼。   这时,玛格丽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拍着手感慨,“那七辆车一模一样,开出去好拉风。”   萧叶辉的手抖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侧目。   玛格丽无视他的眼神,还在踮着脚张望,“他们就是边境七子吧,真羡慕。”   “用不着羡慕。”萧叶辉喉结滚动,眸现讽刺,“边境七子早就不存在了。”   玛格丽眨着深邃的大眼睛,歪头问道:“那是边境几子?六子还是五子?”   萧叶辉喉咙一梗,浓烟如肺,呛得他眼眶猩红。   玛格丽说:“你可真奇怪,羡慕就羡慕,干嘛说风凉话。”   他需要说风凉话吗?   边境七子,那也曾经是他的归属。   如今,却只能作为外人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说好的同生共死,现在越来越像个笑话。   他对他们而言,和陌生人再无区别。   转念间,萧叶辉狠狠吸了一口烟,笑得格外讽刺,他要这区别做什么。   他们从没有考虑过他的难处,从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立场对立的开始,势必也要有一场对立的结束。   萧叶辉轻点香烟,眸中温润被一抹坚毅取代,他随手将烟头丢在地上,睨着玛格丽,不冷不热地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行啊。”玛格丽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走了一步,又反问,“你不回去?”   萧叶辉望着某个方向低笑道:“公主是在关心我?”   玛格丽微笑着挥了挥手,“晚安。”   老娘没人关心了嘛,谁会关心一个混蛋?!   ……   夜幕浓稠,内阁府喧嚣落幕,只剩下服务生在现场打扫。   该走的都走了,除了贺琛。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廊附近,绕过小径,穿过花丛,最后停在了那座装饰佛堂边。   四周很安静,佛堂后面,有人在低声说话。   “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难道还不相信?”   啜泣声伴随着她的询问传出来,对方似乎难以置信,不断地重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妈,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你听我的,一会赶紧去机场,连夜回英帝,千万不要在缅国停留,不然会很危险。” 第968章 帮忙写检讨   母女俩沉默了几秒,随即又响起了说话声,“沫沫,你爸他……”   诚然,在此处夜会的两个人,正是尹沫和尹母。   尹沫怅然地叹了口气,“妈,他想怎么样就随他吧,事到如今他还对柴尔曼忠心耿耿,我还能说什么呢。”   “沫沫,不是的,你爸他已经……”   不等尹母说完话,尹沫陡地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   她警惕地眯眸,并将尹母推到了佛堂的背阴面,“谁?”   尹母手忙脚乱地戴上了面纱,深深看了眼尹沫,转身沿着小路折返。   她再不舍也不能给沫沫添麻烦,得知她没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尹母走后,尹沫顺势从脚边拿起托盘,戴好面纱,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走了出来。   幸好,她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尹沫不敢确信刚才是不是有人,她绕过佛堂外侧的佛龛,动作娴熟地端着托盘低头往前走。   然后,有人嘲笑道:“你端着盘空气准备上哪儿去?”   尹沫猛然顿步,原本紧绷的神经不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佛堂前的那张圆桌,贺琛翘着二郎腿,单手支着额头斜睨着她。   尹沫垂手放下托盘,语气平平,“你怎么没走?”   “跟谁私会呢?”贺琛边问边起身,三两步来到尹沫的面前,目光充满嫌弃地落在她的眉梢眼角处,“真他妈丑。”   尹沫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因为做了乔装所以显得很普通,换了不熟悉的人,很难一眼认出她。   贺琛伸手戳了下她的眉心,尹沫别开脸闪躲,并淡淡地道:“你可以不看。”   “躲什么?”贺琛手指一勾,将她的面纱拽了下来,尔后挑起尹沫的下巴,细致地看了两眼,然后一言难尽地给她重新戴上了面纱。   辣眼睛。   尹沫早就习惯了贺琛不同常人的脑回路,她整理好面纱,蹙眉问道:“你来找我?”   贺琛上下扫视着她,舌尖顶了顶腮帮,“不然,我应该找你……妈?”   尹沫目光怔忪,一时忘了回答。   贺琛隔着面纱钳住她的下颚,俯身拉近距离,“死过一次还这么大意,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妈偷偷离开了英帝?”   尹沫呼吸微凝,感受着贺琛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喷在面颊上,好像连面纱都开始发热。   她挥开贺琛的手,小小地后退了一步,“都提前安排好了,除了你,没人会过来。”   “想说我多管闲事?”贺琛危险地眯起眸,再度拉下她的面纱,压下俊脸一字一顿,“来,你再说一遍。”   两人距离太近,唇瓣近在咫尺。   尹沫的睫毛轻颤,想推开他,又迟疑着没有行动。   两个人目光交汇,就在贺琛准备以吻解渴的时候,旁边灌木丛沙沙作响。   贺琛臂弯一揽将尹沫挡在身后,下一秒抬脚就作势上前。   然后,胳膊被抱住了。   尹沫搂着贺琛的胳膊,仰着脸,小声说:“就是一只猫。”   “猫?”贺琛邪肆地扬眉,望着那片灌木丛,眼底冷意交织。   多大的猫能把灌木丛压塌了一角?   贺琛拨开尹沫的手,打算上前一探究竟。   缅国内阁府,没人敢在这里造次,但不排除有人会暗中动手脚。   贺琛继续往灌木丛踱步,见此,尹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都说了是猫,早就跑了。”   “是么?”贺琛的俊脸已经悠悠转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尹沫,眼里的温度持续走低,“公猫?”   尹沫:“……”   她心知贺琛是误会了,只好放软语调,柔声安抚,“他是俏俏安排保护我的。这周围的监控是他在控制,你要是把他拽出来,监控屏蔽会失灵。”   贺琛觉得这个解释很完美,但过于完美,反而不可信了。   每个人的心底深处都会藏着暗不见天日的秘密,尤其是贺琛这样的男人,遭遇过背叛,就会对某些事情格外敏感。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尹沫,企图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的端倪。   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信任和怀疑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他到底没有再向前迈步,而是顺着原路返回。   尹沫愣了两秒,连忙跟上了贺琛的脚步,“他真不是外人,是七崽不准他在内阁府露面。”   贺琛不说话,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尹沫跟不上他,只能在他身后小跑。   尹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可能是担心误会,从而影响到俏俏的安排。   她想,应该就是这样。   ……   这天夜里,贺琛虽然一言不发,但还是将尹沫带回了公寓。   而缅因河畔附近,远离闹市城区,却发生了一场故人搏斗。   晚十点半,缅因河中央,停着一艘豪华游艇。   上层甲板灯火通明,音乐声震耳欲聋,沈清野四肢不协调地随声起舞。   宋廖在旁边拿着筷子敲水晶杯给他伴奏,云厉和苏墨时则拿着酒杯偶尔浅酌。   下层船舱,黎俏双腿搭着茶几,裙摆曳在地面,神情专注地戳着手机,很忙碌的样子。   她还在打字,一通电话突然蹦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黎俏接通并按下免提,顺势又返回到微信页面,继续戳屏幕。   “有三辆车正在开往缅因河畔,另外,你注意一下上空区域,雷达扫描发现,你们的游轮附近有小型无人机出没。”   这时,坐在黎俏身旁的夏思妤陷入了沉思。   上空区域、雷达扫描、无人机……   这些话,居然会从吴敏敏口中说出来?!   她真的只是个造汽车的高级工程师?!   黎俏应声,恢复消息的工作不停,一心二用地问道:“无人机是军用还是普通?”   “当然是普通的。”吴敏敏嗤了一声,“军用款无人机全套编号我都有,谁敢开军用无人机去找你麻烦,我先给他轰下来。”   黎俏扯唇,“无人机的实时雷达画面分享给我。”   “投到你系统里了。”听筒那端传来一阵键盘的声响,吴敏敏又嘀咕道:“俏俏,我不是催你啊,就是随便问问。那个……你什么时候能帮我把检讨写完?” 第969章 所以,你该死   黎俏心不在焉地回答:“五分钟,网上有很多。”   “哦……倒也是个办法。”吴敏敏若有所思地喃喃,随即就打开了网页,“我先看看。”   这时,夏思妤轻轻戳了下黎俏的大腿,“你后面……”   “怎么了?”黎俏还在发消息,漫不经心地回眸略了一眼。   当时的情况可以说非常尴尬了。   船舱入口,苏墨时正斜倚着舱门似笑非笑。   而开着免提的手机听筒也再次传来了吴敏敏惊喜的呼声,“哇,俏俏,我搜到了一篇五千字的检讨,我就把这个发给我老公,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黎俏收回视线,沉着冷静地对吴敏敏叮嘱,“记得改主语。”   “放心,我又不傻。”吴敏敏一边下载文档一边窃喜不已,“国内这个搜索引擎真好用,以后的检讨书有着落了。”   黎俏毫无心理负担地结束了通话。   何止是以后,估计吴敏敏这辈子的检讨书都有着落了呢。   ……   二十分钟后,游艇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凝固了不少。   夜风依旧,却波澜四起。   随着一圈圈的水波从湖面荡来,云厉眯眸观察着水面的变化,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之际,苏墨时走了过来。   两人交换视线,眸中都透着几分跃跃欲试的锋锐。   沈清野还在跳踢踏舞,鞋跟撞击甲板的声音,给凝滞的气氛添了一抹活跃。   他说:“八点钟方向,有人。”   宋廖还在敲水晶杯,却一改憨态,敏锐地动了动耳廓,“西南侧,船停了。”   云厉低头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将袖管挽起,“萧叶辉,交给我。”   苏墨时端起桌上的酒杯,优雅地浅酌,“他留给俏俏,其他人你随便挑。”   云厉动作一顿,“她现在的情况能动手?”   “她负责动脑。”苏墨时笑了一声,举目望着远处漆黑的湖面,“何况,就算你想代劳,萧老大也未必能让你如愿。”   云厉舔了舔后槽牙,什么都没说,权当默认了苏墨时的安排。   游艇上音乐不停,但湖面的波纹却荡漾的愈发厉害。   转眼不过十几秒,几束探照灯从四个方向亮起,所有的光柱全部落在游艇的甲板上,一时间亮如白昼。   四艘游艇出现在视野当中,呈现出四面夹击的状态。   甲板上,沈清野等人全部停下了动作。   四道身影,卓立挺拔。   这时,一艘小型游艇从正前方驶来,伫立在甲板前端的萧叶辉,赫然入目。   分别三年,边境七子似乎变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画完整的圆圈。   萧叶辉已经脱掉了燕尾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遥立在他们的对面。   数秒后,两艘游艇近在咫尺。   萧叶辉的视线一掠而过,最后落在了云厉身上,“看样子,你的毒已经解了。”   云厉低头点眼,邪笑着抬起眼皮,“你好像很遗憾?”   萧叶辉眉眼温润地笑了笑,“有点。”   “萧叶辉,大半夜的打扰我们聚会,就是专门过来说废话的?”   沈清野满脸不爽地脱口讽刺,眼神中再难见到曾经的默契和笑容。   萧叶辉睨他一眼,双手缓缓插入裤袋,“老三,你还是这么急躁。”   “你也有脸叫我老三?”沈清野嫉恶如仇,尤其面对萧叶辉,除了怨怼,更多的是憎恨。   萧叶辉无视沈清野的反讽,目光平移到宋廖的脸上,“老六,你要过来么?”   说起来,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纠葛,宛如两条平行线。   沈清野和夏思妤都被萧叶辉暗伤过,但宋廖不曾。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没有正面表明过他的立场。   沈清野和宋廖关系最好,就算他不说也早就默认了他的选择。   但此时,沈清野的心却突然悬了起来,他隐晦地看着宋廖,内心不免忐忑纠结。   如果宋老六真的选择了萧叶辉,不如……先给他一枪,放倒再说。   沈清野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暗暗摸兜,随时准备出手。   萧叶辉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扬眉说道:“老三,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老六也一样。”   “对,谁都有机会,但人不能选择跟畜生同流合污。”   沈清野过于率性,最后一个字砸在地面,手里的枪已经顶在了宋廖的太阳穴上,“老六,你选吧。”   其他人:“……”   苏墨时和云厉目光交汇,还没开口,船舱的小门缓缓打开,黎俏清清淡淡的嗓音携风而来,“不愧是边境七子的军师,三言两语就能引起内讧。”   沈清野等人循声看去,明晃晃的光幕下,黎俏提着裙摆踏上了甲板,她身边是神情讽刺的夏思妤。   萧叶辉了解每一个人,并且能很微妙地拿捏住他们的情绪。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沈清野险些暴走,论心机,萧叶辉完胜。   黎俏出现的刹那,萧叶辉唇边扬起笑弧,“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来。”   “老六,随便选。”   黎俏没理会萧叶辉,反而看向一脸镇定的宋廖,语气也很平静。   她从来都不会强迫任何人。   任何立场,她都接受。   宋廖抬手挥开沈清野的枪口,抬脚一步步走向了船舷。   沈清野俊脸一沉,难掩失望。   黎俏拧开酸梅盒,慢悠悠地往嘴里送了一片,她低着头,轻声细语道:“我不需要里应外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谁都能听清,包括萧叶辉。   宋廖的脚步顺势停住,偏过头看着黎俏,“崽崽,我觉得我可以。”   黎俏头也不抬,低头嗅了嗅酸梅盒,“不需要。”   “哦,那算了。”宋廖憨了吧唧的转身踱回。   萧叶辉:“……”   沈清野拿着枪柄在宋廖肩膀狠狠捶了一下,“CNM,宋老六。”   黎俏幽幽抬眼,对上萧叶辉暗含讽刺的双眸,轻叹道:“不打算继续了?”   “小七,如果没有你和商少衍,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萧叶辉闭了闭眼,口吻晦涩而低沉。   所谓一切,囊括所有。   黎俏泰然地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该死。”萧叶辉说得极其缓慢,且面带笑容。 第970章 谁都不能成为理由   萧叶辉话音落定的刹那,几个皇家骑士从背后走出来,他们手里还钳制着一个妇人。   黎俏看到对方,平静的眼底划过一道涟漪。   萧叶辉从皇家骑士的手里接过枪,枪口对准了妇人的额头,“小七,你能骗得过所有人,可你骗不了我。她是谁,你应该认识。”   妇人嘴上贴着胶带,双手反剪在身后,眼里盛满了惶恐不安。   很不巧,正是尹沫的母亲。   黎俏抿了抿唇,视线挪回到萧叶辉的脸上,“你真是黔驴技穷了。”   萧叶辉不急不躁,拇指扣下了保险,“不重要,你可以坐视不理,也可以换她回去。”   这样的情形,令人始料不及。   众人都犯了难,若坐视不理,尹沫的母亲一定会死。   若换把尹母换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萧叶辉的目标是黎俏。   这对父子,同样的人面兽心。   叫他畜生都是夸奖了。   黎俏望着尹母,歉意地颔首,“阿姨,抱歉。”   尹母含着热泪不住地摇头,嘴上的绷带使得她没办法说话,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有求死的心。   萧叶辉的手指轻扣扳机,“小七,想好了?”   “嗯。”黎俏俨然不受威胁,摸了摸眉尾,嘲弄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圣母?”   萧叶辉弯唇,毫不留情地垂下枪口,射出的子弹直接打在了尹母的脚背上,“你当然不是,但你有理由救她。”   子弹射穿了尹母的脚背,鲜血四溅,她痛苦地呜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萧叶辉枪口转移的刹那,黎俏再次抬手按了下太阳穴,“你错了。这次,谁都不能成为理由。”   话落之际,尹母猛地用肩膀撞开了萧叶辉,拖着带血的脚步,回眸深深看了眼黎俏,继而决绝地跳进了缅因河。   ‘噗通’一声,湖面溅起了水花。   尹母双手反剪,脚背中枪,跳湖等同于自杀。   萧叶辉无动于衷地扫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狠绝,“都拍下来了?”   皇家骑士点头,“是的,公爵。”   萧叶辉恣意地笑出了声,斜睨着黎俏,一字一顿,“你说,尹沫会不会原谅你?”   黎俏从容不迫地将酸梅盒扬手一丢,小盒子落在湖面上,在两艘游艇之间来回飘荡。   她舔了舔嘴角,漫不经心,“重要吗?”   萧叶辉仰头,望着墨黑的天空,笑着低吟,“小七,你比以前,更狠了。”   他边说边挥了下手,身后的皇家骑士举起了手枪。   船舱里也涌出来更多的皇家骑士,其中还有一人端着狙击枪。   一阵嗡嗡的声响从上空传来,几架无人机挂着什么东西,在黎俏所在的游艇上方盘旋。   “小七,缅因河每年都会有越境的船只企图偷渡入境,这里发生事故,在所难免。”   萧叶辉意有所指,迈步走到船舷边,双手撑着栏杆,和黎俏四目相对,神色透着迷惘,“你说,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因为商少衍?”   此时,云厉和沈清野等人已经全部站在了黎俏的身边。   六个人并肩立在甲板上,探照灯氤氲在四周,仿佛给他们镀了层耀眼的金光。   黎俏低眸看着湖面,淡淡然地反问,“你觉得除掉我,他就不是障碍了?”   “当然。”萧叶辉温声一笑,“你死了,他就毁了,一个身患偏执症和狂躁症的男人,最后的结局大概和他妈一样,精神失常了,你说,是不是一举两得?”   黎俏扯唇别开脸,漆黑的小鹿眼中猛然迸发出锐利的波澜,“那就……动手吧。”   说罢,并肩而立的六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动作一致地转身踩着栏杆一跃而下。   湖面渐起无数浪花,枪声随之响起。   游艇的船身瞬间千疮百孔,皇家骑士手里的狙击枪连射无数发子弹。   即便是精于算计的萧叶辉,也有些猝不及防。   枪林弹雨之中,就算跳湖也根本无济于事。   他双手握拳,死死盯着脚下的湖面。   除了被子弹射起的水柱,看不到任何身影。   萧叶辉抬起手,枪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泛着潮湿的水汽,湖面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萧叶辉负手而立,站在船舷边狠狠闭上了眼,“派人下去看……”   “萧老大,你顾此失彼了。”   黎俏的声音,是从他背后传来的。   萧叶辉身躯轻颤,和所有皇家骑士同时转身,视野中,黎俏已经脱掉了裙装,一身湿漉漉的紧身衣站在后方的船舷边,眉眼精致如初。   她身边,是云厉、沈清野、宋廖、苏墨时。   五个人,二话不说,讯速地分头行动。   皇家骑士们再度抬起了手里的枪,但暗处突然传来消音枪的声音。   子弹精准无误地打穿了每一名皇家骑士握枪的手腕,包括上空盘旋的无人机也受到了暗处的攻击。   这一刻,黎俏直奔着萧叶辉,两人多年未交手,拳脚相接的瞬间,彼此都直击对方的弱点。   萧叶辉躲过黎俏的拳头,眉眼不再温润,目光却隐晦地扫过了她的小腹。   若恨,就恨得彻底一些吧。   萧叶辉抬腿照着黎俏的腹部踢去,又快又狠。   过去、现在、未来,他们注定要陌路。   他被毁掉的,何止是边境七子的感情,还有他所有的人生。   萧叶辉的膝盖在距离黎俏三公分的位置时,子弹从远处打来,直击他的小腿骨。   既然没有这一枪,黎俏也早已做好了后退的防御。   消音枪打中了萧叶辉的小腿,可他一声不吭。   以至于侧身让开的黎俏,并未发觉到他受了伤。   确实,怀了孕不宜做剧烈运动。   所以黎俏所有的攻击重点都在上半身,几乎拳拳到肉,绝不留情。   萧叶辉身形不稳,额头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当黎俏狠戾的一拳砸在他的嘴角时,萧叶辉嗓音模糊地笑了,“小七,你可真是恨我入骨啊。”   黎俏的呼吸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却在抬起头侧身的瞬间,萧叶辉突然有了行动。   他的左手假肢,一把扼住了黎俏的脖子。   人工智能假肢,受意识所控。 第971章 萧叶辉昏迷   萧叶辉操控着假肢逐渐收紧,倾身向前,眼神却睨着她背后的某个方向,“你说,今晚是你死还是我死?”   黎俏目光掀起了淡淡的波澜。   她秉着呼吸,抬手穿过萧叶辉的手肘内侧,反手捏住了他的左上臂,目光灼热而锋锐,“你还不能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萧叶辉轻声发笑,可笑声还徘徊在嘴边,黎俏倏然一动。   她速度极快,反身用肩膀一顶,手腕同时施力,眨眼间就从反方向将萧叶辉佩戴多年的假肢给折了下来。   假肢从他的袖子里脱落,空荡荡的袖管随着夜风轻轻飘荡。   萧叶辉惯性后退,终是受不住枪伤的剧痛,打着晃单膝跪在了黎俏的面前。   直到这时,黎俏才看到他黑色的西裤染红了甲板。   萧叶辉断臂跪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众皇家骑士因为手腕负伤,握不住枪,也被沈清野等人打的节节败退。   但,萧叶辉没那么容易被俘,他缓慢地抬起头,眼波闪烁,藏着极浓的情绪。   他脸色煞白,喉结不停滑动,良久,他闭着眼,陡地抬起右手缓缓打了个手势。   黎俏侧耳倾听,神色微变。   她俯身一把拉住了萧叶辉的衣领,力道极大的将他拽起来,并抬脚将他踹下了船舷。   萧叶辉仰身栽进了湖里,黎俏同时对云厉等人喊道:“跳船。”   好在,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他们对黎俏的命令格外敏锐。   云厉和苏墨时等人踹开身边的障碍,四道身影箭步冲到甲板边缘,展臂跃下。   三秒后,游艇发生爆炸。   震撼天地的响声伴随着浓雾烟云卷起层层水雾。   “俏俏——”   “七七——”   两道低吼夹在爆炸声中,远处接连亮起了无数盏探照灯。   漆黑的湖面彻底被照亮,萧叶辉带来的四艘游艇之外,还有七八艘黑色的游船环绕在后方。   是包围,也是给黎俏保驾护航。   游船通体黑色,停泊在湖面远处,肉眼很难辨别。   爆炸发生的太突然,防不胜防。   此时,伫立在船头的商郁,第一时间纵身入水,船板上的宗湛和靳戎对视一眼,两人也跳下了湖面。   夏思妤披着浴巾,呆呆地站在船上,瞳孔倒映着湖面的火光,无助地喃喃,“七崽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而她背后的木板船舱里,尹母正双目紧闭地昏睡,左棠则蹲在她的脚边,为她包扎伤口。   很快,左轩等人操控着游船驶近,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   萧叶辉竟然在自己的游艇上装了炸弹,这一招确实令人难以预料。   他到底是想杀黎俏还是想杀自己?   缅因河,一片狼藉。   浓烟滚滚,游艇碎片随波荡漾,多名皇家骑士在水里挣扎求生,死的死,伤的伤。   很快,游艇外十米的地方,苏墨时率先浮上水面,他抹掉脸上的水珠,环顾四周。   紧接着,云厉和宋廖也冒出了头,两人第一时间就寻找黎俏的身影。   他们跳船的时候,黎俏还没有跳下来。   如果晚了一步……   “哎哟卧槽,疼疼疼……”这时,沈清野捂着脑袋在水里哀嚎。   他没被炸伤,是露头的时候,一时不察脑袋撞到了船体碎片。   “老三,有没有看到七崽?”   沈清野目光一颤,也顾不得自己的脑袋,双手拍着水,大声喊道:“小崽子——黎俏——崽子——”   这时,靳戎和宗湛强行从水下拉出商郁,两人一左一右,表情严肃,“少衍,冷静点。”   男人碎发贴在额前,双眸冷若寒星,“放手。”   宗湛甩了甩头发,耐心安抚,“弟妹不会有事,你长时间在水下闭气,心肺会受不了,缓口气,我们等会……”   “我让你放开。”商郁鼻翼翕动,冷峻的眉眼如料峭寒冬。   他推开宗湛和靳戎,反身再度潜入了水下。   找不到黎俏,心肺算得了什么。   时间流逝,不过弹指瞬间。   可每个人却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湖面静水流深,只有还在燃烧的游艇残骸偶尔发出噼啪声。   “黎俏——”   沈清野扯着脖子仰天大吼,要是她出事的话……   咕噜咕噜,几个气泡从十米外的湖面冒了出来。   不明显,但水面波动的厉害。   探照灯瞬间挪移到冒出气泡的地方,一颗脑袋探出水面,气息不匀地说道:“没死……过来帮忙。”   “七崽,七崽……”   沈清野嗷嗷喊了几句,飞快地踩着水往黎俏的方向游去。   云厉等人劫后余生般长舒了一口气。   水里的几人全都朝着黎俏靠近,随着距离缩短,才发现她手里拎着一个人。   是晕厥的萧叶辉。   苏墨时适时上前托起萧叶辉的肩膀,以减轻黎俏的负担。   而沈清野则抿着唇,晦涩地问道:“救他干嘛?”   黎俏缓了口气,还没回答,苏墨时就先声夺人,“他有用,还不能死。”   沈清野别开脸,没说话。   宋廖游到黎俏的跟前,仔细打量她,“崽崽,你没事吧?”   黎俏隐晦地看了眼昏迷的萧叶辉,摇了摇头,“没。”   “没事就好,我去告诉衍爷。”   话落,宋廖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黎俏瞳孔一缩,偏头看着云厉,“他下来了?”   云厉把眼前的发丝搓到头顶,点头道:“一直在水下找你。”   黎俏仰头深呼吸,下一秒闭气钻进了水里。   云厉面露担忧,“她的身体……”   苏墨时看着萧叶辉,抿唇叹息,“不会有事,她身上的紧身衣是特制的,抗压能力强。”   黎俏敢动手,就证明她心中有数。   今晚唯一的变数,就是萧叶辉在自己的游艇里埋了炸弹。   转瞬,黎俏和商郁最先浮出水面,紧随其后的是宋廖、靳戎和宗湛。   男人被打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眉骨四周,他双手捧着黎俏的脸,呼吸急促,“有没有事?”   黎俏伸手擦掉他俊脸上的水珠,笑着摇头,“没有,放心。”   商郁埋下俊脸,不停地啄着她的唇瓣,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要检查。”   黎俏双手轻轻环上男人的肩,回吻着他的唇,细语安抚,“好,让你检查,我们先上去。”   她没事,有事的是……萧叶辉。 第972章 没有名字的人类幼崽   夜里十一点,所有游船全部靠岸。   萧叶辉带来的游艇也被左轩等人逼退到河畔。   除了重伤昏迷的萧叶辉,其余负伤的皇家骑士全部缴械,如丧家犬般蹲在湖边等待审判。   因为幸存的骑士全都认出了商郁。   英帝上议院,大主教。   湖畔边,一辆医疗车已经在原地等候多时。   贺琛倚着车头,俊脸冷肃地抽着烟,尹沫则坐在副驾驶,透过半降的车窗不停张望。   不多时,贺琛身形一动,丢下烟头用鞋跟碾了碾,抬脚朝着湖畔走去。   尹沫面露焦急,想下车又不敢轻举妄动。   湖边,黎俏身披一件男士西装,被商郁揽在怀里抱下了游船。   两人身上都泛着潮湿的水汽,尤其男人周身还蔓延着强大而疏离的气场。   贺琛徐徐站定,眼神略过黎俏,最后落定在商郁的脸上,“出事了?”   “医疗车?”男人不答反问,语调格外低沉冷冽。   贺琛抿了下唇,朝着后方昂了昂下巴,“十五米外,你们先用。”   那辆医疗车,本是用来救治尹沫母亲的。   商郁带着黎俏走向了医疗车,贺琛回眸,目光缓缓眯起。   “小四,什么时候来的?”   宗湛和靳戎披着浴巾走来,两人身上同样湿漉漉的,且略显狼狈。   贺琛收回目光,看到他们披着浴巾的装扮,眉心微蹙,“跳湖了?”   “说来话长。”宗湛掀掉肩头的浴巾,又甩了甩寸发,“来根烟。”   另一边,商郁环着黎俏登上了医疗车的车厢,前排尹沫连忙回头,“俏俏,我妈她……”   “出去。”男人沉声令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毫无温度。   尹沫目光一闪,看了看黎俏,便识相地点头,“好,我在车外等,有事就叫我。”   她想,可能是出事了,否则衍爷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且拒人千里之外。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黎俏。   尹沫推门下车,从兜里摸出黑色口罩,走到三米外安静地站着。   车厢内,商郁俊脸紧绷,动作凌厉地拉上所有的窗帘和隐私帘,又打开医疗车上的检查器械,“衣服脱下来,嗯?”   黎俏低头扯了下嘴角,抬起头和男人四目相对,“尹阿姨受了伤,不如我们……”回别院检查。   “她受伤,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商郁这番话,冷漠无情又裹挟着凌厉。   说罢,男人向前俯身,冰凉的手指钳住了黎俏的下颚,一字一顿,“生死有命,看她造化。”   黎俏被商郁漆黑如墨的视线紧锁,明明很宽敞的医疗车,此刻显得狭小而窒闷。   男人满身的低气压,瞳深似海,半点不妥协。   黎俏舔了舔嘴角,起身向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训练服有点紧,你帮我脱。”   商郁紧绷的轮廓柔和了几分,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含着她的唇用力吮吸,“乖……”   男人转瞬就卸下了周身凌厉的气场,大概只有黎俏才能让他在顷刻间平复下来。   医疗车顶灯的光线很明亮,黎俏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商郁,从眉眼,到呼吸,除了他的表情有些冷峻,情绪尚算安稳。   短短数秒,神游太虚的黎俏蓦地感觉到肩膀一凉,她回过神,才发现训练服的上衣已经被拽到了肩膀下方。   这时,商郁紧抿的唇边泛起了薄笑,指尖沿着她的肩膀里侧的布料摩挲了一下,“防弹衣?”   “嗯,以防万一。”黎俏云淡风轻地点头,随即眯了下眸,“你没穿?”   她边说边伸手,温软的手指顺着男人敞开的领口探了进去。   当日黎俏特意从重工制造工厂拿了几套最新研发的超薄防弹衣,本意就是让大家穿到现场。   内阁府的安全检查再严格,也难保不会有疏忽。   况且,就凭萧家父子的德行,不得不防。   黎俏很自然地探进了商郁的衣领,触手一片温热,也摸不到防弹衣的痕迹。   她挑高眉梢瞥着男人,手指一勾一挑,眨眼就将他衬衫的扣子全给解开了。   眼前,蜜色的胸膛还挂着潮气,匀称的肌理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黎俏目光闪烁,还没开口,商郁捏住她的臂弯就将人拽到了怀里。   两人肌肤相贴,气氛变得燥热不堪。   男人把黎俏放在腿上,埋首在她颈间,掌心徐徐抚摸着她的小腹,哑声问道:“他有没有事?”   他,连个名字都没有的人类幼崽。   黎俏环着商郁的肩膀,淡淡地摇头,“没有,他很好。”   确实孕妇不适宜剧烈运动,但她和萧叶辉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今晚,也算是互相成全。   商郁的薄唇流连在黎俏的脖颈边,手指也钻进了她的衣角,动作越来越不受控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惊动了车厢内暧昧涌动的气流。   商郁拾起一旁的西装将黎俏裹住,尔后打开斜后方的车窗,声线低冽,“把车开过来”   窗外站定的落雨立马颔首回复,“老大,车就在附近。”   很快,商郁揽着黎俏走下医疗车,两人没做停留,直接换乘了防弹车,先行离开了缅因河。   ……   与此同时,左轩等人还在湖畔边进行收尾工作。   尹母被秘密护送到医疗车进行二次治疗。   而夏思妤等人,劫后余生般席地而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烟,吞云吐雾,沉淀心情。   很难想象,要是今晚黎俏真的出了事,他们该怎么办。   夏思妤心有余悸地朝着沈清野摊开掌心,“给我一根。”   有时候,烟草味道很难闻,但有些时候,苦涩的尼古丁确实能安抚人心。   闻声,沈清野想都不想就递给了夏思妤一根,“男士烟,劲儿大,悠着点。”   夏思妤没有烟瘾,但不妨碍她会抽。   一根烟被她手法娴熟地送到唇中,拿过打火机低头点烟之际,火苗灭了。   她又按下打火机,刚凑过去准备点烟,火光又灭了。   这回,夏思妤看得很清楚,火苗是被吹灭的。   她叼着烟转头,还没看清对方的脸颊,嘴角的香烟就被人夺走了,“不会抽就别抽。” 第973章 换你保护我   是云厉。   夏思妤偏过头,目光微怔。   四周的声音很嘈杂,她并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是他。   此时,眼看着云厉夺走她的烟并送到了自己的唇中,夏思妤连忙别开脸,耳根有些发热。   他不知道那根烟她已经含过了?   夏思妤目光复杂地垂眸,随即站起身,很刻意地和云厉拉开了距离。   她来到沈清野的另一侧席地而坐,拿起地上的烟盒自顾自地点了一根。   夏思妤这般举动,让现场的气氛略微凝滞。   她在有意回避云厉。   沈清野左右看了看,对于这些小细节并未放在心上,他怅惋地仰头,良久才低喃道;“萧老大会死吗?”   五个人,陷入了沉默。   有些狠话就在嘴边,可现在无论如何也说出不口了。   同生共死许多年,再多的痛恨,也抹不掉曾经的记忆。   可事到如今,却无能为力。   ……   过了零点,夜色愈发浓如墨砚,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之前爆炸产生的碎片已经随波飘远,水过无痕。   左轩和流云带队善后,不到两个小时,缅因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回程的途中,贺琛看着尹沫暗红的双眼,抿着唇,语气很淡漠,“不想知道你母亲怎么受的伤?”   尹沫侧身坐在担架旁,拉着尹母的手平静地回答,“萧叶辉伤的。”   贺琛脚腕横在膝盖上,轻嗤道:“看了他发来的视频,有什么感想?”   尹沫瞥着他,声音很飘渺,“我再笨,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确实,她在赶来缅因河的途中,收到了一封视频邮件。   那段视频,恰好是萧叶辉和黎俏在甲板上的对话。   此时,贺琛狭长的眸子里充满了审视的暗芒,他横着腿晃了下脚尖,“你能这么想,最好。”   尹沫抿唇,视线回落到尹母的脸上,淡淡地解释,“这次我妈会来缅国,就是俏俏安排的,我不会不知好歹。”   “原来如此。”贺琛沉寂的眉眼恢复了几分轻佻。   尹沫听出他口吻中的玩味,眼底掠过一丝受伤,“你最近一直跟着我,就是为了监视我吧?”   她知道自己有前科,但也从没做过任何伤害黎俏的事。   可一旦横生枝节,他们好像都会习惯性的揣测她,怀疑她。   尹沫低下头,莫名感觉自己很失败。   贺琛下意识皱眉,“我?监视?你?”   尹沫和他四目相对,非常认真地反问:“你承认了?”   贺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舔着后槽牙,转首开始观察车上的医疗器械,“哪个能拍脑部CT?”   尹沫跟不上他的思路,一脸懵然,“怎么了?”   难道她妈还伤到了脑袋?   贺琛往后一靠,阴测测地睨着尹沫,“老子看看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水。”   还监视她?多大脸。   ……   第二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洗礼了整座内比首都。   别院二楼,黎俏睡得很沉。   大概是昨晚太疲惫,还没回到别院,她就在男人的怀里睡了过去。   静谧昏黑的卧室,窗帘紧闭,使得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黎俏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某些感官也愈发别扭起来。   她睁开困倦的双眼,还透着几分半梦半醒的迷糊。   然后,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幕,顿时精神了。   黎俏下意识伸手拽被子,声音带着醒后的沙哑,“你在干嘛……”   商郁坐在床畔,肩头披着睡袍,黑眸很专注。   男人没说话,而是拿着药膏轻轻涂抹在她腰后的位置。   黎俏确实没受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脊背后面,有三处淤青。   而且,她之所以会感到别扭,是因为……身上不着寸缕。   商郁薄唇紧抿,粗粝的手指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背后,他一言不发,黎俏心里没底。   她搂紧怀里的被子,心虚地问道:“几点了?”   男人回以沉默。   黎俏:“……”   直到上完药,商郁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紧绷的下颌线条松弛了几分,哑声低语,“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黎俏抱着被子坐起来,表情很无辜,“不是没流血……”   男人呼吸沉了沉,手指爬上她光洁的后背,轻轻一按,黎俏顿时嘶了一声。   商郁眉眼阴翳,掌心扣着她的侧脸,“这是枪伤。”   他怎么都没想到,黎俏竟然中枪了。   那三块淤青的分布以及形状,明显是枪伤所致。   若非她穿了防弹衣,那三枪,必定枪枪入肺。   而昨晚她肩头一直披着他的西装,很巧妙地遮住了训练服后面被洞穿的枪眼。   这时,黎俏动了动肩膀,确实感觉后背有些不适。   她偷觑着商郁,抱紧怀里的小被子,软声道:“我穿了防弹衣,肯定……”   “黎俏。”男人突然开口唤她的名字,低低沉沉的语调,令人心悸不已。   黎俏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眉眼,可乖可乖的应答,“在。”   “这是最后一次,我让你单独行动。”商郁气势很强,暗冽的眸噙满不容置疑的坚决和霸道。   他摸着她的脸,力道有些失控,“最后一次,明白么?”   “明白。”黎俏从善如流地点头,然后就往他怀里钻,“那接下来看你了。”   撒娇什么的,屡试不爽。   何况,昏黑的卧室,安宁的清晨,不着寸缕的她主动妥协并投怀送抱,效果几乎翻倍。   果不其然,商郁随手就勾住了她的软腰,低眸看着怀里的姑娘,凌厉的眼神很快就柔和了下来,“当真?”   黎俏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捂着嘴角打了个哈欠,“嗯,当真。昨晚不让你出手,是因为七子必需有个决断,你出手不合适。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换你保护我。”   商郁的心骤然缩成了一团。   因为她的那句:换你保护我。   男人圈紧她的腰搂在怀里,薄唇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额头,“说话算话。”   “当然。”黎俏无意识地在商郁胸口画圈圈,“我把萧叶辉带回来是为了刺激萧弘道,他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的掌控权,必然会沉不住气。” 第974章 被迫住院   黎俏不想坐以待毙,与其等着萧弘道出手,不如反客为主。   萧弘道可以轻易放弃萧叶岩,但一定不会放弃萧叶辉。   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然。   黎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可数秒后,她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了。   因为商郁迟迟没有出声,但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粗重。   黎俏眨了眨眼,抬头的瞬间就撞进了男人深暗埋着火焰的黑眸之中。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持续作乱。   黎俏闪神,“我……唔。”   剩下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男人昨晚亲眼目睹那场令他肝胆俱裂的爆炸,又经历了险些失去她的紧张和绝望,这会儿的深吻不受控制的有些粗暴。   黎俏仰头回应着,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抚平他的不安。   到底是担心黎俏的身体,商郁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只是越吻越深,恨不得融于彼此的骨血。   ……   上午十一点半,黎俏懒懒散散地跟着商郁下了楼。   即便她不想承认,但四肢确实有些疲惫沉重。   客厅,商纵海正和贺琛下棋。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侧目,商纵海温厚的视线落在黎俏脸上,“丫头,你过来。”   黎俏轻飘飘地扫了眼贺琛,松开男人的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爸……”   商纵海示意她坐下,随即放下佛珠,三指并拢贴在了她的手腕处。   哦,诊脉。   黎俏一动不动,再次睨着贺琛,总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   商纵海诊脉期间,客厅里无人说话。   过于沉闷的气氛仿佛能将时间拉得无限长。   直到商纵海移开手指,黎俏才浅浅一笑,“爸,怎么……”样。   话未落,商纵海拿起佛珠拨弄了两下,随即瞅着贺琛,“病房都安排好了?”   贺琛挑了挑眉,“您老这是……甩锅?”   三分钟之前,他亲耳听见商纵海让卫昂去准备病房,跟他有毛的关系?   商纵海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不是你说丫头昨晚打架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贺琛:“……”   贺琛嘬了嘬腮帮,气笑了。   什么他妈干爹,全都是塑料。   另一边,商郁沉腰入座,低头挽着袖管,侧首吩咐落雨,“备车。”   “是,老大。”   黎俏张嘴,欲言又止。   商纵海睨着商郁,抿唇叮嘱道:“让那几个孩子一同去医院检查检查,首都医院是你檀伯家的,不用跟他客气。”   就这样,黎俏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强行带到了医院,强制住院。   ……   傍晚,黎俏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除了肌肉轻微拉伤,其余一切正常。   但是,应商纵海的要求,医生开了个卧床休息七天的医嘱。   一并被安排入院修养的还有云厉和夏思妤等人。   说起来,夏思妤的身体状况有些糟糕。   原本枪伤未愈,结果伤口沾了水,有发炎的迹象。   当天下午,首都医院顶层的VIP豪华病房被全面戒严,所有出入口皆由多名保镖把守,别说出去,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会儿,黎俏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充当病人。   她偏头看着床畔的男人,淡淡地问道:“萧叶辉呢?”   商郁正在慢条斯理地削苹果,闻声冷眸微眯,“想知道什么?”   “还活着?”   男人深深凝着她,薄唇微勾,“嗯。”   黎俏挑眉,“那就好。”   她潜入水下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捞上来,要是死了,得不偿失。   ……   半小时后,天色渐暗,黎俏睡着了。   商郁踱步走出病房,挺拔昂藏的身躯裹挟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谁都没有发觉,昨晚之后,男人的气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没有黎俏的地方,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冷酷,更加漠然。   每一道眼神都流露出暗冽的薄凉,好似除了黎俏,任谁都无法在他眼里掀起任何波澜。   男人从兜里拿出香烟,站在窗台前低头点燃。   恰在此时,流云走出电梯,张望了几眼,匆匆来到商郁的背后,低首道:“老大,萧叶辉醒了。”   男人浅浅抿了口香烟,眸深如墨,“带路。”   流云往前摊手示意,余光谨慎地打量他的俊脸轮廓。   不知为何,老大周身的气势很冷,明明面色如常,却比平时更拒人千里,异常的冷峻淡漠。   流云不敢多嘴,阔步在前方带路。   医院独立实验病房,萧叶辉趴在病床上,温润的脸颊惨白如纸。   左轩和左棠站在门外严防死守。   电梯间传来提示音,两人同时侧目,便瞧见商郁单手入袋,满身磅礴的野性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左轩推开门并侧身让路,恭敬地颔首:“堂主,十分钟前他刚醒。”   男人抿唇不语,脚步沉稳地走进了实验病房。   病床上,萧叶辉喉咙深处发出沙哑模糊的笑音,“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商郁伫在床前,低眸瞥着他,眸色深不可测,“谈不上。她救回来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   萧叶辉闭了闭眼,颓败的毫无斗志,“商少衍,到底是你太无能还是小七太强悍,昨晚那么危机的时刻,你竟然不出手,太让人意外了。”   商郁勾着椅子坐下,支着额头斜睨着萧叶辉,嗓音极其深沉,“不惜在自己的游艇安装炸弹,既然一心求死,怎么不给自己两枪?”   萧叶辉轻声喃喃,“被杀容易,自杀……太难了。”   男人眸现阴鸷,唇边也酿起一丝邪冷的弧度,“时间还没到,早晚会给你一个寻死的机会。”   萧叶辉喉结滚动,眉眼萧索却泛起了精光,“看样子,你们是打算用我来威胁我爸?”   商郁靠着椅背慵懒地叠起双腿,“对付他,还用不到你。”   自诩运筹帷幄的萧叶辉,在听到商郁的这番话,不免虚弱地失笑出声,“你太自负了。”   这时,商郁俯身向前,以臂弯撑着膝盖,深邃幽暗的目光直视着重伤的萧叶辉,“不如试试看。” 第975章 彻底远离他   过了一天,政客间的国际经济讨论峰会在内阁府拉开了序幕。   柴尔曼公爵意外缺席会议,但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英帝第一顺位王储乔治,已于峰会前夜抵达内比首都,也因此夺走了大部分的关注。   峰会期间,首都各条主干道都实行了封闭管制,一来确保峰会的正常有序进行,再有就是保证各国政客在缅期间的出行安全。   医院,黎俏自由受限,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手机。   对面的沙发并排坐着云厉、宋廖、沈清野、苏墨时。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病号服,场面相当壮观。   而夏思妤则吊着胳膊,歪歪斜斜地靠着床头柜,懒声呢喃,“好无聊啊。”   住院期间,不仅无聊,而且无事发生。   萧叶辉被抓,皇家骑士被俘,按照常理来讲,必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但……出乎意料的是,萧弘道没有任何行动。   此时,黎俏关掉手机页面,揉着太阳穴,扯唇问道:“老二呢?”   “不知道,估计在照顾阿姨吧。”夏思妤晃了晃挂在胸前的绷带,又补充一句,“这两天琛哥也没来。”   话落,病房里蔓延出一阵诡异地安静。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夏思妤,神态各异,皆透着玩味。   “干嘛这么看我?”夏思妤撇着嘴,“我说错了?”   宋廖憨憨地问道:“老二没来和琛哥有什么关系?”   夏思妤翻了个白眼,低声咕哝:“憨批……”   坐在沙发扶手边的云厉,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   夏思妤从宋廖脸上挪开视线,泰然自若地继续扯自己的绷带。   她好像没看到云厉的凝视,又似乎……看到了却不以为意。   总之,那天谈话结束后,夏思妤再没有给云厉造成过任何困扰。   她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克制着对他的关心,企图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彻底远离他。   夏思妤冲动过好几次,如今勇气枯竭,她累了。   不多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清野刚想低呼一句为什么不敲门,猛然捕捉到那抹黑色挺拔的身影,连忙闭嘴当鹌鹑。   最近的衍爷,着实有点可怕。   也没什么太多激烈的言语,行为举止都十分正常,可满身气势就是让人感到胆寒。   男人走进病房,目光淡漠地掠过,抿着唇低声吩咐:“出去。”   黎俏挑了下眉梢,手指悄悄摸到手机,不露声色地解锁并打开了腕表的内置程序。   几秒后,黎俏偏头看着屏幕,蹙眉陷入了深思。   商郁所有的生命体征指数全部正常,不论是心跳还是呼吸,毫无异常波动。   但他所表现出的冷漠,又与平日差别甚大。   黎俏轻声叹气,再度抬起头,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商郁了。   夏思妤几人早就鱼贯而出,连招呼都没打。   黎俏坐起身,双手环住膝盖,一瞬不瞬地望着商郁。   她试图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半晌后,却一无所获。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男人扯开椅子入座,动作优雅地拿起水杯递了过去。   黎俏没接,漆黑清澈的眼底倒映着商郁英俊的脸廓,“你……”   “嗯?”男人单手举着杯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黎俏眨了眨眼,放弃了某些念头,兀自对着水杯努嘴,“你喂我。”   罢了。   连她都难以窥探到商郁内心真实的想法,贸然询问,徒增烦恼而已。   况且,腕表的内置程序并没有任何体征监测的报警记录,他应该没发作。   黎俏如是想着,便也没再纠结。   而商郁听到她的要求,薄唇抿起淡笑的弧度,举杯就自行喝了一口水。   下一秒,黎俏的后脑被扣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倾倒在男人怀里,随即唇瓣相贴,温水从男人的口中渡了过来。   黎俏:“……”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商郁没有见好就收,喂完一口水,大舌顶开了她的牙齿,探进去攻城略地。   一吻结束,黎俏眼见男人又端起了水杯,赶忙压住了他的手腕,“够了。”   “再喝一口?”商郁眸中有笑,嗓音温柔而富有磁性。   黎俏警惕地盯着他,身子往床后面撤了撤,“我自己来。”   男人从善如流地将水杯递给她,和从前一样,对她千依百顺。   至此,黎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狐疑。   ……   午后,内比首都机场有一架民航客机降落在飞机跑道上。   待机舱门打开,乘客陆续走上廊桥,而最后面,有三个步履蹒跚的身影脚步缓慢地走了出来。   他们背后还跟着多名西装革履挺拔魁梧的黑衣男人,且各个面色不善。   前方的乘客,偶尔回眸偷觑几眼,不由分说地加快了脚步。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刚才听空姐说,好像是警方办案,为了不引起恐慌,所以都穿了便衣。”   “看着不像啊,缅国警方都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吗?”   “那三个老头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大老远的被送到缅国接受制裁,也是够倒霉的。”   不多时,一行人沿着VIP通道离开了机场大厅。   停车场一辆黑色面包车中,黑衣人将三个老头推进后座,锁好门窗便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先生,第一批货已经到了。”   听筒那端,响起了苍老低沉的嗓音:“送过来,派人盯紧其他的货。”   “是,先生。”   ……   下午四点,商郁回了别院。   黎俏在他走后的十分钟,换了身便装,迈着慵懒的步伐离开了医院。   她没走远,而是走出住院部,来到了街对面的小饭馆。   落雨警惕地跟在黎俏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防御姿态。   黎俏瞥她一眼,“医院百米内,都是自己人,你冷静点。”   落雨顿了顿步,表情依旧没有松懈,“夫人,还是小心为上。”   黎俏没说话,抿唇叹了口气,径直走进了小饭馆。   落雨不敢大意,杵在饭馆门口充当门神,谁来了她都要多看几眼。   以至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愣是没有一个顾客敢进门吃饭。 第976章 手下败将   小饭馆内,只有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大门坐在方桌前,脚跟踩着蹬腿,动作豪放又不羁。   黎俏和他背对背入座,叫来服务员点了碗鸡蛋汤,合上菜单之际,语气淡淡,“人在哪儿?”   “廖山以北。”对方似乎惜墨如金。   黎俏手指轻轻敲着菜单,“你过去。”   那人扒饭的动作一顿,攥着筷子冷嗤,“我不是你的手下。”   黎俏面无表情,“手下败将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方直接把筷子砸在了饭碗上,“当初要不是你和吴敏敏耍诈,老子能输?”   “兵不厌诈。”黎俏一字一顿。   这时,服务员战战兢兢地给黎俏送来鸡蛋汤,余光谨慎地望着男人的背影,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惧意。   那位爷,可惹不起啊。   黎俏从容自若地拿着汤匙喝汤,不理会背后哼哧哼哧喘粗气的声音。   不刻,那人拍案而起,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嘴里还在嘟囔,“你他妈以后别犯到我手里,不然老子一定炸了你家。”   “查到具体位置尽快发给我。”黎俏边喝汤边叮嘱,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威胁。   那人抬脚踹开小饭馆的木门,怒吼:“知道了。”   差点动手的落雨:“……”   小饭馆里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但这人身上戾气很重,类似于常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物。   黎俏喝完鸡蛋汤放下一张钞票就慢悠悠地晃出了门。   临近傍晚的空气有些窒闷,天空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   黎俏站在街边,仰头看着阴翳的天空,“明岱兰真疯了?”   落雨折回到她身边,俯首道:“也许。听卫朗说,可能近期会把她送回帕玛。”   “你去安排一下,我要见见明岱兰。”   落雨抬了抬眼皮,随即说道:“不需要安排,她最近每天都在街上……找人。”   黎俏挑眉,幽幽侧目,“每天?”   “嗯,是家主的意思。”落雨向前一步,低声道:“目前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是精神错乱还是在装疯卖傻。”   黎俏了然地抿唇,对于商纵海的安排,颇感赞同。   大概是耗尽了所有的情谊,即便明岱兰口口声声喊着阿樽,也跟本唤不回商纵海的一丝怜悯。   明岱兰最是虚荣,要不是真的疯了,恐怕做不出在大街上装疯卖傻的举动。   黎俏再次看了眼风雨欲来的天空,“想办法把她引到这条街上。”   “好的,夫人。”   ……   这天夜里,黎俏还没亲眼看到明岱兰在街头找人的一幕,大洋彼岸的英帝,却发生了一件足以震惊全球的丑闻。   丑闻来自一段官媒播放的录像视频。   视频中,身穿公爵府暗蓝色骑士服的男人,戴着黑色小丑面具,声音也做了变声处理。   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身上的骑士服是早已经淘汰的老款。   对方阐述了柴尔曼老公爵是如何摘掉了自己夫人的子宫,又是如何派人追杀骑士队的事实。   英帝时间,清早六点,早间新闻插播了这条录像带。   官媒播报贵族丑闻,并非头一次。   但这也预示着柴尔曼贵族身份即将面临非常严峻的考验。   一旦坐实柴尔曼老公爵的所作所为,皇室定会及时出面收回贵族身份。   随着英帝民众口口相传,这条录像带的内容瞬间引起了国内外的高度关注。   久未在公众露面的老公爵萧弘道,一夕间变成了吃瓜群众的讨论对象。   短短两个小时后,另一段手机拍摄的视频,被网友曝光。   视频中,明岱兰头发凌乱,眼神空洞,穿着不符合她身份的麻布裙,在缅国街头逢人就抓,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英帝民众对萧弘道的印象趋于模糊,但时常在出镜的明岱兰,却无人不识。   堂堂老公爵夫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疯疯癫癫,也没了老公爵夫人的端庄和优雅。   明岱兰当年可是不少英帝贵妇争相模仿的对象和范本。   温柔雅致,贤良淑德,是贵族中的贵族。   一时间,英帝舆论全面发酵。   前有公爵府死里逃生的骑士队长出来检举老公爵,后有老公爵夫人被丢弃在缅国街头无人问津。   就算有内幕,也不值得推敲。   民众更愿意相信眼见为实。   老公爵萧弘道,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口诛笔伐,柴尔曼公爵府的门前,更是有大批自愿组织民众在示威游行。   不少人手里都举着画板,要求撤掉柴尔曼的公爵身份。   这不是小题大做,而是积少成多。   近几个月,柴尔曼家族多次登上热搜,一次次消耗民众的热情。   如今,官媒出手,民众对柴尔曼的反感情绪瞬间达到了最顶峰。   ……   同一时间,黎俏盘腿坐在床上,看完那端官媒播放的举报视频,小鹿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兰蒂斯。   即便他戴着面具,声音也做了处理,黎俏还是分分钟就认出了他。   周遭安静无声,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黎俏静坐片刻,尔后就给白炎打了通电话,“兰蒂斯怎么回事?”   白炎正在哐哐颠勺,冷不丁听到黎俏的质问,皱着眉敲了敲锅,“什么兰蒂斯?”   黎俏抿唇沉默。   稍顷,白炎丢下锅铲,“哦,那个老外?”   黎俏应了一声,白炎顺手拿起一罐啤酒,单手打开拉环,“当时让小牛送走的,怎么了,他出事了?”   “送哪儿去了?”   白炎灌了口啤酒,四下张望没看到白小牛的身影,索性回了句,“听说是个什么海岛,常住人口不到一万,除了阎王爷谁都找不到。”   最后一句,是当初白小牛拍着胸脯吹下的牛逼。   闻此,黎俏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她大概知道那位‘阎王爷’是谁了。   常住人口不到一万的海岛,都能把兰蒂斯找出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运作的?竟然能让她毫无所觉。   黎俏再次点开了视频,兰蒂斯求胜心切,竟然愿意出面检举萧弘道,这视频恐怕只是抛砖引玉的开始。   “咚咚——”   两下敲门声轻轻响起,黎俏说请进,随即落雨就探头进来,“夫人,萧叶辉想见你。” 第977章 顺水推舟   黎俏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拒绝,“不见。”   话音方落,一道低沉冷肃的嗓音砸在了落雨的后脑勺上,“这种事,以后不需要汇报。”   落雨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她瞠目转身,陡地看到商郁浓黑幽深的视线,惶惶地垂首,“是,老大。”   男人眼底被覆满薄霜,推门走进病房,反手将落雨关在了门外。   冷,沁骨的冷。   老大随随便便一个眼神,都能让她腿软想跪。   他还是他,南洋霸主,可似乎比以前更加阴鸷霸道。   唯有黎俏能让他和颜悦色。   落雨眼神复杂,内心充斥着不安。   透过房门的玻璃,亲眼看到商郁走到窗前揉着黎俏的发丝,动作缱绻又温柔。   落雨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只能忧心忡忡地转身离开。   但愿,是她想多了。   ……   房内,商郁侧身坐在床边,长臂一揽,就将黎俏捞进了怀里,“怎么还没睡?”   黎俏身量不矮,纤细又修长,偏生坐在男人的怀里,就显得娇小了不少。   她侧目,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上,眼底笑意浮现,“兰蒂斯是你让人带走的?”   白炎口中的‘阎王爷’八成就是他。   男人摸着她温热的脸颊,低着头,嗓音浑厚,“看到新闻了?”   黎俏拿过手机,抿唇淡笑,“当然,整个英帝的社交平台都瘫痪了。早间新闻的官媒,是上议院管辖的?”   商郁喉结滑动,薄唇扬起一丝凛冽的弧度,“嗯,顺水推舟。”   这个词……   黎俏摩挲着手机边框,稍加思索就猜出了大概。   她睨着商郁,目光微灼,“所以……她真的疯了?”   其实,萧弘道暗害自己夫人的丑闻,并非不可挽回。   说到底都是夫妻间的摩擦,若是寻个有利的借口,扭转舆论风向轻而易举。   反而是明岱兰被遗弃街头的视频,彻底引爆了众怒。   “不重要。”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这只是开始。”   或许,明岱兰最后的价值,仅仅是商氏父子用来对付萧弘道的一颗棋子。   无关对错,黎俏只替她觉得悲哀。   寻寻觅觅一辈子,到头来,一无所有。   不论她是装疯卖傻亦或是疯癫成狂,全都是亲手种下的因。   倘若她真的爱子心切,精神错乱之际,又怎么会只记得她的阿樽。   商郁,商陆,萧叶柠……她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明岱兰甚至没有为她的愚蠢向商郁说一句抱歉。   她的记忆深处只记得阿樽对她好,所以她要找他,继续享受阿樽给的宽容和爱护。   这辈子,从头到尾,明岱兰最爱的还是她自己。   ……   夜深人静的病房,黎俏在商郁怀里浅浅入眠。   待灯光熄灭,男人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深深看着她好半晌,才转身出了门。   门外,落雨站在不远处眼神闪烁,想开口,却显出欲言又止的犹豫。   商郁和她错身而过,凌厉的脚步声中,她听到男人的警告,“不要打扰她。”   落雨颔首,目送男人疏离的背影逐渐远去,回过神才察觉自己掌心一片汗湿。   这样的老大,着实骇人。   商郁回到别院时,滂沱大雨顷刻间落下。   书房内,商纵海单手捧着iPad,目光很淡然地看着英帝的新闻。   卫昂听到脚步声,连忙上前开门,“大少爷。”   商郁一路走来,肩膀的布料已经被雨水打湿。   额前垂下的碎发也泛着潮气,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深邃。   “淋雨了?”商纵海放下平板,老神在在地抬头看向了门口。   商郁没出声,抿着薄唇走到他对面坐下,叠起双腿便低头点烟,“她在缅国街头的视频,是您让人放出去的?”   商纵海摘下眼镜,靠着椅背瞥了卫昂一眼,“拿条毛巾过来。”   卫昂领命离开。   商纵海将眼镜放在左手边,尔后拾起墨锭在墨盘上轻轻研墨,“凡事总要讨点利息回来。”   商郁扭头吐出一口浓烟,白雾四散,模糊了男人锐利的眉眼,“您还打算管她?”   “管不了太多,顶多留条命。”商纵海慢条斯理地研着墨,墨香在四周流动,好似具有安神的功效。   眼见男人眉眼间的深沉收敛了不少,商纵海展眉叹道:“别低估萧弘道,区区一个女人,没那么容易撼动他的地位。”   “自然不会。”商郁眸深似海,眼底迸射出玩味的冷芒,“您放出视频的用意,是想逼他下手?”   商纵海探手越过桌面,拿起桌角的烟盒,表情略高深,“只有生死一瞬,才能激发出人的潜能。”   “让萧弘道对她下杀手,以此来试探真伪?”   商纵海点燃香烟,沉眸眯了眯,“你总不能指望我顾念旧情?”   “这样,最好。”商郁凛然地勾起薄唇。   商纵海不悦地睃他一眼,“大半夜的跑回来,就是为了提醒我别心软?”   男人唇边含笑,蔓延的气场也逐渐消失殆尽,“怕您重蹈覆辙,而已。”   恰好,卫昂捧着一条浴巾,姗姗来迟。   商纵海哼了一声,打开桌角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扬手就丢向了对面,“吃两颗,省得明天发烧让丫头担心。”   男人抬起臂弯,掌心一握,当空截住了白瓷瓶。   他轻轻摩挲,慵懒地舒了口气,“您和商陆说过了?”   商纵海夹着烟吞吐,成熟的俊脸泛着难辨的深沉,他说:“早晚都会知道,这么多年,他也该长大了。”   ……   翌日,英帝柴尔曼的丑闻已经漂洋过海传到了缅国。   算不上人尽皆知,但各国政客皆有耳闻。   乔治王储派人联络萧弘道,却迟迟得不到回信,而萧叶辉也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如此,乔治王储看着手机上的某条消息,摇着头,笑骂了一句,“老狐狸永远都是老狐狸。”   说罢,他转眸看着身畔的助理秘书,面不改色地吩咐:“以我的名义向众议院和皇室提出倡议,收回柴尔曼公爵贵族的头衔。让议政厅组织讨论,三天后我亲自参加。” 第978章 与虎谋皮的下场   “这……”助理秘书迟疑地看向乔治王储,弯腰说道:“阁下,事关柴尔曼的名誉,目前各方消息混乱,万一有诈,恐怕……”   身为第一顺位王储,乔治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他的政绩和未来,丁点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次柴尔曼家族再度曝光丑闻,助理秘书心有余悸,生怕和以前一样又是没有结果的乌龙。   这时,乔治王储双腿交叠,仰身靠着椅背,徐徐点燃了一支雪茄,“怕什么?议政厅召开讨论的目的是商讨收回贵族头衔,又不是立即生效。   最近几个月,有关柴尔曼家族的丑闻层出不穷,再这样下去,整个英帝民众势必对贵族体系产生质疑。   与其让民众质疑皇室的权威,不如提前想好应对措施。议政厅的讨论未必会达成一致,但最起码要有所行动,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助理秘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阁下英明。”   乔治王储眯着眸吸了口烟,“威斯顿最近在做什么?”   “听说……二王储每天都会去下议院参会,似乎想尽快做出点政绩来弥补环球社的失误。”   乔治扬唇笑笑,“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下场。”   如今柴尔曼的丑闻在英帝甚嚣尘上,二王储威斯顿若想撇开关系明哲保身,唯有不闻不问。   乔治王储如有所思地摆摆手,助理秘书便心领神会地离开了正厅。   不多时,他再度拿起手机,拨通了老狐狸的电话,“老商,果然是宝刀未老。”   听筒那边的商纵海,身穿白色太极装,随手放下太极剑,并从卫昂手里接过了毛巾擦了擦额头,“何出此言?”   乔治的视线落在明明灭灭的雪茄烟上,良久才失笑道:“柴尔曼家族会有今天,你可别说不是你的功劳。”   闻言,商纵海舒展眉心,不急不缓地走到凉亭坐下,“他们会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乔治王储无声发笑,“你少跟我兜圈子,议政厅马上就会开启讨论议程,若是想决议通过,你最好再做些什么。不然,以现有的这些丑闻,还不足以让皇室出面剥夺贵族头衔。”   商纵海应声后结束了通话,卫昂也适时送来一杯清茶,“先生,刚才吴律亲王派人送来了消息,内阁府参政院即将开启弹劾缅国领袖的事宜,檀家幕僚已经全票通过。”   “嗯,告诉老檀,别留后患。”商纵海呷了口茶,一派悠然惬意。   ……   与此同时,医院实验病房。   萧叶辉右腿裹着纱布,坐在轮椅上,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   他没有手机,没有心腹,背影透着几分孤立无援的萧索。   实验病房被左轩等人严密把守,一切能与外界联络的工具皆无。   这般困境,萧叶辉却依然从容自若。   他似乎比往常更加平静,且非常配合医院的治疗。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萧叶辉不动如山,恍若未闻。   清浅的脚步声徐徐靠近,直到一把枪抵在了他的后脑,萧叶辉的表情终是泛起了一丝波澜,“你果然还活着。”   尹沫的出现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哪怕没回头,他也能笃定就是她。   尹沫紧紧攥着枪,用力将枪口顶在了他的后脑上,“我死了还怎么找你报仇。”   “呵……”萧叶辉喉咙中发出了喑哑的低笑,他挺了挺脊背,淡淡地开腔,“尹妈又没死,你找我报什么仇?”   尹妈手指下意识扣住了扳机,咬牙切齿,“萧叶辉,你有什么脸提我妈?”   “一个佣人,确实不值得我挂在嘴边。”萧叶辉单手转动轮椅,无视黑黢黢的枪口,缓慢地朝着病床移动,“收起来吧,就算要报仇,也轮不到你动手。”   尹沫在他面前,气势上总是矮了一截。   因为萧叶辉总能精准地说中她的心事。   尹沫垂下手,眼神盛满了恨意,“你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她边说边走到他的面前,脚尖抵住轮椅,迫使他无法行动,“萧叶辉,我确实不能杀你,但是……”   尹沫拉长的语调夹着明显的威胁和嘲弄,在萧叶辉抬眸之际,她狠狠地一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嘴角。   萧叶辉的俊脸被打偏,但他一声不吭。   哪怕嘴角被砸出了血迹,他也只是用拇指揩掉血丝,哑声冷嘲,“打我一拳就泄愤了?尹队长,你总是做这种无用功。”   尹沫怒极,拿着枪柄照着他左侧的眉骨就砸了下去,“这一拳,替我妈揍你。”   “这一拳,替七崽揍你。”   “这一拳……”   尹沫心知自己在趁人之危,但她不做些什么,又无法释怀。   边境七子,因为萧叶辉分崩离析,自己的母亲因他受伤。   太多太多的情感纠葛让尹沫失去了理智,拳拳到肉,恨不得把萧叶辉大卸八块。   直到——   “老二,够了。”   清清淡淡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但尹沫打的太投入,像是被仇恨蒙蔽了所有的感官。   黎俏穿着病号服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身畔的贺琛。   贺琛扯唇,阔步上前,从背后搂住尹沫,低声警告,“老实点。”   尹沫的拳头砸空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黎俏向前踱步,拍了拍尹沫的肩膀,“醒醒。”   要不是左轩派人通知她,恐怕今天萧叶辉真的会被尹沫打死。   尹沫赤红的双眸逐渐聚焦,扭头看到黎俏,僵硬地扯唇,“嗯,醒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后背正贴着某人的胸膛,肾上腺素飙升的那一刻,她就只想手刃萧叶辉。   黎俏朝着门外昂了昂下巴,“出去冷静冷静。”   尹沫点点头,一转身,脑门就撞到了贺琛的下巴。   她仰头,目光尤带着几分茫然。   激烈爆发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疲惫。   尹沫抿着嘴,语气低低淡淡,隐隐还有点撒娇委屈的意味,“你来了。”   贺琛玩味地挑眉,“嗯,我来了。”   他想听听她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尹沫思绪混乱,也没注意到贺琛的表情,晃了晃头,“哦哦。”   心怀期待的贺琛:“……” 第979章 你的软肋太多了   半晌,贺琛扯着尹沫离开了病房。   黎俏则徐步走到窗边,神色淡淡地望着萧叶辉,“苦肉计,不像你的作风。”   此时的萧叶辉,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尹沫下手没留情,将他那张俊脸砸的鼻青脸肿。   萧叶辉摸了摸红肿的颧骨,红着眼轻声发笑,“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别有用心?”   黎俏别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就算腿受伤,你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萧叶辉依旧挺着胸膛坐在轮椅上,动作透着僵硬和死板。   他喉结滑动,嘴角抿紧又松开,几度想开口,却诡异地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相顾无言。   萧叶辉攥着轮椅的扶手,闭了闭眼,“要动手么?”   “还不是时候。”黎俏平淡地回答,俯身抄起茶几上的纸巾盒,顺势丢到了他的腿上,“擦擦吧,省得你爸看见,以为我虐待了你。”   萧叶辉缓慢地移动手掌,指尖轻轻一挑,纸巾盒掉在了地上,“他不会来。”   黎俏扬了下眉梢,侧目睨着他,没有说话。   萧叶辉挺胸望着窗外,眉眼黯淡无光,“他那个人,从不会受人威胁。小七,一个没有心的人,你对上他毫无胜算。”   “是吗?”黎俏摸着下巴,不以为然地弯唇,“要是真没有心,事情反而更好办了。”   “你错了。”萧叶辉缓缓阖眸,“他可以放弃所有人,你也可以吗?你的父母,老师,朋友,爱人,随便一个,都是他的武器。”   黎俏抿了抿唇,还未开口,萧叶辉睁开眼,再次说道:“小七,你的软肋太多,心也不够硬,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逼他就范,可事实证明,你确实错了。”   黎俏双手环胸,摇头笑了笑,“你未免太妄自菲薄了。”   究竟是谁给他萧叶辉造成了这样的误解,居然认为萧弘道可以轻易放弃他。   这时,萧叶辉摸着空荡荡的左臂,怅惋地叹息,“大概只有你才会把我想的那么重要,你说,如果我没有回去继任公爵,七子是不是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就算你不回去,柴尔曼家族欠下的血债,也要如数偿还。”   萧叶辉闪了闪眸,沉寂的情绪明显有了波动,“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黎俏走出了实验病房。   她已经许久没和萧叶辉如此心平气和的交谈了。   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不管萧叶辉知不知情,柴尔曼家族都必须付出代价。   房间内,萧叶辉无声静坐,许久许久。   他的手掌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左肩,残缺的肢体和仅存的理智,不断提醒他一个事实。   他被炸掉的左臂,是他父亲所为。   帕玛第一蓝血家族,是他父亲发起的联合行动。   而黎俏,是慕家的后人。   萧叶辉眼神凌乱,太多的信息让他难以为继,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一瞬,他呼吸一窒,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萧叶辉红着眼笑了,笑过之后便捂住了眼睛,兀自体会着所有。   他这受尽摆布的人生,活得真窝囊。   ……   另一边,黎俏途经实验病房的护士台,脚步倏地顿住。   她回想着萧叶辉方才不协调的肢体动作,思忖见便向护士要来了他的诊断病例。   掀开病例的刹那,黎俏不禁皱了皱眉。   背部灼伤,脊柱受损且有异物残留……   黎俏滚了滚嗓子,将病历放到护士台,转身走进了电梯。   那晚在水中,爆炸发生的突然,她跳海的瞬间,火光中隐约感到有个人挡在了她的斜后方。   当时情况紧急,她入水便开始下沉,以防被爆炸的碎片误伤。   萧叶辉……何其的矛盾。   电梯中,黎俏心里五味杂陈,他痛恨六子,却又处处留情。   明明可以将尹母一枪毙命,偏偏只打中了她的脚背,给了尹母逃生的机会。   游艇上那颗炸弹引爆的前夕,他可以什么都不做,拉着他们一同赴死。   可萧叶辉还是打了个手势,那是七子最熟悉的撤退信号。   ……   又过了一天,萧弘道异常的安静。   各国政客的经济峰会已经落下帷幕,随着各国政要的离开,缅国首都内比也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这天傍晚,主干道还未解封。   商郁在前往医院的途中,意外接到了一通电话。   听完里面的汇报,男人冷眸微眯,枕着椅背低声吩咐流云,“去廖山。”   流云连忙称是,强行调转车头,朝着城市另一端的廖山进发。   与此同时,黎俏正躺在医院闭目养神,蓦地,手机响起了一声不同寻常的提示音。   她刷地睁开眼,从枕下摸索出手机,打开腕表的内置程序,果然看到商郁的体征发生了变化。   心跳,过速。   黎俏凝眉,俏脸寒霜,这是腕表的程序第一次发出报警信号。   她静默几秒,俯身从床头柜里拿出藏在衣服下的笔记本电脑,开机的同时,电话也拨了出去。   “少衍的车,给我实时道路监控。”   吴敏敏似乎正在吃东西,察觉到黎俏紧绷的口吻,囫囵吞枣般咽下食物,双手托着孕肚就往书房赶,“别急别急,马上到。”   黎俏打开腕表的追踪器,一边观察车子的定位,一边打开了邮箱。   吴敏敏的动作很快,切进道路监控便实时分享给黎俏,“看到了没?三辆车,刚从欧堪路开过去的,车速还不低。”   黎俏瞥了眼屏幕上蹦出来的监控画面,敲着键盘继续说道:“能不能捕捉一下车内的视角?”   “你老公这车窗贴膜太黑了,我先试试。”吴敏敏虽然性格乖张,但正事上从不含糊。   她动作很快地投放了广角影像捕捉程序,嘴里还在嘀咕,“这条路限速六十,你老公的车速都快一百二了,出什么大事了吗?”   黎俏没说话,发出群发加密邮件后,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电脑边缘,神色微躁地等待着答复。   很快,吴敏敏切到了一个画面,立刻发给了黎俏,“两分四十三秒你老公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突然改变了行车轨迹。” 第980章 连环事故   恰在此时,黎俏收到了第一封加密邮件。   她敲着代码解密,看了眼手机,“等会说。”   黎俏结束通话,随即调整呼吸给商郁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很快,安静的听筒里是男人一贯磁性的嗓音,“等着急了?”   黎俏敛了敛神,语气轻柔地问道:“有点,你还在忙?”   “嗯,临时有事处理,困了就睡,不困就等我,嗯?”   黎俏笑着说好,挂断电话眉眼一片冷肃。   眨眼间,吴敏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俏俏,不对劲啊,廖山那边好像出事了。”   “怎么回事?”   吴敏敏肩膀夹着手机,不断切换着监控视频,“廖山外围三百米外所有监控的信号全部丢失,你老公的车也跟踪不到了,周围好像有屏蔽器,不知道哪个孙子搞的。”   黎俏深吸一口气,看着邮箱里接连不断传回来的加密邮件,一封封破解之后,眉目恢复了淡然,“不要紧,我过去。”   “我让阿达送你去,你再带上我老公,万一真出事还能有个照应。”   黎俏合上电脑,再度返回腕表程序看了眼商郁的体征监测,报警信号还在不断闪烁。   她抿起嘴角,动作迅速地脱下病号服,换了身轻便的黑色运动装,关了灯就往病房外走,“替我掩护,把医院附近的监控处理一下。”   吴敏敏应声,数秒后,又低呼道:“卧槽,通往廖山的路段竟然戒严了?”   “谁下的命令?”黎俏在门口顿步,脑海中飞快想着对策。   吴敏敏又安静了片刻,最后给出答复,“是军部。”   “知道了,早点睡。”   ……   暮色降临,一辆车牌号为K312的黑色防弹车从医院地下停车场驶出。   那辆车穿街走巷,朝着廖山相反的方向疾行而去。   另一边,廖山地界。   三条路段百米范围内,全部拉起了路障,包围戒严。   四周无人,只有几辆军车守在路障边。   突地,远处驶来三辆黑色轿车,头排座驾无视路障,强行冲破关卡,如入无人之境般闯进了廖山主街。   路障被毁,一时间暗潮涌动。   不到十二分钟,三辆车在廖山腹地处停下,流云绕过车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路灯昏黄,锃亮的皮鞋踏出车厢,紧接着商郁颀长墨黑的身形徐徐入目。   腹地前方,是一处平房军备区,平日用来抵御外敌偷袭之所。   男人的俊脸半明半暗,单手插兜向前踱步,全然无视身后悄然逼近的危险。   流云和左轩伴在商郁身后,一行三人,气势却宛如千军万马。   “年轻人,胆魄不错。”   平房门前,萧弘道逆光而立,单手拄着拐杖面带微笑地沉声赞扬。   商郁略略抬眸,目如寒星,邪冷地勾唇,“总要给您个薄面。”   萧弘道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商郁,“你倒是比你父亲有趣的多,就不知道手段如何了。”   男人颔首,气势凌厉而强大,“您今晚会见到。”   “那就……拭目以待!”萧弘道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随即抬了下小臂,他背后的平房里便走出来两名保镖,手里还钳制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是玛格丽。   商郁高深莫测地压了下唇角,“您随意。”   萧弘道侧目睨着满眼惊恐的玛格丽,“听到了?你以为的救星,不过是来看着你送命的。”   玛格丽心神俱焚,却倔强地朝着萧弘道飞眼刀子。   是她大意了,没想到萧弘道狼子野心,竟然在飞机上把她给掳走。   按照原定计划,她现在应该早就回英帝向她父亲告状了,可惜……棋差一招。   萧弘道用拐杖点了点地面,随即昂首,“把她送到小岩的房间,在她怀孕之前,不要放他们出来。”   此时,流云眼底掠过明显的惊诧。   萧叶岩不是被国际缉毒署带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商郁面无异色地目送着玛格丽被拽走,浓眉微微舒展,语气狂妄,“没了?”   萧弘道似乎站累了,侧首之际,尹志宏就推来了轮椅。   他撑着膝盖缓缓入座,顺势将拐杖撂在一旁,“商少衍,你只顾着救黎俏的家人,似乎……没考虑过商纵海。”   商郁从兜里拿出香烟,眉间隐现不耐,“您要是能除掉他,也不会等到今天。”   萧弘道冷声发笑,神色一片阴郁,“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和你爸还真是同样的目中无人。”   “直说,您的目的。”男人低头点烟,浑身裹挟着不可一世的戾气。   萧弘道摸着眉毛,自顾自地点头,“也好,速战速决,倒也省去不少时间。年轻人,把黎俏交给我,我就放了那七条人命。”   “你在做梦?”商郁省去了敬语,沉眸迸发出浓烈的阴鸷。   萧弘道声音低沉透着些许的苍老,“那该如何是好,你们毁了我的儿子,又让柴尔曼家族蒙羞,占尽了便宜,也该让我讨个公道才对,老尹,机场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尹志宏低着头,一板一眼地汇报,“大王储和商氏家主在途中遭遇了车祸,现场已经被封锁,但救护车进不去。”   萧弘道故作不满地瞥他一眼,“这么严重?”   “是,机场高速七辆车连环相撞,应急通道也已经被堵死,短时间内很难实施救援。”   萧弘道怡然自得地笑了,“那怎么不派直升机过去?”   尹志宏继续回答:“内比各大医院的救援直升机临时被征用,全都不在本市。”   萧弘道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时也命也。英帝大王储被帕玛商氏家主牵连致死,恐怕两国要大动干戈了。”   商郁淡漠冷厉地睨着萧弘道,眼底的暗色愈发浓稠深邃,“素来听闻老公爵心狠手辣,你倒是没有辱没这个形容。”   “这算什么心狠手辣?”萧弘道单手支着额头,斜睨着男人,“成大事者,必有取舍。心不狠,如何成事?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办法赶去机场,或许还能看你父亲见上最后一面。” 第981章 夜袭驻扎地   商郁薄唇酿起淡笑,对萧弘道的警告无动于衷,他侧目递给左轩一道眼神,后者意会般点了点头。   空旷的廖山军备区,平房前端只有萧弘道和尹志宏二人。   对面,随着左轩后退离开,也只剩下商郁和流云。   两相较量,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另一边,黎俏的腕表程序,报警信号不断加强。   商郁的体征波动很大,不论是心跳还是其他指数,都指向了一个可能,他的狂躁症发作了。   黎俏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目瞥了眼手机屏幕,斟酌再三,还是给苏墨时打了个电话,并言简意赅,“位置。”   “刚进去欧堪路,马上进廖山。”苏墨时也没废话,声音异常冷静。   黎俏打着方向盘,抬眸看向车窗外的夜幕,“车上有没有镇静剂?”   “有,镇静剂和麻醉,部分应急药品我都带了。”   黎俏抿了抿唇,“小心点,廖山有军备武装,等三哥到了你们再进去。”   苏墨时淡淡地应声,“放心,等你过来。”   挂断电话,黎俏再次踩下油门,直奔内比城郊驶去。   ……   这一夜,各方势力异动频繁,距离缅国最近的文溪岛三十艘游艇连夜出海,边境贫民窑不断有车辆驶出。   内比首都机场前脚刚送走不少政客,当晚又迎来多架民航客机和私人飞机。   时间来到晚八点,几架直升机在机场上空盘旋,由于机场高速路段堵死,车辆难以移动,进城方向只能依靠飞行工具。   八点二十,三架直升机从机场出发,中途临时停靠在某座商务楼的顶层,尔后便朝着廖山行进。   与此同时,军备区附近,几辆车依次停在商郁的背后。   车门打开,贺琛、宗湛、靳戎等人鱼贯而出。   贺琛走在前方,漫步来到商郁的跟前,偏头睇着男人的侧脸,口吻低沉玩味,“学校和黎家都没人,席萝也联系不上。”   商郁神情冷肃地睨向对面,薄唇微扬,透着几分嗜血的戾气。   这会儿,靳戎站在后备箱旁边招呼流云,随即从里面拎出几把……懒人椅。   半分钟后,四兄弟叠腿坐在懒人椅中抽烟,流云杵在背后充当孤零零的背景板。   看似一触即发的态势,在这样的情形下倒是多了些从容惬意。   贺琛咬着烟嘴,嗓音含糊不清,“这老头声东击西的手段倒是不错,席萝估计也是防不胜防。”   宗湛睨了眼贺琛,目光微暗。   靳戎穿着海边花衬衫,碎发在眼前斜飞,“七七知道了?”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狭长的眸闪着异色,“不想你家七七出事,你最好别告诉她。”   “有这么严重?”靳戎出于对黎俏的无脑宠爱,总觉得他的干女儿不可能会受制于人。   宗湛抿唇,嗓音很浑厚,“你无父无母,自然没有后顾之忧。”   靳戎冷睃他一眼,感觉被歧视了。   这时,萧弘道泰然地瞥着四兄弟,微微摇头,尔后瞥着尹志宏,“你去看看小岩。”   尹志宏领命转身走进了平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弘道低头看了看腕表,“你们几个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该走自然会走,萧老先生等不及了?”贺琛翘起二郎腿,俊脸轻佻。   萧弘道缓缓舒展眉心,手指抚摸着表盘,“商少衍,你既然不肯把黎俏送过来,那就没必要再等了。”   话音落定的刹那,萧弘道对着无光的远处昂了昂下巴,“东西带来了?”   暗处一道人影徐徐走了出来,显眼的特别执行队军服,踏着沉稳的脚步越走越近。   大抵让所有人出乎意料,有人低喃出对方的身份:“薄霆枭……”   商郁慵懒地掀开眼帘,斜睨着薄霆枭,看似随意,无形中又刮起一阵不可见的凛冽气场。   薄霆枭手里拿着棕色的小盒子,走到萧弘道的跟前,递了过去。   恰在此时,尹志宏去而复返,折回到门前,俯首低语,“先生,一切正常。”   萧弘道瞥着棕色小盒子,朝着对面努嘴,“老尹,你拿给他们看看。”   尹志宏颔首,很快就捧着巴掌大的盒子走到了商郁的面前,他反手打开,伴随着一阵诡异又熟悉的香水味,里面的东西赫然入目。   那是一根小手指,从骨节的宽度和肌肤纹理能轻易分辨出是个男人的尾指。   指根断裂处鲜血淋漓,夹杂着木盒里的香水味道,愈显得可怖异常。   宗湛鼻翼翕动,目光紧盯着那根断指,神色幽冷的不知在想什么。   萧弘道低声唤了一句,“老尹。”   尹志宏点点头,便出言解释,“这是黎广明先生的手指,如果黎俏在一小时内不现身,下一次送来的就是他的整条胳膊。”   四兄弟无人开腔,商郁漠然地看着木盒,身子后仰靠着懒人椅,指尖在太阳穴敲了敲。   男人沉默不语,尹志宏抿了抿唇,正准备再开口,军备区西北侧,突然拉响了防空警报。   萧弘道瞬间眯眸,递给薄霆枭一个眼神,军备区四周眨眼涌出来多名执行队的队员。   每个人的特战服都绣着狮虎标,是缅国军部重要武装力量,特别执行队。   他们出现的目的似乎是保护萧弘道。   贺琛暗含担忧的视线落在商郁身上,事关黎俏和黎家人,他担心少衍可能会因此而发病。   他从不受人威胁,可对方是他在意的黎俏,那就另当别论了。   贺琛垂眸敛神,借着低头整理裤腿的动作,低声问宗湛,“西北区是廖山军部训练营?”   宗湛‘嗯’了一声,“也是柏明寅的军部驻扎地。”   贺琛了然地扬起嘴角,冷嘲道:“惹谁不好,非得惹少衍。”   宗湛回以沉默,目光却停留在断指上,似有所思。   防空警报持续了半分钟,声音消散的那一刻,商郁兜里的电话响了。   他掏出手机,按下了免提,“堂主,有一队雇佣兵夜袭了指挥官的军部驻扎地,带队的是云凌。”   “嗯。”男人慵懒地垂着眼睑,薄唇微勾,“做的不错。” 第982章 他们与我何干?   云凌的雇佣兵,那是国际会的势力。   此时,尹志宏还站在原地,眼见商郁挂了电话,他合上木盒的盖子,转身回到萧弘道身边如实汇报。   萧弘道眉间的悬针纹若隐若现,似有不耐地皱起眉,“既然黎俏不来,那就先把黎广明运过来吧。”   运过来……   只有尸体才需要运过来。   薄霆枭深沉的眉眼看向商郁,继而拿出对讲机,下了一条命令,“黎广明。”   他刚说完,萧弘道摸着表盘,低声要求,“段淑媛,席萝,莫觉,按照顺序来,不必等了。”   薄霆枭再度看了眼对面的商郁,朝着对讲机说道:“照办。”   “好的,大哥。”   显然,对讲机的那端是薄霆肃。   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   贺琛的脸色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直到这一刻,他才察觉到商郁的不对劲,“少衍?”   商郁的姿态依旧慵懒,俊脸却异常冷峻,“说。”   贺琛顶了顶腮帮,一脸的高深,“将计就计?”   “算不上。”男人邪冷地勾唇,深眸毫无温度,“他们与我何干?”   三兄弟的表情瞬息万变。   这像是商少衍会说出来的话,没遇到黎俏之前,他的作风一贯如此。   但自从有了黎俏,他再没有表现出任何暴戾恣睢的一面。   贺琛预感不妙,抿着唇,面色无比凝重。   与此同时,尹志宏也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听完里面的内容,神色大骇,“先生,英帝……出事了。”   萧弘道从容不迫地仰起头,不答反问,“明岱兰找到了?”   尹志宏强装镇定,摇头道:“还没有,夫人最近疯疯癫癫的乱跑,行踪不定。”   “一个疯子都抓不到,你也是真没用。”萧弘道展开手指捏着两侧的太阳穴,“阿辉的体检报告发过去了?”   尹志宏心焦地应声,“今天一早就发给了英帝总署,目前还没有给回复。”   “那就等着吧。”萧弘道垂下手,臂弯搭着轮椅两侧,不疾不徐地告诫,“英帝官媒的报道水分越来越大了,光想着给我扣帽子,怎么不好好调查调查明岱兰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番话,意有所指,或者说他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   但,尹志宏依旧满脸焦急,俯身在萧弘道耳边匆匆说了几句话。   “当、真?”萧弘道一字一顿,瞳孔也微微收缩。   他甚少有过于明显的情绪波动,这大概是第一次。   尹志宏也是惶惶不安,不住地点头喃喃,“是真的,英皇室的骑兵已经进入公爵府开始调查了。”   萧弘道缓缓阖眸深吸了一口气,须臾,他再次睁开眼,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许多:“我倒是低估了你们。”   商郁低眸摩挲着指尖,唇边笑意凉薄,“别急。”   萧弘道面目阴沉,腮边肌肉狰狞地抽动着,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朝着尹志宏伸出手,后者连将手机放到了他的掌中。   萧弘道随意拨了几串数字,遂举到耳边淡声道贺:“二王储,恭喜了。”   这通电话时常不到一分钟,不论是萧弘道还是远在英帝的威斯顿二王储,两人的口吻都变得异常轻松愉悦。   不多时,萧弘道将手机丢回给尹志宏,偏头睨着薄霆枭,意味不明地说道:“该你了,正好让我看看,你为个女人能做到何种地步。”   薄霆枭慢条斯理地解开作战服的外套,脱下后扬手扔到了尹志宏的怀里。   他眸色晦暗不明,稍一抬手,四周所有的特战队员全部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商少衍,人不在军备区,你们现在走,或许还来得及。”   商郁压了压薄唇,目光冷漠又睥睨,他展眉,嗓音淡淡,“左棠。”   刹那间,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军备区四周有原始丛林作为天然屏障,藏个人不成问题。   但诡异的是,军备区戒备森严,普通人根本混不进来。   随着商郁的声音落地,特战队员后面的丛林处,左棠现身。   且,只有她一个人。   商郁眉眼低垂,俊脸愈加冷漠不羁,“她睡了?”   左棠颔首,语气很晦涩,“抱歉,堂主,夫人不见了。”   男人陡然掀开眼帘,浓墨的眼底风起云涌,渐渐铺了层血色,“连人都护不住,你还有什么用?”   “少衍,黎俏要是想出门,连你都拦不住,怪不得左棠。”   贺琛适时开口安抚,他那双狭长的眸子瞬也不瞬地锁定着商郁。   生怕他一时动念,直接处理了左棠。   商郁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眉眼间铺满了阴鸷,仰头闭了闭眼,嗓音无比低沉,“速战速决。”   黎俏到底还是离开了医院。   黑市、边境、缅国、英帝、帕玛包括爱达州,所有的消息全部对她进行了封锁,是谁走漏了风声?!   男人一声令下,军备区附近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莫测。   明明没什么动静,但却弥漫着一层死亡般的可怖气息。   萧弘道同时挥手,尹志宏也顺势朝着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战事一触即发。   随着信号弹点亮苍穹,廖山西北侧驻扎区响起了螺旋桨的声音。   直升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机舱门开着,有狙击手蹲在其中。   军备区后方的丛林中,树林沙沙作响,多辆越野车疾驰而来。   商郁等人,好像被包围了。   萧弘道失望地摇着头,缓缓站起来,隔空睨着商郁,“原本以为你比商纵海识时务,现在看来,还是太过年轻气盛。”   “是么?”男人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淡漠如水的眸子波澜不惊。   说话间,薄霆枭突然如猎豹般窜出,左棠也迅速做好了准备,两人顷刻就缠斗在一起。   而头顶的直升机也抵达了现场,螺旋桨的飓风掀起了一地飞沙走石。   商郁的碎发凌乱,眯眸望着夜幕,随着直升机炮台射出雨点般的子弹,四兄弟不躲不闪,眼看着地面尘土飞扬,男人阴翳地朝着上空打了个盘旋的手势。   正在射击的直升机,猝不及防地遭遇到临机的突袭…… 第983章 别指望我管你   上空直升机全都是柏明寅军部的作战机。   此时,却发生了内讧。   萧弘道身边很快涌来多名特别执行队的队员,团团将他保护在内,并朝着平房内撤退。   这群特别执行队的队员全是萧弘道在公爵府的心腹所扮,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先生,军备区有防空通道,柏指挥官的队伍马上就到。”   萧弘道坐在轮椅上,冷静地发号施令,“告诉柏明寅,别留活口。”   “您放心,廖山附近已经全部戒严,他们出不去。”   萧弘道和十余名队员撤离到地下电梯,待防弹门关上,电梯徐徐下降,他才皱着眉看向尹志宏,“黎俏还没找到?”   尹志宏摇头,“黎俏诡计多端,说不定已经跑了。”   恰在此时,门开,一道清清凉凉的嗓音携风而来,“找我有事?”   门外,暗黑幽静的防空长廊,黎俏站在正中间,电梯漏出去的灯线,恰好在她身上镀了层金光。   一再发生变故,萧弘道眉心的悬针纹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刻在他的眉眼之间。   但,深沉的城府和阅历,即便内心焦虑,也能让他瞬间稳住心神。   “你总算来了。”   防空长廊后方一片漆黑,黎俏迎光而立,单手插兜,神色很寡淡,“我家人在哪儿?”   “想知道……”萧弘道凛着眸,抬起手轻轻一挥,“你就跟我来。”   两名心腹作势上前抓她,黎俏一动不动,任由他们钳住了她的臂弯。   黎俏连挣扎都没有,非常配合地跟着他们往防空长廊走去,“萧老先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在廖山生活过,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你拿什么和我周旋。”   黎俏云淡风轻地扯了扯唇,“你还挺了解我。”   萧弘道侧眸瞥她,“不是只有商纵海才会知己知彼的把戏。”   ……   另一边,军备区外围早已乱作一团。   薄霆枭还在和左棠缠斗,但诡异的是,他们彼此没有负伤,脚边却躺着多名执行队的队员。   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伤情严重。   左棠虽然失去了左腿,可金属假肢恰恰成了她最有利的武器。   此时,四兄弟已经从懒人椅站了起来,不远处两架直升机已经坠毁,其余三架缓缓盘旋落地。   左轩率先从舱门跳了出来,疾步走到商郁面前,颔首汇报:“堂主,驻扎营那边已经大乱,檀老刚才打来电话,让我们先撤离,他会派人去善后。”   商郁双手插兜,沉默寡言地望着左轩背后的直升机,眼看着商纵海踏下旋梯,男人阔步迎了过去,语气极度深沉,“俏俏呢?”   商纵海深深看他一眼,尔后回眸对卫昂说道:“你亲自护送大王储回英帝。”   “不用。”机舱内,老乔治正动作娴熟地摘下降噪耳麦,“我跟你一起,好歹做个见证。”   商纵海一身暗灰色的唐装气度不凡,斜睨着老乔治,玩味戏谑:“刚刚死里逃生,接下来再出事,别指望我会分神管你。”   ------题外话------   凌晨三更5000字,明天下午补个更,6点左右。 第984章 她有我,就够了   老乔治哼笑一声,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咱俩彼此彼此。”   商纵海负手转身,睨着商郁严肃紧绷的侧脸,抿唇轻叹,“丫头临时有事,办完就回来。”   “什么事?”男人口吻低沉,目光极其深邃幽暗。   商纵海拍了拍他的臂膀,“放心,她会安然无恙。”   “爸!”商郁在商纵海错身而过之际,低声唤住了他。   商纵海顿步,父子俩并肩而立,却互相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商郁喉结滑动,满身凛冽的寒意,“黎俏在哪儿?”   不待商纵海回答,丛林中飞驰而来的几辆越野车在军备区前方的空地停了下来。   苏墨时和沈清野率先下车,两人顾盼四周,蓦地看到薄霆枭和左棠打斗的身影,不禁面露疑惑,“那是不是枭哥?”   宋廖紧随其后,出于国际刑警的直觉,他仔细观察了几眼,眉心也不禁拧紧。   这时,左棠一个虚晃的招式骗过了薄霆枭,尔后抬起左膝,猛地顶在了他的腹部。   薄霆枭吃痛连连后退,抿唇看了眼左棠,假意攻击之际,转身就窜进了后方的丛林。   左棠眯眸,正准备跟进去,左轩在身后喊她,“别追了。”   地上还躺着数名受伤的执行队队员,其余几人见形势不妙,也跟着四窜而逃。   但除了薄霆枭,其他人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整个军备区的平房外围,已经被黑鹰成员秘密占领。   苏墨时目光晦暗地望着丛林的方向,随即踱步上前,来到商纵海的身边,“商家主。”   商纵海见他目光闪烁,便了然地朝着旁边努嘴,“过来说。”   蓦地,商郁抬手,拉住了商纵海的臂弯,“您还没回答我。”   幽幽陈述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任谁都听得出来,男人在克制着情绪。   商纵海扶了下镜框,“少衍,你冷静点。不管她身在何处,都不会有事。”   商郁薄唇紧抿,转首,目无波澜,“她在萧弘道手里,对么。”   一瞬间,军备区四周异常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商纵海,如果黎俏真的被萧弘道抓了,那……   商纵海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还未说话,左轩突然接到一通电话,闻之色变。   “堂主,军备区防空通道出口,有两架直升机刚刚起飞……”左轩双手攥拳,陡地撞上男人凛冽的双眸,声音瞬间低了几度,“我们的人拦不住。”   “拦、不、住?”商郁阴沉地重复了一句。   左轩咽了咽嗓子,面色焦灼,“夫人和他们在一起。”   商郁邪冷地扬起薄唇,阖眸之际,暴戾危险的气场散体而出。   这会儿,商纵海递给苏墨时一道眼神,后者立马伸手入袋,企图掏出镇静剂。   而贺琛也漫步走到商郁的身边,勾着他的肩膀,低声安抚,“弟妹不会冲动,但黎家人在他们手里,她需要……”   话未落,商郁慢条斯理地拨开了贺琛的胳膊,目光悠远且泛着一丝微妙的空洞,“俏俏不需要。她有我,就够了。” 第985章 有病就吃药   贺琛看着商郁的动作,眼神中也噙满了忧色,“少衍……”   商郁强行撞开贺琛的肩膀,阔步走到直升机的舱门附近,只一道眼神就骇得卫昂浑身僵硬。   这一刻的商郁,和每次发病都不一样。   他漠视所有人,甚至漠视所有的生命。   当商郁不再克制体内的情绪,双眸黑沉浓稠,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   在男人的逼视下,卫昂抖着腿从驾驶舱跳下来,两人距离很近,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濒死前的那种窒息感。   商郁拉着舱门,迈开长腿瞬时钻进了机舱。   舱门关闭的前一刻,商纵海徐步而来,他看了眼后座不明所以的老乔治,尔后抬手阻止了商郁关门的动作。   商纵海单手挡门,另一手轻轻拂过男人的脖颈,“少衍,好好睡一觉,一切等睡醒再说。”   这样的商郁,断然不能让他贸然驾飞离开。   男人双目赤红,捏着手柄坐在舱门内和商纵海四目相对,“您要拦我?”   商纵海沉默不语,目光落在他狰狞跳动的太阳穴上,俨然在用他强大的意志力和药效对抗。   足足半分钟,商郁才渐渐失去了意识。   商纵海眉心舒展,侧目吩咐左轩,“带他回别院,没我的允许,不准放他出来。”   左轩面色凝重地颔首,心里却在犯嘀咕,等堂主醒了,他有几分把握能拦住他?   偏偏,再生变故。   枪声自黑暗处响起,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一辆重型越野车从路边突然驶出,子弹从后窗不停射出,但并未伤人,反而意在逼退众人。   左轩和卫昂第一时间将商纵海护在身后,左棠则冲到直升机旁准备关上舱门。   但对方的枪法很霸道,在左棠伸手的瞬间,子弹直接擦过了她的手背,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越野车一个漂移直接撞到了直升机的尾部,副驾驶门开,一道身影猫着腰窜到驾驶舱,拉起商郁的胳膊架在肩上,在子弹的掩护下,将男人送进了后座。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对方持续不断的射击形成了最好的屏障。   此时,宗湛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枪,对着越野车的车轮就要扣下扳机。   但,两只手同时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分别来自贺琛和商纵海。   宗湛气势凛凛,俊脸紧绷地眯眸,“认识?”   贺琛眯眸看着那辆车的车牌号,舔了舔后槽牙,望着商纵海若有所思地问道:“老爷子,您也认识白炎?”   他阻拦宗湛开枪,是因为认出了车牌号。   而副驾驶窜下来架走了少衍的人,是白炎和黎俏的心腹,白小牛。   但,商纵海突兀地按住宗湛,就显得有些离奇了。   面对贺琛的询问,商纵海举止从容地收回手,高深莫测地望着前方,“他可不姓白。”   贺琛陡地眯眸,愈发觉得商氏这老爷子深不可测了。   ……   越野车后座,白炎把枪丢在地板上,侧目瞥了眼身侧双眸紧闭的男人,“商少衍,你要是真被你爹暗算了,老子第一个瞧不起你。”   “吧嗒”一声,打火机亮起微光,白炎再度扭头,就看到商郁嘴里含着烟,碎发遮住他的眉眼,“欧堪路出口,停车。”   白炎挑了下眉梢,很轻易就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他脖颈边的针孔,“镇静剂还是麻醉药?”   商郁闭着眼,大口大口地抽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显而易见。   白炎顶了顶腮帮,嗤笑着从裤袋里掏出两个药瓶,“有病就吃药。”   男人缓缓掀开眼帘,睇着墨黑的窗外,冷声低语,“停车。”   司机是白小虎。   他看向后视镜,本不想理会,可身体并不受大脑控制,不自觉地就踩下了刹车。   包括白小牛在内,也是头回发现有关南洋商少衍的传闻并非杜撰。   白炎察觉到车速降了下来,不悦地踹了脚前排椅背,“干他妈啥呢?”   白小虎本想提速,却在与商郁目光交汇之际,下意识就将刹车踩到底,并打开了车锁。   车身剧烈摇晃了两下,白炎都气笑了。   他刚要说话,后座车门被人豁地拉开。   对方一身墨黑的训练装,头顶带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孔,嗓音却无比尊敬:“见过会主。”   商郁迈开长腿下了车,许是镇静剂还在发挥药效,他身形轻微晃动,语气却格外镇定幽冷,“出发。”   “商少衍,黎俏让你……”白炎在后座低呼一声,可话还在嘴边,车门就被人用力甩上。   白炎低咒一声,看着皮椅上的两个小药瓶,撇嘴道:“商少衍的人都他妈跟他一个死德行。”   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甩上车门的是那个黑衣人。   前排白小牛和白小虎动作一致地看着窗外,眼见商少衍从黑衣人手里接过了什么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四枚子弹不偏不倚地打爆了他们的车胎。   牛虎二人瑟瑟发抖:“……”   白炎磨了磨牙,降下车窗怒骂,“商少衍,你他妈恩将仇报?”   男人背身立在车外三米的地方,把手枪丢回给身畔的属下,语气淡漠如水,“碍事。”   他不允许任何人阻止他接下来的行动。   一辆商务车在白炎的凝视下,渐行渐远。   他摸着下巴,低喃道:“商少衍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镇静剂的作用下,还能这么快的醒过来,是不是人?   ……   另一边,军备区平房。   老乔治站在商纵海的身边,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贺琛三兄弟伫在不远处,无声地抽着烟。   不多时,平房门口传来动静,几人循声看去,就见玛格丽被人打横抱了出来。   她的状态很糟糕,脸颊过于红润,呼吸也透着急促,嘴里还时不时梦呓着什么。   在场大部分都是男人,看到这种情形便心下了然。   八成是服用了某种催.情.药,而且……她的脖颈处还挂着某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吻痕。   不少人都不忍多看,好端端的一个公主,就这么被糟蹋了,也是怪可惜的。   老乔治一脸严肃地凝着前方,直到一行人走出平房,旁侧灯光的照耀下,他表情明显一怔,“威廉?” 第986章 你是不是不想负责?   大概谁都没想到,怀抱玛格丽的男人,竟然是伯爵府二公子封毅。   见状,贺琛斜睨着封毅的衬衫领口,轻佻地戏谑,“得偿所愿了?”   封毅抿了抿薄唇,遒劲有力的臂弯将玛格丽往怀里搂紧,“去医院。”   靳戎拿下嘴角的烟,眯了眯眸,“萧叶岩?”   封毅朝着身后示意,随即走到老乔治和商纵海的面前,“大王储,商伯父,见笑了。”   老乔治明显不在状态,看了看还在哼哼唧唧的玛格丽,又抬眼睇着封毅,“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稍候再向您解释。”   封毅那双深邃的眼窝徘徊着担忧和焦灼,且同样呼吸紊乱。   很快,贺琛看出了端倪,正打算招呼流云开车送他们去医院,定睛一看,狐疑地眯起眸,“流云呢?”   商纵海淡淡地开腔,“卫昂。”   “是,先生。”   卫昂领命便折回到直升机附近,“封二公子,我送你们去医院。”   封毅脚步匆匆,吃力地钻进了机舱,才长舒一口气。   然后,怀里迷迷糊糊的玛格丽又开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还要……”   卫昂差点没把直升机的手柄拉断了。   要、要什么?   封毅额头青筋暴露,紧紧箍着她的后背,神色泛着隐忍,“别动。”   “你是不是不想负责?”玛格丽在他怀里乱蹭,闷闷地咕哝,“你敢始乱终弃,我就让大伯毙了你。”   玛格丽虽然中了药,但刚刚大战了两个回合,药效已经散了不少。   不幸中的万幸,要了他的人不是萧叶岩,而是早就隐藏在房间里的初恋。   该死的柴尔曼,不仅给她下药,房间里还点了催.情的熏香。   这时,卫昂一边开飞机一边思考人生。   平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二公子为什么会和玛格丽公主在一起?   萧叶岩哪去了?   而且……这俩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情欲味道,封二公子大概不知道他的衬衫扣子都系错了。   直升机飞走后,靳戎睨着贺琛,“封老二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琛摇头,“恐怕只有黎俏和少衍知道。”   “难怪玛格丽被送进去的时候少衍无动于衷,看来他早有安排。”宗湛出声感慨道。   贺琛眼底暗影重重,语焉不详,“未必。”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商少衍,他方才的无动于衷,是真的冷漠不在乎。   说话间,萧叶岩被苏墨时和宋廖拖了出来。   沈清野跟在他们身后,走路的姿势有点诡异,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叶岩脚下的血迹,越看越疼。   这厮……被人切了命根子,早就疼晕了。   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这时,商纵海平静地看着昏迷的萧叶岩,尔后睨着宋廖,“丫头说,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廖一板一眼地点头,“商大爷放心,我会把他交给国际缉毒署。”   商大爷……   商纵海眼底掠过一丝薄笑,“那就去吧,他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老乔治侧首,面露狐疑,“萧叶岩贩毒证据确凿,柴尔曼没理由能从国际缉毒署的手里把人救出来,这其中恐怕有猫腻。”   宋廖拖着萧叶岩走了两步,闻声便憨憨地解答:“您多虑了。因为我们后来发现,萧弘道放弃了萧老大,他就一定会打萧叶岩的主意,崽崽就正好将计就计。”   老乔治半信半疑,“何以见得?”   萧叶辉是萧弘道一手栽培的继承人,出身正统,且继承了公爵,哪有说放弃就放弃的道理。   宋廖嘴笨,正在斟酌着用词,一旁的苏墨时口吻晦涩地搭腔,“因为和一个废人相比,萧弘道只能退而求其次。”   萧叶辉脊柱受损,且拒绝接受手术。   而且,脊柱受损直接导致了他的造血功能出现障碍。   萧叶辉,放弃了所有的治疗。   人生行至此处,苏墨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无关乎任何纠葛,只有无尽的遗憾。   ……   翌日,清晨五点,东方破晓。   缅国首都临市仰南城,一座土楼的顶层房间,幽幽亮起了灯光。   尹志宏手里端着早餐,敲门而入,他的身后还跟着萧弘道。   心腹将他推进来,尔后便守在门外。   这间房里里外外被严密把守,连窗户都封上了铁条,想离开难如登天。   这会儿,黎俏正盘腿坐在床上看书,听到声音头也不抬,“我不喝牛奶。”   尹志宏不轻不重地放下托盘,语气不善,“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   “老尹。”萧弘道低声警告,尹志宏立马后退到墙边,行为举止谦卑的很。   黎俏合上书,偏头瞅着萧弘道,“现在可以说你的目的了?”   “你这么聪明,不该问我。”萧弘道靠着轮椅,面色透着少见的温和。   黎俏睨着那本孕妇书籍,扯着嘴角嘲弄,“你可别说想等我孩子生下来,把他培养成你的接班人。”   “哈哈……”萧弘道蓦地朗声大笑,手指点了点黎俏,“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让阿辉追求你,或许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黎俏平淡从容地与之对视,托着下巴,疑惑地问道:“所以,萧叶辉和萧叶岩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任其摆布的棋子?   亦或是维护家族荣耀的工具?   黎俏自认算无遗策,可唯独低估了萧弘道的狠绝。   身为人父,他竟然毫不含糊地放弃了重伤的萧叶辉,转而选择了萧叶岩。   而此时此刻,很显然,萧叶岩也被他弃如敝屣。   萧弘道摩挲着手指,幽深的目光落在了黎俏的肚子上,“无用之人,自然什么都不是。小姑娘,以你的智商,生出来的孩子也错不了。你该庆幸你现在怀了孕,否则昨晚你就和你父母在地下团聚了。”   黎俏斜他一眼,“杀了这么多人,你也不怕遭报应?”   “报应?”萧弘道长叹一声,兀自喃喃,“我最大的报应就是放任阿辉认识了你们。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黎俏随声附和:“萧叶辉最大的报应,就是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爹。” 第987章 掠夺者   萧弘道不以为意的轻笑,“小姑娘,我留着你无非是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倘若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太无情。”   黎俏拿起书本翻了翻,眉眼一片精锐,“老先生,我猜你还没看新闻吧。”   “看与不看又能如何?真以为陈年旧事就能毁了柴尔曼近百年的声誉,你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萧弘道边说边惋惜地叹气,“商少衍身为上议院大主教,能参政却无实权,英帝真正的权势都掌握在下议院的手中,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是吗?”黎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翻身下床走到桌前拿起吐司咬了一口,“但我还是建议你看一看比较好,以免来不及做准备。”   萧弘道心知黎俏善于诡辩,眯了眯眸,便顺势说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回了英帝,一切都会结束。”   黎俏咀嚼着吐司看他一眼,目光充满了同情,“你也是。”   待他们二人离开,黎俏丢下吐司,胃口全无。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熬的,时间变得漫长无比,又让人焦躁不安。   在英帝扎根多年的萧弘道,暗藏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正所谓狡兔三窟,缅国仰南城就是他其中之一的据点。   ……   转眼,指针走了几圈,下午三点。   国际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缅国内比首都廖山以北的军部驻扎地,于昨夜进行军事演习,但由于操作不当,军部武器库发生爆炸,并意外触发防空警报,整个军部损失惨重。   内阁府紧急召开会议,对军部指挥官柏明寅等一干将领发布强烈谴责,且事情惊动了参政院,据闻已开启了弹劾流程。   而大洋彼岸的英帝,同样发生了举国震惊的丑闻。   铺天盖地的报道不仅令社交平台瘫痪,就连各个主要城市的交通也濒临崩溃。   无数民众上街游行抗议,要求英皇室彻查柴尔曼家族的来历。   贵族体系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事件上升到谋杀的层面,早已不是普通的性质。   所谓谋杀,源自于新英报印刷的整版关于柴尔曼贵族头衔来路不明的消息,并公布了早年间保罗·泰勒·柴尔曼的联邦身份信息。   这份报纸别出心裁,不仅刊登了所有可疑的信息,甚至还用整页篇幅印刷了两个硕大的二维码。   有好奇的民众购买了报纸,分别扫码后,手机页面便弹出了一段监控视频,恰是三十年前八月十二号,萧弘道举枪杀人的那段记录。   另一个二维码,则是一段音频,正是当年景意岚和萧弘道的那通电话录音。   数月来,有关柴尔曼家族的新闻早已见怪不怪。   但身在严禁枪支的英帝,万人之上的老公爵居然持枪杀人,这俨然不是丑闻,而是犯罪。   或许几十年前的英皇室有能力包庇恶行,但如今的信息时代,新闻和舆论的发酵完全无法控制,民众的游行给英皇室和英联邦政府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包庇,是不可能了。   电话录音里说的非常清楚,萧弘道扬言景意岚在和一个国家作对,话里话外透露出皇室与他同流合污的意味。   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瞬间激起民愤。   民众不单对皇室感到失望,还对这个国家的体系和制度产生了怀疑。   而经过网民的扒皮,不少人发现,敢于冲撞皇权资本的新英报,竟是上个月才成立的新闻媒体公司,管辖权赫然在……大主教手里。   最后一件事,不知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各方势力得到消息,黎俏被抓走了。   一时间,国际上多方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纷纷发生了异动,形势严峻又令人头痛。   尤其是缅国安全部门,每隔几个小时,就能得到某些组织成员抵达缅国首都的消息。   安全部门负责人都快哭了,这么多庞大的势力进驻,轻则发生火拼,重则发生恐袭,缅国到底招谁惹谁了?   ……   同一时间,萧弘道坐在土楼的院外,目光怔忪地听着尹志宏汇报,良久才喃喃出声,“她居然找到了……”   景意岚到死都不敢公布的秘密,慕家全员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黎俏居然找到了那些证据?   她居然敢……   萧弘道目光晦暗阴翳,紧紧攥着轮椅扶手,眼底杀气腾腾。   尹志宏低着头,嘴角徐徐露出一抹冷笑,但转瞬即逝,“先生,要不要杀了她?”   萧弘道仰头望着暮霭沉沉的苍穹,有那么一瞬甚至有种这天色在预示着什么的错觉。   他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小岩……在哪儿?”   尹志宏鼻翼翕动,“这……您昨晚没说带他走。”   萧弘道喟然一叹,缓缓抬起眼眸,一字一顿,“把黎俏带过来。”   正说着,铺满暮色的天穹突然传来螺旋桨的声音,萧弘道面色一变,“是我们的人?”   尹志宏望着上空,意味深长地道:“也许是来接您的。”   七驾直升机眨眼间就在上空包围了整个土楼,飞沙走石,卷起无数尘埃。   萧弘道老奸巨猾,只消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他扶着轮椅后退,一声令下土楼里窜出了无数手下。   这些人,一半是他培养多年的骑士心腹,一半是与他常年合作的雇佣兵团。   放眼望去,百十余人。   萧弘道吩咐尹志宏带上黎俏,准备撤退到后院乘车离开。   昨晚他们中途几经周折,换了多个交通工具才抵达了仰南城。   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踪迹?!   头顶的直升机悬停,在萧弘道刚刚撤退到后院时,多座直升机炮台联动,直接将那几辆毫不起眼的轿车打成了筛子。   同一时间,楼外大门轰然倒塌,一辆通体黑色的掠夺者重型车破门而入。   长廊贯穿土楼前院后院,萧弘道被护送回前院,抬眸之际,掠夺者的车门打开,身穿黑衬衫和黑西裤商郁,跨腿而出。   男人一成不变的墨黑,却比不得他眸中漠视生命的杀意。   他的车是重型掠夺者,他亦然。   与此同时,土楼外围的弧形城墙,接二连三地被撞倒坍塌,放眼望去清一色重型掠夺者。   整个土楼,地上地下,被全面包围。 第988章 他逆光而来   长廊两端,商郁和萧弘道遥相对望。   气势上,年过半百不良于行的萧弘道明显矮了一截。   他低眸掩住眸底的戾气,微微攥紧的拳头青筋暴露,“你来的倒是快。”   商郁神色冷峻,眸色睥睨深邃,他迈步踏过残桓断壁,朝着土楼的楼梯稳步前行。   萧弘道面露狰狞,昂首示意,身后的几十名心腹一拥而上。   男人视若无睹,脚步铿锵地踏上楼梯。   随着心腹朝着商郁聚集,盘旋在上空的直升机降下绳索,不少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自舱内滑下。   其他重型掠夺者的车门也依次打开,人数不及萧弘道的百余名心腹,但各个身形矫健,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   萧弘道眯眸盯着他们训练服上的标志,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爱达州本土最大的组织,黑鹰党。   而另一边,掠夺者走下来的那群人,却并非黑鹰党成员。   尹志宏伫在萧弘道的背后,仔细端详几眼,俯身惊惧地道:“先生,那群人……好像是国际特警队。”   萧弘道高深地抿唇,一言不发。   国际特警队属于国际组织,职权比国际刑警更高,且具有跨境执法权,但凡国际特警队出动,大多是为了打击恐袭或者恐怖组织有关。   柴尔曼家族斡旋政权多年,萧弘道自然知晓国际特警队的出现代表了什么。   萧弘道喉结滑动,良久才低喃,“商少衍,黎俏的命,你也不在乎了?”   男人在第三级台阶顿住了步伐,他体魄修长,满身威压,异常冷漠地瞥向了不远处的萧弘道。   这时,一道轮椅声从土楼外传来,萧弘道循声看去,顿时色变。   一片狼藉的正前方,萧叶辉端坐在轮椅上,斜后方是目光呆滞站立不稳的萧叶岩,以及茫然萧叶柠。   再往后,几十名柴尔曼庄园的仆人以及萧弘道的心腹,全被带进了院内。   商郁口吻低沉,波澜不惊地陈述道:“她少一根头发,你柴尔曼全员陪葬。”   萧叶辉低哑的笑出了声,“你确定……他会在意?”   萧弘道一辈子高高在上,从没有如此受制于人的时刻。   尤其是听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出言嘲讽,他面露愠色,冷斥道:“废物,要不是你,柴尔曼不会有今天。”   穷途末路的开始,一切恩怨也就此爆发。   萧叶辉目中无光,宛如铺了层厚重的云翳,“爸,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   他人生中最晦暗的日子,全是柴尔曼家族带给他的。   恨过,怨过,挣扎过,可还是难逃摆布。   萧叶辉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三年前边境大乱,他死在那场事故中,或许才是他最圆满的结局。   边境七子,带给他的何止是光,还有希望和眷恋。   他第一次知道,情同手足和生死与共,是真实存在的。   要不是柴尔曼的枷锁束缚了他往后的余生,萧叶辉相信他是可以站在阳光下的人。   此时,萧弘道看着神情颓败的萧叶辉,近乎肝胆俱裂,“阿辉,你太令我失望了。”   “也许吧。”萧叶辉怅然若失地叹息,“我也想过扛起柴尔曼的责任,可是……太难了。您把萧叶岩带回家族也是为了让他来激发我的斗志吧,现在想想,您当初还不如选择他。”   萧弘道毫无温情的眼眸落在了萧叶岩的身上,“妓女生下的孩子,可担不起一句柴尔曼公爵。”   这就是萧弘道,子嗣与他而言,永远只是任其摆布的棋子。   若不听话,随时弃之。   萧叶辉闭上眼,“我妈呢?是你害死她的吧,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和你一样,都愚不可及!”萧弘道神色冰冷,又夹着嘲讽。   父子俩交谈之际,商郁已经上了顶楼。   骑士心腹有意阻拦,却没得到萧弘道的首肯,只好作罢。   事到如今,谁都明白,再多的阻拦和争斗,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国际特警队的出现,已经预示了柴尔曼的结局。   何况,土楼外围恐怕还有更多的人,商少衍能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柴尔曼庄园的活人全部带来缅国,胜负已成定局了。   与此同时,顶楼被封闭的房间内,黎俏正在擦拭着沾满米饭粒的腕表,这支腕表是被藏在饭碗里送进来的。   一同被送进来的,还有藏在红烧鱼中的手机。   黎俏将腕表重新戴在手上,又拿着纸巾擦掉手机上的汤汁,开机后,她第一时间进入了腕表的内置系统,企图观察一下商郁的体征信息。   但……页面是灰白色的,所有记录都停留在昨晚八点。   商郁,摘下了手表。   黎俏眉眼低垂,手指微微蜷缩,静默几秒才退出了系统。   “嗡嗡——”   短短须臾,手机蹦进来无数条消息,还有诸多未接电话提醒。   黎俏还没点开查看,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是个空白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那端低沉地出声,“小七?”   黎俏应声,“嗯,是我。”   对方默了三秒,随即口吻极其严厉地训斥,“你真是胆大包天。我说过,我和M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你居然……”   黎俏肩膀夹着手机,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腕表的表盘,“如果我不来拖延时间,他们早就死了。”   薄霆枭陡然陷入了沉默。   黎俏淡淡地扯唇,“柏明寅能把你整个执行队策反,单凭薄霆肃和席萝,没办法和一个连队周旋。”   薄霆枭紧紧捏着手机,好半晌才哑声低喃,“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有把握,才会来。”黎俏看着桌上的红烧鱼和米饭,垂下眼睑淡声问:“我爸妈有没有受伤?”   薄霆枭默了默,随即长叹一声,“没有,今天凌晨白老大带人强行冲破了廖山的武器库,你家人还有那三位老师都救出来了。席萝受了点轻伤,不打紧。”   要不是白老大的那支队伍强攻进去,武器库也不会发生爆炸。   而整个廖山武器库被毁,造成了重大事故,柏明寅责任重大,不出意外被送进军事法庭在所难免了。   黎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多谢。”   话落,房门洞开。   黎俏举着手机侧目,微弱的走廊光线里,商郁逆光而来。 第989章 萧叶辉,亡   男人步履沉稳,阔步来到黎俏的面前,漆黑暗沉的眸紧紧锁着她的脸颊。   咫尺距离,商郁力道极大地扣住了黎俏的后颈,压下俊脸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唇。   黎俏猝不及防,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响动。   从初识,到相爱,黎俏几次经历了商郁的病发,很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安抚他。   但这一次,和每次的情形都不同。   因为即便她竭力回应男人,但他的手劲儿丝毫不减。   像发泄,像失控,直到把黎俏的唇蹂躏的沁出了血迹。   他不再像曾经那样克制着情绪,无底线的向她妥协,近乎撕咬的力道让两人唇齿间染上了血腥味。   黎俏吃痛,不论怎么推拒也撼动不了分毫。   直到——   商郁双目赤红,含着她流血的唇角,似审判般沙哑地开腔,“你没机会了。”   黎俏疼的直皱眉,鼻息间全是男人清冽冷漠的味道。   商郁干燥的掌心紧紧捏着她的后颈,动作甚至有些粗暴,“你再没有机会了。”   黎俏心头微骇,抿着带血的红唇细细端详男人的俊脸。   他可能发作了,解释或者安抚已然无济于事。   黎俏咽了咽嗓子,俯身捡起手机,对着门外昂首,“嗯,知道了,走吧。”   再多的言语也消弭不了男人身上杀伐的戾气。   他大概是气她自己行动,亦或是没有与他商量。   可从医院出发前,她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他同样瞒下了所有。   不仅如此,还利用红客的编程技术,暗中篡改了她接收到的所有加密消息。   若不是有眼线,她现在……应该在给黎家人收尸。   黎俏压下所有的情绪,抬脚准备出门,可身侧的商郁却大力地揽着她的肩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低头叮嘱,“以后要听话。”   这句话,莫名让黎俏眼眶发酸。   她能轻易从他的口吻中听出关切和爱护,但又深刻地明白,以后的路怕是没那么容易。   ……   楼外,形势已趋近明朗。   萧弘道和萧叶辉的交谈也戛然而止。   而萧叶岩则目光迷蒙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多年来的精于算计和勾心斗角,在那段刻薄的讽刺声中,让一切信念灰飞烟灭。   他难以自持地迈出脚步,却因身体残缺带来的剧痛而狼狈地跪在了地上,“你真狠……”   萧叶岩一直以为,只要他比萧叶辉努力,只要他比萧叶辉优秀,自己的父亲早晚都会看到他的付出。   他十几岁就被接回了公爵府,他以为,自己得到了重视。   萧叶岩闭着眼,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萧弘道,你不是人……”   他的一生,尽毁于此。   柴尔曼家族享誉近百年,如今两兄弟一伤一残,年仅十几岁的萧叶柠,更是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幕。   她觉得父亲好陌生,好可怕,顾盼四周,却找不到让她依靠撒娇的母亲。   萧叶柠眼里盛满了恐慌,颤栗着发问,“我……妈咪呢。”   萧弘道深吸一口气,别开脸,幽幽望着远处,“你享受了这么多年公爵府的荣耀,以后自谋生路吧。”   无情无爱,说的大概就是萧弘道这种人。   萧叶柠泪如雨下,放声大喊,“我不要,我要我妈咪,我要妈咪……”   她转头奔到萧叶辉的身边,晃着他的手臂啜泣,“大哥,妈咪呢,我想找妈咪……”   萧叶辉僵硬地移动着视线,看着十几岁的萧叶柠,眉眼露出温暖的微光,“女孩子不要哭,要学会自强,懂吗?”   要像黎俏那样,自强不息,聪慧独立。   要像夏思妤那样,善解人意,果敢坚定。   就是不要像他这样,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萧叶柠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这个家好像没了。   人群中,逐渐散开一条夹道,商纵海和老乔治并肩走来,他们身后是贺琛三兄弟以及苏墨时等人。   黎俏也被商郁抱着走了出来。   边境七子,正式重聚。   这座历史悠久的土楼,注定要见证最灼心的一幕。   萧叶辉目视着商郁怀里的黎俏,尔后回眸望着其他边境五子。   他低头笑了,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人生好苦,幸好所有的光都来了。   边境五子齐步来到萧叶辉的身边,每个人都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萧叶辉红着眼,依次唤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   曾经和他感情最好的夏思妤,咬着牙,却抑制不住眼角涌出来的泪水。   萧叶辉颤抖着伸出仅存的右手,掌心朝上,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夏思妤率先哭着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上,唇角蠕动,呢喃出声,“辉仔……”   紧接着,其他几人全都将手盖了上去。   萧叶辉泪流不止,一双眼眸被洗礼的格外清澈。   他视线环顾所有人,最后对上尹沫,低声说了句这些年,对不住你。   尹沫捏紧掌心,沙哑地说:“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不怪你了。”   萧叶辉泪中带笑,缓慢地偏头看向了嘴角有血的黎俏,那是他人生里最亮的光。   他深深地弯唇,温润低柔地说道:“小七,送我去西山吧。”   黎俏紧紧捏着商郁的臂膀,红着眼点头:“好……”   其实,那叠起来的六只手,还等着她去画一个句号。   可是商郁,不会放她下来。   黎俏隔空和萧叶辉对视,察觉到他的某些意图,她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能闭着眼听到那声枪响,空气中还飘来他最后一句呢喃,“再见。”   萧叶辉松开手的刹那,从轮椅下拿出了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结束了这窝囊的一生。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萧叶辉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南洋西山那座衣冠冢的照片。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他本是该死之人,却苟活了三年又半年。   “大哥哥……”   萧叶柠亲眼目睹萧叶辉自尽身亡,最惨烈的一幕她没有看到,不知是谁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推到了后方的人群里。   萧弘道更是呲目低呼:“阿辉——”   萧叶辉求死心切,无人能阻止。   ------题外话------   萧叶辉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他有难处,有纠结,更有自相矛盾的性格缺陷。   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好的结局,反正我是哭成狗了,你们随意…… 第990章 尹叔是内应   这时,黎俏微微挣扎想要下地,但男人的臂膀强悍有力,不动分毫。   商纵海适时走来,拍着商郁的肩膀,喟叹道:“少衍,放丫头下来。”   商郁稳如泰山,俊脸冷漠异常,“您,别管。”   商纵海蹙了蹙眉,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人都死了,给他们一个道别的机会。”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道别的必要。”   男人冷冽地弯唇,抱着黎俏就走向了那辆掠夺者。   贺琛和靳戎几人挡在了他的面前,贺琛说:“少衍,我们都在,让弟妹下来,不会有事。”   “让开。”商郁眸如寒潭,半点温度皆无。   贺琛紧抿薄唇,还未说话,黎俏抬起手抚上了男人的俊颜。   她声音很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让我送他一程,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   商郁低眸看着怀里的姑娘,她一直没哭,可神情悲恸。   坚强如黎俏,就算心在硬也没办法漠视萧叶辉的死亡。   可是,商郁幽幽俯首,偏执又霸道地说:“俏俏,我不信你了。”   黎俏一下就闭上了眼,无泪却难过。   此时,边境五子再度上前,苏墨时抿了抿唇,颔首,“衍爷,求你,让她下来。”   沈清野几人也异口同声,“衍爷,求你。”   世间感情无数种,唯独边境七子的情谊最令人动容。   黎俏摸着他的俊脸,脑门贴在男人的腮边,“求你……”   她第一次开口求商郁,不是为了萧叶辉,而是为了其他五子。   他们还在等她。   终究,男人听不得她柔肠百转的请求,他臂弯用力箍筋她,良久良久,才冷硬地道:“三分钟。”   “好~”   黎俏软声答应,从他怀里下来,却因为腿部麻痹而险些站不稳。   她定神缓了口气,徐徐转身看向边境五子,她迈步向前,五子分散两侧跟在她身边。   以黎俏为首的六个人,再次来到萧叶辉面前。   六个人,动作一致地垂首,说出了三年前他们就说过的那句话:“辉仔,来生见。”   辉仔,重逢后,他们再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边境六子,还是承认萧叶辉大哥的身份。   早就演绎过的分别,到头来还是又发生了一遍。   萧叶辉与六子之间的纠葛,或许他犹豫过,也后悔过,可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人走。   他从来都身不由己,又矛盾地与所有人为敌。   也许很久以前,他就给自己定好了归宿。   万念俱灰,唯身死可破。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的内心。   以萧弘道为最。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含笑闭眼的萧叶辉,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到死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萧弘道这辈子,从不知失败二字怎么写。   可萧叶辉却给了他一个响亮巴掌。   那本该是他最完美的杰作,最出色的儿子,从小精心培养的继承者,却被眼前这些逼死了。   萧弘道怒目望着商纵海,强撑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老狐狸真是名不虚传,那么多人的围攻之下,都能逃出生天,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了。”   商纵海负手而立,眉眼平和地睨着他,“不是只有你才会声东击西,老萧啊,咱俩斗了一辈子,你累不累?”   “累,但我乐在其中。”萧弘道脚步缓慢地向前踱步,眸中倏然迸射出阴鸷的神采,“你莫不是认为现在大局已定了?”   他边说边看向黎俏,视线徘徊在她的小腹四周,“看得起你才会留你一命,可惜你不识好歹。”   黎俏没理会他,反而和苏墨时一点点擦拭着萧叶辉额角的血迹。   人已死,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留给这位曾经的大哥。   萧弘道冷笑,尔后几步就走到了商纵海的面前,眼里惊现疯狂,“师弟,就算抓了我,你也救不回黎俏了,哈哈哈——”   商郁陡然眯起眸,刚欲上前,又听见萧弘道开腔,“当年的慕家都难逃死路,黎俏既然身为慕家的后代,也该去和他们团圆了。”   商纵海侧首看向黎俏,“丫头?”   不等黎俏回答,商郁阔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口吻杀气弥漫,“你废话太多了。”   萧弘道仰天大笑,“事到如今,我就算死,也要拉几个人给我垫背。”   话落的刹那,他猛地掀开衣角,从侧腰掏出一只藏了许久的手枪,对准商纵海的眉心就扣下了扳机。   他先前迟迟未出手,等得就是这一刻。   萧弘道深知自己已是困兽,贸然出手非但不会成功,反而会惹祸上身。   而此时,商纵海距他三步之遥,就算黑鹰党和特警出手,也是徒劳了。   他要的就是一击毙命。   萧弘道眼里噙满了快意的疯狂,就算他不得善终,商纵海也别想苟活。   电光火石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萧弘道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杀掉商纵海,可是……他算漏了一件事。   在他扣下扳机的刹那,背后突然有人冲过来将他扑倒在地,射出的子弹从商纵海的衣角擦过,最后打入了萧叶岩的肩膀。   始料未及的变故,让萧弘道久久难以置信。   他看着扑倒自己的人,怒不可遏,“尹志宏——”   随即,萧弘道的枪口对准了尹志宏的胸膛,连开数枪,直到子弹打空。   “爸!”尹沫放生尖叫。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根本没人能想到尹志宏在最后一刻背叛了萧弘道。   萧弘道伸手推开尹志宏,蹒跚着从地面爬起来,他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的心腹已经被特警队持枪包围。   败了,他彻底败了。   萧弘道自诩运筹帷幄,却没有料想到尹志宏是最大的变数。   当特警队带着英联邦政府的抓捕文件走到萧弘道的面前,他却低声冷笑,“黎俏,跟我一起上路吧。”   商郁喉结不停地滑动,单手捧起黎俏的脸,另一手紧紧揽她入怀,“哪里不舒服?嗯?”   萧弘道死到临头不会妄言,他同样出身中医世家,必定对黎俏做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番话。   黎俏深深地望着男人,偏头在他掌心亲了亲,“我没事,尹叔是内应。” 第991章 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爸,你醒醒……”   尹沫悲戚的呼喊声从左后方传来,黎俏想回头,却被商郁扣着后脑按在了怀里,失控中的男人,毫无理智可言。   他偏执霸道地拒绝黎俏和任何一个人接触。   黎俏拗不过他,短短几秒便放弃了挣扎。   而萧弘道被特警队反剪双手的刹那,他幽幽看向黎俏,目光复杂又晦涩。   “爸……”尹沫还在呼唤着尹志宏,接连遭遇变故,她哭得不能自已,就算尹志宏千错万错,可他是她父亲。   恰在此时,黎俏被扣在男人的怀里,声音透着几分闷声闷气,“老二,节哀,带他走吧。”   贺琛陡地挑眉,隐隐发现了异常。   尹志宏全身黑色,连衬衫都是黑的,尹沫匍匐在他胸前,但手上……并无血迹。   须臾间,贺琛就明白了黎俏的用意。   他顶着腮帮上前将尹沫拽起来,又看了眼黑鹰成员,示意他们把尹志宏抬上车。   尹沫双手揪着他的衬衫,“我爸他……”   “节哀。”贺琛拍了拍她的头,“哭吧,生死有命。”   尹沫一下就捂住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贺琛看了眼商郁,随即扯着尹沫走向了斜后方的掠夺者,尹志宏也被人抬进了后座。   萧弘道兵败如山倒,狼狈地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师弟啊,我棋差一招,但你也不算赢,咱们来日方长。”   商纵海扶了扶镜框,信步上前,温和中又透着一丝肃杀,“好,你若有来日,我便等着。”   最后几个字,商纵海说得极为缓慢且意味深长。   萧弘道阴戾的眸光霎时落在他的脸上,两相对望,他探身向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自然是有的,国际特警队面前,你不敢动手,呵——”   诚然,国际特警队持有英联邦的抓捕文件,他们是来抓他的,同样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只要他能顺利回到英帝,一切皆有可能。   不多时,萧弘道被四名特警队员送上了土楼外的直升机,商郁也抱着黎俏上了他的那辆掠夺者。   土楼四周,随着直升机起飞,螺旋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萧弘道自以为安全无虞,顺着舷窗瞥着土楼,缓缓舒了口气,“是谁安排你们来接我的?”   舱内,无人说话。   萧弘道目光掠过特警队身上的特质作战服,眯了下眸,不再言语。   但很快,他便注意到直升机的飞行航线似乎不太对劲。   若要送他回英帝,势必要去机场换乘。   但……直升机却朝着国际机场相反的方向飞去,任凭萧弘道如何质问低吼,几名特警队员皆置若罔闻。   不到十分钟的光景,缅边交界处入目眼帘。   直到此刻,萧弘道才察觉到事情再次脱离了掌控。   五分钟后,飞机落地缅边交界处,空旷无人的荒野边,停着两辆黑色的越野车。   阿昌站在车旁,随着直升机落地,他顺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二叔慕傲贤徐徐现身。   与此同时,另一架迟来的直升机也降落在越野车的另一侧。   商纵海在卫昂和卫朗的陪伴下,气度卓绝地踏着荒野走来。   而瞧见这一幕的萧弘道,终于明白了什么。   国际特警队……根本就是障眼法。   慕傲贤的情绪有些激动,两腮的肌肉不停翕动。   转眼,商纵海来到他面前,镜片后的双眸高深而锐利,“老二,去吧。”   慕傲贤微微弯腰,声音有一丝颤抖,“商大哥,谢谢。”   “想怎么处置都随你。”商纵海捻着佛珠,眉间戾气尤甚。   萧弘道欠了慕家百余条人命,哪有随随便便了结的道理。   慕傲贤对着商纵海欠身,似犹豫般问道:“若是处理了,您怎么交代?”   “我自然有法子。”商纵海勾了勾唇,一下一下拨弄佛珠,“老二,他的命是你的了。”   慕傲贤深吸一口气,转身一步步走向了直升机。   当萧弘道被几名特警队员拽下来之际,他震怒地吼道:“你们不是国际特警队的人?!”   驾驶室的舱门打开,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跃而下。   他抬脚踹在萧弘道的腿窝出,强迫他跪在了地上,“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蒙俊,爱达州新任州长,黎俏的师兄。”   萧弘道双膝坠地,终是惶惶不安起来。   直到他看见慕傲贤,隐隐觉得他容貌有些熟悉,却难以辨别他的身份。   后来,慕傲贤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萧公爵,幸会,我是慕、傲、贤。”   ……   另一边,土楼附近所有萧弘道的心腹全部被俘,将由国际特警队安排专机带回英帝进行审判。   掠夺者的车里,贺琛坐在副驾驶幽幽点了一根烟。   后座的尹沫还在抱着尹志宏的肩膀低声啜泣,车厢里气氛略显低迷。   贺琛咬着烟嘴,含糊地道:“尹管家,该醒了。”   尹沫一怔,泪眼婆娑地望着贺琛,“你在说什么?”   此时,尹志宏眼皮轻颤,伴着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倏地睁开了双眸。   贺琛抿唇回眸,深深看了眼尹沫,什么也没说,推门下了车。   黑鹰手下见状也离开了驾驶室,将车厢留给了他们父女二人。   不多时,贺琛叼着烟走到宗湛和靳戎身边,睨着狼藉的现场,表情很深沉。   “真死了?”宗湛狐疑地朝着掠夺者的车厢昂了昂下巴。   靳戎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摇头晃脑道:“我觉得没有,七七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贺琛瞥了靳戎一眼,“嗯,没死。”   靳戎说的对,黎俏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任何人出事。   尹志宏身上最少穿了两件防弹衣,且一身黑色,血迹本就不容易辨别。   黎俏当众宣布尹志宏死亡,无非是为了成全尹沫。   尹志宏跟随萧弘道多年,鞠躬尽瘁,很多事若是调查起来,尹志宏也难逃法网。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显然不是临阵倒戈那么简单。   或许更早的时候,尹志宏就已经背叛了萧弘道以求退路。   黎俏算计好了一切,也成功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第992章 世间再无柴尔曼   后来,经过调查,萧弘道多年来仗着公爵身份的掩护残害了无数人的性命。   而其散落在国内外的一众党羽,也在各国警署机构的联动下全部抓捕归案。   在英帝新闻的发酵下,帕玛酋长院也于第一时间向英联邦政府致电,表明电话录音中的景意岚乃是曾经帕玛第一蓝血家族的长媳,要求英皇室尽快公布萧弘道的罪证,以给慕家后人一个交代。   但,萧弘道注定等不到英联邦政府的审判了。   因为当晚八点,国际特警队向英联邦政府发出道歉公函,由于抓捕萧弘道的过程中,遭遇其手下阻拦,且受到天气因素影响,萧弘道所搭乘的直升机发生坠机事故,一死,四轻伤。   简言之,萧弘道死了,其余人全部生还。   至于他的尸体,送回英联邦政府后,残缺程度连法医都不忍直视。   法医检测,萧弘道生前头部遭受过重击,并且直升机坠毁事故可能引发了爆炸,他残缺的身躯有大面积烧伤痕迹,双目丢失,惨不忍睹。   萧弘道最终不得善终,而慕傲贤手刃凶手后,朝着帕玛的方向,重重跪在了地上。   慕家老少,安息吧,老二为你们报仇了。   ……   一场混乱彻底落幕,仰南城的土楼也被当地警署连夜封锁。   国际特警队撤离之际,商纵海也从缅边交界处赶了回来。   特警队的队长阔步来到他面前,恭敬地颔首:“商老,柴尔曼家族这些人,我就先带走了。”   商纵海点了点头,“嗯,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吧。”   特警队长谨慎地略他一眼,“那尹志宏……”   “老管家为救老公爵身中数枪,已经毙命了。”商纵海平静地陈述了一句,特警队长从善如流地搭腔,“好的,明白了。”   难怪他爸说最狡诈者非商纵海莫属,现在看来一点不假。   明面上出动特警队来抓人,实则就是让他们充当了一次工具人。   “伯父,辉仔……能不能让我们带走?”   这会儿,苏墨时上前,眼含试探地望着商纵海。   恩怨已了,萧叶辉也该送去南洋西山入土为安了。   七崽当时为他立下了衣冠冢,如今倒成了他最后的归宿。   特警队长皱了皱眉,瞥了眼坐在轮椅上气绝身亡的萧叶辉,似乎不太情愿。   商纵海轻声叹气,“嗯,带走吧。”   队长:“???”   您这叫按规矩办事?!   柴尔曼家族总共就这么两个重犯,结果一个都带不回去,英联邦政府会怎么想?   商纵海瞧出特警队长略显为难的神色,朝着瘫软在地的萧叶岩努努嘴,“那还给你留了一个。”   特警队长皮笑肉不笑,“好的,商老。”   真是谢谢您了。   国际特警队带着近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现场。   老乔治目光晦暗地望着夜幕,“真是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公爵家族,竟然被这种人霸占了数十年。”   “行了,英帝还有不少事等你处理。”商纵海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我让人送你回去。”   老乔治长叹一声,“嗯,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随着现场不少人相继离开,此时只剩下贺琛三兄弟陪着商纵海。   黑鹰手下在善后,左轩和左棠不知所踪,流云和落雨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这时,卫朗从倒塌的院墙外走来,俯首汇报道:“先生,门外有几方势力还没走,不确定是大少爷还是少夫人的。”   几方势力?!   商纵海重新戴上眼镜,“你去问问少衍和丫头要怎么处理。”   卫朗抿唇抬眸,支吾道:“大、大少爷和少夫人不见了。”   “什么意思?”贺琛几人面面相觑,以少衍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遭遇了埋伏……   卫朗斟酌了片刻,才如实回答:“刚刚大少爷亲自开走了那辆掠夺者,现在所有的信号已经丢失,查不到他们的行踪。”   商纵海闭眼摇了摇头,“门外的人都是谁?”   “有绯城炎盟、边境贫民窑、缅国内阁府、地下黑市,还有两拨人,暂时不清楚来历。”   商纵海负手看向土楼坍塌的外墙,“檀白也来了?”   卫朗看了眼贺琛,眼神很困惑,似乎在问:檀白是谁。   贺琛目光一闪,蓦地想起了之前商纵海亲口说过,白炎不姓白。   他眯了下眸,口吻轻佻地打趣,“白炎难道是檀家人?”   商纵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声吩咐卫朗,“去告诉他们,哪来的回哪儿去。”   “是,先生。”   ……   过了这一夜,世间再无柴尔曼家族。   第二天上午,阴云散去,阳光明媚。   内比首都独家酒店,河谷旁的小型会议室,人满为患。   黎三和南盺脸上都挂了彩,边境五子并排而坐,尹志宏目光晦涩地看着众人,时不时低声叹了一口气。   转眼,商纵海推门而入。   会议室内所有人陆续站起身,商纵海压了压手腕,“都坐吧。”   商纵海入座后便环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黎三的身上,“广明他们怎么样?”   黎三握拳抵唇咳嗽了一声,“已经派人送回南洋了,您放心,我没多说,只告诉他们这是一次意外绑架事件。”   商纵海颇为满意地点头,“也好,省得他们想太多,担惊受怕。回头你再知会他们一声,丫头和少衍回了帕玛,可能要过段时间再回来。”   黎三舔着后槽牙,颔首应声,“好,但他们俩……”   “早晚会找到的。”主持大局的商纵海,稳重的长辈姿态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你们不必担心。”   黎三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咬着牙咽下了所有的话。   还能找到吗?   昨天土楼封锁之后,贺琛从废墟中捡回了两部手机,是少衍和俏俏的。   一夜过去,至今他们依然音讯全无。   黎三心情很复杂,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前一夜,是他和白炎的队伍冲进廖山武器库实施救援行动的,当时席萝和薄霆肃一直在里应外合,几乎用命守着爸妈和莫觉。 第993章 失踪   当时,席萝告诉他,黎广明是在自家公司的洗手间里被人掳走的,而段淑媛在美容院做美容时直接被迷晕了。   为了抓到黎家夫妇,被策反的特别执行队派出了五十名队员便衣潜入了南洋,他们没在黎家别墅动手,却反其道而行。   至于莫觉,恰逢放假,应该是跟着段淑媛在美容院一同做美容,结果也意外被迷晕带到了缅国。   此外,席萝话里话外透露了一个讯息,要不是薄家兄弟假意倒戈,并有人暗中给俏俏传话,黎家人可能早就遭遇不测了。   这话,黎三知道席萝不是耸人听闻,因为找到他们的时候,席萝伤的很重,不但肩膀有伤,两条手臂也全部脱臼了。   包括莫觉的两条手腕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至于仲九公、江翰德、慕傲贤那三位黎俏的老师,压根就不是本人,很早就被黎俏移花接木,安排了其他人伪装。   他们自称是黎俏的师兄,来自贫民窑,虽然竭力与一个连队抗衡周旋,奈何对方人数众多,难免也受了伤。   ……   晌午过后,黎三带着南盺率先回了边境,边境五子则留在酒店,商量着萧叶辉的安葬事宜。   不多时,尹志宏端着果盘走进客房,他先是看了眼尹沫,尔后看着其他四子,抿着唇弯了下腰,“这次,谢谢你们了。”   “爸……”尹沫低喃一声,却犹豫着没有上前阻止。   于情于理,她爸能全身而退,所有人功不可没,而黎俏为最。   苏墨时几人望着尹志宏,徘徊在心底多时的疑惑还是脱口而出,“尹叔,俏俏真的没事?”   尹志宏把果盘放在桌上,默了片刻才摇头,“没事,先……萧弘道确实让我准备了堕胎药,但我扔掉了。”   “堕胎!”沈清野猛地攥拳,“这老不死的真他妈狠。”   相比其他几人,向来拥有野兽般直觉的宋廖问了一句重点,“他之前不是说要留崽崽一命,难道把她关起来就为了给她堕胎?”   一时间,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尹志宏的身上。   此情此景,尹志宏窘迫地老脸泛红,愈发觉得自己曾经识人不清。   他站在茶几附近,语气艰涩地说道:“不止,他只是暂时留下黎俏用来牵制商老先生,一旦回到英帝,他就会……下杀手的。”   尹志宏抬了抬眼皮,愈发晦涩,“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又怎么可能把别人的孩子培养成公爵。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黎俏放松警惕,安心吃下他所准备的饭菜。   黎俏若是小产,身体受创自然无法逃跑,到那时她就只能束手就擒。毕竟,萧弘道很早以前就知道,商少衍有病,黎俏能治他,也能毁了他。   萧弘道一直都打算利用黎俏毁掉商老先生最出色的儿子,幸好,一切都没发生。”   尹志宏低低缓缓的叙述,看似皆大欢喜,其实在每个人的心头都落下了重重的阴霾。   客房里良久沉寂,怔怔出神的夏思妤目光僵硬地抬头,“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您,俏俏很可能……”   尹志宏见他们神色惶然,连忙摆手,牵强地笑道:“不会不会,来缅国之前,那孩子就已经联系过我们了。要不是她,我们夫妻俩可能这辈子也完了。”   得益于黎俏的提前安排,尹母才会中途落水从而脱身。   尹志宏也能穿着防弹衣躲过一劫。   若非黎俏,尹家夫妇必定会被带回英帝接受制裁。   尹志宏忽然间百感交集,若是黎俏在这里,他宁愿给她下跪以谢大恩。   “那,黎家伯父伯母被抓,也是您?”   尹志宏重重地点头,“当时情况太紧急,我没办法了只能通知黎俏。但后来商少衍先过来了,就不知是谁给他传的消息。”   五子心头泛起沉甸甸的酸涩,很多事口口相传,他们都有所耳闻。   衍爷的确先行抵达了现场,可他……却当场放弃了黎家人。   那晚在廖山驻扎地作乱的有两拨人,分别是云凌带领的雇佣兵,还有另一波缅国本土势力。   半小时后,五子商定好行程,苏墨时便一个人走到了河谷长廊抽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商郁的病情,如今他带着黎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怕不是发作,而是彻底疯狂了。   没一会,清浅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夏思妤走到他身边,扬手要烟,“有件事,你帮我出出主意。”   “怎么了?”苏墨时将烟盒递给她,两人眉眼间的神色都非常寂寥。   夏思妤难言般抿了抿唇,几经挣扎才淡淡地说道:“我想收养辉仔的妹妹。”   苏墨时目光一闪,“想好了?”   “嗯。”夏思妤举目望着河谷前方,“柴尔曼所有人都有错,但她没有。辉仔叮嘱她以后要好好活着,可如果没人管的话,她活不下去。   柴尔曼家族被查封,她留在英帝只会受尽侮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十几岁的小孩子要怎么活。”   苏墨时从夏思妤这番言语中窥探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一角。   不怪她有这样的想法,当年夏思妤和辉仔关系最好,人死后,她想为他做些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苏墨时抿了口烟,苦笑着低喃,“我倒是同意你的做法,但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怎么?”夏思妤惊诧地侧目,“那小姑娘……”   “应该是商伯父。昨晚离开之前,我听到卫昂给商陆打了电话,有人安排商陆亲自去英帝给萧叶柠办理收养手续,所以她的以后应该有着落了。”   夏思妤张了张嘴,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昨天在辉仔自杀的刹那,是她捂住了萧叶柠的眼睛。   十几岁的孩子,不该承受太多血腥,毕竟她是萧叶辉善待过的妹妹。   无论真心与否。   夏思妤和苏墨时无声抽了半支烟,话题不意外地回到了黎俏和商郁的身上。   “你说……他们会在哪儿?”   苏墨时抽烟的动作一顿,垂眸说猜不到。   世界太大,若有心藏起来,确实不容易找到。   何况,以商少衍极其深厚的势力背景,除非他愿意出现,否则就是大海捞针。   夏思妤倏地蜷起手指,烟头也被她捏变了形,“俏俏会想开的吧。”   “她会。”苏墨时眼眶暗红,口吻很郑重,“七崽从不走回头路,她自己选择的,再难也会走下去。”   夏思妤缓缓侧目,吸了吸鼻子,喃喃道:“突然觉得我们欠了她好多,但愿她没听见那些不该听见的话。”   “就算听见了,她也会装作若无其事。”苏墨时别开脸,声线逐渐沙哑,“你别忘了,尹叔说俏俏是在军备区的防空通道里和他们一起走的,她在廖山生活过,比我们所有人都熟悉地形。极有可能在进入通道之前,俏俏就已经在军备区附近了。”   不然,她何必主动去见萧弘道。   除非她听见了衍爷的话,形势所迫,只能用自己去拖延时间。   若是一切假设都成立,苏墨时甚至能猜想到黎俏当时的心境,她一定什么都没想,只在思考对策,甚至连一丝责怪都不会有。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衍爷会变成这样,足以证明他的状况有多糟糕…… 第994章 她的世界只剩下商郁一人   南半球某海岛。   仲夏夜,温热的海风卷着浪花冲刷着沙滩。   黎俏睡了一整天,这会儿正抱膝坐在海岸独栋别墅的飘窗上发呆。   她被关起来了,算不上囚禁,但和与世隔绝没什么区别。   这座海岛位于南半球,黎俏没涉足过,她甚至怀疑地图上都未必能找到海岛准确的地理位置。   岛上面积不大不小,四面环海,景色别致,颇有几分文溪岛的味道。   但,这座海岛除了她和商郁,就只有保镖和厨娘。   四助手不见踪影,左家兄妹也没有跟来。   黎俏的世界里,只剩下商郁一人。   一声叹息从她结痂的唇角流淌而出,淡淡静静的眉眼却毫无波澜。   稳健的脚步声从卧房外传来,打破了室内静谧的昏沉。   窗外摇曳的树影骤然被灯光打碎,黎俏眯了下眸,看向打开灯的男人。   距离不远,他依旧修长伟岸,一成不变的黑衬衫和黑西裤,俊朗清绝,唯独那双眼透着比以往更加冷漠的暗色。   当然,男人视线对焦到黎俏的脸上,转瞬就变得温情脉脉,他迈开长腿走来,俯身在她头顶吻了吻,“叹什么气?”   黎俏一动不动,目光落在商郁领口上方的喉结处,“忙完了?”   一整天没怎么说话,她的嗓音有些喑哑。   商郁勾起薄唇,顺势坐在飘窗上,捞起黎俏将她放在腿上,干燥的掌心轻轻握住了她的脚,“嗯。”   飘窗明明铺着软垫,可她的脚很凉。   黎俏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不吵不闹,安静又恬然。   男人后背倚着墙,透过玻璃的倒影能清晰地捕捉到黎俏所有的表情。   哪怕极其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双眸。   可惜,黎俏那张恬淡的脸颊,自始至终神不改色。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困倦地闭上了眼,靠着男人的肩膀陷入了浅眠。   商郁不自禁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似乎百看不厌。   这样,很好。   日子一天天走过,转眼过了七八天,已是月中旬。   商郁和黎俏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所有能调动的势力全部被放出去寻找他们的踪迹,但结果都是徒劳。   四助手每天都在按部就班地在衍皇工作,左轩左棠也回了暗堂继续主持大局。   明面上什么都没变,但就是让人感觉心头无比压抑。   没人知道商郁把黎俏带去了哪里,就算是商纵海也迟迟没有线索。   这天,海天一色的孤岛远方,缓缓驶来一架直升机。   黎俏正躺在海边的阳伞下睡午觉,怀孕将近五个月,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嗜睡了。   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随即抱着身上的小毯子坐了起来。   刚睡醒的黎俏还有些迷糊,一道暗影在眼前罩下,湿咸的海风被清冽的味道驱散,“吵醒你了?”   商郁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屈起手指蹭了下她的脸颊,“抱你回去睡,嗯?”   黎俏略迷茫的眼神看了眼直升机,尔后伸手搭在了男人的肩上,“谁来了?”   “一个朋友。”商郁弯下腰,侧身坐在躺椅边,“要见见么?”   黎俏低垂着眼睑摇头,“你们聊,我去睡觉。”   来了海岛一周多,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再宜人的风光看多了也腻,何况……与世隔绝不是说说而已。   这座海岛,只是通了电,却没有无线信号。   没有联络器,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一切皆无。   而岛上的那些保镖,也不同于四助手。   他们和黎俏保持着绝对距离,并且对她异常的恭敬。   就连唯一的厨娘,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人。   而他们,只服从商郁的命令。   黎俏耷拉着眼角,一步步往别墅晃了进去。   背后,商郁滚着喉结,难以自持地跟着起身,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俏俏……”   黎俏怀里抱着小毛毯,侧首应声,“嗯?怎么了?”   男人埋首在她的腮边,闭着眼收紧了臂弯,“我送你进去。”   黎俏淡淡地点头,从他怀里转过身就踮起了脚尖,“那你抱我吧,沙滩好烫。”   商郁低眸看着她倦懒的眉眼,失控似的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别墅,就将黎俏压在沙发上,俯首深吻。   男人竭尽所能地汲取着她的味道,顶开她的唇齿,搅乱了彼此的呼吸。   许是黎俏太冷静,或者是轻易就接受了所有的安排,这让商郁敏感的内心产生近乎惶恐的情绪。   她还是会同他说话闲聊,但死气沉沉的,又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图。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格外顺从。   踏上这座海岛开始,黎俏变得乖巧听话,也变成了商郁所希望的那副模样。   可是,她好像不再是黎俏了。   汹涌的深吻结束,黎俏轻轻推着男人的肩膀,皱着眉喘气,“肚子……”   商郁后知后觉,连忙从她身上起来,瞳孔剧烈收缩,“压到你了?肚子疼?”   “没有,就是硌了一下。”黎俏缓了口气,手指摸着他的皮带扣,随即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黎俏回过神,枕着沙发扶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是朋友来了,你去忙,我再睡会。”   无欲无求,无波无澜。   黎俏安静又听话地默许了一切,哪怕她的唇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也始终面不改色。   她闭上眼,恬静地睡去。   商郁深沉的眉眼黯然无光,却又诡异地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   再没有人能成为她的负累,再没有人能夺走她的视线,她的世界里,从此后只有他。   不多时,男人展开小毛毯盖在黎俏的身上,低头含着她的唇又吮了几下,才满足地走出了客厅。   黎俏眼睑轻颤,无声叹了口气,翻个身便继续睡觉。   她料到了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其实也不算太难熬,就算日复一日,人生也不过两万天。   ……   海岛西侧,阳伞下端坐着一个男人。   对方和商郁同色系的黑衬衫,眉眼俊朗如画,但气质更内敛温和,少了些杀伐的冷意。   正是数月前从帕玛商氏老宅离开的男人,秦肆。 第995章 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商郁自斜后方走来,阳伞下的秦肆掐了手里的烟,屈膝起身,“好久不见。”   “坐。”商郁轮廓冷峻,沉腰坐在伞下,顺手拿过烟盒便低头点烟,“派人送来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秦肆睨着商郁异常冷漠的侧脸,勾唇淡笑,“最近不忙,正好有空。”   男人抿着香烟,淡淡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棱角,“从郦城来的?”   “嗯。”秦肆隐晦地审视了几眼,别开脸,轻哂:“这座海岛确实难找,雷达都没有记录,你打算……在这里常住?”   商郁低头掸了掸西裤,眸底暗影浮动,“最近有没有和商陆联系?”   秦肆唇边笑意加深,“如果有联系,今天我不会一个人来。”   缅国闹出的动静早已震惊了海内外,连日来国际新闻也在不断报道英帝柴尔曼家族的调查结果。   虽然交际圈不同,但秦肆也略有耳闻,这对夫妇消失的突然,不少人都还在积极寻找他们。   这时,商郁幽幽转首,“回吧,有事我会再找你。”   秦肆撑着膝盖起身,临走前,他目光对上男人暗冽的眸光,耐人寻味地道:“很多事,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这句话似一语双关,又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商郁慢条斯理地抽着烟,错开视线睨向了远方的海平面,“与我而言,没有差别。”   秦肆失笑着摇头,说了句回见,便踱步远去。   ……   傍晚来临,海面染了霞光,美不胜收。   黎俏吃完晚饭就在书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她越来越沉默寡言,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不到八点,男人出现在书房。   他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瞬也不瞬地看着捧书发呆的黎俏。   一分钟过去了,她像一尊雕像动也不动,就连商郁出现都没有察觉。   男人心口涌上一阵窒闷,深暗的眸风起云涌,带着近乎迫切且病态的心情走到她面前,掰过了她的脸颊,口吻略显僵硬,“在想什么?”   黎俏目光逐渐聚焦,眨了眨眼,答非所问,“看书。”   商郁钳着她下颚的手指不自禁地用力,目光愈发浓稠幽深,“不开心?”   黎俏放下手中的书,弯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无聊。”   现在的日子,谈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   她从没体验过这么平静的生活,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世界之大,安居一隅,挺难得的。   男人深眸微凝,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弯腰用力将她抱起来,“我带你散心。”   黎俏顺从地勾着他的肩膀点头,“好啊。”   散心,也无外乎是在海岛四周漫步,夕阳斜坠,海风轻拂,倒是令人心旷神怡许多。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在病态和偏执的心理作用下,商郁将黎俏自私且霸道地藏了起来。   他隔绝了一切可能会影响到黎俏的外界因素,将所有人彻底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   又过了三天,黎俏嗜睡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因为商郁那个朋友来过之后,别墅里多了很多检测仪器。   这几天他没事就给她检查身体,还有B超和彩超也都做了好几遍。   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安稳的很,可能是月份够了,也不再闹她,近半个月来几乎没有再发生过孕吐的症状。   她和商郁就一直处在这种只有彼此的生活空间里,保镖从不会来别墅附近打扰,厨娘做完饭就会自动消失。   黎俏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大多在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思路很清晰,但理不出头绪。   与世隔绝的第二十天,黎俏在沙滩上收到了一张字条。   是一名从不与她说话的保镖悄悄送来的。   黎俏打开看了两眼,随后将字条对折,撕掉,扔进了海里。   她没有任何表示,好像不曾收到过。   躲在暗处的保镖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凝重了许多。   同一时间,南洋公馆。   贺琛仰头枕着沙发,耳边贴着手机,数秒后,他挂断电话,下颌线条逐渐绷紧。   他的对面坐着愁眉不展的靳戎,“怎么样?”   贺琛嘬着腮帮,眼里的温度很低,“不怎么样,她把字条撕了。”   “撕了是什么意思?”靳戎挺了挺腰,“她没让人给你传话?”   “还他妈传什么?”贺琛烦躁地点了根烟,吸了好几口才压下心头的戾气,“我要是没猜错,黎俏心理肯定出问题了。”   靳戎抿唇,脸都白了,“啥问题啊?贺小四你他妈别胡说八道啊,小五难道没保护好她?”   贺琛顶着腮帮吹出一口浓烟,忧心忡忡地闭了闭眼,“别他妈废话了,直接过去。”   “确定?”靳戎紧紧皱眉,“商伯父不是说让我们先想办法联络七七?”   贺琛俯身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她现在连离开的想法都没有,少衍病的严重,再拖下去,黎俏会比他先出事。”   靳戎猛地摇头,“我不信。七七内心强大的很,哪有那么脆弱。”   贺琛一言难尽地睃着他,气不过似的伸腿踹了靳戎一脚,“她要是内心不强大,早就闹开了。”   有几个女人能承受住这么沉重的情感。   少衍一切行为都是偏执在作祟,可他偏激的内心会将这一切美化成以爱为名。   贺琛相信少衍不会伤害黎俏,但他确实折了黎俏的翅膀。   那座孤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之间没有对错,根源是少衍的病。   黎俏不能漠视黎家人的生死,少衍不能允许她擅自行动。   或许,早在游艇爆炸之初,少衍的病就已经被激发了,但他隐藏的深,令人无从察觉。   一切皆因太在乎,只是太沉重,沉重到令人窒息。   ……   还有一周便是除夕。   南半球孤岛,却没有半点春节的喜庆。   清早四点,黎俏抱膝坐在海边等日出,白天睡多了,不到三点她就醒了。   四周空旷无人,只有海浪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黎俏坐累了便仰身躺在沙滩上,随着破晓来临,一缕晨光落在她脸上,目光清寂,下巴却带着伤。 第996章 回去好好治病   伤痕不明显,但隐约能分辨出是指痕。   不疼不痒,黎俏自己也没有在意。   红日从天边浮起,黎俏却开始犯困。   她枕着双臂,懒洋洋地不想动弹,直到身后的别墅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她才慢悠悠地坐起来,回眸投去视线。   男人身上穿着浅灰色的睡袍,胸口微敞,碎发微乱地垂在眉骨四周,那双眼暗红不已。   正前方,是黎俏。   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脚步凌厉地走过去,单膝跪地蹲在了她的面前,“怎么不睡了?”   男人的嗓音还泛着醒后的沙哑,紧缩的瞳孔还残留着一丝戾气。   黎俏拍了拍手掌的沙粒,淡笑道:“睡醒了,正好出来看个日出。”   他大概以为她跑了,或者又擅自行动了吧。   商郁阖眸吸了口气,垂首贴着黎俏的额头,语气艰涩深沉,“我陪你。”   “你打算永远都这样陪我吗?”黎俏伸手摸了摸他的俊脸,“衍皇、南洋、帕玛的那些事……”   商郁低头含住她的唇,尔后语调缓慢,“我只要你。”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黎俏。   这是黎俏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她想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喟叹着点头,余光扫过海平面,清清淡淡地说:“日出了……”   “俏俏,我说过,你没有机会了。”男人紧搂着她的脊背,力道依旧处于失控的状态,“未来,我守着你。”   黎俏淡然一笑,“嗯,好。”   就这样吧,两万天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天,也没那么难熬。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问过他,当时是不是真的枉顾黎家人的生死。   转念一想,又没有开口的必要。   黎家不是他的责任,却会被他视为她的拖累。   腕表程序的预警,是因为他得知萧弘道抓了黎家人作为要挟。   那一刻,偏执狂躁的症状在他体内全面爆发,他的一切行为都开始不受控制。   一直到今天,他依然没有恢复。   黎俏的手臂和后背有不少红痕,都是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力道失控而勒伤的。   也好,既然他的偏执全都给了她,无论好坏,她该受着。   她没有心灰意冷,却如同行尸走肉。   只是累了,选择听话而已。   夜幕浓稠,黎俏再度收到了保镖送来的字条。   她坐在飘窗上缓缓打开,蓦地眼前一暗,字条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拿走了。   黎俏抬起头,望着商郁阴沉的俊脸,一言不发。   男人两指夹着字条飞快扫了一眼,薄唇紧紧抿起,他挑起黎俏的下颚,压下俊脸,“谁给你的,嗯?”   黎俏摇头,“不知道。”   “俏俏,你答应过我,会听话留下……”男人一边低喃一边攫住黎俏的双唇,难以控制的戾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唇齿间含吮的力道也愈发粗暴起来。   黎俏不闪不避,由着他作乱。   直到把她的红唇再次蹂躏出血丝,浓烈的血腥味似乎刺激了男人的神经,让他倏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黎俏睁着眼,神色出奇的平静,她自行擦了擦嘴角,凝眉扯唇,“疼……”   她喊疼,男人还是会紧张地为她擦拭伤口。   但很多情绪不受思想控制,他甚至产生了一丝病态的占有欲和满足。   她还在他身边,她终于不再为别人而疼。   ……   当孤岛上所有的保镖都发现事态脱离了掌控的这天,黎俏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就算到了饭点,任凭呼唤她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商郁在床边守了她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察觉到异常。   “俏俏……”男人抱她入怀,不停在她耳边轻唤,可黎俏睡得沉,连眼皮都没有动过。   保镖和厨娘在门口站成一排,各个心惊胆战。   商郁双目赤红,抖着手捧起黎俏的脸,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俏俏,不睡了,你醒过来,我带你回家,俏俏……”   黎俏的呼吸均匀,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紧紧捧着她的脸颊,红着眼不断在她耳边低喃,“乖,我带你走,我们离开,你想怎么样都行,睁开眼睛看看我,嗯?”   明晃晃的灯光下,黎俏身上薄被滑下肩膀,露出来的两条手臂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淤青。   商郁目光凝滞地看着她白皙的手腕,指尖轻触,猛地闭上了眼。   他贴着她的脸,喉结滚动的频率逐渐紊乱。   门外,几道脚步声徐徐入耳,保镖们顿时警惕起来,还没付诸行动,贺琛就踹开了房门。   正中央的大床,商郁怀里抱着黎俏,散落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气氛低迷且诡异。   贺琛晦涩抿唇,错开身形,一身唐装的商纵海稳步而来。   商郁好像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情景,直到肩头一沉,耳边听到了久违的呼唤,“少衍,够了,放了丫头吧。”   男人缓缓抬起头,猩红的双目在碎发的遮掩下,陡地砸下一滴泪,“爸,救她……”   强悍霸道野性难驯的商少衍,被人暗算他没哭,被生母诅咒他没哭,却在黎俏一睡不醒之际,哭红了眼。   贺琛心里难受的不行,走上前直接用掌心盖住了商郁赤红湿润的眸,“少衍,你跟我走,老爷子一定救她。”   男人挥开贺琛的手,捧着黎俏的脸亲了又亲,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他眼角无声坠下,偏执地不肯离开。   商纵海心情无比复杂地拍着商郁,“少衍,不想逼死丫头,就放开她,回去好好治病。”   男人的脊背颤抖,轻轻摩挲着黎俏唇瓣上细小的伤口,良久良久,最后一滴泪砸在她的眼睑处,商郁猛地起身阔步离开了卧室。   三分钟后,一架直升机起飞,贺琛带着商郁先行离开了这座孤岛。   商纵海侧身坐在床边,看着黎俏日渐消瘦的脸颊和布满伤痕的手臂,不忍地别开了脸,“落雨。”   门外等候多时的落雨匆匆走了进来,目光一凝,就看到了沉睡不醒的黎俏。   她一下就红了眼,梗着嗓子问道:“家主,夫人她……”   商纵海拉起黎俏的手腕,三指并拢放在了脉门处,稍顷,他僵硬的神色略微缓和:“准备准备,启程回帕玛。” 第997章 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距离除夕夜还有五天,几经周折,黎俏被带回了帕玛老宅。   期间,黎俏始终没有苏醒。   落雨全程陪伴,小心谨慎地照料着黎俏。   这天午后,后院鱼池,商纵海身穿居家休闲服,坐在藤椅上翻着医书。   云厉驻足在不远处,瘦削的轮廓愈显得棱角分明。   他侧目凝视落雨,忧心忡忡,“俏俏到底得了什么病?”   落雨回望着他,淡淡地摇头,“还不确定。”   “老爷子也诊断不出来?”云厉神色凝重,鲜少会有这么力不从心的时刻。   黎俏和商少衍失踪了将近一个月,不论是南洋还是帕玛,寻找了很久都没有线索。   要不是一个叫秦肆的男人暗中通知了商纵海,恐怕……事情会比现在严重的多。   落雨咽了咽嗓子,眸中一片晦涩,“中医能诊断机体病因,但是……没办法确定心理疾病。家主只说夫人身体没什么问题,暂时查不出她一睡不醒的原因。”   云厉抿着唇,百思不解,“商少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短短二十几天,她要不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没可能会变成这样。   但以商少衍对黎俏的在乎程度,忍心对她下手?   面对云厉的这个问题,落雨回以沉默。   没人知道老大和夫人在孤岛上都经历了什么,但落雨清楚地明白,如果夫人出了事,老大一定不会独活。   这种感知来自于她亲眼目睹老大抱着夫人恸哭落泪,那一时一刻的震撼无以言表。   ……   另一边,帕玛皇家医院。   贺琛倚着走廊的窗台,透过门缝睨着病房里的男人,浓眉紧蹙,略显苦恼。   不刻,靳戎从电梯间走来,身后还跟着怀抱饭盒的卫昂。   “小五怎么样?”   靳戎瞥见贺琛就直言不讳,扭头看了眼病房大门,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贺琛身子后仰,阖眸长叹一声,“自己看。”   靳戎不愉地白了他一眼,侧身走到门前,神色一紧。   那道房门没有关严,通过不到十公分的缝隙,很轻易就能嗅到浓烈的烟味。   靳戎顿了顿步,回眸看向贺琛,“他抽了多少烟?”   “鬼他妈知道。”贺琛烦躁地搓了搓额前的碎发,凝眉一筹莫展。   少衍确实被他们带回来了,可他现在的行为,像是自暴自弃,亦或自我惩罚。   靳戎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敢进去打扰,商小五现在不正常,真要是发飙动起手来,他打不过。   两兄弟面面相觑,贺琛滚了下喉结,看着卫昂问道:“弟妹醒了么?”   卫昂抱着饭盒摇头,“还没有,先生已经叫了中西医的专家去老宅,打算给少夫人安排一次全面会诊。”   “操!”贺琛低咒了一声,心头预感很不好,“如果黎俏一直不醒,少衍肯定不会吃饭。”   靳戎捏了捏眉心,蓦地想到了一件事,“七七一直昏睡不醒,有没有可能是萧弘道那老贼……”   “没可能。”贺琛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黎俏又不是智障,下毒这点伎俩骗不过她。”   靳戎颇感赞同地附和,“也对。”   贺琛嫌弃地别开脸,随即对卫昂说道:“饭盒放下,你先回老宅,会诊有结果了就告诉我。”   “好的,琛哥。”   靳戎顺势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忧心忡忡地叹着气,“七七会没事的吧。”   贺琛眯了下眸,语气深沉,“祈祷她没事吧,不然少衍也活不长。”   话落,他便大步流星地往电梯间走去。   靳戎一脸莫名地望着他的背影,“你干嘛去?”   “你守着,我去办点事。”   ……   与此同时,南洋黎家别墅。   段淑媛目光怔忪地坐在客厅里发呆,自从前段时间被人绑架救回来,她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虽然她一直听不懂缅语,但整件事根本禁不起推敲。   不多时,玄关传来脚步声,段淑媛定睛一看,敛神笑了笑,“小悦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宗悦手里拎着水果,轻笑道:“公司放假了,我也没什么事,正好过来陪陪您。”   段淑媛缓了口气,便抬手招呼她坐下,“最近……俏俏有没有和你联系?”   “联系了。”宗悦一本正经地点头,“前天我俩还视频来着,怎么了嘛?”   段淑媛将信将疑地挑眉,“真的?”   她倒不是不相信宗悦,反而是她无数次拨打黎俏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算算日子,已经大半个月了。   那孩子就算主意再多,也从不会失联这么久。   即便她在帕玛,也不该联络不上。   宗悦垂眸,目光微闪,“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您不成。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俏俏在帕玛挺忙的,我听她的意思,可能要过完年才能回来。”   段淑媛深深看着她,“这样啊……那你能不能和俏俏联系一下,我想和她说点事。”   宗悦泰然自若地点头,“可以啊。”   此举,倒是打消了段淑媛的怀疑。   眼看着宗悦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刚输入密码解锁,客厅入口处就徐徐走来一道身影。   “是不是每次吵架你都要往娘家跑?”   黎君突兀的声音响在耳畔,宗悦肩膀一抖,手机掉了。   她惊呼着想捡起来,可能是动作太急,脚下一滑,手机被她一脚踹了出去,然后撞到大理石墙面上,屏幕碎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段淑媛:“……”   宗悦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就倔强地别开脸,“我不跑难道还要在家看你的脸色吗?”   黎君板着脸走到她面前,“我什么时候给你脸色了?”   “好几次了。”   段淑媛叹息着揉了揉太阳穴,心烦的不行,“好了,阿君,不要欺负小悦,你让着她点。”   黎君抿着唇,暗暗递给宗悦一道视线,“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说,妈,先走了。”   不等段淑媛开口,黎君捡起手机拉起宗悦的手腕就离开了客厅。   段淑媛惆怅地支着额头,连连叹息。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经此一闹,段淑媛反而忘了让宗悦给黎俏打电话的事了。 第998章 少衍还在等你   别墅门外,宗悦上了车就拍着胸脯吁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身畔的黎君解开外套的扣子,侧目投来视线,“大老远叫我过来,就为了陪你演这场戏?”   “受人之托嘛。”宗悦说着就看向黎君,伸手戳了下他的胸膛,“我还没说你呢,什么叫一吵架就回娘家,这明明是我婆家。”   黎君低眸看着她的动作,唇边酿出笑意,“有什么区别?”   宗悦撇嘴,嘀嘀咕咕地拿起屏幕碎裂的手机,“也不知道今天算不算蒙混过关?”   黎君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他眯起眸端详着宗悦,“你帮谁蒙混过关?”   宗悦瞥他一眼,“俏俏啊……”   哦,差点忘了,她家这位秘书长一心奉公,还不知道俏俏的事情。   宗悦会知道也是因为她三叔那天打来电话说漏了嘴。   “俏俏怎么了?”黎君面色一沉,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宗悦咬着嘴角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人在帕玛,但我也联系不上。”   黎君若有所思,“帕玛……”   ……   夜里九点,帕玛老宅。   贺琛坐在茶室,抬眼看着对面,“这么说来,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嗜睡?”   商纵海呷了口茶,没有戴眼镜的眸子显得格外深邃,“嗯,嗜睡症病因不清,大多和心理因素有关。”   “您也没有好法子?”贺琛挑眉,手指摩挲着茶杯显得心事重重。   商纵海睐他一眼,“丫头现在怀着孕,即便是温性中药都不能吃太多,暂时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只能等她醒过来再对症下药。”   贺琛静默片刻,手指逐渐捏紧茶杯,“您不考虑让少衍和她见一面?”   “她的病因来自少衍,见面不是良策。”   贺琛想反驳,但又找不到更合理的借口。   黎俏会变成这样,少衍‘功不可没’。   贺琛支着额头思索了两秒,“黎俏在哪儿?”   商纵海和他目光交汇,随即淡声道:“少衍的私宅,不管要做什么,都悠着点,丫头谁也不欠。”   贺琛撑着太师椅起身,走了两步又玩味地回头,“老爷子,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是非不分?”   商纵海挥了挥手,“去吧。”   后院私宅,贺琛踏过拱桥,又穿过门前的花园,熟门熟路地走上了二楼的主卧。   黑色大床上,黎俏睡得深,呼吸声几不可闻。   落雨坐在旁边愣神,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起身回头,“琛哥。”   她嗓音沉闷沙哑,目光噙满了彷徨。   “去楼下休息休息,我和弟妹聊几句。”   贺琛边说边摆手,无视落雨犹疑的神色,径自坐在床边的软椅上。   “琛哥,夫人……还会醒吗?”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第几次问贺琛这个问题了。   大概在每个人的心里,没有商郁的地方,贺琛就变成了主心骨。   他靠着椅背,缓缓叠起双腿,视线落在黎俏恬静的睡颜上,“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这等同于没回答。   落雨揣着满腹心事退出了主卧,走过拐角,摸了下发红的眼角,尼玛,想哭。   主卧异常安静,墙角的落地灯氤氲出淡淡的昏黄,照耀在黎俏瘦削的脸庞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脆弱。   贺琛沉默了很久,伴随着一声轻叹,他徐徐开口,“弟妹,这段日子辛苦了。”   不管黎俏能不能听到,贺琛低低缓缓的嗓音持续在主卧里安静地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直到口干舌燥,才发觉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静谧的夜晚总是能让人放下所有的戒备,却同时能放大人心的不安。   贺琛俯身,用双臂撑着膝盖,一瞬不瞬地看着黎俏,“弟妹,我们都得承认,少衍确实有错,但你也不无辜。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有病。我们都在,你也该醒了。怪他也好,恨他也罢,总要一起去面对,除非……你不想要他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贺琛便定睛看着黎俏,过了半分钟,他笑骂道:“你们俩真他妈是绝配,一个昏睡不醒,一个不吃不喝,是不是想一起入土为安?”   刚走到门口给贺琛送茶的落雨:“??”   琛哥你是来干嘛的?   眼看着黎俏没有任何反应,贺琛无奈之际也不禁产生了阵阵的无力感。   他倒是宁愿黎俏和少衍大吵大闹,也好过她厌世般长久昏睡。   贺琛问过医生,嗜睡症成因不明,但绝大部分都源于心理问题。   若长此以往,就算黎俏身体再健康也难以为继。   贺琛无计可施地闭了闭眼,单手支着额角,叹道:“黎俏,少衍还在等你……”   ……   第二天,黎俏未醒,商纵海派了医生给她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   而身在皇家医院的商郁,依旧不吃不喝,像一尊雕塑般坐在病房不准任何人靠近。   那张俊美清绝的脸庞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整个病房也充斥着呛鼻的烟味。   他在等俏俏,等她醒过来,等她说……还爱他。   两个人算不上天各一方,却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饱受折磨。   午后,阳光正浓。   云厉托着商陆来到了后院的私宅。   黎俏回来两天了,无数中西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心理因素导致的嗜睡,她一天不醒,医生就没办法对症治疗。   就连中医药王商纵海也不敢轻易出手。   主卧的窗帘大开,明媚的阳光洒在床上,令人一眼就能看到黎俏愈发尖细瘦削的下巴,连眼窝都凹陷了不少。   商陆站在床畔两米外的地方,抿着嘴呼唤,“大嫂……”   云厉扯开椅子坐下,呼吸微抖,心头不可抑制地泛起了酸涩。   他认识黎俏八年,从没见过她这么虚弱的模样。   商陆没地方坐,也不敢擅自靠近,左右看了看,便沉腰坐在了地板上。   云厉喉结不断滚动,半晌,沉淀了情绪,才幽幽出口,“小崽子,他快死了。”   商陆倒吸一口冷气,正想反驳,就被云厉幽暗的眼神给制止了。   云厉摩挲着指尖,垂眸看着地板,“你那么爱他,不想去看看他吗?” 第999章 你过来,我走不动……   云厉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黎俏面前说出这番话。   若放在几个月前,他恐怕不会这么大度。   贺琛了解商少衍,云厉同样了解黎俏。   她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对商郁狠不下心。   黎俏是商郁的救赎,商郁同样是黎俏的底线。   “谁……死……”   一声微不可觉的声线极其艰难地从床上传来。   云厉呼吸一窒,陡地抬起眼皮,入目便是黎俏半阖着眸,蠕动唇角的一幕。   商陆撑着地板一跃而起,抖着胆子凑到床边,伸长脖子看了又看,“大嫂……你醒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外跑,“来人,快叫我爸过来,快点,大嫂醒了……”   云厉酝酿好的情绪被商陆跳脱的行为冲击的七零八落。   他抹了把脸,俯身靠近床畔,牵强地勾唇浅笑,“真醒了?”   黎俏睡了太久,不论心智还是头脑都处于混沌的状态,她很吃力地撑开眼皮,声如蚊呐,“少、衍……”   她好像做梦了,梦见少衍快死了。   云厉本想安慰她一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目光晦涩,久久失语。   就这短短的数秒,黎俏的眼睑低垂,有再次昏睡的迹象。   云厉猛地攥拳,一字一顿,“衍爷的病情很不好,你再睡他会死。”   黎俏眼皮不断颤抖,呼吸也逐渐急促,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她还是睁开了眼,“起、来……”   她连说话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云厉再不忍也只能硬下心肠,他小心翼翼地扶起黎俏的肩膀,并拿过枕头垫在她的脑后。   做完这些,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商纵海阔步来到床前,先是看了看黎俏手背上的输液针,尔后温热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丫头,终于醒了。”   其实黎俏还在犯困,即便靠着床头仍在不停地打瞌睡。   她总是想睡觉,怎么也睡不醒。   停留在脑海中的记忆,是日复一日的孤独。   ……   一个小时后,黎俏坐在轮椅上,望着后院私宅的拱桥,目光泛着空洞和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浑身无力,站不起来。   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困的厉害。   “夫人。”当落雨发现黎俏有闭眼的趋势,连忙在她耳边轻呼出声。   黎俏猛地睁眼,被迫清醒,却一言不发。   背后的私宅客厅,商纵海站在窗前望着黎俏的背影,眼底深邃如渊。   贺琛立在他身侧,表情同样很凝重。   心理医生刚刚隐晦地给黎俏做了心理状态检查,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   黎俏有妊娠抑郁症伴随厌世的倾向,并且嗜睡症对她的影响极大,若是得不到控制,一旦她再次睡过去,下次能不能醒来就难说了。   “您看了半天,想到什么对策了?”贺琛推开窗,一边点烟一边含糊地发问。   商纵海背着双手,拇指快速地拨弄着佛珠,良久,他手指顿住,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缓步走出了客厅。   贺琛嘬了口烟,也抬脚跟上。   花园外,黎俏时不时困倦地打着瞌睡,有几次三番地强行睁开眼,显然,和睡意对抗的过程并不好受。   稍顷,眼前一暗,黎俏缓慢地抬起头,对上了商纵海高深的双眸。   “丫头,别逞强了,爸派人送你回南洋,等安顿好,爸给你们办离婚手续。”   “咳咳咳——”贺琛一口烟没吐出去,直接呛到了气管,“老爷子你说的什么胡话?”   办离婚手续?   那不等于要了少衍的命?!   商纵海的目光温厚而慈祥,他摸着黎俏的脑袋,露出了最慈祥的面孔,“少衍有错,爸知道你尽力了。”   黎俏猩红的视线微微一闪,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为什么离婚?”   商纵海勾了勾唇,笑意很温和,“因为爸不想他毁了你一辈子。”   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商纵海对黎俏的疼爱全然不计后果,他心疼少衍,却也不能让他的儿子毁了黎俏。   这时,黎俏费力地扯出一抹笑,轻轻地道:“不会,不离。”   商纵海蓦地阖眸,呼吸也沉了许多,“丫头,你……”   “少衍呢?”可能是离婚两个词触到了黎俏的神经,她茫然四顾,也没找到男人的身影。   落雨偷偷抹了把泪,“老大在……医院。”   黎俏凝眉,反应也慢了好几拍,“他怎么了?”   落雨说不出话来。   黎俏举目看着远方,看似清醒,又好像灵魂还在沉睡。   她不知道商郁怎么了,也没有精力去思考,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在全神贯注地对抗嗜睡的反应。   晚上十点,黎俏坐在私宅客厅,手里攥着一个冰袋。   每当困倦袭来,她都会将冰袋敷在脸上,寒冷能让人保持清醒。   客厅角落的音响,放着快节奏的音乐。   喧嚣嘈杂,能驱散困意。   落雨一直在旁边陪着她,醒来几个小时,黎俏只喝了碗稀粥,除此外什么都吃不下。   时间分秒流逝,私宅外隐约有响动。   黎俏拿着冰块贴在脸上,偏头看着落雨,示意她出去看看。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黎俏的头脑也在恢复清明。   落雨将清茶放在黎俏触手可及的地方,说了句您稍等,便匆匆出了门。   可是这一等,落雨却迟迟不归。   黎俏左右看了看,动了动腿,又活动着手臂,撑着轮椅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去。   她走不快,行动缓慢,短短几步就冒出了虚汗。   黎俏深吸一口气,扶着门框轻轻推开房门,客厅的灯光泄了一地清辉,视线再往前,远处的拱桥上,站着一个人。   黎俏扶着门,隔着夜幕和男人的视线纠缠相撞。   她抿着唇后退了一步,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让少衍看见她这副模样。   但黎俏后退的动作,落在男人眼里,却被解读成了她在躲着他。   商郁双目泛红,眼角隐有微光闪动。   夜幕苍穹下,男人闭上眼,满身的颓废和绝望。   数秒后,门前身影晃动,黎俏竭力迈步,向他走来。   男人听到脚步声,豁然睁开眼。   满地银辉中,黎俏朝他伸手,凝着眉有点委屈,“你过来,我走不动……” 第1000章 我把命给你   拱桥距离私宅不过数米的距离,商郁却迟迟没有上前。   两人之间隔着一片花海,路途昏黑,却花香馥郁。   黎俏单手扶着门框,另一手还攥着冰袋,她也不知道男人在迟疑什么,无声叹了口气,抬脚再次缓慢地往前挪。   脚下台阶不多,但她走得艰难。   刚刚清醒几个小时的黎俏,还不能行动自如。   脚踩棉花的感觉让她紧紧皱起了眉头,走了几步,周围没有了支撑点,黎俏身形打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这时,踌躇良久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迈开脚步,用一种近乎迫切的速度走过去,且越来越快。   黎俏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的路面,沉甸甸的步伐越来越慢。   直到对面响起脚步声,她刚抬起头,整个人就被纳入了颤抖的胸膛。   黎俏本就乏力,蓦地撞进男人怀里,她腿窝一软,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商郁圈着她的腰,躬身单膝坠地。   自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开口,只是抱着她,一言不发。   黎俏伏在商郁的胸前一阵头晕目眩,定了定神,就发现男人颤抖的厉害。   他浑身都硬邦邦的,呼吸急促,掌心扣着她的后脑用力按在他的心口的位置。   黎俏有些呼吸困难,拿着冰袋的手轻轻推了男人的肩膀一下,但随即她身体一颤,倏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颈侧有一抹滚烫的水滴砸下。   然后,两滴……三滴……   黎俏愣在他怀里好几秒,手里的冰袋也滚落在地,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抬起头,可男人的力道太大,箍得她动弹不得。   浓稠的夜幕下,花园正中间,男人单膝跪地抱着女孩无声落泪。   他一身墨黑衬托得背影极其萧索,埋头在黎俏的颈边,没了往日的强悍,透着脆弱和无助。   黎俏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她懊恼的不行,“你、放、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她使不上劲,连说话都温吞软绵。   她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流泪。   他是南洋商少衍,一方巨擘,傲睨万物,他不能落泪。   黎俏终究是抵不过男人的力道,埋头感受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指尖颤抖着从他的肩膀缓缓上移,拂过他的下颚线,触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了?”黎俏软软的掌心不停在他脸上摩挲,一下就哽咽了,“少衍……”   男人脊背一僵,偏头贴近她的颈窝,嗓音沙哑的已经听不出原本醇厚的音调,“对不起……”   商郁托着她的后背,冰凉的薄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浅吻,“我把命给你,别走……”   男人开口的瞬间,黎俏喉咙里仿佛堵了团棉絮,一阵阵的呼吸不畅。   她努力仰头拉开距离,视野中,商郁闭着眼,一滴泪恰好从他眼角涌出,滑过高挺的鼻梁,砸在了他的衬衫上。   黎俏的眼睛红了,指尖拂过他的眼睑,想不通她被嗜睡症困住的这几天,商郁都经历了什么。   他憔悴了许多,眉眼低垂,说不出的沉重。   黎俏捧着男人的脸,彼此额头相抵,“我没走,以后也不走。”   她想过千万种和他的未来,即便困在孤岛上的那些日子,她每天想的最多的也只是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分开能解决问题,他们俩当初就不会在一起。   商郁双眸紧闭,碎发垂下在眉梢眼角处,颓丧又消极。   他甚至不敢看黎俏的眼睛,害怕看到她迫于无奈才对他妥协。   此刻的商郁,内心充斥着不安和忐忑。   所有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一再发酵,唯有紧紧抱着黎俏,才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慰藉和满足。   她还在,她说她不走。   ……   拱桥后方,商纵海神色欣慰地看着这一幕,镜面后的双眸也不经意地泛起了波澜。   旁边,是贺琛和落雨。   贺琛俊朗的眉眼恢复了几分轻佻和玩世不恭,他侧目,玩味地开口,“您下午说让他们离婚,是来真的还是为了刺激黎俏?”   商纵海敛了敛神,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佛珠,“人命不是儿戏。”   贺琛眯眸,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听出来了,老爷子是真的打算让他们离婚,还黎俏自由。   “好了,你们俩守着吧,一会他们聊完,你送少衍回医院,这段时间还是别让他们经常见面了。”   贺琛舔了下唇角,“您确定不让他们见面,少衍会配合?”   商纵海转身落下一句话:“他要是不配合,那就尽快离婚吧。”   贺琛哑口无言:“……”   十几分钟后,商郁抱着黎俏坐在私宅的客厅,两人谁都没说话,他搂紧怀里的姑娘,长久地不肯撒手。   客厅里无人打扰,过于安静的气氛,黎俏又开始犯困,她打起精神,歪头看着茶几,想找冰袋敷脸。   蓦地,黎俏余光一闪,就看到商郁暗红似血的双眸凝着不远处的轮椅,神情晦暗不明。   她滚了滚嗓子,捧着男人的脸让他面对自己,“你什么时候回去?”   商郁臂弯明显僵了一下,难以自控地将她更牢固地收进怀里,良久,男人低头,贴近她的耳畔,“让我再抱一会……”   “差不多得了,你都抱她二十分钟了。”贺琛冷着脸不合时宜地走进客厅,他身后是端着托盘的落雨,上面摆了几样清粥小菜。   商郁置若罔闻,赤红的眸里只有黎俏。   贺琛走上前踹了茶几一脚,看着男人青筋暴起的小臂,“再不松开她,你儿子就要窒息了。”   黎俏现在怀着孕,少衍的理智又明显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他们俩继续呆在一起,黎俏受伤是必然。   贺琛突然间就明白了商纵海让他们近期别见面的用意,于少衍而言,黎俏不是解药,而是深入骨髓的剧毒,已无药可解。   此时,在贺琛的提醒下,男人陡地撤回手臂,掌心虚扶着黎俏的腰线,沉眸满是紧张,“我又弄疼你了?”   黎俏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边摇头边看向贺琛,缓慢地道:“你别胡说,哪有那么严重……”   贺琛冷漠脸:“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惯着他?” 第1001章 等我   黎俏垂着头不说话,耷拉着眼角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商郁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目光僵硬地看向落雨手里的托盘,似乎示意她端过来。   贺琛一眼就瞧出了男人心中所想,他顶着腮帮,冷声道:“不是给她的,你吃,吃完跟我回医院。”   黎俏强行睁开困倦的眼皮,迷糊地问:“你没吃饭?”   “三天三夜没吃而已。”贺琛似笑非笑地坐在单人沙发里,脚腕搭着膝盖,“商少衍,你要是继续作死我也不拦着你,正好昨天我路过和安堂,里面上新货了。”   黎俏困惑地转头,一边对抗着汹涌而来的睡意,一边思索着和安堂是什么地方。   贺琛面无表情地瞅着落雨,“你告诉她。”   见状,落雨清了清嗓子,“夫人,和安堂是……殡仪物品采购处。”   黎俏脑子清醒了,像是慢动作般招了招手,“饭。”   贺琛绷着脸,眼底却浮起了薄笑。   这两个人啊,爱到极致就算遍体鳞伤,也要互相抱团取暖。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黎俏付出至此,又让少衍可以连命都不要就等她一句原谅?   贺琛没体会过,也无法共情。   商郁几天滴水未进,吃相依旧慢条斯理,甚至让贺琛看出了他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不多时,男人喝下了半碗粥,黎俏攥着手里的冰袋,缓缓地说:“洗个澡再走吧。”   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衬衫也布满了褶皱。   那么骄傲的商少衍,却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   一个小时后,商郁腰腹围着浴巾,眷恋地抱着黎俏,“等我回来……”   “嗯。”黎俏下巴垫在他的肩上,鼻息中是沐浴乳和须后水的味道,“等你。”   他们都知道,治病这条路势必会很艰难,可是别无他法。   男人埋头在她的肩颈处,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俏俏,恨我吗?”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遭此一劫。   如果不是他,她的生活大概还是充满了张扬快意。   可是不等黎俏回答,商郁就轻轻堵住她的唇,含吮了几下,便放开了她,“等我。”   终究不敢听到她给出的答案,男人离开的匆忙,甚至带着急迫。   这天之后,黎俏和商郁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对抗着顽疾。   帕玛皇家医院请来了多名专家共同坐诊,为商郁的病症出谋划策。   而黎俏每天都拿着冰袋,并用手机设置了十二个闹钟。   每两个小时就会惊醒一次,不论白天黑夜。   她不敢长久入睡,怕自此一睡不醒。   ……   五天后,新年除夕。   帕玛不似国内,不崇尚农历春节,但由于华人很多,街头巷尾还是透出了浓浓的年味。   上午,黎俏坐在后院钓鱼池,摸着手里的冰袋,神色淡的毫无波澜。   她已经能自如行走,脸颊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但眉眼沧桑,好像思绪很繁重。   院外,落雨徐步走来,手里端着黎俏最爱吃的番石榴,轻言细语地说:“夫人,要不要吃点水果?”   黎俏仿佛没听到,目光落在鱼池,不知在想什么。   落雨放下果盘,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她自己醒神。   最近,黎俏每天都在长时间发呆,就算身体好转,可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在持续枯萎。   不敢长时间入睡,外加妊娠抑郁症的困扰,她过得很辛苦。   稍顷,黎俏将手指送到唇边哈气,冰袋已经被她捂化了,指尖凉的近乎麻痹。   “落雨……”她声音淡淡地开口,“今晚有空吗?”   今天是除夕,阖家团圆迎接新春的日子。   她想他了。   落雨弯腰蹲下,仰头看着黎俏,“夫人,有空,怎么了?”   黎俏眨了眨眼,随手将冰袋放在茶台上,“少衍呢?”   落雨瞬间陷入了沉默。   家主吩咐过,在他们两个状况好转之前,要尽可能地制止他们见面,落雨深以为然。   她昨天才去过医院,私心里落雨并不想让黎俏看到老大现在的样子。   黎俏轻声叹气,不疾不徐地扭头,“我自己也查的到。”   落雨默了默,还是选择如实道:“老大在皇家医院精神科。”   “你安排一下,晚上八点,送我过去。”   黎俏蜷起手指撑着额角,说完这句话就困倦地闭上了眼。   她想去陪他过年,顺便看看他有没有积极配合治疗。   ……   与此同时,帕玛CBD大厦咖啡厅,贺琛斜倚着靠背,大马金刀的坐姿透着放浪。   他在等人,闲暇之余不免想到了尹沫。   有时候他真觉得那个女人没有心。   过去的一个月,她竟然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哪怕一次。   贺琛低眸瞅着桌上的手机,眸中噙满了不悦。   突然,余光微暗,他挑眉斜了一眼,薄唇边顿时泛起了涔涔的冷笑。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对方开口便抛来一句戏谑,言辞之中又夹着嘲讽。   贺琛轻佻恣意地昂了昂下巴,“怎么?怕老子回来抢你们家的皇位?”   论毒舌,谁也毒不过贺琛。   对方不请自来,是贺擎。   他拉开椅子坐下,同款狭长的眸子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嘲弄,“我记得你当初走的时候,似乎说过再也不会回来,怎么突然出尔反尔了?”   贺琛瞅着贺擎,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有脑子就自己想。什么都来问我,当我是你爹?”   贺擎脸色一沉,摸着指尖似笑非笑,“你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永远不成气候。”   “说完废话就赶紧滚,我今天没空教你做人。”   贺擎不怒反笑,双臂搭着桌子向前倾身,低低淡淡的笑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贺琛压了压薄唇,意味深长地看着贺擎,“你应该还给我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贺擎浓眉微蹙,正欲还嘴,贺琛猝不及防地踹了下桌腿,“自己滚,还是我让你滚?”   “贺琛,做人还是别太张扬的好。”   贺擎自以为高深地警告了一句,尔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劝你趁早离开帕玛,别自找难堪。”   突地,一道温和的男低音从左前方传来,“给过小四爷难堪的人,好像都活不长。” 第1002章 俏俏,我想你   小四爷?   贺擎面色沉郁地投去视线,蔑然地哼了一声,随即与之错身而过。   贺琛嘬了嘬腮帮,斜睨着信步走来的男人,“你他妈下次能不能守时?”   “还差两秒,没迟到。”对方似乎有洁癖,很嫌弃地看了眼贺擎做过的位置,顺势拉开了另一边的椅子坐下。   此人,厉昀,MECT治疗专家。   贺琛拢了拢外套的前襟,一脸的不善,“你不去敲钟可惜了。”   厉昀不以为意的轻笑,“你叫我来是专门督促我改行的?”   贺琛面无表情:“……”   “好了,说正经的。”厉昀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几分文件推到了贺琛的面前,“这是我整理好的治疗方案,估计你看不懂,不过你可以拿回去研究研究。”   贺琛瞥了眼方案,也没打开,话锋一转,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正常情况下,百分之八十以上。”厉昀一改先前的玩笑姿态,颇为专业地分析道:“不过我需要确定病人的配合度,否则效果减半。”   贺琛闭了闭眼,“他不会不配合,是他主动要求用MECT手法介入治疗。”   厉昀了然地点头,“那就好,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准备准备,这几天就给他安排疗程。”   贺琛深深看着厉昀,“你要是把人给我治废了,咱俩就没完。”   虽然他信赖厉昀,但也同样心没底。   国际上利用MECT治疗精神疾病的临床经验非常丰富且成熟,但事关神经医学,看不见摸不着,风险和治愈并存。   厉昀算是MECT领域的顶级专家,贺琛曾经给过黎俏一张名片,就是厉昀的。   但他的好弟妹压根没联系过。   ……   二十分钟后,贺琛拎着他看不懂的治疗方案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车上,他靠着椅背阖眸,眉眼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戾气。   贺擎,贺家……还真他妈阴魂不散。   贺琛有些烦闷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刚送到嘴角点燃,手机响起了震动声。   他叼着烟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很夸张地挑高了眉峰。   惊讶归惊讶,贺琛接起电话,冷笑着揶揄,“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那端,数秒沉默,然后尹沫平淡地嗓音传来,“你还在帕玛?”   “怎么?想我了?”贺琛嘴角微扬,降下车窗往外面吹了口烟,俊美性感的脸庞如冰雪消融。   尹沫轻咳一声,不答反问,“俏俏呢?”   贺琛气笑了,“你找她给我打什么电话?”   “俏俏没接电话,你能不能……”   贺琛舔着后槽牙,语气生硬地打断了她,“不、能!”   “哦。”尹沫悻然地喟叹,“那……不打扰你了,除夕快乐。”   嘟嘟嘟——   电话断了线,贺琛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立马飞回到南洋弄死尹沫。   还他妈除夕快乐,脑子里全是水。   ……   晚七点半,夜幕浓稠。   黎俏抵达了帕玛皇家医院的楼下。   落雨扶着方向盘,侧目说道:“夫人,精神科独立病房,三一二。”   “知道了。”黎俏慢慢解开安全带,又戴上帽子和口罩,套上医用白大褂,推门下了车。   落雨本想陪她一起去,但黎俏不让,说她碍事。   精神科病房,位于整座医院的最后方,独立的大楼,独立的门岗,管理非常严格。   住在这里的病人,大多是精神疾病患者。   黎俏看到楼前的布局,眼神不免暗淡了许多。   她隐隐回想起当初在南洋附属医院看到的那一幕,狂躁症患者大吼大叫,病区环境非常喧嚣嘈杂……   黎俏晃了晃头,漫步踏上了台阶。   有了落雨的提前安排,她很顺利地进入了住院大楼。   三层,电梯门开,四周出奇的安静。   这栋楼十几层高,按照常理,高级病房应该设立在上面几层。   落雨说,病房是商郁自己选的。   黎俏知道,那是她的生日。   三一二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很轻易就能找到,因为门前有人把守。   黎俏脚步缓慢地走到病房附近,两名保镖看到她便恭敬地颔首,“少夫人。”   帕玛,只有商纵海的心腹才会称她为少夫人。   黎俏点了下头,拧开门把踱步入内。   病房里光线不亮,且有烟味,即便窗户大开,依旧散不尽的浓烈。   商郁孤身坐在靠近窗台的沙发一角,身上穿着病号服,手里夹着明明灭灭的烟头,透着孤独和萧索。   而他的手背还扎着滞留针,床头柜也摆满了大小不一的药瓶。   黎俏很想他,多日不见,思如狂。   他们不止没有见面,连电话也没打过。   等待,好像没有了尽头。   今天是除夕,他却一个人坐在病房抽烟,治疗的手段想来不会太平和,毕竟床头和床尾挂着绑带,那是狂躁症患者病发时才会使用的道具。   黎俏的心一下就缩成了团,她走过去,探出手指想摸摸他的脸。   但,男人冷漠地抬起头,暗邃的眸子异常犀利,“手拿开。”   除了俏俏,谁都不能碰他。   黎俏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小鹿眼,酿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是我。”   商郁眸中凛冽刹那间消失殆尽,他的碎发有些长,遮在眉眼处,平白多了些柔软。   他呼吸略急,抬起带着滞留针的手,摘下了她的口罩。   直到黎俏整张脸都映入眼帘,男人眼底暗影重重,倾身向前就圈住了她的腰,苍白的俊脸埋在了她的胸口,喉咙格外喑哑,“不是让你等我,怎么自己来了。”   黎俏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中,轻轻摩挲着,温声细语地化解了他的不安,“今天是除夕,我想和你过。”   男人喉结不断滚动,胸膛起伏剧烈。   转瞬,他想到了什么,起身就拉着黎俏往门外走去。   他抽了烟,对她不好,会伤到她。   男人的脚步看似稳健,但黎俏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他微微打晃的身躯。   隔壁病房,商郁牵着黎俏走进去,灯光驱散了黑暗,两人四目相对,黎俏上前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男人小心翼翼地回拥着她,一下一下亲着黎俏的头顶,“俏俏,我想你……”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看到MECT治疗也别瞎猜,没失忆梗,没车祸梗,没狗血梗,治病为主…… 第1003章 新年快乐   黎俏靠在男人怀里,嗅着他身上被消毒水冲淡的清冽气息,心里软的不行。   她又何尝不想。   过去几天,多少次拿起手机想听听他的声音,但号码还没拨出去,又诡异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贺琛说,她要是再心软,少衍必定会万劫不复。   因为,他可以对全世界无情,唯独对黎俏千依百顺。   一旦她表现出任何不舍,少衍必定会亲自终止治疗计划,回到黎俏的身边。   到那时,一切将会彻底脱离掌控。   黎俏深知贺琛不是危言耸听,是以她此刻再心疼,也只能埋头在男人怀里,一言不发。   商郁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两人安静地相拥了片刻,随即走到一旁的沙发入座。   光线很亮,黎俏能轻易看到男人眉眼间的憔悴,变化很大,透着几分病态的俊美。   她张开五指,穿过商郁的指缝缓缓扣紧,另一手抚上他的轮廓,“瘦了……”   男人一动不动,目光格外温柔,“以后会好。”   黎俏抿唇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心情略有沉重。   如果偏执症状和狂躁症有那么容易治愈,就不会成为医学联盟重点研究的课题了。   精神类的疾病,治疗起来是个极为满场的过程,且容易反复发作。   黎俏心头划过一阵的无力,蜷起手指,莫名想到了罪魁祸首明岱兰。   ……   晚上十一点半,黎俏上半身被商郁抱在怀里,屈膝躺在沙发上浅眠。   病房关了灯,只有窗外漏进来一地月银。   蓦地,沙发旁边的手机响起了闹铃声,黎俏隐有清醒的趋势。   商郁拿过手机,将闹钟关闭,莹白色的光亮映在他的俊脸上,让男人的目光久久停滞。   黎俏的屏保是一张照片,是他们牵手踏上枫林栈道的背影。   男人的深眸很亮,拇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下一秒就意外解锁了手机。   黎俏没有设置密码和指纹,软件也不多,看得出平时根本没怎么用过。   商郁怀揣着某种奇异的心里,打开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闹钟程序。   页面弹开,十多个定点闹钟赫然入目。   男人呼吸一沉,心脏宛如被人攥住,眼底不受控制地染上了戾气。   他一直都不知道黎俏之前久睡不醒到底是怎么了。   商郁以为她是在刻意回避她,亦或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反抗。   后来她醒了,看似一切如常。   可手机上这么多的闹钟提醒,大多间隔两个小时,足以说明黎俏甚至所有人都有事瞒着他。   她似乎……不敢睡觉。   商郁捏紧手机,力道逐渐失控,他的俏俏怎么了?   “唔……”倏然间,黎俏梦呓出声,眉头皱了皱,转瞬就睁开了眼。   她睡得不沉,迷蒙中感觉身上有一股重量在持续施压,让她很不舒服。   此时,商郁垂眸,眉间阴翳的神色还未消散,好在病房关了灯,黑暗变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黎俏动了动腿,侧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商郁拖着她的后颈,低头吻她,“我陪你。”   黎俏脑门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还想睡。   病房温度不低,但她有点冷,许是近段时间经常握着冰袋,她的指尖总是泛着凉意。   黎俏无意识地伸手寻找热源,半梦半醒中,微凉的小手就钻进了男人的衣角,贴着他分布均匀的腹肌,反复摩挲。   商郁浑身一僵,所有的感官都在向下方汇聚。   而黎俏却浑然未觉,很快,另一只手也探了进去。   男人滚着喉结,眸中戾气也被一簇簇足以燎原的火苗所覆盖。   但他却强忍着某些折磨,动也不动地任由黎俏继续点火。   直到他发出难耐的低吟,不得已俯身含着黎俏的耳垂,呼吸烫热地说道:“俏俏,别摸了……”   黎俏豁地睁开眼,神色还有些呆,“嗯?什么?”   男人没说话,却低眸,意有所指。   黎俏定了定神,这才察觉到商郁的呼吸很重,某些反应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背。   气氛变得很微妙,黎俏闪了闪神,刚准备缩回手,窗外突然炸开了一抹金黄色的烟花。   午夜十二点,烟火迎新春。   城市上空的琉璃色驱散了房中的黑暗,黎俏从商郁的怀里坐起,捧着他的脸,浅浅一笑,“新年快乐。”   所有旖旎的情愫如潮水退去,男人压下俊脸含着她的唇,手掌也落在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新年快乐,我爱你。”   这天夜里,黎俏留在了医院,和肚子里的人类幼崽,陪着商郁度过了第一个新年。   ……   翌日,上午十点,黎俏走出了皇家医院精神科的住院大楼。   落雨看到她的瞬间,难掩惊讶地挑起了眉梢。   今天的夫人,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这就是爱情互相慰藉的力量?   不多时,黎俏上了车,靠着椅背揉了下额角,漫不经心地问道:“明岱兰在帕玛?”   落雨更惊讶了。   她扶着方向盘回头,眼神亮的出奇。   自打家主将他们从孤岛接回来之后,这是黎俏头一回主动询问他人。   即便她醒过来这么多天,除了问几句黎家人的现状,再没关心过其他人其他事。   落雨有点激动,连语调都拔高了不少,“她在,已经被送去了疗养院,有专人看护。”   黎俏看了眼窗外,低低淡淡的道:“送我过去。”   落雨兴奋地应声,轰了一脚油门就驶出了医院。   夫人终于有情绪波动了,说不定过几天她就能彻底恢复到曾经的模样了。   ……   与此同时,黎俏前脚刚走,贺琛和厉昀就抵达了皇家医院。   两人来到会诊中心,推门就见不少专家已经坐在会议桌前等候。   毕竟,厉昀是MECT治疗领域的活招牌,能听一场他的会诊报告,受益匪浅。   贺琛听不懂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没几分钟就起身出了门。   病房,他推门而入,恰好看见商郁将没抽完的半盒烟丢进了垃圾桶。   贺琛扬眉,单手插兜走上前看了看垃圾桶,“这烟惹你了?”   商郁抿唇不语,随手掏出打火机丢到茶几上,“治疗方案定没定?” 第1004章 明岱兰最后的结局   “在讨论。”贺琛驱步走到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讪笑:“真想好了?我听说,MECT治疗会有后遗症,或多或少,而且不排除记忆短时间混乱。”   “需要想?”男人靠着窗台逆光而立,眉眼沉沉有些冷漠,“尽快安排。”   贺琛摸了下眉毛,笑意微凉,“只要你配合,一切都能按部就班,你急个什么,怕黎俏跑了?”   商郁漠然地瞅他一眼,“废话那么多?”   “行,你有病,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贺琛掏出烟盒兀自点烟,“我昨天看见贺擎了。”   男人拿起药瓶倒出两粒药,“想回去夺权的话,带上黑鹰。国际会各分支的联络人明细我给过你,自己联系。”   贺琛:“……”   他放下长腿,倾身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商少衍,你那只眼睛看出老子要回去夺权了?”   “你随意。”   贺琛仰头灌了几口水,目光深深地盯着商郁,“你对贺擎什么态度?”   男人吃了药片,口吻极其冷漠,“可有可无。”   数月前,黎俏在帕玛遭到贺溪的针对,而当时贺擎所表现出的放任态度,注定了他们今后只能成为点头之交,再难成为朋友。   但贺琛不同,他是兄弟。   ……   帕玛城郊疗养院,黎俏站在楼下看着周围简陋的配套设施,没什么表情地走进了院门。   很巧,她刚走到一处爬满藤蔓的木质长廊,抬眸就看到明岱兰坐在木登上发呆,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疗养服,发髻有些乱,身子来回轻晃,似乎神志不清。   黎俏原本平静的眼底瞬时涌现波澜。   落雨没注意到她的变化,站在旁边冷声说:“家主把人安顿在这里,并且通知了明家人,不过明家似乎不打算管她,只派人送了点补品就再没露过面。”   黎俏没回答,走进木质长廊,缓缓坐在了明岱兰的对面。   新年第一天,明媚的阳光穿过藤蔓,落了一地斑驳的碎影。   黎俏直视着目光空洞的明岱兰,“你相信报应么?”   今时今日的萧夫人,没有锦衣华服的点缀,看起来和普通的妇人没什么区别。   就连那张风韵犹存的脸颊,也多了几条显眼的皱纹。   明岱兰的前半生,优越到极致。   而她的后半生,注定充满了波折坎坷。   疗养院这种地方,总不能指望那些护工能像对待自己亲人那样对待病患。   痴傻疯魔的人,没有意识,被虐待都是家常便饭。   黎俏叠起腿,幽幽低语,“你要是真疯了,倒也算是皆大欢喜,若是装疯卖傻,就不知道你还能熬多久。”   这时,明岱兰歪头不解地看着黎俏,尔后捧着手里的东西双手奉上,“小姑娘,你看,这是我和阿樽的结婚照,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黎俏冷淡地瞥着她手里的东西,那根本不是什么结婚照,而是一个入院疗养证。   明岱兰几乎句句不离阿樽,不管说什么,都一定和阿樽相关。   黎俏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废话,捏了捏眉心,轻嘲道:“如果我是你,与其用这种方式来表真心,还不如去阿樽面前破釜沉舟一回。”   背后的落雨困惑地蹙眉,夫人……在说什么?   黎俏闭了闭眼,侧首问道:“看护她的护工,是谁安排的?”   落雨向前一步如实回答,“应该是卫昂,入院的手续都是他办理的。”   “叫过来。”   落雨不明白黎俏要做什么,应声后就转身去找人。   而对面的明岱兰依旧捧着手里的东西,不断地喃喃自语。   不到三分钟,护工疾步跟着落雨来到了木质长廊。   她年约四十出头,看到黎俏就连忙躬身,“见过少夫人。”   黎俏面无改色地弯了弯唇,“你是老宅的人?”   护工有些紧张,“是的,当初卫先生安排我在这里照顾前夫人,并让我有事及时汇报。”   “有什么汇报的必要?”此时的黎俏,语调轻缓又透着嘲弄,斜睨着突然不出声的明岱兰,淡薄地道:“何必浪费老宅的资源。”   护工目光闪烁,不敢出声,也不敢多问。   没一会,黎俏一声令下,便撤走了卫昂安排的护工。   待护工离开,她看着一脸懵懂的明岱兰,向前俯身,轻声细语地说道:“既然想当个疯子,就不该有什么期待。   你是非不分,折磨少衍十一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怎么还有脸期待能重回商氏?   阿樽阿樽……你叫他名字的时候,不觉得自己玷污了他吗?”   黎俏从来都是黎俏,即便身体还有不适,也丝毫不影响她为商郁抱不平。   明岱兰,有什么资格享受商氏为她安排的一切?   说完这番话,黎俏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萧夫人,你和萧弘道并没办离婚手续,即便他死了,你也永远只能做他的遗孀,而不是阿樽的夫人。”   明岱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黎俏走后,被她捧在掌心的小本脱手掉在了地上。   ……   离开了疗养院,落雨还很懵逼,“夫人,难道她……没疯?”   “自私自利的人,心里没那么脆弱。”黎俏阖眸靠着椅背,俏脸寒霜。   没见到明岱兰之前,她还不能确定。   但就在刚才,明岱兰把那份所谓的结婚照递过来的时候,黎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味。   那是护手霜的味道。   神志不清的人怎么会涂抹护手霜,并且连指甲都修剪的那么圆润漂亮?   护工不会做这种事,即便做,也不可能这么仔细。   落雨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那她图什么?”   “图阿樽能心软,能带她重回老宅。”   且不论明岱兰对商纵海是否真有那么浓烈的感情,但她逢人就提阿樽,无非是想利用别人的嘴把这些话传回到商纵海的耳朵里。   她是一个多么爱孩子的女人,就算失心疯,那可能只记得前夫?!   装疯卖傻,足以让她躲过一切应有的制裁。   黎俏目光微凉地看向窗外,“回老宅,顺便告诉卫昂一声,从此后不准任何人以商氏的名义救济明岱兰。”   “那家主……”   黎俏徐徐睁开眼,这一刹那,她好像又变回了当初恣意傲然的黎俏,“爸会同意的。”   她要让明岱兰用下半生为商郁赎罪。   ------题外话------   有点忙,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看吧。 第1005章 心理治疗   不到半个小时,黎俏去疗养院见过明岱兰并且撤走了老宅护工的事,就传回了商纵海的耳中。   彼时,他正在药堂为云厉配药,商陆眼巴巴地坐在旁边,欲言又止。   卫昂左顾右盼,等了几秒追问道:“先生,您看这事……”   商纵海神情专注地捻起一片草药送到鼻端轻嗅,稳重低沉的嗓音格外平静,“就按丫头说的办。”   “是,先生。”卫昂悄悄松了一口气。   商陆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咕哝,“爸……我也不能去吗?”   “她是你妈,你想去就去。”商纵海擦了下手指上的碎末,抬眸略他一眼,“但要懂分寸。”   商陆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知道,您放心。”   商纵海随手将配药的药草推到桌角,并叮嘱他按时按量给云厉用药。   商陆捧着药包屁颠屁颠地走了。   卫昂回手关上门,踌躇着说道:“先生,皇家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有一位MECT领域的专家前天抵达了帕玛,据说大少爷准备接受MECT治疗。”   商纵海拿毛巾的动作顿了顿,尔后走到窗前目光悠远地看着远方,“少衍的病,单单是MECT治疗未必能达到效果。”   “这……”卫昂神色一紧,“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商纵海攥着手里的毛巾,默了片刻,才道:“你让老萧去书房,把书柜里的名片簿拿过来。”   与此同时,身在医院的贺琛,意外接到了商纵海的电话。   他挑眉看着来电显示,接听时便戏谑道:“您老有何吩咐?”   商纵海不知说了什么,贺琛高深一笑,“我亲自去接?少衍在您这都没这待遇吧?”   挂了电话,贺琛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商郁的身上,“你家老爷子让我去机场接个人。”   男人面窗而立,不冷不热地开腔:“这种事,不用向我汇报。”   贺琛踹了脚茶几,起身就走。   神他妈不需要汇报。   ……   过了两天,大年初三。   黎俏依旧留在老宅养病,虽然平日里无所事事,但她的状态却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会儿,她所在私宅门前的摇椅上,无聊地扯了扯嘴角,“落雨。”   “夫人,您说。”   这段时间,落雨几乎成了黎俏的影子,和她形影不离。   黎俏摩挲着扶手,目视前方道:“你派人把莫觉接过来吧。”   落雨怔了怔,随即颔首,“没问题,流云他们三个都在南洋,我这去安排。”   黎俏懒懒地点头,“嗯,尽快吧。”   她懈怠的时间有些久,很多事也一拖再拖。   或许该趁着商郁治病期间,打起精神做点事了。   下午,贺琛亲自开车抵达了老宅。   与往日不同的是,后座有一道倩影,远远看去像是女人。   云厉和商陆恰好途经停车场,亲眼目睹贺琛绕过车头并非常绅士地拉开了车门。   商陆眨眨眼,望着下车的成熟女人,挺意外地挑眉,“琛哥换口味了?”   云厉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愈显消瘦的眉眼透着寡淡,“自己的女人不会做在后面。”   “哦。”商陆是感情小白,完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那可能是贵客吧,我还没见过琛哥给别的女人开过门。”   云厉说了句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遂转身沿着湖边继续散步。   茶室,贺琛把人送到门口,瞧见老萧就昂了昂下巴,“老爷子呢?”   老萧微微欠身,“先生在药堂,这位是……”   女人举止优雅地颔首,“您好,我是骆曦。”   贺琛拍了拍风衣外套的褶皱,瞥了眼骆曦,就叮嘱老萧,“人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黎俏。”   老萧连忙应声,并朝着前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骆女士,您随我来。”   两人走后,贺琛又侧身看了看,神色颇玩味。   老爷子让他去机场接回来的竟然是个女人。   对方看起来年过三十,气质非常出众,满身贵气想必出身不差,及肩的短发和周到的举止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很温柔的一款。   贺琛的视线又在骆曦身上滑了一圈,太瘦太高,曲线不如尹沫。   ……   后院私宅。   贺琛正陪着黎俏在门前花园闲聊。   半盏茶的功夫,黎俏耐着性子问道:“二姐在南洋?”   贺琛呷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似笑非笑,“你们俩互删了?”   前两天尹沫为了黎俏找他,今天黎俏又问他尹沫的近况,都什么毛病?   黎俏幽幽看着贺琛,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望着他。   贺琛抬了抬胳膊,板着脸道:“嗯,在南洋,你……”   话未落,卫昂便从拱桥疾步走来,“琛哥,先生叫您去药堂。”   贺琛舒展眉心,看了眼黎俏,直言不讳,“给尹沫回个电话,她前两天打你的电话打不通。”   黎俏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哪天?”   “忘了。”贺琛起身走了两步,尔后又回头,“除夕那天。”   黎俏‘哦’了一声,默默打开手机通讯录,然后就清楚看到除夕那天她和尹沫明明有一分钟的通话记录。   怎么会电话打不通?!   另一边,药堂。   贺琛单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迈过门槛,抬眸就瞧见骆曦坐在商纵海的身边,翻看资料的同时,非常专业地说道:“催眠治疗确实能对患者的心理障碍起到很好的整合效果,而且根据过往的临床表现,精神和心理层面都能达到超期的治愈效果。   如果您决定对患者进行催眠治疗,那我需要先和他做个简单的沟通,您看怎么样?”   贺琛顿在原地,眯眸看着骆曦的背影。   她会催眠?   这时,商纵海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对着贺琛招手,“你们见过了,她是心理医生,骆曦。”   贺琛踱步上前入座,敛神试探,“您打算对少衍进行催眠?”   商纵海捻着佛珠,没有回答。   “不是催眠,是心理治疗。”骆曦合上病历,从容不迫地解释道:“MECT只能缓解精神层面的影响,但患者真正的病因如果在于心理障碍,单凭MECT治疗不能解决根本,也会有复发的可能。” 第1006章 我们做不成长辈和晚辈   贺琛靠了靠椅背,看着骆曦的目光暗藏犀利,“窥探别人的内心,是不是也可以为所欲为?”   催眠这种东西,听得多见得少。   尤其是懂催眠的心理医生,更是凤毛麟角。   贺琛和商郁是同一类人,最忌讳被人窥探心中秘密,而且他们的意识防御并不容易攻破。   一旦骆曦在治疗的过程中动了什么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面对贺琛的质疑,骆曦大方地笑了笑,“这个您不用担心,作为心理医生,尊重和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我们基本的职业操守。催眠治疗只是为了帮病人纾解心理障碍,不是为了获取秘密和为所欲为。”   还挺能说会道。   贺琛舔着唇,撑着脑门斜睨她,“骆小姐今年芳龄多少?”   商纵海抬了抬眼皮,略显警告地睃着他。   反观骆曦倒是显得从容许多,直视着贺琛,毫无隐瞒,“我今年三十五,从业第十年。”   沉默许久的商纵海将佛珠放在了左手边,抿唇睨着贺琛,“行了,叫你过来不是做背景调查的。你回医院通知一声,明天上午十点,一起开个会,确定少衍的治疗方案。”   贺琛讪讪一笑,狭长的眸光隐晦地穿梭在商纵海和骆曦身上。   这俩人有点意思。   不到五分钟,贺琛便自行离开了老宅。   药堂里蔓延出短瞬的沉寂。   骆曦动作娴熟地拎起茶壶为商纵海续杯,“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   商纵海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你父亲怎么样?”   骆曦侧目看着身畔的男人,“你每次见面都要提他,我怎么觉得你只是故意提醒我,你是长辈,而我……是晚辈。”   商纵海一脸的高深莫测,“既然知道我是长辈,又何必……”   “老生常谈的话就别说了,你我都知道,我们早就做不成长辈和晚辈了。”骆曦边说边拾起病历,唇角的笑意很淡,“其实你该早点找我,说不定少衍的病情就不会严重到今天这个地步。”   商纵海呷了口茶,摇头轻叹,“除非他自愿接受治疗,否则谁能强迫他?”   早些年当他察觉到商郁隐藏的偏执顽疾时,就不止一次的想出手干预。   但少衍过于骄傲,且戒备心极强,只有他自己愿意,所有的治疗手段才算是真正的有效。   骆曦缓缓站起身,手指捏紧了病历本,意味不明地轻嘲,“也对,你从不强迫自己在意的人。”   商纵海眉心紧蹙,语调缓慢地唤道:“骆曦……”   “商伯父,我就不打扰你品茶了,回见。”   骆曦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药堂,甚至不需要老萧引路,便轻车熟路地走出了老宅。   药堂,商纵海闭了闭眼,一声轻叹自唇角溢出,莫名惆怅。   ……   第二天,商纵海抵达了皇家医院。   会诊中心座无虚席,厉昀和骆曦分别坐在上首两侧,两人时不时交换材料,各抒己见。   当商纵海一袭浅灰色的唐装徐步走来时,各科室参与会诊的专家全部起身相迎,“商老,您来了。”   商纵海压了压手腕,很自然地走到上首坐下,“都坐吧,别客气。”   帕玛商氏的家主,不论走到哪里都享受着最高规格的礼遇。   哪怕年过五旬,但成熟的风姿气度愈发凸显出男人沉稳内敛的魅力。   何况,商纵海本就俊美,上了年纪也不显老态。   一场会诊,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骆曦和厉昀阐明了各自的观点,并且最终敲定方案,先由骆曦进行心理疏导,若效果不佳再进行MECT干预。   晌午十二点,会议结束。   骆曦还拿着笔在病历上写写画画,她没注意到身旁等候的商纵海,头也不抬地说道:“小厉,心理疏导我需要最少三天,慢慢循序渐进。三天后我会把疏导结果写成报告发给你,到时我们再定是否要进行MECT干预。”   厉昀泰然地点头,“行,那我等你。”   骆曦应声,随后顿住笔尖,“你一会有没有空?”   “有,一起共进午餐?”   骆曦抬头瞅着他,“不是,你陪我去一趟……”   话未落,她便察觉到身边有一道人影,仰头一看,眉眼间的和煦瞬间消散,并很刻意地唤道:“商伯父。”   商纵海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少衍的病,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骆曦声线偏软,说话时总是温温和和的,但此时明显绵里藏针,“再说,您开的价格,比我一年的收入都高,应该的。”   刚刚走到会诊中心的贺琛,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骆曦的这番话。   这女人……不止能说会道,还口舌如簧。   贺琛脚下一旋,走到楼梯拐角便打了通电话,“给我查查,骆曦这个人,什么来路。”   他好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确保少衍的治疗过程万无一失。   催眠,不能儿戏。   ……   这边商郁已经启动了第一项心理治疗,而身在老宅的黎俏,对此一无所知。   不论是贺琛还是商纵海,都没有告诉她详细的内幕。   直到一天后,她才从卫昂的口中得知了商郁竟打算进行MECT治疗。   黎俏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医院,面无表情的厉害。   她不了解MECT领域,曾经多次深入研究,却不敢轻易给商郁尝试。   强行抹掉某些记忆,不但会导致记忆短时间混乱,而且还会对脑部神经造成损伤的后遗症。   MECT治疗的代价太大,所以她才迟迟犹豫。   医院病房门前,黎俏脚步匆匆地走进去,却没有看到商郁,只有贺琛和一个面色疲惫的女人低声交谈。   “少衍呢?”   贺琛扬了下眉梢,“怎么突然过来了?”   黎俏面无表情,“MECT治疗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贺琛轻笑着招手,“还没开始MECT治疗,用得着这么紧张?先进来,给你介绍一下。”   闻声,黎俏隐隐松了口气,迈步入内,就听到贺琛介绍,“心理医生,骆曦。她是少衍的女人,黎俏。”   骆曦刚刚给商郁进行了一场催眠治疗,消耗了不少精神头,她撑着沙发站起来,对着黎俏伸手,“你好,我是骆曦。” 第1007章 不会,我舍不得   十分钟后,黎俏来到心理治疗诊室,推门前,她侧目看着骆曦,“你去见过明岱兰?”   两人走来的一路,骆曦已经将男人的治疗情况告诉了她。   骆曦说,商郁的心理防线很重,昨天一整天她的催眠治疗都没什么效果。   即便男人陷入了沉睡,不管怎么引导,他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方才,骆曦才窥得冰山一角,而商郁脱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妈,那是保胎药……   此时,骆曦一侧肩膀倚着墙,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嗯,前天我去了疗养院。明岱兰是他形成病因的根源,我需要了解当初的真实情况,才能引导少衍走出来。”   黎俏抿了抿唇,手指微微攥紧,“明岱兰恢复正常了?”   “嗯……”骆曦沉吟了几秒,便笑了,“我去的时候还没有,不过身为高级催眠师,在我面前,她装也没用。”   黎俏收回目光,唇角露出一丝了然,“多谢。”   “不用客气。”骆曦垂眸,耐人寻味地说道:“我也有私心。”   黎俏眸色微闪,直视着骆曦的眉眼,似乎在揣摩她这句话的用意。   见状,骆曦意味深长地解释,“放心,和少衍无关,单纯是我和明岱兰的过节。”   “既然有过节,建议多多发挥自己的优势。”   说罢,黎俏便推门走进了治疗室。   骆曦诧然地望着那扇缓缓关闭的房门,忖了忖,轻笑出声,“真可爱。”   ……   治疗室亮着暗淡柔和的暖光灯,淡淡的轻音乐和安神的沉香萦绕在四周,是一种能让人放下戒备的舒适环境。   此时,躺椅上的男人还没有清醒,他睡得沉,并且面容很平静。   骆曦说要让他自己醒过来,不要强行唤醒,否则会影响治疗的效果。   索性,黎俏就安静地坐在床边陪着,不敢碰他,只以目光描绘他瘦削的轮廓。   精神疾病的治疗大多伴生着痛苦,挖掘他的心理障碍等同于让一切重演一回。   但这是必经之路。   黎俏心疼又内疚,没能从一开始就来陪他,不免生出了自责。   许是治疗室的沉香起了作用,黎俏看了一会就开始眼皮打架。   一室的静谧,黎俏枕着商郁的胸膛,很快就陷入了浅眠。   大概是心有所想,黎俏睡过去不久,便做了噩梦。   漆黑幽深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她梦见商郁接受了MECT治疗,不仅忘了她,还忘了所有人。   “俏俏——”   “俏俏——”   一道光穿破苍穹落在了黎俏的身上,她挣扎着掀开眼帘,神智很混乱。   眼前,商郁捧着她的脸,不停啄着她的鼻尖,“梦魇了?”   黎俏定了定神,感觉头痛欲裂。   她阖眸向前,整个人被男人抱住,鼻息中除了沉香的味道,还有他独特的清冽。   黎俏抬起手环住他的脖颈,闭着眼心有余悸。   商郁健硕的臂弯将她纳入怀中,掌心轻抚她僵硬的脊背,“梦见了什么?”   黎俏不说话,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脖颈处,贪恋似的嗅着他的味道。   男人碎发荡在眼周,落下的阴影盖住了他眸底的深情,“不怕,嗯?”   他温柔地哄她,和以前一样。   黎俏舒了口气,缓缓抬头和男人四目相对,下一秒,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   分不开也放不下。   黎俏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商郁分开。   就算被他囚禁在孤岛,就算被他限制了自由,就算浑浑噩噩过一生,她还是想要他。   从没怪过,也从没恨过,再多的波折也只是更加坚定他们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深吻结束后,黎俏摸了摸男人的脸颊,“开始治疗怎么没告诉我?”   “担心了?”商郁拇指擦拭着她的唇角,嗓音格外的醇厚。   黎俏说有点,凑过去又亲了他两下,“以后我陪你。”   这条路再艰难,她也要陪着,不能独善其身。   男人抚着她的后脑,深邃的目光很专注,“不怕我治疗的过程伤了你?”   “那你会么?”黎俏摸着他的眼角,隐隐感觉他有些不同了。   换做往常,哪怕有万分之一伤到她的可能,他都会藏在心里无休止地自责和懊恼,断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商郁似乎不一样了。   这时,男人贴着她的额头,低低缓缓的说:“不会,我舍不得。”   ……   与此同时,贺琛也收到了有关骆曦的个人信息。   实际上,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对骆曦的防备已经近乎于无。   贺琛独具慧眼,自然看得出骆曦在治疗过程中有多么认真。   她确实恪守本分,每次给少衍催眠结束,不论是谁的试探,她从没有透露过半句。   贺琛边想边翻看手机上的资料,没什么特别,除了履历漂亮的惊人,根本挑不出错处。   但,骆曦是从二十五岁才开始从事心理医生的行业,在此之前她的本科和研究生都是中药学专业。   怎么就突然换专业开始研究心理学了?   受过刺激?   这边贺琛还没揣摩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手机页面一闪,一通电话蹦了进来。   他面不改色地接听,张嘴就挖苦,“又联系不上黎俏了?”   那头还是一贯的沉默了三秒钟,少顷才淡淡地问:“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贺琛的心,莫名被撞了一下。   脑海中甚至能想到尹沫此时木着脸的表情。   他舔了舔嘴角,轻佻地扬眉,“你想问谁?”   尹沫这种性格的女人,别扭又矫情,贺琛不用想也知道她会说黎俏。   然后,尹沫咽了咽嗓子,喃喃道:“你。”   操!   贺琛忍不住嘴角上扬,“怎么突然……”   尹沫话锋一转,“你之前放在我这的衣服什么时候拿走?”   贺琛嘬着腮帮,怎么也压不下想弄她的冲动,“意思是……让老子亲自去取?”   尹沫一时没了主意,磕磕盼盼地回了句,“我给你送去也行,你什么时候……”   “那就送来吧,帕玛商氏老宅,速度点,老子很忙。”   说罢,贺琛完全不给尹沫拒绝的机会,强行掐断了电话。 第1008章 电视剧看多了?   尹老二这女人,不收拾不行。   贺琛是个行动派,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尹沫惹他好几次了。   思及此,他抄起电话就打给了贺敖,“去,派人把尹沫给我送来帕玛。”   “啊?”贺敖整天在赌场里忙前忙后,骤然听见他哥的要求,忍不住犯嘀咕,“大哥,我人手不够,她挺大个人自己不敢出门啊?”   贺琛脸色沉了沉,“你再给我废话?”   贺敖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明天就派人送过去。”   “现在去。”贺琛冷哼一声,又嘱咐道:“另外,你把她父母安顿好,再把人带出来。”   贺敖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心想他大哥最近有点过于专一了,这都两三个月了,怎么还不换女伴?!   想归想,贺敖也不敢耽误他大哥的好事。   他拿上钥匙开着车,按照贺琛所言,先去安顿尹沫的父母,又安排手下去买了一个超大号的彩色礼盒和丝带,也不知道要干嘛,反正当晚十二点的飞机,直接派人把尹沫给送出了南洋。   ……   第二天,流云带着莫觉来了帕玛,得知黎俏在医院,便让流云送她过去。   此时,莫觉头戴小毡帽,坐在副驾驶扒着车窗催促,“流云,你开快点。”   她好久好久没见到她妹了,之前在缅国听说发生了好大的事,结果人都没见到就被送回了南洋。   莫觉惦记黎俏,要不是这段时间老板不让她出门,她早就跑出去找人了。   医院,商郁正在接受深度催眠治疗。   黎俏则在病房里翻看着骆曦这两天的诊断报告。   报告显示,商郁的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十几岁那场意外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影响。   哪怕时过境迁,他心底依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痛楚和焦虑。   明岱兰给他造成的伤害,不仅仅是缺乏安全感,还导致了他的不自信和自我怀疑。   长此以往,商郁无形中将这样的不安和不自信转移到了黎俏的身上。   以至于他会偏执地认为,黎俏每次受伤,都是因为他。   黎俏看完十几页的报告,陡地合上了文件夹。   她眸中酿出戾气,又交织着心疼。   明岱兰,有什么资格安度余生?!   黎俏情绪的变化太明显,想让人忽略都难。   贺琛察觉到她气息的波动,玩味地眯了眯眸,“你这是……想杀人?”   黎俏闭了闭眼,声线如绷紧的弦,“之前有没有说过,治疗需要多久?”   “厉昀说三个月是基础。”贺琛脚腕横在膝盖上,“不过……骆曦的意思,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   黎俏捏着手里的报告,一字一顿,“催眠,能不能让少衍彻底忘掉明岱兰?”   明岱兰不配活在他的记忆里。   生死都不配。   贺琛晃了晃脚尖,调侃道:“电视剧看多了?催眠有那么牛逼,老子明天就去统治全世界。”   黎俏面无表情地丢下报告,“我出去走走。”   “弟妹。”贺琛蓦地开口唤她,黎俏站定,却没回头。   贺琛敛去轻佻,神色变得认真了不少,“只要你陪着少衍,明岱兰对他的影响早晚会消失。”   黎俏深吸一口气,“嗯,会的。”   她抬脚走出了病房,也并没看到贺琛勾唇淡笑的表情。   大概连黎俏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彻底从前段时间的抑郁和懈怠中走了出来。   她是少衍的救赎,少衍也是唯一能激发她情绪的良药。   这俩人,天造地设,谁他妈也别说谁。   ……   半小时后,商郁结束治疗,黎俏也随之去了治疗室。   骆曦有些头昏脑涨,心理治疗的过程繁琐又耗费精神。   尤其商少衍的戒备极强,每次都要花费近半个小时才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骆曦来到楼外的花园,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治疗过程里,她确实窥探到了不少秘密。   最让她为之震撼的,是商少衍对黎俏的感情。   他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出现次数很多的乖女孩。   每当他闭着眼说出这个名字,骆曦都能从男人的眉梢眼角中读出温柔的味道。   同样都是商氏的男人,他儿子……还真是专情的很。   骆曦眼睑颤动,唇边也挂起了淡淡的嘲讽。   不多时,她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似乎有人挡住了阳光。   骆曦眯眸掀开眼角,对方适时开口道:“骆小姐,辛苦了,要不要喝奶茶?”   是卫昂。   骆曦视线下移,看到他手里的奶茶外卖,温笑着摇头,“谢谢,我不喝奶茶。”   她十年不喝奶茶了,一口不沾。   卫昂拎着奶茶杯不尴不尬地讪笑,“这……我也不喝奶茶,那只好扔了。”   骆曦朝着旁边摊手,“垃圾桶在那边。”   奉命前来的卫昂:“……”   “骆小姐,您要不要尝尝?”卫昂不死心,早些年他就见过骆曦,当时她奶茶不离手。   先生派他来医院了解一下情况,话里话外也透露出让他别怠慢了骆曦。   卫昂是唯一清楚商纵海和骆曦纠葛的人。   却不料他拍的马屁好像没起作用。   骆曦看着那杯奶茶上的logo,礼貌地伸出手,“给我吧。”   卫昂立马双手奉上,“这家奶茶就是之前……额……”   话说到一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骆曦拎起奶茶走向了垃圾桶。   给您是让您喝,不是让您帮着扔。   卫昂出师不利,也不敢再触她霉头,匆匆道别就转身跑了。   骆曦回到长椅边,睨着卫昂逃似的身影,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奶茶那种东西,和中医一样,她说不碰就不碰了。   十六岁的年龄差,大概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沟壑。   谁稀罕他当长辈……   她骆曦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长辈。   哪个长辈会在要了她之后又不肯负责,像个胆小鬼一样逃得无影无踪。   人人都说商纵海年轻时强取豪夺,是帕玛最霸道的贵公子。   说他用情专一,多年只爱明岱兰一人。   但骆曦看来,全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十年前的那场中医论坛,相遇是起点亦是终点。   商纵海那样的男人,身边会缺女人?   不,他只是藏的深,而已。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1009章 贺琛社死了   另一边,贺琛得知骆曦已经结束了治疗,便来到花园准备找她了解一下少衍的最新进展。   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卫昂给骆曦送奶茶的一幕。   此时,贺琛倚着树干,睇着一脸讪讪的卫昂,尾音拖得很长,“站住……”   卫昂心不在焉地顿步,敛神抬眸,怔了怔,“琛哥?你也来找骆小姐?”   贺琛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送温暖失败了?”   他一直以为骆曦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但方才瞧见卫昂的举动,反倒激起了贺琛的好奇心。   一个远道而来的心理医生,竟然能得到卫昂的照拂。   他可是老爷子身边首屈一指的心腹,多年来不管到哪儿都会带着。   这时,卫昂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琛哥,你别取笑我了,我可不敢给骆小姐送温暖。”   “那就是……”贺琛玩味地舔唇,“奉命行事?”   卫昂讪笑,“您还不如说我是揣摩圣意呢。”   贺琛摸出烟盒,并给卫昂递了根烟,“来,跟哥说说,她和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商纵海身边连个女佣都没有,日常琐事全由卫昂和管家操办。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朦胧的暧昧对象,贺琛可太好奇了。   这会儿,卫昂夹着烟吞吐一口,很郑重地摇头,“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还是没有进展?说清楚点。”贺琛斜他一眼,轻佻地昂起浓眉。   卫昂在贺琛面前不敢说假话,何况事关先生的声誉,他斟酌了几秒,便认真严肃地道:“琛哥,都没有。先生确实叮嘱我别怠慢了骆小姐,但那是因为她父亲和先生是同窗,而且骆家也是中医世家。”   贺琛高深地眯起眸,总觉得卫昂有所隐瞒,“没了?”   卫昂不知想到了什么,但很快敛神颔首,“确实没了。”   “嗯。”贺琛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骆曦,意味不明地哂笑,“那正好,我最近很闲,也没什么事做,找点花边绯闻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言外之意,老子自己查查看。   卫昂跟随商纵海多年,自然能揣测出他心中所想。   但有些事,已经过了十多年,贸然提起只会让骆曦陷入难堪的境地。   卫昂很是纠结,最后只能向前一步,低声提醒贺琛,“琛哥,您了解先生,以他的为人和手段,如果是他看上的女人,没可能让对方流落在外。”   说罢,卫昂还煞有介事地朝着骆曦的方向努了努嘴,“再说……那位的年龄也不合适。”   贺琛听出了一股另有隐情的味道,他嘴角叼着烟,透过淡淡的薄雾略着卫昂,“屁话真多。”   卫昂将烟头扔进灭烟柱,临走前弯了弯腰,“琛哥,骆小姐的催眠技术很高,您……别触她霉头哈。”   贺琛这人没什么毛病,就是轻浮放浪。   卫昂也是担心他万一上了头,对骆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那大少爷就危险了。   贺琛脸色一沉,刚想说老子没那么饥不择食,身后陡地传来一声惊呼:“老大——”   声音很熟悉,是来自赌场的手下。   卫昂本想躬身道别,可是伴随着一阵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他还是好奇地投去了视线。   花园小径上,四名手下推着一辆小推车,上面摆放着一个超大号的红粉色礼盒,上面还系着丝绸飘带,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贺琛也是始料未及,目光流连在礼盒上,隐约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然后,四名手下匆匆来到他面前,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带音效般拉开了礼盒上面的飘带,“老大,您的礼物请查收,记得好评哦!”   CNM,他社死了。   贺琛亲眼看着礼盒在眼前散开,尹沫穿着一件红彤彤的长裙坐在里面,双手反剪,双脚也被绑着,嘴里还含着一个口球。   她好像刚睡醒,眼睛里噙满了迷茫,小推车一路而来的颠簸,将她的头发都颠乱了。   贺琛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正值上午阳光明媚之际,住院部的小花园无数患者在这里散步遛弯。   那四个大傻逼一通嚷嚷,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更别提里面装着尹沫的大礼盒,又是何等的夺目了。   卫昂默默伸出大拇指,小声嘀咕,“琛哥,玩的溜啊。”   紧接着,闻讯走来的骆曦幽幽冷笑,“你竟然有这种爱好?”   贺琛闭了闭眼,压着心头澎湃的戾气,怒极反笑,“谁教你们的?”   四个手下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喊道:“敖哥!”   “给、老、子、滚!”贺琛拿着烟头就砸在了几人身上,太阳穴突突直跳,暴躁的想杀人。   还坐在礼盒中的尹沫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麻绳束缚了她的行动,还没站起来又跌了回去。   贺琛的俊脸前所未有地阴云密布,俯身拿下尹沫嘴里的口球,无比嫌弃地丢到了地上,“能让四个废物捆住,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尹沫还没找他算账,结果劈头盖脸就被训斥了一顿,登时就蹙起了眉头,“贺琛,你是不是有病?”   她还在南洋陪着爸妈过年,结果几个彪形大汉闯进来就把她给掳走了。   尹沫有时候虽然矫情,但对贺琛这种做派实打实的看不上。   他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女人?!   贺琛绷着脸不说话,给尹沫松绑之后,就作势准备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   但尹沫很抵触地挥开他的手,活动着僵硬的脚腕,手脚并用地走下了推车。   尹沫没来过帕玛,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她第一时间就给黎俏打了电话,但她没接。   尹沫身形不稳地晃了晃,余光意外看到还没离开的卫昂,两人在缅国打过照面,算不上熟悉,但应该都是友军。   她凝眉看着卫昂,声音淡淡地问道:“请问……黎俏在这里吗?”   “在,少夫人就在楼上的住院部。”卫昂瞄着一身红裙的尹沫,如此艳丽俗气的大红色,穿在她身上竟然有一丝纯欲的妩媚。   难怪琛哥不远万里让人把她送过来,那张脸和身材确实称得上祸水了。 第1010章 男人的劣根性   尹沫对卫昂的打量并未在意,很客气地请他带自己去找黎俏。   谁能拒绝美人的请求呢。   卫昂屁颠屁颠地往前伸了伸手,“尹小姐,您跟我来。”   两人走后,贺琛杵在原地,俊脸铺满了云翳般阴沉。   贺敖是不是想死?!   这时,骆曦双手环胸审视着贺琛,并踢了下脚边的口球,“男人对女人用这种东西,要么是性.亢进,要么就是功能不全,也是一种寻乐心理的表现。”   贺琛眉眼阴翳地望着骆曦,“心理医生都喜欢随便揣摩别人的心理?”   还他妈功能不全。   要不是看不上这个干瘪女人,他倒不介意让她尝尝他的厉害。   骆曦耸了下肩,鄙夷地踢走了沾满泥土的口球,“不是揣摩,是根据事实下定结论。”   话落,她便与贺琛错身而过。   同为女人,应该没几个人能接受这样的对待。   即便贺琛看起来很生气,但他的手下会做出这种行为,至少证明他有这方面的癖好。   这一天,贺琛不仅社死了,而且还被人误以为品行不端。   总之,把贺敖千刀万剐都不能泄愤的那种操蛋心情。   ……   与此同时,卫昂带着尹沫来到病房时,恰好看到黎俏和莫觉坐在一起。   推门而入的瞬间,他们就听到莫觉惊奇地拍着手说道:“妹,你都没看见,那场面可浮夸了,好大好大的礼盒,绑在车顶上运走的。”   尹沫、卫昂:“……”   “七崽……”   尹沫轻声唤着黎俏,眼中藏着波澜和一丝不明显的委屈。   卫昂无声退出了病房,莫觉抬眼看到尹沫,顿时哇了一声,“姐姐你好漂亮啊。”   尹沫勉强地笑了笑,“谢谢。”   黎俏起身相迎,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尹沫手指拽着裙摆,垂眸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黎俏拉着她走到沙发坐下,略略端详着她的眉眼,“琛哥让你来的?”   尹沫咽了咽嗓子,“算是吧。”   她知道七崽最近的状态不好,也不愿拿自己的事给她添堵。   尹沫安静地坐了一会,就起身道:“我去个洗手间。”   黎俏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皱了下眉,什么都没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现在唯一能牵动她情绪的只有商郁。   至于尹沫和贺琛的事,只能自求多福。   黎俏收回目光,对莫觉叮嘱道:“一会我让人送你回庄园,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住着,我不能陪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流云。”   莫觉乖巧地点头,“好~你不要担心我,我在庄园等你。”   黎俏为她整理好歪掉的小毡帽,目光温和地道:“那你先回去,有急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嗯,那我走了。”莫觉单手搂着自己的小书包,起身就往外走。   拉开房门,她又回头瞅着黎俏,眼睛里藏着担忧,“妹,你要想开点,不要不开心,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莫觉虽然性格跳脱,但很善于察言观色。   她分明从黎俏的神情举止中读出一丝怅然懈怠的意味。   她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活泼恣意了。   ……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一周,还有两天就是正月十五月圆夜。   过去几天黎俏守着商郁寸步不离。   骆曦的心理治疗已初步见效,男人的情绪变得可控,和黎俏之间的言谈也不在压抑沉闷。   他似乎学会了和她敞开心扉,即便不是立竿见影,但很多事他都会直白地向黎俏倾吐。   这天,黎俏接到了老宅的电话,她懒懒地回应了几句,尔后就趴在商郁的胸口醒神。   男人上午刚刚做完心理疏导,立体的轮廓覆了层浅淡的疲惫。   他抚着黎俏的后颈,低下头眉眼温柔,“要回去了?”   “嗯,爸找我。”黎俏午睡还没睡醒,眼角微红,很没精神的样子。   商郁的臂弯环着她的脊背,微微低眸,嗓音夹着薄笑,“我陪你回?”   黎俏陡地掀开眼帘,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支起了身,“我去问问骆曦。”   商郁已经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对于这次的治疗,他在尽全力配合。   马上就是十五团圆夜,或许……可以回去吃个团圆饭。   不等黎俏下床,男人就把她重新勾回到怀里,“不急,再睡会。”   黎俏伏在商郁的胸前蹭了蹭,“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好。”男人从善如流地回答,惹得黎俏心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悸动。   他似乎在好转,似乎……比以前更加温柔体贴。   他变得不再那么霸道,而是学会了和她探讨沟通。   黎俏的视线一寸寸上扬,和男人四目相对之际,心念一动,便凑过去吻住了他的薄唇,“等事情结束,我们回南洋吧。”   他们彼此在帕玛都没有归属感,因为南洋才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商郁反客为主,含着她的唇辗转舔舐,情动的一塌糊涂,“好,我来安排。”   ……   下午四点,黎俏和商郁手牵手步出了住院部的大楼。   这是二十多天以来,男人第一次走出病房,他换下了病服,黑衬衫和黑西裤让他恢复了往日的衣冠楚楚。   商郁瘦了,却不显孱弱。   黎俏牵着他的手走下台阶,影子斜斜地落在地面,相互辉映,纠缠重叠。   而他们身后的几米远,跟着骆曦和落雨。   不到半小时,一行人抵达了老宅。   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向茶室,骆曦则目的明确地去了钓鱼池,落雨担心她迷路,便跟在身侧为她介绍老宅的风景。   骆曦及肩的短发被清风吹起,她低头踩着青石路面,轻声细语地问道:“明岱兰被送进养老院,是黎俏的意思吗?”   落雨摇头,并如实回答,“是家主安排的。”   骆曦脚步一顿,眺望着远处的钓鱼池,低声喃喃,“果然像他的作风。”   落雨面色古怪地侧目,“骆医生很了解家主?”   “不……”骆曦漫步向前走,声线愈发清淡,“我只是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第1011章 商量商量婚礼的事   落雨听不懂,也懒得深想。   但说到劣根性,她并不觉得这个词能用在家主身上。   说他狡猾如狐老谋深算还差不多。   ……   另一边,黎俏和商郁来到茶室门口,静候多时的老萧眉梢眼角跳跃着喜色,上前推开门,便兴冲冲地说道:“大少爷,少夫人,你们看谁来了。”   黎俏顺着徐徐打开的木门看去,坐在商纵海对面的两个人也同时回眸,“俏俏!”   “爸妈……”   黎俏目光微颤,望着双双起身的黎家夫妇,嗓尖莫名泛哽。   她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段淑媛疾步走到黎俏的跟前,来不及和商郁打招呼,拉着她的手就上下打量,“宝贝,还好吗?”   黎广明跟在她身侧,同样一瞬不瞬地看着黎俏。   缅国一行,很多事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但并不代表他们感觉不到异常。   段淑媛红着眼,不断摩挲着黎俏的手臂,“肚子都大了,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孕吐又严重了?”   黎俏抿着唇抱住了段淑媛,“没有,妈,我很好。”   段淑媛心疼的不行,悄悄擦了擦眼角,抱怨道:“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爸妈也是你的后盾,我们都可以帮你分担的。”   这时,黎广明深吸一口气,转首看向商郁,“少衍,俏俏……让你费心了。”   他拍着男人的臂膀,神色中带着几分欣慰和感激。   毕竟,身在南洋,商少衍的名字就代表了强悍和卓越,黎广明从不认为商郁会发生什么意外。   俏俏和他在一起,必定是受照顾的一方。   商郁低眸颔首,醇厚低沉的嗓音是富有磁性的男低音,“爸言重了,是我让俏俏费心。”   “不打紧不打紧,你们小两口互相照顾互相帮扶都是应该的。”黎广明摆摆手,眉眼间一片慈色。   稍顷,商纵海在茶台后面招呼他们,“别站着,都进来聊吧。”   几人来到茶台附近坐下,商纵海将茶杯分别放在几人的面前,目光睨着黎家夫妇道:“难得你们这次回来,不如多呆几天,过完十五团圆节再走吧。”   黎家夫妇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应下了邀请,“没问题,就按您老说的办。”   商纵海唇边勾勒出一抹极淡的笑弧,“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正巧这次齐聚一堂,也可以抽空商量商量他们两个的婚礼。”   婚礼……   黎俏闪了闪神,不自觉地想到了吴敏敏的那场婚礼。   这时,商郁端着茶杯浅抿一口,抬眸略了眼商纵海,“婚礼的事我自有安排。”   商纵海抿了抿唇,“日子定了?”   男人略他一眼,“定了会告诉您。”   商纵海哑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好,那你就自己安排,但不要拖太久。”   不多时,黎俏和商郁离开了茶室。   商纵海呷了口茶,眉目深沉地道:“莫觉那个孩子的来历,丫头有没有告诉你们?”   黎家夫妇面露不解,“说是捡回来的,她有什么问题吗?”   “嗯。”商纵海沉吟了几秒,镜片后的眸子不经意地眯了眯,“作为慕家的后代,能遇见丫头也是老天有眼。   你们这次别着急回去,慕家灭门案已经重新受理,英帝和帕玛两国最终会给出调查结果,等结案的那天,一同去文化园祭拜祭拜吧。”   黎广明呼吸一抖,“莫觉是慕家的孩子?”   商纵海点头,“我问过丫头,她不打算继承慕家的东西,所以未来都会交给莫觉。那孩子童年坎坷,以后在你们家,记得多照拂一下。”   “一定会的,您放心。”   ……   药园,商陆和云厉正喝着啤酒闲聊天。   “那个姓夏的,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商陆虽然不懂情爱,但夏思妤当初跟商纵海告状的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云厉靠着藤椅,目光泛着微醺的迷离,“她叫夏思妤。”   “她爱叫啥叫啥。”商陆撇了下嘴角,“当初她不是说要等到你痊愈才会走么,这才到治疗中期,她就先跑了,果然就会打嘴炮。”   云厉浓眉微皱,阖眸仰头灌了口啤酒,“你有时间关心她,不如想办法治治自己的隐疾。”   “咳——”商陆呛了口啤酒,板着脸捏紧了酒罐,“多管闲事死得快!”   云厉一言难尽地瞅着他,“你不如出家吧,总比当一辈子小雏鸟来得好。”   商陆磨了磨后槽牙,鄙视地说道:“雏鸟没资格笑话雏鸟!”   云厉:“……”   两人还在你来我往的互相伤害,药园外缓缓传来佣人的汇报:“二少爷,夫人和大少爷回来了。”   商陆一愣,从吊椅中探出头,眼睛里噙满了飞扬的神采,“大嫂回来了?”   “是的,二少爷,他们刚回了后院私宅。”   商陆直接跳下吊椅,嘴里还在犯嘀咕,“卧槽卧槽,大嫂终于把大哥带回来了,我要去看看。”   他走了两步,才发现云厉并没跟上,“你不去?”   云厉舔着腮帮摇头,“困了,我去睡一会。”   商陆目视着他丢下酒罐走进厢房的身影,一脸莫名地撇嘴,“之前还整天问大嫂的情况,现在怎么还拿上劲儿了。”   ……   傍晚,月斋堂。   商纵海特意安排后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来招待黎家夫妇。   此时,饭桌前的气氛略显微妙,因为骆曦也来了。   倒不是她不懂规矩,而是被黎俏叫过来一起吃饭的。   这样的场合,骆曦感觉有些不自在。   她身畔是笑意迎人的段淑媛,右手边是黎俏。   刚开餐不久,卫昂便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饭堂。   他绕过圆桌来到商纵海身边耳语了几句,似乎有些焦急。   众人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商纵海则显得很淡然,朝着黎俏的方向昂首道:“和丫头说,听她的安排。”   卫昂点头称是,又走到黎俏的跟前,压低嗓音说了几句。   闻声,黎俏放下碗筷,拿着餐巾擦了下嘴角,淡淡地道:“救回来,她没有解脱的机会。”   ------题外话------   6000 第1012章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黎俏的声音不大不小,至少能让骆曦听得清清楚楚。   商郁顺势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半垂着眼睑,沉声叮咛,“先吃饭。”   卫昂见状便准备脚底抹油,黎俏目光微闪,偏头睨了眼骆曦。   她什么都没说,但骆曦却笑吟吟地放下了碗筷,“我吃好了,各位慢用。”   自始至终,商纵海都没有发表意见,偶尔和黎广明低声交谈几句,似乎对卫昂汇报的事漠不关心。   骆曦出门后,恰好看到卫昂站在拐角准备打电话。   她徐步走上前,似笑非笑地开口,“是明岱兰?”   卫昂一惊,连忙挂掉已经拨出去的电话,朝着骆曦颔首,“骆小姐。”   骆曦挑了挑眉,意味很明显。   卫昂心知瞒不住,索性直言不讳,“是的,疗养院那边刚打来电话,有几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袭击了她,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她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让人救治,据说……流了不少血。”   “唔……”骆曦不咸不淡地点点头,“我让人干的。”   卫昂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骆曦看着远处,神色微凉又透着玩味,“你说,精神失常的病人,会有求死的意识么?”   卫昂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道,我没也精神失常过。”   骆曦抿唇睨着他,随即昂了昂下巴,“那就一起去看看,反正我吃饱了。”   明岱兰能骗得过所有人,但一定骗不过她,也骗不过敏锐的黎俏。   一点点小波折就扛不住了,那她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坚持?   ……   另一边,晚饭结束后,黎俏准备陪着商郁回医院。   临上车前,她意外接到了骆曦的电话。   黎俏站在车尾看着男人端坐在车厢的身影,不禁眯了眯眸,“我没意见,如果是治疗需要她配合,你怎么样都可以。”   手机那端,骆曦笑意狡黠,“行,那我今晚就带她回医院。”   此时,身在疗养院的骆曦,满目讽刺地瞧着狼狈负伤的明岱兰,她发髻凌乱,坐在床角怔怔地发呆,左手腕有一道很深的外伤,还在汩汩流着血。   骆曦毫无同情心地扬起眉梢,侧目对卫昂说道:“麻烦你和疗养院打声招呼,今晚我们要带她去医院,过几天再把人送回来。”   卫昂应声,看了眼不吃不喝也不肯治疗的明岱兰,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出了门。   如今的明岱兰,没有了商氏的庇护,日子并不好过。   疗养院自配的护工每天要负责七八名病患的日常起居,断不可能全天候照顾她。   类似今天这种群殴时间,在疗养院也屡见不鲜。   卫昂倒是没觉得她可怜,罪有应得罢了。   明岱兰被萧弘道利用多年,反倒是靠着装疯卖傻躲过了制裁,这未免太便宜她了。   ……   当晚,黎俏回到医院,寻了个借口便去了楼下的病房。   商郁目送她离开,待房门关闭,便徐步走到窗前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进度如何?”   “老大,还需要一点时间。”追风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语气特别小心翼翼。   男人抿起薄唇,俊脸拂过一丝不悦,“加快速度。”   追风生无可恋地点着头,“知道,我这没日没夜的监工呢,再说……”   话音未落,听筒里便传出了断线提示音。   追风拍了下头顶的安全帽,望着眼前的新建筑,要不来跟钢管穿死他吧。   老大就不能给他安排点人干的事?   他现在和包工头有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黎俏徐步来到楼下的病房,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骆曦的冷嘲热讽,“你要是真想死,窗户开着呢,要不要跳下去?”   黎俏脚步一顿,不免扬了下眉梢。   骆曦对明岱兰……似乎有敌意。   身为心理医生,她很少会有这么尖锐的一面。   病房里,明岱兰依旧表情呆滞,不管骆曦如何挖苦讽刺,她始终不言不语。   这时,黎俏没什么耐心地推门而入,视线扫过明岱兰,尔后看向骆曦,“厚颜无耻的人,没有寻死的理由。”   “那倒是。”骆曦招手让黎俏坐下,“不过我可以让她求死不能,你说要不要试试?”   黎俏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只要别耽误少衍的治疗,一切都随你。”   骆曦睨向眼皮轻颤的明岱兰,斜斜地扬起嘴角,“当真?万一你爸他……”   “爸要是想管,早就管了。”黎俏支着额头,唇角勾起笑弧,“你身为高级催眠师,有没有可能在病人的潜意识里植入某些记忆?”   低眉顺目的明岱兰,眼皮颤抖的更加剧烈。   骆曦怔了怔,难掩惊讶,“你是想让我……”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黎俏轻缓地点了下头,“外伤早晚都能痊愈,要活在痛苦里,光靠装疯卖傻……怎么够。”   “啧……”骆曦敛了敛神,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味,“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之前没有尝试过。”   黎俏叠起双腿,手指抚摸着凸起的小腹,“有现成的实验品,怕什么呢。”   骆曦有些抑制不住兴奋,伸手就照着黎俏的脑袋揉了一把,“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这时,明岱兰终于装不下去了,她蜷起包着纱布的手指,幽幽抬眸,“黎俏,你敢……”   可能许久没有说话,她的嗓音格外沙哑难听。   明岱兰开口的瞬间,站在角落里的卫昂差点没骂街。   她居然真的在装疯卖傻!   黎俏和骆曦目光交汇,两人眼底都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幽光。   “萧夫人,别来无恙。”   明岱兰长久以来的坚持,在黎俏和骆曦的对话中彻底土崩瓦解。   她可以承受装疯卖傻的后果,却摸不准黎俏的狠毒。   骆曦是催眠师,她前几天就见识过她的厉害了。   能不知不觉地让她陷入沉睡,并且挖掘出所有她想要的信息。   催眠这两个字,听起来就足够令人胆寒。   明岱兰神情晦涩地看着黎俏,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第1013章 你很美,可他不爱你   黎俏泰然自若地望着她,眉眼凝结出戾气,“你、也、配?”   “你到底想怎么样?”明岱兰发髻凌乱,哑着嗓子低吼,“我装疯卖傻也是你们逼的,凭什么要这么对我,阿樽不会同意的,他不可能会让你们对我为所欲为。”   黎俏对明岱兰的憎恶全都写在了脸上,她勾唇,目光犀利如刃,还没继续开口,门外陡然响起了商纵海低沉冷漠的强调,“丫头逼你什么了?”   商纵海深夜来了医院,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缅国佛堂一别,明岱兰苦寻的阿樽踏着夜幕徐徐出现在眼前。   黎俏和骆曦同时起身相迎,不大的病房里也蔓延出诡异的气氛。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俏好像听到了一声略显嘲讽的轻呵,来自骆曦。   彼时,夜幕浓稠,商纵海负手走进病房,白炽灯落在他的镜片上,折射着刺目的光圈。   明岱兰一下就红了眼,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你来了……”   她等了这么久,他还是来了。   说来也讽刺,这段时间她整日念叨着阿樽的名字,可是当她真正和商纵海相遇,却没有底气唤出口。   当明岱兰距离商纵海越来越近,她的眼泪也难以抑制地汹涌而出。   半米之遥,一条手臂横亘在两人中间,生生阻住了她的步伐。   明岱兰堪堪站定,越过那条手臂就想抓住商纵海的衣襟,哽咽地诉衷肠,“阿樽,你听我说,我有苦衷,我真的……”   “诉苦就不必了。”商纵海挥开她的手,漠然地抿唇,“你的苦衷,并不重要。”   明岱兰无助地摇着头,“我知道我错信了萧弘道,可是你们……”   “好了。”商纵海烦躁地皱起浓眉,“你永远都觉得自己情有可原,被利用了大半辈子,你还有脸替自己诡辩?”   这是黎俏第一次听到商纵海如此言辞犀利的讽刺。   明岱兰半张着嘴,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我没有诡辩,这是事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不然……你今晚不会来。”   骆曦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叫他来的。”   明岱兰执拗地望着商纵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阿樽……”   “别叫了。”骆曦眉眼沉沉地看着明岱兰,“两天后我还需要你配合我的治疗,今晚叫你前夫过来,就是给你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   “你在胡说什么?”明岱兰怒目相向,“我不会配合你的。”   骆曦余光扫了眼商纵海,要笑不笑地哼了一声,“你不是觉得愧对你儿子么?怎么到了现在,又不肯配合了?”   明岱兰闪了闪神,强词夺理道:“他有病也未必是我造成的,你们……”   “啪——”   一个突兀且响亮的耳光砸在了明岱兰的脸上。   商纵海动的手,且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掀翻在地。   明岱兰懵了几秒,耳膜嗡嗡作响,短暂失聪。   她捂着脸匍匐在地面,难以置信地喃喃,“你打我……”   此时,商纵海单手背在身后,面色是少见的阴沉,“你若还是个人,就不该认为少衍的病与你无关。”   明岱兰一边流泪一边苦笑,“你最恨我的时候,也没动手打过我,商纵海,你变了。”   “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给我好好配合少衍的治疗。”商纵海睥睨着地面,口吻冷漠又无情,“你明家三十口人命,还有萧叶柠的命,都在你一念之间。”   明岱兰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怔忪了两秒,又哭又笑地摇头,“你就知道威胁我?有能耐你把我也杀了。”   这一刻,黎俏清清楚楚地从商纵海的眼睛里读出了杀意。   他真的动了杀她的念头。   黎俏漫步上前,淡声说道:“爸,不早了,我送您下楼。”   商纵海闭眼缓了口气,转身时看向骆曦,“别让她死。”   骆曦嘴上说没问题,但内心却觉得可笑至极。   他还是舍不得吧?   楼外,黎俏陪着商纵海往停车场的方向踱步,她侧目看了一眼,斟酌着问道:“骆曦叫您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嗯。”商纵海捏了捏眉心,“两天后少衍的最后一次催眠治疗,需要我和明岱兰在场。”   黎俏脚步一顿,“也需要你出面?”   商纵海叹息着应声,“厉昀小子刚和我聊过,如果这次能够彻底把少衍从那次意外中引导出来,他就不需要再进行MECT治疗。”   解铃还须系铃人。   即便少衍的偏执症状有所转移,但根源还在明岱兰身上。   只有让他彻底放下过去,才能算是重生。   黎俏了然地点点头,“那萧夫人……”   商纵海抬了抬手,侧身站定,目光温和地说道:“丫头,当初把她交给你,我就没打算再过问。不管她最后如何,都是她应得的惩罚。”   “谢谢爸。”   商纵海面色慈祥地笑了笑,随即就躬身上了车。   车厢里,商纵海脸上的温色瞬间消散,他捻着佛珠,冷声道:“明天开始,启动收购方案,让明家尽快破产滚出帕玛。”   卫昂连忙称是,打着方向盘,又追问道:“先生,如果她继续寻死……”   商纵海扭头看向窗外,眼底深藏着他不易显现的阴鸷,“行动不便的人,可没有机会自寻短见。”   卫昂眼皮一跳,顿时有种预感,刚才先生打了明岱兰的那个巴掌,一定加了料。   ……   两天后,正月十五。   清早八点,皇家医院的精神科治疗室门外就徘徊着不少人。   明岱兰和商纵海已经被骆曦请进了治疗室,多日不见的贺琛也出现在医院,靠着窗台等待最终结果。   除了黎俏,没人知道骆曦对明岱兰做了什么。   今早,她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的,而且目光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她没疯,只是信念被毁,迟迟走不出来。   明岱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浑身无力,突然间行动不便。   而记忆深处,还不断有个声音重复着一句话:你很美,可是阿樽不爱你。   商纵海是明岱兰视为救命稻草的最后一张王牌。   仗着美貌持靓行凶多年的明岱兰,听过最诛心的话就是:你很美,可他不爱你。 第1014章 商郁治疗结束   那她空有美貌有什么用?   她的世界好像突然间变得一穷二白,她整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耳边的声音如同梦魇,不论清醒还是沉睡,永无止境地重复着。   五个小时后,商郁最后一次催眠治疗结束。   骆曦脚步拖沓地走出治疗室,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而商纵海依旧气度高华,唯有眼角暗红,透着一丝疲惫。   最后,是泪流满面的明岱兰,骆曦给她下了一道潜意识的催眠道歉指令,直到治疗结束,她还在哭着喃喃,“不怪你,不怪你,我知道那碗是保胎药……都是我的错。”   明岱兰被卫昂推走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整日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没人和她说话,也再没人来探望她。   大抵生不如死就是这样,活不下去,却又无法自我了断。   她以为自己的精神早晚都会崩溃,可偏偏日复一日地清醒着。   明岱兰没有力气去怨怪任何人,因为每天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以及她没由来的愧疚足以夺走她所有的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护工以外的人来探望她。   是明家的老家主明致远。   他目光浑浊,拄着拐杖失魂落魄。   明致远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最后抹着老泪,痛心疾首地怒骂:“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明家基业全都被你毁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明岱兰想说话,喉咙里却哽咽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致远抬起布满皱纹的手,不断捶打着明岱兰,“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明岱兰,你狼心狗肺,你对不起明家,都是因为你。”   后来,明家产业因经营不善而宣布破产,明致远带着明家连夜离开帕玛,从此后不知去向。   明岱兰的后半生,除了期待有人来看她,就只剩下无休止的折磨。   护工的怠慢,病友的打骂,以至于短短三个月,她就瘦的没了人样,整个后背也长满了褥疮,终日与痛苦为伴。   她的孩子好像来看过她,却从没走进过病房。   明岱兰一生都在为自己而活,而最后的这几年,她只能被迫为自己赎罪。   痛苦无休止,人生亦漫长。   ……   时间如梭,转眼来到了三月。   草长莺飞的时节,商郁经过了一周的体征观测,于月初第一天离开了帕玛皇家医院。   这会儿,黎俏和骆曦坐在后院的花坛,轻声道谢,“这次,多谢。”   骆曦很喜欢黎俏敢爱敢恨的飒爽性格,她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看着前方笑言:“不用谢,这只是我的本职工作。”   黎俏勾了勾唇,偏头看着她明丽温柔的脸颊,“少衍的病,还有没有复发的可能?”   直到最后,商郁也没用上MECT治疗手段。   全程依靠骆曦的心理干预和药物辅助进行引导治疗。   黎俏心理略微有些忐忑,毕竟精神层面的疾病藏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而商郁向来自制力惊人,他若有心克制病症发作,难保不会瞒过众人。   骆曦从花坛挪回视线,睇着黎俏微凝的眉眼,耐心地安抚,“会有这种可能性,但几率比较低。只要他不再受到太强烈的刺激或者潜意识失控,基本上都能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   其实……少衍真正的病因来自于明岱兰,他过不去心里的坎,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会形成偏激的性格。这次解开了心结,我觉得……他不会再纠结过去了。”   骆曦的分析很客观。   从治疗初期到现在,她一路感受着少衍心境上的变化,出于心理医生的直觉,她能看出他原谅了自己。   病因的症结,是他对自己太苛刻。   此时,黎俏不经意般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也别光想着他,多关心关心你自己。”骆曦的视线自她的孕肚上掠过,“好歹是个孕妇,整天在医院为他奔波,我要是少衍,不痊愈都会觉得对不起你。”   “不至于。”黎俏谈笑间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就走?”   骆曦敛了敛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悠远了几分,“嗯,下午走,一会去道个别。”   黎俏垂眸思索了几秒,便淡声提议,“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你知道我要和谁道别?”骆曦促狭地扬眉。   黎俏摸了摸自己的孕肚,“不管要和谁道别,总要先离开医院,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骆曦笑着摇头,“不用了,他好不容易出院,我可不去当电灯泡。”   “那……回见。”黎俏没有强人所难,不紧不慢地起身和她道别。   骆曦仰头,尔后也站了起来,言笑晏晏,“有机会,我们南洋见。”   黎俏说好,和骆曦浅浅地拥抱了一下,两人便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漫步前行。   ……   停车场,万里骄阳下,商郁在等她。   男人满身清隽,透着遗世独立的挺拔和疏离。   他还是他,不管经历多少变故,依旧是野性难驯傲睨万物的南洋商少衍。   只是,有黎俏的地方,才能看到他眉间温柔。   黎俏一步步靠近,商郁也阔步向她走来。   两人在花园小径相逢,男人勾着她的肩膀拉到怀里,低眸,唇边有薄笑,“聊完了?”   “嗯。”黎俏淡淡地应声,顺势环住商郁的后腰,两人相携踱步,“你有没有觉得,骆医生和咱爸之间……”   商郁闻声偏头,深眸好整以暇地看着黎俏,“怎么?”   黎俏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摇头低笑,“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她一直觉得骆曦对商纵海的态度很蹊跷。   介于长辈晚辈和男女关系之间的那种古怪。   但更多的时候,似乎都是骆曦的独角戏。   黎俏很少能在商纵海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波澜。   不多时,商郁绅士地为黎俏拉开车门,两人刚坐稳,男人就抱起她捞到了腿上,俯首含住了她的耳朵,“打算什么时候回南洋?”   黎俏缩了缩脖子,耳畔全是男人呼吸间洒下来的温热气息。   她揽住他,淡淡地笑,“再等几天,很快了。”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1015章 再也不见   老宅,茶室。   一室沁雅的茶香袅袅浮动在空气中。   卫昂站在商纵海的对面,一板一眼地汇报道:“刚刚落雨打开电话,大少爷和少夫人先回了派伯庄园,可能晚一点才会过来。”   商纵海手执茶夹往茶碗里送了两片茶叶,“少衍的治疗结果,骆曦怎么说?”   “叩叩叩——”   话音方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老萧推门而入,“先生,骆小姐来了。”   商纵海抿唇点头,“让她进来。”   卫昂错身站在一旁,很快骆曦便出现在茶室的门外。   她逆着光,垂眸跨过了门槛。   商纵海拿起倒扣的茶杯,斟满了一杯茶。   骆曦入座,低眸瞥着面前的满杯茶水,笑意微敛,“看来你知道我今天过来的用意。”   茶满送客,他推来的这杯茶,不言而喻。   商纵海低头吹着茶杯里的热气,微微抬眸睐着骆曦,“听说少衍的病情已经稳定,你忙前忙后一个月,也该回去了。”   骆曦伸出指尖将那杯茶推开,咬了下嘴角,故意唱反调似的问道:“如果我不回呢?”   女人在男人面前总是会带有口是心非的本能,归根结底无非是想听到内心深处所期待的答案。   商纵海呷了口茶,镜片很巧妙地挡住了他眉眼间的变化,“那你自己决定,想多留几天也没问题,我可以安排人带你在帕玛转转。”   “呵。”骆曦轻笑一声,但笑意不达眼底,“你明知道我留下来不是为了逛景点。”   商纵海将茶杯放下,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骆曦倾身向前,双手搭在桌沿逐渐攥紧,“我也想问你,何必要这样。十年前我二十五岁,十年后我三十五,是不是在你眼里,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只能做你的晚辈?”   她情绪有些激动,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面前的男人。   她喜欢他,和年龄无关,从很久以前,她跟着父亲第一次见到商纵海,就对他产生了旖念。   那时,他四十一岁,风度翩翩,俊美成熟,不仅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言谈举止中透露出的内敛和气场更加令人着迷。   骆曦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商纵海孑然一身不再续弦。   父亲说,有的男人天生多情,有的男人天生痴情,商纵海就属于后一种。   当他所有的感情都消耗在一个人身上,此后就再难动情。   因为与他们而言,消耗过后,会将感情视为麻烦和负累。   商纵海不见得有多爱明岱兰,但他当年确确实实付出了一腔热忱。   回忆到这里,骆曦恰好听到商纵海开口,“骆曦,很多事,强求不来,回去吧,你父亲还在家里等你。”   骆曦猛地闭上了眼睛,好不容易逼退了涌上来的热泪,嗓子也喑哑了许多,“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的答案,和十年前一样。”商纵海似乎很清楚她想问什么,叹息过后,便直言不讳。   骆曦闭着眼摇头,眉梢眼角多了些难言的苦涩,“再见。”   再也不见。   骆曦顶开椅子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商纵海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泪流满面。   十年前那个凌乱的夜晚过后,她找到商纵海,质问他为什么敢做不敢当。   当时他说:“他从不会趁人之危。”   骆曦不相信,怎么都不信。   因为她的房间里,有一件商纵海的西装外套。   她始终坚信那晚的男人就是他,否则……那件外套如何解释。   可是后来,她再没有见过商纵海穿西装,他换成了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定制唐装。   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掩耳盗铃。   骆曦仓皇地离开了茶室,并用最快的时间离开了帕玛。   十年前商纵海没给过她希望,十年后她已经不抱期待了。   如果真的不是他,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未免太荒唐了。   骆曦走后,卫昂不禁看着商纵海,眼里的情绪颇为复杂,“先生,您对骆曦小姐……”真的无感吗?   最后几个字他没敢挑明,因为大家都是男人,卫昂能看出商纵海对骆曦也并非全然无情。   这时,商纵海看着那杯没有喝过的满杯茶水,搓着手里的佛珠,高深地摇头,“都过去了。”   卫昂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说到底,还是不够深爱,不然……早抢回来当夫人了。   至于骆曦耿耿于怀的事,卫昂不知内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那晚他和先生一直在一起,的确没有趁人之危的机会。   ……   帕玛,国际公寓。   贺琛站在落地窗前接了通电话,他咬了下烟嘴,声音冷沉冷沉的,“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你吃草长大的?”   那端是贺敖,挺委屈地撇撇嘴,他感觉他哥在暗喻他是个草包。   贺敖搓了搓寸头,“哥,她既然不知好歹,你干嘛还管她?懂事听话又爱你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你干嘛……”   “少他妈废话,我回去之前,别让她离开南洋。”   贺琛又咒骂了几句,挂了电话就烦躁地拿下烟头丢在了地板上。   让他烦躁的事,自然和尹沫有关。   当日贺敖派了四个傻逼把尹沫当成礼物给送来了帕玛,还不到一天,尹沫就在卫昂的帮助下连夜回了南洋。   贺琛试图阻止,但无效。   尹沫似乎是真的感受到了屈辱,一点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虽然他也没解释。   正因为贺琛平时玩的开,所以他懂女人心。   尹沫只是看起来风情万种,实际上纯洁保守的很。   被当众捆绑并塞着口球送到男人面前,换做其他女人也未必受得了,何况是脑子一根筋的尹沫。   贺琛挺闹心的,但又不习惯向女人低声下气的道歉。   以至于过了十来天,他的手机号还躺在尹沫的黑名单里。   操!   矫情的女人,狗日的贺敖!   贺琛又点了根烟,低头看了眼时间,便捞起外套往门外走去。   半小时后,很不巧,他和贺擎的车同时抵达了派伯庄园。   贺琛单手扶着方向盘,眼见贺擎从后座倾身而出,冷笑着嘬了下腮帮,重新发动引擎准备打道回府。 第1016章 别自取其辱   但贺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后方的黑色卡宴,拢着外套眯了下眸,便抬脚走了过去。   车窗徐徐降下,兄弟二人的脸上都挂着淡泊的假笑,“你来这里干什么?”   贺琛脸上戴着墨镜,偏头斜睨了一眼,“这是你家?”   “这是谁家,你不会不知道。”贺擎皱着眉,目光隐晦地打量着贺琛的车厢内饰,“看不出来,离开贺家之后,你似乎过得不错。”   他还以为贺琛会穷困潦倒,自此一蹶不振。   此时,贺琛手肘搭在车窗上,压下俊脸,透过墨镜的边框睇着贺擎,“你除了喜欢多管闲事,这么多年怎么一点也没长进?一辆破卡宴在你眼里就叫过得不错?是不是没见过好玩意?”   论斗嘴,贺擎永远不是贺琛的对手。   但他自诩出身正统,行为举止难免携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贺擎扬唇冷笑,拍了拍车机盖,嘲讽道:“贺琛,别大言不惭。你口中的破卡宴,可是你当年在贺家求而不得的东西。”   说罢,贺擎转身欲走,尔后又顿了顿步,望着贺琛略显紧绷的下颌线条,“派伯庄园,就算来了你也进不去,劝你别自取其辱。”   南洋霸主,帕玛商氏少主,商少衍,想和他攀交的人不计其数。   出身卑微的贺琛竟也有脸来攀关系,太异想天开了。   不多时,流云从庄园走了出来,他看到贺擎,面无异色地点了点头,“贺先生。”   贺擎单手插兜,唇边酿起淡笑,“听说少衍回来了?”   今天上午,帕玛众人皆得到了消息,有人看到一队宾利车驶回了派伯庄烟。   偌大的帕玛,派伯庄园这片地段,只有商郁和酋长宁远航的车队能够随意进出。   而最近宁酋长在国外访问,身为四助手的流云又恰好现身,定是少衍归来无疑。   这时,流云没注意到后方的卡宴车,还以为是贺擎的随行车辆,他颔首,客套地应声,“是的,贺先生找老大有事?”   近段时间,外人并不知晓商郁一直在皇家医院治病,他的消息在初期就被商纵海全面封锁。   贺擎也是不疑有他,对着流云背后的庄园努努嘴,“没什么事,正好路过,顺便和少衍打个招呼。”   流云略显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贺先生,老大今天不太方便,可能要让您白跑一趟了。”   “少衍很忙?”贺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往常他出入派伯庄园,很少会被拒之门外。   难道……是因为当初贺溪惹出来的乱子?   印象里,少衍没那么小气才对。   流云自然看出了贺擎的疑惑,继续一本正经地说胡话,“确实有点忙,晚些时候老大还要去老宅,贺先生不如改天再来?”   他总不能告诉贺擎,老大和夫人在妖精打架吧。   虽然流云也不确定是真是假,但十分钟前落雨去楼上送水果,然后又臊着脸把水果原封不动地端下来了,估计……八九不离十。   也能理解,毕竟过去了两个多月,就算是和尚都会憋疯,何况他们家血气方刚的老大。   贺擎有些扫兴地点点头,“也好,那我改天再来。”   对于少衍这个朋友,贺擎还是很在意的。   他又和站在门口和流云闲聊了几句,随即道别上了车。   待贺擎的车调头时,流云才发现后面的卡宴车里居然是贺琛。   他疾步走上前,看到贺琛那张俊脸,笑呵呵地问道:“琛哥,来了怎么不进去?”   贺擎看到了这一幕,却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坐在车厢嗤了一声,滚了滚喉结,便对着司机吩咐道:“去查查,贺琛最近在帕玛都在做什么。”   “好的,大少爷。”   ……   两个小时后,黎俏在主卧睡觉。   商郁神清气爽地坐在后院湖边抽烟,贺琛则翘着二郎腿,望着湖边不知在想什么。   远处,莫觉蹲在草丛边无聊地直叹气,“流云,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洋啊?”   她都开学好久了,但黎俏一直没让人送她回去。   流云低眸看着脚边的一小团,“夫人没说,不过应该快了。”   他们得到消息,这几日英帝那边就会公布柴尔曼家族的调查结果和相关罪证,到时帕玛酋长院会同时发布公告。   慕家悬案多年未破,夫人让莫觉留在帕玛,就是要还整个慕家一个公道。   莫觉闻声便噘了噘嘴,“好吧,那我再等等……”   流云看着她那张磁性难辨的巴掌脸,无比直男地问了一句,“莫小姐,今天学校安排的网课您听完了?”   莫觉仰头,一脸的生无可恋,“明天再听。”   “恐怕……不行。”流云后退一步,朝着古堡别墅摊手,“黎二少交代过我,您每天的作业记录要发给他,莫小姐,回去吧。”   莫觉抓了抓头顶的小毡帽,抱着头嘀咕,“好烦啊,到底是谁发明的作业。”   这边,莫觉被强行带回客房写作业,而主卧的黎俏也被电话吵醒了。   她面颊红润,眉眼间藏着一丝朦胧的娇媚。   枕下的手机不断发出嗡鸣声,她抬起手臂搭在额前,摸出手机眯着眼接了起来,“说。”   率先入耳的是一阵‘吨吨吨’的声音。   白炎灌了大半瓶啤酒,又打了个酒嗝,嗓音含糊地问道:“听说你们出院了?”   “嗯。”黎俏抹了把脸,动作缓慢地靠着床头,“有事?”   白炎定了顶腮帮,没好气地说道:“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黎俏回以沉默。   仔细想想,为了陪商郁治病,她确实忽略了很多人。   不管是白炎还是席萝,亦或是当初被她调动到缅国的那些人,因为商郁的缘故都被她抛之脑后了。   想归想,黎俏也没产生太多的自责心理。   她总归会用其他方式来表达感谢。   但商郁只有一个。   这时,白炎半天没听到黎俏的回答,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重了。   他轻咳一声,主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没事肯定不会打扰你,英帝那边传来消息,当地时间五号上午八点,会公布柴尔曼的犯罪细节。” 第1017章 婚戒设计师   说着,白炎又补充一句:“还有,当初你给我的所有证据已经全都提交给英总署了,五号你注意收听消息,如果有遗漏,及时告诉我。”   黎俏淡声道谢,扶着肚子翻身下地,踩着地毯走动窗边又问了一句,“萧叶岩呢?”   “国际监狱。”白炎轻笑着戏谑,“估计在感悟生不如死的人生。”   黎俏扬了下眉梢,“嗯,挂了。”   白炎:“???”   他从耳边拿下手机,看着自动挂断的屏幕,太阳穴猛跳了两下。   谁他妈跟他说黎俏患了妊娠抑郁症的?   就这成天挂他电话的操作,哪个抑郁症能干得出来?!   ……   午后,黎俏又隐隐犯困,她看了看时间,准备午睡两个小时再去找莫觉。   黎俏的嗜睡症并未接受过任何治疗,许是心境有了改变,某些症状也随之减轻。   大概半月前,她就已经不需要闹钟的提醒便可以自己醒来。   嗜睡症的情况,黎俏没向商郁透露过。   是以,当下午三点她悠悠转醒,睁开眼就看到男人侧躺在床边,薄唇微微抿着,粗粝的手指还流连在她的眉眼之间,隐约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黎俏眨眨眼,翻身就往他的怀里靠过去,声线很软,“想什么呢?”   男人顺势揽着她的后背,低眸看着她迷糊的样子,俯首亲她,“想你。”   想你会不会再次一睡不醒。   离开孤岛的最后一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当日的所作所为。   后悔伴生着心疼,又无法重来一遍。   那时那刻,不管重来多少遍,商郁深知他依然会选择把黎俏藏起来。   黎俏的额头在男人胸前蹭了蹭,轻叹一声,喃喃道:“我饿了。”   商郁喉间溢出淡淡的笑音,臂弯穿过她的脖颈,声线磁性地问道:“想吃什么?”   黎俏埋头在他的领口处深嗅了一口气,“蛋糕……”   她莫名想吃蛋糕,甜到发腻的那种。   男人勾起薄唇,并揽着她从床上坐起来,“先去洗漱。”   黎俏抱着被子点点头,捧着自己的孕肚慢吞吞地走向了浴室。   怎么突然想吃蛋糕了。   她以前并不喜欢甜腻的奶油,可能是怀了小幼崽的缘故?   黎俏也想不到,这天开始直到她生产,每天都需要吃一块蛋糕解馋。   后来的某日,席萝还为此揶揄她,生个儿子这么爱吃蛋糕,你儿子以后得甜成蜜糖吧。   ……   傍晚,黎俏接到了吴敏敏的电话。   多方人脉都得知她和商郁已经出院,问候的电话也接踵而至。   吴敏敏在那头叽叽歪歪地抱怨道:“两个多月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足足两分钟,吴敏敏都没给黎俏插话的机会。   最后她说累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俏俏,以后可别吓我了。”   此时,黎俏站在古堡顶层的露台边,吹着晚风神情略惬意,“嗯,好。”   “你还在帕玛?”吴敏敏思索了几秒,又试探,“你们以后……要在帕玛定居?”   黎俏拨开眼角的碎发,淡声道:“不会,过几天就回南洋。”   “那……婚礼呢?也回南洋举办?”   婚礼……   这是第二次有人在黎俏的面前提及婚礼。   原本,她对这种仪式并没什么感觉,领证才是两个人的事,婚礼只是给大家一个圆满而已。   可此时,黎俏的脑海中陡地掠过吴敏敏纤细的手指戴了婚戒的一幕,有些想法也应运而生。   商郁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匀称,如果他戴上婚戒,应该很好看。   黎俏和吴敏敏简单聊了几句,没一会就结束了通话。   她倚着露台边的围栏,眼波一闪,就打开通讯录点击拨号。   接通时,黎俏开门见山,“有没有认识的婚戒设计师?”   ……   两天后,三月五号。   英帝时间上午八点整,由众议院联合英帝总署公布了柴尔曼家族涉嫌谋杀及公爵身份疑点等多重罪证。   这场由柴尔曼公爵府掀起的血雨腥风,历时两个月的调查取证,终于有了进展。   事实证明,萧弘道所世袭的公爵身份名不副实。   根据英皇室的贵族爵位记载,柴尔曼所属的贵族称号来自保罗·泰勒·柴尔曼,而非萧祖。   至于萧家是如何私占爵位多年,许是关乎皇室丑闻,调查细则中并未公布。   而更让民众愤怒的是,真正的柴尔曼家族成员,早在三十年前就全部被害,凶手便是萧家。   在报告公布的当天,英联邦政府同时对萧家提起公诉,并且将永远封存柴尔曼公爵的名号,收回萧家贵族头衔,没收一切家庭财产。   同时将萧家一众先祖全部移出贵族公墓,其余佣人和相关人员全部要接受相应的制裁。   而帕玛酋长院也于同一天公布了当年帕玛慕家被害的记录和罪犯,无疑全都和萧家有关。   两国网友第一时间赶到前线吃瓜,当初名震海外的柴尔曼家族,从此后被永久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值得一提的是,帕玛酋长院的公函中提出,会尽快将慕家旧址也就是如今的文化园从明家手里收回,还给慕家后人管理和使用。   至此,慕家现存于世的后代慕珏也走进了民众的视野。   但黎俏将她保护的很好,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慕珏这个名字,即将成为帕玛最年轻富有的姑娘。   因为二十二座矿脉的持有书,已经全部变更为慕珏所有。   年纪轻轻,资产不计其数。   ……   过了三天,黎俏带着莫觉去了文化园祭拜,并将所有的慕家现存财产和文件全部公证到莫觉的名下。   她兑现了曾经的诺言,也把属于莫觉的东西全部拿了回来。   三月十号这天,黎俏和商郁决定启程回南洋。   老宅,商纵海和商郁在钓鱼池附近漫步闲聊,黎俏则去了药园找云厉。   自打她被云厉唤醒之后,月余时间,他都没出现过。   听说他体内的蓝环章鱼毒素永远无法彻底清除,只能依靠药物延缓毒素对神经系统的影响。   药园,黎俏逐步靠近,云厉和商陆并未察觉,两人还在斗嘴。   商陆说:“你是不是因为毒素无解,才不准备接受那个姓夏的?”   ------题外话------   6000,月末最后一天,给月票摆个碗~   听到正文快要完结的号角了么,应该快了…… 第1018章 五年之约   黎俏缓缓顿步,站在药园的入口,想听听云厉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云厉沉默了半晌,目光悠远地望着天边的卷云,“不是。”   商陆挠了挠鼻梁,非常不客气地揭穿他,“男人口是心非的时候,一般都会装得高深莫测,你现在就是这个逼样。”   云厉:“……”   他无奈地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管因为什么,本质上都没区别。”   “区别大了。”商陆一副‘别想忽悠小爷’的神情睨着云厉,“你要是因为毒素无解就不想和她在一起,说明你心里有她。否则,你没长心。”   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云厉微微皱眉,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的病自愈了?”   商陆腿一蹬,险些把小茶几踹倒,“说不过我就人身攻击?你这就是标准的恼羞成怒。小爷就算没谈过恋爱,好歹也懂人情世故,男人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云厉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你对自己的评价……真高。”   他就没见过比商陆更不懂人情世故的二世祖了,还有脸夸自己。   这时,商陆再次踹了脚小茶几,正准备和云厉好好掰扯掰扯,身后响起淡淡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眸,看到黎俏,又纷纷站了起来,“大嫂,你怎么来了,找药吗?”   商陆如今就宛若黎俏的迷弟,边说边往旁边侧身,献宝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药园,“我这儿啥都有,你随便挑。”   黎俏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浅笑摇头,“不用,我找云厉。”   “哦哦,那你们聊,我去配药。”商陆绕过脚下的药草,并十分谨慎地和黎俏保持着安全距离,短短几秒就跑没影了。   他是迷弟不假,但是生命更重要。   大嫂确实值得崇拜,可为什么偏偏是个女人!   商陆走后,黎俏顺势钻进了鸟窝吊椅中。   她搂过抱枕脑袋靠着吊篮边缘,状态既放松又闲适。   云厉翘腿靠着椅背,阳光下的眸子透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什么时候走?”   “马上。”黎俏脚尖点着地面,轻轻晃动吊椅,耐人寻味地说道:“印象里,你很少会打退堂鼓。”   云厉目光一震,连忙别开视线,“你指的什么?”   黎俏扯唇,垂眸看着脚尖,口吻很淡然,“如果认为值得,倒也不用瞻前顾后,有时候,你的好意未必是她想要的。”   云厉布满薄茧的手指倏地攥紧,“你也觉得我和她……”   “我没觉得什么。”黎俏轻声细语地截断了他的话,“很多事总要有所取舍。你知道前端时间我在孤岛上的那些日子,每天都在想什么吗?”   云厉放下交叠的长腿,手肘支着膝盖,略略抬眸,“想什么?”   “想我和少衍的余生还有多少天。”黎俏回答的很干脆,尔后她不紧不慢地从吊椅中站起来,随手将抱枕丢了进去,“后来我和他都生病了,但从没想过会不会拖累对方,因为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黎俏这番话看似在秀恩爱,但云厉心如明镜,她想让他放下心里的犹豫。   云厉低下头,碎发遮住了他清隽的眉眼,哑声呢喃,“是吗?”   黎俏弯了弯唇,向前一步,纤细的手指落在云厉的肩头拍了拍,“两次死里逃生,还有什么好怕的。有我们在,保你长命百岁。”   云厉喉结不停起伏,良久,他问出了盘踞在心底许多年的问题,“小崽子,跟我说实话,如果当初没遇到商少衍,你还会不会有其他选择?”   黎俏摇头,不假思索,“不会。在他之前没人能让我动心,遇见他之后,就只为他心动了。”   云厉闭上眼,唇边有释然的笑,“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何其有幸啊,被黎俏这么对待。   黎俏转身,幽幽失笑,“他已经听见了。”   云厉下意识回头,果然看到几步之外,姿态挺拔傲岸的男人如寒松而立。   他起身,颔首唤道,“会主。”   黎俏踱步到男人身畔,仰头笑问:“要走了?”   “爸叫你。”商郁揉了揉她的头顶,对着身后昂了昂下巴,“和他聊完在鱼池等我,嗯?”   黎俏欣然应允,和云厉道别后,便走出了药园。   ……   鱼池附近,商纵海动作娴熟地往鱼池里撒鱼食,莫觉则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边,丝毫不敢逾矩。   “爸,你找我?”   黎俏缓步上前,瞥了眼如临大敌的莫觉,不禁有些好笑。   商纵海拍掉指尖上的碎末,偏过头面容和蔼,“你去见过云厉小子了?”   “嗯。”黎俏应声,入座后又试探地问道:“他的毒,连您也解不了?”   商纵海放下鱼食托盘,轻声一笑,“少珩跟你说解不了?”   黎俏目光微灼,“难道不是?”   “难解,但不至于解不了。”商纵海拾起毛巾擦了擦手,“神经类的毒素,的确不容易根除。不过若是长期用药,逐渐降低毒素的影响,早晚会根治的,不用太担心。”   “谢谢爸。”黎俏由衷道谢,毕竟商纵海向来一言九鼎,没理由说假话。   此时,商纵海高深的目光落在黎俏的身上,“丫头,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接管商氏的事。”   黎俏眼皮一跳,有些出乎意料地扬眉,“爸?”   “别紧张,不是让你们回帕玛。”商纵海望着鱼池,语气绵长地说道:“按照商氏的家规,你们两个结婚后就应该担起家族的责任。   现在看来,你和少衍似乎还没做好准备,南洋那边的事还等着你们回去处理,短时间内让你们回帕玛继任家族也有些强人所难。   我刚和少衍商量过,再给你们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后,帕玛商氏我就要彻底交给你们,你意下如何?”   黎俏定定地看着商纵海的侧脸,斟酌了几秒便点头答应,“可以。”   商纵海会这样说,意味着商郁也同意。   五年之约。   也就是说,她和商郁五年后要回到帕玛接下整个商氏。 第1019章 胎动   黎俏不露声色地拧了拧眉,垂眸之际,视线恰好看到了凸起的孕肚。   五年……小幼崽也五岁了。   他爸管南洋,他管帕玛,也不是……不行。   这想法一经产生,黎俏就深以为然。   然后……她的肚皮蓦地一颤,人类幼崽第一次有了胎动。   黎俏清奇地摸孕肚,眼睛里覆满了神采。   他动了。   ……   当天下午三点半,专机从帕玛国际机场起飞,黎俏一行人启程回了南洋。   经过两个多月的奔波,飞机落地的刹那,南洋已是草长莺飞绿柳成行。   舷梯下,微风荡起众人的衣摆,贺琛挥了挥手,“先走了。”   黎俏和商郁手牵手走向衍皇的车队,莫觉则抱着怀里的小书包屁颠屁颠地缀在后面。   重归故土,难免令人百感交集。   黎俏坐在窗边看着街头的车水马龙,唇边笑意渐深。   身畔的商郁枕着后座闭目养神,车厢里异常安静,但气氛很温馨。   不多时,车队自路口右转,黎俏没注意到街景的变化,等她回过神,车队已经停在了黎家门外。   后车的莫觉已经自己钻出了车厢,而黎俏侧目看向商郁,男人也适时掀开眼帘,勾唇说道:“进去看看爸妈?”   “好。”   黎家夫妇早在正月十五过后就离开了帕玛。   这次黎俏归来,也并未提前通知他们。   权当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没一会,黎俏和商郁带着莫觉走进了别墅大厅,四周很安静,家里似乎没什么人,就连管家也没露面。   黎俏没多想,绕过走廊来到客厅,抬眸之际,怔住了。   客厅里,可谓是人满为患。   爸妈,三位哥哥和嫂子,全都坐在沙发上笑看着他们。   黎俏握紧商郁的指尖,睨他一眼,心头滚烫。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段淑媛眼眶湿润地看着黎俏,声音带出丝丝的颤抖。   黎广明的眼神不停打量着黎俏,随即招了招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俏俏,少衍,快过来坐。”   所有人都不知道黎俏和商郁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一路走来他们一定不容易。   莫觉很乖巧地没有出声,眼巴巴地走到黎彦的沙发旁,弯着腰小小声地问,“老板,你想不想……”   黎彦冷飕飕地瞅她一眼,随即从身后掏出一整套模拟试卷,“学习去!”   莫觉倒吸一口冷气,指着试卷瞪着黎彦,“你……我……”   “你什么?”黎彦直接把纸卷往她怀里一丢,“知不知道你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   莫觉跺了跺脚,“不知道,但是老师说我进步神速。”   “考了个二百五,你还挺骄傲?”   黎彦都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该骂她了。   好几门课程的总分加在一起,不多不少,正好二百五。   黎彦当时看到老师发送到邮箱里的总成绩,太阳穴差点没跳出来。   她还学什么习,捡破烂去得了。   黎彦哪知道莫觉现在身价近百亿,更想不到未来的日子,那些被莫觉偷过又送回去的名画,再次诡异地躺在了他家的浴缸里。   当然不是偷的,是高价买的。   黎彦当时的表情,比吓尿了还惊悚。   ……   半小时后,黎俏坐在二楼的阳光房慢条斯理地吃着小蛋糕。   楼下的欢声笑语徐徐入耳,她含着甜腻的蛋糕,满足地眯起了双眸。   “缅国的事,我听说了。”   陡地,黎三低沉的嗓音从楼梯口传来,惊扰了黎俏的惬意。   她扫了眼径自入座的黎三,微微扬唇,“都过去了。”   黎三舔了舔腮帮,问道:“少衍真的没派人去……”   “三哥。”黎俏抿了下唇边的奶油,目光平静地侧目,“过去的事,不重要了。”   黎三喉咙一梗,直视着她的双眸,随即摇头失笑,“行吧,你倒是比我想得开。”   黎俏低头闻着奶油的香味,清淡地说:“不是想得开,因为他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黎三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黎俏,掌心落在她的头顶轻晃两下,“以后,要好好的。”   “嗯,会的。”   恰时,两人背后有脚步声响起,黎三回眸之际便站了起来,他对着商郁点头示意,“你们聊。”   两个男人错身而过的瞬间,黎三恍惚间听到了两个字:抱歉。   他身躯一颤,站定看向男人径直走向黎俏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商少衍大抵是听到了他和俏俏的谈话,那句抱歉是他的诚意。   黎三在原地久久驻足,论心胸,他自愧不如。   ……   晚七点,黎俏和商郁回了久违的南洋公馆。   不知是不是错觉,两个月没见,她总觉得公馆四周的人少了很多,而且平台和草坪也有翻新过的迹象。   黎俏坐在公馆客厅,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狐疑地问:“公馆外面的人撤走了?”   “嗯,有事在忙。”男人端着温水递给黎俏,沉腰入座,眸光很深邃,“累不累?”   黎俏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还好。”   话音方落,商郁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很自然地掐断了电话。   黎俏:“??”   他从没在她面前有过这样的举动。   黎俏捧着杯子小口喝水,又觉得自己有点敏感想太多。   她垂眸思索了几秒,便借故洗澡起身离开了客厅。   黎俏步伐缓慢,绕过楼梯拐角时,不意外地听到了男人接起电话的声音。   还挺神秘。   临近八点,黎俏洗完澡就准备下楼找商郁,刚走出主卧就遇见了上楼送牛奶的落雨,“夫人,老大让你喝完牛奶再睡觉。”   黎俏点点头,“他呢?”   落雨一本正经地回答,“老大去公司了。”   “已经走了?”黎俏诧异地挑眉。   落雨应声,找了个非常恰当的借口,“老大两个月没回来,公司积压的文件太多,不能再拖了。”   黎俏扯了扯唇,转身慢悠悠地晃回了主卧。   落雨跟了进去,尽职尽责地提醒她喝牛奶。   黎俏坐在床角抿了一口,嫌弃蹙了蹙眉,不好喝。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黎俏说没有,就是牛奶味道不对。   落雨不尴不尬地抹了把脸,您还不如直接说我冲的牛奶不好喝呢。   ------题外话------   忙了一天,今天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前来看吧。 第1020章 商郁彻夜未归   当晚,商郁彻夜未归。   黎俏实在太困倦,不到十一点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葡银地下赌场。   贺琛修长的双腿搭在桌上,领口敞开几颗扣子,叼着烟吞云吐雾。   墙角,是耷拉着脑袋面壁思过六小时的贺敖。   “嗡嗡——”   一声震动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贺琛捞起手机看了看,接通的瞬间便轻佻地打趣,“这个时间你不陪女人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电话那端,是商郁。   男人低沉地说了几句话,贺琛不经意地扬眉,“他找你了?”   贺敖虽然背对着贺琛,但明显能听出他哥的语气不太对劲。   不多时,贺琛冷笑着说了句:“行,知道了,你别管,我自己处理。”   结束通话,他扬手就将电话丢到了老板台上,“贺敖。”   “啊,哥?”贺敖抖着腿徐徐转身,小心翼翼地觑着贺琛,“出什么事了?”   贺琛嘬了嘬腮帮,俊脸泛着阴沉,“想不想回帕玛?”   贺敖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想,我要跟着你。”   贺琛面无表情地睃他一眼,“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跟着你就有出息。”贺敖讪笑着搓了搓手,“哥,我能……”   话未落,贺琛便嫌弃地挥手,“去站好,让你动了?”   “哦……”闻此,贺敖只能不情不愿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回到墙角面壁。   他也想不到,他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体罚他,反正挺没人性的。   ……   夜幕浓稠,贺琛心烦意乱,开车出门,并急速汇入了车流。   半降的车窗灌入呼啸的夜风,吹乱了男人额前的碎发。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处中高档小区的楼外。   贺琛下车,倚着前机盖点了根烟。   他再次掏出手机试图拨打尹沫的电话,但听筒里的提示音依然是无法接通。   贺琛舔着嘴角,仰头望着某扇没有开灯的窗户,三秒后,他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不就是个女人,他最不缺的东西。   贺琛抽完最后一口烟,转身就准备上车离开。   “贺、贺先生?”   贺琛略略抬眸,左侧的路灯下,尹母穿着保洁服有些局促地顿住了脚步。   “伯母。”贺琛还算礼貌地颔首唤了一声。   尹母犹豫着上前两步,手里还拎着打扫卫生的工具桶,“您是来找沫沫的吗?”   贺琛摩挲着指尖,扬唇否认,“不是。”   尹母双手攥紧工具桶,有些不知所措地弯了弯腰,“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柴尔曼家族失势后,尹家夫妇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南洋安度余生。   夫妻俩也没什么能力,公爵府被查封,连同他们名下的财产全部被充公。   尹母当了一辈子佣人,如今脚伤痊愈后就找了个保洁的工作来填补家用。   贺琛睨着她远去的背影,视线落在那只工具桶上,莫名有些烦躁。   尹家很缺钱?   ……   次日,公馆。   清早八点黎俏就懒洋洋地晃进了客厅,她下意识寻找商郁的身影,但问过落雨才知道,他一夜未归。   黎俏支着下巴,看起来很没精神。   她想,他一定很忙。   毕竟从昨晚到现在,除了落雨其他三助手都不见踪影。   黎俏强行打起精神,吃过早饭就百无聊赖地往地下实验室走去。   临近晌午,许久未见的席萝不请自来。   落雨带着她来到实验室,还没进门就透过玻璃窗看到黎俏捧着一盘蛋糕在大快朵颐。   桌上原本用来做实验的器皿,还放着一只刚解剖不久的蓝色小章鱼。   席萝咽了咽嗓子,推门走进去,一阵快节奏的音乐环绕在偌大的实验室中。   她确定是个孕妇?   席萝随手将包包放在桌角,勾着椅子坐下,促狭地看着黎俏,“我以为孕妇都喜欢听轻音乐?”   黎俏含着小叉子看她一眼,随即就打量着她的手腕,“伤怎么样?”   “小伤,早好了。”席萝举起手腕在她面前活动了一下,眉眼笑意如初,“不怪我没照顾好伯父伯母?”   黎俏低头吃蛋糕,嗓音含糊地道:“废话真多。”   席萝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又忍不住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你竟然同意你家衍爷卸任大主教?”   “卸任?”黎俏抬起眼皮,“什么时候?”   席萝扬了下眉梢,“你不知道?听说他前天就已经提交了卸任书。”   黎俏顿觉口中的蛋糕索然无味,她放下餐盘,表情淡了许多,“哦。”   现在知道了。   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要卸任。   许是看出了黎俏的狐疑,席萝靠着椅背,要笑不笑地揶揄,“你这几个月除了养胎,是不是没关注国际形势?   英帝柴尔曼的罪证公布之后,大批量民众请愿要求大主教出面整治贵族风气。你家衍爷已经被民众给予了厚望,全部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呢。”   黎俏直视着席萝,半晌才挑眉浅笑,“他不会回去的。”   所以,卸任是最好的办法。   英帝大主教的身份对他而言顶多是锦上添花,没什么实际的作用。   商郁已经被曝光在英帝的公众视野,若他一直不回去,难保不会被冠上不作为的帽子。   卸任,也好。   他身上的重担已经很多,何必再自寻烦恼。   席萝在公馆呆了半个多小时便准备打道回府,出门前,她拢了腮边的发丝,言笑晏晏地说道:“对了,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帝京出差,基金公司那边的事,我已经安排了职业经理人,你没问题吧。”   “没有。”黎俏倚着玄关的矮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去帝京做什么?”   席萝挎着手包,眼神透着几分狡黠,“开拓业务。”   黎俏不信,但她选择静观其变。   ……   时间转眼来到了傍晚,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等的心焦,低头摸着肚子,自言自语似的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你爸?”   肚子没什么反应,黎俏凝眉撇了下嘴角,“你怎么不动?”   然后,肚皮依然没什么动静。   黎俏悻悻地偏头看向窗外,感觉这孩子的反应有点迟钝。   人生艰难的小幼崽:“……”   不到七点,黎俏叫来落雨,让她开车送自己去衍皇集团。   落雨欣然答应,脚步轻快地走出客厅,然后就惊喜地唤道:“宗小姐?”   宗悦来了。   黎俏手掌搭着肚子,无奈地扯唇。   今天的访客似乎有点多。   宗悦手里拎着一个蛋糕盒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脱口而出,“俏俏,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黎俏托腮,不冷不热地挑眉,“大嫂,咱俩昨天才见过。”   “呃……”宗悦一怔,连忙拍了下脑门,“你看我,忙的昏天黑地,都忘了昨天的事了。”   虽说一孕傻三年,但黎俏的头脑就算怀孕也不至于察觉不到异常。   她瞥了眼桌上的蛋糕盒,“你少衍叔让你来的。”   “不是啊,黎君公出了,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就想着过来陪陪你。”   “陪我干嘛?”黎俏懒懒地抬起眼皮,“怕我出门?”   宗悦一瞬间想夺路而逃。   她这个小姑子聪明像个先知,可如何是好哦。   宗悦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黎俏就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正好都无聊,大嫂陪我去趟衍皇吧。”   “啊?”宗悦手指抠着沙发,感觉自己拖延时间不成,反而送了个人头,“俏俏,外面要下雨了。”   “走吧。”   黎俏挺着小孕肚不紧不慢地往门外走去,宗悦生无可恋地看向落雨,用唇语问道:“怎么办?”   落雨面无表情,爱咋办咋办吧。   她也无计可施了。   ……   衍皇总部,随着车子驶入停车场,窗外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黎俏肩头披着车厢里的小毛毯,走进电梯就给商郁拨了通电话。   接听的瞬间,她淡声问道:“在公司?”   男人磁性浑厚地嗓音回应,“嗯,等着急了?”   黎俏低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另外两部手机,笑得有些狡猾,“没有,不急,我到了。”   一阵无声的沉默从电话里传来,商郁低沉的声线含着薄笑,“来衍皇了?”   “嗯,两天不见,我来给衍皇送个饭。”   身后的落雨和宗悦如同两只鹌鹑,谁也不敢吭声。   黎俏从公馆出发的时候,就把她们俩的电话没收了。   别说通风报信,就算是发个短信都没机会。   而黎俏说完这句话就提前掐断了电话,乘着电梯直达顶层一零一。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商郁这两天到底有多忙。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半,黎俏慢悠悠地走到办公室门前,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略显昏暗的光线,似乎并没开灯。   黎俏似笑非笑地拧开门把手,期间还玩味地回眸看着落雨和宗悦。   她抬脚往里走,来不及收回视线,侧脸直接撞进了坚硬宽阔的胸膛之中。   “唔……”   黎俏始料不及,随着腰腹被搂紧,她恍惚地仰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男人的沉眸之中。   “下雨了怎么还出来?”商郁就站在门口,俯首的姿态英俊且温柔。   黎俏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竟真的在公司……   这时,商郁拉住她微凉的手指,好整以暇地俯身笑问,“就为了给我送饭?”   哦,对,她是来送饭的。   黎俏眨了眨眼,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头望着落雨,“饭呢?”   ------题外话------   3000,加了一更。求个票。 第1021章 尴尬   数秒后,商郁看出了端倪,勾着黎俏的肩膀走进办公室,并示意落雨和宗悦去门外等着。   两人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接过黎俏递来的手机,转身就跑去了茶水间。   办公室休息区,黎俏瞥着堆满了资料的老板台,眉心皱了皱,“还没忙完?”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长腿缓缓交叠,臂弯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舒展筋骨,“快了。”   黎俏偏头睨着商郁轮廓立体的侧脸,“我要是不来,你今晚还要继续忙?”   她本以为男人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才会一天一夜没回家,来衍皇也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意外。   可黎俏分明从商郁的眼角看到了疲倦,而桌上的文件资料也能佐证他一直都在忙碌。   这时,商郁修长的手指缠住黎俏耳侧的碎发,慵懒地勾起薄唇,“不会,今晚回家陪你。”   黎俏眯了下眸,“现在?”   他昨晚可能一夜未眠,眼底的淡青色尤为碍眼。   商郁目光深邃地凝着黎俏,臂弯落在她的肩头,顺势一搂,就将人拉到了怀里,“好,听你的。”   黎俏伏在男人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自禁地嗅了嗅。   她向来爱极了商郁的气息,清冽又惑人,夹着淡淡的乌木香,是令人沉迷的味道。   但此刻,黎俏就襟了襟鼻子,隐隐从男人身上嗅到了草香。   类似大片旷野被风拂过的味道,清淡的青草香。   黎俏仰起头看着商郁,眼底微光掠过,转瞬即逝。   ……   二十分钟后,黎俏和商郁启程回了公馆。   不知是不是错觉,归程的途中男人一言不发,偶尔看看手机,似乎有心事。   黎俏甚少会看到商郁如此心不在焉的模样,她没打扰,扭头看向窗外,也陷入沉思。   他身上怎么会有青草香……   回了公馆,商郁率先去了浴室洗澡,黎俏则来到地下实验室,打开通讯录就给贺琛打了个电话。   “弟妹?”   贺琛不知在干什么,气息不匀,喘息声很频繁。   黎俏举着手机,半晌才幽幽地道:“打扰到你了?”   “呵。”贺琛轻笑,尔后长吁了一口气,招呼心腹阿勇道:“再加两磅。”   哦,原来是健身。   黎俏有点小尴尬,愈发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思虑太重,想太多了。   孕妇的通病?   那端,贺琛拿起运动饮料喝了几口,咂了咂舌,放浪地戏谑,“弟妹,你刚才在想什么?”   黎俏咽了咽嗓子,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少衍这两天有没有找你?”   贺琛陡地眯起了眸,“你知道了?”   还真有秘密?   贺琛舔着后槽牙,语气瞬间低了好几度,“贺擎的事情你们不用插手,我心里有数。”   “哦,那挂了。”   贺琛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诧然地挑高了眉梢。   闲的?   ……   不多时,黎俏不紧不慢地回了主卧。   她也不是非要知道商郁这两天在做什么,只是想了解了解他忙成这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黎俏暂时理不出头绪,也懒得庸人自扰,浴室里还有哗哗的流水声,不如等男人出来,直接问他吧。   这样一想,黎俏就顺势走到床边坐下,余光恰好瞄到床凳上的黑衬衫,鬼使神差地拾起来,再次送到鼻端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然后,浴室的门恰好打开,温热潮湿的空气也氤氲在四周。   黎俏下意识抬起头,不偏不倚地和男人目光交汇。   而她的半张脸还埋在黑衬衫之中。   主卧里安静了两秒,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商郁腰际围着浴巾,蜜色的胸膛还挂着淡淡的水汽,他擦着头发走向黎俏,眸中燃起一簇幽深的火苗。   黎俏不露声色地放下了衬衫,也没打算解释,把衬衫重新放到床脚凳上,转身踢掉拖鞋钻进了被子里。   今天一整天,贯穿了两个字——尴尬!   男人瞥了眼床脚的衬衫,薄唇边扬起笑弧,他侧身坐在床边,拉下黎俏脸上的薄被,“闻出什么了?”   黎俏手臂搭着脑门,还没回答,商郁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调侃,“这么喜欢我的味道?”   脸红是不可能的,顶多耳朵发烫。   恩爱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黎俏和商郁在主卧腻歪了一会,两人才下楼吃宵夜。   商郁也信守承诺,晚上并未再离开。   翌日,黎俏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就发觉身畔已经空了。   她习惯性地在枕下摸出手机,十几条未读消息赫然映入眼帘。   黎俏没深想,慢悠悠地点开微信,看到多条祝福消息,才恍然记起今天是她二十三岁的生日。   商郁呢?   黎俏看着置顶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   她微微挑眉,便起床准备去找他。   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她想和商郁一起过。   楼下客厅,落雨穿着崭新的黑色女士套装从厅外走来,手上还抱着一个黑色的礼盒。   黎俏刚好走下旋转楼梯,两人迎面相遇。   “夫人,这是您的衣服。”   黎俏环顾四周没看到商郁的身影,接过礼盒解开丝带,并问道:“他呢?”   “您先去换衣服,我一会带您去找老大。”   黎俏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瞥了眼落雨,便掀开了礼盒的盖子。   里面是一件酒红色的绒面长裙,裙子上面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绒布盒。   黎俏拿起晃了晃,有了腕表的前车之鉴,她没有乱猜,打开一看,是一枚精致的白钻胸针。   嗯,幸好没乱猜。   不到十分钟,黎俏就换上了长裙佩戴好胸针,不紧不慢地下了楼。   长裙贴身,不但能勾勒出她纤细的体型,就连小腹的轮廓都清晰立体了许多。   黎俏不胖,也不显臃肿,微微起伏的孕肚反而给她添了一抹知性的温柔。   上了车,黎俏侧目睨着落雨,“去哪儿?”   落雨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四十分钟后,黎俏看着逐渐趋近的衍皇国际私立医院,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知性长裙,偏头斜睨着落雨,“到了?” 第1022章 商太太,生日快乐   直到走进医院,黎俏还有点不在状态。   她穿成这样来医院是看病还是探病?   短短几分钟,二人抵达了产科病房。   黎俏也没说什么,跟着医生走进病房就开始了一系列的检查流程。   仔细想想,身在帕玛的那段时间,她确实没做过详细的孕检。   大部分时间都在病房里陪着商郁,按照时间推算,排畸的日子已经过了。   产检的时间很长,每一项检查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上午十一点半,落雨拿着所有的报告单回到休息室,并道了声恭喜。   孕检一切正常,排畸也没有问题,肚子里的小幼崽生命力属实强悍。   黎俏懒懒地坐在椅子中喝牛奶,“完事了?”   落雨小心翼翼地折起报告单收进兜里,“嗯,可以走了。”   黎俏也不多问,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去哪儿。   以商郁的作风,给她准备了衣服,又让落雨带她来产检,大概还会有其他的安排。   于是,当落雨的车停在造型室门口时,黎俏半点惊讶都没有,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造型师们早就严阵以待,一看到黎俏,纷纷颔首,“商太太。”   黎俏心头颤了颤,很少很少有人会直呼她商太太。   做造型的时间很漫长,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造型做好了,黎俏也快睡着了。   落雨不知从哪儿端来了一份水晶苑的外卖,黎俏简单吃了几口,整个人愈发懒散。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落雨开车带着黎俏抵达了南洋皇家酒店。   今天的酒店似乎有活动,门前铺设了长长的红毯,夕阳霞光下显得瑰丽万丈。   黎俏扯着长裙的裙摆,望着头顶被红绸遮住的大屏幕,“今晚有宴会?”   落雨点点头,“是的,老大今晚有应酬,需要您陪他参加。”   “哦——”   黎俏拉长语调应了一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商郁会不记得她的生日?   但酒店门前的摆设和各种布置,也确实是宴会活动的规格。   行吧。   反正生日怎么过都一样,只要他在就行。   黎俏提着裙摆踏上红毯,一路上没什么异常,工作人员也还在各司其职的忙碌着,似乎对她们的到来并未在意。   直到黎俏和落雨的身影走进大堂,遮住大屏幕的红绸倏地被人扯下,偌大LED屏幕上,投放着一张枫叶红似火的背景图。   图中,木质栈道上,有两个并肩的身影,手牵手回眸。   照片下方,还印着一行小字,商太太,生日快乐。   随着红绸被扯下,红彤彤的背景色格外显眼。   无数行人驻足凝神,稍稍打量就有人惊奇地喊道:“那个人……是不是南洋商少衍?”   “胡扯,南洋商少衍什么时候有太太了。”   “你才胡扯,那不是写着商太太生日快乐嘛?”   “卧槽,卧槽,衍爷隐婚了?”   酒店门前吃瓜的路人第一时间将屏幕上的照片拍了下来,并上传到网上,很快热搜就出现了一个关键词。   #商少衍公布婚讯#   网友很吃惊,他们打上的Tag明明是#商少衍隐婚#,怎么到了热搜就变成了公布婚讯?   这他妈是哪个资本运作的结果?   四点半,南洋城中无数辆豪车出动,从四面八方向皇家酒店云集。   各个街口都能听到跑车轰鸣的引擎声,吓得不少私家车纷纷躲进辅路,怕碰瓷。   五点整,皇家酒店门前的盛况空前。   俊男美女多不胜数,且各个身份不凡。   比如南洋东南西北四方老大,比如南洋秘书长,比如南洋首富,比如艺术巨商,比如满身悍匪气质的某大佬。   与此同时,还有保镖不断开车抵达,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礼品。   小到一箱子钻石,大到最新款概念车,甚至还有人送来了成箱的礼金。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会,而正主黎俏对此全然不知,五点一刻还坐在休息室里吃着蛋糕喝果汁。   稍顷,腿边的手机响起了震动,黎俏侧目瞥去,接听时顺便打开了免提,“怎么样?”   “设计师有很多,我挑了三个业内资历和口碑都比较好的,资料发给你了。”   黎俏淡声道谢,尔后又想到了一件事,“帮我查查,我名下的资产有多少。”   白炎沉默了好几秒,“你自己没数?”   “没数,太多了。”黎俏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白炎认为她有炫富的嫌疑。   “查资产想干什么?有大投资还是……”   黎俏吃完最后一口蛋糕,不冷不热地说:“有用。”   白炎无奈,应允后便直言不讳,“资产太多的话,打给炎盟,咱家要扩张业务范围,需要用钱。”   “嗯,一会给你。”   白炎心里舒坦了,挂了电话就着手开始调查黎俏的资产状况。   不到三分钟,他的银行卡收到了入账短信,十亿。   白炎顶了顶腮帮,点了根烟就开始敲电脑,并且对白小虎说道:“通知炎盟所有人,五月份别外出,等老子安排。”   “白哥,五月有活动啊?”白小虎的眼睛都亮了,该不会是他善心大发,终于要兑现带他们环球旅游的诺言了吧?   白炎咬着烟嘴睃他,下一秒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别做梦,不是旅游。都给我好好攒钱,别他妈到时候跟我借,老子没钱。”   ……   五点半,私宴厅已经人满为患。   前来参加宴会的基本都是熟面孔,就连久未露面的秋桓和欧白都来了。   宴厅正前方,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是大小不一却包装相同的礼盒。   二十二个。   秋桓坐在第二排的宴桌前,望着前排主桌的黎三,笑着打趣,“你们俩的过节解开了?”   欧白抖了抖腿,当日负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骄傲地甩了下额前的碎发,语气却很沉闷,“算是吧。”   秋桓抿唇,余光扫过贺琛、宗湛以及靳戎等人,“我一直以为少衍在南洋的朋友只有你和我,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城西贺琛就不说了,他们都身在南洋,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在南洋的事迹也如雷贯耳。 第1023章 公布婚讯   可帝京宗三爷和文溪岛戎爷,这两个人都是雄霸一方的巨擘,能并排坐进主桌,和少衍的关系不言而喻了。   秋桓看得出来,贺琛等人之间的交情,绝不是他们这种普通朋友能够插足的。   有些人注定只能做朋友,而有些人天生就是兄弟。   ……   又过了十分钟,黎俏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商郁终于姗姗来迟。   今天的男人,穿的格外正式,黑色暗纹的西装搭配着酒红色的方巾,领口没有佩戴温莎结,微敞的两颗扣子透着闲适和从容。   他逐步来到黎俏的面前,单手撑着沙发,勾唇俯身,“久等。”   黎俏眉眼间的不耐渐渐退去,不温不火地说道:“也不算久,一个多小时而已。”   除了商郁,没人能让她耐着性子等这么长时间。   男人拇指摸着黎俏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临时有事耽搁了,晚点给你赔罪,嗯?”   黎俏点点头,借着男人的手劲儿站起来,“今天是什么宴会?”   商郁高深地勾了勾薄唇,随即手臂微微弯曲,“你不知道?”   黎俏挽住男人的胳膊,斜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她有什么知道的必要。   宴会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商郁让她陪同参加,估计是很重要的场合。   不多时,黎俏拢了拢发丝,伴着男人徐步走向了私宴厅。   随着双扇大门看缓缓打开,黎俏唇边酿出的笑意陡地僵住了。   私宴厅,四张宴桌,坐满了她所熟悉的众人。   几乎所有身在南洋的亲朋好友,全都出现在座。   而前方的大屏幕上,写着几个字:商太太,生日快乐。   黎俏机械地向前迈了一步,扭头看着身侧的男人,捏着他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昨天。”商郁侧首和她四目相对,英俊的轮廓噙着薄笑,“以为我忘了?”   黎俏没说话,却抿着嘴笑了。   在场都是熟人,气氛很是轻松融洽。   商郁带着黎俏走到前排的位置,对着那二十二份礼物昂首,“先拆礼物?”   “还有其他环节?”黎俏看着那些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的礼物,心跳略微失速。   其实她和商郁都算不上特别浪漫,平时互送礼物的次数很少。   而眼前这二十二个礼盒,大概是商郁补给她的每一个生日礼物。   黎俏突然不想拆了,众目睽睽,她不太愿意让大家分享这种特殊的时刻。   她从礼物上收回视线,望着商郁淡笑道:“回家再拆。”   “也好。”男人向来对她千依百顺,尔后径直牵着黎俏走向了礼台。   黎俏还不时观察着那些礼盒,猜测里面都装了什么。   然后,一阵低沉悠扬的语调从身畔传来,“商太太,生日快乐。”   黎俏站在台上,堪堪望向商郁,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了他磁性浑厚的腔调说道:“各位,我是商少衍,五月十七号,欢迎来参加我和黎俏的婚礼。”   黎俏,短暂地懵了。   五月十七号?婚礼?   然而,让她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商郁当众公布婚讯这一刻,私宴厅和酒店门外,以及南洋城各处的LED屏幕同时切换了现场的实时画面。   多年来以神秘著称的南洋商少衍,用这样的方式公开露面并且宣布了他和黎俏的婚讯。   不仅是整座城沸腾了,就连社交平台也空降了多个热搜。   南洋商少衍,本就是个传奇的名字,初次面向大众,就毫不犹豫地公布了婚讯,黎俏是谁,如此好运?   全城公布的视频中,只有商郁一人挺拔而立,身侧的黎俏却没有入镜。   新晋颜粉心碎了一地,誓要扒出黎俏的身份,试图找出黑历史泄愤。   但颜粉们还没开扒,网络上相继有人公开了南洋首富黎家的家谱。   黎俏的名字,赫然在列。   原来,这才不是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而是两个大佬的强强联合。   一个南洋霸主,一个南洋首富千金,大概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了。   ……   生日宴会大概只是个开胃菜,商郁真正要做的,是给黎俏一场举世瞩目的盛世婚礼。   晚宴期间,黎俏神色如常地低头吃饭,但若仔细看,她的眼底波澜四起,明显没有表现的那么淡然。   商郁时不时为她夹菜,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一直没抬头。   一旁的黎家夫妇笑看着这一幕,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欣慰和促狭。   欣慰他们终于能对外公布婚讯,促狭的则是谁都没见过黎俏如此呆萌的一面。   和那些通俗的求婚痛哭的场面相比,商少衍呈现给黎俏的,是绝无仅有的深情。   他和她的感情,从来都该在阳光下接受祝福。   另一边,尹沫中途去了趟洗手间,走出门的刹那,意外在门边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后背抵着墙,垂在身侧的手指还夹着一根烟。   尹沫一时不察迎面就撞到了他的肩上,“抱歉。”   她匆匆抬眸,歉意戛然而止。   贺琛幽幽侧目,好一阵子没见面,这女人倒是让他想念的紧。   尹沫后退了一步,错开身打算原路返回。   但,手腕被男人干燥的掌心握住,她挣脱不开,只好凝眉出声,“有事吗?”   每一次看到贺琛,尹沫的心里总是会生出许多复杂的情感。   有女人对男人的仰慕,也有女人对男人的排斥,更有一种对他轻浮放浪的不屑。   此时,贺琛很轻易就能从尹沫的眼里看到她的抵触。   他收紧掌心,玩味地扬唇,“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尹沫那双漂亮到令贺琛着迷的眼睛忽而闪过了什么,随即她便口吻平静地回应,“现在就可以。”   “这么痛快?”贺琛眯眸瞧着她,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尹沫本就是个温吞美人,多年来在柴尔曼家族的生活造就了她的木讷和呆板。   想从她脸上看到平静之外的表情,其实很难。   尹沫往后扯了下手臂,“你先放开。”   贺琛没有照办,反而拉着她用力拽到了跟前,“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尹沫浅浅地皱了下眉,“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明显言不由衷。   贺琛最善于察言观色,似笑非笑地勾起她的下巴,轻佻地扬眉,“说这种话,你自己相信?”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第1024章 带你去拆礼物   尹沫面对贺琛的胡搅蛮缠向来没辙。   她低着头蹙眉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想怎样?你说。”   尹沫不太会控制情绪,更不懂如何藏好心事,她学不会圆滑,是以每当她觉得两难,就会下意识选择退让和妥协。   不管是面对当初的萧叶辉还是如今的贺琛,她都是一贯的作风。   你想怎样,你说,我照办。   此时,贺琛一瞬不瞬地看着尹沫,甚至从她的神态中读出了低眉顺目的卑微顺从。   贺琛舔着后槽牙,逐渐抿紧了薄唇。   他习惯了女人的顺从,但这种顺从放在尹沫身上反而很违和。   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她可以在他面前为所欲为,完全不需要表现出一副小媳妇儿的姿态。   贺琛松开手,深深看了眼尹沫,一言不发地抬脚走回了私宴厅。   尹沫有些茫然地抬头,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问。   身在南洋,她不敢顶撞贺琛。   尤其前两天母亲告诉她,在楼下看到了贺先生。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寄人篱下,连房子都是贺琛安排的,倘若惹怒了他,恐怕南洋也呆不下去了。   尹沫不是没想过找黎俏帮忙,可七崽也很忙,长久的指望别人的帮扶还不如学着自食其力。   ……   晚八点,宴会结束。   黎俏还端端坐在主桌,眉眼精致,唇边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但她的眼神没有聚焦,完全处于放空状态。   黎家人先行离开了私宴厅,黎俏和商郁送他们出门。   门外台阶,LED屏幕还在循环播放着商郁公布婚讯的视频,大批记者和吃瓜群众也早就赶来,此时正被保镖拦在两侧的辅路不准靠近酒店。   大堂内,段淑媛笑吟吟地摸了摸黎俏的脸颊,转首看向商郁问道:“少衍,婚纱定了吗?”   男人勾着黎俏的腰,弯唇颔首,“我会安排。”   “那婚礼的细节……”段淑媛犹豫着试探了一句。   商郁偏头看了眼面带微笑的黎俏,深眸中笑意渐深,“婚礼方案敲定后,我会给您二老过目。”   段淑媛眉心舒展松了口气,“好,那就到时候再说,你们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黎家三兄弟站在父母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神游太虚的黎俏。   临走前,黎三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她的头,调侃道:“你这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黎俏微微凝神,拨开头上的爪子,扯唇白了他一眼。   黎家人纷纷笑出了声,黎广明抬腿踹了黎三一脚,“别闹你妹妹,赶紧走。”   待众人离去,商郁低眸,收紧臂弯笑问:“吓到了?”   黎俏泰然自若地摇头,“没有。”   男人薄唇泛起深深的笑弧,低头贴着她的耳畔,“走,带你去拆礼物。”   黎俏下意识就想到了私宴厅里的二十二个礼盒,她仰起头,撞进男人幽深的黑眸之中,“五月十七号,是……”   商郁没出声,扬起浓眉等着她说出答案。   见状,黎俏垂眸笑了,“第一次见面那天?”   男人勾唇应声,转瞬便牵着黎俏便朝着后院停车场走去。   “贺琛他们还在。”   好歹是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商郁侧目睨她一眼,轻挑眉梢,“不想拆礼物了?”   黎俏信步跟上了男人的步伐,对着前方昂了昂下巴,“那走吧。”   私宴厅,贺琛和秋桓等人眼看着落雨和流云收走了所有的礼盒,秋桓眯了下眸,扬声问道:“少衍他俩呢?”   落雨抱着七八个小礼盒,微微弯腰,“老大和夫人有事先走了,让各位自便。”   众人:“……”   贺琛舔着嘴角笑了一声,尔后站起身理了理腰带,“商小五现在是有黎俏万事足。”   宗湛和靳戎还在举杯共饮,两人明显没喝够,靳戎醉醺醺地晃着酒杯,“小四,去你赌场接着喝啊。”   贺琛一言难尽地瞥着靳戎,这厮没什么酒量,但偏偏嗜酒如命,“老子那是赌场,不是酒厂。”   话落,他便抄起外套搭在肩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私宴厅。   靳戎又看向了宗湛,“老三……”   “我还有任务,先走了。”   靳戎抿了下酒杯,有点不高兴地掏出电话给封毅拨了过去,“老二啊……”   封毅骤然听到他口齿不清的声音,二话不说直接挂断关机。   明显又喝大了。   ……   停车场,贺琛的心腹阿勇正蹲在地上抽烟,听到脚步声就连忙站起来拉开车门,“琛哥,机票已经订好了。”   “嗯。”贺琛躬身入座,扬手将外套搭在前排椅背上,“直接去机场,派几个人在帕玛接应。”   “都安排好了,琛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阿勇扶着门弯腰问了一句,不知为何,这次琛哥去帕玛,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贺琛揉着额角,阖眸拒绝,“不用,你留在南洋守着贺敖,他要是问我,你就说我出差了。”   阿勇悻悻地点头,甩上车门就钻进了驾驶室,启动引擎之际,余光恰好扫到隔壁停车位的几人,“琛哥,是尹小姐。”   贺琛抬了抬眼皮,不冷不热,“需要给你下车打招呼的时间?”   “不了不了,您真爱开玩笑。”   阿勇都服了,他会出言提醒,还不是因为琛哥之前交代过赌场的手下,让他们都对尹沫小姐客气点。   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冷漠,看来是……新鲜感过了?   此时,还站在原地的尹沫,目送着贺琛的那辆车在眼前驶过,车窗虽然贴了膜,但隐约能够看到后座的人影。   他要去机场,而且还让阿勇守着贺敖,好像……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尹沫咬了下嘴角,压下心里奇怪的情绪,甩了甩头便招呼尹家夫妇上车。   就算会有危险,凭贺琛的手段,也能轻而易举地化解。   尹家三口上了车,尹志宏坐在副驾驶侧目看着尹沫,“沫沫啊,你跟贺先生……是不是闹别扭了?”   尹沫手一抖,车子熄火了。   她扶着方向盘,淡淡地摇头,“没有,爸你想多了。”   闻此,尹志宏叹息着说道:“没有就好,贺先生帮了我们不少忙,你可不能不懂感恩。” 第1025章 俏·公馆   夜里九点,坐落在黎家别墅两条街外的环岛联排别墅区,缓缓驶来了一排车队。   别墅入口竖立着一座欧式造型的喷泉池,周围打着五光十色的夜灯,绚丽缤纷。   不多时,车队停在了喷泉附近,商郁牵着黎俏下车,灯光落在彼此的脸上,轮廓愈发立体鲜明。   黎俏环顾四周,嗅着空气中飘来的青草香,余光一闪,就注意到了旁边盖着红绸的一块巨石。   商郁单手入袋,姿态颀长而挺拔,他屈起食指擦过黎俏的脸颊,声线浑厚地道:“不想打开看看?”   黎俏猜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片环岛别墅区位于市中心的商圈附近,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很早以前她就听说这里要打造顶级富人区,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进展。   商郁带她过来,大概是他在这里给她买了别墅当做礼物?   黎俏含笑望着男人,尔后松开他的手,抬脚走向了那块盖着红绸的巨石,“这里什么时候建成的?你买了哪栋?”   远处藏在草丛里的追风和望月,互相看了看彼此,不禁为对方掬了把辛酸泪。   夫人真爱开玩笑。   说话间,黎俏已经站在了比她还高的巨石面前,她再次回眸看着伫在灯光里的男人,抿了抿唇,扬手掀开了红绸。   巨石上,雕刻着三个字。   俏·公馆   黎俏怔住了。   不是环岛别墅,也不是其他颇有寓意的名字,而是俏·公馆。   是属于她的公馆。   黎俏一眨不眨地看着刷了金漆的三个字,心头滚烫澎湃。   蓦地,背后一暖,商郁从身后拥住她,温热的气息从耳后浮来,“生日快乐。”   黎俏松开手指,红绸飘然落地。   她滚了滚嗓子,声线微哑,“什么时候准备的?”   男人静默了几秒,下颚贴近她的脸颊,“从孤岛离开的那天晚上。”   黎俏深吸了一口气,自他怀里转过身仰头四目相对,“理由?”   商郁略略垂眸,环着她的腰,目光格外温柔,“公馆有七座别墅,开车到黎家五分钟,以后我陪你住在这里,你想见谁想做什么,都随你。”   他给她充足的空间和自由,让她在属于她的俏·公馆里恣意而为。   重情重义的黎俏,不能被他束缚捆绑。   俏·公馆,是他给她的诚意和承诺。   黎俏的视线有点模糊,她别开脸,哑声道:“我们住哪里?”   “你选。”商郁的掌心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凸起的孕肚上,并朝着后方没有亮灯的地方示意:“后面还有一栋是给他的。”   言外之意,小幼崽一栋别墅,他美丽的母亲七栋。   话音落定的刹那,黎俏低呼出声,她陡地抬眸看向商郁,眼底有惊喜,“你感觉到了吗?”   小幼崽又动了。   商郁喉结滑动,感受着掌下轻轻跳动的余韵,耐人寻味地勾起薄唇,“他这是……不喜欢?”   黎俏伸手盖住了男人的手背,不自禁地挺了挺孕肚,“那就等他长大,让他自己选。”   商郁不露声色地挑眉,眸光浅眯,“若不喜欢,南洋公馆留给他。”   黎俏的肚皮,又被踹了一脚。   夫妻俩目光交汇,非常默契地认为,原来小幼崽想要南洋公馆。   ……   不到一个小时,黎俏和商郁参观完俏·公馆的建筑,两人便准备回公馆。   这里刚刚建成,就算使用了顶级环保无甲醛的材料,但商郁不放心,和黎俏商量过后,便打算婚礼后再入住。   车队离开后,追风和望月两个憨憨从草里瘸着腿走了出来。   没受伤,腿麻了而已。   追风头顶还带着红色安全帽,看了看自己包工头的打扮,唉声叹气,“走吧,小衍爷的房子还没盖完,还有两个半月,估计能完工了。”   天知道,为了拿下这块地皮再加紧盖别墅,衍皇集团动用了多少的财力物力。   包括公馆的保镖都被拉过来扛砖搬水泥,也他妈是一材多用了。   望月斜睨着后方的那片空地,忖了忖,想起了一件事,“老大之前是不是让我们再加盖一座训练馆?”   “好像是。”追风摘下头顶的安全帽拍了两下,“而且……训练器材都要最小号的。”   说罢,两人面面相觑,眸中都泛起了深深地同情。   明白了,训练馆是给小衍爷准备的。   望月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老大真是个亲爹。”   追风仰头望天,发自肺腑地感慨了一句,“幸好他只是我老大,不是我爹……”   小衍爷太难了。   还没出生,训练馆都安排上了。   ……   回了公馆,黎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拆礼物。   二十二份精美的礼盒已经摆在了茶几上,黎俏喝了口水,便拿起了最小的盒子轻轻拆开了丝带。   商郁双腿交叠坐在她身畔,深邃的眸落在她身上,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黎俏猜测着可能是各种精致昂贵的礼物,但随着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有些诧异。   那是一对婴儿款的银手镯,被放在塑封袋里,不像是新的,但保存的很好。   黎俏拿起手镯晃了晃,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客厅里安静的气氛。   她想到了什么,侧目看向商郁,“这是你戴过的小手镯?”   男人垂下眼睑,勾唇沉声解惑,“嗯,我一岁时,最喜欢的东西。”   黎俏顿时觉得这个小手镯价值千金。   她又看了看其他二十一个礼盒,突然间想起了一句话:我把自己交给你,连同我每个阶段最喜欢的东西,全都属于你。   黎俏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墙壁,眼眶发酸。   第二个礼盒,是一块莹润的玉佩吊坠,黎俏摸着塑封袋里的红绳,甚至能想象到小时候的商郁戴着它奔跑在老宅中的小小身影。   第三个礼盒,是一本老式字帖,字迹不算工整,是商郁学习练字的开端。   第四个……第五个……每一份都是珍藏多年属于商郁那个阶段最喜爱的东西。   总共二十二个礼盒,但是从第十六个礼盒开始,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第1026章 真是一位神奇的母亲   商郁的十六岁,是明岱兰流产并开始痛恨他的那一年。   空荡荡的礼盒,似乎在告诉黎俏,从十六岁开始,他的世界里一片空白。   而第二十三份礼物,便是他送给她的俏·公馆,也是他们未来的家。   黎俏小心翼翼地将礼盒中的物品全部收好,并重新系好丝带。   客厅里安静了很久,久到商郁蹙起了眉头,声线紧绷地问道:“不喜欢?”   黎俏手指抚摸着黑色的丝带,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说,喜欢,很喜欢。   男人略微绷紧的下颌线条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他刚要说话,黎俏就扭头看着窗外,语气很软,“这些宝贝你以前藏哪儿了?”   此时,透过大片的落地窗,黎俏能轻易地看到男人的倒影。   其实商郁英俊淡漠的外表下,藏着最体贴温柔的底色。   后来他告诉黎俏,这些东西曾经都放在帕玛私宅的顶层阁楼里。   以后,会放在俏·公馆。   ……   这天之后,黎俏和商郁的感情似乎再次得到了升华。   他不再纠结于她的行踪,也学会了凡事都和她沟通探讨。   日子一天天过去,黎俏为了让他安心,也很少会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公馆里养胎。   而她依旧改不掉爱吃蛋糕的习惯,且愈演愈烈,逐步发展成爱吃甜食。   商郁为了满足她的饮食习惯,特意请了西点师到公馆每天为她做新鲜营养的糕点,日复一日,黎俏不意外地圆润了。   转眼,四月中。   晌午过后,黎俏单手叉腰,看着六个多月的孕肚,站在梳妆镜前抿嘴皱眉。   她好像胖了。   腰身虽然还能看到曲线,但面颊和四肢明显比之前更丰腴。   黎俏伸手拍了拍肚皮,有点烦躁地自言自语,“你怎么这么爱吃甜食!”   刚走进衣帽间给黎俏送蛋糕的落雨:“……”   真是一位神奇的母亲。   “夫人,尹沫小姐来了。”   落雨单手托着蛋糕盘,听到耳际里的汇报,便出声提醒道。   黎俏拽着两侧系不上扣子的小外套,’哦’了一声,“让她进来。”   她边说边准备下楼,走了两步之后,回眸看着落雨手里的小蛋糕,叹息着伸出手,“今天是什么口味的?”   落雨失笑,“蓝莓口味的。”   黎俏接过小餐盘,低头吃了一口,淡淡地给了句评价,“还不错。”   算了,胖就胖吧,商郁应该不会嫌弃她。   楼下客厅,黎俏踏下最后一级台阶,餐盘里的蛋糕恰好吃光了。   尹沫听到脚步声就投来视线,看到黎俏的刹那,眉眼含笑,“七崽,你好像胖了。”   黎俏舔嘴角的动作一顿,尹沫又立马安抚她,“但是气色比以前好了,还是那么好看。”   这就是标准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黎俏走到沙发坐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半个月前,尹沫就找到了工作,据说是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当技术部主管。   黎俏的本意是想让她去基金公司,以尹沫的电脑技术,当个主管大材小用了。   但她太耿直,说什么也不肯,黎俏只好作罢。   这时,尹沫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飘忽地闪了闪,“今天下午公司放假,我正好闲着,就顺路过来看看。”   黎俏弯了弯唇,望着她戏谑,“我记得你公司在城西。”   城西和南洋公馆的方位恰好呈现对角分布,她顺的谁家的路?   尹沫是真的不会撒谎,被黎俏隐晦地拆穿了谎言,她不尴不尬地挠了挠鼻梁,“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那……下次吧。”   尹沫幽幽侧目,撞进黎俏促狭含笑的眸子中,不禁摇头道:“七崽,你学坏了。”   黎俏笑了笑,“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闻言,尹沫踌躇了几秒,面色有些为难,“你最近……有没有和贺琛联系?”   黎俏挑眉,说出了贺琛在帕玛调侃她的那句话,“你们俩互删了?”   本是一句玩笑,但尹沫却很认真地回答:“没有互删,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黎俏敛了敛神,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你问。”   “他是不是受伤了?”   尹沫犹豫了好几天才打算来公馆找黎俏。   上个周末,她意外接到了贺琛的电话。   说起来,在黎俏生日宴会的那晚,尹沫就已经把贺琛移出了黑名单,可是他再没有联系过她。   也因此贺琛打来的越洋电话才引起了尹沫的警觉。   他当时呼吸粗重,嗓音里透着不难辨别的痛楚,他只问了尹沫一句话,“老子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哭?”   她认识贺琛这么久,从没听他说过这种丧气话。   尹沫甚至能听到手机对面嘈杂的环境,她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但不等她回答,电话就断线了。   尹沫鼓起勇气回拨过去,却提示无法接通。   这几天,她多次尝试联系贺琛,甚至利用黑客手段追查他的下落,皆一无所获。   不得已才抱着某种难言的情绪来到公馆找黎俏。   这时,黎俏从桌上端起水杯,浅浅地抿了一口,余光却始终注意着尹沫的神态变化。   她喝完水,淡淡地点头,“嗯,听说确实受伤了。”   “是不是很严重?”尹沫皱着眉,神色略显焦灼。   黎俏目光微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很严重,但他家族内部的纷争,我们插手也不合适。”   贺琛有他的骄傲和坚持,几次三番地要求少衍不准插手。   但……若是尹沫去帮忙,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谁看不出来,贺琛对尹沫有情,尹沫也不是全然无感。   一个是情场浪子,一个是温吞美人,他们的性格倒是绝对互补。   尹沫一心惦记着贺琛的安慰,反而没看到黎俏眼底闪过的精光。   她对贺琛有排斥,同时也有仰慕。   那点排斥在生命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许多。   尹沫动了去找他的念头,但黎俏却突然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应该死不了。”   何止死不了,压根没受什么重伤!   也不知道贺琛到底对尹沫说了什么,把她担心成这样。   ------题外话------   6000,晚安。求票 第1027章 婚纱?   尹沫抿了抿唇,话锋一转,“听说帕玛的签证很难办……”   她确实想过去看看,毕竟向来强悍霸道的男人突然受了伤,看不到他的真实情况,难免有些心焦。   这时,黎俏靠着沙发背,弯唇说道:“不难,五月份会临时开放对南洋的免签政策。”   尹沫目光骤然一亮,“是因为你和衍爷的婚礼?”   黎俏挑了下眉梢,不置可否。   尹沫走后,黎俏摩挲着指尖,捞起手机就拨了贺琛的电话。   但,无法接通。   黎俏皱了下眉,偏头看向落雨,“贺琛没事吧?”   前段时间确实听说他受了轻伤,商郁说不要紧,她便没再细问。   “目前已经安全了。”落雨闪了闪神,向前一步,低声道:“三天前,他遭到了埋伏,当时的情况的确不太乐观。”   黎俏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谁干的?”   贺琛是什么人,南洋城西的地下老大,黑鹰党的军师。   能埋伏到他的人,属实不多。   落雨晦涩地说了一句,“据猜测是贺家主母贺擎的母亲,琛哥的……小姨。”   黎俏:“……”   原来,尹沫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   当晚,临近八点,商郁回了公馆。   黎俏洗完澡便晃进了客厅。   暖光灯下,男人端看着手里的策划书,偶尔还用钢笔写写画画。   黎俏徐步走动他身边坐下,随意瞥了眼策划书,商郁恰好偏头看向她,并非常自然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怎么不吹头发?”   “自己会干。”黎俏手指顺了顺潮湿的长发,“尹沫今天过来了。”   男人将策划书放到茶几上,浓眉微扬,“做什么?”   “问贺琛。”黎俏若有所思地看着商郁,“贺琛这次回帕玛,是想夺回贺家?”   男人叠起双腿,仰身靠着椅背,“贺家对他没什么吸引力,想要的话,当年他就不会来南洋。”   一个贺家,还不足以让贺琛大动干戈。   但贺家的人,是他心头的刺。   黎俏摸着孕肚,了然地点点头,“他单枪匹马对付整个贺家,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如果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他就不是贺琛了。”   黎俏侧目和商郁目光交汇,扬眉道:“小事还能受伤?”   男人唇边浮现出浅浅的笑弧,臂弯顺势落在黎俏的肩膀上,勾着她拉到怀里,“想送尹沫去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要保证尹沫不会拖后腿。”   黎俏耐人寻味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贺琛不想让尹老二去‘拖后腿’?”   但凡他没有任何想法,都不可能让尹沫知道他受伤的事。   况且……尹沫还真未必会拖后腿。   闻此,商郁唇中溢出浑厚的笑声,“那就随你,想怎么安排直接吩咐落雨。”   ……   白驹过隙,转眼过了五一。   距离五月十七号的婚礼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黎俏除了定期去产检,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忙碌。   连落雨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直到这天,公馆外面的岗哨前来汇报,说是有黎俏的快递,需要本人签收。   落雨匆匆去了实验室,刚推开门,就听到黎俏说:“设计感不够强,返工吧。”   “夫人……”   落雨唤了她一声,黎俏顺势挂断了视频通话,语气略显低沉,似乎心情不太美丽,“什么事?”   “门外有您的快递,需要本人签收。”   黎俏作势起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凉飕飕地说道:“拒收。”   落雨应声,懵逼地来又懵逼地走了。   也不知道谁惹夫人不高兴了,整个实验室都蔓延着低气压。   至于她口中那个设计感不够强的东西,落雨也猜不到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应该和婚礼无关。   毕竟整场婚礼的设计和策划老大没让夫人参与,并且对她全程隐瞒。   落雨走后,黎俏打开手机相册,不断拉伸图片观察细节,眉眼间透出一抹烦躁。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愿来得及。   随着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黎俏也开始控制饮食。   她还没胖到不能穿礼服的地步,但为了保证婚礼当天能有最佳状态,她从五月初就戒掉了蛋糕和其他的甜食。   小幼崽可能和她心有灵犀,对蛋糕的欲望也逐日降低。   五月十五号,婚礼还剩两天。   南洋城,暗流涌动。   机场每天有多条私人航线抵达,英帝、米国、帕玛、缅国、爱达州、尼亚州、边境……多不胜数。   南洋空管局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不再限制私人飞机的入境数量,并且全部在第一时间安排放行降落处理。   商少衍大婚的热搜再次高高挂起,无数人翘首以盼,不仅想亲临现场,对黎俏的好奇心也与日俱增。   五月十六号,这天下午,黎俏被接回了黎家别墅。   三点半,黎俏慵懒地坐在阳光房晒太阳,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她的身材比之前瘦了一些,连下颌线的轮廓也恢复了先前的精致。   身后的楼梯有人走来,紧接着宗悦轻快的嗓音就窜入耳畔,“俏俏!”   黎俏懒懒地掀开眼皮,睨着宗悦一身职场女性的打扮,“这么早就下班了?”   宗悦把皮包放在矮几上,侧身入座,笑吟吟地道:“是席总安排的,今天下午和明天全员带薪休假。”   “哦。”黎俏自然知道席萝的用意,弯了弯唇,戏谑:“席总真大方。”   宗悦抿唇笑笑,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过去,“俏俏,明天就是婚礼了,你紧不紧张?”   黎俏面不改色地摇头,说不紧张。   宗悦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孕肚,感慨般说道:“那你好厉害,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想到自己就要穿上婚纱嫁给黎君,激动的一夜没睡。”   婚纱!   黎俏猛然惊觉,最近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婚戒的设计图上,直到现在……她还没试过婚纱。   而明早就要来接亲了。   这时,宗悦见她不说话,又试探地问道:“你和少衍叔就举办一场婚礼吗?”   黎俏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应该就一场。” 第1028章 秀禾服   “少衍叔肯定是心疼你怀孕,所以不想折腾。”宗悦用肩膀抵着椅背,“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帕玛先举行婚礼,然后再回南洋办娘家宴。”   后来,宗悦说了什么黎俏都没听进去。   她就想知道,婚纱在哪儿?   黎俏心知商郁不可能忘了,大抵是藏了什么惊喜。   可……以她现在的身段,万一婚纱不合适怎么办?   黎俏感觉自己陷入了婚前焦虑,犹豫着要不要给商郁打个电话问问,但段淑媛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路,“宝贝,有时间吗?”   宗悦回眸笑着唤了声妈,段淑媛迈步走上楼梯,浑身散发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头。   黎俏从躺椅上站起来,“妈,怎么了?”   她回眸的刹那,才看到段淑媛的手里抱着一个非常硕大的红色礼盒,“婚服到了,有时间的话,我们现在试试?”   黎俏的视线落在礼盒上,心跳快了几拍,她点头说好,眼神却没有移动。   ……   楼上衣帽间,黎俏像个木偶似的任由段淑媛和宗悦帮她穿上婚服。   所料不错,那不是婚纱,而是一套凤昭中式秀禾服。   喜庆的红,高贵的金,经典的凤尾金丝刺绣大气又端庄,中式立领的设计完美地贴合了黎俏的颈部线条,一针一线都是瑰丽和精致的写照。   黎俏看着梳妆镜,眼底倒映着秀禾服鲜明的色彩,人比花娇。   原来,他给她准备了一场古典的中式婚礼。   黎俏暂时还想象不到,商郁穿上男式的秀禾服会是什么样子。   他终日与黑色为伴,从没穿过这么鲜艳明丽的颜色。   “俏俏,你穿红色真好看。”   宗悦在黎俏的背后由衷地赞美了一句,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黎俏穿大红色。   黎俏低头摸着孕肚下方的垂到脚踝的前摆,许是金丝勾勒出的图案有着美观且立体的视觉效果,连她从镜子里都不太能看到凸起的孕肚。   若不仔细辨别,孕肚被很巧妙地挡在了摇曳的前摆和衣摆之间。   也好在,黎俏的孕肚没有大的离谱。   这时,段淑媛在身后扶住了黎俏的肩膀,“不止好看,还很合身,宝贝,今晚早点睡,明天还要起早化妆。”   黎俏淡淡地应声,手指摩挲着裙摆上凸起的凤尾金线,心情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嫁给了商郁,变成了他的商太太。   怎能不激动呢。   半小时后,黎俏脱下秀禾服,慢悠悠地走到阳台,给商郁打了个电话。   那端,男人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声线很快就传了过来。   黎俏背靠着栏杆,望着铺在床上的秀禾服,淡笑道:“你明天几点来?”   商郁似乎在抽烟,声线透着几分沙哑的厚重,“怕我不来?”   “你不来的话……”黎俏语气轻快,“我只好带着我的伴娘去抢人了。”   男人低沉的笑了一声,“八点,在家等我。”   “好。”黎俏抬脚走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摸着婚服的裙摆,笑着戏谑道:“听说我的伴娘会出难题,你……做好准备。”   ------题外话------   很忙,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前来看。   PS:黎俏十一月英帝烟火节发现怀孕,时间上目前七个多月。 第1029章 你是不是怕自己嫁不出去?   夜里八点,南洋城各大口岸及市中心商圈建筑纷纷迎来了别开生面的灯光秀。   主色调为鲜艳的红,满城华彩。   五月十七号,清晨五点。   黎俏已经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妆娘为她化妆描眉。   偌大的黎家佣人们忙前忙后,别墅内一片喜气洋洋。   不多时,宗悦来敲门,“俏俏,伴娘们到了。”   黎俏侧目看去,就见唐弋婷、夏思妤、尹沫、南盺几人走了进来。   她们各个穿着统一的白色伴娘裙,妆发相似,且美得各具特色。   又过了半小时,黎家门外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   整条林荫小路都显得拥挤不堪。   黎家夫妇站在院内,老两口的表情都呈现出少许的呆滞状。   怎么这么多人?   姑爷接亲的车队不是还没来嘛,这些……难道都是俏俏的朋友?   “伯父伯母,恭喜。”第一个从门外走来的是白炎,他难得穿了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虽然衣冠楚楚,但依旧盖不住满身的匪气。   他走到黎家夫妇面前,边道贺边递给管家一个红包。   管家连忙接过来放在了托盘上,“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白炎。”   话落,他身后的十二生肖也依次上前道贺,把红包递给了管家的同时纷纷自报家门。   管家和黎家夫妇有种误入动物园的错觉,什么鼠牛虎兔龙蛇马羊……这都是来干嘛的?   与此同时,黎家三兄弟正在客厅里闲聊。   黎君看着请帖上的婚宴地址,狐疑地望着黎彦问道:“这个环岛附近的公馆,是新建成的?”   黎彦整理着领口的温莎结,一心二用地咕哝,“是吧。”   “以前没怎么听说过,不过这座公馆的名字寓意很好,和我们家俏俏的名字一样。”   神他妈寓意很好。   三哥黎承和黎彦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黎君。   俏·公馆的名字,一看就是为俏俏量身打造的,老干部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稍顷,白炎带着十二生肖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客厅。   黎三手里还夹着烟,看到白炎便昂了昂下巴,起身迎了过去,“炎哥。”   白炎和他握了握手,尔后环顾四周,吩咐十二生肖,“后门四个,前门四个,楼梯口四个,都给我堵好了。”   黎彦、黎君:“???”   老干部没见过白炎,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骤然听到他这样的安排,沉着脸站了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他家俏俏的大婚,胆敢有人闹事,他不介意动用秘书长的关系好好惩治一番。   最淡定的莫过于黎三,他夹着烟让黎君别激动,尔后瞧着一脸煞气的白炎,戏谑道:“你这么干,少衍知道么?”   白炎略了眼黎君,舔着后槽牙笑了一声,“就是要让他知道,娶我们炎盟的吉祥物,没有那么容易。”   黎三望着分头行动的十二生肖,哑然失笑。   一旁的黎彦和黎君,什么炎盟?什么吉祥物?他们在说什么?   不一会,法家太子爷安尧带着法拉利车队来到了黎家门外。   大概是没地方停车,他直接招呼管家把后院车库打开,“管家伯伯,这七辆法拉利您收好,最新款,买都买不到。”   管家看了眼持续懵逼的黎家夫妇,支支吾吾地问道:“先生、夫人,这……”   安尧穿着流里流气的哈伦裤,胸前戴着好几条装饰链,咧着嘴笑道:“伯父伯母好,我是安尧,你们叫我小安就行,车您二位收好,我去看看小祖宗。”   黎家夫妇看着那一排最新款的概念车,目光茫然地面面相觑。   这都是他们家俏俏的朋友?   即便黎家夫妇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的送礼场面。   刚刚白炎送来的红包,里面是一张好多个零的支票。   这个跳脱的安尧又送来一堆法拉利……都这么人傻钱多?   随着人越来越多,黎家夫妇头一回感觉自己家的别墅不够大。   这群都自诩是黎俏的朋友,各个出手阔绰。   什么豪车别墅,送起来毫不手软。   一个个就跟嫁女儿似的。   ……   楼上卧室,黎俏已经穿好了秀禾服,正盘腿坐在床上吃蛋糕垫垫肚子。   她的长发挽在脑后,两边挂了对称的步摇,张扬精致的眉眼被妆容点缀的多了些温柔的古典韵味。   此时,席萝倚着落地窗,打量着一身华贵秀禾服的黎俏,有些遗憾地摇头道:“长得这么好看,不穿婚纱可惜了。”   席萝出身英帝,对结婚的执念还停留在穿婚纱走红毯的阶段。   中式婚服美则美矣,未免有点单调。   何况,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衍爷穿大红色婚服和黎俏宣誓的一幕。   黎俏咽下口中的蛋糕,微微笑道,“穿什么都一样。”   她对婚礼没什么要求,婚纱也好,秀禾服也罢,只要男方是商郁,这些都不是问题。   席萝眼底掠过狡黠的精光,但转瞬即逝。   她抬脚走到黎俏的面前,随即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叠红色卡片,“写答案吧,写好了给各位伴娘妹妹提前熟悉熟悉台词。”   刹那间,几名伴娘都凑了过来。   唐弋婷和尹沫等人不熟,但并不影响她上前凑热闹,“有多少道问题啊?”   席萝瞥她一眼,边思忖边说道:“我想了三十个,是不是有点少。”   黎俏:“???”   唐弋婷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要不要凑个整数,一百?”   黎俏:“???”   尹沫乖乖地坐在床边,说了句公道话,“我觉得二十个问题比较合适,寓意好事成双。”   黎俏揪了下头顶的步摇,慢悠悠地道:“两道题才叫好事成双。”   伴娘团同时侧目:“???”   席萝双手环胸,玩味地打趣,“你是不是怕自己嫁不出去?”   黎俏抿唇不说话了。   见状,席萝俯身上前掐了掐她的脸蛋,“小孩,接亲之前伴娘团最大,你别参与,吃你的蛋糕。”   就这样,经过伴娘团和席萝商量后决定,商郁的接亲队伍进门前,将面临四十道题的严峻考验。   黎俏眼巴巴地望着她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一幕,甩了甩头,表情挺无奈的。   今天明明是她大喜的日子,怎么谁都不听她的了…… 第1030章 酸甜苦辣   时间来到七点半,黎家别墅已经人满为患。   黎家夫妇和佣人忙前忙后,来的人太多,也根本对不上号了。   七点四十五,段淑媛接到了一通电话,尔后连忙招呼管家,“快,去告诉小悦,接亲的车队已经出发了。”   管家连跑带颠地冲上了二楼,一时间整个别墅人头攒动。   八点整,二十三辆车驶入林荫小路,清一色香槟款劳斯莱斯。   黎家的雕花铁艺大门,徐徐关闭。   后方三楼阳台,席萝眺望着林荫路外的婚车,轻笑着回眸,“姐妹们,车来了,做好准备。”   唐弋婷飞快地跳下床,甩手就将房门上了锁,“俏俏,一会你不许提醒衍爷。”   黎俏把玩着秀禾裙的裙摆,也不说话,就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提醒的,反正他都知道。   接亲队的头车座驾自门前停稳,流云一身笔挺地西装带着胸花从驾驶室走了出来。   他绕过车头,拉开后座车门,锃亮的皮鞋率先落地,伴随着西裤和一段秀禾服的长摆,商郁倾身而出。   男人同样穿着男款秀禾服,挺拔的身形的搭配着古典的金红色,不显娘气,倒是将他身上冷峻的霸气冲淡了些许,愈发内敛稳重。   同一时间,后面几辆车的车门相继打开。   四个把兄弟身为伴郎团,戴着伴郎的胸花,西装革履,俊美非凡。   几人徐步来到商郁的身后,流云也适时按响了门铃。   数秒后,铁艺大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小手捏着手机,将屏幕上的收款二维码对准了门外,“想进门,留下买路财。”   听声音是莫觉的。   商郁勾了勾唇,流云立马拿出手机扫码,直接扫码支付五十万。   听到付款入账的消息,莫觉缩回手看了看,半晌没回过神,好大方!   门外的流云没等到她的回应,又翻出刚才的转账记录,扫码追加五十万。   莫觉小小地‘哇’了一声,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娃子。   参加婚礼这么赚钱的嘛?!   不到半分钟,大门自动打开,莫觉躲在门口,望着鱼贯而入的大部队,单手握拳振臂呼道:“妹夫,加油!”   从大门到别墅回廊的一小段路,空无一人。   以贺琛为首的伴郎团眼观六路,流云、追风、望月等人则随时准备掏兜撒红包。   但一直走到门廊下都是风平浪静。   台阶上,流云和望月互看彼此,然后一鼓作气拉开双扇大门,抬脚就要往里面冲。   然后,两人的身影被弹了回来……   五兄弟站在廊下,背后的保镖宛如千军万马的接亲队伍。   流云站稳身形,定睛一看,头皮发麻。   他们想过接亲不会容易,但也没料到场面会如此宏大。   门内的玄关人不少,不乏某些熟悉的面孔,苏墨时、宋廖、沈清野皆在列,但各个以肉身之躯挡住了他们进门的脚步。   站在前面的白炎,隔着一层封门的保鲜膜对着商郁昂了昂下巴,“很着急么?”   男人一身金红贵气逼人,伫在最前端,勾起薄唇沉声道:“不急。”   “嗯……”白炎故作为难地沉吟了几秒,随即示意流云低头,“二十杯,喝完就算过关。”   话落,他又补充:“新郎最少喝五杯。”   玄关内,还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了二十个杯子。   闻此,流云和望月二话不说就撕开了封门的保鲜膜,拿起红彤彤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吐了。   “咳咳咳——”   白炎老神在在地抖了抖腿,“辣椒水,体验……”   体验什么玩意来着?   白小牛在他身后低声提醒,“白哥,体验爱情酸甜苦辣的辣。”   白炎说不出口,一言难尽地瞪了一眼白小牛。   也他妈不知道谁编的台词,酸死了。   白炎说不出那么腻歪的台词,直接自行发挥,“商少衍,酸甜苦辣,咱一个一个来,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话,你还是回去出家吧。”   流云和望月被辣的直啜气儿,而商郁则低眸看着桌上的杯子,稳健地走上前,端起一杯就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紧接着,贺琛、靳戎、封毅、宗湛四个人也并排而立,二十杯辣椒水,顷刻间喝完了。   白炎舔了舔腮帮,拍着手侧身让路,“真是五条汉子。”   不多时,接亲队入了客厅,佣人们端来了五盘苦瓜,“姑爷,这个解辣。”   贺琛含了下自己的舌尖,冷笑道:“我他妈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苦瓜能解辣。”   说罢,他率先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苦瓜有多苦,吃过的人才知道。   但商郁依旧面不改色地吃完了大半盘。   佣人默默投去了敬佩的目光,错身让开之际,黎彦拿着两份文件出场了,“妹夫啊……”   商郁喉结滚了滚,耐心十足地颔首,“二哥,请讲。”   黎彦有点腿软,却仗着自己兄长的身份,举起文件朗声念叨:“兹有商少衍与黎俏于五月十七日成婚,现黎家做出如下家规,望遵守执行。   第一条,凡事以黎俏为重,不得有违她的意愿;   第二条,凡事不得……”   黎彦话还没说完,商郁便朝着身侧的流云摊开了掌心,“笔。”   流云从西装内兜掏出钢笔递过去,男人顺势拿过黎彦手中的文件,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黎彦愣了两秒,赶忙从兜里拿出了印泥。   商郁抬眸略他一眼,按了手印之后,转手将文件递给了流云,“明天送去公证。”   流云应声,接到手里一看,十八条家规,跟不平等条约似的。   彼时,黎彦迷茫地后退了两步,朝着楼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妹夫,您请。”   旁观的众人:“……”   明明是为了出难题,为什么变成了撒狗粮现场?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就成吨成吨的往脸上拍。   但愿楼上那些兄弟姐妹能给点力,让商少衍尝尝吃瘪的滋味。   接亲队伍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其他人依次在身后跟随。   按照酸甜苦辣的顺序,应该是到‘甜’的环节了。   贺琛等人摩拳擦掌,心忖说不定又是什么齁甜的食物,结果刚走到楼梯转角,前方台阶上或站或坐好多个人。 第1031章 商郁答错最后一题   这时,看到接亲队伍上了楼,立马有人不怕死地开口:“厉哥,俏姐当年救过你,你怎么没想过以身相许?”   伴郎团:“……”   CNM。   这回不是物理攻击而是法术伤害了。   云厉背对着楼下,夹着烟送到唇中吞吐了一口,故作高深地道:“因为……”   贺琛嗤了一声,“因为她看不上你。”   法术伤害瞬间被回弹了。   云厉被呛了一口烟,幽幽回头瞅着贺琛,“因为我们是生死之交。”   又有人感慨道:“当年俏姐和白哥在一起闯天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俩会在一起。”   这回,贺琛还没出声,靳戎就嫌弃地啐了一口,“你们也他妈不看看白炎有多老。”   楼梯口的猴鸡狗猪四生肖不想说话了。   下层楼梯口看热闹的白炎冷着脸招呼道:“靳戎,来来,你他妈给老子下来。”   这时,商郁伫在台阶下,睨着挡住楼梯的几人,慢条斯理地掸了掸长摆,“还有么?”   白小猴梗了梗脖子,“新郎官,那可太多了,我们俏姐是边境女王……”   商郁抬脚踏上楼梯,唇边挂着玩味地笑:“你们俏姐是我的。”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白小猴抓耳挠腮,最后扶着楼梯往下探身,“白哥,你想的招不灵啊,咋办。”   白炎一言难尽地挥手,“让路让路,别他妈丢人现眼了。”   酸甜苦辣的第三关应该是体验爱情的酸楚,白炎本想让商郁大吃飞醋,结果全被这群无脑手下给毁了名场面。   还他妈问云厉为什么不以身相许,商少衍是他顶头老大,他敢吗?!   转眼,三楼主卧。   走廊里挤满了接亲队伍和自诩娘家人的看客。   紧闭的房门前,落雨穿着一身乳白色的西装,手上端着托盘,意思很明显。   望月和追风扬手就往上面丢红包,“够不够!”   落雨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错身让路,并敲了敲房门。   不多时,房门内响起了清脆的问话声:“想见俏俏吗?想接她回家吗?先回答几个问题,正确率百分百才能进门哦。第一题,俏俏的瞳间距是多少?”   门外鸦雀无声。   贺琛斜倚着墙面,用脚尖踢了踢门框,“黎俏嫁不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瞳间距?这是正常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这么简单的问题,身为老公怎么能不知道!”这话是唐弋婷说的。   这时,商郁嗓音浑厚地回答:“59mm。”   卧室内,隐隐传来一声嘀咕,“竟然答对了。”   贺琛眯眸瞅着商郁,“你量过?”   “目测。”男人压了压薄唇,语气轻描淡写。   很快,里面的伴娘团又跑来第二个问题:“俏俏的鞋码?”   商郁答:“37。”   唐弋婷举着小本本挠了挠头,“这个题太简单了。”   后方的尹沫走上前,声音平缓地对着门外发问,“俏俏的左肩有什么?”   贺琛眼皮一颤,再次用力踢了下房门,“大点声,听不见。”   尹沫提气准备重复一句,商郁已经垂眸说道:“蛇咬伤的牙孔,两个。”   卧室里堵门的伴娘团纷纷回头看向黎俏。   而当事人很淡定地盘膝坐在床上,单手托腮,歪了下头。   紧接着,第四个,第五个……更多的问题被抛出来,全都是其他人回答不上来,可商郁却能对答如流。   十分钟还没到,题库已经快用完了。   但是还剩下最后两道题,并且没有标准答案,连黎俏自己也不知道。   伴娘团你看我我看你,各个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这时,夏思妤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这道题没有答案,因为俏俏只写了两个字。   她们笃定商郁会回答错误,每个人已经做好准备看好戏了。   门外的男人静默了两秒,尔后说了两个字,“随意。”   伴娘团集体目瞪口呆。   尹沫眨了眨眼,直言不讳,“俏俏,你是不是泄题了?”   黎俏打了个哈欠,朝着夏老五的方向努努嘴,“手机还在老五兜里。”   “那衍爷怎么会知道你写的答案?”尹沫迷惑地喃喃出声。   黎俏双手撑着身后的床铺,伸展双腿晃了晃脚尖,“大概是心有灵犀。”   伴娘团:“……”   秀恩爱也就算了。   可是当你们家儿子也未免太惨了。   七个多月了还没名字,问这对夫妻叫什么,直接来了个随意。   难道叫商随意吗?   黎俏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懒懒地昂了昂下巴,“最后一题,快点。”   伴娘团企图看戏的心情已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最后一题是南盺提问的,“衍爷,会不会要二胎?”   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可结果,终究是让人大跌眼镜。   商郁低沉且磁性的嗓音干脆利落的说了两个字,“不会!”   一阵无声的安静过后,卧室内掀起了惊声尖叫。   “错了错了,回答错误,最后一道题终于答错了!”   商郁浓眉微皱,而下面的门缝中也被丢出来一张小卡片,“衍爷,回答错误,要接受惩罚哦。”   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男人的身上。   而那张躺在地面的小卡片上,赫然写着黎俏给出的答案,一个字:会。   商郁低眸看着卡片,只消一眼就能认出那是黎俏的字迹。   他俯身捡起,拇指摩挲着卡片,沉默良久,随即便装进了裤袋里,唇边有深深的笑意,“我接受惩罚。”   “哦吼~”伴娘团发出欢呼,也许是太激动了,唐弋婷直接打开门,拉开了一条小缝隙,“衍爷请你为俏俏唱……啊——”   门开的刹那,墙边的贺琛等人反应迅速地一拥而上。   场面瞬间失控。   整个走廊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向前拥,无数大男人的手劲儿自然不是伴娘团能够抵抗的。   卧室门被撞开,空气中还有人在尖叫,“红包,不给红包不准进来!”   刹那间,无数红包被撒了出去,漫天红包雨在主卧上空飘荡。   男人女人乱作一团,唯有商郁,安稳地伫在原地,隔着道道人影望着床上盘膝坐好的黎俏。   两人目光交汇,所谓的酸甜苦辣,走到最后,皆是甜。 第1032章 商太太,我来了   商郁走过夹道,徐徐来到黎俏的面前。   他没见过她穿秀禾服,她也没见他穿过喜庆的红。   男人俯身,钳着她的下颚就亲了亲她的鼻尖,“商太太,我来了。”   黎俏眉目如画,摸着他的脸颊,浅声笑问,“怎么就答错了?”   商郁喉结不断滑动,额头抵着她,眼底因动情而微红,“以后不会了。”   两人贴着脸说情话,而伴娘团早就被伴郎团和接亲队挡在了门外。   黎俏的鞋子没有藏起来,就放在床边的位置。   商郁单膝跪地,为她穿上了新娘鞋,尔后在她脚背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现场,不少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感叹于南洋霸主为黎俏看折腰屈膝的举动,更为他们的爱情而动容。   八点五十分,商郁抱着黎俏上了接亲的车队,所有的娘家人也纷纷上了车。   至此,南洋商少衍和黎家千金黎俏的世纪婚礼正式开始。   车队没有第一时间开往俏·公馆,而是环城开了一圈。   所到之处,俱是鲜花和祝福。   这天的南洋城,三条主干道全部戒严,整座城花团锦簇,直升机巡回护航,场面是前所未有的盛大。   城内所有LED屏幕实时转播了车队游街的一幕,直到车辆驶入俏·公馆,南洋所有人才知道,整片环岛别墅已经被更名,这里是南洋霸主夫妇未来的家。   抵达婚礼现场后,黎俏和伴娘团去了独栋别墅的化妆间。   进门前,席萝在她身后调侃道:“我就说,你家衍爷不可能让你有遗憾。”   黎俏挑眉,略显疑惑,“嗯?”   席萝对着门内昂首,笑意浅浅,“进去吧,别让我们等太久。”   化妆间的门被看尹沫和南盺推开,紧接着一件洁白高贵的婚纱赫然映入眼帘。   黎俏抬眸望过去,心跳微微加快了些许。   连伴娘团也不禁发出惊呼,纷纷拉着黎俏让她赶紧换衣服。   白色的婚纱,代表真诚和纯洁。   黎俏挺着七个月的孕肚穿上了商郁为她量身打造的婚纱,孕肚不显,裙摆飘逸,长长的头纱曳在身后,满身的华丽。   段淑媛在她身后边整理婚纱边落泪,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开心。   她的宝贝,终于穿上了最美的婚纱嫁给她最爱的男人。   另一边,俏·公馆全面开放,超百桌宴席摆放在露天南广场的正中央,轻快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绿荫草坪前,是观礼席。   暗堂的左轩等人以及南洋警署的警员负责着婚礼安保措施。   而公馆入口,四助手在迎宾,四名账房先生坐在一起记录着宾客的礼金。   这时,一个男人从低调的辉腾车旁徐步走来,身边伴着助理。   随着两人趋近,流云连忙上前迎接,“您好,秦总。”   此人,郦城秦家四少,秦柏聿,也便是当初在帕玛老宅养病的秦肆。   秦柏聿姿态内敛地颔首,递给助手一道眼神,后者立马将薄礼送上,“这是我们秦总送给衍爷的贺礼,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   望月引领着助理来到账房先生的桌前做登记,他有些好奇地看着戴眼镜的男人,“哥们,怎么称呼?”   “卓寒。”   望月了然地点点头,打开手卡看了看,“秦总的观礼席在第一排,十七座。”   卓寒道谢,“我会转达。”   望月拍了拍卓寒的肩膀,很快便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时间飞逝,来宾也越来越多。   账房先生忙不过来,最后卫昂和卫朗两兄弟不得不上前充数。   不多时,卫昂看着自己的账本陷入了沉思。   炎盟ABCDEFG……   二十六个字母,来了二十五位。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另一位K是哪个大佬,怎么还不来?   卫昂捅了捅卫朗的胳膊,把自己的账本推给他看,“炎盟是不是没有K?”   卫朗刚要说话,白炎恰好从桌前路过,随手丢下一个红包,幽幽地道:“连你们家少夫人是谁都搞不明白,还好意思记账?”   两兄弟莫名被怼了一句,抬头一看,操了一声,缅国檀家离家出走的小公子,檀白,炎盟掌门人,白炎。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卫昂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白炎……道上混的没几个不知道他,手段血腥的很。   卫朗咽了咽口水,“少夫人是炎盟K?”   两人稍稍对视,瞬间对黎俏肃然起敬。   炎盟,那曾经可是闻名国际的黑.道组织……   不到半分钟,爱达州蒙俊拎着两个手提箱来了。   他递出请柬,赫然是商郁这边的宾客。   卫昂刚准备下笔记录,蒙俊咔咔两下打开了手提箱,“这份给教父,这份给小师妹。”   一千万美金的现金给教父,一箱子重金属机枪,给黎俏。   两兄弟都服了,南洋戒备这么森严,您是怎么带着一箱子机枪招摇过市的?   卫昂攥着毛笔,仰头望着蒙俊,“您是……哪位?”   “爱达州州长。”   卫昂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决定要表现的淡定一点,不能像个没见识的土鳖。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登记台附近就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比如:“请问您是?”   “缅国重工部长。”   再比如:“请问怎么称呼?”   “缅国内比邢子楠。”   卫昂望着邢子楠,若有所思,“邢先生,咱们是不是见过?”   邢子楠满身煞气,牙齿刮着下唇,低沉地道:“廖山军部武器库爆炸那晚,你也在?”   卫昂默默地摇头,“不,我在军备区。”   “哦。”邢子楠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公馆,没好气地冷嘲,“瞎他妈套近乎。”   卫昂抹了把脸,低头看着邢子楠的请帖,“少夫人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邢子楠的名号他们没听过,但一看就知道身份应该见不得光。   卫朗望着邢子楠的方向沉思了三秒,随即拍了下大腿,“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缅国有两拨不知名的人在寻找少夫人?”   “有印象。”   卫朗眯了眯眸,声音低了几度,“缅国黑三角地带的那位大佬,是不是姓邢?”   卫昂面带微笑,“你他妈是在吓我吗?”   黑三角的人要是出现在南洋,分分钟就能引来国际刑警。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033章 我愿意,至死不渝   十点,网络上的婚礼直播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评论清一色在问婚礼几点开始。   空前的盛况,比任何明星结婚或者绯闻来的更加轰动。   十点半,更多的豪车云集街头,从四面八方赶到婚礼现场。   其中,不乏乘坐直升机远道而来的宾客。   入口处的卫昂卫朗两兄弟机械地记录着礼金和多不胜数的贺礼。   见过的,没见过的,反正今天都大开眼界了。   远处,边境三子聚在一处草坪边闲聊打发时间,宋廖出于职业习惯,时不时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崽崽和衍爷的婚礼,务必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宋老六!”这时,沈清野照着宋廖的腿窝就踹了一脚,“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   宋廖趔趄了一下,木着脸问道:“什么?”   沈清野搓了搓脑门,勾着他的肩膀叮嘱,“你今天给小爷安分点,知道吗?不管看见谁,别冲动,一切都等婚礼结束之后再说,明白吗?”   宋廖懵懂地点头,“狗子放心,我不会闹事。”   苏墨时整理着西装的袖口,目视前方,口吻悠远地补充,“不是担心你闹事,是衍爷和俏俏的朋友太多,难免有些熟面孔,但今天来者是客,就算在你的抓捕名录上,最好也别声张。”   因为邢子楠过来的时候,暗堂左轩等人突然有了异动。   他们在边境呆了多年,那几年邢子楠的名号如雷贯耳。   重点是,他和白炎是死对头。   ……   十一点,婚礼即将开始。   阳光明媚,清风送爽,二十几排观礼席座无虚席。   从别墅延伸到婚礼现场的红毯被花团围绕,景色美轮美奂。   不多时,商纵海带着管家老萧姗姗来迟。   观礼席不少人纷纷站了起来,随着他走过夹道,问好声此起彼伏。   “商老,好。”   “商家主,别来无恙。”   黎家夫妇客气又恭敬地笑脸相迎。   而第三排的某个席位,骆曦从手机上抬起头,看到商纵海的背影,心口微窒。   说好的再也不见,可又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遇见他。   骆曦自嘲般笑了一声,垂眸继续看手机,看似面色如常,手指却始终没有移动过。   商纵海作为主婚人,入席一排一座。   他的身边是从边境赶来的慕傲贤。   这场盛世婚礼,几乎聚齐了分部在全球各地的精英大佬。   身为南洋警署的局长费志鸿,坐在观礼席仍旧感到压力很大,且忐忑不已。   自南洋建市以来,还没接待过这么多重要的来宾。   什么缅国的敦亲王,什么缅国六大家的家主,甚至还有爱达州的六局局长,更别提帕玛酋长院院长这样的人物了。   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这是什么国家级别的领导人会晤了。   十一点零三,司仪踏上了礼台。   偌大的婚礼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后,时间来到的十一点零六分。   司仪是娱乐圈的名嘴,非常能调动气氛,他看了眼手卡,便朗声道:“接下来,让我们共同期待和见证这对新人为我们带来的盛世婚礼,有请新郎商少衍。”   十一点零七分,黎俏带着伴娘团出现在典礼现场。   白色的薄纱帘挡在红毯的正前方,慕傲贤眼含热泪,站在原地等着她。   黎俏单手拿着星光璀璨的钻石捧花,走上前,轻声唤他,“二叔。”   慕傲贤别开脸,不住地点头,“俏俏,大哥和大嫂就在天上看着,今天……二叔送你出嫁。”   黎俏挽住慕傲贤的臂弯,笑着说谢谢二叔。   “让我们有请今天最美的新娘,黎俏。”   随着司仪的声音落下,时间刚好十一点零八分。   白色的薄纱被工作人员缓缓掀开,天空开始飘落红色的花瓣,周围环绕响起了恢弘大气的背景音乐。   黎俏目视前方,红毯的尽头,是商郁。   男人身穿剪裁得体的西装,搭配着他从未穿过的暗蓝色衬衫和领带,五官立体而英俊,深邃的眸光缱绻温情地望着向她走来的黎俏,喉结不断滚动。   而他背后,是同样俊美出尘的伴郎团,每个人都身穿西装,里面搭配了和伴娘团同色系的淡紫色衬衫。   在花瓣和音乐的点缀下,两侧的亲朋好友纷纷投来或祝福或艳羡的目光。   慕傲贤不紧不慢地带着黎俏往前走,随着距离的缩短,他情难自禁地落下一滴泪。   他以老师的名义陪伴黎俏这么久,终于在今天亲手把她交给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大哥,大嫂,你们看见了吗?俏俏出嫁了。   红毯的尽头,商郁阔步走下来迎接黎俏。   慕傲贤不舍地哽咽道:“少衍,今天我就把俏俏交给你了,以后好好爱她。”   商郁将黎俏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并对着慕傲贤欠身,“二叔放心,我会的。”   台上,两人面对面,眼睛里深深凝结着对方的身影。   神父徐徐走到两人的中间,问出了那段经典而亘古不变的婚礼台词。   商郁牵着黎俏说:“我愿意。”   神父侧目看向黎俏,神情肃穆地问:“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商少衍?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穷还是疾病,直至死亡,永远不离开他?”   这段台词,似乎略有改动。   黎俏含笑仰望着面前的男人,“我愿意,至死不渝。”   神父合上了手里的经书,欣慰地点头道:“请二位新人交换誓词。”   商郁低眸看着黎俏,侧脸的轮廓都变得异常柔和,他红着眼,语气虔诚而沙哑,“商太太,谢谢你嫁给我。”   从入场到现在,黎俏始终很淡定,唯独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就疼了。   没有多余的赘述,没有甜言蜜语,他只是动情地说,谢谢你嫁给我。   黎俏盖住眼帘,藏着眸底的热泪,轻声细语地回应他,“商先生,余生我爱你。”   她第一次直白地说我爱你,当着满堂宾客,当着所有人,把他最想听的话昭告天下。   神父动容地看着他们,“请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 第1034章 商先生,新婚快乐   尹沫和贺琛分别端着戒托走到了他们身边。   黎俏侧目的刹那,眼角留下一滴泪。   她还没抬头,也没看到商郁越发暗红的双眸。   黑色的对戒盒在阳光下显得厚重而庄严。   盒子被打开,流光拂过。   两只一模一样的金色对戒映入众人眼帘。   金色的戒面,分别镶嵌着两颗最稀有罕见的红色异形钻石。   珍稀的钻石被打磨成字母的形状,一颗的字母是S,一颗的字母是L。   戒指的背面雕刻着他们彼此的名字,是黎俏专门找人设计的对戒。   商郁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对戒指,他指尖微微颤抖,拾起那颗字母S的戒指,拖着黎俏的手,轻轻套进了她的无名指,并低头落下深吻。   黎俏笑中带泪,拿起那枚属于商郁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   礼成的一刻,神父浅笑着说:“愿你们永远相爱,永结同心。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商郁和黎俏目光交汇,皆是一片缱绻的深情。   男人用戴着戒指的手捧着女孩的脸颊,缓慢地俯首。   黎俏唇边含笑,微微阖眸。   四唇相贴的那一刻,现场响起了一段动听的旋律——   So as long as I love you,Will have you and hold you,you look so beautiful in white……   音乐在最恰当的时候,最能够打动人心。   现场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黎俏和商郁互相亲吻,却不带任何旖旎的情欲。   直到黎俏感受到唇中滑入一抹凉意,她掀开眼角,才看到商郁的脸颊上挂着一行泪痕。   他闭着眼,泪从眼尾坠下,打湿了他们的唇瓣。   黎俏不露声色地捧着他的脸,用指尖擦掉了男人眼尾的痕迹。   一吻毕,商郁顺势拥着她,俊脸贴着她,哑声低喃,“我爱你,至死不渝。”   ……   婚礼结束后,就到了抢捧花的环节。   现场单身未婚的人太多,里里外外无数人在真臂高呼。   “俏俏,这边。”   “少夫人,左边左边。”   “俏俏,正前方,看我看我。”   伴郎团和伴娘团站在最前面,相比其他人的激动,他们则显得淡定许多。   靳戎回头瞅了一眼,讪讪地撇嘴,“这玩意有那么灵?”   宗湛拿下嘴角的烟,眯眸望着黎俏手里的捧花,“谁信谁傻。”   “不管真假,权当讨个好彩头。”英伦绅士封毅笑着开了句玩笑,反正接不接这个手捧花,他和玛格丽的婚事都要提上日程了。   这时,贺琛轻佻地舔着嘴角,“老子明天送你一百束。”   封毅偏头瞥他,“贺小四你可真扫兴。”   另一边,站在伴娘团中的夏思妤撞了下尹沫的臂弯,“二姐,你要不要?我帮你抢。”   尹沫扯着纱裙摇了摇头,“我要那东西没什么用。”   夏思妤一腔热忱被泼了盆凉水,“尹老二,你真是个不懂浪漫的大直女。”   一旁的唐弋婷和南盺纷纷失笑出声。   很快,黎俏表示要抛捧花了,众人再次掀起了呐喊。   商郁站在不远处,深眸紧锁着她的身影。   黎俏转过身,最后摸了一下钻石捧花,扬手高高地抛向了身后。   刹那间,现场一片混乱。   “别抢,我的。”   “卧槽卧槽,谁推我。”   “落雨,你个女汉子抢什么捧花!”   “……”   嘈杂喧嚣的呐喊声中,捧花如同绣球般在空中飞起又落下。   前排的伴郎团和伴娘团早就被挤散了。   尹沫的裙摆有些长,又穿着高跟鞋被人挤来挤去,也不知是谁无意中用手肘撞到了她的眼角,尹沫顿时身子失控往旁边趔趄着后退。   蓦地,强劲的臂弯适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尹沫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是靳戎。   她道谢的声音被人群的呼喊盖过,靳戎见她皱着眉,便扯着她往圈外走,“你说什么?”   尹沫吸了口气,“谢谢。”   靳戎笑呵呵地摆手,“客气什么,咱都是七七的人。”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了几句,捧花从天而降,砸在了靳戎的脑袋上。   钻石捧花的重量可想而知,靳戎操了一声,低头一看,捧花就在脚边。   他来不及多想,捡起来就往尹沫的怀里塞,“快拿着,机不可失,都是钻石。”   摘下来能卖好多钱。   靳戎这位老父亲,充分发挥自己的优良品德,听说七七的二姐家境不怎么富裕,得到这束捧花,下辈子不愁了。   神仙脑回路的靳戎压根不知道这捧花是怎么砸到自己的。   人群后方,贺琛面沉如水地望着他们,嘬着腮帮冷嗤了一声。   这时,宗湛和封毅对视一眼,两人玩味地看向贺琛,宗湛戏谑道:“你是不是巴不得砸死靳老大?”   封毅也是笑得不行,“贺小四,你也有今天。”   “说完了?”贺琛斜睨着他们,狭长的眸子噙满了不悦。   宗湛摸了摸下巴,望着远处正在和尹沫说话的靳戎,火上浇油,“靳老大单身这么多年,文溪岛要是能添个女主人,似乎也不错。”   封毅笑而不语,选择退出战局。   贺琛幽幽侧目,视线落在了宗湛的身上,“你也不看看靳戎有多老!”   宗湛好整以暇地挑眉,“尹沫不嫌弃不就行了,我看他们俩聊的挺开心的。”   贺琛呵了一声,转身就往餐台走去,找酒,解千愁。   与此同时,靳戎还在对尹沫喋喋不休,“你别看小四挺不正经的,其实他人不坏,就是女人多了点,也没有其他的毛病,谁让他长的好,太招蜂引蝶了。”   恰好路过的贺琛,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CNM,这是兄弟还是仇人?   尹沫正敷衍地点着头,余光一闪,就看到了靳戎背后几米之外的贺琛。   她目光滞住,抿着唇欲言又止。   靳戎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就是觉得后脑勺冒凉风,他搓了搓脖颈,絮絮叨叨:“南洋这天还是不如文溪岛舒服,尹沫,有时间去岛上玩,哥哥招待你。”   尹沫见贺琛已经走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谢谢。”   傍晚,还没离开的众人,琢磨着要闹洞房。   但天还没黑,公馆各处就宣布要清场。   此时,黎俏穿着红色的新娘敬酒旗袍,坐在别墅主宅的客厅里,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婚礼持续了一整天,吵吵嚷嚷,令她疲惫不堪。   而各方大佬齐聚,难免有些势力纠葛。   商郁特意叮嘱左轩送客,并确保所有人留在南洋期间,不能发生任何冲突。   晚上八点半,所有人被安全送走。   环岛别墅四周也恢复了宁静。   这场世纪婚礼随着夜色降临而落下了帷幕。   客厅里,商郁踏着月色推门而入。   黎俏缓缓侧目,单手拢着孕肚,朝他摊开了掌心,“商先生,新婚快乐。”   ------题外话------   好了,今天就这些,正文也差不多了,后面还会有几章幼崽的章节。   然后,番外第一篇,贺琛和尹沫。 第1035章 姓商,名胤,字文瓒   一个半月后,七夕节,距离黎俏的预产期还有十天。   这天清早四点,她突然被一阵绞痛唤醒。   卧室光线昏沉,黎俏皱着眉不断深呼吸。   而即便是如此轻微的动静,顷刻间就惊动了商郁。   男人蓦地睁开眼,撑着上半身看向身畔的黎俏,“怎么了?肚子疼?”   黎俏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薄汗,“嗯,好像要生了……”   预产期还没到,原本他们打算提前一周住院待产,结果小幼崽似乎等不及了。   “去医院,不怕,我带你去医院。”   商郁光着上半身,连拖鞋都没穿,小心翼翼地抱起黎俏就赶往了医院。   晨光熹微的七夕节,俏·公馆一片兵荒马乱。   ……   衍皇私立医院,黎俏于清早八点被推进了产室。   商郁轮廓紧绷地站在产房门前,脸色阴郁的不像话。   黎家夫妇得到消息就带着婴儿用品匆忙赶了过来。   黎君和宗悦也顾不得上班,纷纷来到医院焦急地等待着。   俏俏肚子里的幼崽,那是黎家的第一个奶娃娃。   宝贝的很。   与此同时,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但有人赶不回来,比如身在帕玛的贺琛。   八点半,商郁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端,贺琛一改轻佻,语气郑重地安抚道:“女人都有这么一遭,弟妹的身体素质不错,你冷静些,等她出了产房,还需要你照顾。”   商郁没说话,微抖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和惶恐。   贺琛是少数知晓商郁在帕玛治病过程和细节的人。   他的病看似痊愈,但黎俏若是出了意外,难保他不会复发。   尤其生孩子这种危险时刻,以少衍对黎俏的在意程度,说不定又会触动他某些敏感的神经。   这时,贺琛察觉到商郁越来越低沉的呼吸声,他抿了抿唇,警告般叮嘱:“少衍,老爷子已经上飞机了,应该中午就能到南洋,不想让他和弟妹担心,你就给我保持冷静。”   商郁闭了闭眼,良久才哑着嗓子应声,“嗯,挂了。”   贺琛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靠着椅背点了根烟,稍顷便叫来了自己的心腹阿勇,“去安排一趟回南洋的航班,越快越好。”   “琛哥?”心腹阿勇略显为难地挠了挠头,“下午要跟贺家去谈判……”   贺琛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光破晓的上空,狭长的眸里泛起凛冽的暗芒,“推了,等我回来再说。”   阿勇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咽下劝说的话,赶忙出去安排行程。   而贺琛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是黎俏生产过程中发生任何不可控的意外,难保少衍的病不会复发。   那种情况下,没几个人能控制得了他。   ……   上午十点,黎俏还没出来。   产房的灯一直亮着,商郁的俊脸也如同覆了层寒冬的冷霜。   黎广明焦急地搓着手原地踏步,内心焦灼不已,“闺女怎么还没出来?而且这一点动静都没有……”   产房不同于手术室,经常能够听到产妇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可黎俏进去了两个小时,没有发出过丁点的声音。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商郁浑身透着肉眼可见的僵硬,双手握拳,始终没有松开过。   十点半,产房的灯灭了。   所有人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不刻,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小幼崽推门而出,“恭喜衍爷,喜提……哎,衍爷,您还不能进去……”   护士只觉眼前一阵冽风拂过,男人黑色的背影消失在产房内。   商郁走进去的时候,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黎俏躺在病床上,双眸微阖,虚弱的面无血色,唯独下唇有一排带血的齿印子。   医生背对着门口,正在进行收尾工作。   商郁肢体僵硬地走到床前,单膝跪地,拇指轻抚黎俏汗湿的脸颊,“俏俏……”   男人骤然出声,一旁的医生也吓了一跳,连忙唤人,“衍爷。”   而黎俏听到声音,眼皮动了动,掀开眼尾,便看到了男人猩红的双眸,她笑着说:“我、没、事。”   商郁凑上前贴着她的脸颊,用沙哑含糊的嗓音在她耳边喃喃,“不管有没有事,我们以后不生了。”   黎俏费力地扯出一抹笑,抬起手勾住他的手指,“你看到他了吗?”   男人没回答,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脸颊,心疼的不行。   不到十分钟,黎俏被送进了病房,襁褓里的小幼崽躺在她的臂弯处安然地睡着。   同一时间,隔壁的休息室,助产师和医生则站在商郁的面前,支支吾吾地闪烁其词。   伫在门边的落雨,适时提醒:“你们应该知道,这是谁的医院。”   医生们面面相觑,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黎俏的生产之所以耗时两个多小时,是因为孩子出生的过程里发生了脐带绕脖的风险。   但黎俏太坚强,全程咬着嘴角一声不吭,直到生产结束才叮嘱他们不准把生产的情况告诉任何人。   可是没办法,衍爷面前,谁敢不从。   ……   临近上午,商纵海抵达了南洋。   医院,他进门就看到黎家夫妇在整理婴儿用品,病床上躺着黎俏和他的乖孙。   商纵海放轻脚步,来到窗前轻轻拨了拨小被褥,转眸看着黎广明,“丫头还好?”   黎广明起身点头,小声解释:“医生说没事,就是有点脱力,这会还没醒。”   商纵海侧目看着黎俏,心疼地叹息,“辛苦丫头了。少衍呢?”   “他刚出去,闺女生产把他吓坏了,可能去抽烟了。”商纵海抿了抿唇,正欲开口,黎广明又说:“我刚才问了少衍,他说孩子还没取名,您看……”   作为帕玛商氏的下一代继承人,取名的事黎家夫妇不敢善做主张。   而且少衍和俏俏都是海外帕玛的身份,这孩子……势必也要回归商氏族谱。   此时,商纵海回眸看了眼卫昂,后者立马从兜里掏出宣纸,“黎家主,小少爷的名字先生已经取好了,您二位请过目。”   黎广明双手接过宣纸,展开一看,下意识念了出来,“商氏第二十三代世系,姓商,名胤,字文瓒。” 第1036章 崽崽今天说话了   商纵海目光温和地看着床上的幼崽,“孩子的乳名还没有取,不如你们做外公外婆给他取个乳名。”   黎家夫妇目光交汇,皆有些激动,段淑媛斟酌了几秒,试探地道:“不如叫夕夕,今天正好是七夕节……”   “不好不好。”黎广明第一时间就摇头否定,“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恰在此时,商郁昂藏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   病房里的几人同时回眸,段淑媛笑了笑,“少衍,要不……你给孩子取个小名?”   男人喉结滚了滚,视线非常自然地越过小幼崽看向了沉睡的黎俏,“随意。”   段淑媛以为这是他取的名字,便重复着念叨:“随意,随意,凡事随意随缘,倒也不错。”   就这样,小幼崽的乳名定了,叫随意。   ……   下午,不少人听说黎俏生产的事,再次从各地赶来了医院。   即便有不能到场的,也纷纷派人送来了贺礼,并强烈要求百岁宴一定要通知到位。   作为黎俏和商郁的孩子,小幼崽从出生这天开始就注定备受瞩目。   集万千宠爱自然也不在话下。   比如,下午三点,白炎带着虎牛二生肖不请自来。   黎俏已经醒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商郁端着甜粥给她投喂,夫妻俩的画面格外和谐。   段淑媛也在为黎俏忙前忙后,而小幼崽则被放在了旁边的婴儿床里睡得正想,无人问津。   白炎走进来的时候,目光掠过黎俏和商郁,抬脚就走向了婴儿床,“这就是我干儿子?”   黎俏瞥他,声线还微微软哑,“从绯城来的?”   “嗯。”白炎头也不抬,仔细端详着小幼崽,然后掀开被子看了看,“身材比例不错,以后是个打架的好手。”   白小牛和白小虎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当着黑爹衍爷的面,说他儿子是个打架的好手,白哥你飘了。   两人心有余悸地偷觑着商郁,本以为他会生气发怒,结果人家还在慢条斯理地给黎俏喂食。   白炎给小幼崽盖好了被褥,单手掐腰,若有所思,“你觉得,我把炎盟给他怎么样?”   黎俏咽下口中的甜粥,对着婴儿床努嘴,“你问他。”   “你那个破炎盟也有脸往外送?”门外,陡地传来了贺琛的声音。   白炎回眸就看到贺琛眉眼轻佻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只行走的巨型玩偶。   确切的讲,是抱着两米高玩偶的心腹阿勇。   黎俏瞧见那只巨大玩偶熊,懒懒地挑了下眉梢。   见状,贺琛轻笑,“弟妹想要?”   黎俏说不想,贺琛回手捶了下玩偶熊的鼻子,“也就你们女人之间会送这种没智商的玩意。夏老五给你儿子的,她在楼下。”   贺琛边说边走到小幼崽的面前,弯腰看了几眼,邪笑着戏谑,“手指长,以后应该适合摸牌。”   落雨和流云面面相觑,莫名觉得小幼崽的未来好坎坷。   这么多叔叔伯伯,各个都等着传授毕生所学,能不坎坷么?!   ……   三天后,小幼崽的眼睛完全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葡萄眼又黑又亮,纯洁的不染纤尘,和黎俏如出一辙。   大概是怀孕期间他足够闹腾,出生后的小随意很少会嚎哭。   除非饿急,大部分时间他要么睡觉,要么就睁着眼睛懵懂地望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时间来到草长莺飞的三月,小随意七个月了。   黎俏早已回到了人禾实验室重新投入了研究,主要的研究课题是肌肤敏感症。   这天,黎俏下午四点回到公馆,进门就看到小小只坐在段淑媛的怀里,安静地看着她手中的画本。   小随意自出生以来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乖巧,对待新鲜事物也总是用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仔细观看,从不吵闹。   既令人欣喜又令人心焦,属于孩子的活泼天性,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宝贝,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段淑媛看到黎俏便笑吟吟地问道,尔后想到了什么,连忙招呼她,“你快来,刚刚意宝好像说话了。”   随意这个乳名,虽然是商郁取的,但段淑媛还是觉得有点别扭,时间一长,就开始叫他意宝。   黎俏诧异地扬眉,走到沙发跟前用手指轻戳了下幼崽稚嫩的脸蛋,“是吗?再说一句我听听。”   习以为常的段淑媛:“……”   “麻……”小幼崽仰起稚嫩又漂亮的脸蛋,望着黎俏发出了单音字。   黎俏的心蓦地一烫,顿了几秒才蹲下身,惊奇地看着他,“真会说了?”   段淑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种画风确实见怪不怪了,从小幼崽出生开始,黎俏和商郁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   寻常父母溺爱孩子的场面在他们俩身上从没发生过。   偏偏小幼崽谁都不黏,就黏商郁。   这让黎俏有一种她就是个送货的错觉。   七个多月的孩子,精致的样貌已经初见轮廓,他的眼睛像黎俏,其他的几乎和商郁一模一样。   可以说这个人类幼崽集齐了夫妻二人所有的优点和长处。   夜里,商郁晚归。   男人带着满身夜露走进主卧,恰好昏黄的暖光灯中,黎俏正给幼崽喂.奶。   画面很温馨,但商郁浓眉却微微皱了起来。   这时,黎俏抬起头,眼睛里落满了灯光的清辉,她笑着歪了下头,“崽崽今天说话了。”   “嗯。”男人踱步上前,看着小幼崽汲取**的一幕,薄唇抿了抿,“说了什么?”   黎俏单手拍着幼崽的后背,侧目浅笑,“他叫我妈,就是吐字不太清楚。”   幼崽没胃口了。   黎俏见他吃饱了,便转手递给了商郁,自己则低头整理着衣服的下摆。   男人的臂弯强劲而有力,抱着软乎乎的儿子,垂下的眼睑中藏着一抹身为人父的温柔。   不到十分钟,商郁单臂抱着幼崽,逐步走到隔壁的婴儿房把他放在了定制的摇篮车里。   许是男人的臂弯总是带有浓郁的安全感,短短的几步距离,小幼崽便在他摇晃的臂弯里睡着了。 第1037章 过目不忘   婴儿房,商郁俯身为幼崽盖好小被子,屈起食指擦过他嫩嫩的脸颊,嗓音浑厚而低沉地开腔:“你该长大了。”   弦外音,长大就可以断奶了。   男人勾了勾薄唇,转身之际,身后的奶娃娃突然蹬了下被子,口齿不清地吐出了两个单音字,“粑……粑……”   商郁脊背一僵,陡然站定。   他回眸,望着摇篮车里挣扎着想坐起来的幼崽,喉结不停滑动,旋即又走了回去。   幼崽醒了,扑闪着长睫毛,朝着商郁伸出小胖手,“粑……粑……”   他一次只能说出一个字,却比任何成年人的发音还要动听。   商郁紧抿薄唇,屈膝蹲在摇篮车的旁边,宽厚的掌心穿过他的腋窝将他重新抱到了怀里,低头轻声问:“叫我什么?”   幼崽伏在他的肩头,身上带着奶香和柔软,张开小手啪的一下贴在了男人的俊脸边,“粑……”   ……   这年的八月十号,是幼崽商胤的周岁生日。   黎俏和商郁提前带着他回了帕玛,周岁宴将在帕玛老宅举行。   商纵海特地命人准备了二十多种物件,用来给幼崽抓周。   帕玛没这个风俗,但为了图个热闹,大家还是踊跃地纷纷献策。   最后,抓周的物件从二十几种激增到六十多种。   其中还包括一个活物,盘腿坐在地毯上充当物件的商陆。   “大侄子,看我看我,小叔在这里。”   “意宝,随便拿,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小瓒爷,加油啊。”   这时,落雨在旁边踹了追风一脚,对着远处的某个物件努努嘴,“那个,你摆的?”   追风昂首挺胸地点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新意!”   有尼玛!   落雨一言难尽地瞅着他,“你脑残?摆个桃木剑是想让小瓒爷以后去当道士抓鬼?”   追风气得直跳脚,“少他妈胡扯,那是寺庙开过光的桃木剑,老子一百万求来的,辟邪保平安。”   另一边,人群后方,卫昂懵逼地望着地板上的两把情侣款的金色沙漠之鹰,咽了咽嗓子:“那……是大少爷和夫人放的?”   老萧笑呵呵地点点头,“放心,我确认过了,里面没子弹。”   卫昂默默竖起大拇指,大少爷和少夫人真他妈牛逼。   一周岁的幼崽,已经能够站稳行走,他穿着一件米黄色连体衣,后背还有一对老虎耳朵,抿着小嘴,表情淡淡,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此时,黎俏斜倚着旁边的桌角,对着地面的抓周物件示意,“挑吧。”   幼崽仰头看着她,漆黑锃亮的大眼睛又看向了旁边的商郁。   男人薄唇微侧,垂了下眼睑,小幼崽迈开小腿行动了。   黎俏挑眉和身畔的商郁对视,眼底流淌过一丝无奈和玩味。   小幼崽好像是个爹控。   数秒后,幼崽拿起了抓周的第一个物件。   按照习俗,抓了第一个就能够预卜前途,至于抓周的数量倒是没有严格的限制。   于是,当小幼崽抓起金色沙漠之鹰的时候,人满为患的天宸居,鸦雀无声。   手枪的重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沉,小幼崽双手搂到怀里,慢悠悠地绕过地上的物件,走到了商郁的面前,他拖不起沙漠之鹰,却奶声奶气地说道:“粑粑,你的。”   商郁略略扬眉,接到手里一看,确实是他的那把沙漠之鹰。   黎俏有点酸了。   然后,小幼崽又转身走了回去,拿起第二把沙漠之鹰,送到了黎俏的面前,“麻麻,你的。”   黎俏眯眸看着小幼崽,他是怎么区分出两把一模一样的枪属于谁?   她眼底掠过微光,对着地板上的铜钱试探道:“那个是谁的?”   小幼崽走过去捡起来,随即小手一指,“云叔叔。”   “卧槽——”不少人目瞪口呆,“小瓒爷这是……过目不忘?”   六十多种物件,被不同的人放在了地上,他居然全都能记住?   这时,坐在太师椅中的商纵海缓缓起身,走到幼崽面前慈祥地说道:“文瓒,去把爷爷的东西拿过来。”   幼崽也不嫌麻烦,走到地毯的最远处,蹲在小身板就作势要捧起昂贵的玛瑙研钵,但是太沉了,他戳着研钵,皱着眉,奶声奶气,“爷爷,重。”   “哈哈哈。”商纵海朗笑着走过去,蹲在幼崽的面前,目光微灼,“文瓒,告诉爷爷,这么多东西你最喜欢哪一个?”   幼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扫过地面,眨着眼指了指。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枚黑鹰戒指。   三分钟之后,幼崽怀里抱着五样东西,回到黎俏和商郁的跟前。   五种物品分别是:车钥匙、黑鹰戒指、手术刀、玉佩以及一枚小芯片。   幼崽所选择的物件,全都是商郁和黎俏放的,每一种都象征着他们在不同领域的身份和造诣。   ……   商胤一岁半的时候,黎俏动了生二胎的念头。   但和商郁沟通过几次,男人却明显没这个打算。   这天,黎俏特意让落雨把小幼崽送去了黎家别墅,偌大的公馆客厅显得安静异常。   夜里八点,商郁回了家,进门没看到黎俏的身影,问过流云才知道她傍晚回来就一直没下楼。   男人浓眉蹙起了褶皱,阔步走向楼梯,并吩咐流云去叫医生。   黎俏若非身体不舒服,断不会在楼上呆这么久。   商郁来到主卧,匆匆推开门,昏暗的视野中,能隐约辨别床上微微起伏的轮廓。   男人走上前,温热的掌心贴在了黎俏的额头上,声线很紧绷,“俏俏?”   黎俏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就往怀里拽,“怎么才回来?”   “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商郁一心紧张着黎俏的身体,俯身贴着她的脸,耐心地哄着,“医生马上就来。”   黎俏不说话,偷偷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男人喉结一滚,低头含着她的耳垂问道:“哪儿不舒服,嗯?”   黎俏依然不吭声,纤细的臂弯从被子里探出来,勾着男人的肩膀一偏头就吻上了他的薄唇。   不管过去多久,商郁对黎俏的主动从来都没有抵抗力。   他顺势压在黎俏身上,捧着她的脸反客为主。   御寒的大衣落在了地上,黎俏软软的小手顺着男人的衣领就钻了进去,“今晚崽崽不在家。”   其实小幼崽即便在家也并不影响他们恩爱。   那孩子乖巧懂事的很,过了一周岁的生日就学会了独立睡觉。   这时,商郁将她的手按在了胸膛上,压声低喃,“先不要二胎,听话。”   “嗯,好。”黎俏偏头含着他的喉结吮了吮,软声提议,“那你做措施,抽屉里面有。”   反正……她全部戳了洞,不怕怀不上。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   另外因为某些原因换了新封面,眼熟一下,别走错门…… 第1038章 二胎计划失败   情到浓时,商郁单手压着黎俏的双手反剪在头顶。   或许是小幼崽不在家,男人无所顾忌并彻底失控。   他不显急色,沉腰的动作却又狠又重。   黎俏望着剧烈晃动的天花板,一切感官都随着男人的冲撞而起伏沉沦。   主卧交织的喘.息声变成了夜色最美的音符。   而楼下客厅,被连夜召来的医生,抱着药箱和流云大眼瞪小眼,“我刚来你就让我走?”   流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嗯,已经没事了,我派车送您回去。”   医生骂骂咧咧地抱着药箱走了,啥病啊,说没事就没事,跟他妈闹着玩似的。   ……   次日,周末,九点多黎俏才悠悠转醒。   床畔触手微凉,显然商郁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黎俏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回想到昨晚沉沦半夜的一幕,缓缓闭上眼,无奈地直叹气。   不到半分钟,黎俏偏头看着摆在床头的计生用品,支起上半身就开始沉思,他是怎么做到随身携带这东西的?   难不成是回家路上临时买的?   黎俏边想边打开抽屉,拿起里面被她戳了洞的两盒杜蕾斯,捏了捏扬手就嫌弃地丢到了地上。   昨晚,抽屉里的计生用品,商郁一个都没用!   她白戳了。   黎俏神色阴郁,掀开被子准备起床,结果还没站稳,腿一软就栽了回去。   腰酸,腿也疼。   昨晚大概是有了小幼崽之后,商郁最放纵也是最畅快的一夜。   要是他同意要二胎,说不定现在都种上了。   黎俏抓了抓头发,心情很烦躁。   之前的孕初期,她就买了一柜子的女娃用品……本想把小幼崽当女儿养,可惜那孩子打小就聪明独立,怎么骗怎么哄他都不肯穿。   而商郁又不配合,黎俏想生二胎的计划只能宣告失败。   ……   另一边,黎家别墅。   宗悦听说小幼崽被送回老宅过周末,一大早就赶去了黎家。   作为整个黎家唯一的奶娃娃,小商胤可是集万千宠爱的掌中宝。   客厅,宗悦脱下大衣就寻找幼崽的身影,段淑媛从厨房走来,手里还端着刚刚冲泡好的幼儿奶粉,“小悦来了。”   “妈,我来看看意宝。”宗悦拢着腮边的发丝,眼睛都噙满了神采。   段淑媛嗔笑了一声,“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你和阿君也抓点紧,结婚两三年了还没过够二人世界?”   宗悦的表情很微妙地僵了僵,以防段淑媛看出什么端倪,她连忙低头整理衣服,“我们这不是工作太忙嘛。”   段淑媛还算开明,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免不了唠叨了几句,“忙归忙,人生大事也不能落下。咱家现在就意宝一个孩子,你和阿君结婚最早,赶紧生一个,给意宝做做伴。”   “嗯嗯,我会和他商量的。”   没一会,宗悦就借故跑上了二楼,走到楼梯拐角,她眉眼间的笑意瞬间消散。   如果能生宝宝,谁不想有一个意宝这样可爱又贴心的孩子。   可她的身体……   宗悦低着头,目光晦涩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当年在军部训练过于频繁,身体素质倒是很好,但常年的高强度训练,导致她器官受损,体质不易怀孕。   近一年来,他们已经很少会做措施,可迟迟怀不上,三个月前宗悦回了趟帝京,私下做了个检查。   而这件事,她没告诉过黎君,因为难以启齿。   没一会,宗悦调整好心态,端着牛奶去了那间粉粉嫩嫩的婴儿房。   门前,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放眼望去,华丽典雅的堪比小公主的殿堂。   宗悦舒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到幼儿床边,探头一看,却没见到小幼崽的身影,“嗯?怎么不在?”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幼崽。   宗悦连忙回到楼下如实转告段淑媛,这下可把二老吓坏了。   时间还不到早上八点,小幼崽不在房间又能去哪儿?!   短短几分钟,黎家夫妇招呼佣人各处寻找,又是调监控,又是数人头,生怕有人偷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三楼的阳台大喊,“先生,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小少爷在三楼小姐的房间。”   黎家的主卧,小幼崽摊开小腿坐在偌大的双人床上,黑白分明的葡萄眼还挂着一丝刚睡醒的懵懂。   段淑媛心有余悸地跑过去,抱着他就一顿猛亲,“哎哟,意宝啊,你吓死外婆了,怎么跑到这里睡觉来了?”   幼崽往后躲了躲,小表情酷酷的拧起了眉头,“粉色,不喜欢。”   段淑媛一怔,不悦地看了眼黎广明,“听到没,你找人换掉。当初都怪你,非要装成粉色系,你看,意宝都不喜欢。”   黎广明被劈头盖脸埋怨了一通,也不管多说,连忙让管家去找装修队,立刻马上拆掉那间破屋子。   “意宝啊,那你告诉外公,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房间?外公找人给你重新做。”   幼崽从段淑媛的怀里滑到床铺边,摇着头奶声奶气地道:“不用了,麻烦。谢谢外公。”   “呃……”   黎家夫妇一时也没了主意。   其实,随着小幼崽越来越大,很多人都发现了他的变化。   明明才一岁多的孩子,但似乎天生就属于安静的那一挂,寻常奶娃娃喜欢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仿佛缺少了孩子的童真,可能天才总是孤独的?!   段淑媛之前还担心他是不是有自闭症,可是只要黎俏和商郁出现,这孩子就肉眼可见地变得活泼了许多。   也因为小幼崽逐渐长大,南洋国际机场时不时就会接到来自不同地域的私人航线降落申请。   比如周日的这天下午,三辆霸道越野车停在了黎家门前。   白炎夹着一个不大的小提包,穿着长及脚踝的黑风衣走进了玄关。   “小白来了,快坐快坐。”段淑媛正在客厅里用iPad给小幼崽挑选最新季的童装,抬眸看到白炎,就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对面的沙发,黎彦手里捧着《世界名画通鉴》,一板一眼地教授着小幼崽各类名画知识要点。 第1039章 幼崽的小秘密   白炎夹着提包站定,循声看去,就见粉雕玉琢的小商胤端端坐在黎彦的身边,满身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安静和乖巧。   幼崽看到白炎,便抿着小嘴唤了一声,“白舅舅。”   白炎刚毅的轮廓瞬间布满了柔和,“过来,跟舅舅上楼。”   幼崽也不多问,自己扒着沙发一点点滑到地面,站稳后又拍掉小西裤上的褶皱,跟着白炎就往楼上走去。   黎彦半张着嘴,怔怔地望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意宝,回来回来,还没学完呢!”   小幼崽站定,回过头用那双和黎俏一模一样的小鹿眼望着黎彦。   那双小鹿眼,任谁看了都会想到黎俏,而一想到黎俏,就会下意识选择妥协。   黎彦受不了小幼崽的眼神,啪的一声合上了名画通鉴,煞有介事地说道:“好,咱不学了,去玩,和你白舅舅好好玩。”   白炎轻车熟路地带着幼崽去了二楼的婴儿房。   显然,他来过不止一次。   地面软榻边,白炎席地而坐,面孔严肃了许多,“舅舅上次教你的东西学会了?”   幼崽也盘腿坐下,淡定地点头:“学会了。”   白炎有意考他,挑着眉笑了下,“说来听听?”   幼崽垂眸,小小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如数家珍,“信息交换不仅需要物理设备,还要具备软件环境,数据元素是……”   足足三分钟,小商胤一字不差地背完了白炎教给他的黑客入门知识。   白炎无比欣慰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夸赞道:“不错,有你妈当年的风采。”   幼崽乌黑的小鹿眼亮了一下,随即抿着嘴笑了,“谢谢舅舅。”   这时,白炎神秘兮兮地捞过旁边的提箱,压低嗓音说道:“为了表扬你,舅舅送你个礼物。”   ……   当晚,小幼崽被黎俏接回了公馆。   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看到黎俏就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仰着脸呼唤,“麻麻。”   黎俏抱起幼崽颠了掂,捏着他的脸蛋挑眉问道:“回家?”   “好~”   虽然是个孩子,但黎俏和商郁的教育方式明显和其他家长不同。   在他们眼里,幼崽是个独立的个体,不管年纪多大,都会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   夫妻俩的一言一行都给足了尊重和平等,任何事都以小商胤自己的意愿为主。   上了车,黎俏才注意到安全座椅旁边的小提箱,她没多问,开车直接回了环岛别墅。   而这天开始,小幼崽似乎有了秘密。   没过几天,黎俏就发现了异常。   上午十点她还没去人禾实验室,出于好奇,她打开了手机的监控程序。   落雨见状便补充道:“小少爷毕竟年纪小,晚上经常起夜,说不定是白天睡多了。”   黎俏把手机立在支架上,懒懒地弯唇,“他白天经常睡觉?”   “嗯……”落雨沉吟了几秒,“最近几天睡得比较多。要不要我叫个医生来给小少爷检查一下?”   黎俏说不用,将监控的进度条拉回到半夜三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跳跃,很快小幼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里。   “他手里……抱着什么?”   即便是深夜,监控的画质也很清晰,但黎俏看不清幼崽怀里的东西,而且看上去重量不轻,以至于他迈着小腿显得很吃力地往楼下挪。   落雨俯身看着手机屏幕,半晌后摇了摇头,“看不清,好像是个小被子。”   三月的南洋虽然天气转暖,但夜晚依旧很凉。   小幼崽只穿着单薄的小睡衣,抱着怀里的东西……去了厨房。   别墅的走廊里安装了监控,但厨房并没有,黎俏看不到也猜测不出小崽崽半夜三点抱个被子去厨房干什么,总不能是梦游去睡觉吧。   思及此,黎俏蹙起眉心,有些担忧。   这孩子从小没病没灾,身体健康,连生病都很少,顶多是小感冒。   要是真有梦游症,还要尽早治疗才好。   黎俏不放心,思索了几秒,便问道:“他还在房间?”   落雨看了看表,点头道:“早上七点小少爷下来吃了早饭,回房后就没再出来。”   黎俏眯了下眸,深思熟虑过后,决定再观察观察,“你今天留在家里,看看他都在做什么,有异常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的,夫人。”   不到半小时,黎俏去了实验室,打开电脑的第一时间就开始阅览关于梦游症的相关表现。   她家崽崽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太安静乖巧,且记忆力超群,如果有其他的瑕疵也实属正常。   傍晚,黎俏特意去了衍皇总部找商郁。   顶层一零一,男人坐在老板台前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抬眸睐着对面的黎俏,“若是担心,不如今晚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也行。”黎俏随声附和,懒懒地倚着扶手,托腮睨着商郁,“要是他真有梦游症,不如……再要个二胎?”   男人拧钢笔的动作一顿,唇边酿出耐人寻味地笑弧,“把他……扔了?”   黎俏:“……”   远在公馆独自玩耍的幼崽浑然不知他的亲爹亲妈正在讨论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这时,黎俏悻悻地扯唇,起身走到大班台前,扬眉道:“扔什么扔,给他添个弟弟妹妹,说不定就不会犯病了,崽崽一个人可能太孤独了。”   商郁喉咙中溢出浑厚的笑音,手臂越过桌面握住了她的手腕,“不会,再过半年他该去幼儿园了,不会孤独。”   黎俏要二胎的计划再次夭折:“……”   ……   凌晨两点半,万籁俱寂。   别墅各处亮着昏黄的小夜灯,不多时,主卧隔壁的房门被拉开了一角。   小商胤探出脑袋观察了几秒,尔后仰头望着墙角上方的监控头,眨了眨眼,又关上的房门。   他回到自己的小矮床旁边,胖乎乎的小手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熟练地打开了通讯录,拨了白炎的电话。   那端,被吵醒的白炎是非常服气的。   果然什么人生什么崽,商胤跟他妈一个德行,打电话从来不看时间。   白炎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地放柔语气问道:“怎么了?” 第1040章 喜提双胞胎   “舅舅,监控的灯为什么还亮着?”小幼崽奶呼呼的小嗓音落入白炎的耳朵里,瞬间抚平了他的起床气。   白炎顶了顶腮帮,顺手拾起烟盒点了根烟,“在你妈眼皮子里底下搞鬼,你以为她发现不了?”   小幼崽低下头,神色有些懊恼,“那算了,舅舅再见。”   白炎连挽留的话都没说出口,电话就被挂了。   这就是黎俏的好儿子,跟他那个气人的妈简直一毛一样。   十分钟后,小幼崽吃力地抱着怀里的小棉被出发了。   他走的缓慢而小心,慢吞吞地走到厨房门口,小鼻尖都冒汗了。   小幼崽摸黑走进厨房,把小被子放在地上,踮着脚打开比他还高的碗柜,蹲下身就往里面钻。   稍顷,他从一堆碗碟后面找到了自己藏好的小餐盒,顺势坐在了地上。   窗外漏进来的月光恰好落在地面,若仔细看,那团隆起的小被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停蠕动。   “嘘……”小幼崽掀开被子一角,捧着餐盒就推了进去,他头顶着被子,小手摸了摸里面毛茸茸的头,“白白,不要吵,我给你留了牛肉。”   与此同时,厨房的灯亮了。   小幼崽浑身一僵,慢吞吞地拉下头顶上的被子,清澈干净的眼底掠过一丝紧张,“麻麻……”   紧接着,商郁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黎俏的身侧,幼崽更紧张了,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唤道:“粑粑……”   黎俏摸着下巴看着地面上不断蠕动的小被子,隐隐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梦游症,是偷偷养了宠物。   幼崽低着头,揪着自己肉呼呼的小手,“白白很乖……他不会乱叫的。”   白舅舅说过,不能让爸爸妈妈看到白白,不然会把它送走。   他藏了好几天,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黎俏看了商郁一眼,尔后走到崽崽面前蹲下,朝着小被子努努嘴,“白白是它?”   幼崽眨了眨微红的眼睛,软软地问:“麻麻,可不可以不要送走它……”   黎俏心软了,捧着他的脸揉了揉,“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宠物,要不要留下它,你可以自己决定,但是……”   幼崽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眼里明显充满了期待,随着黎俏话锋一转,他又抿着小嘴紧张了起来。   这时,商郁走上前,低眸看着小小只,语气颇为严肃:“你不该瞒着我们。”   幼崽没有供出白炎,反而低着头,奶声奶气地认错,“粑粑,以后不会了。”   这个认错态度,黎俏觉得有点熟悉。   她以前好像也经常这样?   黎俏无声笑了笑,摸着幼崽软乎乎的脸蛋,再次叮嘱了一句,“记住我说的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前提是要让我们知道,明白吗?”   “好,我听麻麻的。”幼崽上前抱住黎俏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然后有些激动地抓着她的手指,透出几分孩童的天真,“麻麻,这是白白。白白,这是我麻麻和粑粑。”   小幼崽边说边掀开小被子,动作带着急切和兴奋。   黎俏很少会在他身上看到这么童真的一面,她想,崽崽一定很喜欢这只宠物。   然后,随着那只宠物现身,厨房里也陷入了一阵诡异地安静之中。   黎俏张扬恣意了一辈子,什么大场面都见过。   唯独没有想到,她一岁多的儿子,养的第一只宠物不是猫,不是狗,而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孟加拉小白虎。   话说早了!   黎俏看着那只毛色呈现黑白纹路的小白虎,一言难尽地戳了戳它的脑袋,“这是谁给你的?”   幼崽蹲在小白虎身边,两个小小只看起来莫名很和谐,“白舅舅奖励给我的。”   天打雷劈的白炎!   黎俏一阵头大,偏头望着商郁,无奈地失笑,“留下?”   她倒是不怕这类猛兽,就是担心这玩意长得太快,哪天饿极了再把她崽给吃了……   男人轻扬眉梢,唇边含笑地戏谑:“你不是答应他了?”   黎俏揉着额角,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下次她家崽再养宠物,她一定先看看是什么品种再下定论。   就这样,一岁半的商胤,还没等来自己的二胎妹妹,反而多了个形影不离的宠物小白虎。   这只白化的孟加拉虎从小和幼崽一起长大,而黎俏担心的事也并未发生。   商胤七岁的时候,为了让白白更自由,他申请搬回了南洋公馆,将整片南洋山全部封锁,仅供白虎玩耍。   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不管商胤走到哪儿,他身边总会跟着一只护主的白虎,名唤胤白。   此后,南洋商少衍的儿子是他身上的标签,而胤白则是商胤独一无二的特征。   至于黎俏怀二胎的夙愿,也在商胤三岁这年得以实现。   许是为了保留一丝神秘感,她和商郁并未检查胎儿的性别。   而怀孕一个半月时,通过B超检查,医生面带喜色地说道:“恭喜二位,有两个孕囊,是双胞胎。”   ——(以下内容不收费)   幼崽内容基本就这些。   明天番外第一趴,贺琛尹沫。番外都是独立的感情故事,字数不确定,写完为止。总之,我笔下出场的人物,大部分都要给个结局,同时也会有俏衍夫妇以及双胞胎的后续。   云厉宗湛和黎家几人的番外陆续都会写,番外开始,喜欢就看,不喜欢我们就此告别,下本见。   再次感谢各位一路陪伴。   ------题外话------   求个票呢~~ 第1041章 受情伤了?   八月十号,黎俏提前分娩。   飞往南洋的豪华头等舱,贺琛坐姿慵懒地靠背陷入了浅眠。   男人异常俊美的脸颊和逼近一米九的身材,素来是行走的磁场,即便双眸紧闭,也足够迷惑人心。   几个年纪轻轻的空姐凑在工作舱交头接耳,话题人物自然是头等舱那位过分英俊的男人。   贺琛睡得不踏实,浓眉微蹙,呼吸时快时慢。   “贺琛,你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这辈子就是个吃剩饭的命?”   “贺琛,你一无是处,贺家永远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私生子,滚吧,贺家你高攀不起……”   太多太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前尘往事如梦魇般缠住了贺琛,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机舱提示音: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即将落地南洋国际机场,请您调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   空姐温柔的嗓音惊醒了贺琛,他陡地睁开眼,眸底暗红,目光一片杀伐阴翳。   自从他回到帕玛同贺家斡旋,十几岁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席卷而来。   贺琛捏着太阳穴,闭了闭眼,良久才压下胸腔几欲杀人的狂躁。   ……   午后的南洋机场,万里晴空。   贺琛走出头等舱,踏上廊桥的一瞬,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嘲弄地勾起薄唇,直接挂断。   心腹阿勇见贺琛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说道:“琛哥,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是直接去医院还是……”   “医院。”贺琛睨着廊桥外的停机坪,沉声丢出两个字。   黎俏刚刚生产,少衍必定受到了影响,于情于理,他都要回来看一看。   不多时,欧陆车驶上了机场高速。   期间,贺琛兜里的电话还在嗡嗡作响,但他都不予理会。   ……   医院停车场,贺琛倾身下车,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左边的停车位就有人出声喊道:“琛哥,琛哥。”   他侧身斜了一眼,目光有片刻的凝滞。   一辆墨蓝色的跑车旁边,夏思妤和尹沫的身影赫然入目。   贺琛眯了下眸,轻佻地扬眉,“有事?”   夏思妤揽着尹沫的臂弯,指着后备箱讨巧一笑,“拿不出来了,琛哥帮个忙呗。”   贺琛顺势走过去,乍然看到后备箱里被挤变形的公仔熊,邪笑一声,“黎俏会喜欢这玩意?”   夏思妤不露声色地把尹沫往贺琛的方向推了一下,“不给俏俏,这是我和二姐特意给小崽崽定制的。”   “阿勇。”贺琛偏头招呼了一声,随即就转身走向了住院部。   夏思妤望着他的背影,悄悄撞了下尹沫,“老二,你俩……什么情况?”   之前在缅国的时候,这俩人整天腻在一块,怎么现在连话都不说了?   不仅如此,夏思妤听说贺琛参加完俏俏和衍爷的婚礼,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南洋,好像很忙的样子。   尹沫不知该怎么回答,摩挲着指尖,温吞地说:“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自从贺琛回了帕玛,他们仿佛一夜间就变成了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俏俏大婚前,她试图联系过贺琛,也动了去帕玛找他的念头,但后来……婚礼那天,她几次想找他说话,贺琛却非常刻意地回避了。   尹沫想,那就这样吧,也许他腻了,   ……   二十分钟后,楼外后花园。   贺琛倚着树干,斜睨着面色不佳的商郁,“你是不是还没看过你儿子?”   以他对少衍的了解,黎俏生产不顺利,这厮一定会迁怒小崽子。   商郁单手夹着烟送到唇中抿了一口,嗓音染了一丝沙哑,“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贺琛从男人身上挪开视线,目光绵长地望着远处,“好歹是弟妹拼了命给你生的孩子,别他妈矫情的想不开,那是你亲儿子。”   商郁瞳孔微缩,手指也不经意地攥紧,“嗯。”   贺琛舔着后槽牙笑了笑,“还是那句话,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矫情的男人。”   商郁点了点烟灰,阖眸深呼吸平复了几分情绪,“少见多怪。”   不等贺琛回呛,男人眯眸侧目,“贺家的事,打算怎么解决?”   “没想好。”贺琛眉眼间透出一丝轻佻,“要么抢,要么毁,总不能白白浪费我这么久的时间。”   贺家,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奈何总有人自以为是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商郁随手将烟头丢进灭烟柱,轮廓是一贯的冷峻淡漠,“贺家怎么样我不关心,蒙俊已经在帕玛设立了黑鹰分支,你背后的势力不比贺家少,没必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   贺琛倚着树干抖了抖腿,邪肆地勾起薄唇,“你当老子菩萨心肠?”   男人抬脚向前迈步,错身之际,睨了他一眼,“能让自己的小姨算计成重伤,你的能耐都喂狗了。”   贺琛摸了下眉毛,轻嗤,“商少衍,咱俩彼此彼此。”   商郁渐行渐远,但空气中却传来一句叮嘱,“解决了贺家,趁早回南洋。”   ……   贺琛又坐在长椅上抽了根烟,兜里的手机还时不时传来消息,但他一条都没看。   蓦地,左后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哟,难得见你一个人躲起来抽烟,受情伤了?”   贺琛翘着二郎腿懒懒地挑眉,“你很闲?”   席萝穿着一件雪纺白纱裙,踩着高跟鞋漫步而来,“不闲,忙得很。”   她落座长椅,从皮包里掏出女士香烟,送到唇中示意贺琛,“给美女点个烟?”   打火机被贺琛丢到了她的腿上,“哪来的脸说自己是美女。”   席萝也不生气,拿起打火机按了两下,“我刚在楼上看见尹沫了。”   贺琛臂弯搭着背后的弧形椅背,慵懒地仰起头沐浴阳光,“你有眼睛,看见她不奇怪。”   席萝笑了笑,“听说……尹家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你身为准姑爷不打算帮帮忙?”   “是不是宗老三最近没找你麻烦,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席萝睨着贺琛立体鲜明的轮廓,咂舌道:“真是无情,难怪人人都说城西贺琛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你真给自己长脸。”   ——(补充一句)   幼崽的内容没有展开细写,是因为他和所有人的番外时间线都有重叠。   包括婴儿房发现沙漠之鹰以及黎俏暗堂考核等剧情我没忘,后面都会写。 第1042章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琛的毒舌遇上席萝的狡猾,两人可谓是不遑多让。   他掀开眼尾瞥她,语气轻佻又玩味,“你更年期到了?”   哦,说她年纪大。   席萝拢了下发丝,不以为意地道:“你挖苦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尹家日子不好过的。不过,我好心给你提个醒,尹沫那张脸有多招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刚才在住院部,我就看见不下三个男人主动跟她搭讪,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南洋五巨头之一的权家小少爷,这可能就是美女的吸引力吧,到哪儿都不缺关注。”   贺琛又摸出一根烟,似笑非笑地道:“听说……你准备进军帝京的军工市场?”   席萝叠起双腿,对上贺琛那双狭长的眸,“你又想给我找麻烦是吧?”   “我没空,宗老三退伍了,他比我合适。”   席萝呵了一声,起身就离开了后花园。   渣男本渣。   席萝走后,贺琛看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烟头,半晌后,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尹家怎么回事?”   那头的手下不知说了什么,贺琛眸光暗了暗,眼底的温度也持续走低,“老子的话你们当耳旁风?”   手下战战兢兢地说不敢,并且表示尹小姐太固执,不肯接受他们的帮助。   贺琛冷笑,一把将烟头弹在了地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谁的人?”   手下一声不吭,又冤枉又委屈。   琛哥你自己不知道尹小姐有多难搞吗?   这时,贺琛缓缓站起身,俊脸阴翳的不像话:“老子最后说一遍,我不在南洋的这段时间,给我守好尹家。”   ……   夜幕降临,贺琛从医院回了城西赌场。   傻弟弟贺敖正在办公室里吃盒饭,陡然看到贺琛的身影,嗦着粉就惊喜地喊道:“大哥,你什么时候……阿嚏。”   贺琛冷睃他一眼,走到老板台坐下,笔直的长腿顺势搭在了桌角,“最近赌场一切正常?”   “正常啊。”贺敖咽下口中的粉丝,一脸的骄傲,“哥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闹事。”   贺琛靠着老板椅,俊朗的眉间划过一道莫名的情绪,“我后天走,半年之内不会回来,有事解决不了就去找商少衍。”   “知道了。”贺敖看着手里的螺蛳粉,皱了皱眉,“那等你回来的时候都快年关了……”   贺琛偏头睨着窗户,沉默了几秒,“端着你的盆滚蛋,难闻死了。”   贺敖灰溜溜地端着饭盒跑出去继续嗦粉,也是没心没肺的典型了。   另一边,尹沫还在医院病房没有离开。   黎俏上午刚生产结束,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休息,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少许的体力。   夏思妤也没走,正蹲在婴儿车的旁边,看着小幼崽一脸的姨母笑,“俏俏,让我当他干妈怎么样?”   黎俏戳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道:“你问他。”   夏思妤傻笑着扭头问小幼崽:“乖宝,当我干妈好不好?”   黎俏、尹沫:“……”   夏思妤完全没发现自己刚才的迷惑发言。   她太喜欢小幼崽了,喜欢的不行,想偷走自己养。   没一会,尹沫低头看了眼时间,“老四他们什么时候到?”   夏思妤心不在焉地咕哝,“他说九点左右,敏敏家那对龙凤胎听说很活泼,老四之前还抱怨过,说没睡过一天好觉。”   吴敏敏的生产日期比黎俏早几个月,现阶段正是孩子闹腾的时候。   但听说黎俏产子,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还是决定赶过来看一看。   毕竟七崽的崽,太让人期待了。   没几分钟,商郁走进了病房,身后还跟着从缅国赶来的苏老四、沈清野和宋廖。   六子再次齐聚,除了病床上的黎俏,每个人都围着小幼崽看了又看。   不到十分钟,医生进来查房,话里话外透出了撵人的意思。   苏老四看着其他四子,挑眉提议,“先走吧,明天再来?”   沈清野和夏思妤等人纷纷点头,而尹沫向来随波逐流,很快就跟着几人离开了病房。   众人走后,黎俏放下手机,偏头睨着商郁,“贺琛又回帕玛了?”   “还没。”男人端起水杯送到她嘴边,浓眉轻扬,“找他有事?”   黎俏喝了口水,扬唇笑笑,“我猜……贺家的事一天不解决,他是不是就不打算和二姐开诚布公?”   商郁伸出拇指擦掉她唇边的水渍,目光高深地勾起薄唇,“怎么看出来的?”   “嗯。”黎俏靠着枕头,缓了口气便戏谑道:“他可不像个会逃避女人的人,除非遇到了难题或者危险,不想把二姐牵扯进去。”   下午,贺琛前脚走进病房,尹老二随后就来了。   虽然当时人多,但黎俏还是看见了尹沫在人群里有意寻找贺琛的动作。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贺琛却始终佯装不知。   不像他的风格,除非事出有因。   商郁睨着若有所思的黎俏,伸手抚平了她微皱的眉心,“他自有分寸,虽然麻烦,但不至于解决不了。”   “贺家很棘手?”   男人沉吟数秒,嗓音浑厚地道:“算不上,但外人没办法插手。”   黎俏了然地点点头,眼底泛起了狡黠,“我觉得……二姐有知情权。”   尹沫温吞不假,同样也是个死脑筋。   她未必会想到贺琛的苦衷,说不定还会钻牛角尖,认为贺琛只是玩玩而已。   这时,商郁俯身掐了下黎俏的脸颊,微微眯起暗眸,“想做什么都行,前提是先把身体养好,嗯?”   黎俏拉着他的手放在掌中摩挲了两下,“我饿了……”   “想吃什么?”   黎俏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刚出声的小商胤,幽幽叹息道:“蛋糕……”   儿子都出来了,可她爱吃蛋糕的习惯还是一如往常。   难道错怪幼崽了?   ……   晚十点,兰夜Club。   身处各地的五子难得再次齐聚,几人吃完火锅就来到酒吧打算放纵一下。   尹沫平时话不多,即便和夏思妤等人在一起,大多时候也都是充当聆听者的角色。   她小口小口抿着鸡尾酒,纤长的睫毛微垂,自带妩媚不自知的风情。 第1043章 关心则乱   沈清野喝了酒便显出几分话唠的本色,他打了个嗝,开始絮絮叨叨,“帕玛贺家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尹沫眼皮一颤,下意识问道:“帕玛贺家……是贺琛的本家?”   四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投来了视线。   尹沫有点尴尬,连忙低头喝酒掩饰窘迫。   夏思妤撞了下她的臂弯,“你不知道?”   “以前听说过,但……了解的不多。”尹沫讪讪地回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她才恍惚惊觉,她对贺琛的了解仅限于表面,除了她的所见所闻,大多都是道听途说。   甚至,她都没想过去仔细调查一番。   尹沫心情受到了影响,懊恼自责的同时,又极其讨厌自己逆来顺受的性格。   身在公爵府多年,她习惯了被人发号施令,一切行为都是被动接受,极少会有自己的主见。   如今脱离了掌控,很多事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比如贺琛。   这时,沈清野余光偷觑着尹沫,故作神秘地说道:“听说贺家上个月生意受损,怀疑是琛哥干的,为此贺家家主大动肝火,找了不少人明里暗里针对琛哥。”   苏墨时在桌下看了眼手机,唇边也浮现出浅笑,“就算针对琛哥,以他的能耐也不会对付不了。不过……琛哥这些年的势力都在南洋,孤身一人对付整个家族,也难免会力不从心。”   夏思妤同样在看手机,尔后‘啊’了一声,煞有介事地道:“也对,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但愿琛哥能平安归来吧。”   尹沫不说话,但神色已现焦灼。   她知道他还在南洋,有一种莫名迫切的心情想要去看看他到底好不好。   数月前他身受重伤,这次回来,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尹沫记得听人说过,当日衍爷接亲之后,贺琛躲在公馆的角落里吐了很长时间。   好像是因为那些辣椒水的缘故。   尹沫不会控制自己的微表情,尤其在几个人精面前,她的一切心事更加无所遁形。   夏思妤和苏墨时目光交汇,两人再次火上添了把油,“再厉害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何况琛哥和本家的恩怨好像存在许多年了,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尹沫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贺琛,恨不能立马去找他,“我、我还有事……”   她匆匆起身,动作又太快,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鸡尾酒。   “二姐,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说?”宋廖憨着一张脸,耐心地劝道:“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我明天下午还要回法里昂,你不能走。”   夏思妤也点头附和:“嗯,老六说的对。”   沈清野和苏墨时异口同声,“对。”   尹沫心焦不已,却又害怕表现的太明显,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有事,要去个洗手间。”   她背影匆匆,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夏思妤眼底精光湛湛,托着腮感慨道:“二姐还是那么好骗。”   宋廖不明所以,“啥?”   没人理他,沈清野则端着酒杯晃了晃,大言不惭道:“反正……我听小七崽的,她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苏墨时扶了下镜框,失笑出声,“尹二这就叫关心则乱吧。”   ……   夜里三点,五子的聚会结束。   尹沫喝了不少酒,思绪却愈发迷茫惆怅。   “二姐,你怎么走?要不要跟我回酒店将就一晚?”夏思妤酒量好,十几杯鸡尾酒仍然面不改色。   尹沫扯了下裙摆,笑着摇头,“不用,我家近,我自己打车回去。”   夏思妤应了一声,“那先走了,明天见。”   四子上了夏思妤的保姆车,转眼车身就消失在街头拐角。   尹沫站在夏夜的暖风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而街头转角的辅路,四子扒着椅背,往窗外探头探脑。   夏思妤偷笑:“我赌二姐一定会去找琛哥。”   沈清野往嘴里灌了瓶矿泉水,甩了甩头,从兜里摸出一张卡:“我也赌她会去。”   苏墨时摘下眼睛捏着鼻梁,“三百万,算我一个。”   一头雾水的宋廖憨了吧唧的反问,“赌什么?”   三子侧目睨他一眼,沈清野舔了舔唇,“老二会不会去找琛哥?”   宋廖皱着眉,一本正经地说:“不会,二姐矜持。”   三子:“……”   “甭管她矜不矜持,来,先掏钱。”沈清野边说边摊开手,宋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把钱包递了过去。   至于最后的输赢,半小时后就有了结果。   城西赌场,尹沫下车时还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反正她还是来了。   尹沫站在教堂建筑的面前,仰头凝视着上面的十字架,半晌后,抬脚走了进去。   远处一直悄悄跟随的保姆车内,夏思妤、沈清野和苏墨时正在商量着怎么消费从宋廖兜里赢来的三百万赌资。   ……   赌场贵宾厅,尹沫直奔着二楼。   她想去办公室找贺琛,但行至楼梯口,又没想好见面说什么,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观察一番再做决定。   尹沫找了个赌台坐下,她身上钱不多,也没打算上手赌博。   但赌场的保镖和荷官都认识她,非常自觉地给她送来了一千万的筹码,并热情地说道:“尹小姐,您随便玩,筹码不够的话,您再招呼我。”   这位尹小姐可是琛哥非常宝贝的女人,看一眼都要挖眼睛的那种宝贝。   尹沫看着托盘上的筹码,愣了好几秒才动作机械地接到了手里。   免费的本金……   如果她今晚能赢钱的话,或许就能把之前借七崽的钱还上了。   于是,在现实和感情之间,尹沫不知不觉地选择了前者。   尹沫虽然性格有缺陷,但好歹曾经是七子成员,别的不说,赌博这点小事,七子当年没少靠这个劫富济贫。   然后,也就过了十分钟,还没睡觉的贺琛就得到了消息。   “你说谁?”他坐在老板台前,拧眉望着心腹阿勇。   阿勇咳了一声,“您没听错,是尹小姐。就在楼下贵宾厅,荷官来问,尹小姐已经赢了两百多万,还……要不要让她继续赢?”   ------题外话------   6000 第1044章 尹沫告状   贵宾厅,贺琛伫在二楼围栏边,眯眸观察着厅内正在赌牌的尹沫。   时间已经来到深夜三点半,她所在的赌台附近,围绕着不少别有用心的男人。   至少在贺琛看来,那群赌徒碍眼极了。   尹沫的腮边透着淡红,像是酒后微醺,落在男人眼里是风情万种的妩媚。   贺琛撑着栏杆微微弯腰,默了良久,对着楼下努嘴,“再给她送一千万的筹码。”   阿勇立马颔首:“好的,琛哥。”   这边,尹沫刚赢了三百万,保镖又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尹小姐,祝您玩的尽兴。”   尹沫:“???”   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下意识说道:“太多了,你拿回去吧,我再赢七百万就够了。”   赌台其他的赌客:“???”   这位异域美人,就算你运气好把把赢,是不是也稍微……谦虚那么一点点?   保镖面露难色地搓了搓手,“尹小姐,您还是收下吧,不然我不好交差。”   说罢,保镖特别明显地朝着上方二楼使了个眼色。   尹沫眉目一亮,顺势仰头,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贺琛弯腰撑着栏杆的身影。   自黎俏和商郁大婚之后,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了。   尹沫攥紧手里的筹码,四目相对之际,她来不及深思,起身就要离开了赌台。   “哎,小美人,赢了钱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就是,你也不打听打听,城西赌场是谁的地盘。”   这话刚说完,尹沫波澜不惊地看向了对面的油腻赌徒,“是你的吗?”   赌徒被噎住了,面色有些难堪地拍了下桌台,“不管是谁的,都得遵守葡银的规矩,赢了就想走,门都没有。”   保镖作势上前,却被尹沫制止。   她再度看了眼贺琛,见他依然靠在栏杆边,想了想便对保镖说道:“麻烦你帮我和琛哥说一声,等我二十分钟。”   保镖目光锐利地扫过其他赌客,颔首并低声提醒道:“尹小姐,需要帮忙的话,您随时招呼我们。”   尹沫道谢,随即就重新入座。   见状,那群赌客顿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调戏道:“美人,既然你这么识时务,不如叫声哥哥,今晚哥哥们就让你赢得尽兴!”   尹沫这种长相太罕见了,深邃凹陷的眼窝更是给她增添了一抹神秘感。   这桌的客人明显都认识,能出现在贵宾厅,身价必然不低。   尹沫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桌上的筹码,嫌弃地看着说话的男人,“我不要,你看上去比我爸年纪还大。”   赌客:“……”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蔑视和侮辱,偏偏尹沫那张脸看不出任何讽刺的表情。   她平铺直叙的口吻,好像就是为了阐述这个事实。   操。   这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   十五分钟后,尹沫靠着免费的本金,总计赢了一千一百万。   尹沫不贪心,将筹码摆放好,端着托盘就准备离开赌台。   “站住,你这个贱……”   “贱、什、么?”贺琛轻佻又暗藏冷冽的嗓音徐徐从赌台后方传来。   尹沫转身的刹那,鼻尖陡地擦到了贺琛胸前的衬衫上。   过于亲密的距离,让她清晰地嗅到了属于贺琛的味道和气息。   尹沫没动,端着托盘仰起脸,很认真地问道:“如果我赢了钱,还能离开赌场吗?”   贺琛低眸瞥着数不尽的筹码,俊脸沉了几分,“来葡银就为了赢钱?”   “不是,我就问问。”尹沫边说边看向先前大放厥词的男人,“他说我赢了钱想走,门都没有。”   CNM,怎么还带告状的?   “琛哥,琛哥,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赌台前的四五个男人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完全没想到贺琛会突然出现在贵宾厅。   重点是,他好像是为了尹沫而来。   贺琛拿起两片筹码放在指尖把玩,异常俊美的脸颊露出邪冷的笑,“别人不行,你可以。”   这话,是对尹沫说的。   尹沫回了句:“谢谢。”   贺琛唇边的笑僵了一下,丢下筹码转身往楼上走去,“过来。”   尹沫乖巧地捧着筹码跟上了他的步伐,走到台阶下方,她还不忘把托盘交给方才那名保镖,并非常客气地问,“你给我的两千万筹码,还要吗?”   保镖匆匆摇头,“不要,都是您的。”   尹沫笑了,神色颇为愉悦,“那麻烦帮我换成两张一千万、一张七百万、一张三百万、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谢谢。”   贺琛脚步顿了顿,有种马失前蹄的错觉。   那两千万的免费筹码,草率了。   没一会,尹沫跟着贺琛来到了熟悉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里面是浓郁的烟味。   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尹沫突然变得局促起来。   她还没想好开场白,贺琛已经入座老板椅,并放荡不羁地用长腿搭着桌角,斜了眼尹沫,“你来葡银,就为了傻站着?”   尹沫杵在地中央,左右看了看,就走到休息区的位置坐下。   她坐姿很端正,透着少许的紧张,“你的伤……”   “死不了。”贺琛摸出烟盒,动作娴熟地往嘴里丢了根烟,“找我有事就直说。”   尹沫直说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贺琛低眸点烟,嗓音模糊地道:“需要理由?”   有那么一刹那,尹沫想夺门而逃。   她搞不懂贺琛的阴晴不定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他理所当然的反问,让尹沫感觉很受伤。   贺琛窝在老板椅中,吹出一口浓烟,借着白雾的遮掩眯眸觑着尹沫,心莫名疼了一下。   对于贺琛而言,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有点烦躁地嘬了一大口烟,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行打脸,“老子换号了。”   “哦。”尹沫的脑回路,不能用正常人来定义,她施施然地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之前在缅国弄坏你衣服的钱,我会让保镖把支票交给你。”   贺琛一口烟没吐出来,呛进了肺管里。   这女人可真他妈会做生意啊。   贺琛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磨着牙对尹沫招手,“来来,你过来。” 第1045章 宝贝,手给我   尹沫迟疑了几秒,还是从茶几上拿了瓶矿泉水,走到了贺琛的面前,“你早点休息,我先……诶……”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就被贺琛捏住,随着他用力一拽,尹沫趔趄着跌进了他的怀里。   贺琛舒坦了。   他从桌上放下长腿,勾着尹沫的腰往怀里扣紧,“想说什么,坐这儿说。”   两人近在咫尺,尹沫不敢乱动,小幅度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先放开。”   “老实点。”贺琛一手夹烟,另一手紧紧搂着她,放浪地戏谑,“你说你,本想放你一马,怎么又自己送上门来了,嗯?”   他边说边扣住尹沫的后脑,含着她的唇用力吮了一口。   以往,接吻这种事他们没少做,每次都是贺琛如狼扑食。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贺琛的吻会让尹沫有种颤栗的感觉,内心深处的抗拒少了,心悸与日俱增。   此时,尹沫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问出了疑惑很久很久的问题,“你拿我当什么?”   不是质问,就是单纯的疑问。   她想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恋人未满还是仅限于男欢女爱?   如果是后者,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关系来调剂生活。   闻言,贺琛的目光深了几分,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哂笑道:“你希望是什么?女朋友?女人?女伴?”   唯独没有妻子这个选项。   尹沫幽幽望着玻璃窗的倒影,“我没有希望什么。”   他应该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会避重就轻把她的疑惑重新抛了回来。   尹沫没谈过恋爱,可她见过爱情应有的样子。   是坚定不移,是至死不渝,是衍爷对俏俏,是很多种模样。   但绝不是贺琛这样的表现。   尹沫强行从他怀里站起来,贺琛也顺势卸下了手劲儿。   两人一坐一站,气氛凝滞又诡异。   贺琛双眸微垂,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尹沫始终神色平淡,只有眼底掠过的失望彰显出她并不是那么冷静。   时间总会扩大想念带来的滋味,也无形中美化了过往所有的细节。   尹沫无声喟叹,心里有点难受,但不至于让她昏聩到失去理智。   她转身,慢慢往门外走去。   背后再次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贺琛一直没说话,也没有挽留。   直到尹沫伸手握住门把,门外恰时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房门被大力推开,惯性作用下,门板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尹沫的骨节上,“唔……”   尹沫本就心不在焉,蓦地被撞痛了骨节,她缩回手就闷哼了一声。   贺琛不淡定了,“不知道敲门?”   保镖懵逼地捧着支票,看了看门板,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表示很委屈,“琛哥,我敲了啊。”   “敲尼玛,滚蛋。”   贺琛突然间的暴躁宛如风雨欲来,保镖老老实实地将支票塞给尹沫,转身便溜之大吉。   尹沫手背被撞,自己揉了一会,就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支票,然后抽出一张三百万的面额放到了茶几上。   贺琛彻底被气笑了。   他捏着烟头丢到烟灰缸里,顶开椅子阔步走向了门口,“尹老二,你他妈是不是永远只会逆来顺受?”   尹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黑影闪过,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就被贺琛压在了沙发上。   紧随其后的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深吻,剧烈程度甚至让她感觉到不太舒服。   今晚的贺琛,完美诠释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两个成语。   尹沫被他压在身下,支票也掉在了地上。   感情小白遇到情场老手,除了臣服还是臣服。   不到半分钟,尹沫就缺氧了。   贺琛以前总亲她,但从没像现在这样,吻得深,吻得狠,堪比攻城略地。   好一会,贺琛微凉的薄唇辗转流连在她的腮边,脖颈,隐隐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尹沫胸前的排扣,因为摩擦而崩开了两颗,雪软细腻且诱人。   贺琛不动了。   他单手拢着尹沫的头顶,俊脸埋在她的脖颈边,呼吸极其粗重。   尹沫同样呼吸急促,五感仿佛麻痹,身体也不断传来陌生的悸动。   半晌,贺琛调整好呼吸,哑声在她耳边低喃,“尹沫,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蠢的女人。”   “那你起开。”   再温吞的美人也是有脾气的。   尹沫推他,红着脸又羞又气,喘息声也越来越急,明显是被气得。   三秒后,贺琛伸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声线愈发低沉沙哑,“再喘老子办了你!”   浓稠的深夜,温香软玉就在身下,他没直接提枪上阵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尹沫被贺琛闹的不知所措,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受。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僵持了几分钟,直到贺琛冷静下来,才含着她的耳垂,“宝贝,手给我。”   尹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总觉得没好事。   她故意唱反调似的把手往身下藏,决不能再被他轻视对待。   贺琛敏锐地察觉到尹沫的意图,恶劣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又在心里编排我呢吧?”   话落,他从尹沫的腰后拉出她的右手,裹在掌心里,用轻柔的力道揉着她被撞痛的骨节。   尹沫手指一颤,满脸怔忪。   贺琛在她细腻温软的脸上不住地偷亲,良久,抱着她坐起来,拥入怀中,“想知道我拿你当什么,你就乖乖在南洋等我回来。”   尹沫本就不高的情商这会儿彻底掉线了,她用一种‘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眼神望着贺琛,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总是这样,前一秒让人满心酸楚,后一秒又给足了幻想。   贺琛圈着尹沫仰头枕着椅背,是以他没看到她的表情和眼神,只是嗓音格外低沉甚至夹着凛冽,“宝贝,三个月的时间,给你,也给我。其他的别问,愿意你就等,不等……”   “那你要是三个月后不回来……”   贺琛酝酿好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他斜睨着尹沫,恶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脸蛋,低头在她嘴上咬了一口,“你是有多希望老子死外面?” 第1046章 去帕玛找他   一天后,贺琛离开了南洋。   尹沫虽然没从他口中得到具体的答案,可他登机前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贺琛说:你有三个月时间可以考虑。   考虑什么呀?   然而,不等尹沫多问,他就掐断了电话。   于是,经过了一上午的苦思冥想,尹沫带着这个问题,跑去了医院。   病房里,黎俏正在吃蓝莓,听完尹沫的阐述,她一针见血地说道:“让你考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尹沫拧了下眉梢,“我不信,应该不是。”   黎俏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尹老二,你这里……都在想什么?”   “我笨你又不是不知道。”尹沫的口吻挺理直气壮的。   黎俏抹了把脸,把蓝莓盒丢到一旁,对着尹沫勾了勾手指,“二姐,你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尹沫巴巴地凑了过去,一脸的求知欲。   黎俏睨着尹老二真诚的眼神,默了几秒,颇为认真地问道:“你了解贺琛的过去吗?”   “不算太了解。”   黎俏挑眉,“他有过很多女人。”   尹沫面不改色地点头,“听说过。”   “你……不介意?”   尹沫思索了几秒,便回答:“以前我不介意,但以后我会反感。”   她没办法去评判贺琛的过去,就像是她自己同样曾经为柴尔曼家族作奸犯科。   每个人都有一段无法回避或不堪回首的往事,贺琛有,她也有。   那些没有彼此参与的日子里,介意又有什么用?   这时,黎俏耐人寻味地弯唇戏谑,“看来……贺琛捡到宝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黎俏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贺琛当年遭受的感情背叛和家族的践踏。   ……   一个小时后,尹沫心神恍惚地走出了住院部。   她走下台阶,仰头望着刺目的艳阳,她可能等不到三个月以后了。   帕玛贺家,视他为眼中钉,对手无数,整个家族在与他为敌。   难怪贺琛后来说,如果他回不来,就让她守寡。   尹沫本以为那是他轻浮的玩笑话,如今看来,不是轻浮,而是危机四伏。   当天下午,尹沫在公司提交了辞职申请,便回了自家的公寓。   “沫沫,你说什么?出差?”   尹家夫妇惊讶地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一个不需要长期坐班的兼职技术员,怎么突然要出差?   尹沫不会撒谎,但并不妨碍她用那张漂亮的脸蛋装无辜,“嗯,公司安排的,要去三个月。”   尹家夫妇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奈何,尹沫的这趟‘出差’似乎非常紧急,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自己收拾好行李,拖着皮箱准备去机场。   尹志宏在她身后眯了眯眸,“沫沫啊,你们公司名字叫什么来着?”   尹沫目光一闪,“爸,叫葡银科技,老板也出差了。”   就在尹志宏狐疑之际,尹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玄关门外。   后来,尹志宏拿着手机,看着葡银科技的公司网页,开始思考人生。   法人:贺敖。   经营类目:棋牌,休闲,娱乐……   而尹沫早已带着黎俏给她的黑金钻卡,登上了前往帕玛的飞机。   ------题外话------   晚安,求个票~ 第1047章 贺琛不足为惧   帕玛时间,下午四点,尹沫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   她不是第一次来,却是头一回自己来这座城市。   帕玛风俗不同于国内,且温度极高,八月夏末的骄阳,依旧炎热似火。   尹沫来到出租车等候区,刚站定,背后便有人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尹小姐?”   她回头,目光微诧,“卫先生?”   面前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的男人,恰是卫昂。   两人有过几面之缘,不算特别熟悉,但异国他乡也能称一句朋友。   卫昂点头笑笑,朝着停车场的方向示意,“车子已经到了,少夫人让我来接您,尹小姐这边请。”   尹沫一怔,连忙浅笑道谢。   显然,她并不知道黎俏为她做了这样的安排。   上了车,尹沫从包里拿出电脑放在腿上,敲着键盘一心二用地问道:“咱们要去哪里?”   卫昂从后视镜投来视线,“少夫人给您准备了公寓,北城壹号。”   不仅如此,与贺家老宅仅一街之隔。   这话卫昂没说,因为黎俏叮嘱过,只需要派人暗中保护尹沫的安全即可,其他的让她自由发挥。   ……   北城壹号,尹沫下车时刚好查到贺琛的手机定位,她微微弯唇,打算一会就去找他。   卫昂提着行李箱一路带着尹沫走进了公寓大门,直到两人来到最内侧的叠拼别墅群,尹沫才恍惚地指了指,“这是……你说的公寓?”   三层的叠拼别墅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处处都是复古的雕花,门前小院还有游泳池。   卫昂泰然自若地点头,“是的,这一排别墅是少夫人名下的,您放心住。有事可以直接找物业,都是自己人。”   说罢,卫昂将行李箱交给她,又唠叨了几句,“对了,尹小姐,房门密码是您的生日,后院还有三辆车,车钥匙在玄关柜上。”   尹沫拎着皮箱,直挺挺地走进了叠拼别墅。   客厅里纤尘不染,香薰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尹沫没有参观房间,而是翻出手机给贺琛打了个电话。   她不会暗度陈仓玩浪漫的戏码,既然是为了来找他,自然要知会一声。   只可惜,贺琛的电话无法接通。   尹沫拧了下眉心,又给贺琛发了条微信:我想清楚了。   等了一会,消息如石沉大海。   尹沫扯了扯唇,起身拎着皮箱找到卧室,拿起衣服便去了浴室。   ……   另一边,身在贺家老宅的贺琛,孤身面对着贺家的五位叔公和当家主母。   “贺琛,你离开贺家这么多年,还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   “三哥,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没有贺家的庇护和教导,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   “贺琛,赶紧滚出去,主家内部的议事会你没资格参加。”   几位叔公你一眼我一语地讽刺贺琛,全然不顾他曾经也是贺家少爷的身份。   这时,贺琛斜倚着扶手,脚腕豪放地搭在膝盖上,轻蔑地扬唇,“内部的议事会?有人叫我来的时候,不是说要谈判?”   对面身穿旗袍满身贵气的中年妇人,不紧不慢地掩唇咳嗽了一声,“阿琛,真是抱歉,本来是想今天和你重新开始讨论的,但你也看见了,主家临时发起了内部议事会,所以……你的事可能还要再等等。”   贺琛邪笑着晃了下脚尖,“等可以,给个时间?总不能让老子等到你们都死了吧。”   议事堂内,瞬间有人拍案而起,“贺琛,你说话给我客气点,这是贺家,轮不到你放肆。”   “你也知道是贺家?”贺琛娴熟地往唇中送了根烟,略微低头点烟,目光却森冷地睨着对方,“据我所知,贺老头还没死呢,五叔公这么着急,是不是想取而代之?”   五叔公面色涨红,怒不可遏,“贺琛,你……”   “行了,你们家的主母大人才说了一句话,给她留点发挥的空间,你这么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有一腿?”   所谓的当家主母,便是对面那位贵气的妇人,容曼丽,贺琛的亲小姨。   此时,容曼丽面无异色,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轻声一叹,宛如慈祥的长辈面对不懂事的小辈那种无奈,“阿琛,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也没必要这么诋毁我,你的话太难听了。”   贺琛抿着烟往容曼丽的方向吹了一口,“贺主母,更难听的话,阿琛还没说呢。”   “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来人,把这个混账给我轰出去。”   几位叔公怒火中烧,毫不掩饰对贺琛的厌恶和抵触。   眼见门外冲进来一群打手,贺琛自顾自地朝着地毯弹了弹烟灰,“轰我出去的后果,各位叔公都想清楚了?”   二叔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摇头道:“贺琛,你若还是个人,就不该再回贺家。”   贺琛眉宇间铺满了阴霾,咂了下舌尖,冷嘲道:“二叔公这些年是不是女人太多,把脑子用坏了?”   说罢,贺琛放下长腿,慵懒地起身耸了耸肩膀,“容曼丽女士,这是你算计我的第二次,事不过三,懂?”   容曼丽目光平和地望着他,“阿琛,我是你小姨,又怎么会……”   “你打住。”贺琛轻蔑地扫了眼容曼丽,“我没见过谁家的小姨子会主动勾引自己姐夫的,容曼丽女士,还是你优秀。”   一时间,偌大的议事堂鸦雀无声。   贺琛睨着聚集在门口的打手,边走边笑意轻狂地舔了舔唇,“贺家的废物,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走后,几位叔公和容曼丽良久失语,好半晌才有人说道:“夫人,贺琛这次回来,明摆着是想报复,看来我们要好好想想对策了。”   闻此,沉默良久的四叔公颇为忌惮地提醒:“想对策是一方面,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你们别忘了,前段时间商氏少主的大婚,贺琛可是他的伴郎。”   “那又如何?”二叔公不屑地嗤笑,“伴郎并不能代表什么,这些年也没听说贺琛和商氏有什么来往。说起来,阿擎和商少衍才是真正的关系匪浅,贺琛不足为惧。” 第1048章 我想死她身上   夜里七点半,尹沫不仅没等到贺琛的消息,就连他的手机定位都查不到了。   尹沫懊恼的不行,不断用电脑尝试破解贺琛的定位保护系统。   她差点忘了贺琛的黑客技术技高一筹,下午没有始终幽灵追踪就贸然查找他的定位,结果被发现了……   而此时的贺琛,正在帕玛城中的地下酒吧,喝酒解闷。   他伸展双臂搭着弧形沙发靠背,双腿叠放在茶几上,仰头微微阖眸。   酒吧的各处流淌着震耳欲聋的喧嚣音浪,阿勇坐在旁边的矮凳上自顾自地调酒。   他觑了眼贺琛面前的七八个空酒杯,抿唇叹了口气。   琛哥似乎心情不好,满身的低气压。   这种时候,要是有个女人,说不定能抚平他的躁怒?   阿勇犹豫再三,还是夹着矮凳蹭到贺琛的跟前,扯着嗓子喊道:“琛哥,要不要我让人把尹小姐送过来?”   送这个字眼,刺激了贺琛的神经。   上一次这帮傻逼把尹沫送来帕玛,直接导致他在医院后花园当场社死。   现在还敢提?   贺琛掀开眼尾,斜睨着阿勇,照着他的大腿就踹了一脚,“想死你试试。”   阿勇趔趄着撑住桌角,讪讪地撇嘴,“我这不是看您心情不好嘛。”   贺琛眯了下眸,无形中转移了话题,“少他妈废话,调你的酒。”   过了几分钟,贺琛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从兜里摸出手机,解开飞行模式,随意滑了两下屏幕,页面很快就蹦进来几条微信消息。   他打开一看,率先看到了一个卡通太阳的头像,那是尹沫。   而她发来的消息,只有寥寥几字:我想清楚了。   贺琛扒拉着页面,浓眉逐渐拧紧。   消息是下午四点多发来的,才大半天的功夫,她就想清楚了?   贺琛滚了滚喉结,徐徐打出了一个字:说。   尹沫是十分钟之后才看到他回复的微信消息。   简单干练的一个字,透着敷衍。   尹沫撇了下嘴角,直接拨了他的电话。   一秒后,电话被秒挂。   贺琛又发来一条微信:这里说!   最后的感叹号,隐隐有些霸道。   尹沫这种脑回路清奇的女人,指望她能有问必答,估计是很困难的。   贺琛也心知肚明,所以当他看见尹沫的回复时,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   尹沫:你不方便接电话吗?   贺琛看着屏幕良久无语,除了无奈,还有一丝挫败。   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蠢东西?!   那端的尹沫,见贺琛迟迟不回消息,也没着急,反而打开了幽灵追踪系统,悄咪咪地开始查他的位置。   三分钟后,定位显示在城中帕玛的地下酒吧。   尹沫连忙截图,起身走到玄关随意拿了把车钥匙就出了门。   不管他方不方便,她都要去找他。   上午在医院听到的那些消息,让尹沫久久难以释怀。   她一直以为天之骄子的贺琛,必定是出身好家世好的翩翩贵公子。   要不是七崽,她怎么都想不到,贺琛的过去比她更悲惨更无助。   就连心爱的女人也公然藐视他的出身,诋毁他的过往。   尹沫捏着车钥匙,不经意地皱了下眉,贺琛爱过一个人,这让她有点不舒服。   和那些女伴不同,他真的爱过一个人。   不过……眼光真够不怎样的。   ……   地下酒吧,贺琛连发了三条微信,那女人都没回。   他眉染烦躁,踹了脚茶几,端起阿勇调好的烈酒仰头干了三杯。   辛辣的烈酒入喉,染红了男人的双眸。   贺琛臂弯撑着膝盖,半垂着头,胸膛里的情绪横冲直撞。   他恨极了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一旦认真起来,他就变得不像他。   这么多年,守着心游走花丛,最后还是栽在了尹沫的身上。   可她给的答案,好像再一次和他的想象背道而驰。   贺琛想了很多,从初遇那天对尹沫做的混账事,再到后来对她的冷嘲热讽,时间久了,他对尹沫的兴趣越来越浓,浓郁到放不下。   尹沫如果想清楚要拒绝他的话,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贺琛闭了闭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及时止损,至少不用再跪下挽留了。   想归想,借着酒劲儿上头,贺琛用鞋尖撞了下阿勇,“问你个事。”   阿勇巴巴地凑了过来,“琛哥,您说!”   贺琛十指交叉,偏头睨着阿勇,语出惊人,“如果一个女人不顾你的意愿把你上了,你恨不恨她?”   阿勇提了提腰带,满脸惊喜:“恨毛啊,还有这种好事?”   贺琛面无表情:“……”他觉得自己傻逼极了!   “琛哥,谁把你上了?”阿勇的八卦之魂燃起了熊熊烈火,“卧槽,该不会是尹小姐吧?她看着挺文静的,竟然能把你……”   贺琛照着阿勇的后脑勺就捶了一拳,又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最终,他还是没有给尹沫打电话。   她不再回复消息,似乎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贺琛邪肆地扬起唇,冷冷地发笑。   与此同时,一辆重型掠夺者越野车驶入了酒吧的停车场。   这辆车,尹沫开来的。   她只是随便在玄关柜里拿了把车钥匙,结果到后院才发现是这辆重型越野车。   尹沫找贺琛心切,也就没有回去换车,索性直接开出了门。   此时,停车场漆黑的小径边,影影绰绰地有几道身影。   地下酒吧这种地方,哪怕天没全黑,也不乏寻欢作乐的男女。   尹沫推开车门,从驾驶室跳出来,一阵风过,吹起了她垂在腰后的波浪卷发。   风情万种有时候都不足以形容尹沫的魅力。   就好比她下车的这一刻,立时吸引了不少男人垂涎的目光。   绝美的女人,重型的越野车,她什么都不做,站在原地都足够令人血脉喷张。   尹沫无视周遭或审视或惊艳的目光,锁好车便径直走进了酒吧正门。   “这身材……我想死她身上。”   “什么来路?帕玛还有这样的美人?比选美冠军都他妈漂亮。”   “兄弟们,我要恋爱了。”   一群酒吧玩咖各个自我感觉良好,纷纷抱着猎艳的心情打算跟进酒吧去碰碰运气。   但,尹沫的运气似乎不太好,走进正门就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第1049章 宝贝,再说一遍   贺擎素来讨厌投怀送抱的女人。   是以,当尹沫的肩膀撞到他的怀里,贺擎顿时就皱起了剑眉,“走路不看路?”   尹沫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而落在别人眼里就会认为她冷若冰霜。   尹沫抬起头,波澜不惊地说了声抱歉。   贺擎目光一跳,迟疑着问道:“你是……尹小姐?”   尹沫望着他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狭长双眸,点了点头,“嗯,你好。”   说罢,她错身让路,准备去找贺琛。   “尹小姐怎么来了帕玛?”贺擎在她身侧追问了一句,眼底隐有流光拂过。   尹沫拨开嘴角的发丝,淡淡地看着他,“不能来吗?”   贺擎:“……”   他之所以认识尹沫,是因为当初少衍的大婚,她是黎俏的伴娘。   而且,据说那一束价值三千万的钻石捧花,最后也被她抢到了,贺擎记忆犹新。   但方才这简短的几句交流,这位黎俏的伴娘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或许是……故意装纯情?   贺擎深深打量着尹沫,稍顷便客气地笑道:“尹小姐误会了,我只是……”   话未落,贺擎的目光就滞在了尹沫的背后。   帕玛很大,有时候又很小。   贺琛踏着喧嚣的音乐走来时,这是贺擎唯一的感受。   尹沫捕捉到贺擎凝神的视线,扯唇回眸瞥了一眼。   她自然认识贺擎,也知道他和贺琛的过节。   尹沫不想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刚准备走进酒吧,暗蓝色的灯效中,贺琛面色阴沉地逆光走来。   他的眸光自尹沫身上一掠而过,半秒的停留都不到。   阿勇看到尹沫出现在这里,先是惊喜地咧嘴,然后又连忙别开脸佯装没看见。   真他妈操蛋。   尹小姐怎么会和贺擎站在一起?!   贺家至今不知道琛哥和尹小姐的关系,这要是被他们发现端倪,一准会利用尹小姐威胁琛哥。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此时此刻,酒吧门厅处的气氛愈发诡异,唯独尹沫的脸上扬起了晃眼的浅笑。   她脚步匆匆地向贺琛走去,短短几步的距离,她走得飞快,秀发在身后荡飏飞舞。   然而,贺琛却对她视而不见,错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贺擎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睨着贺琛,“听说你推掉了老宅的谈判就为了回南洋给黎俏道喜?贺琛,你什么时候这么狗腿了?”   贺琛冷睃他一眼,眉目阴鸷的骇人,“比不上你的猪狗不如。”   “你……”   贺擎和贺琛的见面,每次都是剑拔弩张的你来我往。   但此时,这种气氛被尹沫彻底打破。   她习惯了贺琛的阴晴不定,也压根没深想他此举的用意。   尹沫三两步就折回到贺琛的身边,双手攥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凝眉问他:“你怎么不理我?”   贺琛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头大过!   他没想到尹沫会出现在帕玛,更没想到这女人连察言观色都不会!   身在柴尔曼家族多年,是不是就他妈学会怎么勾人了?!   操!   那句‘你怎么不理我’,被她软绵绵的语气说起来,贺琛感觉自己浑身麻酥酥的。   他舔了舔唇,作势要甩开尹沫,“放开。”   尹沫一脸的无辜,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脾气,索性向前一步,抱住了贺琛的胳膊,踮着脚看他,“干嘛,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我来帕玛……你不高兴啊?”   贺琛可太高兴了,高兴的都快原地爆炸了。   这时,贺擎在旁边玩味地眯起眸,扫着尹沫的动作,别有用意地试探道:“尹小姐,你和他很熟?”   女人当众抱住男人的胳膊撒娇,某些事不言而喻了。   而且,看上去贺琛还非常不情愿。   尹沫的眼神始终黏在贺琛的脸上,闻声便看着贺擎,“与你有关?”   贺擎再次被噎了一句,面色有些挂不住地嘲弄道:“尹小姐,女人越主动越不值钱,何况……你面前的对象也未必值得你主动。”   尹沫紧紧搂着贺琛的胳膊,皱着眉反驳,“你话好多,又没让你主动,你管他值不值得?”   贺擎不想说话了。   贺琛默了几秒,垂着眼帘低冽的开腔,“滚。”   尹沫猛地抬眸,眼底掠过一丝受伤,“你……”   话刚出口,她的手就被贺琛甩开,紧接着男人的臂弯绕过她的头顶,以急切又绝对的力量将她拥入了怀里。   此举,占有欲爆棚,且当众宣誓主权的意味极其浓郁。   而尹沫则乖乖地闷在他怀里抿着嘴笑了。   贺琛的掌心扣着尹沫的后脑,将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藏在胸前。   尔后,他缓缓抬眸,睨着若有所思的贺擎,一字一顿,“自己滚,还是我让你滚?”   贺擎舔着腮帮,冷笑看了眼别处,再度回眸看向贺琛,眸底风起云涌,“看来,她才是你回南洋真正的目的。”   说罢,贺擎徐徐转身,临走前喉咙中溢出了低低缓缓的笑音,似讽刺,又似了然。   这一天,尹沫正式走进了帕玛贺家人的眼中。   贺擎走后,贺琛吐息了良久才压下眼底的阴翳,他松开尹沫,头也不回地往门厅外走去。   尹沫不明所以,小跑着拉住了男人的衬衫,“你又怎么……唔唔唔……”   下一秒,贺琛扣着尹沫的肩膀把她按在了门前的罗马柱旁,呼吸急促地俯首攫住了她的唇。   酒吧这种地方,随处可见寻欢的男女,并不会引人侧目。   因为他们隔壁的罗马柱也有人在玩亲亲。   贺琛吻得又凶又狠,单手捏着尹沫的下巴,比任何时候都动情失控。   她来了,就这么突然来了!   尹沫被他吻得头晕目眩,身体也本能地泛起了颤栗。   不知过了多久,贺琛放开她,单手撑着罗马柱,另一手扣紧了她的后颈,嗓音沙哑的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尹沫,你他妈真是傻透了!”   尹沫红唇微张,目光也透着迷离,“你怎么又骂我?”   “给我答案,现在就说。”贺琛还惦记着她的答案,顾不上时间地点,他迫切地想听到她亲口回答。   尹沫双手揪着他腰侧的衬衫,眨了眨眼,“我不是给你发微信了?”   为什么还问?   贺琛盯着尹沫那双清澈又泛着迷糊的双眸,整个人欺身压住她,“宝贝,再跟我说一遍!”   “你好麻烦……”尹沫在他胸前小声咕哝了一句,随即重复道:“我想清楚了。”   话音方落,不待贺琛调动出更多的情愫,尹沫便推着他的肩膀,特别能破坏气氛地抱怨道:“你起开点,我喘不上气了……”   ------题外话------   6000+ 第1050章 过于主动了   五分钟后,贺琛搂着尹沫走向停车场。   不远处的车位,贺擎透过半降的车窗看了很久贺琛和尹沫拥吻的一幕。   而贺琛也不复先前的冷淡,低着头与她耳鬓厮磨。   又是愚蠢无脑的女人和自以为是的男人,历史……似乎又要重演了。   贺擎唇边扬起耐人寻味的弧度,摩挲着指尖,吩咐开车的手下,“把尹沫的资料给我一份。”   “好的,大少爷。”   与此同时,贺琛拉着尹沫上了欧陆车,先前澎湃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尤其是贺琛,冲冠一怒为红颜之后,他愈发觉得这位红颜今天过于主动了。   主动到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尹沫是什么人,表面温吞冷淡,实际上……是个内向保守的大直女。   以往她在彼此亲密这件事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抗拒。   而他清晨才从南洋回了帕玛,她下午就跟来了,见面就粘人地抱住了他,就连说的话也令人浮想联翩。   这是她?   贺琛一直觉得尹沫很笨,以至于他突然想到一个跟在萧叶辉身边多年的女人,就算学不到萧叶辉的精髓,也能照猫画虎学到些皮毛才对。   就比如现在,贺擎的车以及另外三辆车逐渐远去后,尹沫才小幅度地往旁边挪了挪,安安稳稳地坐直了身子。   贺琛从兜里摸出烟盒,眯眸瞧着尹沫那张妩媚的脸颊,似笑非笑,“故意的?”   尹沫拿下手腕上的皮筋将波浪长发扎成了马尾,目光闪烁地觑着他,“故意什么?”   贺琛轻嗤,他要是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也他妈白活了。   虽然刚才确实没看出来。   阿勇在驾驶室一脸懵逼地看着后视镜,他们在说什么?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过了半小时,贺琛带着尹沫回了位于帕玛城南的紫云府别墅。   尹沫下车还不忘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阿勇,“我的车还在酒吧停车场,能不能麻烦你……”   “没问题,尹小姐,我这就去开。”   阿勇弯腰接过车钥匙,对尹沫的敬佩无以言表,原因来自于贺琛在酒吧问他的问题。   客厅,这是尹沫第一次来到贺琛的私人府邸。   不同于现代化的公寓和酒店,这座紫云府别墅的装修风格几乎全是黑灰的深色系,沉闷又压抑。   贺琛牵着尹沫走到黑皮沙发前,手一甩就将她丢进了单人沙发。   尹沫堪堪坐好,面前的男人已经撑着扶手,俯身而来:“不演了?”   “嗯?”尹沫眸光微闪,仰着头语气平平,“演什么?”   贺琛玩味地顶了顶腮帮,再次拉近彼此的距离,“尹队长,你是想坐着说,还是去床上说,嗯?”   尹沫咽了咽嗓子,拍着扶手道:“这里吧。”   贺琛直起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烟送到了嘴里,“低眸瞥了一眼,“来帕玛做什么?”   “找你……”尹沫回答的很痛快,这让贺琛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一抹温柔和复杂交替的微光拂过眼底,耳边又传来一句气人的话:“帮你分担火力。”   果然!   贺琛咬着烟嘴,和尹沫四目相对,半晌没出声。   他沉腰坐在扶手上,掐着她的左脸,嗓音透着低沉,“尹队长,小看你了。故意在贺擎面前抱我,做给他看的?”   尹沫从来都不是主动的女人。   当时,她抱着他的胳膊,说出那句‘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话时,他就该察觉到异常。   偏偏从不主动甚至趋近于性冷淡的女人,突然变得热情似火,贺琛一时间也难以招架。   他暗自恼怒,眸子也深邃了许多。   反观尹沫,依旧用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望着他,“也不完全是做给他看。”   抱他是出于某些想要靠近他的本能,至于其他的,都是临场发挥。   贺琛深深地凝着尹沫,偏头看向前方的落地窗,掌心却落在了她的头顶用力按了一下,“可以,尹队长的美人计,确实可以。”   尹沫听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她浅浅地蹙了下眉,重复着解释,“不是美人计,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你想帮我分担什么火力?”贺琛强行打断了她的话,居高临下地睨着尹沫,“把自己暴露在外,让他们找你麻烦。”   尹沫直来直去地回答:“是。”   向来能言善辩的毒舌贺琛,词穷了。   他两指捏住嘴角的烟头,拽着尹沫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尔后搂着她坐进了长沙发里,“尹沫,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贺琛有些生气,抱着她的腰把人放在自己腿上,臂弯扣着她的力道逐渐加重。   尹沫吃痛,却没吭声,肢体有些僵硬地坐在他怀里,低低淡淡地说道:“我问过俏俏,她告诉我,你和贺家的事,不让别人帮忙。”   贺琛俊脸微沉,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尹沫抠了下手指,转头看着某处,“你比我厉害,还能被贺家伤到,我猜你要么是故意为之,要么就是发生了让你始料未及的事情。”   贺琛面无表情地说:“比你厉害很难?”   尹沫不满地扭头看他一眼,“除了萧老大、苏老四和七崽,其他几个都打不过我。”   “很骄傲?”贺琛嗤笑,六个人有三个都打不过,还有脸说。   尹沫作势要从他腿上下来,但动作刚起,就被男人按在了怀里,嗓音放柔了几分,“你继续。”   “刚才我看见了,贺擎讽刺你,你很生气,但你什么都没做。”尹沫认真地和他对视,随即摇了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换做平时,你至少会动手。”   真他妈是野兽般的直觉。   贺琛靠着沙发,搂着尹沫,手指慢条斯理地摸着她的腰线。   尹沫确实傻,甚至有点呆。   直来直去的性格缺陷很明显,但也因此她心中少了情感类的弯弯绕绕,更倾向于理性的就事论事。   她敏锐地发现了他在贺擎面前的忍让,可能想不明白其中原因,所以她用自己的方法引来了贺擎的注意。   酒吧门厅尹沫的所有表现,任谁看到都会以为贺琛是因为她与贺擎说话而吃醋不理她。   好死不死地,他后来的所作所为也佐证了这件事。 第1051章 你对清纯有什么误解?   倘若他是贺擎,一定会着手开始调查尹沫,然后无所不用其极。   此时,贺琛的眉眼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过去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冲刷他的理智。   他蓦地捏紧了尹沫的腰,以不容拒绝地口吻要求道:“最晚明天,你给老子回南洋。”   他不能容许自己重蹈覆辙,事关尹沫,他更不想拿她冒险。   “我不!”尹沫固执且认死理,她拧着眉,有些看不懂贺琛,“你难道不觉得我会成为你和贺家的突破口吗?”   贺琛一字一顿,“不、觉、得!”   尹沫抿着唇,眉头越皱越紧,“你怎么这样?我很了解这些大家族的做派,他们接下来一定会打我的主意,到时候贺家的视线被转移,你就可以暗中去做你想做的事,这不是一举两得?”   神他妈一举两得!   贺琛捏住她的下巴,俊脸似笑非笑的厉害,“让我看看你这小嘴今天吃什么了,这么能说会道?”   尹沫仰头躲开他的钳制,“这是事实。”   她身在柴尔曼家族多年,再肮脏和阴暗的手段她都见过。   相比之下,贺家根本上不了台面。   可是贺琛来帕玛四五个月了,事情毫无进展,尹沫自行分析得出了结论,贺琛可能有把柄在贺家的手里,或者贺家有什么东西让他为之忌惮。   而她,就是分散贺家注意力最好的人选。   贺琛几乎不用问就能看出尹沫坚定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被贺家人盯上的后果你想过么?”   “不需要想,这种事我经常做。”尹沫说的轻松,听的贺琛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他沉着脸,昂了下眉梢,“经常?”   尹沫淡定地点头,“在柴尔曼家族做过很多次。”   贺琛瞬间了然。   她是公爵府的佣人,是萧叶辉培养的心腹队长,尹沫的使命就是替萧家做事,不论结果好坏,她都必须去做。   长此以往,尹沫就习惯性地拿自己当鱼饵去成全其他人。   操!   贺琛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沉默了几秒,他才抱着尹沫轻拍她的脊背,“我不是柴尔曼,我不需要。”   尹沫想抬头,却被男人按住了后脑,耳边是他耐心地诱哄:“尹沫,听话,回南洋等我。”   一室沉寂。   就在贺琛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时,尹沫却反口问道:“我这次过来,你得到消息了吗?”   贺琛抿唇没说话。   黎俏的那张黑金钻卡,在帕玛没人敢泄露持有人的行踪。   这女人的意思,送她回去,她还可以再来?   贺琛有点烦了,不是烦尹沫,而是讨厌事情脱离了掌控。   他推开尹沫,直视着她的眉眼,“帕玛不是南洋,你如果出了事……”   “为什么你总认为我会出事?”尹沫困惑地回望着他,“我再差劲,也有自保的能力。”   在大是大非上,尹沫的态度很坚决。   她敢来,必定是做好了共进退的准备。   这时,贺琛烦躁地单手捏着额角,俨然有动摇的趋势,“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尹沫迟疑了片刻,目光悠远地回道:“我在柴尔曼学过。”   贺琛:“……”   这辈子,能让他这么无语的女人,尹老二排第一!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贺琛似乎妥协了,重新拉起她的手,眉间恢复了几分轻佻,“宝贝,咱俩该继续算账了。”   尹沫迷茫脸,“什么账?我不是给了你三百万的支票?”   贺琛一阵血气上涌,他定了定神,搂着她收进怀里,低头咬着她的耳垂,“在贺擎面前的表演,是谁教你的?”   尹沫就没有这种使用美人计的脑子。   她要是有那么聪明,他俩的孩子都比商胤大了。   “也不全是表演……”尹沫总觉得贺琛不相信她,想了想,还是如实道:“俏俏说,我装清纯的时候最具有迷惑性。”   俏俏说……   俏俏说……   贺琛当下的反映就想给黎俏打电话,让她以后少教导尹沫这些乱七八糟的。   何止是具有迷惑性,都他妈快迷死他了。   贺琛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软软的脸蛋,邪笑道:“宝贝,你对清纯有什么误解?”   他的视线自尹沫胸前和细腰一掠而过,哪个清纯的女人有她这种曲线和长相?   尹沫没注意到贺琛的眼神,反而还在思考着贺家接下来的举措。   不到三秒钟,她的脸被贺琛捧住,男人偏头含着她的唇,哑声问:“刚才在酒吧,这段也是表演么?”   尹沫嘴角微张,想问他是哪一段,结果贺琛的大舌就喂了进来,堵住了所有的话。   和酒吧罗马柱不一样,这里是贺琛的私人地盘,夜幕浓郁,孤男寡女,他有些情难自禁地抱着尹沫把她压在了身下。   惯于流连花丛的男人,已经很久没吃肉了。   他的手顺着尹沫的裙摆钻了进去,微凉的唇移到她的脖颈轻咬舔舐,“这一段,也是演的?嗯?”   尹沫偏头闪躲,想说不是,但胸前雪软被握住的刹那,让她不禁嗔了一声,“你……放开!”   贺琛没放,却埋首在她的颈窝不动了。   想要,真他妈想要,但又舍不得操之过急。   贺琛感觉自己硬的要爆炸,趴在尹沫身上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转瞬,他动作迅速地翻身而起,阔步走向了一层的卫浴间。   尹沫一脸懵地躺在沙发上,撑着上半身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裙子已经被掀到了小腹的位置。   她连忙整理好裙摆,又重新扎好散乱的长发,坐在客厅里开始打量房间的布局和装饰。   二十分钟后,贺琛穿着白色的浴袍走了出来,抬眸就看到尹沫在小吧台的地方……倒酒。   而她手里的酒瓶赫然就是勃艮第的雪当利,知名调情酒。   贺琛太阳穴抽搐了两下,一言难尽地看着尹沫问道:“宝贝,你情商多少?”   尹沫端着酒杯闻了闻,心不在焉地回道:“130。”   贺琛眯眸,“你?情商?130?”   “什么?”尹沫放下酒杯,望着贺琛,恍然般‘哦’了一声,“你说情商?我没测过,智商是130。” 第1052章 我应该是喜欢你   三分钟后,贺琛将一台电脑丢到了尹沫面前,夺走她手里的酒杯,努嘴道:“情商测试题,测吧。”   尹沫滑着触控板,下拉到最后一页,凝眉,“全都要回答?”   足足一百五十道题……   贺琛不露声色地将那瓶雪当利丢进了垃圾桶,重新拿了瓶百利甜酒放在了吧台上,玩味地扬眉,“赶紧做。”   尹沫看了他一眼,扯过吧台椅坐下,便投入到题海中开始认真的答题。   虽然不知道贺琛要干什么,但她确实没测过,也有点好奇自己的情商EQ是多少。   尹沫自信地预估,分数应该在八十到一百之间。   随着时间分秒流逝,贺琛耐心十足地靠着吧台等她。   也许是吧台附近的光线太唯美,他定定地望着尹沫,竟产生了一种地老天荒的执着。   念头刚起,贺琛一瞬就捏紧了酒杯。   上一次的执念,险些让他万劫不复。   尹沫呢……她对感情懵懂无知,又能扛得住多少诱惑?   贺琛的眸子晦暗不明,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恍惚。   他无意识地伸手触摸尹沫的脸,近在咫尺,温软且真实。   然后,尹沫把他的手拍开,紧紧蹙眉看着电脑屏幕,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贺琛垂眸喝了口酒,调整好情绪,便透过杯沿瞥向屏幕,一瞬,视线便滞住了。   接下来的半分钟,小吧台附近蔓延着诡异至极的宁静。   贺琛以为尹沫的情商指数怎么也有六十七分。   但是国际通用测试题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尹沫情商测试结果:29分。   贺琛缓缓扶额,无奈地摇头,大意了。   尹沫更是一脸莫名,眨了眨眼,问他:“这测试准吗?”   “怎么?想再做一遍?”   贺琛也就是给她递个台阶随便问问,尹沫却顺势点头,“嗯,我再试试。”   又过了半个小时,尹沫比之前更认真更仔细地审题选答案,提交的那一刻,她微微一笑,“这回应该准了。”   贺琛咂了下舌尖,毫不惊讶地看着页面弹出来的分数,舔着槽牙笑出了声。   尹沫的第二次情商测试,26分。   真他妈是个宝藏。   贺琛笑的不行,上前勾住尹沫僵硬的肩膀,拉到怀里就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宝贝,要相信科学。”   喜欢,是真的喜欢。   这样的尹沫,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欢乐。   情商29分,她到底是怎么答题的?   贺琛抱着尹沫亲了好半天,眉眼间俱是为她而起的温柔,“晚上吃饭了么?”   “没有。”尹沫挺纠结的,眼神还不停瞄着电脑页面。   贺琛拍了拍她的后腰,“去洗澡,一会下来吃饭。”   吃饭和洗澡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这个问题在尹沫的脑子里打了个转,看了眼俊脸含笑的贺琛,心口一悸,低着头就听话地去了卫浴间。   贺琛望着她婀娜的背影,滚了滚喉结,便重新打开尹沫的测试题,看到第一个答案,他就抿唇叹气。   29分,属实高了。   【第一题: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我都能和大家相处的很好?】   尹沫选择的答案是:不好说。   【第十三题:假设您是一个经理,提倡不要搞种族歧视,一天您偶尔听到有人在开种族歧视的玩笑,你会怎么做?】   尹沫选择的答案是:冷着脸,让他滚。   贺琛用力合上了电脑,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这女人选了所有正常人都不会选的答案,也是牛逼。   ……   晚饭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九点。   尹沫换上了自己的长裙,披着蓬松的头发,低头戳手机,似乎在发消息。   贺琛双腿交叠坐在她的不远处,手里夹着明明灭灭的香烟,撑着额角睨着尹沫。   不多时,尹沫放下手机,淡淡地道:“我该回去了。”   “你过来。”贺琛随手掐了烟,对着摊开了掌心。   尹沫看了眼他修长的手指,抿着唇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怎么了?”   贺琛拉着她拽到怀里,枕着身后的靠背,低沉的问道:“真想清楚了?”   两人身体贴了很近,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尹沫素来直白,偏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颚,“嗯,不用三个月,我现在就想好了。”   她觉得她应该喜欢贺琛,因为俏俏也这样说。   尹沫无法确定什么叫喜欢,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脸红心跳的次数就越多。   以前大多是羞恼,现在好像成了习惯。   她不再讨厌贺琛的碰触,甚至有些贪恋他时刻陪伴的感觉。   即便……他可能有过很多女人,但尹沫私心的希望,她会成为最后一个。   这时,贺琛压下俊脸,深深地望进了尹沫的眸中,他的表情是少见的阴翳和凛冽,口吻却平铺直叙,“如果以后你喜欢上别人……我会杀了你们两个。”   贺琛不再动情,不是不会爱,而是不敢爱。   尹沫打破了他的原则,他就不会允许她再次转投他人的怀抱。   他未来要定的女人,不论生死,只能是他的。   尹沫这种性格虽然有弊端,可同样也有好的一面,比如对待感情,她不会耍手段玩欲擒故纵,而是直白坦荡地表达心事。   她沉思着说:“应该不会,我没喜欢过别人,但我觉得……”   没说出口的话,大概是因为心跳加速导致的羞赧。   贺琛挑起了眉梢,扣着尹沫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说。”   尹沫咬着嘴角,别开视线,小声道:“但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   俊美如斯的贺琛,这辈子听过很多甜言蜜语。   无数女人说喜欢他,说爱他,可他从来都一笑置之。   女人嘴上的爱,是最廉价的东西。   可是尹沫说喜欢他,他却觉得无价。   贺琛摩挲着她的脸颊,俯首和她额头相抵,他闭着眼,声线很哑,“宝贝,别骗我……”   尹沫说,我人都来了,骗你干什么?   她不会说情话,情商也低的可怕,但她喜欢贺琛,所以来帕玛找他,不是单纯为了恋爱,而是陪他共渡难关。   俏俏让她别退缩,让她抓住贺琛的心。   所以,她来了。   ------题外话------   6000 第1053章 尹队长怎么变聪明了?   翌日,清晨五点。   时差的缘故,尹沫在北城壹号的主卧悠悠转醒。   异国他乡,不同于英帝和南洋,睁开眼的刹那,尹沫望着精致的吊顶略微失神。   她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尹沫揉了揉有些混沌的脑袋,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吊带睡衣。   谁给她换的?胸衣也不见了……   尹沫发丝微乱,翻身下地走出主卧,目光逡巡着四周,伴随着一阵微风拂过,她看到了客厅对面的落地窗外,贺琛穿着浅墨色的衬衫和西裤,正在打电话。   东方渐白,男人站在一道破晓的霞光里,背影颀长挺拔,宽厚的臂膀是女人向往的港湾。   尹沫下意识走了过去。   贺琛低沉的嗓音也随着微风吹入耳畔,“贺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就算有安全通道,里面也不适合藏人。你派人盯紧容曼丽,再把她的手机植入监听系统,有任何线索及时汇报。”   闻声,尹沫目光闪烁,她听到了关键词,安全通道不适合藏人。   他在找谁?   贺琛思绪清晰地吩咐手下做事,稍顷,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身回眸,就看到尹沫穿着吊带睡衣站在落地窗附近,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听筒里,手下还在说着什么,但贺琛的注意力已经全被尹沫所吸引。   他素来偏爱风情万种的美人,妖艳也好,媚俗也罢,女人妖娆的风情是最惑人的春.药。   贺琛初见尹沫,就是标准的见色起意。   她那张脸,完美结合了风情和妩媚,妖而不艳,媚而不俗,偏偏……她对自己好像一无所知。   比如现在,宽松的吊带睡衣也无法遮挡她完美的曲线,雪软高耸,细腰翘臀,每一寸都是恰到好处的诱惑。   视线再往上,催情的诱惑变成了百爪挠心的无奈。   因为尹沫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站在那儿,眼神太干净,分分钟让旖旎消弭。   贺琛堪堪从她脸上收回视线,走进客厅与尹沫错身而过。   他还举着手机,电话还没掐断。   尹沫恍若未觉,还杵在原地兀自深思。   直到一件女士浴袍落在肩头,她回神之际就已经被贺琛搂着腰走向了落地窗。   晨光破云而出,贺琛这通电话的时间有点长。   但他一直没松手,言谈也未曾回避,倚着汉白玉的栏杆搂着尹沫,偶尔低头看她两眼,顺便偷个香。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欣赏日出的尹沫听到贺琛说:“嗯,先这样,其他的等我通知。”   结束通话后,男人将手机塞进裤袋,双手圈着尹沫的腰往怀里拽,“醒这么早?”   惯性使然,尹沫不得不伏在他的胸口,仰头问道:“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唯美的气氛碎了一地。   贺琛顶着腮帮,骨节匀称的手指拽着她浴袍的领口拢了拢,挑眉揶揄,“老子给你换衣服还委屈你了?”   尹沫觑着他,思路也被他带跑了,“那倒没有……”   贺琛眉眼间浮现笑意,收紧臂弯再次拉近距离,“那就是……不想让我看?”   尹沫沉吟了几秒,对这个问题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合适。   他们的关系……现在应该是男女朋友,但好像又少了些什么。   见状,贺琛勾了勾薄唇,干燥的手指插入到她的长发之中轻轻摩挲,“三瓶百利甜酒能喝的不省人事,尹队长真让我刮目相看。”   昨晚尹沫喝多了。   大概是敞开心扉后彼此都有些动情,两人边喝边聊,三瓶百利甜酒全喝光了,尹沫也睡了过去。   醉酒昏睡的前一刻,尹沫还在念叨,她该回去了。   于是,贺琛就像个傻小子一样,把她送回了北城壹号。   这会儿,尹沫听到他的戏谑,蹙眉扯了下嘴角,又把话题绕了回去,“下次你不用给我换衣服,我穿什么都能睡。”   贺琛闭着眼,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莫可奈何地说道:“去洗漱吧。”   尹沫转身往回走,却没发现身后睁开眼的贺琛,眼底划过了极致的温柔。   他到现在都舍不得碰她,又怎么可能趁人之危。   这女人但凡聪明一点,就不难发现她的睡裙其实穿反了。   毕竟关着灯,他尽力了。   ……   七点半,尹沫咬着吐司,回想到之前贺琛的那通电话,便口吻含糊地问道:“你在贺家……要找谁?”   贺琛切培根的刀叉陡地顿在了餐盘边,仅一秒,他又面色如常地继续手里的动作,“昨晚我说过,留在帕玛可以,但别想着参与贺家的事。”   只要这女人听话安分点,他在帕玛护她周全不成问题。   这时,尹沫直勾勾地看着贺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直白地说:“是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女的。   这是尹沫出于冷静分析后的直觉。   贺琛这样放荡不羁的男人,若是兄弟或者哥们被抓,他大概会带着人冲进贺家一决胜负。   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才会成为他的软肋,让他瞻前顾后,不敢冒险。   想到这些,尹沫心里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什么样重要的人能让他甘愿挨着贺家的辱骂也不敢轻举妄动?   背叛他的前女友?!   尹沫的眉头越拧越紧,手里的吐司也不知不觉地被她捏扁了。   好想打架。   就这短短一瞬间,尹沫的神情变幻莫测。   贺琛眯了眯眸,玩味地邪笑道:“尹队长今天怎么变聪明了。”   尹沫抬起眼皮,脸上的表情尽数敛去,她平静而木然地点了下头,“不止重要,应该还是个女人,对吧。”   一时间,尹沫心情很复杂,俏俏问过她,是否会介意贺琛的过去。   她说不介意,但以后会反感。   就像现在,她生出了极其反感的情绪,因为他在找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女人。   尹沫胃口全无,丢下手里的吐司,就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吃完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贺琛放下刀叉,三两步就从身后追上了尹沫,霸道地把她压在门边,低头贴着她的脸,揶揄道:“宝贝,是个女人你都知道?”   ------题外话------   各位,贺琛出场就是这样的人设,番外过程,介意的不必勉强。 第1054章 一天一个惊喜   尹沫推着他的肩膀,别开脸拒绝他的靠近,“我会帮你找到她,但你让她离我远点,她应该打不过我。”   这神奇的脑回路,真是一天一个惊喜。   贺琛良久无言,瞧出了尹沫有些敏感又受伤的神情,顿时舍不得再逗她,低声哄道:“宝贝,那是你婆婆,打她合适么?”   尹沫还在执拗地推他,三秒后,深邃的眼窝里盛满了愕然,“婆、婆?”   贺琛后背抵着门框,单手插兜,圈着她的腰俯首咬了下她的鼻尖,“不然还有谁?嗯?”   婆婆……   尹沫对这个称谓感到陌生又悸动,他所说的婆婆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不等尹沫发出更多的灵魂拷问,贺琛自行为她解惑,“那是我妈,也是你婆婆,你说我应不应该找她?”   “应该。”尹沫不假思索地点头,下一秒就抓住了他的小臂,“是真的吗?可我听说……”   贺琛捏着她的脸颊晃了晃,语气幽深了许多,“八九不离十。”   尹沫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她查过贺琛的资料,也问过俏俏许多关于他的过去。   贺琛的母亲,在他六岁那年就坠楼去世了,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活着?   ……   上午十点,贺琛又在阳台打了几通电话,回了客厅就看到尹沫盘腿抱着电脑飞快地敲着键盘。   骄阳落在她身上,美好的不像话。   贺琛倚着门框看了许久,直到阿勇走进来,才打破了宁静的气氛,“琛哥,现在出发吗?”   “要出去?”尹沫分神看了阿勇一眼,手指停在键盘上,又望着贺琛,“带我吗?”   不带的话,她就自己行动。   贺琛压了下薄唇,故作苦恼地拧眉,“可能要带着,没你……不行。”   尹沫顺势合上电脑,“马上来,我去换衣服。”   然后,不到五分钟,贺琛就看到尹沫穿了身便于行动的墨蓝色紧身训练服,腰带还别了把匕首,踏著作战靴向他一步步走来,“好了,走吧。”   贺琛搓了搓眉毛,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表达他日了狗的心情。   阿勇更是目瞪口呆。   尹小姐你要干什么?去景区穿成这样你要应聘保安吗?   尹沫低头整理着腰带,摸到便携式的匕首,又拿下来塞进了靴筒里。   贺琛看着她玲珑的曲线,抿着唇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卧室折回,“宝贝,天气热,穿太多容易中暑。”   “没关系,我以前行动都穿这个……”   贺琛沉默不语,拽着人回到更衣间,抬眸看到衣柜中零星的几件衣服,俊脸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尹沫看着他凝神的方向,不解地发问,“怎么了,你看什么?”   她的衣服不多,也就两三条长裙和睡衣,剩下的基本都是适合作战的长衣长裤。   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贺琛喉结不断滑动,随手拎出一件卡其色的半身裙递给她,“去换上。”   尹沫说不过他,见男人一脸坚持,只好换下了作战服。   ……   出了门,行车大约四十分钟,贺琛带着尹沫来到了帕玛城中的银谷街。   面前是一幢三层联排的老式洋楼,白墙圆顶,很有年代感。   贺琛倾身下车,非常自然地牵着尹沫的手走进了大门。   “琛哥!”   “琛哥来了!”   这里,是黑鹰党帕玛分部。   整幢楼里大约有精英五十人。   身为黑鹰军师的贺琛,有女人不奇怪,但他堂而皇之地带着女人来黑鹰分部,这他妈就太稀奇了。   如此,两人走进大堂,迎着无数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不紧不慢地上了二楼。   “琛哥手里牵得是个女人吧?”   “看着挺像,但……也说不定是个女装大佬。”   “别他妈胡扯,那位美女分明是教父夫人的好姐妹。”   “你怎么知道?”   说话的人一脸孤高地昂着下巴,“当时黑鹰去缅国的行动小组,我也是其中之一,哥哥我亲、眼、见、过!”   闻此,几个人默默地看向了楼梯间,心忖,他们可能要多一位军师夫人了。   长得真他妈带劲!   二楼最里侧的办公室,贺琛走到老板台附近,松开尹沫的手,让她自己坐一会。   尹沫自行坐在沙发上,面色淡淡地环顾四周,“我们不去贺家?”   贺琛弯腰打开背后的保险箱,耐人寻味地戏谑,“这么着急见你婆婆?”   尹沫望着高背老板椅,抿唇没说话。   习惯了贺琛的轻佻不正经,她只当他在开玩笑。   稍顷,贺琛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台厚重的电脑,打开之后便开始忙碌。   尹沫没打扰,看到饮水机就起身去倒了两杯水,一转身就听到贺琛玩味地问她:“你的个人信息,谁给你做的隐藏?”   “我自己,来帕玛之前我就隐去了重要内容。”尹沫端着水杯放到他手边,探头往电脑看了一眼,“被贺家发现了吗?”   贺琛拉着她手拽到跟前,微微眯眸,“贺家?”   尹沫无意识地蜷起手指攥着他,淡淡然地说道:“如果贺家知道我是边境七子,很可能不敢动手。相反我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就会无所顾忌。”   说的真是理直气壮且有理有据。   贺琛伸手扣住她的后颈,似笑非笑,“宝贝,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没有。”尹沫一板一眼地摇头,“这都是来帕玛之前就弄好的。”   弦外音,你说晚了。   贺琛难以形容内心的感受,总之在尹沫的面前,一颗心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别提多刺激了。   让他笑,是她。   让他无奈,也是她。   总之,全是她。   贺琛靠着椅背无声喟叹,执起尹沫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乖点,别擅自行动。否则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彻夜难眠。”下不来床!   最后四个字,他选择性地保留了。   而尹沫则点着头,心想她以前在公爵府彻夜难眠的日子也不少。   临近晌午,贺琛忙完就将那台笔记本电脑重新放进了保险箱。   他抬眸看向尹沫,起身走到沙发旁,挑起她的下颚,“中午想吃什么?” 第1055章 老子不配当你的心愿?   尹沫说随便。   贺琛又问,“下午想去哪儿?”   尹沫说都可以。   两道问题过后,贺琛选择闭嘴。   他自然有他的安排,而询问尹沫只是想听听她的建议。   可惜,美人情商低,又是个逆来顺受没有主见的性子,想听她说出自己的意愿,怕是很难。   贺琛沉腰坐下,揉着尹沫的手,缓缓舒张骨节和她十指紧扣。   他静了片刻,狭长的眸光里噙着少见的认真和专注,沙哑的嗓音教导尹沫说:“宝贝,在我面前,你可以随心所欲。”   她想干什么都行,完全不需要百依百顺。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尹沫回望着贺琛,说的轻描淡写。   也许是看到了他眼底清晰的倒影,尹沫心念一动,不禁试探地问道:“那……我们吃牛排行吗?”   贺琛没开口,胸腔里却糅杂着酸涩和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同样年少不幸,在贺家遭受多年的打压和欺凌。   但贺琛比尹沫幸运,因为他很早就脱离苦海,并且活的潇洒且快意。   相比之下,尹沫困在公爵府,被萧家人磨掉了性格和底色,将她变得苍白且木讷。   如果不是遇见了黎俏,她大概永远也学不会反抗和争取。   贺琛抬起臂弯将尹沫抱在怀里,掌心轻柔地抚她的后脑,薄唇印在她的额角,“那就吃牛排。”   人人都说贺琛多情又轻浮,那是因为没人见过他的专一和深情。   他说不上来对尹沫有多爱,但她就是他不想再碰任何女人的唯一存在。   ……   伯爵七星酒店,正值用餐高峰期,但整个西餐厅却只有一桌客人。   贺琛和尹沫入座长桌对面,朝着她面前的菜单努嘴,“想吃什么,随便点。”   尹沫翻开菜单,琳琅满目的美食让她眼花缭乱。   她随意点了份牛排,然后就看着长桌正中央皱了下眉。   贺琛捕捉到这一幕,顺势看了看,便轻言戏谑,“宝贝,需要点蜡烛?”   长桌正中央,是三根蜡烛摆台。   闻此,尹沫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并摇头道:“不用。只是这种西餐摆台,有束鲜花会比较好看。”   一旁的服务员抱着菜单无声地看向了贺琛。   七星酒店的顶级西餐厅,当然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   可是今天包场的金主爸爸,不让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说鲜花会遮挡他看美人的视线……   而对面的贺琛,坐姿慵懒地睨着尹沫,数秒后妥协般对服务员示意,“摆摆摆,赶紧摆。”   贺琛没有绅士意识,也不稀罕玩浪漫做表面功夫。   但尹沫出身英帝,对仪式感有着天性的敏锐。   只能说,感情里最互补的两个人,非他们莫属。   ……   餐后,贺琛带着尹沫去了文化园。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帕玛风情的景区内,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尹沫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姑娘,绕过一处老巷街区,她侧目看着贺琛立体鲜明的侧脸,思索着问道:“如果一直找不到阿姨,你要怎么办?”   “会找到。”贺琛偏头,薄唇透着愉悦的弧度,“就算一直找不到,你男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尹沫眼皮一跳,连忙扭头看风景。   从贺琛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她渐渐泛红的耳根。   他低头,在她耳廓上吹了口气,“宝贝,我的回答满不满意?你回个话。”   尹沫闪躲着抱怨,“你别闹。”   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刻,她还不太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贺琛亲热。   但这男人明显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才算作罢。   文化园的隔壁,是一座游乐场。   这种地段,贺琛长这么大就没走进去过。   他微微侧目,瞧见尹沫瞥着摩天轮的眼神,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去?”   尹沫看着他,犹豫着点了下头。   她没做过摩天轮,也从没去过游乐场。   贺琛弯腰把俊脸凑到尹沫的面前,痞笑着说道:“宝贝,叫声哥我就带你去。”   尹沫瞅着他的侧脸,又瞄了眼摩天轮,“一个人不能进?”   贺琛斜她一眼,顿时兴致全无。   他脚下一旋,牵着尹沫便往游乐场走,背影看起来多少有……萎靡。   又是被29分的低情商伤害的一天。   ……   游乐场这种地方,小情侣很多,但贺琛和尹沫这种颜值的男女,绝对是罕见的堪比万里挑一。   摩天轮下,贺琛拉着尹沫无视身后惊艳的呼声,倾身走进了轿厢。   里面很宽敞,两排座椅,中间还有一个置物的方桌。   贺琛霸道地牵着尹沫同坐一侧。   随着摩天轮缓缓升空,尹沫托着下巴看风景,男人在看她。   行至高处,贺琛问她有没有什么心愿。   尹沫茫然地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什么心愿……”   心愿大多来自于或精神或物质的欲望,可她都没有。   公爵府的作风,不允许佣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   常年的训诫让尹沫失去了一切追求的欲望,当初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大概就是父母。   这时,贺琛看了眼窗外,圈着尹沫的腰把她抱到腿上,摩天轮越升越高,他深暗的眉眼划过一丝不愉,语气恶狠狠的,“尹队长,老子不配当你的心愿?”   尹沫直视着男人,“能吧。”   贺琛:“……”他感到了一丝勉强。   尹沫抿了下嘴角,眸光微亮,“我有心愿,希望我爸妈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贺琛:“……”   当他们所在的摩天轮渐渐升至最高点时,尹沫软乎乎的手蹭了蹭贺琛的俊脸,羞涩一笑,“你也是。”   贺琛:“……”   去他妈的长命百岁吧。   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不早死都算命大了!   贺琛二话不说就覆唇而上,泄愤的意味极其浓郁。   但很快,这个吻就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尹沫缩在贺琛的怀里,脑子越来越迷糊。   贺琛这个人看上去轻佻又放荡,可他的吻却格外的强势霸道,总能带给她颤栗和心悸。   摩天轮最高处,男人含着她的唇,狭长的眸里满是促狭,“尹队长,往哪儿摸呢?”   此时,贺琛趁着尹沫不注意,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塞进了衬衫的领口。   而不明所以的尹沫掀开带水的眸子,低头定睛一看,连忙往回缩手,“明明是你……”   贺琛邪肆地勾唇,隔着衬衫将她的掌心压在心口的位置,目光深邃而专注,“尹沫,它是你的。”   这颗心,是你的。   尹沫停止了挣扎,逐渐潮湿的掌心贴着贺琛的心脏,能清楚地感受到掌下的肌肤传来的温热和跳动。   渐渐地,彼此的心跳频率仿佛都变得一致……   ------题外话------   6000+,求个月票~忙完这几天,或许周末能加个更。或许啊…… 第1056章 这么想看?   尹沫坐在贺琛的怀里,感受着他蓬勃的心跳,三秒后,开始低头解他的衬衫扣子。   贺琛眯了下眸,靠着身后的椅背,耐人寻味地打趣:“宝贝,这地方……不合适吧?”   虽然他放浪,但也不至于不分场合。   最放浪形骸的一次,大概就是……初遇尹沫的那天。   贺琛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爱达州和她相遇的那条巷口,以及他对她做过的混账事。   若没爱上,他只当那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艳遇。   可现在……贺琛的心头盛满了晦涩,说不出的自责和难受。   素来游戏人间的贺琛,终是开始担心那时的所作所为会让尹沫厌恶他。   贺琛闭了闭眼,动作有些急切地制止了尹沫的动作,哑着嗓子问她:“尹队长,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尹沫皱着眉,左手的手心还贴着他的胸膛,略显执拗地要求,“给我看看。”   “这么想看?”贺琛的口吻很不正经,甚至还捏着她的手腕在自己胸口蹭了蹭,举止透着轻浮和浪荡。   即便如此,尹沫依旧固执地拽他的衬衫,“你松手。”   贺琛不动了,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卸下了所有的反抗,任她为所欲为。   尹沫抿了抿唇,生怕贺琛后悔似的,扯着他的领口一拽,衬衫的扣子相继崩开。   贺琛滚了股喉结,眼睛里染了一簇欲望的火苗,倾身向前就要亲她,“宝贝,开弓没有……”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此时,男人衬衫前端的四颗扣子全部被解开,衬衫下的胸膛肌理分明,视线再往下,是分布均匀的腹肌。   贺琛是标准的宽肩窄臀,每一寸肌肉都充满着流畅的美感和张力。   这般美景下,尹沫微微颤动的目光却不偏不倚地滞在他左胸上方的位置。   贺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恍然般拢紧了左侧的衬衫,“小伤。”   尹沫拨开他的手,再次扒开领口凝神,她指尖摸着那块凸起的不规则疤痕,透着淡粉色,是新伤愈合不久的标志。   “这是刀伤。”尹沫平铺直叙地说了一句,指尖轻轻摸了摸,眉头紧锁地陈述道:“刀尖入肉,又顺时针拧了半圈,是不是?”   贺琛没说话,而沉默既是默认。   尹沫之所以撕开他的衣服,就是因为手掌无意中碰到了这块疤痕。   她摸着碍眼的疤痕,语气平静而冷淡,“是贺家动的手?”   “一半一半。”贺琛没有隐瞒,攥着她的手裹在掌心,“心疼了?”   尹沫抬起眼皮和他对视,看似平静的眼睛却铺满了不易察觉的阴沉,“动手的人,死了吗?”   贺琛叹了口气,掰着她的脸扭到窗外,“宝贝,良辰美景,不看可惜了。”   尹沫拍开他的手,挪回视线又扯他的衬衫,“我问你他死了没有?”   贺琛重重地往后一靠,咬牙切齿地道:“尹沫,我看你他妈是想让我死!”   欲火焚身而死!   她那小手软乎乎的,在他胸口摸来摸去,真当他是柳下惠?   尹沫咬了下嘴角,作势要从他怀里站起来,“那我自己查。”   服了。   贺琛无奈地圈住她的腰,语气缓和地哄道:“还没死,但离死不远了,满意了?”   尹沫看他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帮你一起报仇。”   贺琛嘬了嘬腮帮,扣紧她的后脑就狠狠亲了一口,“老子早晚能被你气死。”   尹沫的思路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眼神始终黏在了他的胸口,用一种毫无杂念的干净目光盯着那道疤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琛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索性凑到她耳边低声诱惑:“这么心疼的话,不如你亲亲它?”   尹沫眼光闪烁了两下,仿佛在思考着要不要亲。   然后,贺琛率先打消了这个念头,圈紧尹沫的腰,将她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操!   不能亲了,他下面已经开始疼了。   ……   五分钟后,两人牵着手走出了摩天轮。   贺琛俊朗的眉眼透着一丝复杂,行走间时不时地打量着尹沫。   很难想象,他在尹沫面前,竟然冲动的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   尹沫对他的吸引力比他以为的还要浓郁强烈。   她什么都不用做,端端站着都能勾起贺琛最原始的欲念。   这是任何女人都不具备的特质。   不多时,尹沫脚步一顿,逡巡着四周淡声说:“我去个洗手间。”   贺琛扬了下眉梢,对着左侧的建筑努嘴,“去吧,别乱跑。”   尹沫冲他笑笑,走进洗手间的大门,便掏出手机给黎俏打了通电话。   与此同时,黎俏还在衍皇私立医院坐月子。   看到来电显示,她不紧不慢地滑下接听,“二姐?”   尹沫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俏俏,我记得之前你和老五在边境研发过一种外伤愈合的特效药,现在还有吗?”   “有。”黎俏眯眸,语气沉了几分,“谁受伤了?”   尹沫舔了舔嘴角,“目前还没有,但我想留着备用。”   黎俏顿了顿,摇头失笑,“明天我让卫昂拿给你,十瓶够用?”   “应该够吧。”尹沫若有所思地想了几秒,“那个特效药是不是也能消除疤痕?”   黎俏说可以。   尹沫无意识地摸了下自己右上臂,“那……给我二十瓶吧。”   黎俏:“……”   她要笑不笑地揶揄,“你俩身上是有多少旧伤?”   尹沫‘啊’了一声,“也没多少,他胸前有……”   话没说完,她就懊恼地闭了嘴。   好像暴露了什么。   黎俏也没都问,但语气却夹着淡笑,“看来二十瓶也未必够。夏老五的实验室最近研发了新款的外伤药,到时让卫昂一起拿给你。”   尹沫道谢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病房,黎俏看了眼手机,偏头睨着伫在窗前的商郁,“二姐和琛哥……进展还挺快。”   男人靠着窗台单手插兜逆光而立,勾了勾薄唇,“乐见其成?”   “当然。”黎俏放下手机,仰头与男人四目相对,笑着说:“尹老二值得。” 第1057章 宝贝,你不对劲   另一边,尹沫从洗手间走出来,刚绕过转角,就撞见了一个人。   对方身量很高,穿着黑西服和白衬衫,耳后还挂着白色的通讯线,应该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尹沫面色平平地看着他,别开眼的瞬间,对方说道:“尹小姐,今晚八点,地下酒吧三十二桌,我们先生静候赴约。”   说罢,对方和尹沫错身而过,转眼就消失在门外密集的人流之中。   尹沫凝视着他的背影,眸底微光拂过。   ……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贺琛带着尹沫去了帕玛的港口。   码头四周停泊着不少游艇,两人踏上甲板,海风吹乱了彼此的碎发。   贺琛牵着尹沫走到下沉式的露天船舱,睨着她的侧脸,扬眉问道:“会开游艇?”   “会。”尹沫略略打量了一圈,“要出海?”   贺琛伸展双臂搭着身后的靠背,叠起双腿,手指勾着尹沫后颈的一缕碎发在指尖缠绕,“看过日落么?”   尹沫理所当然地点头,并狐疑地瞧着男人,“你……没看过?”   贺琛皮笑肉不笑地勾唇,“嗯,我瞎。”   他难得有兴致想带她感受一把看海中日落的风花雪月,偏偏这女人三两句话就能把气氛毁成渣。   贺琛朝着驾驶舱挥了挥手,收到信号的阿勇立马发动引擎,推着摇杆驶出了码头。   尹沫惬意地吹着海风,随着游艇加速,她侧目看着贺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着急?”贺琛睨着她,眸中浮现审视。   尹沫说不急,迟疑了几秒,还是咽下了剩余的话。   时间匆匆划过,夕阳斜坠,瑰丽的霞光铺满了海平面,贺琛的电话也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他起身走出船舱,挺拔地身影伫在甲板上,隐隐透出几分凛冽和凌人。   尹沫也没闲着,从兜里拿出手机,登陆系统便开始破解地下酒吧出入口的监控。   不到五分钟,贺琛打完电话走了回来,尹沫也收起手机,朝着他抿唇浅笑,“是不是有事要忙?”   贺琛入座,手背支着额头似笑非笑,“尹队长怎么知道?”   “我猜的。”尹沫回答的很干脆,怕他不信似的,又补充,“你背着我接电话,应该是有事。”   贺琛:“……”   智商……确实不低。   尹沫打了个哈欠,歪头枕着靠背,“那就回去吧,我想睡觉。”   贺琛心思缜密,向来不容易被糊弄。   但尹沫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迷惑性。   贺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温软又娇媚,眸子干净的能看到眼底的血丝。   她可能真的累了。   贺琛顺势勾着她的肩膀带入怀中,偏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晚上在北城壹号等我,没事别出门。”   尹沫淡淡地点头,“知道了。”   贺琛挑了下眉梢,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尹沫。   这女人是不是过于顺从了。   他舔了舔后槽牙,拍着她的肩膀玩味地轻嗤:“宝贝,你今天怎么不跟我共进退了?”   连他去哪儿都不问,这对劲儿吗?   ------题外话------   有点忙,凌晨就两更,明天下午六点前还有。 第1058章 再废话老子扔你下去   尹沫目光闪了闪,望着贺琛略显期冀地问道:“那你带我去吗?”   贺琛拍着她的脸颊,轻佻地扬眉,“不带,想都别想。”   “那我回去睡觉有什么问题?”   贺琛摸了摸眉毛,意味深长地将她搂在怀里用力按了按,“尹队长,你最好是真的想睡觉。”   尹沫非常自然地靠着男人的肩膀困倦地阖眸,“嗯,是真的。”   贺琛偏头,视线企及的地方,是她纤长微颤的睫毛和粉嫩的菱形小嘴,他低头亲了亲,并以眼神示意阿勇加快回程的速度。   ……   北城壹号,贺琛下车时就非常自然地圈着尹沫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尹沫惊呼着搂住他的肩膀,四肢有些僵硬,“我自己能走。”   贺琛低眸瞥她,“再废话老子扔你下去。”   尹沫察觉到他微微松懈的力道,默默地圈紧了他的脖颈,“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贺琛抱着她走上台阶如履平地,进了客厅,就顺势将她压在了沙发里,“把东西收拾好,明天跟我回紫云府。”   贺琛手肘撑着在尹沫的脸侧,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举止间透着一种不多见的温柔。   这样过于亲密的姿势,总是让尹沫感到一丝不自在,她扭了两下,淡淡地道:“不用,这里挺好的。”   “宝贝,不是和你商量。”贺琛玩味地勾唇,粗粝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是通知你!”   尹沫‘哦’了一声,伸手推着他的肩膀,“你该走了。”   贺琛眯了下眸,尔后俯首在她脖颈上用力嘬了一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哑声道:“等我回来。”   不到五分钟,贺琛便走了。   尹沫的左侧脖颈也多了一颗硕大的草莓,挡都挡不住的那种。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六点半,尹沫从卧室拿出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忙碌。   一个小时后,尹沫换了身便捷的牛仔裤和短袖,开着后院的玛莎拉蒂离开北城壹号。   与此同时,街区后方一辆停在路边的欧陆车,贺琛慵懒地叠起双腿,目视着远走的玛莎拉蒂,嘴边笑意微凉。   阿勇不敢说话,总觉得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冻得他想打哆嗦。   “琛、琛哥,我们跟着尹小姐还是……”   贺琛嘴角咬着没有点燃的香烟,低眸摩挲着指尖,“让他们撤回来。”   “琛哥?”阿勇不解,回身看着后座,“万一老夫人的消息是真的……”   贺琛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轻声嗤笑,“你太不了解那群畜生了。”   阿勇无言以对。   贺琛顶着腮帮,朝着窗外吹出一口浓烟,“跟上。”   “好的,琛哥。”   ……   七点五十,尹沫抵达了地下酒吧。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又用手机检查了各处的监控,五十九分,徐徐下车走进了酒吧。   三十二号雅座,四周环绕着浅蓝色的薄纱,昏暗的光线和躁动的音乐,影影绰绰间,平添了一丝神秘。   尹沫来到吧台坐下,点了杯葡萄酒,余光谨慎地观察着三十二号桌的情况。   不多时,一名女子掀开纱帘,对着旁边的保镖说了句什么,尹沫借着举杯的姿势小心觑了一眼,目光顿时凝住了。   对方一袭水晶长裙身材曼妙又火辣,波浪长发披在左肩,轮廓立体鲜明,举手投足却有种风月女子般的俗气。   尹沫不露声色地挪开视线,皱着眉有些不喜。   三十二号桌里的男人,无疑是贺擎,她通过出入口的监控早就了然于心。   尹沫放下酒杯,定了定神便顶开椅子走了过去。   纱帘内,女子靠在贺擎的身边,手里拿着水果切快往他嘴边送,“擎哥,她还来不来了?”   话落的刹那,尹沫拨开纱帘走了进来。   那名女子挺了挺胸,目光非常直白地扫视着尹沫,“是她吗?”   此时,贺擎双腿交叠,拨开女人便起身笑道:“尹小姐,感谢赴约。”   尹沫看着他伸出来的手,点了下头,“不用谢。”   贺擎也没强求,朝着旁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尔后睨着自己的女伴吩咐道:“你先出去。”   “好吧。”女子讪讪地起身,余光扫过尹沫,还略显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宽敞的卡座,只剩下贺擎和尹沫二人。   两杯威士忌摆在桌上,贺擎端起一杯浅酌,“尹小姐,你似乎……很喜欢贺琛?”   尹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环顾四周,目光对上贺擎,平静地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贺擎笑了笑,摇晃着酒杯,别有深意地说道:“虽然没关系,不过……你好歹是黎俏的朋友,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   “和他无关的,我不想了解。”   贺擎睨着尹沫,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和不屑,果然又是个恋爱脑的女人。   他垂眸盖住眼底的波光,嗅着浓香的酒液,笑得不怀好意,“自然是有关,不然找你过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尹沫双手叠在膝盖上,不温不火地点头,“那你说吧。”   这样的表现和状态,愈发印证了贺擎的猜测。   看来,聪睿又有胆识的黎俏,交朋友的眼光也确实不怎么样。   贺擎酝酿了几分情绪,随即望着纱帘外的女子背影努嘴道:“你知道她是谁么?”   尹沫没出声,斜睨着贺擎的眼里仿佛写着‘你在说什么废话’的字样。   贺擎也不恼,口吻低沉又绵长地陈述:“如果贺琛出身正统,没丧尽天良的话,她应该会叫他一声,姐夫。”   尹沫思索了三秒才搞明白对方到底是谁。   她拧着眉头,直言不讳,“你下次可以直说她的名字。”   贺擎被噎了一句,抿着唇有些不耐,“尹小姐,我若直说,你确定你受得住?”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受不住?”   贺擎:“……”   尹沫对贺擎全无好感,说起话来耿直的过分。   贺擎耐心告罄,狭长的眸子浮现一丝怜悯,“尹小姐,看来你被那个游戏花丛的私生子荼毒的不浅。”   “私生子?”尹沫重复了一句,眼神微动,似乎有些惊讶。   贺擎压着薄唇,顺势从腿边拿过一份黑色的文件夹递了过去,“不管怎么说,劝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尹沫迟疑了一秒,看着贺擎耐人寻味的神色,缓缓打开了文件。   同一时间,贺琛也孤身走进了地下酒吧。   保镖第一时间就汇报给贺擎,他扬唇露出冷笑,直视着纱帘外,语调缓慢地道:“尹小姐,如果我是你,肯定会冲出去给他一巴掌。”   尹沫抬眸,顺着贺擎的视线看去,恰好捕捉到那名女子提着裙摆冲到了贺琛面前,并娴熟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要是没听错,嘈杂的音浪中,对方还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姐夫……”   ------题外话------   2000+ 第1059章 尹沫动手   贺琛被迫站定,鼻端窜入了女子身上浓郁的香水味。   他低眸,力道极大地扯开她,甩出了几米远,眉目阴鸷地冷嗤,“舌头没用就割了吧。”   女子身形趔趄着后退,一抹难堪爬上眉眼,却不死心地撅着嘴抱怨,“姐夫,你好粗鲁……”   与此同时,尹沫拿着文件夹起身往外走,贺擎垂眸似笑非笑,眼底泛起了愉悦。   男人好色本无可厚非,偏偏贺琛每次动心的女人,都是胸大无脑的货。   就比如此刻,再大的音乐也盖不住那道响亮的巴掌声。   贺擎抿了口酒,略略抬眸,但很快便皱起了剑眉。   雅座外,女子难以置信地捂着左脸,胸口起伏剧烈,明显气得不轻。   尹沫则面无表情地瞅着她,表情冷凶冷凶的,“我没有妹妹。”   贺擎手指一紧,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到底是无脑还是智障?   让她打贺琛,她反而去打了程雯。   而另一边,贺琛偏头睨着尹沫,下一秒便拉起她的左手放在掌心揉了揉,眉目恢复了一贯的轻佻,“打人说话,自己动手干什么?手疼不疼?”   尹沫看他一眼,“有点。”   贺琛捏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两下,“还疼?”   “好点了。”   被打的女子名唤程雯,此时目瞪口呆,你们俩是人吗?   就连旁边的保镖都一言难尽地别开视线,心情无比复杂。   贺琛当年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对程雯这个小姨子可是极好的。   如今……居然见面就要割人舌头,真是今非昔比。   “姐夫,你竟然让她打……啊……”   程雯眼含热泪,委屈地望着贺琛哭诉。   谁知话还没说完,尹沫又是出其不意的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右脸上,“你再叫他姐夫试试?”   贺琛捏了捏额头笑得不行,圈着尹沫的腰带到怀里,佯怒地叮嘱,“还打?”   “你心疼?”尹沫面色平平,但下坠的嘴角不难看出她的不悦。   贺琛拿过她夹在臂弯下的文件直接丢在地上,拉住尹沫的双手不停揉搓,并侧目唤道:“阿泰。”   话落,不远处的吧台立马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琛哥,您吩咐。”   贺琛轻揉着尹沫的掌心,挑眉对着程雯示意,“她再嘴贱,你来打。”   “姐夫……”程雯扑簌簌地往下掉眼泪,“你这么对我,姐姐她知道的话……”   贺琛的俊脸陡然一沉,这让尹沫也抿唇皱起眉头。   他突变的脸色,是因为程雯的话还是因为……想起了她的姐姐?   尹沫心知她不该在意过往,但贺琛如果还会被对方所影响,她可能真的没办法不介意。   这时,贺琛阴霾铺面,冷睃着身后懵逼的阿泰,伸腿踹了他一脚,“你他妈没听见老子的话?”   阿泰挺纠结地挠了挠头,“琛哥,打女人……不合适吧?”   “她是你女人?”   阿泰摇头,憨了吧唧的上下扫视着程雯,“我不要这样的,太骚了,看不住。”   贺琛玩味地勾起薄唇,搂着尹沫走进雅座时,冷笑道:“那、就、打。”   下一秒,阿泰勉为其难地点头道:“行吧。”   程雯不哭了,也不敢再叫贺琛姐夫,只能警惕地盯着阿泰,并从长裙的兜里拿出手机,悄悄发了条消息。   雅座内,贺琛带着尹沫坐在贺擎的对面,三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诡异地安静着。   贺擎从兜里摸出香烟,送到嘴边看了眼尹沫,“尹小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见识少还有脸说话?”贺琛单腿踩着茶几,邪笑着讽刺道:“贺擎,你那花生仁大小的脑子是不是就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贺擎低头点烟,淡淡的薄雾模糊了他阴郁的神色,“你这话说的,我和尹小姐是旧识,喝杯酒聊聊天,难不成还要得到你的允许?”   不等贺琛开口,贺擎又深沉一笑,“还是说……你害怕重蹈覆辙?”   “不是旧识。贺先生,我和你不熟。”   任凭贺擎千方百计地挑拨离间,尹沫都能泰然自若地拆台。   贺琛单腿横在膝盖上,揉着尹沫的脑袋,侧目冷笑,“听见了?”   贺擎面无异色地摇着头,并用夹着烟的手隔空指了指尹沫,“尹小姐,我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尹沫看向微微扬眉的贺琛,十分直率地说:“他刚才让我扇你。”   贺擎:“……”   贺琛:“……”   尹沫似乎有个特质,能把任何风起云涌的场面搞得让人头大且无言以对。   贺擎头一回感觉尹沫似乎不傻,但说她精明又显得牵强。   唯一的解释,就是脑回路不一般。   这时,贺擎深深看了眼尹沫,俯身点了下烟灰,语出惊人,“贺琛,听说你的小荔枝这些年一直在等你,你抱着新欢的时候,就一点也不怀念她?”   尹沫不自禁地偏头望着纱帘外的地面,那份被贺琛随手丢下的文件,还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小荔枝……是程荔?   尹沫抠了下手指,小荔枝这名字……听起来真好听。   是他取的?   要不说尹沫的脑回路无比清奇,她低着头想了半天,语气清清淡淡地问道:“你喜欢荔枝啊?”   贺擎:“……”   贺琛闭了闭眼,牙齿刮过下唇,强势将她拽到怀里,低头舔了下她的耳垂,“老子喜欢你。”   这是贺琛第一次说喜欢她。   虽然场合不对,但并不影响他发挥。   这种场面,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误会埋得深,早晚会出问题,不如当场解决来的痛快。   尹沫听到他不合时宜的告白,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哦。”   贺擎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尹小姐,你真是傻的可爱,男人顺嘴说出来的话,你也信?”   尹沫无辜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不能信?你刚才的话难道不是顺嘴说出来的?”   贺擎不笑了,逐渐僵硬的眉眼泛起了嘲弄和轻视,“你和黎俏关系很好?”   “黎俏?”尹沫似是迷糊地思忖了几秒,“哦,你说衍爷的夫人?” 第1060章 他有没有说,我是私生子?   “对,你不是她的伴娘?”   尹沫见贺擎面露狐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忙不迭地回答:“是的,我和俏俏关系特别好,她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二姐。”   贺擎眯了下眸,心下顿时有了计较,“是么?”   黎俏那种冷冰冰的性子,会叫人二姐?   贺擎只和黎俏接触过一次,对她了解不多,却也能透过行为举止揣摩出她的性格。   而尹沫略显吹嘘的口吻,倒是破绽百出。   她和黎俏,只怕并没那么熟悉。   贺擎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随即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对着雅座外昂首道:“你的小荔枝托她妹妹给你带了几句话,你要是还顾念旧情,不如听听程雯怎么说。”   贺琛无动于衷地嘬了口烟,“老子当年让位给你,不是让你来拉皮条的。”   “贺琛,别他妈不识好歹。”贺擎打从心底看不起他,狠狠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冷嘲道:“你要是真能见死不救,今天就不会跟过来了。”   贺琛仰头,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另一个消息,果然是假的。”   贺擎眉心微皱,“你说什么?”   “回去给你妈带好……”贺琛边说边拽着尹沫起身,“告诉她,千万可别死的太早,不然老子只能去鞭尸了。   贺擎勃然大怒,“贺琛!!!”   贺琛带着尹沫走到纱帘边,站定后微微回眸,“背着我约我女人,后果你担得起?”   什么后果?   贺擎面沉如水,转而不屑地勾起了唇角。   对于贺琛所谓的后果,他不以为意。   而纱帘外,贺琛和尹沫并肩离去,程雯不死心地往前追了两步,“姐……”   另一个字还没出口,尹沫脚下一旋作势就要去揍她,一举一动像极了炸毛的小猫。   贺琛连忙按住她,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小猫的毛顷刻间被捋顺了。   临走前,贺琛递给阿泰一道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思索了半天,便转身走向了吧台。   后来,程雯去洗手间洗脸的时间,莫名撞到了一个人,结果对方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她三个巴掌。   好像是个女的,动作非常快,打完就跑。   程雯被打蒙了,第一时间就回到雅座跟贺擎告状。   而谁都没注意到某位服务生回到吧台就朝着阿泰伸手要钱,“三十万。”   阿泰摸着自己的心脏,“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女服务生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如果老板知道你阳奉阴违……”   阿泰默默掏出支票本,刷刷写下了三十万的票额,并双手奉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他妈太急啊,给你给你,别跟琛哥告状。”   他堂堂七尺男儿,动手打女人确实做不到。   但地下酒吧半数的服务人员都是琛哥的心腹,随便找谁都能揍程雯一顿。   比如眼前这个猛女,强悍到能单手劈砖,别的不说,程雯被她打了三个巴掌,那脸短时间内别想消肿。   ……   停车场,贺琛动作强势地将尹沫塞进了玛莎拉蒂副驾驶,上了车便轰着油门,急速驶离了地下酒吧。   车窗半降,冽风呼啸着吹进了车厢,吹乱了尹沫鬓角的碎发。   此时的车速很快,尹沫倒是没害怕,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开始翻看相册。   相册里躺着几张光线昏暗的照片。   是贺擎给她的那份文件,她悄悄拍了照。   不到十分钟,跑车一个急刹停在某处辅路,尹沫猝不及防,身子惯性前倾,手机也脱手掉在了脚下。   她惊呼着扭头,还没看清楚贺琛布满阴霾的俊脸,红唇就被狠狠攫住。   贺琛似乎动了怒,吻得格外凶狠,在她唇上又嘬又咬,毫无温柔可言。   尹沫吃痛,蹙眉捶他,“你……轻点……”   贺琛的动作立时收敛了几分,从轻咬变成了舔舐,但扣紧她后脑的力度却只增不减。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尹沫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气喘吁吁地别开脸,“没说几句你就来了。”   贺琛侧着身,衬衫的扣子因方才剧烈的动作又崩开了一颗,他呼吸很重,不同于情欲,反而糅杂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激烈情绪。   他喉结滚了滚,自嘲般低喃:“他有没有说,我是私生子?”   尹沫有些抵触这个称谓,浅浅地皱了皱眉,“你不是。”   “我是!”贺琛的目光越来越幽深,态度也极其消极,“甚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还杀了自己的奶奶,我……”   后面的话,被尹沫平平无奇的口吻给堵了回去,“又不是亲的,换做是我,我也杀。”   贺琛呼吸一沉,狭长的眸底波澜四起,“尹沫,我是贺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她到底明不明白这个身份代表了什么?   在南洋,他是城西地下的王;可是在帕玛,他永远也逃不开私生子这个称号。   从小到大,无数人戳着他的脊梁骨笑话他是个出身低贱的孩子,他从小吃着贺家人的剩饭,甚至连佣人也欺辱他。   越是大家族,越是对血统有着难以想象的坚持。   就因为他是母亲偷偷生下来的私生子,即便被接回到本家,也只能住在后院的杂房,每天吃不饱穿不暖。   没人知道贺家还有个私生子,只当他是某个佣人的孩子。   直到贺家一次寿宴,他在后院遇见了不到三岁却众星捧月的商氏少主商少衍。   贺琛陷入到那些不为人知的回忆中久久无法回神。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尹沫搅和进来,出于男人可笑的自尊,贺琛从没打算将那些不堪的往事坦诚相告。   因为出身卑微,吃过太多的亏,他更怕尹沫会步程荔的后尘。   自那之后,贺琛再也不敢小看女人的虚荣心。   偏偏,贺家无时不刻都在见缝插针。   车厢里,安静的能听到车外行人路过的脚步声。   尹沫俯身捡起手机,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波澜不惊地说道:“你别这么样说,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就算贺擎出身正统,他也是个小人。”   若是论出身,她可能还不如贺琛呢。 第1061章 尹沫,我们结婚   贺琛胸腔里好像着了火,重新扣住尹沫的后脑,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真这么想?”   尹沫点头,“我知道你的出身啊,要是嫌弃你,我就不来了。”   贺琛满腔的感动荡然无存,他磨了磨牙,似笑非笑的厉害,“你的俏俏说的?”   这回,尹沫摇了下头,羞涩一笑,“没有,是我自己查到的。”   “哪里查的?”贺琛一字一顿,除了红客,就算是爱达州的六局都没有详细的收录。   以贺琛对尹沫电脑技术的了解,她应该还达不到能黑进红客信息网那么高的造诣。   “红客。”尹沫抿唇,与有荣焉地补充道:“我有红客的账号,俏俏给我的。”   贺琛:“……”   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红客里的信息,是他自己上传的,虽然内容不多,但也能窥见冰山一角。   当初他特意在自己的信息中加了反攻击程序,一旦有人查他的资料,被系统抓取到关键词,第一时间就会发出警报和蜜罐迷惑。   怎么尹沫调查过他的资料,他没收到任何提示?   贺琛不信邪,吮了下尹沫的红唇,让她在车里等着,自己则推门下车,点了根烟便登陆了红客系统。   下一秒,加载出来的信息,让贺琛差点没骂街。   贺琛狠狠咬着烟,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商郁,“商少衍,你他妈管管你女人行不行?”   那端,男人声线浑厚且慵懒地回答:“可能,不行。”   “操!”贺琛低咒了一声,“你让她接电话。”   男人慢条斯理地拿着叉子给黎俏喂了一块番石榴,“她没空,有事直说。”   这会儿,黎俏单手抱着幼崽,一边喂奶一边吃水果,微微眯着眼惬意的很。   贺琛顶了顶腮帮,气笑了,“你女人把老子植入到红客系统的攻击都给撤了,她是不是闲的?”   “什么攻击?”   贺琛语气很冲地解释了几句,转瞬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商郁低声问黎俏:“贺琛的关键词信息你撤下了保护?”   黎俏吃着水果,含糊地应声,“嗯,方便二姐知己知彼。”   贺琛:“……”   男人目光纵容地擦拭掉她唇边的水渍,“做的不错。”   黎俏扬了下眉梢,“事无不可对人言,琛哥怕什么?”   贺琛捏紧了手机:“……”   “也许……”商郁压着嘴角,勾唇戏谑:“黑历史太多,见不得人。”   黎俏隐隐发笑,瞥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琛哥,好好对二姐,不然我手里还有一份名单,说不定哪天就手痒传到系统里了。”   去他妈的好兄弟好弟妹吧!   贺琛掐断电话,狠狠嘬了口烟,烦的不行。   他能猜到黎俏所说的名单是什么,八成是他以前的风流债。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曾什么都不怕,偏偏担心尹沫嫌弃他。   与此同时,车厢里的尹沫,正在看手机相册,那上面是程荔的信息。   确切的说,是程荔和贺琛交往中的全部细节。   贺擎自然是查不到贺琛离开帕玛后的基本资料,但前女友这种生物,就是最佳的挑拨武器。   于是,贺琛回到车里,就发现尹沫目视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扭过她的脸,锐利地审视着,“宝贝,你这表情……是在控诉我?”   尹沫就是标准的直女,一贯直白地问道:“你叫过很多人宝贝么?”   贺琛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机,轻佻地勾起唇,“你嘴里的很多人,可不配当我的宝贝。”   尹沫抿了下嘴角,“贺擎今天说,程荔这几年过得不好,你……”真的不想知道?   最后一句话还没问出口,贺琛就眯起眸,用拇指轻轻按住了她的嘴唇,一改轻佻,目光深了许多,“宝贝,她的好坏,与你我无关。”   尹沫有点不信,“可她妹妹还叫你姐夫,还抱了你。”   话落,她就反感地蹙起了眉头,感觉在酒吧下手轻了。   贺琛定睛看着尹沫,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下一秒拿着手机拨号,送到耳边时,阴郁地吩咐:“把程雯的胳膊给老子卸了。贺擎那边,现在动手。”   尹沫愣了,然后用一种反人类的思路问道:“你怎么不卸程荔的胳膊?”   贺琛当下那一刻,想剖心给她看。   他自然明白尹沫纠结的是什么,没遇见之前,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际遇。   没能在最干净的时刻遇见尹沫,已经是他的极致遗憾。   可过去,同样是他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贺琛靠着椅背,缓缓将尹沫抱在怀里,“她没招惹你,我没理由动她。”   尹沫伏在他的肩头,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   她其实想问,你确定不是因为舍不得?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强调,有些话,不能问。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贺琛低眸看着安静的尹沫,微抿着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语气沉稳而镇定,“尹沫,我们结婚。”   “你说什么?”尹沫陡地坐起来,隔着短短的距离,瞠目看着他狭长的双眸。   贺琛的那双眼睛,总是挂满了轻佻和放浪,给人一种多情又无情的错觉。   但此时此刻,尹沫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深邃的认真。   贺琛滚动喉结,单手捧着尹沫的脸,“你不需要为她吃醋,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结婚。”   如果结婚能减少她的不安和介意,他求之不得。   尹沫心跳有点快,蜷缩着手指,磕磕绊绊地问:“你要……和我结婚?”   “对。”贺琛拨开她额角的碎发,“你说愿意,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尹沫低下头,呼吸有点快,稍显扭捏地别开脸,“我不。”   贺琛盛满柔情的眼底瞬间一片幽暗,紧接着,他又听到尹沫小声嘀咕:“我就算没结过婚我也有常识,求婚不是应该有鲜花和戒指,哪有你这么随便?”   死寂般的沉默蔓延在轿厢里的每个角落。   良久,贺琛俯身向前圈住她的脊背,埋头亲着她的耳朵,嗓音粗哑的问:“如果都有,你愿意嫁?”   嫁给他这个没有良好的出身,更没有接受过家族教育的私生子。   尹沫躲开贺琛炽热的呼吸,匆匆瞥他一眼,“等你求了再说。”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062章 新欢旧爱,如何平衡   回程的途中,车厢里很安静。   贺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牵着尹沫,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气氛莫名和谐。   北城壹号,贺琛停稳车子,臂弯搭着车窗看向尹沫,拉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回去早点睡,明天来接你。”   尹沫似乎有心事,闪了闪眸,只淡淡地道了晚安。   她作势拉开车门,手腕却被贺琛用力一拽,身形不受控制地朝着驾驶座倒去,“嗯?干嘛?”   尹沫稳住身形,不解地望着男人。   车厢里光线不明,只有窗外路灯泄进来的清辉映在彼此的脸上。   贺琛目光深沉,俊脸的线条比任何时候都要紧绷,他倾身靠近尹沫,再次重复,“明天我来接你?”   这句话透着几分试探,不再那么霸道强势,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尹沫没看他,望着窗外的某处定定地失神了几秒,犹豫着反问:“如果我不去,你会生气么?”   四周无声。   贺琛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直到看见尹沫微微皱眉,他才舒展眉心,温柔地轻叹,“不会。”   尹沫很少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而这一次,她在贺琛面前袒露了真实的想法,“那我想住在北城壹号,这里比较方便。”   她不是不想去紫云府,只是今晚忽然发觉,她看不懂贺琛的心,或者说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抓住。   他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才能轻松地说出和她结婚的话。   婚姻庄重且神圣,就算是衍爷那样的男人,也给足了俏俏一切该有的仪式感。   他游戏花丛多年,难道不了解女人对婚姻的向往和期待?   一句‘尹沫,我们结婚’,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没有半点的份量和价值。   如果她同意,是不是明天他们就会领证,然后……省略掉所有她期待的必要过程?   此时,贺琛敏锐地察觉到了尹沫的某些变化,他摩挲着指尖,手掌缓缓落在她的头顶,“行,那就住在北城壹号。”   尹沫浅浅地松了口气,望着他俊朗出尘的轮廓,凑上前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那我回去了。”   贺琛再次拉住了她,又把左脸凑过去,“再来一下。”   尹沫抿了抿唇,亲完就匆匆下了车。   夜幕浓稠,贺琛望着尹沫的背影,温和的笑意尽数退去,摸出一根烟送到唇中,眼神晦暗不明。   他烦躁不堪,后脑磕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抽烟,却怎么也平复不了内心的情绪。   她是后悔了么……   良久,贺琛掐了烟,再次看向北城壹号别墅漆黑的窗户,他长叹一声,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贺擎最近投资的南端海岛那片地,把项目抢过来。”   电话那头的手下应了声,尔后又汇报道:“琛哥,刚刚我们跟踪贺擎,发现他没有回贺家,而是中途去了商氏的药堂。”   贺琛眉眼沉郁地扬起唇角,“程雯?”   “您放心,两条都卸了,严重脱臼,就算接好了也不容易痊愈。”   贺琛面不改色地舔了舔牙齿,“伯明路段,给贺擎制造一场车祸,别弄死,想办法送他去皇家医院。”   挂了电话,贺琛发动引擎,开着那辆玛莎拉蒂就调头离开了北城壹号的大院。   客厅落地窗前,尹沫没开灯,倚着窗框望着远走的车身,目光迷茫又空洞。   她站了很久,摩挲着手机屏幕,很多事都想不明白。   贺琛或许喜欢她,也很宠她,就算偶尔冲动也没有不顾她的意愿强求。   甚至,尹沫每次都能在他情动的时候感到一丝明显的克制。   初恋大概都是美好而酸涩的,经验不足总会令人陷入到思绪的泥沼。   就好比尹沫,纠结又迷惘。   思绪万千之际,她总会不经意地想到黎俏。   许是心有灵犀,暗夜中的手机突然亮起了莹白的光,震动声也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尹沫看着来电显示,红唇微翘,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许多,“七崽……”   “二姐,一个人?”   黎俏清淡的嗓音如涓涓细流抚平了尹沫蹙起的眉心,她笑着说:“嗯,我自己,贺琛刚走。”   电话那端,黎俏轻言细语地问道:“有没有什么想聊的?”   尹沫蓦地垂眸,静了几秒,叹了口气,“有……”   黎俏这通电话似乎是不是巧合,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开门见山道:“既然说过不介意,就别太纠结他的过去。”   尹沫下意识摇头,“和他的过去无关,我就是……觉得我们的进展有点快,他今天说要和我结婚,还让我搬去紫云府和他同住,是不是太快了?”   黎俏了然地扬了下眉梢,看到幼崽似乎有清醒的迹象,她起身来到隔壁的休息室,慢悠悠地晃到了商郁的身边坐下,“他求婚了?”   说话间,黎俏打开了免提,顺势倚着男人的肩膀,并对着手机努嘴示意。   商郁展开臂弯揽她入怀,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了黎俏的腿上。   这时,尹沫语气平平地回答:“不是求婚……”   黎俏整理薄毯的动作顿住,挑眉看向商郁。   男人玩味地勾唇,捏着黎俏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恋爱没有理智可言。”   黎俏撇嘴,重新看向手机,淡淡地说:“二姐,换个思路,你可以认为他是想套牢你。”   尹沫眉心一跳,“是吗?”   “应该是。”黎俏靠着商郁,抓着他的手指把玩,“不然,他没必要自掘坟墓。”   贺琛那样的男人,以往谈情不说爱,要不是真心的,断然不可能提出结婚的要求。   他似乎……急于想要套牢尹沫。   黎俏虽然不清楚其中细节,但不久前贺琛给商郁打的那通电话明显意有所指。   涉及到贺琛的过去,她不会过多置喙,只能让二姐自己去挖掘了解。   当事实摆在眼前,接下来才是他们需要共同面对的难题。   新欢旧爱,如何平衡。   贺琛看起来经验丰富,但真正动情的也就一个程荔。   而尹沫这样的姑娘,若是不引导她,一定会走进死胡同钻牛角尖。 第1063章 深情才是他的底色   电话那头,尹沫似乎在思考,以她对黎俏毫无理由的信赖,显然被说动了。   黎俏仔细听着她呼吸起伏的频率,稍顷,细声开解:“二姐,你不需要迁就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感情讲究你情我愿,和其他的事不一样。”   黎俏始终相信,贺琛一旦动情,会比任何人都宠爱尹沫。   少衍最重视的兄弟,浪荡只是表象,深情才是他的底色。   然后,耿直的尹沫发出了灵魂拷问,“不需要吗?可我感觉……你很迁就衍爷。”   为了他选择无条件和柴尔曼对抗,为了他放弃当初的医学研究弃医从商……   还有很多很多。   黎俏抹了把脸,扯唇道:“他是我的,我当然要迁就,贺琛又不是。”   尹沫小小声地咕哝,“俏俏,你好像前后矛盾……”   她跟贺琛在一起,那他也是她的啊。   听筒这边的黎俏,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挂了。”   休息室,商郁低眸看着怀里的黎俏,薄唇酿出愉悦的弧度,“再说一遍。”   黎俏瞥着手机,下意识道:“挂了。”   男人喉咙中溢出薄笑,压下俊脸循循善诱般说道:“我是谁的?”   “我的。”黎俏回答的理直气壮,抬眼恰好看到男人氤氲着淡青色的眼角,顿时有些心疼。   小幼崽刚出生不久,每天夜里都会哭闹需要喂奶。   这几天商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幼崽半夜吵闹也都是他在照顾。   黎俏摸着他的眼角,软声提议,“过几天回家吧。”   “想家了?”男人把膝盖上的文件放到桌上,勾着她的肩膀轻拍,“再等等,身体要紧,嗯?”   黎俏偏头枕着他的肩膀,轻声叹道:“我身体很好,回家养着也一样。”   商郁垂首和她目光交汇,三秒后妥协道:“明天我让人安排。”   “嗯。”黎俏应了声,随即往他怀里靠了靠,“今晚我想睡休息室,你陪我。白天的存奶够多,他晚上醒了,月嫂会拿给他喝。”   男人看着她一张一翕的小嘴,俯首向前亲了亲,“好。”   黎俏隐约感觉商郁的嗓音好像变哑了,她挑眉和他对视,却发现男人的目光停在她胸前,且眸色越来越深。   “我去换衣服。”黎俏也挺无奈的,病号服胸前的位置湿了,涨.奶所致。   男人沉沉地喘息了一声,起身拉着她就往隔壁的浴室走。   黎俏心知他忍得难受,毕竟时间确实很久,想了想,便默默伸出右手,“给……”   商郁目光一滞,尔后视线上移,促狭地望着她,“以为我要做什么?”   黎俏扬眉,“那你拉我去洗手间?”   男人缓下步伐,唇边笑意渐浓,“自然是……帮你擦擦。”   “哦。”黎俏挠了下鼻尖,一脸的淡然,“那走吧。”   商郁说的简单,可是进了洗手间,男人就搂着黎俏的后背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以黎俏现在的身体状况,同房是不可能的,最起码还要再等三个月。   但这也不妨碍商郁抱着她深吻解馋。   心爱的女人近在咫尺,却因为客观事实无法触碰,这种煎熬男人断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   帕玛,隔天午后。   尹沫坐在阳台上抱着笔记本认真地敲着键盘,耳朵上还挂着耳机。   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杯浓香的黑咖啡,她随口拿起喝了一口,就听到楼下门铃声响了。   尹沫合上电脑,起身边走边说,“阿昌,麻烦你帮我把他们接出来,愿意跟着我的,把名单给我一份。”   阿昌欣然应允,“二小姐,还有一部分当初萧老大的手下,这些年也一直散落在边境各处,应该都没离开。如果你不介意,我一并叫来问问看。”   尹沫脚步顿了顿,目光微凉,“不用了,我只要当初属于我的二小队成员,其他的……算了吧。”   边境七子都有属于自己独立小队,人不多,但各怀本领,比如阿昌和阿杰就是黎俏七小队的骨干。   这些年,尹沫听命于萧叶辉,从不敢擅自行动。   就连曾经属于她的二小队成员,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萧叶辉虽罪无可赦,如今,生死相隔,她不怪他,却也不想再接纳和他有关的人和事。   就像他死前,尹沫说:我不会原谅你,但也不怪你了。   不多时,尹沫摘下耳机,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楼下玄关。   门外,卫昂手里抱着一个纸箱,笑吟吟地道:“尹小姐,这是少夫人给您的东西。”   尹沫接到手里,同时侧身让路,“谢谢,请进。”   卫昂摆手说不用,讪讪地想,他还没活够,要是被琛哥知道他和尹小姐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不扒了他的皮。   尹沫单手抱着药箱,目送卫昂远去的身影,扯了下嘴角,也没挽留。   已经过了一上午,贺琛没来,也没给她打电话。   尹沫回到客厅,打开纸箱就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外伤药膏,种类非常齐全,然后纸箱的角落里有两个黑色的小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黑色磨砂纸盒的质感很好,巴掌大小,但看不出是什么。   尹沫拿到手里晃了晃,以为是新研发的药膏,也没多想,打开盖住就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与此同时,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也从玄关绵延而来。   于是,贺琛推着皮箱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尹沫在手忙脚乱地……藏东西。   确切的说,是一边捡起来,一边往抱枕后面藏。   贺琛扶着拉杆箱,眯眸抖了下腿,“尹队长,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呢?”   尹沫眼神很乱,脸颊也透着异样的红。   她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在抱枕后面,望着贺琛勉强一笑,“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一张浅粉色的心形便利贴从尹沫的腿边飘到了地上,她俯身要捡,贺琛却松开拉杆箱走了过来。   尹沫眼见那张便利贴落在贺琛手里,她凝眉问道:“写了什么?”   贺琛快速看了眼便利贴,唇边扬起了邪笑的弧度,“喜欢带颗粒的?”   “什么颗粒?” 第1064章 来,都是你的   尹沫起身就夺过那张便利贴,看到上面的字迹,瞬间红透了耳根。   ——二姐,最新研发的超薄颗粒款,用过都说好,随便用,咱家管够。   落款:夏老五。   尹沫就没经历过如此尴尬的时刻。   她怎么都想不到,夏老五给她送来的药膏里面,还藏了两盒避孕套。   尹沫不尴不尬地将便利贴揉成团,笨嘴拙舌地往回找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颗粒药丸。”   贺琛舔着唇沉腰坐在了沙发上,尔后……从抱枕下用两指夹出一枚避孕套反复端详,“嗯,寰夏研发的药丸,还挺别致。”   “哎呀!”尹沫惊呼着夺走那枚套套,慌忙地丢进了垃圾桶,“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贺琛慵懒地靠着沙发,好整以暇地挑了下眉梢,“耽误你的好事了?”   尹沫感觉浑身不自在,打开落地窗吹了吹风,拧着眉头嘀咕,“你别胡说。”   她哪知道黑色磨砂盒里居然是那种东西,还好死不死的还被贺琛看见了。   尹沫恼的不行,早知道就该回卧室去拆箱。   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尹沫呼吸一紧,回身就撞进了贺琛的怀里。   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清新,有沐浴露和须后水的味道。   尹沫抬眸,半晌才开腔问道:“你怎么带着皮箱过来的?要出门吗?”   贺琛昂藏的身躯伫在眼前,低眸看着她红红的耳尖,伸手点了点,“你不想去紫云府,那老子搬过来陪你了。”   这有什么区别?   尹沫转念一想,还是有区别的。   她不去,他便主动妥协来找她。   而不是一再霸道地违背她的意愿。   尹沫想到黎俏的那句话,你不需要迁就任何人。   但此刻,她从贺琛的举止中读出了迁就和纵容,好像还有……重视和亲密。   她看着贺琛领口下起伏的胸膛,咬了下嘴角,“会不会太麻烦……”   “老子不嫌麻烦。”贺琛眯眸掐住她的脸蛋,口吻透着危险,“你撵我一个试试?”   男人主动起来,真是撩人的要命。   尹沫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喜欢贺琛这样的做派,有一种离不开她的直观感受。   “不撵你。”她浅浅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先把衣服脱了。”   贺琛一下就有反应了:“……”   操!   有时候贺琛就觉得尹沫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情商低也就算了,偏偏说话还不经大脑。   沙发上散着二十几片避孕套,她张嘴就让他脱衣服。   想他死是吧!   贺琛单手扶着窗框,扭头看了眼别处,尔后对着自己的衬衫示意,“你来。”   闻声,尹沫也不含糊,三两下就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捏住衣角就把他往沙发拽。   贺琛听话极了,跟着她走过去,安安稳稳地坐下,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末了,他又煞有介事地问道:“宝贝,裤子脱不脱?”   尹沫斜他一眼,继续低头翻找药瓶,“先不用。”   贺琛邪笑着摸出一枚避孕套,放在指尖把玩了一圈,“宝贝,我还以为……”   话未落,尹沫就算情商29,也能听出他的话外音。   尹沫拿起一瓶药膏,面色平静地看着贺琛,“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男人好色是人之常情,可他在她面前总是百无禁忌,是习惯使然还是对谁都这样?   贺琛嘴角的笑敛去了几分,脚腕横在膝上,耐人寻味地说道:“尹队长,男人只对不感兴趣的女人正经,你希望我这样?”   尹沫觉得这是歪理邪说!   但她却无言反驳,好像有点道理。   尹沫抿唇走到他身边坐下,拨开遮挡他胸口的衬衫,拧开药膏就往疤痕处轻轻涂抹,“这个药膏能祛疤,也是治疗外伤的特效药,每天两次,你记得涂。”   贺琛睨着她,语气直白又干脆,“记不住!”   “那我提醒你。”   贺琛:“……”   他气笑了,从牙缝中逼出了几个字,“你每天给老子涂药会折寿是么?”   尹沫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我帮你涂。”   贺琛凉飕飕地瞥她一眼,“会不会太麻烦尹队长了?”   “不会,反正我闲着。”   贺琛闭着眼把后脑勺磕在了沙发背上,29分的情商可真他妈伤人于无形。   几分钟后,尹沫拿着纸巾擦了擦手,看着贺琛胸前的疤痕,又低头在上面吹了吹。   这么近的距离,她稍稍低眸就能看见他匀称的腹肌,六块,还有两条人鱼线延伸到皮带之下。   身材真好。   尹沫闪了闪眸,很自然地伸手戳了一下,贺琛喉咙里溢出一声不自觉的低吟。   气氛暧昧又尴尬。   贺琛一副坐怀不乱的君子表情挑眉看向尹沫,“喜欢腹肌?”   尹沫重新坐好,余光又觑了一眼,很客观地评价道:“挺好看的。”   贺琛胸肌和腹肌,不似健美身材那般青筋虬结,匀称且美感十足,尹沫认为她只是单纯的欣赏。   这时,贺琛拽了下皮带,轻佻地戏谑,“看来……尹队长以前没见过男人的腹肌?”   “见过啊。”尹沫一边整理药瓶,一边说:“老三和老四,萧叶辉手没断之前,他也有。”   贺琛舔着腮帮,似笑非笑,“你还真是见多识广!”   尹沫认真地想了想,“确实挺多的,黎三哥和厉哥好像也有,不过我没仔细看。”   还他妈想仔细看?!   贺琛深吸一口气,“也摸过?   尹沫摇头,“那没有,不合适。”   ‘不合适’三个字一出口,贺琛就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这女人喜欢男人的腹肌!   贺琛玩味地勾起薄唇,然后默默脱下了自己的衬衫。   尹沫这边刚整理好药瓶,一回头就发现男人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抽烟。   没了衬衫的遮挡,他上半身的肌肉线条暴露无遗。   尹沫堪堪挪开视线,“你脱衬衫干嘛?”   “热!”贺琛嘴角叼着烟,单手支着额头,“宝贝,后背也有伤。”   尹沫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侧身,拧了下眉头,“我看看。”   贺琛坐直身体,缓缓转过宽肩,尹沫仔细看了看,“在哪儿?”   距离太近,呼吸全都洒在了男人挺阔的脊背上。   贺琛一步步引诱,“右边,往上。”   尹沫的小脑袋就顺着他说的方位一点点挪移,然后双手的手腕蓦地被男人扯住向前一拽,她整个人就顺势贴在了贺琛的后背上。   此时的姿势,尹沫的下颚垫在男人的右肩,双手被贺琛死死地按在了那片腹肌上。   贺琛偏头,在她嘴角嘬了一下,“随便摸,都是你的。”   尹沫挣脱不开,只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催促他赶紧松手。   贺琛不放,挑眉睨着她微红的脸蛋,警告般叮嘱:“尹沫,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以后敢摸别人,手给你剁下来。”   尹沫觑着他的侧脸,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摸过别人。”   ------题外话------   6000+ 第1065章 先发制人   另一边,皇家医院VIP病房。   贺擎额头缠着纱布,左腿还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脸色很阴沉。   贺家主母容曼丽正在和他说着什么,门外的保镖敲门汇报,“夫人,大少爷,霍家来人了。”   容曼丽摸了摸额角的发丝,睇着贺擎嘱咐道:“这几天你先在医院好好躺着,病历报告我让人做了手脚,就算贺琛手眼通天能查到医院的入院记录,他也想不到病历会有问题。”   贺擎正欲开口,容曼丽又抬手示意,“阿擎,你听话,不要太激进,贺琛没家没业什么都不怕,你和他硬碰硬免不了会吃亏,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先养着,不要参与了。”   “妈……”贺擎目光隐晦地打量着容曼丽,“您昨晚是不是给贺琛透露了什么消息?”   容曼丽面无异色地和他对视,“没有,什么消息?”   贺擎抿唇,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怀疑,“那可能是听错了……”   虽然他和贺琛的恩怨颇深,但对手往往知己知彼,贺擎并不觉得贺琛有必要撒谎。   这时,容曼丽缓缓站起身,“你不要听风就是雨,贺琛这个人心术不正,歪门邪道一大堆,不要被他挑拨影响了。”   话音方落,她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门口的保镖,淡声问道:“霍家来的是谁?”   保镖颔首,“是霍茫和霍茗二位。”   “让他们进来吧。”容曼丽点了点头,你带着人守好病房,除了阿擎的朋友,闲杂人等禁止探病。”   “是,夫人。”   容曼丽走后,霍茫和霍茗走进病房便自行落座。   贺擎升起病床,睨着对面的霍茫扬了下眉,“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茫抿唇,“昨晚,刚回来就听说你出了车祸,真够出息的。”   贺擎不以为意地哂笑,“天灾人祸,换了你也躲不过。”   此时,霍茗一直没说话,轮廓锋利的面部线条透着几分漠然。   他和贺擎不熟,顶多见面唤一声贺大哥。   霍茗家里排行老二,他的交际圈都大多是各家的二世祖,比如不能碰女人的商陆,比如长发美男陆希恒。   不多时,贺擎和霍茫没由来地陷入了沉默。   霍茗不傻,放下交叠的长腿,沉声说道:“你们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霍茫侧目瞥着他,浓眉微皱,提醒了一句,“打完别走,在停车场等我。”   “嗯。”霍茗冷冷地应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贺擎看了眼重新关严的房门,随即从床头柜上捞起烟盒丢给了霍茫,“他的事摆平了?”   “小打小闹而已,倒是你……”霍茫抽出一支烟,略略抬眸,“又跟贺琛起冲突了?”   贺擎的脸色瞬息万变,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这算什么冲突,各凭本事而已。”   霍茫不着痕迹地蹙起了眉头,起身打开窗户,倚着窗台低声劝诫,“你们俩好歹也是兄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你不懂。”贺擎捏着指尖,意味不明地补充道:“先发制人总比腹背受敌好得多。”   霍茫嘴角咬着烟,神色写满了不赞同,“贺家当年把他驱逐出家族还不够?还要怎么先发制人?何况,贺琛也未必真有那么罪大恶极。”   “霍茫!”贺擎不悦地抬起眼皮,沉着脸说道:“你到底是谁的兄弟?”   “如果不是兄弟,你以为我会多管闲事?”霍茫伸手往窗外弹了弹烟灰,“少衍的婚礼你也参加了,贺琛当时是伴郎,你还看不出门道?”   贺擎一把掀开被子,步履沉稳地走到茶几边拿起了烟盒,“你是想告诉我,他和少衍关系匪浅?”   “不排除这个可能。”霍茫头脑冷静地分析道:“连我们都当不了伴郎,你就不想想贺琛为什么可以?”   贺擎默了几秒,捏着烟盒冷笑道:“没这个可能。”   霍茫无奈地摇了摇头,“上次贺溪的事,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我们和少衍分开多年,他的很多事我们都不了解,你难道以为他这些年除了我们就没有别的朋友了?”   “会有,但绝不是贺琛。”贺擎对贺琛有着根深蒂固的厌恶,他拧着眉,低头点烟,“如果你是少衍,你会和一个从小吃馊饭长大的私生子做朋友么?”   霍茫没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这类出身正统的贵公子,自小就看不惯家族里的私生子。   私生子代表了家族作风出现了污点,更严重者,还会和正统的子嗣争权夺利。   所以贺琛这种出身的人,从来都见不得光,也永远不会写进族谱被家族接受。   贺擎见霍茫沉默,紧绷的脸色不禁缓和了几分,“连你都没办法和他做朋友,少衍又怎么会。”   如今帕玛第一望族商氏少主的朋友,各个权贵出身,巨擘一方,贺琛……有什么?   霍茫似乎被贺擎说服了,转念间,他又轻叹一声,“不管怎样,你还是别冲动的好,我虽然不了解贺琛,但他看起来也并不像个没头脑的人。”   贺擎抽完最后一口烟,狭长的眸闪过一丝轻蔑,“真有头脑的话,他就该永远别回帕玛。”   ……   另一边,壹号公馆。   贺琛拎着皮箱走进客房,手一甩,拉杆箱就滑到了墙边稳稳地立住。   尹沫站在他的身后,眼神时不时落在他精壮光洁的后背上。   蜜色的肌理线条流畅,而且仔细观察确实能看到很多细小的疤痕。   尹沫臂弯里挂着他的衬衫,在贺琛转身的刹那,她递出衬衫,“穿上吧,药膏应该干了。”   贺琛没接,反而向前一步,圈着她的腰搂进怀里,低着头音调很沙哑,“药膏是特意为我要的?”   尹沫伏在他的胸前,肩膀被男人温热的手臂揽着,室内的温度仿佛越来越高。   她淡淡地应声,“俏俏和老五以前研发过一种特效药,我们之前在边境每次受伤都会用,效果很好。”   贺琛睇着尹沫纤长的睫毛,挑起她的下颚,声音低了几度,“以前受过很多伤?” 第1066章 你喜欢我什么?   “也没有很多。”尹沫思忖了几秒,给出了情理之中的答案,“大多时候都是为了保护萧叶辉。”   她是萧叶辉的影子,就算被他带进了边境七子的团队,她的任务依旧是保护他。   贺琛良久不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恢复了几分轻佻,“宝贝,我记得你这里有枪伤?”   他点了点尹沫的右上臂,嘴角也扬起了邪笑。   尹沫仰头看他,表情未变,可目光却变得绵长悠远,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贺琛顿时暗道不妙,来不及转移话题,就听见面前的女人用一种平淡到没有起伏的语调开腔,“嗯,原来你还记得。”   就是那一次,她右臂受伤,在巷口里遇见了贺琛。   然后他……   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操,大意了。   贺琛有点闹心,揉着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底气不足地说:“把那件事忘了。”   尹沫情绪受到了影响,随手将衬衫塞到了他的怀里,“我去忙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贺琛老老实实地套上衬衫,阔步追上她,一把就扯住了尹沫的臂弯,“生气了?”   尹沫说没有,口吻有些敷衍。   贺琛动心前从没觉得游戏人间有什么不好,可现在他不止一次地懊恼过当初的所作所为。   他搂住尹沫,极有耐心地哄道:“宝贝,当时情非得已,给个赎罪的机会,嗯?”   尹沫本来没看他,骤然听到这句话,很认真地和他展开了讨论,“情非得已?是有人逼你吗?”   贺琛闭了闭眼,他还不如说自己精虫上脑呢,操。   “既然没人逼你,那就不是情非得已,你用错成语了。”智商130的尹沫,无形中给他上了一节语文课。   贺琛单手撑着墙壁,将尹沫禁锢在怀中,他俯身,薄唇贴着她的额头从善如流地道:“对,宝贝说什么都对。”   尹沫扯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贺琛这种阅历极深的男人,不论是恋爱中的乐趣还是彼此间的情话,总能信手拈来,令人难以分辨真伪。   如此,尹沫一直摸不清他所表现出的深情,是自然流露还是独属她一人。   这两者是不同的。   若贺琛对谁都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深情的一面,那么不是尹沫,也可以是黎沫或者夏沫。   但独属她一人的话,这种情感又是从何而来?   尹沫想不通,索性直白地问了出来,“你喜欢我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质能吸引到贺琛,毕竟他总是挖苦她又蠢又笨。   当初要不是俏俏的推波助澜,她大概率不会主动来帕玛找贺琛。   因为俏俏说,贺琛也喜欢她。   这时,大概是尹沫突如其来的询问让贺琛有些惊讶,他眯了眯眸,暗暗发笑,“宝贝,你应该问我不喜欢你什么。”   尹沫按照他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贺琛屈起手指沿着她的下颌线轻轻抚弄,“没有,你的一切老子都喜欢。”   又是这种动听又惑人的情话,尹沫却目光平平,毫无波澜。   他的深情和纵容总是在她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吗?   尹沫眼底划过泛起了狐疑,高智商的头脑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如果程荔来招惹她,贺琛会不会真的卸掉她的胳膊?   当尹沫跳出情感的怪圈,理性的思维很快就想好了最佳方案。   她得引蛇出洞,不管真假都要亲眼见一见才好。   贺琛哪里知道尹沫的想法,只当她在为初见那次的意外而生气,“宝贝,满不满意你回个话?”   尹沫点了点头,也不吭声,拨开他的手就往主卧走去。   贺琛没跟随,目光晦涩地看向窗外,心里五味杂陈。   曾经的浪荡和肆意,如今好像全反噬了。   ……   一整个下午,尹沫都呆在主卧没出来,贺琛也没去打扰。   两人分别在别墅里独处,维持着这种近乎诡异的局面。   下午四点,阳台边,斜阳西落。   尹沫戴着耳机,手指滑动着电脑的触控板,“让他们六个人来帕玛吧。”   二小队的成员名单,阿昌已经发过来了。   还愿意追随她的,还有六个。   尹沫不强求,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耳机那头,阿昌一板一眼地回道:“没问题,您给个地址,我们到了就去找您复命。”   “你也来?”   阿昌说:“最近边境没什么事,我准备亲自护送他们过去。”   尹沫沉思几秒,倒也没拒绝,“好,麻烦了。”   结束通话后,尹沫目光微灼,再次看着电脑上的名单,眼底浮现期待。   她已经很久没和曾经的二小队成员一起共事了。   滴滴滴——   恰在此时,隐藏在右下角的系统突然发出了提示音。   尹沫敛神打开页面,一条定位消息在屏幕上闪烁着红光,地点是皇家医院。   她闪了闪眸,退出定位页面就开始攻击医院的监控。   至于那个定位,是尹沫在程荔的手机中植入的跟踪程序。   ……   傍晚来临,尹沫还在阳台敲着电脑。   不多时,楼下响起了引擎声。   尹沫闻声就走到栏杆边,探头一看,贺琛的那辆欧陆车已经驶出了大门。   他要去哪里?   尹沫蹙了蹙眉,合上电脑就准备跟上去看看。   她不是不相信贺琛,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去确认一些事情。   尹沫换了身便捷的短袖和长裤,将头发全部盘在脑后,拉开主卧的大门就往外踱步。   然后,她撞上了一堵肉墙。   尹沫哼了一声,捂着鼻子惯性后退,空气中也飘来了浓烈呛人的烟味。   门外的贺琛,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音调沙哑地开口,“舍得出来了?”   尹沫站定,揉着鼻尖瓮声瓮气地喃喃:“你不是走了吗?”   贺琛顶了顶腮帮,笑意微凉:“尹队长,摸完就打算始乱终弃?”   尹沫抿着嘴,掌心有点发热,“你别乱说,我刚才看到你的车开走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此时,贺琛单手插兜,眉宇间含着一丝明显的不愉,“以为我背着你出去找女人了?”   尹沫摇头否认,“不是,我以为你走了。” 第1067章 回南洋,我娶你   贺琛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可尹沫躲在房中冷了他一下午,这种回避和逃避的态度,让他怒火中烧。   他能接受尹沫耍脾气,甚至大吵大闹,但不能允许这样消耗感情的冷处理。   贺琛似笑非笑地逼近尹沫,“以为老子走了,所以尹队长想悄悄尾随是吧?”   尹沫:“……”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贺琛一步步趋近,尹沫则无意识地后退。   直到她撞在了床角,退无可退之际,才稳住身形看向了贺琛,疑惑地问他:“你在生气?”   “看不出来?”贺琛理直气壮地反问。   尹沫点点头,“能……”   贺琛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他紧紧皱眉,捏了捏额角,视线透过指缝斜睨着面前的女人,“尹沫,你是不是从没相信过我?”   这段感情,贺琛很投入,甚至比曾经有过之无不及。   他说不出到底喜欢尹沫什么,愚笨也好,情商低也罢,只要是她,怎样都可以。   贺琛不是恋爱脑,更不会失去客观判断的能力。   他的过去荒唐又滥情,遇见一片空白的尹沫,他急于让她明白他的心思,所以贺琛明目张胆且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她的喜爱和包容。   但,适得其反了。   他的主动和坦诚,好像被尹沫曲解成了花心和博爱?   这时,尹沫腿窝顶着床角,垂下眼睑,良久才开口:“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话音落定,贺琛蓦然眯眸,他和尹沫的距离不过半尺,能轻易捕捉到她脸上逐渐微妙的表情。   贺琛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再结合以往对尹沫的了解,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抬起尹沫的下巴,没有过多亲密的动作,只是压下俊脸深深地望着她,“宝贝,你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   尹沫说不是。   她的手指在身侧慢慢蜷缩,抬眸撞进贺琛深邃的瞳中,“我能力不强,出身也不好,以前还帮萧叶辉做过不少坏事,从来没有人喜欢过我,你又喜欢我什么……”   这才是尹沫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明明有着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庞,可她却深深地自卑着。   贺琛的心一下就缩成了一团,他喉结上下滑动,伸手扣紧尹沫的后颈,长叹了一口气,“跟我过来,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什么。”   他喜欢的女人,该笑容明媚地享受美好。   他喜欢的尹沫,该在他的面前为所欲为。   唯独不能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一点自信都没有。   贺琛也不禁深刻地反思,大概是他太冒进,在没有给足安全感的情况下就提前说爱,让她感到了彷徨。   ……   楼下客厅,贺琛入座,并拽着尹沫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暖暖的夕阳洒在地板上,为这一刻增添了几分暖意。   贺琛抱她入怀,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直视着尹沫的眉眼,口吻略显艰涩地说道:“尹沫,我以前有过很多女人。”   说出这句话,虽艰难,却也如释重负。   “我、知道……”   贺琛抿着薄唇,嘴角微微发白,“我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妖艳的,风情的,爱慕虚荣的,但是你和她们不一样。”   尹沫端端坐在他怀里,心跳有些快,“有什么不一样?”   贺琛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尹沫以为他找不到她的优点时,他郑重其事地说:“她们是过去,而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   他说的认真,不是玩笑。   尹沫张了张嘴,似乎想开口,但贺琛却用指尖挡住了她的唇瓣,继续剖开心事说给她听:“你不需要能力强,就算你什么都不会,我这条烂命也足够护你一生。至于出身,没人能比我更差。”   说到最后,贺琛凑上前亲了下她的脸蛋,“宝贝,幸亏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不然……我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把你抢回来。”   这是头一次,贺琛没有动手动脚,在无比冷静理智的状态下说出了这番话。   他没有刻意营造气氛,也不再轻浮放浪,每一字每一句都显得信誓旦旦。   尹沫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因为她从贺琛的话里,听出了偏爱。   她没说话,贺琛也不需要她开口。   宽厚温热的掌心再次抚上了她的后脑,贺琛说:“尹沫,就算我配不上你,也不会给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机会,除非我死,明白么?”   贺琛的感情有多浓烈尹沫能体会出来,他仍然没说到底喜欢她什么,可他表达出了非她不可的坚决。   尹沫低下头,嘴角微微上翘,“嗯。”   贺琛挑眉,嗯?就完了?   他压抑着想和她亲近的欲望,掰过她的脸颊,诱导般询问:“宝贝,你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   “你想听什么?”尹沫淡淡静静地看着他,但唇角微扬,脸颊泛红。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冗长的告白,她的头脑还有点晕乎。   贺琛摇头长舒了一口气,揉搓着她的后脑,眉眼含笑又温柔,“别说了,命给你,反正早晚能让你气死。”   尹沫看着他,一瞬间的悸动,让她不自禁地搂住了他,深深埋在了男人的脖颈中,“贺琛,你别骗我……”   尹沫叫着他的名字,轻声呢喃。   喜欢他,很喜欢。   同样说不出理由,可能因为他是贺琛,所以她喜欢。   贺琛精壮有力的臂弯将尹沫裹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俊脸噙满了笑意,“老子骗过很多人,但从不骗自己的女人。尹沫,回南洋,我娶你。”   ------题外话------   6000 第1068章 芥末过敏   ——尹沫,回南洋,我娶你。   直到晚饭时间,尹沫看着餐桌上丰盛的海鲜料理,脑海中还时不时蹦出这句话。   海鲜料理是阿勇开车买回来的,全是尹沫喜欢的口味。   窗外,月升日暮。   贺琛坐在对面神情慵懒地抽烟,暗眸落满了灯光的清辉,一瞬不瞬地望着尹沫,百看不厌。   尹沫爱吃海鲜料理,她从没说过,但贺琛却知道。   不多时,尹沫吃了几片白灼墨鱼,拾起筷子在螃蟹和鲍鱼之间犹豫了半秒,最后还是选择先吃鲍鱼。   然后,肥美的螃蟹就被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走了。   尹沫抬起眼皮,抿着嘴,心坎发烫。   对面的男人嘴角叼着烟,淡淡的薄雾模糊了俊朗的轮廓,他半眯着眼,动作不算娴熟地拿着工具处理螃蟹。   贺琛察觉到尹沫投来的视线,他拿下烟头拧灭在螃蟹壳里,觑着她调侃,“看什么,老子不能吃?”   尹沫习惯了他的不正经,拿起一旁的芥末蘸料递给他,“这个去腥的。”   贺琛一边处理手中的螃蟹,一边打量着尹沫,眼底藏着微不可觉的淡笑。   他见过很多女人的投怀送抱,也有很多女人对他嘘寒问暖,但都比不上尹沫的一个动作或者一道眼神。   她自卑且敏感,主动的次数少之又少,却也格外令人着迷和心动。   贺琛的唇边扬起一抹弧度,短短几分钟就将螃蟹处理好,一小盘的蟹肉全被他放在了尹沫的面前。   他压了下指尖,借着明亮的光线看到了指腹上洇出的淡淡血丝。   挺好,这辈子第一次为女人处理蟹肉,手指被扎了两个洞。   “你不吃吗?”尹沫看着那盘蟹肉,又望向贺琛,脸上明显有笑,“我吃不了这么多。”   贺琛捞起毛巾擦了擦手,昂着下巴示意,“能吃多少吃多少,又不是喂猪。”   尹沫瞥他一眼,自动忽略了那句不中听的话。   她夹起一块蟹肉,蘸了下芥末酱,顺势递到了贺琛的面前。   尹沫举着筷子,贺琛则深深地看着她,几秒后,尹沫有点气馁的打算撤回手,“你是不是……”不爱吃海鲜?   话没问完,男人攥着她的手背,低头含走了那片蘸满了芥末的蟹肉。   尹沫捏紧筷子,脸颊微红。   明明早就接过吻,可他毫不介意地含住了她用过的筷子,这种亲密比肌肤之亲更显温情。   尹沫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蟹肉,眉眼藏了春色般妩媚含笑。   也就过了三分钟,贺琛不着痕迹地将衬衫领口的扣子系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尹沫抬头的瞬间,就看到男人已经绕过桌角,径直走出了厨房。   她疑惑地看着餐桌上没有动过的食物,凝眉追问,“你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男人桌前的那份海鲜面,动都没动过。   此时,贺琛站在餐厅门口,侧身轻佻地冲她招手,“你来。”   尹沫放下筷子就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贺琛的俊脸和颈侧的肌肤有些不规则的红痕。   她仰头想看的更仔细一些,但男人却一把搂过她的后背,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尹沫没挣扎,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回应着他。   贺琛呼吸很重,越吻越深,直到尹沫被吻得头晕目眩,他才滚着喉结,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再招我,你就别吃了。”   且不论尹沫有没有听懂,反正她现在挺迷糊的,也忘了自己先前想做的事。   贺琛拍了拍她的软腰,含着她的耳垂吮了吮,“去吃饭,吃完早点睡。”   尹沫目光迷离地走回了餐桌,直挺挺地坐下,低着头往嘴里塞蟹肉。   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她竟然有种想和他一直吻下去的冲动。   尤其是贺琛身上好闻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似乎想要的更多。   尹沫虽未经人事,但好歹生活在思想开放的西方英帝,成年男女那点事,没做过也看过,毕竟电视里有合法的成人频道……   思及此,尹沫感到很羞耻,鸵鸟似的低着头,生怕被贺琛看出什么端倪。   而门边调整呼吸的男人,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闭了闭眼,转身就回了楼上的次卧。   操。   他对芥末过敏!   浑身痒死了!   ……   晚上九点半,尹沫处理完电脑上的事情,又站在阳台发了会呆,百无聊赖之际就准备洗澡睡觉。   北城壹号的夜晚很安静,没有城中的喧嚣和车水马龙,静谧的听不到任何杂音。   尹沫吹干头发,刚躺下不久,床边的手机便响起了震动声。   尹沫睁开眼,拿起手机一看,有些疑惑。   微信消息是阿勇发来的:尹小姐,今晚的海鲜料理琛哥没有吃吧?[发抖]   尹沫:没吃,怎么了?   紧接着,阿勇就电话就打了过来,“尹小姐,也没什么大事,只要琛哥没吃就行。刚才伯爵酒店特意给我打电话道歉,说是今晚的料理拿错了,每一份都单独加了芥末。”   尹沫不觉皱起了眉,“他……不能吃芥末?”   “嗯,不能吃,琛哥对芥末过敏。”   尹沫眼皮一跳,蓦地想起来贺琛脸颊和颈侧的不规则红斑,好像就是她喂他吃了芥末蟹肉才出现的。   “他过敏会有什么症状?”尹沫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严不严重?”   阿勇认真地想了想,“这个……说不好。因为琛哥从来没吃过,我们也没见过他的过敏反应。”   尹沫懊恼的不行,三两步就拉开了主卧的房门,“那这样,麻烦你去帮我买点抗过敏的药膏送过来,方便的话,再去商氏药堂咨询一下,你路上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阿勇信道不妙,赶忙应声,“好的,尹小姐,我马上去办。”   尹沫匆匆来到另一侧的客房,抬手就急促地敲了敲门。   晚饭后她都没见到贺琛下楼的身影,难道……他的过敏症状已经严重到起不来了?   门内迟迟没有动静,尹沫等不及了,愈发心焦,索性捏着门把手轻轻一压,次卧的门应声而开。 第1069章 论情场浪子是如何被气死的   房间里没开灯,只能透过走廊漏进去的光线依稀辨别室内的轮廓。   尹沫只一眼就看出床上无人,拉开半扇的落地窗外也没有贺琛的踪影。   她逡巡四周,很快就朝着套内的浴室走去。   尹沫虽不懂医理,但当初在俏俏几人的耳濡目染下,也了解了很多的常识。   极其严重的过敏症有可能致死,贺琛两个多小时都没现身,很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尹沫越想越着急,走到浴室门口压根忘了敲门这回事,拧着门把就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很潮湿,温度也略低。   尹沫怔怔地杵在原地,眼前的一幕和她自行脑补的画面……大相径庭。   浴缸里,贺琛后脑枕着浴巾,蜜色的肌肤上泛着显眼的红疹,他单腿屈起,睨着目不转睛的尹沫,语气很慵懒,“尹队长,你这是……想跟我洗鸳鸯浴?”   尹沫直勾勾地看着水波下精壮的身躯,下一秒,慌张地背过身,“我不是……”   贺琛顺着尹沫的视线往自己的身下看了一眼,眉目懒懒地揶揄,“宝贝,想看的话,我可以把浴巾扯开。”   尹沫耳根发烧,脑子里全是贺琛劲瘦的窄腰和笔直的长腿,以及中间被遮住原貌却盖不住轮廓的鼓鼓一团。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的镇定下来,侧着身匆匆瞥他,“你是不是过敏了?”   贺琛从浴缸里抬起胳膊支着额头,“你猜。”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尹沫犹豫着往回走了一步,“还能站起来吗?我让阿勇去买药了,一会就送来。”   贺琛双臂搭着浴缸的边缘,仰头舒展禁锢,唇边笑意渐深,“起不来了,怎么办?”   说罢,他掀开眼尾,恰好看到尹沫撸起袖子便向他走来。   贺琛眯眸睨着尹沫写满担忧的眉眼,没由来的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要是真的站不起来,以这女人的情商和作风,极有可能会把他从浴缸里扛出去!   贺琛用发白的指尖搓了搓额头,随即撑着浴缸就作势起身。   见状,尹沫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冲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贺琛睃她一眼,本想开两句黄腔,但瞧见尹沫忧心忡忡的神色,他又打消了念头。   尹沫扶着他走出来,能明显察觉到贺琛行动的迟缓。   她偏头看了眼浴缸,弯腰伸手试了试水温,果然出手冰凉。   贺琛腰腹间围着湿漉漉的浴巾,才走了两步,滴着水的浴巾就摇摇欲坠。   尹沫甩着手上的水珠,转眸的刹那,恰时捕捉到贺琛扬手甩开湿重的浴巾,另一手则将浴袍披在了身上。   回到卧室,尹沫开了灯,拿着浴巾就递给贺琛,“你先擦擦头发,我去问问阿勇到哪儿了。”   贺琛穿着浴袍坐在床边,双手插兜,像巨犬似的将脑袋伸到了尹沫的面前。   他也不说话,举手投足都写着几个大字:你给老子擦。   尹沫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浴巾展开,轻轻在他头顶上揉了揉,“没力气吗?”   贺琛用鼻腔嗯了一声,感受着尹沫轻柔的动作,一时情动,便圈着她拉近了距离,俊脸正好对准了尹沫的胸口。   一秒后,贺琛收回手,端端地坐好,不动了。   这女人……深更半夜没穿胸衣。   尹沫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一边给贺琛擦头发,一边不停的自责。   次卧开了灯,光线很暖,她能轻易看到他身上再次浮现的红疹和红斑。   尹沫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低眸看着没什么精神的贺琛,口吻略显幽怨,“你不能吃芥末就不要吃,干嘛要逞能?”   贺琛抬起暗红的眼皮,玩味地重复道:“我?逞能?”   尹沫皱着眉点头,“你早说不能吃,我就不喂你了。”   “宝贝!”贺琛似笑非笑地仰身,双手顺势撑在身后,“你觉得恶人先告状这个成语形容你怎么样?”   尹沫抿了抿嘴,小声纠正,“那不是成语……是谚语。”   贺琛喉咙一梗,闭着眼冷笑,“麻烦尹队长再喂我一盘芥末。”   吃死他算了!   尹沫知道贺琛身体难受,耐着性子走过去扯他,“你别闹,头发还没干呢。”   这句话被她说的柔肠百转,甚至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眸光一眯,借势拉住尹沫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尹沫本就站在床边,突然被他一扯,惯性使然,毫不意外地扑到了贺琛身上。   她在上,他在下。   此时,贺琛单手圈着尹沫的腰,另一手垫在脑后,好整以暇地说道:“宝贝这么急不可耐?”   尹沫正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闻声就捶了他一下,“你正经点。”   贺琛薄唇微抿,手掌按着她的后脑,低声哄道:“别乱动,抱一会。”   尹沫挣扎的幅度小了很多,安静地趴在他胸口,淡淡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嗯,难受。”贺琛半眯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散落的长发,“你亲亲我,应该会好。”   尹沫抬起头,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随即来了句:“我又不是药。”   论一个情场浪子是如何被钢铁直女气死的。   贺琛忍着身上过敏的痛痒,拍了拍她的脑袋,“宝贝,趴好,别说话了。”   尹沫稍稍低头,从睡袍敞开的领口处能清晰地看到男人身上越来越多的红疹,“好像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贺琛掀开眼皮,见她满脸纠结和自责,伸着脖子在她嘴上偷了个香,“明天就好了。”   尹沫咽了咽嗓子,把脸侧的碎发拢到耳后,摸了摸他发红的俊脸,问道:“你还有什么过敏吗?”   贺琛扬唇,如实告知:“花粉、坚果、蘑菇、青霉素。”   尹沫了然地扯了下嘴角,“我之前听俏俏和老四说,如果过敏源太多,可能是体质差,免疫力不好,你是……”   贺琛黑着脸,用力箍紧了她的后背,表情冷凶冷凶的,“老子体质好的能让你三天下不来床,尹队长要不要试试?” 第1070章 因为偏爱,所以有恃无恐   “流氓!”尹沫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趁其不备就迅敏地翻身下了床,“我去看看阿勇到没到。”   贺琛感觉胸腔里堵了团棉絮,呼吸不畅。   这女人大半夜不在房间好好睡觉,专门跑来折腾他这条命的是吧?   ……   十几分钟后,阿勇送来了三支抗过敏软膏。   尹沫折回到次卧,见贺琛还仰躺在床上,她走过去,淡声说:“起来吧,我给你上……喂,你干嘛!”   一瞬间,尹沫背着身,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因为贺琛坐起来了,睡袍却从他身上滑到了床上。   男人什么都没穿,挺阔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   这是个意外。   贺琛也有些猝不及防。   皮肤上又痛又痒的红疹降低了他的敏锐度,要不是尹沫急忙忙地背过身,他也没发现睡袍掉了。   贺琛揉了揉太阳穴,捞起睡袍就走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他身上多了件四角内裤,光着上半身就走到了床边,“过来,不是要给我上药?”   尹沫捏着药膏回身看他,眼神挺复杂的。   贺琛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八成当他是暴露狂了。   两人目光浅浅地交汇,贺琛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红疹的胸膛,“宝贝,你到底上不上?不上我可睡觉了。”   贺琛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克制着自己亲近尹沫的行为,也免不了要在嘴上占点便宜。   尹沫定了定神,一言不发地回到床边,侧身坐下,面色淡淡地开始为他擦药。   暧昧逐渐落幕,宁静的夜晚,亮着暖光灯的主卧,贺琛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涂完药膏,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贺琛的过敏部位大多集中在上半身,腿上也有,但并不严重。   尹沫将药膏收好,低头打量着他的神色,“有没有好一点?”   贺琛偏过头,微微勾唇拉起她的手指亲了亲,“嗯。”   他没多说,好像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   尹沫以为他不舒服,又在他涂抹了药膏的地方吹了好几下,“那你早点睡,这个药止痒的效果很好,明早四点我再来给你……”   “明早再说。”贺琛侧身躺在床上,嗓音沉沉地说道:“先让我抱会。”   尹沫想拒绝,但眼见男人向她张开了手臂,她闪了闪眸,踢掉拖鞋就侧身靠在了他怀里。   贺琛单手搂着她,并将房间的光线调低,暗淡的昏黄氤氲在床畔四周,墙面映着他们相拥的影子,这份温存似乎能熨帖灵魂。   尹沫枕着他的胳膊,鼻息中有浓郁的药味,光线太暗,她甚至看不清男人半明半暗的表情。   “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告诉我,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医院。”   贺琛应声,再次收紧臂弯把她裹进怀里,半边俊脸都埋在她的长发之中,“今晚别走了,嗯?”   尹沫满怀担忧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她身体僵硬了几分,虽然没回答,但她的肢体语言很好地表达了她的抗拒。   贺琛抱着她不撒手,安抚似的低声呢喃,“只睡觉,什么也不做。”   坦白讲,尹沫很少会见到贺琛这么粘人又温柔的一面。   她有些意动,但紧接着耳边的男人又补充了一句,“放心,老子浑身痒,硬不起来。”   尹沫:“……”   后来,可能是室内的暖光灯太容易催人入睡,尹沫就这样枕着贺琛,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万籁俱寂,在尹沫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中,男人缓缓睁开眼了。   他支起上半身,俯瞰着睡着的女人,拇指轻轻摸着她的脸,然后低头亲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掀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抱着尹沫陷入了梦乡。   ……   清早五点,尹沫在贺琛的怀里醒来。   她惦记着给他按时上药,但时间还是晚了。   尹沫揉了揉酸涩的眼尾,一扭头,贺琛沉睡的俊脸就映入眼帘。   他确实说到做到,什么都没做,却一整夜都抱着她没有松开。   即便深睡中,男人的臂弯也搭在她的腰上,另一条手臂仍然被她枕在颈下。   尹沫侧目端详着贺琛的轮廓,睡着的男人没了平日里的轻佻和放浪,真实的令人心神恍惚。   俏俏说的对,贺琛的轻佻只是他的保护色。   尹沫抿嘴笑了笑,刚准备拿开他的手,男人就贴了过来,微哑的嗓音低沉又模糊,“继续睡。”   “该上药了。”   贺琛没有睁开眼,额头贴近尹沫的脸颊,“睡觉,睡我,你选一个。”   尹沫蹙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药效是有时间的,要按时上药。”   贺琛舒展眉心,缓缓睁开暗红的眸子,“宝贝,手给我。”   尹沫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贺琛扯着她的手就拽到了腰腹之下,“感觉到了?”   尹沫顿时无措地往回缩手,“你、你放开。”   她刚说完,贺琛猛地翻身压住她,薄唇含着她颈侧的软肉,粗哑地道:“尹沫,你再勾引我,老子立马办了你。”   他忍了这么久,无非是想等她一个心甘情愿。   但谁能预料尹沫这种女人总是勾人于无形。   大清早给他上药,还他妈不如给他一刀呢。   尹沫被他压下身下,倒是也没挣扎,眼睛转了一圈,情商头一回突破了29分,“你不会,要是想强来,你不会这么说的。”   贺琛沉下肩膀,泄愤似的在她脖颈处咬了一口,“所以尹队长就有恃无恐了?”   尹沫望着天花板,一时间忘了回答。   她在贺琛面前,也可以因为偏爱而有恃无恐吗?   许是没听到她的回应,贺琛支起身看着她,   贺琛双手捏着她的脸颊,重重地喟叹出声,“宝贝,别让我等太久,   尹沫目光一滞,拍开他的手反问:“你每天就知道想这种事情吗?”   贺琛笑了,埋头在她脖颈间笑出了声,他说:“尹队长,你不如找找自己的原因,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它就有反应。”   ------题外话------   求个票。   娃子们,番外重点在感情线,恋爱为主,每一对都是这样,剧情推动也会有,但不是重点,所以,各位自行感受哈~ 第1071章 妥协   七点钟,贺琛和尹沫腻歪了很久才穿戴整齐来到楼下用餐。   尹沫缓缓坐下,拢了拢半干的波浪长发,余光一闪,就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下意识打量自己的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对面的贺琛,领口敞着了三颗扣子,左臂搭在桌角,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尹沫。   男人一言不发地拿起吐司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食物,伴随着舔嘴角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色.情。   尹沫浅浅地蹙眉,低下头切着煎蛋,“你身上的红斑还没消,如果实在不愿意去医院,我陪你去趟商氏药堂怎么样?”   抗过敏的药膏似乎没起作用,尹沫显然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这时,贺琛眼睑低垂,抿着薄唇轻笑,“有那个必要?”   尹沫说有,且目光很坚持。   贺琛深深地看了她片刻,随即点头应允,“去去去,吃完饭就去。”   他这般妥协的口吻,得到了尹沫一个浅笑如花的回应。   她愈发能够清晰地体会到贺琛对她的纵容和宠溺。   比如清早两人刚醒的时候,他明明动情的厉害,却依然克制着情绪没有硬来。   只不过下楼吃早餐之前,贺琛在浴室呆了四十分钟,尹沫觉得他可能在自我纾解。   ……   不到二十分钟,尹沫吃完早饭便来到了客厅。   她下意识寻找贺琛的身影,像是潜移默化的习惯。   可能是过敏症状太严重,他没吃几口就提前离开了餐厅。   尹沫逡巡着四周,蓦然听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侧身看去,目光微滞。   此时的贺琛,换了件深灰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单手插兜从楼上走来。   俊朗风流的眉眼又挂起了轻佻不羁的浅笑。   而尹沫则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视线又缓缓上移,“你要吹头发吗?”   贺琛手里赫然拿着她的吹风机。   尹沫疑惑地暗忖,他的头发明明是干的。   贺琛斜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沙发跟前拍了拍,“坐下。”   “你……”尹沫不自觉地抓了抓自己微微潮湿的发梢,“你要给我吹头发?”   贺琛似笑非笑,对着沙发努嘴,“尹队长想做头发也行。”   尹沫不说话了,安安稳稳地坐下,挺直脊背,动作透着显而易见的僵硬。   吹风机的声音不大不小,贺琛用手心试了试温度,尔后伸手轻轻抚弄着尹沫的长发,“温度合适?”   “嗯,可以。”   贺琛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紧张,心念一动,俯身贴到了她的耳后,特别欠揍地调侃,“宝贝,吹个头发你紧张什么?”   尹沫倒是有问必答,“也没紧张,就……你是第一个给我吹头发的人。”   贺琛微扬的唇角沉了几分,手掌落在她的肩上,目光微灼地睨着尹沫的侧脸,“英帝没有造型室?”   “有很多,但我没去过。”尹沫偏头和他四目相对,表情平淡却很认真。   贺琛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胸腔里又酸又胀,他抚着尹沫顺滑的长发,低声问她:“也没烫过头发?”   尹沫摇头,“我平时都自己剪,长了就把发梢剪掉。”   她天生自然卷,头发长了披散下来,就形成了蓬松的波浪长发。   贺琛弯腰在尹沫的头顶亲了亲,良久才开口;“真巧,老子也第一次给女人吹头发。”   这算是他们彼此共同经历的第一件小事。   尹沫仰头看了眼贺琛,没多问,却说了句毁气氛的……谢谢。   贺琛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再次打开吹风机,极其富有耐心地给她吹干长发。   这件小事算不上惊天动地,但尹沫却难忘极了。   足足十分钟,贺琛才给她吹完头发,当吹风机的声响停下来时,尹沫眼含热泪地揉着头顶,甚至还吸了吸鼻子。   头皮好疼……   贺琛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粗鲁,他没什么吹头发的经验,粗粝的指腹在她脑袋上一顿乱抓乱揉,而且吹风机距离头皮太近,总之……非常差劲的体验。   但尹沫一声不吭,就这么熬到了结束。   贺琛敏锐地捕捉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咂着舌尖把下巴垫在了她的头顶,“尹队长至于这么感动?那老子以后天天给你吹头发,嗯?”   尹沫静了两秒,猛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小声抱怨道:“你别压我头皮,疼。”   贺琛一时不察,身子猛地向前倾,险些栽进沙发里。   他撑着沙发靠背稳住身形,探身揽住尹沫的肩膀,定睛一看,她眼睛都红了。   贺琛浓眉紧皱,俊脸也沉了几分,“弄疼了?”   “嗯……”   “你他妈是不是傻?”贺琛掐住她的脸,语气有点凶,“弄疼了怎么不出声?”   尹沫搓了搓头皮,淡淡地回了句,“也没有很疼。”   她只是不愿打断贺琛的兴致,同时也想深刻地体会一下他给的第一次。   当然,就他的这种粗鲁的死亡手法,尹沫彻底相信他是头回给女人吹头发了。   贺琛抿起唇角,搂着尹沫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脸,“宝贝,怪我,我下次注意。”   ……   九点过半,贺琛和尹沫出门前往商氏药堂。   途中,尹沫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只看了一眼,随即便挂断。   “怎么不接?”贺琛捕捉到这一幕,玩味地开口,“外面有狗了?”   尹沫还没回答,震动再次响起,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见状,贺琛睨着尹沫,动作飞快地从她手里夺过手机,并按下了接听。   尹沫一慌,“你别……”   贺琛已然举着手机送到了耳边,“哪位?”   手机那端,本来要开口的人,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贺琛没什么耐心地冷笑,“打电话不说话,你哑巴?”   电光火石间,尹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把拍掉贺琛手里的手机,猛地凑上前吻住了他。   贺琛猝不及防地接住她,偏头一躲,尹沫的唇印在了他的嘴角,“宝贝,你这是心虚还是勾引……” 第1072章 我女人不维护我难道维护你?   贺琛话都没说完,尹沫直接笨拙地含住了男人的唇。   操!   他可不是柳下惠!   对于尹沫的亲近和主动,贺琛没有拒绝的理由。   转瞬就反客为主,扣着她脑袋吻得难舍难分。   前排偷觑着战况的阿勇:“……”   地板上还未挂断的电话:“……”   尹沫的主动,对贺琛来讲就如同最致命的春.药。   他强行圈着尹沫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情到浓时手也钻进了她的T恤衣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琛放开,搂紧她的后背,整张俊脸都埋在她的胸前,粗喘着平复情绪。   尹沫同样目光迷离,身体也浮现出陌生的情动。   尤其是她现在跨坐的姿势,能清晰地感知到贺琛的东西抵住了她。   车厢里,燥热难耐。   阿勇都快受不了了,他握拳抵着嘴角用力咳嗽了一声,“琛、琛哥……药堂到了。”   贺琛埋在尹沫的胸前平复呼吸,良久,哑声吩咐,“再绕一圈。”   他现在没法下车!   阿勇尴尬地说道:“琛哥,不合适吧,您……看看窗外。”   闻声,尹沫率先扭头,看到车外不远处静立的两个人,立马红着脸惊呼道:“商家主和厉哥在外面,你快放开。”   贺琛呼吸沉了沉,转眸睨着窗外面颊含笑且不停点头的商纵海和云厉,顶了顶腮帮,神色一派坦然。   两分钟后,贺琛人模人样地牵着尹沫下了车,而商纵海和云厉已经提前进了药堂。   不多时,两人来到外人止步的后院药房,一进门云厉就促狭地调侃,“这么快?”   贺琛顿步睃他一眼,“你毒解了?”   云厉指着脑门,笑得特别耐人寻味,“你这就叫恼羞成怒吧?”   尹沫余光瞥着云厉,羞窘地嗔他,“厉哥,你别胡说。”   “啧。”云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不禁摸了摸下巴,“说都不让说了,这么维护他?”   不待尹沫回答,贺琛直接扯着她的臂弯拽到怀里,“我女人不维护我难道维护你?”   云厉轻笑着摇头挖苦,“就不知道我们尹老二会是你第几任女人。”   两人之间看似在斗嘴,实则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   云厉话里话外维护尹沫的意味极浓,贺琛什么都好,唯独滥情放浪。   相比而言,尹沫和他在一起,吃亏的概率太大了。   这时,商纵海抬了抬眼皮,目光高深地看向贺琛,“说来听听,尹丫头会是第几任?”   贺琛面无表情地抱紧了尹沫,“老爷子,您瞎凑什么热闹?”   “不敢说?”商纵海翻卷了衣袖,眼底却藏着薄笑,“还是不想说?”   贺琛瞥他一眼,尔后搂着尹沫来到桌边坐下,“您老这恶趣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第几任不重要,结婚的时候您过来给我当证婚人就行。”   闻此,云厉惊讶地看向尹沫,“结婚?”   商纵海则高深莫测地勾起了薄唇,指着贺琛点了点,“臭小子总算是有长进了。”   没一会,云厉寻了个借口就把尹沫叫出了药房。   贺琛目送他们离开,俊脸又冷又沉,很是不悦。   他有理由怀疑云厉那个狗东西会说他坏话。   “现在知道担心了?”此时,商纵海拿起药柜旁边的药戥子,打开抽屉抓了一把草药,“早就说过你别太放纵,是不是后悔了?”   贺琛收回视线,慵懒地靠着太师椅,“您老到底是谁爹?”   商纵海唇边的笑弧加深,拨着戥子的小秤砣,口吻悠然地笑道:“既然想定下来,那就得正视自己的过去,也得接受别人的质疑。尹丫头一清二白,她的朋友会对你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贺琛扯了下衬衫的领口,轻嗤:“她一清二白您都知道?”   “她的眼神,很干净。”商纵海将手里的药草倒入牛皮袋中,又感慨了一句,“身在萧家这么多年都没被污染,倒是个值得托付幸福的丫头。”   另一边,云厉和尹沫坐在后院深处的凉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多日不见,云厉的身体状况略有好转,面颊也不似先前那般憔悴瘦削,“你真和他在一起了?”   尹沫摸了摸指甲,“嗯,刚在一起不久。”   云厉不露声色地皱了下眉,“你了解贺琛的过去么?”   “了解。”尹沫很诚实也很诚恳地点头,“他的一切,我都知道。”   云厉细细审视了几秒,随即轻叹,“俏俏也同意?”   尹沫目光微亮,重重地垂首,“嗯,就是俏俏让我来帕玛找他的。”   半晌,云厉失笑出声,“那就好,如果连她也支持你们在一起,那我无话可说。”   “厉哥,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云厉说不是,他从石凳上起身,摸出一根烟送到嘴里,眺望着远方,低声道:“作为朋友和兄弟,贺琛可遇不可求。但作为爱人,我总觉得他未必合格,也可能是他的风流史造成了这种偏见。”   尹沫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确实没办法为贺琛的过去做任何辩解。   凉亭四周一片沉寂。   很快,尹沫起身来到云厉的跟前,侧目时,微微浅笑,“厉哥,他对我很好。”   “那就行。”云厉夹着烟抿了一口,偏头对上尹沫的双眸,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如果有一天他欺负你或者对你不好,随时跟哥说,咱娘家人多,我们一起给你撑腰。”   尹沫咽了咽嗓子,垂下眼睑软声道谢。   这时,云厉余光一扫,就看到前方药房不远处,贺琛单手插兜斜倚着门柱,一副‘老子就看你们要聊到几时’的神态,冷飕飕地盯着他们。   两个男人的视线隔空交汇,贺琛的模样,让云厉有些忍俊不禁。   “老二,记住哥的话。”他故意伸手拍了拍尹沫的头,以一种兄长的口吻揶揄道:“不过……我现在有点相信他是真的动心了。”   尹沫仰头还没说话,云厉就对着左前方示意,“去吧,他在等你。”   “厉哥……”尹沫往前走了两步,面泛犹豫地回眸,“你和老五……” 第1073章 尹沫接到程荔的电话   尹沫不清楚夏老五和云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两个好像突然间就分道扬镳了。   云厉呼吸一窒,别开脸看向远方,“我自有打算。”   尹沫闪了闪眸,临走前又如实陈述道:“老五最近一直被家里安排相亲,听说有很多不错的人选。”   云厉一口气没提上来,浓烟就这么呛入了肺中。   ……   与此同时,尹沫不紧不慢地回到了药房附近,抬眸看到贺琛,嘴角立马扯出一抹笑,“你怎么出来了?”   贺琛舔着后槽牙,火药味很浓地轻嗤,“和他依依不舍的惜别呢?”   “没有依依不舍。”尹沫早就对他的阴晴不定习以为常,压根没当回事,“商家主看过你的病了吗?”   贺琛面沉如水,俯身向前,似笑非笑的厉害,“我这病,他治不了。”   尹沫顿时半张着嘴,表情露出一抹担忧,“那怎么办?需要住院吗?”   这女人真是天赋异禀,每天都能刺激的他心跳失速。   “住院不行,得他妈换个心脏。”贺琛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拉起尹沫的手就按在了胸前。   尹沫感受着掌心下遒劲温热的胸肌,看了男人一眼,不禁在他胸肌上拧了一下,“你别胡说八道。”   “嘶……”贺琛小小地哼了一声,危险地眯起眸,按着她的手背蹭了蹭,“又勾我是吧?”   话音方落,尹沫蓦地瞧见商纵海从药房里走了出来,她连忙缩回手,嗔道:“你正经点。”   “宝贝,说一百遍了,在你面前正经不起来……”   然后,商纵海轻咳了一声,贺琛无奈地侧身回眸,“老爷子,又怎么了?”   商纵海睐着他,扬手将药包扔了过去,“一天三次,药到病除。”   最后几个字,好像意有所指。   贺琛抓住药包,抖了抖腿,“您老什么时候也学会听墙角了?”   商纵海哼笑着往前踱步,错身而过之际,斜了他一眼,“臭小子,多注意言行。”   ……   晌午,贺琛带着尹沫去了伯爵西餐厅吃饭。   尹沫从小在英帝长大,吃惯了西餐,贺琛便投其所好,点了三份精致的套餐,摆了满满一桌。   两人刚准备开动,尹沫拿起刀叉的动作一顿,望向对面的男人,细声道:“我想去个洗手间。”   贺琛拿起腿上的餐巾,作势要起身陪她去,“走。”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尹沫摇头婉拒,怕贺琛看出什么端倪,她笑了一下,“我很快的。”   贺琛舔了下嘴角,又沉腰坐下,“别乱跑,出门右转,洗手间在尽头。”   尹沫脚步匆匆地走出了西餐厅,贺琛望着她的背影,尔后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查到了什么?”   听筒那头的手下立马汇报,“琛哥,尹小姐接到的电话号码是个幽灵号,没有做备案,不过电话的定位我们已经找到了,在荔棠湾。”   贺琛陡然捏紧了手机,俊脸覆了层寒霜,“她很闲?”   手下讪讪地说道:“还、还不能确定到底是程荔还是程雯的杰作,要不……”   “程雯被卸了胳膊还能打电话?”   手下恍然大悟地说道:“那八成……就是程荔。”   同一时间,消防楼梯间,尹沫脊背挺直地接起了一通电话。   楼梯间空旷且安静,尹沫没说话,对方也持续沉默着。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了几秒,紧接着,听筒里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嗓音,“尹小姐?”   尹沫面色淡淡,不温不火地回:“英语、德语、法语、意语、缅语、泰语,国语,麻烦你随便挑一种我能听得懂的语言跟我说话。”   不是尹沫炫耀,也不是故意刁难,而是对方开口就用她听不懂的帕玛语说了句开场白。   “抱歉,忘了您不是帕玛人。”电话里的女人短促地笑了一下,尔后用德语说道:“尹小姐,你好,我是程荔。”   尹沫同样以流畅的德语回应:“程小姐,有话直说。”   程荔的嗓音比尹沫更清淡,透着几分孤高的傲气,“尹小姐,我们见一面,如何?”   尹沫说:“不如何。”   “为什么不呢?”程荔顿了顿,笑得有些轻慢,“难道……你在害怕?”   标准的激将法。   尹沫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轻描淡写地说:“嗯,我怕你不禁打。”   程荔一窒,随即就掩唇笑出了声,“尹小姐真爱开玩笑。”   “地点发给我,别再打电话。”   尹沫说完这句就掐断了通话,嘴角缓慢地翘起了淡淡的弧度。   蛇出洞了。   ……   短短几分钟,尹沫就回到了西餐厅。   她抬脚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贺琛慵懒地靠着椅背,手里端着红酒杯细细浅酌,偶尔还扯着领口的衬衫,在胸膛上抓两下。   明显是过敏症又发作了。   尹沫轻叹一声,走过去就朝他伸出手,“过敏不能喝酒。”   贺琛从窗外收回视线,睇着面前的小手,随即裹到掌心揉了揉,“这么干,宝贝,你是不是没洗手?”   尹沫一时嘴笨,只能尴尬地瞪着他,“我……”   “没事,老子不嫌弃你。”贺琛低头在她手背上嘬了一口,松开之后就对着餐桌昂了昂下巴,“吃饭,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尹沫悄悄松了口气,坐下后拿着毛巾擦了擦手,定睛一看,又发现自己盘中的牛排已经被切成了方便食用的小块。   她望着贺琛,抿嘴笑了,“谢谢……”   贺琛挑眉瞅着她,尔后拿着叉子往旁边一指,“跟他说。”   尹沫顺势扭头,不尴不尬地收回了视线,哦,是服务员。   用餐期间,尹沫感觉到裤袋里的手机不断传来震动声,不是电话,而是消息。   她凝眉,见贺琛正在低头切牛排,索性在桌下掏出手机,低头看了几眼。   尹沫还以为是程荔,结果消息来自边境六子的微信群。   沈清野:???@尹沫   苏老四:???@尹沫   宋廖:???你们圈二姐干啥?   沈清野:二!姐!居!然!和!琛!哥!在!谈!恋!爱!   ------题外话------   6000,晚安,最近忙不过来,只能尽量保证日常更新,加更要往后面挪一挪…… 第1074章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夏思妤:你在小题大做?   沈清野:都谈婚论嫁了,还小题大做?   沈清野:一手消息,来自厉哥。[微笑]   宋廖:[赞]   苏墨时: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尹沫   沈清野:老四,这不是重点。   沈清野:@尹沫,尹老二,请说出你们的故事。   他们都知道琛哥和二姐的关系很微妙,两个人明显郎情妾意,但谁都没有捅破窗户纸。   现在倒好,窗户纸不但破了,还快进到了结婚模式。   这会儿,后知后觉的宋廖,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明白了,就因为二姐主动去找了琛哥,所以我输了三百万。   紧接着,潜水许久的黎俏冒泡了。   黎俏:婚礼可以在南洋举办。   苏墨时:赞同。   夏思妤:二姐,爱爱的东西还够用吗?[坏笑]   与此同时,尹沫戳着屏幕,回复了一条消息:老五,下次别送了。   夏思妤:不好用?   尹沫还在斟酌着回复的用词,头顶突然落下一道黑影,贺琛顺势拿过她的手机,按着屏幕发出了语音:“用过之后告诉你。”   六子微信群里短暂的安静后,瞬间炸开了锅。   沈清野:卧槽卧槽,琛哥现身说法了。   苏墨时:原来如此。   夏思妤:琛哥,加油,记得好评。   宋廖:琛哥要变成二姐夫了?   沈清野:@宋廖,你趁早退群吧。   此时,贺琛看着群里不断弹出来的消息,要笑不笑地将手机还给尹沫,“宝贝,你觉得宋廖说的那句话怎么样?”   尹沫不解地接过手机,看到宋廖的话,顿时嗔他一眼,“老六情商低,你别理他。”   贺琛单手撑着桌角,俯身睇着她的侧脸,玩味地重复道:“宋廖?情商低?”   尹沫刚想点头,意外想起了自己的情商测试也才29分,她不尴不尬地推了下贺琛,“你快坐回去,好好吃饭。”   贺琛薄唇含笑,十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宝贝,赶紧吃,吃完哥带你去商场。”   “要买东西?”尹沫重新拾起叉子,一本正经地反问。   “嗯。”贺琛回到对面坐下,邪笑着挑眉,“给你买个镜子。”   尹沫反应了好几秒才听懂他的话外音。   她扯了下嘴角,带着一丝幽怨瞪了贺琛一眼。   他是想给她买个镜子照照自己?   贺琛笑得不行,这样的尹沫让他愈发沉迷无法自拔。   ……   午饭后,贺琛如约带着尹沫去了帕玛最大的购物中心。   地下停车场,两人牵着手走进电梯,尹沫睨着身畔昂藏俊美的男人,抿着唇欲言又止。   她觉得贺琛应该不至于真给她买镜子吧?   对于尹沫的纠结,贺琛透过电梯轿厢壁的反光镜面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喉结上下滚了滚,随即双手扶着尹沫的肩膀,让她面对着镜面而立。   “宝贝,镜子里有什么?”   尹沫不说话,却顺着镜子望向身后的贺琛。   轿厢里,阿勇侧身躲在角落装背景板,他觉得琛哥可能很爱尹小姐。   因为他从没见过城西贺琛对待任何一个女人有现在这样的耐心和温柔。   城西贺琛曾经身边美女环绕,甚至他勾勾手指就有无数女人不惜倒贴也要前仆后继。   男性荷尔蒙的魅力在琛哥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如今,他似乎要为尹小姐放弃全世界的花丛了。   阿勇有点羡慕,斜楞着眼珠子从镜面里偷觑尹沫。   然后,贺琛压着薄唇,偏头丢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阿勇讪笑,默默转过身面壁思过。   这时,贺琛收回视线,扣着尹沫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狭长的眸定定地看着镜中美人,“平时喜欢穿牛仔裤和T恤?”   尹沫下意识点头,“嗯。”   贺琛屈起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不喜欢裙子?”   “没有不喜欢。”尹沫扭头,手指扯了扯T恤的下摆,“以前经常出任务,裙子不方便而已。”   贺琛深呼吸一瞬,强健的臂弯从背后抱住她,“以后没有任务,想穿什么都行。”   尹沫身体微僵,小幅度地推搡他,“以后再说,你先站好。”   毕竟阿勇在电梯里,而且头顶还有监控,尹沫实在不习惯当众和他亲热。   贺琛对她的抗拒无动于衷,反而收紧臂弯,在她耳畔低喃,“一会喜欢什么随便买,别给老子省钱。”   话落的刹那,电梯抵达了女装三层。   贺琛还没放开尹沫,轿厢外正打算进来的几个人却蓦地顿住了步伐。   一时间,气氛凝滞而诡异。   贺琛透过镜面捕捉到门外的几道身影,眉间温色瞬时变得轻慢邪肆。   电梯外,被人群簇拥的容曼丽微微勾唇,视线落在尹沫的脸上,表情略显高深。   贺琛勾着尹沫搂在怀侧,往门外踱步时,容曼丽开口了,“阿琛,明天下午三点,有空么?”   尹沫目光平平地觑着容曼丽,初次见面,她发现容曼丽眉眼间的轮廓和贺琛有几分相似。   她是贺琛小姨,倒也不奇怪。   两人和容曼丽错身而过,贺琛目不斜视,语气轻佻又夹着嘲讽,“容女士约我,没空也得制造机会。”   容曼丽眼底浮现一丝厌恶,但她很快就垂眸遮住了外泄的情绪,侧目微笑道:“如果没空,可以改天。”   “用不着。”贺琛身形微顿,瞥着容曼丽,嗤了一声,“与其让你对付我女人,不如直接对付我。”   容曼丽微妙地闪了闪神,面无异色地摇头轻叹,“阿琛,你总是对我充满了恶意,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何必让外人看笑话?”   外人,大概是指尹沫。   贺琛俊脸铺了层黑沉沉的厉色,嘴角的笑弧却愈发明显,“老子总算是知道,贺擎那点蹩脚的挑拨戏码是跟谁学的了。容女士,你囚禁亲姐姐的时候,有想过她也是你的家人?”   这是尹沫第一次听到贺琛和贺家争斗的内幕。   尹沫蜷了蜷手指,平静的眼底风起云涌,她查过贺家的资料,可是压根没查到贺琛母亲的来历和踪迹。   按照贺琛的说法,是被容曼丽囚禁了?   ------题外话------   后面还有两更,还没写完,写完就发。你们别等,明天白天再看。 第1075章 这是情趣   此时,贺琛眸似冷星,下颌线条逐渐绷紧,满身杀伐的戾气无声且汹涌。   尹沫不露声色地往贺琛怀里靠了靠,软声提醒:“琛哥,不是要给我买衣服嘛?还去不去?”   贺琛闭了闭眼,低眸看着怀里的女人,凛冽的眸光渐渐恢复了平静,“宝贝,走着。”   不多时,两人相携的身影渐行渐远,容曼丽没有回头,脸上却泛起了若有似无的浅笑。   一个放浪成性的私生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拜金女,还真是天造地设。   ……   另一边,尹沫主动攀着贺琛的胳膊朝着女装专卖区的尽头走去。   她边走边打量专卖店玻璃窗中的华衣美服,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际上是在隐晦地观察后方电梯的情形。   半分钟后,容曼丽带着助理和保镖走进了轿厢,尹沫也扯着贺琛推开了拐角楼梯间的防火门。   光线昏黑的楼梯间,尹沫仰头望着贺琛,目光泛着忧色,“你别冲动。”   贺琛后背抵着墙,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尹沫抓着贺琛的手腕,口吻迫切地安抚道:“我知道你担心阿姨,但要是现在就和容曼丽撕破脸,可能会让她狗急跳墙。”   贺琛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微微勾唇,“尹队长担心我杀了她?”   “不是我担心,是你刚才差点就这么做了。”尹沫凝眉,表情无比认真,“容曼丽有意要激怒你,她应该是故意引诱你对她动手,你要是真在商场动了手,后果……”   贺琛低低缓缓的笑了,浑厚低沉的笑声不难听出愉悦感。   他把尹沫拽到怀前,含着她的唇用力吮了一下,“宝贝,在你眼里,你男人这么容易被激怒呢?”   尹沫怔忪了一秒,“难道不是?”   贺琛眼底有笑,身形一转,就将尹沫反手抵在了墙上,“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我怎么会想不到?嗯?”   尹沫懊恼地抿唇,“你在演戏?”   方才一刹,她是真的察觉到贺琛动了杀气,不得已才会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如果是演戏的话,那确实炉火纯青,连她都看不出来。   这时,贺琛双手撑着她脑后的墙壁,压下俊脸低声戏谑,“宝贝,忘了我在英帝教过你什么了?”   话落,贺琛又低笑着补充:“不用担心你男人会犯蠢,咱俩……总要有个聪明的。”   尹沫眨了眨眼,推着他的胸膛嘀咕,“你还不如直接说我蠢。”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贺琛倍感愉悦地搂着她哄道:“宝贝不蠢,至少刚才做的不错。”   尹沫斜睨着他,三秒后,试探地问他:“这么说来……阿姨真的被她囚禁了?”   “嗯,十有八九。”   贺琛笑意微敛,张开手臂把尹沫紧紧搂在怀里,“等我找到她,我们一起回南洋。”   尹沫想问如果找不到呢?   但她还是咽下了这句扫兴的话,回手拥住贺琛劲瘦的窄腰,“现在有线索了吗?”   “还没有。”贺琛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脑,这无意识的举动透着他对尹沫的爱意,“再给我一点时间,嗯?”   尹沫在他怀里点头,“我不急。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楼梯间安静了片刻,随后男人语出惊人,“十岁。”   “十岁?”尹沫抬起头,眼底写满了震惊,“一直到现在……”   贺琛俯视着她,目光绵长而晦涩,“嗯,快二十年了。”   十岁那年,他亲眼看着母亲在他面前气绝身亡,十五岁那年,他受尽欺辱,忍无可忍之下在贺家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同年,他被逐出家门,并被贺家追杀,深巷中,是少衍救了他。   二十二岁那年,自以为离开贺家便可以意气风发的贺琛,再度遭遇了程荔的背叛。   从此后,他背井离乡,去了南洋找商少衍。   重提那段血淋淋的过往,贺琛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阴沉而凉薄。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在爱人面前坦露不堪的过去,骄傲的贺琛也也一样。   可他选择告诉尹沫,因为给了他二次生命的老爷子不久前才提醒过,要正视自己的过去,也要接受别人的质疑。   此时此刻,尹沫靠着贺琛,听着他强烈起伏的心跳声,温柔似水地说道:“没事,我们慢慢来,我帮你一起找她。”   贺琛低眸凝视着怀里的女人,那眉间细软比任何情话都令人心动。   他抵着她的额头,深深叹了口气,“宝贝,你男人没那么无能,用不着你出手,乖乖呆在我身边就行。”   尹沫回以沉默,不置可否。   ……   十分钟后,两人从楼梯间走出来,贺琛的神色也恢复如常。   正如他所言,带尹沫来商场,几乎买下了所有奢侈品牌当季的最新款服饰。   阿勇在后面一边刷卡一边感慨有钱真好。   而所有的服装都将在三天内被品牌方亲自送到紫云府。   过了两个小时,尹沫和贺琛发生了分歧。   两人站在四楼的内衣店门口,尹沫不停摇头,“这个不用买,我有很多。”   “很多?”贺琛单手插兜,另一手圈着她的腰,“家里总共就四套,你跟老子说很多?”   尹沫愕然地瞠目,耳根隐隐泛红,“你怎么知道?”   内衣这种贴身的衣物,他竟然也了如指掌?   “老子有眼睛。”贺琛点了点自己的眼皮,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内衣店走去,“说了不用给我省钱,宝贝,这是情趣。”   内衣店的导购员一看到俊美如斯的贺琛立刻就笑逐颜开地迎了过来,“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男士内衣在……”   贺琛扯着身后的尹沫拽到怀里,无比自然地在她胸前一扫而过,“找几套70D的,让她试试。”   70D……   导购员将信将疑地看向尹沫,她上半身穿着相对宽松的T恤,很难相信身材竟然这么好。   尹沫用力捏了下贺琛的手指,小声说道:“你出去等我。”   贺琛睨她一眼,邪扬着薄唇,“宝贝,你是不是想让我亲手给你试穿?”   ------题外话------   后面还有一更,不要等,明天再看。 第1076章 老子可以发誓   日暮黄昏,当尹沫和贺琛离开商场时,总消费一千两百多万,除了各类大牌服饰,还有三十套内衣。   除了所有大牌服饰需要品牌方送回紫云府,三十套内衣倒是被阿勇扛了回来。   回到别墅,尹沫借口去洗澡,贺琛则坐在客厅抽烟,被烟雾笼罩的俊脸泛着难辨的高深。   浴室,尹沫靠着门板,给云厉打了通电话。   两人言简意赅地聊了几句,云厉淡声应允,“可以,我来想办法。”   “尽量帮我拖住他,时间不用太久,一个小时左右。”尹沫语气平平地叮嘱,末了,又补充道:“别让他发现,结束之后我给你消息。”   几分钟后,尹沫挂了电话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她一心惦记着明天的事,心不在焉地回到客厅,坐在贺琛的身边就开始发呆。   窗外斜阳落进来大片暖黄的余晖,贺琛扯着衬衫领口,似笑非笑,“宝贝,你是给灵魂洗了个澡么?”   尹沫茫然地抬起头,撞上贺琛的视线,随口扯谎,“有点累,不想动……”   男人了然地压了压薄唇,“这种事……我可以代劳。”   “你明天下午去贺家,带我一起好不好?”尹沫眸光一闪,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贺琛眯了下眸,抬起右臂,“过来说。”   尹沫无奈地蹭到他身边,随着男人的手臂落在自己肩头,再次争取道:“如果他们欺负你,至少我可以帮忙。”   贺琛眼皮跳了一下,对尹沫的用词感到好笑。   欺负他?   贺琛揉搓着女人的肩膀,“你要怎么帮?”   尹沫端了端坐姿,侧身说道:“我想过了,如果阿姨真的被容曼丽囚禁了,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要么她有帮手,要么……是假的。   但你既然肯定阿姨还活着,那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帮着容曼丽。虽然我不知道你去贺家要做什么,我陪着你,总比你孤军奋战好得多。”   再说,她来帕玛的主要目的就是帮贺琛分担火力。   这时,贺琛扣紧尹沫的肩膀,仰身叠起双腿,姿态懒散地勾唇,“宝贝,说情话的能力见长啊。”   尹沫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是实话,不是情话。”   贺琛舔了舔唇,似妥协般问道:“真想去?”   “嗯,我想跟你一起。”   男人喉结一滚,大言不惭地开了个条件,“把蓝色包装袋里的内衣穿给我看。”   尹沫瞬间脸红了,拒绝的很干脆,“不行。”   贺琛拍着她的脸,悠然一笑,“那你也别想跟着,乖乖在家等我。”   “你怎么这样?”尹沫皱着眉,很是不满地瞪着他。   可能连尹沫自己都没发现,在贺琛面前,她似乎越来越放松,曾经不敢轻易表露的情绪也能收放自如。   贺琛嘬着腮帮,直视着尹沫的眉眼,“宝贝,只要你穿,我就让你去。不穿,想都别想。”   他就是有意刁难尹沫,私心里也希望她能打消并肩作战的念头。   贺琛只是看上去玩世不恭,实则非常霸道强势。   简言之,大男子主义和占有欲作祟。   他从来都不想把尹沫暴露在人前,尤其是贺家那群杂碎的面前。   尹沫的能力再强,智商再高,她也未必能防住他们卑劣的手段。   对此,贺琛深信不疑,因为他就是踏着贺家的腌臜手段一路艰难活下来的。   客厅的气氛逐渐变得僵持。   尹沫一言不发,贺琛老神在在。   也就过了十几秒,尹沫拨开他的手,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贺琛叹了口气,倾身向前圈住她的腰,把人收回到怀里,脸贴脸问她:“生气了?”   尹沫眼睑低垂,也不吭声,更没有任何亲密的举止。   见状,男人无奈地哄她,“不是不让你去,是不想你接触那些人。”   尹沫依旧抿着唇,倔强地不说话。   贺琛伸手掐了掐她脸颊的软肉,“下次,下次带你去,你保护我,行不行?”   尹沫扭头躲了一下,不温不火地问道:“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算。”贺琛展眉笑了笑,盯着她的菱形小嘴,难耐地凑过去亲了好几下,“老子可以发誓,要是骗你,一辈子硬不起来。”   尹沫翘起嘴角,回亲了他一下,“行。”   贺琛有点飘了,总觉得这女人今天过于懂事听话了。   可能在尹沫面前,总是被下半身支配着思考能力,贺琛头回忽略了尹沫眼底的狡黠,搂着她又亲又啃,“宝贝,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尝试一下爱爱的东西?”   尹沫:“……”   要尝试吗?也不是不可以。   但尹沫迟迟没有点头,除了内心中还残存着一丝丝的不确定之外,更多的是想看见贺琛的在意和克制。   她不确定他的爱意能持续多久,可每次他明明情动的厉害,却又强行克制着欲望,那种情形让尹沫能强烈感受到他是因为在乎所以时刻隐忍。   尹沫的心莫名泛起了悸动,她咽了咽嗓子,别开脸细声问:“如果我说……结婚后……”   贺琛抬起眼皮,薄唇缓缓上扬,“那你以后离老子远点。”   尹沫目光微滞,表情也凝固了几分。   贺琛没给她询问的机会,直接拉着她的手塞进了腰带,“尹队长,不想年纪轻轻就守活寡,你以后别碰我,这玩意我管不住,抱你一下都能硬。”   这种被尹沫勾出来的最原始反应,贺琛是真的控制不了。   他放浪,轻浮,但绝不是淫邪之人。   正因为有过很多女人,这种事对他的吸引力早就不复当初。   偏偏在尹沫面前,一个拥抱都能让他欲火燎原。   不仅如此,这女人甚至能直接影响他理智的头脑和思路。   贺琛觉得,尹沫应该就是他丢掉的那块肋骨,找到她,人生才变得圆满。   不一会,尹沫从他怀里离开,无声无息地上了楼。   贺琛没有强留她,而是坐在客厅继续思考尹沫对他的影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随着天色渐晚,贺琛来到吧台倒了杯洋酒。   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他挑眉瞥了一眼,目光就这么滞住了。   这女人,是不是想兵不血刃地废了他?   ------题外话------   久等,6000,求个票~ 第1077章 只要你别背叛我   此时,楼梯口,尹沫低着头往下踱步。   她似乎刚洗完澡,蓬松的波浪长发披在身后,立体鲜明的五官透着妩媚的风情,而重点则是她身上酒红色的内衣套装,妖艳的勾魂夺魄。   贺琛举着酒杯,一双狭长的眸噙满了惊艳和恍惚,收缩到极致的瞳孔颜色也越来越深,燃着一簇炙热的火苗。   浓稠的夜幕下,尹沫身披红色的薄纱,行走间酒红色的内衣套装若隐若现。   不仅曲线毕露,妖娆的身段每一寸都被赋予了令男人痴迷的性感。   贺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喉结滑动的频率早就乱了节奏。   不多时,尹沫来到吧台附近,撞上贺琛暗邃的双眸,略显拘谨地拢了下胸前的薄纱,清清淡淡地问:“你说话算话吗?”   贺琛一动不动,视线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尹沫,你是想我死?”   他开口,语调微颤,声线喑哑的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贺琛觉得尹沫确实挺牛逼,什么都没做,就穿了身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性感内衣,都险些让他缴械。   尹沫扯了下腿边的薄纱,侧身面对吧台,拿起酒杯倒了半杯洋酒,“你刚才说的,只要我穿,你就带我去。”   “是么?”贺琛不断深呼吸,仰头饮尽杯中酒,却怎么也压不下某些反应和胸腔里澎湃的情绪。   尹沫抿了口洋酒,并将腮边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来的耳朵很红,彰显著她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你想反悔吗?”   贺琛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看着面前风情万种的女人,他放下酒杯,迅速揽她入怀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大概是被尹沫刺激的,贺琛的动作粗鲁又急切。   薄唇撬开她的牙关,用力吮吸着她的舌尖,哑声喃喃:“尹沫,老子早晚死你身上。”   贺琛狠狠吻着她,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游走。   尹沫被迫靠在他怀里,没有挣扎没有推拒,任他为所欲为。   贺琛微凉的唇沿着她的脸颊绵延而下,撕开碍事的红纱,在尹沫的脖颈和锁骨上留下了无数吻痕,“宝贝,你真他妈好看……”   尹沫被他刺激的浑身颤栗,双手搭着他的肩头,有些不知所措。   贺琛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偏偏他的唇瓣很软,密密麻麻地亲吻她的肌肤,像是信徒,虔诚地膜拜她。   “你轻点……”   蓦地,尹沫锁骨被他咬疼,忍不住嗔了一声。   气氛越来越迷离,飘荡着酒香味的吧台四周,燥热的空气不断蛊惑着贺琛的理智。   他埋头在尹沫的锁骨处,轻轻舔舐被他咬过的肌肤,“宝贝,帮我。”   贺琛边说边打横抱起尹沫,回到沙发附近,扯开腰带就拉着她的手送了进去。   尹沫下意识缩回了手,眼神尚算清醒地望着他,“等等,你还没说到底带不带我去?”   贺琛从她胸前抬起头,碎发凌乱地散在眉梢眼角处,沉腰往前顶了一下尹沫的大腿,“再废话,老子立马进去。”   “你别。”尹沫的脸颊瞬间嫣红一片,“你忘了你发过誓的……”   贺琛闭了闭眼,双手揽在她的头顶,哑声道:“就这么希望老子硬不起来?”   尹沫莫名其妙地心软了,她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呼吸粗重,嗓音沙哑,虽然衣冠楚楚,却难掩情动的疯狂。   她咬着嘴角,主动抱住了他的脖颈,“你是不是很难受?”   “你感觉不到?”贺琛又往前蹭了蹭,俯首含着她的耳朵,“尹沫,要么帮我,要么给我,你选。”   尹沫短暂地安静了几秒,昂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那你慢点,我没有过……”   她清清白白,从没和男人亲密过。   可以说,尹沫对爱情所有的向往和感知,全都是贺琛带给她的。   能主动放下纠结迈出这一步,已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了。   其实,尹沫的内心深处,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情节,不久前她才和贺琛袒露过。   如果可能,她更希望把初次留到嫁给他的那天。   但贺琛对情事向来率性而为,多少次的隐忍和克制,也让尹沫生出了几分不舍。   此时,贺琛的身体莫名颤了一下,他支起身俯视着尹沫,能从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暗红的双眸和青筋暴起的太阳穴。   他抿着薄唇,眼眶越来越红,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真愿意?”   尹沫不敢看他,别开脸,浅浅地点了下头,“嗯。”   她同意了,贺琛却突然不动了。   他深深看着尹沫,掌心穿过她的后颈直接按在了怀里,“以前从没有过?”   尹沫静了几秒,声线也淡了许多,“你如果不信……”   “信。”贺琛亲了亲她的额角,胸腔里五味杂陈,“你说的我都信。”   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贺琛确实有点私心,他希望自己能占有最完整的尹沫。   同时,出于男人好色本质的了解,贺琛一直不太相信尹沫这样的尤物,偌大的英帝竟然没人觊觎她?   可是这段时间随着两人亲密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也能感知到尹沫的生涩和抗拒。   她这样的情商,断然学不会欲擒故纵的把戏。   思及此,贺琛有点懊恼,恼他自己刚才不该多问。   旖念渐渐退去,贺琛整理好情绪,俯身和尹沫四目相对,“想留在婚后,是真心话?”   尹沫目光微闪,斟酌着回道:“现在……也可以。”   她不想太矫情,也坚定地相信贺琛不会骗她,有些事或许水到渠成会更美妙。   贺琛闭上眼,不知想到什么,再度低头吻住了尹沫的唇。   这一次,他很温柔,不再粗鲁地蹂躏她的红唇,一举一动都耐心至极。   而尹沫的手,也被他重新送进了腰带之下。   触手灼人,硬度滚烫。   贺琛带着她的手腕上下浮动,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在她耳边说:“尹沫,你有没有过都无所谓,我一定娶你,只要你别背叛我。” 第1078章 有秘密   贺琛曾经爱过一个人,那个人说要尊重宗教信仰,要把所有美好留在大婚那一夜。   他信了,一心一意地守着她,不冒进,不逾越,甚至连拥抱都小心翼翼。   就是这样情根深种的他,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明明瞧不上他的出身,又舍不下他的体贴。   最后就以宗教信仰为借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贺琛给她的一切。   后来,他去求婚那天,亲眼看着翻云覆雨的两个人,他甚至能从她的表现看出她绝非第一次。   从那之后,贺琛不再相信女人的鬼话,游走花丛比任何男人都会玩。   现在,遇见了尹沫,他突然想再试一次,守她到结婚那天,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   翌日,清早七点,尹沫是在贺琛的怀里醒来的。   静谧的卧室昏黑朦胧,男人躺在她的身畔,即便沉睡中也紧搂她不放。   尹沫目光清明,定定地看着贺琛,却有些读不懂他。   昨晚他明明很想要,可最后还是选择让她用手帮他纾解。   尹沫扭头望着天花板,不免有一丝庆幸和窃喜。   庆幸他没有冲动,也窃喜他的在乎和纵容。   尹沫轻轻翻身,小心翼翼地往他怀里钻。   贺琛睡得不沉,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便非常自然地搂紧她。   他还没睡醒,俊脸泛着困倦的迷糊,把尹沫密实地收进怀里,很快又睡了过去。   八点半,贺琛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畔的枕头,没摸到软乎乎的女人,顿时皱起了剑眉。   手机还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贺琛捏了捏眉心,捞起电话送到耳边,“大早上扰人清梦,是不是想让老子教你做人?”   那端,云厉默了几秒,“快九点了,你也好意思说大早上?”   贺琛支起身靠着床头,拿起烟盒往嘴里送了根烟,“有事说,有屁放。”   “你来老宅一趟。”   贺琛眯了下眸,“老爷子找我?”   云厉含糊地回道:“来了就知道,快点,时间不等人。”   操!   贺琛低咒着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这逼是不是中毒中的膨胀了?   ……   楼下,贺琛披着睡袍走进餐厅时,就看到尹沫正在琉璃台附近忙碌。   阳光晴好,落在她的身上,一室的温馨养眼。   贺琛迈着慵懒的步伐走过去,胸膛贴在了她玲珑的曲线上,“几点醒的?”   “七点半。”尹沫回头冲他笑笑,随即就看着他的胸口,“商家主给你准备的中药我熬好了,一会再抹点药膏,应该很快会好。”   贺琛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轻佻地扬唇戏谑:“你比药管用。”   尹沫嗔他一眼,对着饭桌示意,催促他快吃饭。   饭后,时间还不到九点,贺琛扭头吐出一口薄雾,“去换衣服,带你出门。”   尹沫呼吸一窒,面露难色地蹙眉,“现在?”   “怎么?”贺琛要笑不笑地观察她几眼,俯身靠近桌角,“昨晚穿着情趣内衣勾引我,不就为了今天跟着我出门?”   尹沫抿唇,一脸正色地纠正他,“你别胡说,那只是普通的内衣。”   “别人穿叫普通,你穿叫勾引。”贺琛夹着烟的手朝她点了两下,随即眯了下眸,“不想去?”   尹沫轻叹一声,“不是不想,是有事。我有几个手下来了帕玛,我要去接他们。”   贺琛的嘴角逐渐下垂,“男的?”   “嗯,是以前可能在边境的二队成员。”   贺琛不满地蹙眉,“他们多大脸。既然是手下,让阿勇去接。”   尹沫摇了摇头,目光很坚决,“很多年没见,还是我去比较好。”   贺琛回以沉默,但眉眼间的不愉愈发显眼。   见状,尹沫起身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臂弯,“要不这样,你在商氏老宅等我,我接完他们就去找你。”   贺琛定了顶腮帮,眸光陡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尹沫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见贺琛不说话,又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行不行?”   “行。”贺琛耐人寻味地勾起薄唇,“那我就在老宅等你。”   就这样,不到二十分钟,两人相继出了门。   尹沫自行开着那辆玛莎拉蒂前往城北,而贺琛则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俊脸似笑非笑的厉害。   他的宝贝有秘密了!   竟然联合云厉算计他!   贺琛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他要去商氏老宅,这女人反而不打自招。   不多时,阿勇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然后非常负责任地汇报道:“琛哥,昨晚上机场那边传来消息,黎小姐的心腹阿昌带着六个人抵达了帕玛,目前在城东落脚。”   贺琛单腿迈入轿厢,偏头睨着阿勇,眼神莫名有些阴沉,“昨晚的消息,你他妈现在才汇报?”   阿勇丧丧地垂着脑袋,小声嘀咕,“我昨晚想汇报来着,但……怕打扰您和尹小姐。”   “你说什么?”   阿勇一不做二不休,朝着别墅的落地窗指了指,“您下次……记得拉窗帘。”   CNM。   贺琛抬腿就踹了他一脚,阴恻恻地说道:“眼睛不想要就他妈捐了吧。”   昨晚上……尹沫的穿着……   贺琛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盯着阿勇那双眼睛,想挖。   ……   另一边,城北荔棠湾某咖啡厅。   尹沫将车停在路边,面色淡淡地推门下车,走进咖啡厅,视线逡巡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窗边的木桌前,有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还不到上午十点,咖啡厅人不多,除了三三两两闲聊的男女,只有窗边的女人孤身而坐。   尹沫信步上前,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就算以前调查过程荔的资料,但亲眼见到本人,尹沫仍旧感到惊艳。   程荔确实很漂亮,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伴随着轻挑柳眉的动作,无形中透着孤傲和妖媚。   尹沫在打量她,程荔同样在端看她。   三秒后,程荔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尹小姐,喝点什么?”   尹沫没回应她的客套,而是自行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黑咖。   这时,程荔端起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有些怅惋地感慨:“原来,他一直都喜欢喝黑咖的女人……” 第1079章 拿前女友当死人对待   尹沫抬起眼皮,捕捉到程荔手中的黑咖啡,语气平平:“喝黑咖的女人成千上万,他不可能都喜欢。”   “没错,但总有一个是特别的。”程荔举杯示意,仿佛在暗示她就是那个特殊的人。   尹沫没有搭腔,而是睇着她左手的无名指,依稀能看出戴过戒指的痕迹。   她说:“你离过婚,有过三个男人,在喝黑咖的女人中确实很特别。”   程荔倏地捏紧了咖啡杯,有一种被戳穿的尴尬和羞恼。   空气凝固了几分,程荔挑起细眉,姿态透着优越,“尹小姐调查过我?”   “没有。”尹沫不冷不热地回望着她,“贺擎给过我你的详细资料。”   程荔拢了拢腮边的酒红色长发,笑意微凉,“是吗?那资料上应该没写我有过多少个男人才对。”   明明调查过她,却敢做不敢当?   尹沫坦然地点点头,“没错,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何必还要多次一问?”   程荔瞬间哑然。   这第一回 合的碰撞,她明显被尹沫的智商所碾压了。   与此同时,贺琛抵达老宅。   下车时,他嘴角叼着烟,闲庭信步地来到后院,毫不意外地看到云厉和商陆坐在凉亭里喝茶。   贺琛咬了下烟嘴,吹出一口薄雾,“把老子叫过来,要是没有天大的事,你看我抽不抽你。”   商陆默默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起身拍了拍石凳,“琛哥,坐,你们聊,我去药房了。”   不是他怂,主要是琛哥他也惹不起。   这位能和他亲哥打成平手的男人,要是和云厉打起来,他害怕伤及他这个无辜。   贺琛斜了眼商陆,昂着下巴应允道:“好好钻研,争取早日自愈。”   商陆小小地哼了一声,转身就逃之夭夭。   这时,云厉呷了口茶,颇为高深地弯唇道:“你这么毒舌,尹老二能受得了你?”   贺琛舔着后槽牙坐下,拿下嘴角的烟,玩味地轻嗤,“你是因为爱管闲事所以被夏老五踹了?”   云厉:“……”   两个男人目光交汇,火药味颇浓。   稍顷,云厉敛神,意味深长地敲了敲桌面,“你会过来,是不是说明你猜到了什么?”   “需要猜?”贺琛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鞋跟碾了碾,“说吧,你帮我女人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   云厉撇了下嘴角,“你要点脸,还没结婚也叫你女人?”   贺琛丢给他一道凉飕飕的眼神,“你是不是想让我把夏老五送到别人床上?”   云厉敲击桌面的手猛地一顿,沉着脸低呼,“贺琛——”   贺琛放浪地挑了下眉梢,“你还有一分钟。”   “你前女友约了尹沫,这会儿她们应该已经见上了。”云厉开门见山,言辞中不乏看热闹的揶揄。   贺琛牙齿刮了下嘴角,眸底风起云涌。   云厉眯起冷眸审视着对面的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是哪个前女友。”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贺琛的黑历史多啊。   “程荔。”贺琛再次摸出一根烟泛在指尖把玩,“老子真是给她脸了。”   云厉见他轻描淡写,不禁轻笑出声,“但愿尹老二不会成为你前女友,好歹爱过一场,你就这么骂她?”   “不然应该供起来,每天三炷香给她超度?”贺琛不悦地睃着他。   云厉:“……”   他见过无数毒舌的男人,唯独贺琛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是拿前女友当死人对待?   云厉咂了下舌尖,好整以暇地望着贺琛,“你不打算去看看?”   贺琛丢下手里被捏碎的烟卷,边起身边说道:“我女人这次要是受了欺负,你最好祈祷我别迁怒夏老五。”   云厉无奈地摇头,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带着枪跟你一起,程荔要是敢欺负尹沫,我直接崩了她。”   这话,似玩笑,又似试探。   贺琛脚步沉稳地走在前面,闻声便冷嗤,“轮不到你。”   云厉稍显凝滞的眉眼逐渐柔和了几分,他看得出来,贺琛不是做戏。   ……   另一边,咖啡厅。   尹沫端着黑咖小口小口喝着,而对面的程荔,口吻幽幽淡淡地地讲述着她和贺琛的过往。   有些事,不能想也不能问。   哪怕程荔说的每句话尹沫都在资料上亲眼见过,可是亲耳听见还是让尹沫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原来,贺琛曾经那么爱她。   爱到为她遮风挡雨,为她亲手煲汤,甚至每一个雨夜都举着伞在她视线企及的地方接她回家。   这些恋爱中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可她和贺琛之间从来没经历过。   但不管心情如何,尹沫的神态都始终如一,未曾有过丝毫的波动。   又过了几分钟,程荔似乎说累了,她看向窗外的街头,说了句让尹沫动怒的总结,“尹小姐,不管你承不承认,他后来爱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我的影子,比如你。   难道你没发现,我们很像吗?或者说,我们都是同类型的美女,只不过……你比我更年轻一些而已。”   尹沫能从程荔的口吻中听出轻视的意味,她淡然地望着看似清冷实则得意的程荔,“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比我老?”   “当然不是。”程荔不怒反笑,她扭头看向窗外,余光扫到街头由远及近的欧陆车,眸底微灼,“尹小姐……”   程荔边说边望着尹沫,并握住了她拿杯子的手腕,“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我招招手,他都会回到我的身边。”   下一秒,她一把扬起尹沫的手腕,那剩余的大半杯热咖啡,就这么被程荔自导自演地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尹沫面如平湖,没制止,也不曾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此时,程荔漂亮的脸颊满是污渍,身上的红裙也被咖啡浸湿,这般狼狈的境地,她嘴角却愈发微妙地上扬,“尹小姐,你大概不知道他最爱我被欺负后楚楚可怜的模样……”   话落的刹那,咖啡厅的大门也被人猛地推开。   尹沫顺势看去,很意外地看到了贺琛神色阴翳眉眼寒霜地阔步走来。   程荔本就背对着门口,但她似乎知道,贺琛来了。 第1080章 你叫我什么?   尹沫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望着程荔,手中还端着那只咖啡杯。   程荔依旧姿态端正地坐着,随着贺琛越走越近,她轻声细语地开了口:“尹小姐,我说这么多,不是挑衅你,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当年是我有错在先,没能陪他走到最后,我没脸见他,所以……我才会把和他相关的一切都告诉你,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爱他,也祝你们幸福。”   程荔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就连徐步走来的云厉都忍不住昂起了眉梢。   这是个标准的表演性人格。   此时,程荔说罢就拎起皮包,迎着贺琛走来的方向就猛地向前踱步。   尹沫始终冷眼旁观,并分析出了程荔的行动轨迹。   不出意外的话,两秒后她就会撞进贺琛的怀里。   过了两秒,低头疾走的程荔不出所料地撞到了一堵肉墙,对方身上清冽的烟草味让她一阵阵恍惚。   他似乎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抽烟。   程荔一副受尽委屈又倔强隐忍的神态靠着男人的胸膛,眼含热泪地抬起头,“对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如遭雷击地怔住了。   程荔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连忙后退了一大步,“你……”   云厉垂眸看着沾染了咖啡渍的衬衫,沉着脸挑眉,“三万,转账还是现金?”   程荔恍惚地四处张望,她明明是奔着贺琛去的,怎么会意外撞到了这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而身后,恰时响起了贺琛极具辨识度的嗓音,“松手。”   程荔回眸,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的声线比以前更加醇厚,透着岁月沉淀后的低哑和阅历。   这会儿,贺琛正弯腰夺走尹沫手里的咖啡杯,攥着她的手指放在掌心揉了好几下,“有话说话,不爽就动手,和自己较什么劲?”   其实尹沫自己都没发现,她刚刚不自觉地捏着杯子持续施力,以至于骨节都隐隐泛白。   不疼,但贺琛注意到了。   程荔还杵在原地不知所措,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轨迹大相径庭。   她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竟然在贺琛的口吻中听出了细腻的温柔。   而这种温柔,曾经只属于她。   “阿琛……”   程荔侧身望着他的背影,一声呼唤可谓是柔肠百转。   贺琛没理会,还在揉捏着尹沫的手指,俊脸不悦的明显,“宝贝,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没有。”尹沫摇了摇头,并看向他身后提醒道:“程小姐在叫你。”   贺琛眼底的温度持续走低,蓦然攥紧她的手指,“所以?”   尹沫吃痛,轻轻皱眉,却没出声。   瞧见这一幕,贺琛一下就放松了手劲,扯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视线灼灼地盯着她,“都聊什么了?”   尹沫看了眼目光凄楚的程荔,一种前所未有的反感席卷了四肢百骸。   她得承认,程荔这副表现应该很容易调动男人的保护欲。   尹沫想和她一较高下,故作柔弱谁都会。   但是,不行。   程荔说,贺琛后来爱上的每一个女人都有她的影子,如果她有样学样,岂不是正中下怀?   是以,尹沫敛去了多余的表情,放弃了所有念头,她是尹沫,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这短短的片刻,贺琛没等到尹沫的回答,脸色越来越沉。   他向前倾身,挑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受委屈了?”   贺琛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尹沫的身上,不管程荔呼唤他几声,他都置若罔闻。   尹沫缓缓抬眸,直视着男人噙满专注和担忧的眉眼,她说没有,但语气很牵强。   贺琛狭长的深眸陡地铺满了凌厉和阴鸷,他扣着尹沫的后颈将她按在自己的肩头,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柔地安抚,“没事,不怕,哥给你讨公道。”   尹沫埋在他肩头狐疑地眨了眨眼,他怎么不问她为什么来见程荔?   贺琛偏头亲了亲尹沫的脸颊,单手揽着她,终于回眸看向了呆滞许久的程荔。   他舔着腮帮,轻佻地嘲讽:“你叫我女人出来,就为了和她炫耀老子当年有多傻逼?”   程荔脸色微变,“阿琛,我不是……”   “你叫我什么?”贺琛目光深邃地凝着程荔,他怀里还搂着尹沫,手掌无意识地抚着她的脑袋,像是在给宠物顺毛。   “你不是最喜欢我……”程荔呼吸一凝,余光扫过尹沫,意有所指地说道:“叫你阿琛。”   一句话她有意做了停顿,也足够令人遐想。   “你多大脸?”贺琛邪冷地扬唇,眼神侵略性地扫视着程荔,“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在老子面前岔着腿和别人上床?还是喜欢你那干瘪的A罩杯?”   贺琛看向程荔的眼神,无情无爱,唯有无尽的嘲讽和轻慢。   那是他的本色,视女人为玩物,哪怕旧爱也不能幸免。   如今的程荔变成了贺琛眼里可有可无的玩物。   即便他的话听起来刺耳,甚至有人身攻击的嫌疑,可贺琛不在乎,因为她欺负了尹沫。   再深刻的爱情,经历了风云变迁,尝试了男欢女爱,早就没了当初的纯粹。   他曾经恨及程荔,但此时,只剩厌恶。   这时,尹沫拨开贺琛的手,直起腰凝眉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A?”   她调查的资料上明明显示贺琛没碰过程荔。   其他人尹沫可以大度,但程荔是贺琛动了情的产物,她有些介意。   贺琛不愉地重新圈住尹沫的肩膀,很霸道地将她拉到身边,“你男人有眼睛,不信问你厉哥。”   云厉莫名其妙被拉入了战场,他嫌弃地掸了掸衬衫上的污渍,口吻也非常不客气,“别问我,我瞎。”   几个人旁若无人地交流,唯有程荔尴尬至极地站在原地。   愤怒和羞恼让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程荔三两步走到贺琛面前,扬手就往他脸上招呼,嗓音也极其尖锐,“贺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跪着求我别走的。”   这句话,任谁都能听出程荔言辞中透出的莫名优越感。   也许曾经她在贺琛面前当惯了女王,哪怕时过境迁,出离愤怒的程荔还是暴露了本性。 第1081章 尹沫动手打程荔   刹那间,整个咖啡厅风起云涌。   贺琛千般不好,可尹沫喜欢。   他毒舌又轻佻放浪,可谁也不知道他一路走来的就艰辛,以及他的背后不为人知的心酸。   忍了很久的尹沫,脑海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贺琛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身边女人动作迅捷地掀翻了桌子,下一秒巴掌声伴随着尖叫响彻在厅内的每一个角落。   旁观的看客都傻眼了,心想女人打架不应该是扇巴掌揪头发吗?   怎么那位漂亮的异域美人,看着文文静静,动起来就跟杀人似的。   此时,贺琛支着额头嘴角抽搐了两下,而云厉也勾着椅子坐下,叠起腿悠哉地看戏,“程荔学会功夫?”   贺琛睐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两根烟,无视咖啡厅的规矩,咬着烟嘴轻佻一笑,“跆拳道能算功夫?”   云厉摸着下巴,审视着他的俊脸,“尹老二可不是善茬,照这个节奏,程荔断胳膊断腿都很正常,你真不心疼?”   说话间,尹沫已经行云流水地给了程荔一个背摔。   别的女人打架没眼看,但尹沫动起手来倒是很养眼。   贺琛含着烟嘴,目光落在尹沫身上,“当然心疼,她细皮嫩肉的,打坏了老子还得回去给她上药。”   云厉笑了笑,“别装,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贺琛挑眉和他对视,喉结微微滚动,扯唇冷笑道:“老子有必要心疼别人?”   “你啊……”云厉靠着椅背,脚尖在身前轻晃了两下,“身为男人,有些事都经历过。你应该听过一句话,男人这辈子最难忘的女人永远是初恋,你承不承认?”   贺琛垂眸看着明明灭灭的香烟,邪笑道:“承认。”   云厉一副’我就知道你这狗东西用情不专’的表情,毫不客气地冷嗤,“你真配不上尹沫。”   “配不配,你说了算?”贺琛斜他一眼,叼着烟吸了一大口,“确实难忘,因为恨难平。但凡重来一次,老子会当场剐了那对狗男女。”   云厉眯了下眸,说了句颇为高深的言论,“恨的底色,源自于爱情。”   “你错了。”贺琛扯着嘴角吐出一口浓烟,眉目变得模糊了许多,“老子恨的是自己,也只有让她活着,才能衬托出尹沫有多好。”   从选了尹沫的那天开始,贺琛就知道他彻底泥足深陷了。   程荔死活他不在乎,如果尹沫想要她的命,他可以摘了程荔的脑袋双手奉上。   这时,云厉对贺琛的认知悄悄发生了变化,短短几秒,他摇头轻笑,“说放下就放下,难怪那么多女人为了你寻死觅活,真够冷漠的。”   贺琛不悦地侧目,讥诮道:“你他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谁?”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贺琛面前吃瘪的云厉:“……”   另一边,尹沫和程荔的对打已经接近尾声。   确切的讲,是单方面的殴打快结束了。   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钢铁直女,尹沫打架从来不是花拳绣腿。   她心里有一股恶气,怎么都撒不出去。   就算程荔的胳膊已经脱臼,她依然觉得不够。   两人打斗的区域,此时已经一片狼藉。   尹沫单手扼住程荔的喉咙将她按在桌上,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程小姐,你确实不禁打。”   程荔说不出话,左臂垂在桌角无法动弹,只能用右手不断拍打尹沫的手背,“放……开……”   她设想过尹沫会动怒,也猜到她可能会在贺琛面前耍手段。   但完全无法预料,她竟然如此粗鲁的动手。   尹沫无视程荔的拍打,收紧虎口紧紧卡主她的脖子,语气平平地陈述,“你根本不爱他,否则不会让他下跪。”   程荔出气多进气少,红肿的脸颊渐渐发紫,似乎有晕厥的趋势。   她当年确实不爱贺琛,那种环境下,没人会喜欢一个出身卑微吃馊饭长大的男人。   可如今,贺琛变得愈发俊美性感,不但衣着光鲜还透着极浓的男人味,程荔不确定了。   尹沫稍稍放松了手劲儿,见程荔大口大口的呼吸,冷静地问道:“直说,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   她本来以为程荔想和她抢贺琛,但是她扬手怒骂贺琛的那一幕,尹沫便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根本不是想挽回爱人的做法。   程荔伸腿想要踹尹沫,但动作刚起,就被尹沫踩住了小腿骨,“你如果不说,那就给他跪下道歉,我也可以放你走。”   云厉:“???”   闹半天,尹沫打程荔是在给贺琛讨公道???   这两人是什么奇葩?   贺琛心口一悸,顶开椅子就阔步走到尹沫的身边,一把将人拉到怀里,狠狠啄着她的唇,哑声道:“宝贝,我不需要。”   尹沫推开他,表情淡了许多,“不行。”   说罢,她又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   贺琛妥协似的重重地叹了口气,“跪,跪,让她跪,跪完赶紧滚。”   尹沫眼底的寒霜渐渐消融,“好。”   云厉、贺琛:“……”   两个大男人动作一致地望着尹沫,然后就亲眼看到她扯着程荔脱臼的胳膊,将她从桌上拽起来的刹那,抬脚踹在了她的腿窝上。   ‘扑通’一声,程荔的双膝直直坠地,听声音都觉得疼,“啊——”   尹沫站在她身侧,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程小姐,让男人为你下跪,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以后离他远点,不然我还揍你。”   程荔已经被打的精神恍惚了,她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   很久,她才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贺琛的眼神是极端的痛恨和失望,“贺琛,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   尹沫又想动手了。   贺琛却圈着她的腰,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多时,程荔脚步拖沓地走出了咖啡厅。   尹沫凝视着她的背影,手指渐渐在身侧蜷起,直到看不见程荔的身影,她才定睛望着贺琛,“你干嘛阻止我?”   贺琛低头瞅着她的手背,闻声便似笑非笑地挑眉,“还想打?” 第1082章 明白了,琛哥惧内   尹沫看似面无表情,但眼底却缠着小情绪,“不打,我想要她命。”   贺琛呵了一声,尔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枪,咔咔两下就上了膛,直接塞进尹沫的手里,并推了下她的后背,“赶紧去,杀完回来,老子带你去医院。”   她手背破了,血淋淋的,像是牙齿咬伤的痕迹。   此时,尹沫握着手里的枪,又抬眼看着贺琛,随即扯唇道:“算了,她还有用,下次再说。”   云厉杵在原地,猝不及防被秀了把恩爱。   他发现,贺琛对尹沫是真的无底线纵容。   哪怕尹沫扬言要杀了他的旧爱,他他妈竟然直接给她递枪……   云厉觉得,他都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最后,阿勇来到咖啡厅收拾残局,除了损坏的桌椅还附加一笔封口费。   一行人走出咖啡厅,阿勇纠结似的欲言又止。   贺琛拉着尹沫的手腕,将纸巾盖在她的手背上,“有屁就放。”   闻此,阿勇直言不讳,“琛哥,刚才有辆车把程荔接走了,车牌号是……”   “跟她说。”贺琛头也不抬,专注地将尹沫的伤口包起来,“其他女人的事,老子不听。”   阿勇点头,明白了,琛哥惧内。   不多时,贺琛拿过尹沫的车钥匙,扬手丢给了云厉,“送到紫云府。”   “是北城壹号。”尹沫抬眸,很认真地纠正他。   贺琛拍了拍她的脑袋,“宝贝,咱俩还没算完账,你给我乖点,嗯?”   尹沫不说话了。   ……   不到五分钟,一行人离开了荔棠湾的咖啡厅。   车上,尹沫安安稳稳地坐在贺琛身边,可能是心虚,她时不时偷觑着男人的侧脸,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就抵达了皇家医院。   贺琛牵着她直接去了急诊室,开口就语出惊人,“打狂犬疫苗。”   尹沫扯了他一下,“是打破伤风……”   贺琛阴恻恻地瞅着她,尹沫无奈,只好拿下手背上的纸巾,“两个都打吧。”   她顺从的态度抚平了男人紧皱的眉心,贺琛死死盯着她的手背,语气恶狠狠的,“她咬你,你不会躲?”   “我还手了。”尹沫没觉得伤口有多疼,打架过程里肾上腺素飙升,她光想着揍人了,并没察觉到程荔的小动作。   况且,只是被咬了一口,并没多严重。   这时,急诊室的医生觉得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但碍于身份,又不敢造次,只能讪笑着向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琛哥,您二位先跟我来。”   尹沫左顾右盼,原来贺琛认识这里的医生。   诊疗室,医生搓了搓眉毛,看了眼面沉如水的贺琛,伸手示意尹沫,“这位小姐,麻烦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尹沫很自然地伸出手,在医生即将抓住她手腕的挥手,贺琛说话了,“你爪子不想要了?”   医生倒吸一口气,默默将双手塞进了大褂的外兜里,“小姐,您把手放桌上就行。”   尹沫在桌下踢了贺琛一脚,然后对着医生点头笑笑,“麻烦了。”   检查过后,医生表示打一针破伤风就行,三天内别沾水,很快就会好。   原本贺琛坚持要打狂犬疫苗,但在医生的解释下,得知疫苗可能会出现发热反应,顿时打消了念头。   半小时后,贺琛打横抱着尹沫从急诊室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尹沫挣扎无果,只能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   贺琛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她,薄唇紧抿,墨黑的眸深邃而冷冽。   尹沫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他似乎不高兴了。   原因呢?   难道……因为程荔?   尹沫仔细观察了几秒,看不出什么端倪,索性闭了嘴。   回到停车场,贺琛将尹沫丢进后座,叮嘱阿勇滚远点,紧接着钻进车厢就甩上了车门。   欧陆车的后座很宽敞,可尹沫却被贺琛压在了门边的位置,距离在缩短,空间也显得逼仄起来。   尹沫抬手抵着他的胸膛,淡淡地解释:“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真要她的命,你不用……唔……”   贺琛拼了命似的吻着她的唇瓣,不管尹沫怎么挣扎,他都视若无睹。   良久,尹沫感觉自己的嘴唇都麻木了,挣扎的幅度愈发剧烈,甚至有点要动手的冲动。   贺琛吻得投入,但很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尹沫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呼吸急促却不似情动,更像是愤怒。   其实贺琛很少会看到尹沫生气,除了最初相识的那段日子,后来她在他面前,总是温温淡淡地藏着心事。   贺琛放开她的红唇,掀开眼帘才发现尹沫的眼睛很红,还隐约泛着水光。   他呼吸一紧,拇指轻轻擦拭着她的唇角,“宝贝?”   尹沫咽了咽嗓子,声音冷淡又不难听出喑哑,“你舍不得她可以直说。”   情商低下的尹沫,突然间情绪失控了。   就刚刚那一瞬,她觉得贺琛在吻她,可心里却想着别人。   程荔,程荔,他或许还是放不下他的小荔枝。   因为有一句话,对尹沫的影响极其深刻,他往后爱过的人,都有程荔的影子。   此时,贺琛双手圈着她的腰,身形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你觉得老子舍不得谁?”   可能是生气,男人的语调都拔高了不少。   尹沫听出来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地挣扎起来,“你放开。”   “不可能。”贺琛箍紧她的软腰,用力往怀里一按,轻扬眉梢,“这辈子都不可能。”   尹沫没反应过来,眼睛越来越红,“贺琛,你……”   换做往常,这副美人含怒的模样必定会勾起贺琛的旖念。   但现在不行,因为尹沫泫然欲泣,好像要哭了。   贺琛的心尖猛然抽了一下,连忙放低姿态,捧着她的脸柔声哄道:“宝贝,哭什么?”   尹沫皱着眉扒拉他的手,“你放开,不用你管。”   “那你想让谁管,嗯?”贺琛低头啄着她发红的鼻尖,一下一下地摩擦她的脸颊,“尹沫,事到如今还不信我?那不如把我的心掏出来仔细看看里面装着谁。”   尹沫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本不想理会,可安静的车厢里却倏然响起了上膛的声音。   下一瞬,贺琛亲手塞给她一把枪,枪口直直地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   ------题外话------   6000 第1083章 身材好,长得好,眼光好   尹沫怔了怔,有些惊慌地按住了扳机保险,“你干什么?”   贺琛迫使她用枪口顶着自己的胸膛,俊美的脸庞却从容至极,“宝贝,我的命在你手里,信与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不用了……”尹沫从他手里夺过枪,三两下就卸掉了弹夹,“我信。”   他们都是常年摸枪的人,从手枪的重量就能感知到里面有没有子弹。   贺琛的这支枪,弹夹是满的,他真的不是开玩笑。   尹沫低着头,半晌都没说话,她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在贺琛面前越来越控制不了情绪,又总是胡思乱想。   这时,贺琛捧起她的脸,食指摩挲着尹沫的下颌线条,“宝贝,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嗯?”   他很了解尹沫,要不是有人说三道四,她不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情感波动。   “跟哥说说,你们都聊了什么?”贺琛极具耐心地诱哄着她,眉目间的温柔清晰可见。   尹沫破防了,红着眼喃喃道:“我和她,是不是很像?”   贺琛一下就眯起了冷眸,指腹流连在女人的脸上,口吻透着嘲弄,“程荔和你说的?”   尹沫下意识否认,“不是。”   贺琛靠着椅背,拍了拍她的脸蛋,“宝贝,你连自己的长相都没有概念,要不是她嘴欠,你会说这种话?”   尹沫嗔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而男人看出了她的纠结,俯身含着她的唇舔舐了两下,“说,我听着呢。”   “程荔说,你以后爱上的每个人……都有她的影子。”   这句话在尹沫的心里落下了非常重的痕迹,与情商高低无关,单纯是她不想做旧爱的影子或者替身。   况且,尹沫至今也无法确定贺琛到底有多喜欢她。   车厢里,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将尹沫更密实地搂进了怀里,“宝贝,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   尹沫抬起头看着他,“我……”   贺琛用拇指抵住了她的嘴唇,低眸轻嗤:“她又没死,老子与其爱她的影子,为什么不直接爱她?”   这话有点绕,尹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明白他的意思。   好像有点道理。   贺琛见尹沫闪烁的目光逐渐恢复平静,顺势钳住了她的下颚,“谁不配让你当影子,明白了?”   尹沫心跳有点快,抿着嘴点了点头。   她心中的疙瘩似乎解开了,但贺琛觉得还不够。   他是尹沫的初恋,也会是她以后唯一的男人。   如果不给尹沫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她以后听到闲言碎语还是会患得患失。   初恋的酸甜苦辣贺琛比她懂,所以更加不愿尹沫步他的后尘。   贺琛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哄孩子般的语气低声问她:“宝贝,你喜欢我么?”   尹沫点头,小声说喜欢。   “喜欢我什么?”贺琛撑起她的肩膀,目光交汇之际,彼此眼底的情意都摊在了明面上。   尹沫素来直白,稍加思索就给出了答案,“你对我好。”   她确实觉得贺琛对她很好,虽然偶尔说话不中听,可是从很久以前,她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藏在轻浮表面下的稳重和细心。   他教她如何对抗柴尔曼家族,教她怎样做好双面间谍,甚至陪她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   彼时,贺琛听到尹沫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他操了一声,再度钳制住她的下巴,语气有些危险,“没了?”   对她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也值得她喜欢?   要是所有男人都对她好……   思及此,贺琛太阳穴猛跳了两下,沉着脸冷嗤,“谁对你好你都喜欢?”   “不是……”尹沫抠了下手指,干巴巴地补充,“你对我最好。”   贺琛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他松开尹沫,舒展双臂搭着身后的靠背,凉飕飕地怼了一句,“比不上你爸。”   尹沫皱眉,“那不一样。”   “来,继续,喜欢我什么?”贺琛黑着脸,昂了昂下巴,“说不出三条以上,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尹沫犯了难,因为她突然也找不到自己喜欢贺琛的理由。   反正就是喜欢他,没有道理可言。   尹沫无辜地眨了眨眼,伸手扯着他的衬衫,半晌憋出一句,“你好看。”   贺琛的脸更黑了。   “你真的好看。”尹沫以为他不信,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搓了两下,“比萧叶岩还好看。”   英帝人尽皆知的美男子萧叶岩,在尹沫眼里,根本不及贺琛的一半。   贺琛舔着牙齿,似笑非笑的厉害,“你拿老子跟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相提并论?”   他应该高兴吗?   尹沫抿着嘴不说话了。   见状,贺琛嘬了口烟,阴恻恻地冷笑,“宝贝,说吧,想让我怎么收拾你?”   三个优点都说不出来,他有那么失败?   尹沫抓了抓头发,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几秒,十分牵强地说了三个优点:“你身材好,长得好,眼光好。”   贺琛感觉心脏要爆炸了。   他舔着唇,笑得不怀好意,“身材好勉强通过,至于长得好……宝贝,哪儿长得好?”   尹沫本来没多想,但贺琛的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看向了他的腰带,她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脸,我说的是脸。”   “啧,怎么是脸。”贺琛似是失望地摇了摇头,“老子还以为是你余生的伙伴。”   尹沫羞红了脸,有些气恼地用右手在他肩膀捶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贺琛顺势攥住了她的手腕,不悦地蹙着眉,“手不疼了?用那只手打。”   尹沫压根没在意右手背上的小伤,直到贺琛提醒,她才恍惚地发现,他真的……对她好好。   他对她的在意甚至超过了她自己。   尹沫一时动情,直接俯身钻进了他怀里,沉吟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你什么都好。”   这回,贺琛下面疼的要爆炸了。   他搂紧尹沫,在她脸上不停的亲,“尹队长说情话的功力见长啊。”   “是实话。”   贺琛扬手把烟头丢出窗外,滚着喉结,哑声说:“宝贝,吻我。” 第1084章 老子给你善后   当天下午两点,尹沫如愿跟着贺琛走进了贺家老宅。   相比较尹沫曾经见过的公爵府,贺家宅邸显得有些单薄朴素。   入了正门,尹沫眼观六路,仔细地记下了宅内各处的建筑特征。   不多时,两人来到位于宅内西侧的议事厅,迎面就撞见了从长廊对面走来的容曼丽。   贺琛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尔后目不斜视地牵着尹沫迈过了门槛。   议事厅,人满为患。   除了贺擎,全员在列。   几位叔公看到贺琛就深深皱起了眉头,行为举止中透着厌恶和鄙夷。   而尹沫落在他们眼中,也被归为风尘女子的行列。   稍顷,容曼丽带着保镖走了进来,众人起身相迎,纷纷颔首,“夫人。”   容曼丽优雅地点点头,视线一闪,就瞧见贺琛和尹沫在桌前稳坐如山。   她压了压嘴角,“坐吧,没什么外人,都不用客气。”   几位叔公相继入座,看向贺琛的眼神更加不满,“贺琛,见到主母不知行礼,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教养?”贺琛挑起眉梢,整个人的气场变得邪佞又嚣张。   这时,不等他继续反讽,尹沫语气平平地反问,“你们教养过他吗?”   说话的五叔公嗓子一噎,怒而拍案,“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是贺家,没你说话的……唔……”   话音未落,一只黑色的手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五叔公的嘴上。   贺琛慵懒地支着脑门,眼底墨色浓郁,“五叔公,嘴不想要了可以直说,你再说她一句试试。”   五叔公捂着嘴巴,疼的直抽气,拿开手一看,嘴角已经破了,“贺琛,你……”   尹沫无视五叔公的震怒,推着桌角站起来,徐徐上前俯身就要捡手机。   五叔公的额头青筋暴露,抬脚就将手机踩在了脚底,并用力碾了几脚,“在贺家动手,我看你们是不知死活。”   尹沫有点生气了,因为贺琛的手机屏幕已经被踩裂了。   她不急不缓地看着五叔公,又望向贺琛,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男人捕捉到尹沫抿紧的嘴角,唇边挂起淡笑,摊手道:“宝贝,你随意,老子给你善后。”   尹沫点点头,二话不说从后腰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插在了五叔公的脚背上,“手机送你了。”   “啊——”   这个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尹沫那只匕首非常锋利,直接刺破了五叔公的皮鞋,穿破了他整只脚掌。   她手执匕首,面色淡然地看了眼吼叫的五叔公,嘴角一翘,拧着匕首顺时针转了半圈……   “啊——”   这一切,用时两秒,就算贺家的保镖想上前阻止也根本来不及。   尹沫这举动,无疑是在给贺琛报仇。   为他胸口那一刀,讨公道。   须臾光景,尹沫抽出匕首,看到上面的血迹,自行走到桌子中间拿着纸巾擦了擦,“你们没人教养过他,又有什么资格骂他?”   贺琛一瞬不瞬地望着尹沫,呼吸沉了又沉。   这是在贺家的地盘上,第一次有人这样维护他。   贺琛的喉结不断起伏,对着尹沫摊开掌心,“宝贝,过来。”   旁观的人,虽心有余悸,却各个面露不忿,“贺琛,你真是狼心狗肺,竟然纵容这女人在贺家伤人?”   “你们想看她在贺家杀人就继续废话?”贺琛混不吝地笑了笑,“老子不介意送各位归西。”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容曼丽事不关己地对身后的保镖吩咐,“送五叔公去医院。”   与此同时,尹沫回到贺琛的身边,收起匕首说道:“手机的芯片碎了,他们留着也没用。”   被人架出去的五叔公疼得说不出话来,而其他几位叔公也不禁望向尹沫,神色各异。   所以,这女人洞穿了五叔公的脚掌,还同时毁掉了手机芯片?   吹牛逼呢吧?   这时,容曼丽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琛,就算贺家对不住你,你也不该纵容尹小姐伤人。   我既然答应会重新分配你母亲的股权,你又何必在贺家闹事,让我们双方都难看?”   “股权……”贺琛邪冷地扬唇,“那几个破钱,容女士不如留着给自己买棺材,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   容曼丽面不改色地抬起头,叹息着笑道:“你对我有偏见,这是人之常情,但你母亲是我的亲姐姐,我不会私吞她的东西,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贺琛在桌下把玩着尹沫的手,眸中却一片凌厉,“你私吞的不是东西,是她的人生。”   容曼丽轻轻垂下眼睑,忍俊不禁,“阿琛,你太异想天开了。”   尹沫凝神看着她,须臾后,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心虚的人在面对质疑时会主动回避对方的眼神,容女士,你心虚了。”   “尹小姐,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难登大雅之堂么?”容曼丽幽幽抬起眼皮,直视着尹沫问道。   尹沫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的。”   容曼丽微微皱眉,这和她预想的发展似乎不太一样,“你还真是口舌如簧。”   尹沫真心实意地道谢,说谢谢夸奖。   随即,她勾着贺琛的手指,口吻平静却语出惊人,“他们没想和你谈判,应该是想请君入瓮。议事厅外面有人,三十个左右,隔壁的休息间有十个人。刚才进门的时候,一个佣人都没有,应该是奉命躲起来了。”   在座的叔公一声不吭,容曼丽也露出了耐人寻味的浅笑。   此时,贺琛拉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宝贝真是观察入微。”   “还好。”尹沫很谦虚,“是他们做的太明显,大概是想关上门杀掉你,一了百了。”   贺琛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那你说,他们能成功么?”   “不能。”尹沫颇为遗憾地摇摇头,“除非他们不想要贺擎的命了。”   话到此处,原本胸有成竹的容曼丽等人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容曼丽坐直了身体,沉着脸问道:“贺琛,你对阿擎做了什么?” 第1085章 再抱紧点   “做什么取决于你的态度。”贺琛似笑非笑,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容女士,你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要么交出我要的,要么给贺擎收尸。”   容曼丽根本不信他的鬼话,贺擎身在皇家医院,身边有不下二十名心腹守着他,贺琛就算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她回眸示意保镖赶紧联络贺擎,但几通电话打出去后,保镖也慌了,“夫人……大少爷不见了。”   ……   五分钟后,尹沫和贺琛踏着一地的伤兵走出了贺家。   容曼丽大概是怒极攻心,得知贺擎不见的消息,直接给保镖下令抓人。   当时的场面混乱极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阿泰和阿勇,一手一个小喽啰,打得一点也不尽兴。   贺家的确比不上世家大族,养得保镖跟废物一样。   贺琛和尹沫走在前面,阿泰和阿勇留下善后,容曼丽则被几位叔公护着躲到了后院。   但他们担心的事并没发生,贺琛似乎没打算在老宅动手,只留下了满地伤患便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此时,容曼丽站在人群后方,双手紧紧握拳,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眼底迸射出阴毒的杀气。   她的好姐姐和她生出来的好儿子,看来……一个都不能留了。   这天,贺琛和贺家正式宣战。   ……   回程的途中,尹沫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贺琛的身上。   她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掌,骨头都被捏疼了,但他却毫不自知。   不到半小时,车子停在了紫云府。   贺琛牵着尹沫踏上台阶,入了门回身就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他虽然一言不发,可身体却异常僵硬。   贺琛死死地抱着她,弯着腰将脸颊埋在了她的颈侧。   这是尹沫第一次感受到贺琛的脆弱,大概是因为他的母亲。   尹沫回手搂住他的脊背,很心疼地安抚他,“阿姨会没事的。”   贺琛不说话,收紧的臂弯几乎勒痛了她的肩膀。   有些事,尹沫经历过,所以十分明白那种迫不得已的心情。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贺琛,只能轻拍着他,给予无声又温柔的陪伴。   可能过了几分钟,也可能更久,贺琛的状态迟迟没有恢复,尹沫担心之余就开始另想法子。   最后,她只能试探着偏过头吻他的脸,“你别太担心,只要容曼丽有行动,我们一定能找到线索。”   贺琛吮了下她颈侧的肌肤,嗓音有些颤抖和沙哑,“再抱紧点。”   尹沫听话地搂紧他,踮着脚往他怀里靠,“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做的没错。”   其实,贺琛命人绑走贺擎,是在去贺家的途中临时决定的。   他说这是下下策,可是他没办法了。   绑走贺擎的后果,要么让容曼丽受制于他,有继续谈判的空间,要么将容曼丽激怒……   而一旦激怒了容曼丽,她必定会狗急跳墙,也会因此露出破绽。   但也极有可能造成容曼丽迁怒于贺琛的母亲。   这一次,他宣战的同时,也是拿他母亲的安危下了赌注。   所以尹沫懂他,因为她也曾面对过这样的困境。   此时,贺琛没有睁眼,却被尹沫的懂事和温柔熨帖了不安。   他感受着女人在他脸上的亲吻,胸腔里涨满了说不出的情绪。   尹沫一直没听到男人的回应,有点担心地摸了摸他的脸,“我也派了人去盯着容曼丽,你想开点,肯定不会有事。”   良久,贺琛抬起头,阖眸抵着尹沫,却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唇。   尹沫比任何时候都来的主动,打开牙关让他长驱直入。   她有一种近乎到迫切的心理想要抚平贺琛的情绪。   可她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或许亲密行为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尹沫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甚至……主动到红着脸去扯他的皮带,但不得章法,反而弄巧成拙。   贺琛挺拔的身躯压着她,被刺激的哼了两声,连忙捏住了她的手腕,“宝贝,乱摸什么?”   尹沫终于看到了他的俊脸,目光交汇之际,她闪神说道:“你要是难受……我帮你。”   贺琛深吸一口气,泄愤似的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你安分点老子就不难受了。”   明知道他禁不起她的撩拨,还他妈瞎摸。   再这样下去,别说结婚,他一分钟都快忍不住了。   不一会,贺琛牵着她回到客厅,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便开始吞云吐雾。   尹沫环顾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不回北城壹号了?”   贺琛枕着椅背,偏头睨着她,“不喜欢紫云府?”   “不是……”尹沫拨开嘴角的发丝,“我的东西还在那边。”   贺琛唇角微扬,张开臂弯揽她入怀,“不要了,买新的。老子的宝贝没道理住别人家。”   尹沫倒也没拒绝,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些东西还能用。”   她对物质本也没有多大的需求,可这些话听在贺琛耳朵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男人低眸打量着尹沫,眼底深处埋着心疼,“别给我省钱,老子养得起你。”   “知道了。”尹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去洗澡。”   贺琛喉结一滚,特别放浪地在她耳朵上舔了舔,“宝贝,内衣套装都在你的衣帽间……”   尹沫淡淡静静地看着他,“你让人送来了?”   “嗯。”贺琛炽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畔,“黑色那套,穿给我看看?”   尹沫缩了下脖子,微微翘起的嘴角露出一丝少见的活泼,“你确定不会难受?”   贺琛和她四目相对,绷着脸罕见地沉默了。   犹记得尹沫穿上那套红色内衣套装已经差点让他兽性大发,贺琛不禁脑补了一下黑色的套装穿在她身上的效果……   三秒后,贺琛自行远离尹沫,并掩耳盗铃似的叠起了修长的双腿,挥了挥手,“洗完澡穿严实点再出来。”   尹沫抿嘴偷笑,转身就上了楼。   客厅里,贺琛靠着沙发大口大口的抽烟,他觉得自己病的不清,甚至还有点受虐体质。   明明舍不得碰,想守她到新婚之夜,偏偏又惦记的不行。   再这么下去,他一准变成废人。   要不……先扯证?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1086章 他在她心里就这形象?   贺琛是个行动派,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掏出手机就给黎俏打了通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贺琛不耐地抿了抿唇,又给商郁拨了过去。   几秒后,那端传来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什么事?”   “你女人的手机是摆设?”贺琛脚腕横在膝盖上,没好气地说道:“让她接电话。”   商郁慢条斯理地翻了翻文件,沉声道:“她在午睡,有事直说。”   贺琛看了眼手机时间,这才想起来南洋和帕玛有时差。   他放下长腿,起身走到吧台拿了瓶威士忌,“尹沫现在的户籍在南洋?”   手机那头,男人用钢笔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语气低缓的要求,“半小时后你打给俏俏。”   “商少衍,你他妈……”   话未落,商郁已经掐断了电话。   贺琛举着手机操了一声,沉腰坐在吧台边,开始思忖他和尹沫领证的事情。   另一边,商郁刚放下手机,床畔的黎俏就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支起身,顺势靠在了男人的腿边,“是琛哥?”   商郁侧倚着床头,将文件放到一旁,干燥温热的掌心摸了摸黎俏的额头,“嗯,吵醒你了?”   黎俏摇头,懒懒地问道:“帕玛的事还没解决?”   “应该快了。”商郁将她捞进怀里,唇边酿出薄笑,“他问你尹沫的户籍是不是在南洋。”   黎俏身形一顿,眸中泛起惊诧,“户籍?他这是……”   话没说完,她便了然地挑起眉梢,“真打算结婚?”   男人健硕的臂弯搂着黎俏,立体鲜明的五官噙着玩味,“觉得时间短?”   黎俏瞥他一眼,手指把玩着男人衬衫的纽扣,“不是长短的问题,如果老二也愿意,我倒是乐见其成。”   说起来,二姐去帕玛还不到半个月,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着实进展神速了。   “贺琛自有打算,不必为他们伤神。”商郁说着就圈紧黎俏,稍稍用力就将她抱到了腿上,“还疼不疼?”   黎俏勾着男人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有点。”   她最近涨.奶,而且一碰就疼。   商郁抿紧薄唇,浓眉也皱出了川字纹。   黎俏捕捉到男人紧绷的俊脸,仰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没事,以后会好。”   “别动。”商郁单手揽着她的腰,手掌轻轻托着她的绵软,小心地为她按摩疏通。   男人的动作不带任何情色的味道,只是单纯地帮黎俏缓解胀痛。   没几分钟,黎俏便舒服地发出了喟叹声,商郁按摩的手掌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此时,黎俏背靠着男人的胸膛,见他不动,狐疑地仰头,“怎么了……”   商郁目光深暗炽热,喉结略微起伏。   男人闭了闭眼,没说什么,调整好呼吸后手掌直接钻进了黎俏的睡衣为她按摩。   但,动作比之前稍显用力……   黎俏看着对面的墙壁,叹息着按住了商郁的手,“不疼了。”   男人停下了动作,顺势从背后拥着她,口吻有些僵硬:“尽快给他断奶,他可以喝奶粉。”   黎俏从商郁怀里坐起来,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背,“他还小,再等等。”   男人抿唇,视线下落到黎俏被浸湿的胸口附近,神色愈发不愉。   情事受阻只是很小的一方面,令商郁难忍的是,黎俏生产后遭受的身体折磨,让他心疼不已。   不多时,黎俏整理好睡衣的领口,从枕下摸出手机就给贺琛回拨了电话。   而商郁则起身去了浴室,很快就拿着热毛巾给黎俏擦拭身体。   ……   紫云府,贺琛和黎俏打完电话,尹沫恰好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穿着白色的睡袍,头发披在身后,确实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贺琛端着酒杯望着她,目光有些深沉地摊开掌心。   尹沫走到他面前,顺势攥住了他的手指,“嗯?”   贺琛岔开腿,让尹沫站在自己的怀中,低眸一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沾水了?”   她手背上的纱布没了,而且被咬伤的肌肤四周隐隐泛起了红肿。   “洗澡的时候忘了。”尹沫缩回手,讪讪地说:“没事,不疼。”   她不娇气,压根不在意这点小伤。   贺琛唇角的弧度微微下坠,伸手掐着尹沫的脸捏了一把,“你下次再敢忘,老子就亲自给你洗,去坐好。”   不一会,贺琛单手夹着药箱走到尹沫跟前,沉腰入座的刹那,女人睡袍下的那双上腿就映入眼帘。   他闭眼深呼吸,压下杂念,随即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扯过尹沫的手,拿出碘伏和纱布给她擦拭伤口。   窗外黄昏日暮,贺琛低着头,用一种不算娴熟的手法给尹沫重新包好了手背。   显然,他很少做这种事。   尹沫看着自己被包成了熊掌的右手,默了默,没吭声。   “我明天要出门。”此时,贺琛斜倚着扶手,捻起尹沫背后的一缕发丝放在指尖缠绕,“你在家等我回来,嗯?”   尹沫扭头和他对视,目光平静地反问,“我可以陪你一起……”   “不用。”贺琛动作轻佻地将她的长发送到鼻端嗅了嗅,“男人办事,女人跟着不合适。”   这话有歧义,尹沫皱眉,直白地问道:“你……要去找别的女人吗?”   贺琛红颜知己无数,要是背着她去找其他红颜,也不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男人还能办什么事不适合女人跟随的。   这时,贺琛呼吸一凝,盯着尹沫咬牙切齿,“老子就不能去办点人事?”   他在她心里就这形象?   尹沫抠着手背上的纱布,声音很淡地说道:“办人事为什么不能带着我?”   贺琛说不出话来。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好,他勾着尹沫的腰搂到身边,邪笑着开腔,“宝贝,你是不是离不开我?嗯?”   他喜欢这样粘人的尹沫,她的依赖让贺琛感到满足。   然后,尹沫摇头,一脸正色地回答:“不是离不开你,是觉得如果你遇到麻烦,我说不定能帮忙。”   贺琛的俊脸瞬间阴沉如墨,有一种自作多情的尴尬让他想骂人。 第1087章 老子见不得你委屈   尹沫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施施然地看向贺琛,眼里噙着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贺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拇指颇为用力在她唇上摩挲了两下,“这么不会说话的小嘴,我该找点什么东西给你堵住呢,宝、贝?”   尹沫想歪了,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我说错了?”   “没说错。”贺琛松开她的肩膀,似笑非笑道:“既然不是离不开,那你就乖乖在家等老子回来。”   尹沫思索了两秒,“那如果……我是离不开你,你就带我去吗?”   贺琛有种作茧自缚的错觉,他默了默,随即轻佻地勾起薄唇,一字一顿,“想都别想。”   尹沫有点不高兴了,但又忍着没发作。   她内心深处其实是相信贺琛不会在外面乱来。   可他单独出门的行为,让尹沫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尹沫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兀自走到吧台边倒了杯威士忌,刚端起来,一只手从身后探出,压住了酒杯。   贺琛单手插兜,站在她的背后,眼底藏着笑,“生气了?”   “没有。”尹沫推着他的小臂,“你把手拿开。”   贺琛不为所动,侧身倚着吧台,目光紧锁着她的脸蛋,“想喝?”   尹沫抬起头,不冷不热的表情仿佛写着’你在说什么废话’的字样。   贺琛也不恼,继续耐心十足地把俊脸凑过去逗她,“亲一下就给你喝。”   “那我不喝了。”尹沫松开酒杯,并非常刻意地后退了一步。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满含着女人的娇嗔和委屈。   贺琛哪里受得住,当下圈住尹沫的腰,偏头举杯喝了口威士忌,尔后直接覆唇而上,顶开女人的唇瓣,将烈酒渡了进去。   浓烈的酒香在彼此唇中蔓延,尹沫被迫咽下威士忌,舌尖也被吮得发麻。   她抬手捶打贺琛的肩膀,挣扎了几下,男人才不舍地放开她,“老实点。”   尹沫不动了,却倔强地别开脸,不肯和他对视。   贺琛眼含兴味,掰回她的脸蛋,轻笑:“宝贝,你在跟我闹脾气?”   尹沫心头一窒,目光也变得恍惚了许多。   她好像真的在闹情绪。   才短短几日,她在贺琛面前就越来越自在,甚至……忘了恪守本分。   她是不是……恃宠而骄了?   贺琛几乎不用仔细看就能揣摩出尹沫心中所想。   他一下就心疼了,连忙抱着尹沫轻拍她的脊背,“闹的好,老子就喜欢你跟我闹脾气。”   尹沫没反应过来:“……”   贺琛回身坐在高脚椅上,圈着尹沫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不闹了,一会去收拾几件衣服,明天带你出门。”   尹沫懵逼地不在状态,“你同意了?”   “嗯。”贺琛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腰线上来回摩挲,“不同意不行,老子见不得你委屈。”   就尹沫刚才那副表情和语态,别说跟他出门,就算要他命,他都愿意主动剜心。   尹沫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主动伸手抱住男人的腰,“我也没委屈……”   贺琛低眸,手指插进她的发丝揉了两下,“高兴了?”   尹沫不说话,但愈发贴近男人的动作足以证明一切。   这一刻,尹沫清楚地感知到,贺琛宠她,很宠很宠。   ……   翌日,清早八点,贺琛神清气爽地牵着尹沫出了门。   目的地,帕玛机场。   上了车,男人有意无意地揉捏尹沫的左手,抬眼看向后视镜,“容曼丽有什么动动静?”   阿勇回身,瞟了眼面如娇花的尹沫,一板一眼地汇报:“琛哥,目前还没有。”   贺琛叠起双腿,用脚尖踹了下前排椅背,阴恻恻地警告:“眼睛不要就挖了吧。”   阿勇连忙扶着方向盘坐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一动不敢动。   琛哥真小气,他不就是看了眼尹小姐,也至于挖他眼睛?   不过……尹小姐真他娘的好看啊,不知道有没有姐妹啥的。   贺琛满脸不悦地升起了轿厢中的挡板,侧目睨着身畔的女人,“以后出门戴口罩。”   “为什么?”尹沫憨憨地说了句,“我不怕晒。”   神他妈不怕晒。   贺琛胸口仿佛堵了团棉絮,有点喘不过气来,尤其想到阿勇看尹沫的那种惊艳目光,他就有点后悔带尹沫出门了。   真是小看了这女人招蜂引蝶的本事。   贺琛烦躁地搓了搓眉毛,眸光一眯,侧首就在尹沫的脖子上嘬了好几下。   半分钟后,他看着尹沫满脖子的草莓吻痕,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宝贝,真美。”   尹沫不以为意地擦了擦颈侧的口水,“我们要去哪儿?”   贺琛很满意她的反应,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老家,英帝。”   ……   九月的英帝,温度比帕玛略低,并且小雨连绵。   走出私人机舱,潮湿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贺琛搂紧尹沫,很快就走向了对面的商务车。   尹沫一路上话很少,重新回英帝,她百感交集,却举止间透着一丝局促不安。   俏俏说过,英帝警署的档案里,她的个人信息是死亡状态。   不仅是她,尹家夫妇亦然。   车厢内,尹沫偏头看着窗外的停机坪,犹豫了很久才耷拉着脑袋,很悲观地咕哝,“我可能没办法出境……”   当日她去帕玛,之所以能畅通无阻全部得益于俏俏的黑金钻卡。   如今在英帝,她的身份很可能会寸步难行。   甚至……还会面临假死被发现的风险。   柴尔曼家族虽然已经变成了历史,但她毕竟是萧叶辉的心腹,有些事难逃法律的制裁。   这时,贺琛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睨着她悻然的眉眼,叠起腿扬唇揶揄,“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尹沫当真了,扯着嘴角勉强地点了点头,“嗯,好。”   “呵!”贺琛冷笑一声,挑起她的下巴,“宝贝,我是谁?”   尹沫:“贺琛。”   “老子是你男人!”贺琛俯首在她唇上嘬了嘬,“有我在,瞎担心什么?”   尹沫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嗓尖一痒,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埋头蹭了蹭,“你真好……” 第1088章 不二之选   正如贺琛所言,尹沫出境并未遭到刁难,甚至对方都没仔细看她的护照信息就直接盖章放行。   伦敦港皇家酒店。   尹沫走进套房,站在客厅的格栅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的风貌。   几个月没回来,熟悉又陌生。   温热的身躯从背后贴近,贺琛双手撑着窗台,将她禁锢在臂弯之中,“宝贝,触景生情呢?”   尹沫回头嗔他一眼,“没有。你来英帝要办什么事?”   “叮咚——”   不等贺琛回答,玄关外的门铃响了。   尹沫狐疑地挑眉,拨开男人的手就准备去开门。   贺琛却阻止了她的动作,冷瞥着不远处的房门,“你没长腿?还需要我请你进来?”   虚掩的房门适时推开,封毅一袭英伦西装携着淡笑走了进来,“比不得你,我这叫礼貌。”   尹沫看到封毅,怔忪过后,便下意识颔首,“封二……”公子。   “嗯,叫他封二就行。”贺琛一把扯回尹沫,拉到怀里扣紧。   封毅:“……”   不多时,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闲聊,尹沫懂事地去了小吧台泡茶。   封毅脱下外套,理了理身上的小马甲,抬眸睐着对面,“选定了?”   贺琛慵懒地翘着二郎腿,目光掠向不远处的女人,高深地勾唇,“不二之选。”   封毅摩挲着胸口的怀表,笑意促狭,“看来这位尹队长的确有过人之处,能让浪子收心果真不一般。”   看看尹沫那一脖子惹眼的吻痕就知道贺小四有多疯狂了。   “怎么?”贺琛不怀好意地挑起眉梢,“那位被你趁人之危的公主没有过人之处?”   封毅无奈地斜他一眼,俯身从桌上捞起烟盒,“你这嘴,她受得了?”   贺琛放浪地舔了舔唇,“你没机会试。”   试尼玛。   封毅维持着绅士风度没有骂出口,低头点烟之际,嗓音含糊地说道:“尹沫的信息我查过了,目前还在英帝警署的档案里,想调走不难,不过她现在是死亡状态,你何不直接在南洋给她做个身份?”   “麻烦。”   封毅啼笑皆非地扬眉,“能比调走档案麻烦?”   贺琛睃他一眼,“管那么多,老子乐意。”   “贺小四……”封毅审视着他的俊脸,尔后啧啧称奇地感慨,“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谈起恋爱这么投入,像极了忠贞不二的好男人。”   贺琛懒得理会他的揶揄,后脑枕着椅背,沉声说道:“光调走尹沫的不够,尹家三口的档案我都要带走。”   封毅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尹家好女婿。”   “比不上你这个入赘皇室的伯爵。”   封毅习惯了贺琛的毒舌,两人又聊了几句,他便凝神问道:“黎俏当初能带着尹家全身而退,她难道没给他们重新做身份?”   “尹家不是她的责任,再说……你让一个孕后期的女人整天为别人的事操心,当少衍是死的?”   贺琛相信,如果他不出手,假以时日黎俏也一定会为尹沫安顿好一切。   可如今,尹沫有了他,自然不需要黎俏再费神。   封毅了然地压了下嘴角,睨着贺琛颇为认真的神色,不禁笑言,“真不知道你图什么,明明给她做个新身份更方便快捷,你却非要舍近求远。”   贺琛一副‘你个二逼能懂什么’的表情嗤了一声,“你们英帝长大的人是不是都情商29分?”   封毅不悦地抿唇,说话也没了绅士风度,“别他妈扯淡,我情商76。”   “正常人都80。”贺琛顶着腮帮,一脸哂笑。   封毅掐了烟捞起外套就站了起来,恰好尹沫端着茶杯折回到客厅。   见状,封毅掸了掸小马甲,面色温和地说道:“尹弟妹,跟小四在一起,很辛苦吧?”   贺琛感觉不妙,起身就催促,“封小二,赶紧给老子滚。”   尹沫不解封毅的意图,出于礼貌还是回应道:“不会,不辛苦。”   封毅耐人寻味地笑了笑,“你不介意他以前有过女人?”   果然,贺琛就知道他嘴里没好话。   封小二这逼最会迷惑人,惯用的伎俩就是仗着自己的绅士风度,不干人事。   这时,尹沫的低情商发挥了作用,“需要介意吗?”   她以为封毅说的是贺琛以前的风流韵事,想了想,便试探着问出了一句让封毅灵魂都颤栗的鬼话:“是不是……玛格丽公主介意你的过去?”   贺琛顿时抓住了重点,走上前俯身睇着尹沫,“宝贝,他有过去?”   讲道理,哥几个对封毅的情史还真不是太了解。   毕竟他身在英帝,隔着万水千山,几个兄弟也不至于打听这种八卦。   尹沫左顾右盼,淡淡地道:“我知道的不多,就是偶尔听人提起过,封二……公子交往过不少贵族千金。”   “操。”贺琛抬腿踹了封毅一脚,“你他妈藏得够深啊?”   封毅不尴不尬地套上了西装外套,清了清嗓子,“弟妹,你和玛格丽熟吗?”   尹沫说不太熟。   “挺好。”封毅松了口气,“先走了,回见。”   贺琛头一回看到向来从容自若的封毅吃瘪,顿时搭着尹沫的肩膀笑得不行。   封毅走后,他在尹沫的脸上重重亲了两口,“宝贝,你真他妈可爱。”   尹沫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端着茶杯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琛稀罕的不行,拿开她手里的杯子,回身就把人压在了沙发上,免不了又是一顿极端投入的深吻。   半晌,他放开尹沫,看着身下气喘吁吁的女人,滚着喉结问她:“宝贝,喜欢教堂还是礼堂?”   尹沫目光迷蒙,显然被吻得回不过神,良久,她才凭着喜好说了两个字,“教堂。”   贺琛低头贴着她的嘴角,继续发问:“白色还是红色?”   “白色。”   贺琛支起上半身,双眸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西餐还是中餐?”   尹沫有问必答:“西餐。”   贺琛的语速逐渐加快,“我好看还是封毅好看?”   “你好看。”   贺琛唇角上扬,再次快速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喜欢我还是封毅?”   “喜欢你。”   贺琛笑了,尹沫则有些羞赧地瞪他,“你问这些干什么?”   “疼你。”贺琛捧着她的脸爱不释手地揉了揉,“饿不饿?哥带你去吃西餐。”   楼下莫名成为炮灰的封毅,猝不及防地打了两个喷嚏。   谁他妈在骂他?   ------题外话------   6000,预告一下,贺琛的番外结束后,接档云厉夏思妤   至于番外会写多少……随缘,别催我…… 第1089章 你是不是藏了男人?   饭后,贺琛扬言要出门办事,尹沫喝了口果汁,淡淡地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琛扯出几分玩味的薄笑,臂弯搭着桌沿向前倾身,“不跟着了?”   尹沫镇定地看着他,“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好像是封二公子,你和他出去,我跟着不合适。”   “宝贝,你这么懂事,我很意外。”贺琛低头抚着衣袖的褶皱,挑眉睇着尹沫,眸中充满了审视。   尹沫不会说谎,也没想隐瞒,她单手握着杯子,如实说道:“我想回一趟柴尔曼城。”   贺琛浓眉微蹙,手指敲了敲餐桌,“等我回来陪你去。”   “不用。”尹沫摇头婉拒,且理由很充分,“我在柴尔曼城有一套小公寓,只是回去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贺琛抬手摸了摸眉毛,意味不明地反问,“宝贝,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柴尔曼城还有套公寓?”   他手里曾经掌握过尹沫极其详细的资料,甚至连她每个月在公爵府拿到的工资金额都事无巨细。   这套突然出现的公寓,倒是引起了贺琛的兴趣。   尹沫说:“除了俏俏,谁都不知道。”   这意味着,连萧叶辉也被蒙在鼓里。   贺琛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眸,“公寓挂在了黎俏的名下?”   即便在黎俏的名下,他倒是有可能忽略掉这个细节。   然后,尹沫波澜不惊地说道:“没有,公寓挂在了白大哥的名下,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白大哥?   哦,白炎!   贺琛摩挲着指尖,俊美的脸庞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也不怕那货鸠占鹊巢?”   尹沫很认真地反驳,“应该不会,白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她和白炎并不熟,都是俏俏在背后暗中帮衬,她才能在萧叶辉的眼皮底下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贺琛眉眼沉沉地冷哼,“你还挺了解他?光知道找黎俏帮忙,不知道找老子?”   尹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凝神几秒,幽幽道:“那套公寓是我从爱达州回来后买的。”   爱达州……   贺琛呼吸一窒,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日他在爱达州和尹沫初见时发生的一幕。   他滚了滚喉结,底气不足地搭腔,“嗯,黎俏……做的对。”   ……   走出西餐厅,贺琛非常自然地牵着尹沫的手,将她塞进了后座。   前排充当司机的阿泰回眸问道:“琛哥,直接去……”   “柴尔曼城。”   阿泰愣了半秒,“不去警署了?”   尹沫同样疑惑地看向贺琛,紧接着就听见男人不悦地说道:“嘴那么碎?我女人都没你话多。”   阿泰感觉琛哥特别的阴晴不定,生怕自己被再次被迁怒,端端正正地坐好,启动车子就奔着柴尔曼城进发。   尹沫瞧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收回目光就扯了下贺琛的衣袖,“你不去办事了吗?”   话音方落,男人兜里的手机响了。   车厢里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封毅的询问,“到没到?”   贺琛目视窗外,理直气壮地回答:“推迟到明天上午。”   听筒那端,封毅静了片刻,随即笑骂道:“贺小四,我在总署等了你半个小时,你当我很闲?。”   “废话那么多。”贺琛双腿交叠,阖眸舒了口气,“老子有事要办。”   封毅敛神,口吻也正经了不少,“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的话……”   “用不着。”贺琛结束通话前非常不客气地嘲笑了一句,“老子陪女人办事,没你帮忙的份。”   CNM,贺小四。   这时,尹沫侧过身,目光含着淡笑,“其实你不用陪我。”   虽然她很喜欢贺琛这种见色忘义的行为,但也不想耽误他的正事。   贺琛斜睨着要笑不笑的尹沫,伸手掐着她的脸蛋,“尹队长,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   贺琛哼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尹沫咬着唇,扭头看向窗外,嘴角却不断地上扬。   贺琛温柔的手掌落在她头顶揉了两下,轻佻地戏谑,“正好,老子也想看看,尹队长的小公寓里面有没有藏男人。”   ……   柴尔曼城,经历了公爵府的变故后,虽然英皇室并没有取缔城市的名称,但整座城的风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公爵府标志,早已变成了历史中的一粒尘。   柴尔曼城最靠近公爵府庄园的一处住宅区,尹沫示意阿泰停车。   闭目养神的贺琛缓缓掀开眼帘,随意瞥了一眼,“到了?”   尹沫点头,下车前又拘谨地补充,“我的公寓很小,要不……”   她知道贺琛的生活品质,让他走进自己的小公寓,总觉得有些委屈。   贺琛眯着眸,抬眼打量着窗外的三层建筑,“宝贝,你要是真藏了男人可以直说,老子不介意带把枪上去。”   前排的阿泰一言难尽地偷觑着后视镜,琛哥以前那霸道视女人为玩物的洒脱劲儿怎么没了?   而且自打他跟尹小姐陷入爱河之后,仿佛是醋精泡大的,有事没事就冒酸气。   就连阿勇都心有余悸地抱怨过,老感觉琛哥想挖他眼睛,正纠结要不要给眼睛买个保险以防万一。   最后,尹沫还是放弃了解释,拽着男人的手就走进了公寓。   贺琛设想过她的公寓到底有多小,但真正踏进房门的那一刻,目光还是晦暗了不少。   公寓大概连五十平都没有,一室一厅,格局非常紧凑。   贺琛体魄修长,人高马大,站在地中间愈发凸显公寓的逼仄狭窄。   大概是久无人居,公寓里死气沉沉,鼻端也充斥着潮湿的气味。   尹沫打开窗,回眸睇着贺琛,“房间灰尘有点大,我先打扫一下,你可以去门外等我。”   男人卷起衬衫的衣袖,语气复杂地问道:“怎么不买个大的公寓?”   “当时钱不够。”尹沫倒是诚实,也没什么虚荣心,“而且这个地段距离庄园很近,我抄小道过来不容易被发现。”   贺琛紧抿薄唇,抬脚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无声且用力地搂着尹沫。 第1090章 贺琛冲尹沫发火   贺琛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坎坷和不幸。   所以他从不会设身处地的去心疼别人,尤其女人。   因为弱者没资格被人同情。   可现在,他不同情尹沫,却生出了极端的心疼。   这种情感来得突然,甚至让他的心脏都缩成了一团。   当下这一秒,贺琛近乎迫切地想将全世界都摆在尹沫面前任她挑选。   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双手奉上。   贺琛很少会如此正经地拥抱尹沫,没有任何放浪轻浮的行为,就深深地将她纳入怀中,抱紧,再抱紧。   这间小到没处落脚且遍布灰尘的公寓里,贺琛在窗前抱着尹沫,久久不肯撒手。   几分钟后,男人俯首亲着尹沫的头顶,目光深处交织着晦涩复杂的暗芒,“去收拾吧。”   尹沫察觉到贺琛有点不对劲,仰头仔细端详了几眼,“你是不是对灰尘过敏了?”   贺琛陡地闭上了眼,胸口酸胀的情绪被她毁得一干二净。   就他妈多余心疼她。   不多时,尹沫从浴室端出水盆,细致地打扫着公寓里的每个角落。   贺琛就坐在沙发上,目光虽凝视着尹沫,但又显出几分深邃悠远。   也就过了二十分钟,公寓打扫完毕,尹沫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并从立柜中拿出几张床单,“下次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帮我把这个盖在沙发……”   “没必要。”贺琛扯过床单丢到一旁,有些强势地要求道:“把这破公寓卖了,以后想回来,买新房住。”   尹沫闪了闪神,见男人的表情格外严肃,便心软地应声,“那好吧。”   “不是要拿东西?”贺琛站起身,环顾着一眼能望穿的破公寓,催促道:“赶紧拿,拿完回家。”   这破地方,配不上他女人。   尹沫抿了下嘴角,随即走到客厅角落挪开了壁柜,尔后蹲下身,打开了嵌入在墙体内的小电箱。   贺琛刚想提醒她别被电死,那扇小铁门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型的嵌入式保险箱。   尹沫按下密码,打开保险箱的刹那,有些骄傲地回头望着贺琛,“我特意藏在这里的。”   贺琛顶了顶腮帮,言不由衷地赞美道:“宝贝真聪明。”   尹沫羞涩一笑,随即从保险箱里掏出了一堆的……破烂。   至少在贺琛眼里,那些玩意都是破烂。   除了一把柯尔特手枪还算有点价值。   尹沫的积蓄不多,但保险箱里有叁万英镑,还有几张银行卡和不起眼的首饰。   贺琛踱到她跟前,拿过首饰看了看,“喜欢C家的虎头戒指?”   “那是豹子。”尹沫凝眉纠正他。   贺琛将戒指丢回去,冷瞥她一眼,“有钱买这破玩意,不知道买个大号的公寓?”   C家的这款镂空满钻戒指,市场价超五十万了。   然后,尹沫平静地说了句让贺琛心脏爆炸的话,“这是萧叶岩给我的。”   贺琛眼皮一跳,二话不说捞起戒指就扬手丢出了窗外。   尹沫一惊,连忙跑到床边往下张望,“你干嘛?”   贺琛沉着脸,走上前将她整个人压在了窗台边,语气很低沉,“尹沫,你别跟老子说,你留着那破戒指睹物思人。”   萧叶岩的破玩意,竟然被她收紧了保险箱。   贺琛浑身冷冽的气场不停地往外冒,他眯眸盯着尹沫那张脸,暗忖……去国际监狱把萧叶岩杀了大概需要几天。   尹沫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反驳,“你胡说什么呢,那是我出完任务的奖励。”   “奖励?”   “每次任务结束,萧家都会给奖励。”尹沫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细声解释:“但他们从不给现金,都是实物或者银行副卡。这些东西都有独立的编号,一旦我们变现或者使用,都会引起怀疑和注意,所以我才留到了现在,你干嘛给我扔了?”   她很大一部分财富,就是保险箱里的这些银行副卡和首饰珠宝。   如今柴尔曼家族已经覆灭,她完全可以拿去二手市场变卖,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这时,贺琛的表情虽然缓和了几分,但口吻依旧很冲,“留着温故知新?”   尹沫不想和他说话了,转身就要出门去找戒指。   贺琛三两步追上她,扯住女人的臂弯霸道地要求,“给老子回来,不准捡。”   尹沫猝不及防被扯了回去,身形趔趄着撞到了男人的肩膀,她挣扎着拍他的手,“你放开。”   “尹沫!”贺琛蓦地吼了一声,脸色再次难看起来,“萧叶岩给你的破烂,你当着我的面还敢捡回来?你捡一个试试!”   尹沫被他的吼声吓得身体颤了颤,呆愣了好几秒才小声说:“他不是单独给我的,当时出任务的队员每个人都有……”   贺琛大概是怒火攻心,一时失去了理智。   其实吼完尹沫就后悔了,尤其是她瞳孔放大小心翼翼的样子,瞬间熄灭了贺琛的火焰。   他看得出来,他吓到了尹沫,而她也确实怕他,甚至是畏惧。   贺琛用了很长时间才改掉她低眉顺眼和逆来顺受的状态,可似乎只用了一秒就将一切打回了原形。   他后悔的不行,倾身向前想抱着她哄一哄,但尹沫却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盛满了不安,“你要是不喜欢,我不捡就是了。”   尹沫从没见过贺琛发火,就算他偶尔表现出不悦,也大多是打情骂俏的因素居多。   而这一次,她清楚地看到了贺琛满面愠怒,不是伪装,是怒极的暴躁。   尹沫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戒指怎么就能触到了他的底线,留着戒指也压根不是睹物思人,只是想找机会卖掉,因为那是她出任务换来的报酬。   尹家不富裕,爸妈假死逃生至今身无分文。   尹沫在城西赌场赢的钱,其中一部分还给了俏俏和贺琛,剩余的都给了爸妈。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尹沫只想着让自己的手里有些积蓄,至少不用因为钱举步维艰。   萧家多年的生活,看似给了他们荣耀和地位,实际上脱离了公爵府,他们一无所有,她需要为自己和尹家做打算。 第1091章 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生气   尹沫喜欢贺琛,可她对他只有情感的依赖,却没有将未来依附于他的寄托。   此时,公寓内的气氛凝固而沉寂。   尹沫不想吵架,也不会吵架。   她性格如此,温吞且含蓄。   面对这种情形,尹沫只会有两种选择,冷若冰霜的离开,或者轻言软语的哄他。   于是,尹沫试探着伸手扯了扯贺琛的衬衫,“不捡就不捡,你……别生气。”   贺琛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难受。   他牙关紧咬,看着唯唯诺诺的尹沫,眼底藏着浓稠化不开的情绪。   贺琛转身走了,步子迈得很大,背影看上去甚至透着无情。   尹沫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尴尬的不知所措。   她站在原地,望着男人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突然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   尹沫低下头,手臂垂在身侧,迷惘的不知何去何从。   她回身看着保险箱里的东西,如果都扔了,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尹沫这样想着,却没有付诸行动。   她步伐僵硬地走过去,蹲下身,望着保险箱怔怔地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沫飘忽的眼神逐渐安定下来,还带了些坚定。   可她刚刚抬起手,公寓门外的走廊就传来清晰且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来了?   尹沫目光微亮,刚站起来,贺琛颀长挺拔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你……”   男人走得飞快,大步流星地来到尹沫面前,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就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贺琛的呼吸很重,顶开她的牙齿,不断加深这个吻。   尹沫仰头受着,就算嘬痛了舌尖也忍着没出声。   蓦地,她垂在身侧的左手碰到了一丝凉意,随即被男人裹住了掌心。   那是被扔出窗外的戒指。   贺琛闭着眼,额头抵着尹沫,嗓音透着不寻常的喑哑,“宝贝,戒指给你捡回来了。”   他认输了,也妥协了。   不管戒指的来历是什么,她想要的,他都给。   尹沫本来还忐忑的内心,因为他这句话,瞬间涌上了无数难言的情绪。   刚刚他转身就走的决绝和现在低声轻哄的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尹沫眼眶越来越红,前后的落差让她无所适从。   也可能是打一棒子再给的甜枣格外的甜,她埋头靠在贺琛的怀里,哽咽地喃喃:“我不要了……”   贺琛的心揪成了团,密密麻麻的疼无孔不入。   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竟然把她弄哭了。   早就察觉到尹沫的自卑和不安,还没给足她安全感,反而因为一个破戒指让她更加谨小慎微的讨好起来。   贺琛眼底染了血丝,紧紧搂着尹沫,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想留就留着,别说气话。”   尹沫还是哭了,滚烫的眼泪洇湿了男人肩膀的衬衫,“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公寓也卖掉,我都不要了。”   贺琛听不得她这种委屈低软的语调,也清楚地感受到胸前的凉意,他暴躁的不行,迫切的想哄好她。   男人俯身将尹沫抱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强行捧起她的脸。   此刻,尹沫双目紧闭,鼻尖泛红,纤长卷翘的睫毛也被打湿。   她不肯睁眼,眼泪却顺着眼角往下掉。   贺琛心疼的无以复加,吻着她脸上的泪水,哑声低喃,“宝贝,看着我。”   尹沫性格温吞,就连哭泣都是无声流泪。   可那每一滴眼泪好似都砸在了贺琛的心上,分量极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贺琛暗恨自己太冲动,也恼怒自己的敏感。   他该相信尹沫留着戒指不是为了睹物思人,但曾经遭遇背叛的经历对他影响犹甚。   事发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就会产生消极不信任的心理。   这种情绪的支配下,影响了他的判断和理智。   贺琛后悔莫及,不断亲着尹沫的脸蛋,“宝贝,我的错,别哭了,嗯?”   好半晌,尹沫才睁开眼,低着头鼻音浓郁地说道:“我想回去……”   她再也不想来这间公寓了。   “好,回去。”贺琛抬起她染了湿意的下巴,目光晦涩难当,“我们明天就回家。”   尹沫没吭声,却低眸摊开了掌心,那枚戒指还安静地躺在上面,随即,她松手,戒指滚到了地板上。   她说不要,是真的不要了。   ……   贺琛了解尹沫一根筋的执拗,所以当她重新关上保险箱,只带走了那只柯尔特手枪时,他一点也不意外。   尹沫发泄过后,显得异常安静。   回到车厢里,她坐在窗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看似平静,可她眼神泛着空洞。   贺琛按下了轿厢中央的挡板,遮住了阿泰狐疑又好奇的目光。   他将尹沫捞到怀里,眉眼一片沉寂,“宝贝,还在生我的气?”   尹沫定了定神,声线很淡,“我没生气……”   他们之间,生气的不是他么?   贺琛摸着她温热的脸颊,动作透着温柔,“既然喜欢那款戒指,我给你买,要多少买多少,嗯?”   尹沫缓慢地摇着头,声音比平时更温软低哑,“我不喜欢,也不要。”   “宝贝,那你告诉我,不喜欢为什么留着?”这恰是贺琛纠结又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以为她喜欢,所以亲手捡回来还给她。   尹沫安静了几秒,望向窗外布满了云翳的天空,直言不讳,“我想卖掉,因为那是我用命换来的东西。”   贺琛的呼吸陡然一窒,沉重又懊悔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   她想卖掉……是卖掉……   贺琛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他早就知道不能用常人思维去定义尹沫。   偏偏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误会了她的用意。   贺琛一把将尹沫的脑袋按在怀里,连呼吸都能牵起心脏的抽痛。   他鼻翼翕动,贴着尹沫的耳畔,喑哑地开腔,“宝贝,是我的错,原谅我一次,嗯?”   尹沫闷在他怀里,很久才出声,“你不生气了吗?”   贺琛一下就闭上了眼,他有什么生气的资格?   男人用力将她抱紧,单手抬起她的下颚,一字一顿,“不生气,我贺琛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生气。”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092章 你爱上尹沫了?   回到伦敦港,已是傍晚五点,城市上空也飘下了小雨。   贺琛牵着尹沫走进酒店,晦暗的双眸时不时打量着身边的女人。   尹沫那双哭过后的眼睛仍然泛着暗红,但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归程途中,贺琛哄了她一路,他似乎哄好了她,可又感觉没有完全好。   尹沫心思不深,很多情绪都容易写在脸上。   但这一路她又太过安静,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   这种过于顺从的态度让贺琛烦躁不堪。   他甚至变态的想要再将她弄哭,哪怕对他大吼大叫也好,就是别这样沉闷的压抑着心事。   客厅,贺琛扣着尹沫的手腕,动作有些粗暴地扯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尹沫,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可以冲我发火。”   尹沫动了下手腕,抬起眼望着男人,“我没有不舒服。”   她的眼神波澜不惊,一如往常那般直白清澈。   贺琛拽着她的手环到自己的腰后,拇指摩挲着她的眉眼,“宝贝,你有。”   他懂女人,尤其自卑的尹沫,吵架过后她一定会产生各种各样悲观的情绪。   贺琛迫切地想要让她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尹沫虽然温吞木讷,可她有个最大的特点,做事不计后果,义无反顾。   就比如那些首饰,她说不要就不要,决绝的没有丝毫犹豫。   贺琛心头逐渐泛起一丝恐慌和不确定,要是有一天尹沫也不要他了,会不会也像对待那些首饰般弃如敝屣。   不行。   绝对不行。   这种类似于慌张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席卷着贺琛的心脏,他深深看着尹沫,有些失控地扣住了她的后颈,表情严肃地问道:“宝贝,你没有想过跟我分手,是不是?”   此时,尹沫和他的距离仅有半寸,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她分辨不出贺琛眼里闪烁的波光代表了什么,却忍不住蹙眉反问,“我为什么要想分手?”   他们连吵架都算不上,不过是误解了双方的用意。   这么点小事,需要闹到分手的地步?   尹沫不懂,斟酌了几秒,别开脸语气清淡地说:“如果你想分手,唔……”   后面的话,贺琛没给她机会说出来。   他蓦地含住了她的唇,把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贺琛搂着她的腰不断往怀里收紧,恨不能融为一体,他贴着她的嘴角,低低哑哑的呢喃:“老子没想过,你也不能想。”   尹沫点头应他:“好。”   她依旧那么乖,那么顺从,任凭他为所欲为。   贺琛额角的青筋暴起,生出了几分力不从心的无奈。   半小时后,尹沫准备去洗澡,贺琛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都行,听你的。   贺琛靠着沙发,睨着浴室门边的女人,下颌线条逐渐绷紧,眼里染了愠色。   他挥手让她去洗澡,尹沫笑了笑,转身走进了浴室。   贺琛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嘬了一大口,轻轻袅袅的白雾朦胧在四周,却难以纾解心头的惆怅和不悦。   是以,尹沫洗完澡出来,贺琛已经走了,只有茶几上摆着西餐外卖盒,是她喜欢的海鲜寿司。   ……   晚八点,城郊葡萄酒庄。   贺琛举着红酒杯,目光很深沉。   封毅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抬起眼皮瞥他,“你爱上尹沫了?”   贺琛举杯的动作一顿,自我反问,他爱上了吗?   他和尹沫在一起时间不长,对她说过无数次喜欢,却从没说过爱。   封毅见他沉默,不禁轻笑出声,“你没否认,那就是默认。”   贺琛不悦地抿了抿唇,“你有话直说。”   “这还需要我说?”封毅放下刀叉,拿着毛巾擦了下嘴角,“你大半夜的不跟女人睡觉,非拉着我出来喝酒,要么是欲求不满,要么就是吵架闹分手,我说的对么?”   对,可太他妈对了。   封毅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直视着贺琛布满烦闷的眉眼,“贺小四,为女人伤神,你果然爱上她了。”   “你经验还挺丰富。”   封毅靠着椅背,伸出手指晃了晃,“我只是旁观者清。就尹沫那种女人,和她在一起应该很轻松才对,不如跟二哥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贺琛仰头饮尽杯中酒,眯眸冷嗤,“你是因为轻松才睡了玛格丽的?”   “那不一样。”封毅叠起双臂搁在桌上,倾身向前戏谑,“玛格丽和尹沫不同,她有脑子有思想,你女人有什么?”   贺琛捏紧酒杯,似笑非笑,“你他妈是不是想打架?”   封毅失笑着拿起醒酒瓶晃了晃,“小四,忠言逆耳,谁都能看出来尹沫就是没性格没主见,当然这不怪她,客观因素造成的。”   贺琛没说话,表情却越来越幽深。   封毅再次给他倒了半杯酒,好整以暇地端看着男人的俊脸,“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你竟然会对尹沫动心,你看上她什么了?身体还是脸蛋?”   “你他妈俗不俗?”贺琛往后一靠,长腿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封毅看着西裤上的脚印,不满地皱眉,“别不承认,男人对女人动心的前提,都是为色所惑,况且尹沫那张脸确实有迷惑男人的实力。”   贺琛抿了口红酒,阴恻恻地盯着封毅,“玛格丽电话多少?”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封毅指着他哂笑道:“食色性也,男人的本色。你要是不爱尹沫,那就趁着你们还在一起,多睡几次也不亏。但她要是能影响你的心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论,老子听着。”   封毅缓缓叠起双腿,一派优雅的绅士作风,他静默了几秒,摇头叹道:“我感觉……你从来没谈过真正的恋爱。”   贺琛浓眉轻扬,还没开口,封毅就先声夺人,“有过女人,不代表你知道什么是爱。贺小四,你仔细想想,当年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喜欢程荔?   是因为她美?我看未必,帕玛盛产美女,比她漂亮的女人多不胜数,以程荔的长相,她连前十都排不进去,放在尹沫面前更是逊色许多,归根结底,你喜欢的是她给你错觉。” 第1093章 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贺琛单手支着额头,沉声冷笑,“什么错觉?”   “她给你营造出一种她不拜金,不虚荣,并且完全不介意你出身的错觉。”封毅敲了敲桌子,一针见血地说道:“当你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瞧不起你的时候,程荔的出现,会被你误以为是恩赐和救赎。”   贺琛幽暗的眸底陡然掀起了狂风巨浪,连带着气势都变得阴戾而杀伐。   封毅举杯和他示意了一下,“见过的女人多了,总能看透她们的本质。你喜欢的不是程荔,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品质。而这种品质,尹沫身上恰好有,所以她才吸引你。”   “你他妈懂的可真多。”贺琛虽然不想承认,可他确实找不到合理的反驳依据。   见状,封毅深邃的眼窝染满了笑意,“贺小四,你是不是想对尹沫好,想对她越来越好,好到不惜一切代价?”   贺琛滚了滚喉结,慵懒地抬眼,“恋爱专家都没你牛逼。”   “过奖!”封毅爽朗地笑了,“那就趁早结婚吧,男人只有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不然,以你对女人的耐心程度,别说影响你的心情,她就算跪舔,你都不一定当回事。   我虽然和尹沫接触不多,但她那种性格一眼就能看到底,没什么主见,习惯性的随波逐流,这么容易掌握的女人,还值得为她伤神?你要是真喜欢,宠她就完了。管什么好坏和以后,只要你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她必然爱你爱的死心塌地。”   贺琛手指夹着烟,偏头审视着封毅,“封小二,你有过的女人不比我少吧?”   “不多,但肯定赶不上你。”封毅理了理西装的外套,并补充道:“不过,我不玩弄女人,每一个都是认真恋爱又和平分手。就算是玛格丽也交往过好几任男朋友,两性关系本来就是互相选择的过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   夜里十点半,贺琛回了公寓。   夜风拂面,吹散了酒精带来的微醺。   男人走进卧室,借着小夜灯的微弱光线,能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影。   贺琛放轻脚步,单膝跪在床边低眸看着沉睡的尹沫,他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本想去洗澡,可她又香又软,勾得他舍不得放手。   尹沫其实并没睡着,他自行出门又没打招呼,免不了让她生出了猜忌的心思。   此时,贺琛侧躺在床边,臂弯塞到了尹沫的颈窝之下,轻手轻脚地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尔后低着头,专注地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   你爱上尹沫了?   封毅的话再次浮上脑海,贺琛微微扬唇,俯首在尹沫的眉心落下一吻。   嗯,确实是爱上了。   不再是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喜欢,是埋在心底不能亵渎的深爱。   有多深他不知道,反正尹沫就是他不想再看任何女人的唯一理由。   也许是封毅的点拨让贺琛醍醐灌顶,他看着尹沫明显装睡且不断轻颤的睫毛,忽然就释然了。   顺从也好,执拗也罢,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从来都是他喜欢的尹沫。   贺琛埋首在她的脸侧亲了好几下,嗓音愉悦地调侃:“宝贝,不怕眼皮抽筋么?”   尹沫鼻尖动了一下,施施然地睁开眼,不温不火地道:“你身上酒味好重。”   “等着,我去洗澡。”贺琛在她嘴上重重地嘬了一口,翻身下地就去了浴室。   尹沫支起身望着他的背影,眉眼间爬满了疑惑。   他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并且由内而外地透着愉悦。   是发生了什么吗?   尹沫凝神片刻,想不出原因,索性打开床头灯抱膝坐了起来。   也就过了七八分钟,贺琛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男人赤着上半身,精壮又饱满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美。   卧室的光线很暖,冲淡了英帝雨季的潮湿。   尹沫目不转睛地望着擦拭短发的贺琛,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分布均匀的腹肌落满了暖光灯的昏黄,人鱼线延伸到浴巾下面,每一寸都是令女人着迷的性感。   尹沫好半天才挪开视线,抱着被子舔了下嘴角,感觉有点渴。   这时,床畔下沉,贺琛侧身坐下,很意外地捕捉到了尹沫乱瞟的小眼神。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嘴角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弧度,“宝贝,大大方方的看,都是你的。”   尹沫揪着被角,匆匆觑他一眼,余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腹肌上,“我没看……”   贺琛将手里的毛巾丢到床尾凳上,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想摸就摸,别客气。”   尹沫缩了下手,但敌不过男人的力道,掌心还是贴在了手感极佳的腹肌上。   可能是手感太好了,她忍不住捏了两下,“你出去……办事了吗?”   贺琛很满意她这般自然的反应,抬手拨开她腮边的碎发,“没办事,封小二找我。”   “哦。”尹沫一手搂着被子,一手贴着他的腹肌轻轻摩挲,“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帕玛?”   两天之期就只剩下明天,可直到现在容曼丽都没有任何动静。   尹沫一心惦记着贺琛母亲的事,也不禁担心会节外生枝。   贺琛单腿屈膝,掰过尹沫的脸颊与之四目相对,“宝贝,跟我说实话,我下午出门之后,你有没有胡思乱想?”   尹沫的指腹沿着腹肌的线条无意识地游走,闻声就顿住了动作。   可能是光线太暖,柔和了男人的棱角,在尹沫看来,这一刻的贺琛,无比俊美温柔。   她垂下眼睑,轻轻点头,“也没想太多,就是有点好奇你去干嘛了。”   贺琛无声喟叹,“既然想知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尹沫明显没考虑过这一点,她惊诧表情挑起了细眉,“我贸然给你打电话,不会耽误你办事吗?”   贺琛掐了下她的脸蛋,以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宝贝,你打一次不就知道了。”   尹沫可能被他蛊惑了心智,抿着笑点头,“好,那我下次不查了,直接打电话。” 第1094章 你不和黎俏结婚可惜了   贺琛瞬时眯起了眸,“不查了?”   这女人查过他的行踪?   尹沫表情微凝,有些懊恼皱了皱眉,企图自圆其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唉……”   话未落,贺琛一个猛虎扑食就将她压下了身下,“尹队长,你想好了再编。”   尹沫被他按在床上,青丝铺陈,眉眼含俏,怎么看都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贺琛滚了滚嗓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怀里的女人,“慢慢想,老子不急。”   “你先起来点……”尹沫推着他的肩膀,声线软的不行。   这样的姿势充满了暧昧撩拨,男人身上的肌肉隔着薄薄的布料贴着她,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彼此的体温仿佛都升高了。   贺琛单手揽着尹沫,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正经的不像他。   但倒是他怀里的女人,不自在的扭来扭去,惹的贺琛扣紧她的腰,恶狠狠地警告道:“宝贝,你当我是柳下惠还是正人君子?你再动试试。”   尹沫安静了,脸却越来越红,“你压到我了……”   贺琛低眸一看,呼吸瞬间沉了。   他咬牙切齿地拉过被子遮在尹沫的身上,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刚才看到的一幕。   贺琛翻身下床,直奔浴室。   尹沫侧眸,火上浇油似的问道:“你干嘛去?”   贺琛推开浴室的门,闭了闭眼,又回头瞪着尹沫,“你下次再敢穿吊带睡衣,老子一定弄死你。”   穿吊带睡衣也就罢了,还他妈是宽松的真丝布料,那高耸,那柔软……   尹沫拉起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嘴角却轻轻翘起,“其实你不用这样……”   她愿意的,很早以前就愿意了。   贺琛脊背僵了僵,差点就克制不住冲动想折回去。   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背对着尹沫,声线低哑的说:“你就当老子在为你守身如玉。”   浴室的门开了有关,尹沫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望着天花板,笑出了声。   ……   第二天,贺琛清早七点就出了门,尹沫还没睡醒。   她昨晚因为贺琛的那句话而失眠了,直到后半夜三点多才睡着。   八点半,尹沫醒了,没看到男人的身影,刚准备摸手机给他打电话,余光掠过床头,很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字条。   ——宝贝,吃完早饭来总署找我。   落款:你男人。   尹沫看着龙飞凤舞的钢笔字,眉眼泛起了浅笑。   不到九点半,尹沫就抵达了总署。   恰好,总署大厅内,几个人迎面走来,尹沫定睛一看,是封毅和玛格丽。   贺琛落后了两步,臂弯夹着一份文件,似乎正在打电话。   封毅瞧见尹沫的时候,表情是十分精彩的,但转瞬即逝。   “尹队长!”   玛格丽热情地和她挥手打招呼,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封毅给扯了回来,“认错人了。”   “啊?”玛格丽顿了顿步,再次端详了几眼,望着封毅反问,“你什么眼神?她就是……”   封毅抬手圈住了玛格丽的纤腰,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玛格丽笑逐颜开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好坏哦。”   “那你喜不喜欢?”封毅挑眉,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   玛格丽捂嘴轻笑,一口流利的国语顺嘴就飘了出来,“喜欢喜欢,老娘好喜欢。”   这时,贺琛打完电话也发现了尹沫的身影,他向前踱步,错身之际不意外地听到了封毅和玛格丽的对话。   他一言难尽地扫视了两眼,仿佛在说‘这俩货是什么类型的智障’。   不多时,几人在总署门前分道扬镳。   封毅没有久留,和他们道别后就牵着玛格丽走向了停车场。   尹沫站在原地张望了几眼,“他们看起来真般配。”   一个贵族公子,一个皇室公主,美好又梦幻。   贺琛单手拉着后座的车门,另一手撑着车顶,似笑非笑道:“尹队长,你是觉得我们不般配?”   尹沫收回视线,羞涩地抿唇,“俏俏说,我们很配。”   又是俏俏说。   贺琛吸了口气,虎着脸挑起剑眉,“宝贝,黎俏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女人整天俏俏说俏俏说,跟他妈传销组织给人洗脑似的,黎俏就是那个传销大头目!   尹沫躬身钻进车厢,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俏俏。”   “砰”的一声,贺琛在她身后甩上了车门。   三秒后,男人自行从另一侧上了车,俊脸不显端倪,就是挂着极其耐人寻味的冷笑,“尹沫,你不跟黎俏结婚可惜了。”   尹沫眨了眨眼,眸中浮现少见的狡黠,“你……吃俏俏的醋啊?”   她觉得贺琛现在的表现就像是吃醋。   然后,男人拽了下领口的衬衫,嗤笑道:“老子有必要?”   尹沫颇为赞同地接话,“俏俏对我很好,她讲义气又聪明,而且以前的时候……”   接下来的五分钟,是尹沫赞美黎俏的时间。   贺琛面无表情地听着,胸口堵了团棉絮,好像要心梗了。   终于,他忍无可忍,掰着尹沫的脸颊直接以唇封缄,末了,惩罚似的咬住她的下唇,“尹队长这小嘴可真是能说会道啊。”   这女人赞美黎俏,用词考究,五分钟都不带重样的。   再回想当初,她是怎么夸他的来着?   身材好,长得好,眼光好?   浮夸又他妈没有深度。   贺琛用力吮着她的唇,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儿的贺琛哪里想的到,过阵子当他带着尹沫回了南洋,这女人有事没事就往公馆跑,整天给黎俏送温暖,七崽长七崽短的,像极了玩弄他感情的大渣女。   ……   午后一点,贺琛和尹沫踏上了回程的私人飞机。   两人抵达帕玛时,暮色已降临,仅仅过了几分钟,两人的手机同时传来了手下的消息。   容曼丽出门了。   此时,贺琛和尹沫分别举着手机,却异口同声地问道:“她去了哪里?”   手机那端,两名伪装成拾荒者的手下蹲在贺家老宅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面面相觑,不尴不尬地齐声汇报——   “二小姐,应该是尼亚州。”   “琛哥,是隔壁尼亚州。”   ------题外话------   6000 第1095章 叫他过去送人头?   四十分钟后,紫云府。   尹沫换上了紧身简便的墨蓝色训练装,波浪长发盘在脑后,干练又清爽。   她踩著作战靴从楼下走下来,站在楼梯口,单腿踩着上一级台阶,手执匕首,很自然地塞进了靴筒里。   此时,贺琛临窗而立,举着手机正在讲电话。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眸就瞧见了尹沫藏匕首的动作。   男人直接掐断了电话,好整以暇地环胸道:“宝贝,你这是准备……去杀人?”   “不是救人吗?”尹沫整理好匕首的位置,直起腰一脸莫名地望着他,“我没带枪,需不需要带上?”   贺琛:“……”   草率了。   他轻佻地扬唇,对着尹沫招了招手,“你来。”   女人身段婀娜地走到他面前,短短几步的距离,看的贺琛口干舌燥。   有些人啊,哪怕穿着最简洁的紧身训练服,都挡不住风情万种的妖媚。   削肩细腰蜜桃臀,又长又直的美腿……   贺琛放浪地舔着嘴角,视线仿佛黏在了尹沫的身上。   窗外夜幕浓稠,尹沫来到他跟前,“怎……”   贺琛动作激烈地揽着她的腰,脚下一旋就将尹沫压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他粗粝的手掌牢牢握着她的细腰,低头洒下灼热的呼吸,“宝贝,一定要跟着?”   “也没有。”尹沫背靠着玻璃,微微仰头,“我可以自己行动。”   反正她的人已经出动了,不怕找不到容曼丽的破绽。   贺琛手掌沿着她的腰线逐渐下滑,深沉的目光俯视着尹沫的脸颊。   良久,他轻笑着亲了下女人的额头,低声发出一句感慨,“我现在非常理解少衍当初在缅国的心情了。”   少衍曾无数次企图阻止黎俏和他并肩作战,贺琛虽然在中间充当和事佬,但也觉得那男人过于小题大做。   毕竟黎俏的身手和能耐大家有目共睹,完全不需要担心。   眼下,当贺琛面对同样的情景时,他才发觉这并非小题大做,而是出于一种不想让自己女人去冒险的大男子主义情怀。   尹沫自然听不懂他没头没尾的慨叹,反而推着贺琛的肩膀说道:“厉哥的佣兵团总部就在尼亚州,要不要叫他一起?”   “他?”贺琛单手圈住尹沫的细腰,扣在怀里踱步到沙发坐下,“你厉哥自身都难保了,叫他过去送人头?”   尹沫不满地用臂弯撞了他一下,“你别胡说,厉哥很厉害的。”   贺琛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玩味地问道:“那你是觉得老子不厉害,这么点小事还需要叫外援?”   “当然不是。”尹沫一本正经地解释,“厉哥对尼亚州比我们熟悉,如果容曼丽真的把阿姨藏了起来,有他帮忙会事半功倍的。”   贺琛靠着椅背,高深莫测地眯起了冷眸,“宝贝,谁说你婆婆在尼亚州?”   尹沫一怔,“什么意思……”   贺琛用指尖敲了下她的太阳穴,“用你这不太灵的脑子好好想想,你会光明正大的出门办坏事么?”   “她……”尹沫猛地抬起眼皮,恍然大悟地喃喃:“声东击西?”   贺琛笑了下,“还不傻。”   尹沫撇嘴,随即靠着沙发若有所思,“那如果阿姨还在帕玛,会被藏在哪里?容曼丽藏了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去看她,你查过的行踪也没有蹊跷的地方吗?”   贺琛抿了口烟,被碎发遮掩的眉宇间泛着厉色,“嗯,不然老子怎么会被她牵制这么久。”   容曼丽做事太严谨,她所有的行踪都在掌控之中,偏偏几个月以来,没有半点线索。   尹沫察觉到贺琛情绪的变化,连忙用掌心盖在了他握拳的手背上,“你别着急,能不能把你调查到的资料给我看看?”   女人的眼睛很纯粹地倒映着贺琛的身影,波澜不惊,却让男人品出了柔情似水的味道。   贺琛滚着喉结反手裹住了她的手,掐了烟头俯身打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厚厚的文件。   尹沫接过文件朝他笑笑,缩回手就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   客厅里很安静,唯有时不时传来的短消息成了唯一的背景乐。   尹沫阅读的速度很快,每隔半分钟就会翻一页。   约莫过了十分钟,她紧紧皱着眉看向了贺琛。   此时,男人慵懒地倚着沙发,扫了眼她手里的文件,“看完了?”   尹沫摇头说没有,脸上却泛起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见状,贺琛昂了昂棱角分明的下颚,“发现了什么?直说。”   尹沫抿了下嘴角,沉吟着说道:“单看文件,没有任何问题。”   贺琛也没催促,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继续。”   “但是……”尹沫把文件重新翻回到第一页,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她每天都会去贺家的公司。”   容曼丽的行踪记录非常详细,详细到连她在贺家老宅的作息时间都有明确的记录。   每天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事无巨细。   这时,贺琛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不奇怪,老头子中风之后,她就变成了贺家企业的代理董事长。”   贺擎则是执行总裁。   尹沫不停地摇头,表情越来越认真,“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把阿姨藏在了公司?”   贺琛想说不会,可他望着女人郑重其事的模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尹沫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也诡异,甚至令人啼笑皆非。   但她的思路和常人不同,越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反而是尹沫关注的重点。   或许是以为贺琛不信,尹沫往他身边挪了挪,指着资料上的记录分析道:“三个月的记录,都没有发现她的任何异常,如果你真确定阿姨还活着,那么贺家的公司,就是唯一可能藏人的地方。   她千辛万苦的把人藏起来,为了不露出马脚,肯定会藏在让人意想不到又能随时看到的地方。你看记录,除了周末她每天都会去公司,是每天。”   尹沫再次强调了每天,可能怕贺琛听不懂,她又耐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也有公司,你也是老板,但你总会有俗事缠身无法去公司的时候,但她,没有。” 第1096章 她是有多想打架?   五分钟后,贺琛坐在车厢里,偏头看着身侧端坐的尹沫,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心底深处并不认为容曼丽会将母亲藏在贺家企业的大楼内,可还是被尹沫动摇了心智,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出了门。   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九点,路灯漏进来的昏黄映在尹沫的脸上,忽明忽暗,又立体清晰。   手机的震动声拉回了贺琛的思绪,他滑下接听,口吻凌厉,“说。”   “琛哥,容曼丽已经到了尼亚州,她去了购物商场,目前还没有异常。”   “盯紧她。”贺琛薄唇下坠,冷声吩咐,“老宅也别松懈。”   结束通话,他将手机丢到了腿边,仰头将臂弯搭在额头上,阖眸不断深呼吸。   这时,尹沫从手机上抬起头,望着贺琛紧绷的侧脸,柔声道:“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贺家公司,你去尼亚州。”   贺琛掀开眼角,余光睨着女人略显担忧的双眸,臂弯绕过她的头顶将人搂住,“想都别想。”   尹沫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没有多言,一边用手机破解贺家企业的网络监控,一边安静地陪着贺琛。   ……   与此同时,身在尼亚州的容曼丽也接到了消息。   她坐在咖啡厅里,身旁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无视四周隐晦打量的目光,搅拌着咖啡,轻声反问:“你的意思是,他准备去贺氏总部?”   保镖在其身后颔首,“盯梢人的汇报,他的车已经驶向了城中,怀疑他可能要硬闯总部。”   “呵。”容曼丽松开手指,铁质汤匙撞到了杯沿发出轻响,“贺氏总是哪是他想闯就能闯的。”   “夫人,贺琛背后可能有帮手,那天在老宅您也看到了,要不要我们再派点人到总部守着?”   容曼丽侧目望着窗户上的倒影,伸手掸了掸裙摆,“你们以为我今天到尼亚州,就只是来喝咖啡的?”   保镖二人面面相觑,随即俯首拍了个马匹,“夫人英明。”   说话间,商场咖啡厅的玻璃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名体魄修长神色不羁的男人单手插兜环顾着四周。   当他的视线落在容曼丽的身上,顿时邪肆一笑,抬脚走了过去,“容夫人?”   容曼丽闻声便拢着裙摆站起身,优雅且礼貌地伸手,“云先生,又见面了。”   对方低眸瞥着她的手,动作懒散地和她握手,就这一刹那,容曼丽敏锐地发现了他手腕上有些狰狞的疤痕。   是旧伤,疤痕看上去有些骇人,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   此人,尼亚州佣兵团二首领,云厉的弟弟,云凌。   ……   另一边,贺琛二人抵达了贺氏总部的楼下,顶层幕墙还挂着贺氏显眼的logo灯牌。   贺琛和尹沫下车,动作一致地看了看大楼,随即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华灯璀璨的城中商业区,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身形挺拔且富有张力。   女人则是曼妙的紧身训练衣,曲线毕露婀娜性感。   哪怕夜深了,整片商业区依旧人头攒动,不显萧条。   两人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楼宇的大堂,难免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因为停在楼下的那辆宾利欧陆,价值不菲,且直接撞倒了大厦楼前的一排路障雪糕筒。   怎么看都像来者不善。   大堂内,贺琛和尹沫走过转门,值班的保安立马起身阻拦,“下班了,楼内不许进,有事明天再来。”   贺琛随手从兜里摸出烟盒,狂妄地夹着烟送到嘴角,“自己让开还是我教你让开?”   保安眼皮一跳,抄起电警棍就敲了敲桌子,“你把烟掐了,这里不让……啊呜呜呜呜!”   贺琛都没看见尹沫怎么动的手,就听见保安浑身颤抖着‘啊呜’个不停。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女人手里拿着电警棍,照着保安的肚子就打开了电击模式……   贺琛嘴角抽搐了好几下,走上前拍了下尹沫的后脑勺,“这就是个打工仔,别电死了。”   “哦哦。”尹沫连忙撤下了电警棍,扬手丢到桌上,回眸一笑,“走吧。”   贺琛咬着烟,情难自禁似的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真他妈可爱。”   尹沫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从裤子后兜里掏出手机,横过屏幕就递给贺琛说道:“这是大厦整栋楼的CAD建筑图,我刚刚看过了每层楼的格局,有两个地方可能会藏人,顶层和负三层。”   贺琛略略扫过屏幕,拿下嘴角的香烟,压着俊脸向前探身,“尹队长想先去哪层?”   “负三层。”尹沫抬眼望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眼睛里好像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贺琛了然地勾起薄唇,“就这么想打架?”   负三层,那是安保中心的所在地。   尹沫不答反问:“去吗?”   “为什么不去?下地狱老子都陪着你!”贺琛一把勾住尹沫的腰,如入无人之境般朝着电梯走去。   而那名被电击倒地的保安,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拿起对讲机就给楼下通风报信,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冲出大门连夜跑了。   命要紧呢。   负三层,静谧且光线不明,走廊里只亮着几盏顶灯。   贺琛和尹沫刚走出电梯,安保中心的办公室就窜出来多名……保镖和打手。   这些人和大堂的保安不同,看起来更加高大魁梧,训练有素。   尹沫将手机塞进靴筒,歪头看着贺琛说道:“十点方向我的,后面是你的。”   贺琛倚着电梯旁的墙壁,轻佻地扬眉,“你自己二十个,就给老子留四个?”   她是有多想动手打架?   尹沫瞥了眼对面严阵以待并逐步逼近的保镖队,想了又想,凝眉建议:“那给你留十个?”   前排逼近的保镖队:“???”   这一男一女是什么来头?   你们俩在这儿分地瓜呢?   这时,贺琛把烟头丢在地上碾了碾,邪笑着勾住尹沫的脖子在她嘴上嘬了一口,“宝贝,站好看戏,等我回来。”   显然,他压根不打算让尹沫动手。   胜负不重要,重点是他女人的手太嫩,用来打架可惜了。 第1097章 尹队长,你是不是赌不起?   尹沫在他身后气得直跺脚,“贺琛,哪有你这样的,你说话不算话。”   贺琛踩着皮鞋闲庭信步地走向了保镖队,期间还不忘回眸调情,“叫声哥,我考虑考虑?”   “小心!”尹沫来不及唤他,眼瞅着保镖队的几人挥舞着警棍就砸向了贺琛的面门。   尹沫一阵心惊肉跳,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你小心脸。”   那么好看的脸,可不能受伤。   贺琛依旧保持着回眸的姿势,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看都不看就当空截住了警棍。   下一秒,他抬腿踹开身侧的保镖,警棍在掌心转了一圈,随手一挥,警棍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砸破了另一名保镖的脑袋。   贺琛分神关注着尹沫的动向,故作不悦地唤她,“宝贝,没叫哥就敢动手,欠收拾了?”   这边,尹沫身形柔软且利落地抬腿踢到了保镖的手腕,随即又是一个回旋踢将人踹出了两米远。   空中飞舞的警棍,被尹沫伸手抓住,她轻轻甩了两下,抽空看向贺琛,犹豫了两秒,小声唤他,“琛哥……”   这是尹沫第一次叫他哥。   贺琛感觉神经都受到了刺激,肾上腺素也飙升到了极致。   “宝贝,速战速决。”   尹沫一边应声,一边侧身躲过右后方的袭击,不放心似的喊道:“贺琛,保护好你的脸。”   贺琛动作微滞,满脸不悦地盯着被人围攻的尹沫。   说两遍了,她是有多喜欢他的脸?   贺琛这点小情绪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但情绪得发泄,所以面前十几个保镖就成了他发泄的靶子。   不到三分钟,贺琛脚边躺了一堆残兵残将。   除了碎发微乱地垂在眉骨上方,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连呼吸都平稳依旧。   此时,男人双手环胸,懒洋洋地倚着墙角,“尹队长,加油。”   虽然舍不得尹沫动手打架,但她既然手痒了,贺琛也不想剥夺她的乐趣。   他解决了十五个保镖,剩下的留给他女人练手。   对面,听到贺琛的加油声,尹沫踹开身前的保镖,匆匆回眸一瞥,眉眼张扬又兴奋,“马上。”   贺琛舔着唇,老神在在地观望着尹沫打架。   锁腕,背摔,肘击,勒颈,动作标准且观赏性极佳。   贺琛看了两分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女人的身体……真他妈柔软!   轻轻松松就能下腰,一字马也是手到擒来。   真是个软乎乎的女人。   这种家养的保镖队,在贺琛尹沫的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   前后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将近三十人的队伍全部躺地哀嚎,顺便思考人生。   这一男一女打斗的过程里一直在打情骂俏,这到底是什么新型的格斗技巧?   不多时,尹沫放倒了最后一名保镖,丢下警棍拍了拍手,“我好了。”   贺琛含了下舌尖,以目光示意她过来。   尹沫气息微喘,定了定神,踢开脚边的警棍走向了男人。   “你好快啊。”尹沫望着贺琛背后的方向,由衷地赞美了一句,“厉害。”   贺琛倚着墙没动,却噙满玩味地调戏道:“快?没试过也敢说老子快?”   尹沫打完架本就面颊泛红,被他揶揄了一句,只觉脸蛋更烫了,“你正经点。负三层唯一适合藏人的地方,就是那个保洁间,我们过去看看吧。”   话音方落,尹沫腰腹一紧,后背撞上了贺琛的胸膛。   男人从背后抱住尹沫,手臂绕到她的身前,脑袋顺着她的肩膀低头凑了过去,“亲一下再去。”   “你真是……”尹沫咽了咽嗓子,不得已亲了下贺琛的下巴,“行了吗?”   贺琛眼底染上了薄笑,揉着她的腰往前一推,“勉勉强强,去吧。”   尹沫讶异地挑眉,“你不去?”   贺琛盯着她的小嘴,意味不明地引诱道:“宝贝,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贺琛朝着前方努努嘴,“我赌人不在这里。”   尹沫无辜又直白地回了句:“我也没说阿姨一定在这里啊。”   “尹队长,你是不是赌不起?”贺琛单手掐腰,眼底藏着狡猾,宛如猎人,正在诱惑猎物上钩。   然后,尹沫上钩了。   她无奈又好奇地应下了男人的赌约,“行,赌注是什么?”   贺琛喉结起伏了好几下,“你先过去,回来告诉你。”   尹沫将信将疑地眨了眨眼,她好像再争取一下,但贺琛已经推着她的后背催促,“赶紧去。”   没办法,尹沫只好脚步匆匆地去了保洁间。   正如贺琛所言,这间漆黑又充斥着腐朽味道的杂物间,的确没有人。   尹沫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通过杂物摆放的位置以及角落里的灰尘厚度,基本确认这里偶有人来,但并无居住的痕迹。   半分钟后,尹沫悻悻地走出保洁间,看到贺琛好整以暇的神色,不禁撇了下嘴角,“阿姨不在这里……”   贺琛有些压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俊美性感的脸上也噙着微妙的薄笑,“宝贝,愿赌服输,记住了。”   尹沫点头,“嗯,赌注是什么?”   “你会知道的。”   贺琛越是故弄玄虚,尹沫就越是好奇。   可惜,从负三层一直来到顶楼,不管她怎么问,他就是不说。   尹沫泄气似的噘了下嘴,“你好讨厌!”   贺琛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脸蛋,也没说话,两人并肩走向了代理董事长办公室。   当暧昧消退,尹沫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敏锐地观察四周,低声道:“顶楼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如此,没人却亮着灯。   董事长办公室,尹沫试探着拧了下把手,大门应声而开。   这么重要的办公地点,居然也没上锁?   尹沫瞬间警惕起来,她环顾着办公室的格局,眉心渐渐蹙拢。   这间办公室看起来稀松平常,和大多数的老板间并无二致。   休息区,老板台,以及嵌入到墙体内的一整排书柜,都是很常见的布局。   很快,尹沫拿出手机找到了顶层的建筑平面图,数秒后,一针见血,“办公室的格局有问题,目测平米数不超过两百,但平面图上标注的是三百五十平。”   尹沫抬眸看向目光凝滞的贺琛,“这里很可能有内置的休息室或者……另一个房间。”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098章 亲我一下   贺琛自打走进这间办公室,就显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其实,他并没将尹沫的猜测当真,之所以陪她来公司,也只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但此时,贺琛望着嵌入到墙体里的书柜,久久凝神驻足。   后知后觉的尹沫,也终于发现了男人的异常反应,“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贺琛的目光投去视线,默了默,“也许房间就在书柜的后面。”   这种装修风格很常见,无非是将休息间的大门嵌在书柜上,做成了一种隐形门的特征。   尹沫作势向前,但身畔停顿许久的男人却比她更快地走到了书柜的附近,从不规则展示架中拿出了一本相当破旧的书籍。   贺琛的动作很慢,摸着缺角的封皮,呼吸沉了又沉。   尹沫探头看了一眼,悻悻地抿唇,书籍名称是帕玛文,她不认识。   不知过了多久,尹沫已经绕著书柜走了一圈,贺琛还在翻看那本书,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尹沫折回到他的身边,不解地问道:“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帕玛文启蒙绘本。”贺琛嗓音格外的低沉,像是绷到极致的弦,“我的。”   尹沫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的书?”   贺琛眸底猩红,合上书籍,手背冒起了青筋,“嗯。”   这是他在贺家多年,唯一拥有过的一本书。   上面还有他学习文字时胡乱描绘的涂鸦,没想到竟然在贺家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尹沫伸手盖住了贺琛的手背,偏头看着展示架上其他的书籍,“除了这本还有吗?”   如果有,她全给他带回去。   贺琛闭了闭眼,语气罕见地透出几分自嘲,“你男人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只有这一本……”   他甚至没有去过学校,在懵懂无知的年纪,杂房里的破烂杂物就是他的伙伴。   尹沫一下就心疼的不行,身体也不经意地往男人身边靠了靠,“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爱读书。”   贺琛呼吸一凝,侧目看着面带微笑的女人,有些沉重的情绪在她的凝视下逐渐化开,“宝贝,不嫌弃我没文化?”   “不会。”尹沫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文化也不高,你这本启蒙书我都看不懂。”   贺琛就这么看着她,眉眼间浓稠的寒霜肉眼可见地消融了。   他笑了,薄唇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弧度。   贺琛本就生的俊美,却因时常挂着轻佻的伪装,使人忽略了他本身的吸引力。   此时,男人愉悦地笑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狭长的眸也盛满了笑意,是极其少见的爽朗。   尹沫看着那张脸,心跳也不断加速,尤其是他的喉结随着笑音而起伏,越看越性感。   贺琛眼见她目光迷离地瞅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她花痴的属性发作了。   男人抬手扣住尹沫的后颈,忍不住逗弄她:“宝贝,还没看够?”   尹沫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   贺琛心底顿时有种难言的满足感,同时又觉得挺操蛋的。   他竟然也沦落到需要用美色来迷惑女人的地步了。   贺琛再次把俊脸凑到她面前,“那你亲我一下?”   尹沫特别顺从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可能是太好看了,她又踮着脚亲了好几下。   贺琛心满意足地喟叹出声,搂着她按在怀里揉了揉,“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贺琛斜睨了一眼书柜,咂舌道:“地点不对。”   尹沫听不懂,但男人也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在她丰满的臀上拍了一下,昂首道:“去开门。”   “打不开。”尹沫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拽着贺琛走到一整扇柜门前,用脚尖踢了踢,“我试过了,这扇门很重,边缘有缝隙,后面可能就是休息间,但推不开,桌子下面我也看过了,没有开关。”   贺琛将手里的绘本转手递给她,尔后走到老板台边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三两下就破解了开机密码。   尹沫站在老板椅旁边,盯着屏幕飞速闪过的代码,“你为什么觉得这扇门需要用电脑程序才能打开?”   贺琛顺势从兜里摸出烟盒,递给尹沫示意她帮忙点烟,“常识。”   他观察过,书柜展示柜上很干净,没有灰尘和杂物,显然定期会有人打扫。   那破门要是轻易就能推开,负责打扫的保洁不会发现不了。   这会儿,尹沫闷不做声地给他嘴里送了根烟,按下打火机时,又不满地嘀咕,“你还不如直说我不懂常识。”   贺琛抿了口烟,侧首睨着女人悻然的眉眼,情话说来就来,“你懂我就行,不需要懂常识。”   也就过了几分钟,随着后台运行的程序抓取到一个异常的密码,贺琛眯眸敲下回车,身后的柜门咔哒一声解锁了。   男人转着椅子回身,尹沫却先他一步推开了门。   她很惊喜地看向贺琛,“开了,里面果然是休息室。”   贺琛顶开椅子,圈着尹沫的腰将她搂在身侧,随即两人并肩穿过了柜门,走向了后方隐藏的休息间。   同一时间,贺氏总部的楼下,先前被撞翻的路障雪糕筒已经被人移到了大堂门前的玻璃门,并摆出了施工禁止入内的标识牌。   而整栋大厦除了顶层亮着灯,其余楼层的灯光全部熄灭,虽诡异,却并未引起行人的关注。   大厦地处繁华的商业区,写字楼大多选择在半夜施工,这种事太常见了。   就比如此刻从远处急速驶来的一堆越野车,在行人眼里也被当做了临时施工队。   楼上,尹沫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休息间,低声喃喃,“怎么没有……”   这般豪华的办公室,休息间却简单到近乎简陋的地步,没有装修,没有吊顶,纯毛坯的原貌,甚至充斥着水泥和灰尘的味道。   但这里,明显有人居住过,墙角还堆着几本落满了灰尘的书籍。   一张单人木板床,被褥的颜色洗到发白,最左侧的马桶和洗手池距离床铺的位置不足五米,中间也没有任何遮挡。 第1099章 什么时候滚出帕玛?   偌大的百平米休息间,只有头顶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这里空旷且不见天日,四周的玻璃幕墙全部被水泥封死,没有人气,没有阳光,堪比炼狱。   尹沫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孤独。   如果……贺琛的母亲真的被锁在这里,她又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   尹沫忧心忡忡地侧目,底气不足地说道:“阿姨不在这里,可能是我想错了……”   贺琛一直没说话,却目光锐利地环顾四周。   稍顷,他走到洗手池前,睨着挂满了水珠的池壁,眸中掀起了狂风巨浪。   尹沫也随之跟了过来,定睛一看,惊诧地张了张嘴,“这……水珠还没干,人还没走远。”   贺琛舔着后槽牙,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贺氏总部,五分钟。”   挂了电话,贺琛掌心撑在洗手池的两侧,闭着眼不停地深呼吸。   尹沫有些迷茫,扯了下他的衬衫,“你别急,我有这里的监控后台,不如……”   贺琛蓦然侧身抱住了她,动作又快又急。   他紧紧抱着尹沫,躬起后背埋首在她的颈窝,“她真的在这里……”   尹沫愣了愣,随即伸手环绕着男人的脊背,细声安抚,“那我们出去找找?”   “不用。”贺琛双眸紧闭,用力抱着柔软的女人,“他们走不出这栋楼。”   话音方落,男人的电话传出了震动声。   贺琛滑动接听,那端是阿勇的声音,“琛哥,楼下有情况。刚才来了十三辆越野车,已经开进地库了,车身没什么标志,但车牌号是尼亚州的。”   “放、进、来。”贺琛一字一顿,缓缓睁开的双眸,满是阴鸷的杀气。   阿勇应声,正准备挂电话,忽地看到街边的骚动,他语气沉沉地说道:“琛哥,好像又来了一拨人。”   他也不清楚是敌是友,因为不认识。   操!   阿勇躲在暗处,眯眼打量着停在路边的两辆吉普车,“琛哥,对方只有六个人,我应该能解决。”   “不需要。”贺琛牵着尹沫走出休息间,回身坐在沙发上,低声吩咐:“阿泰马上到,你们一起上来。”   办公室里,贺琛慵懒地叠起双腿,姿态很随意,唯独双眸淬了毒般阴翳着。   尹沫则安静地打开手机,切入到大厦的监控画面,加速观看各个出入口的动静。   显然,贺琛没打算离开,尹沫也没催促,只要确定阿姨还在这栋楼里,早晚都能找到。   不多时,尹沫缓缓抬起头,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我们难道要一直在这里等吗?要是容曼丽对阿姨下杀手……”   贺琛胸有成竹且口吻凌厉地冷嗤,“容曼丽要是想杀她,不会把人留到今天。”   人被藏在休息间这么多年都没动手,何况……贺擎还在他手里,容曼丽大抵是不敢冒险。   贺琛话音方落,安静走廊外响起了电梯抵达的提示音。   尹沫瞬间坐直了身体,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凝望着办公室的大门。   “宝贝,放松。”贺琛拍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把玩着打火机,“一会随便打。”   说话间,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容曼丽带着四名黑衣人走进办公室时,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书柜。   那扇隐形门还开着,显然贺琛他们已经进去过了。   容曼丽悠然地收回目光,唇边挂着虚伪的浅笑,“阿琛,你还是这么没有礼貌,擅闯办公重地,这是违法的,知道吗?”   “容女士要是废话少点,你儿子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贺琛两指夹着烟,隔空朝着容曼丽点了点,轻蔑又邪肆。   容曼丽拎着皮包走到老板台坐下,她单手支着额头,斜睨贺琛,“办公室你也闯了,不该看的你也看了,可有找到你想找的人?”   贺琛压了下嘴角,“目前还没有。”   容曼丽得意地笑了笑,“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出帕玛?又或者……我亲自让你滚?”   没有了主家叔公在场,容曼丽似乎暴露了本性。   她不再装腔作势,也收起了虚与委蛇,直白且阴损。   “你也配让他滚?”尹沫护短,尤其身世凄惨的贺琛,面对主家的诋毁和驱赶,更能勾起尹沫的保护欲。   她要保护贺琛。   容曼丽用一种极其藐视的眼神睇着尹沫,随即靠着老板椅,讥诮地笑道:“尹小姐,女人太主动就失去价值了,你这么帮他,他可未必会感激你,你就不怕他玩腻了又重新回到他真爱的身边?”   尹沫最烦这种故作高深的说法方式,她能听懂,但是需要时间慢慢反应。   也就过了几秒钟,尹沫俏脸寒霜地开口了,“原来,程荔是你安排的。”   容曼丽面无异色,但手指却蜷缩了一下。   尹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贺家果然是小门小户,有你这种手段肮脏又让人恶心的主母,难怪帕玛的名门望族,贺家挤破脑袋都钻不进去。”   “尹沫,你给我住口!”容曼丽怒拍桌案,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雍容的脸颊甚至肌肉抽动,透着几分狰狞,“嘴上功夫倒是了得,但过了今晚,我看你们还拿什么跟我斗。”   容曼丽这辈子最痛恨别人质疑她的身份,她呲目欲裂,望着门口的四个黑衣人,直接下令,“把他们两个抓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知道我儿子的下落。”   四名黑衣人行动了。   他们身手敏捷,且动作整齐划一,比负三层的那些打手更具气势,招招都布满了杀机。   这些人,是尼亚州佣兵团的一级雇佣兵。   与此同时,身在商氏老宅的云厉,莫名其妙接到了云凌的电话。   “大哥,还在帕玛?”   云厉坐在商陆的药园,悠哉悠哉地喝了口啤酒,“怎么?有事?”   云凌一副炫耀的口吻说道:“我在帕玛商业区,刚接了个高价的单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热闹?”   云厉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谁下的单?” 第1100章 小琛   “帕玛贺家。”云凌牛逼轰轰地显摆道:“他们家主母亲自找的我,被我黑了八千万。”   云厉静默了好一会,“你、说、谁、家?”   “贺家,好像是做什么半导体的。”云凌耐着性子重复了一句,“大哥你耳背啊?”   去你妈的耳背吧。   云厉丢下手中的啤酒罐,起身就往外走,手里还举着电话骂骂咧咧,“云凌,老子早晚让你气死,你他妈给我原地待命。”   商陆在在鸟窝吊椅中探出半个身子,懵逼地瞅着远走的云厉,“你干嘛去啊,酒没喝完呢。”   云厉顿了顿步,冷声丢出几个字:“老子有事,西尔贝借我一辆。”   这些个弟弟,真他妈让人头大。   商陆手忙脚乱地从鸟窝吊椅中跳了下来,抬腿就往前院跑,“卧槽,你别动我的西尔贝,开我爸的车,我去给你拿钥匙。”   三分钟后,商陆攥着一大把车钥匙气喘吁吁地站在长廊尽头,亲眼看着云厉开走了大嫂送他的那辆西尔贝Tuatara,瞳孔都地震了。   他想下毒。   ……   时间转眼深夜十一点。   贺琛睇着躺在地上的四名顶级雇佣兵,掸了掸衬衫上的褶皱,偏头睨着微微色变的容曼丽,“老女人这次倒是挺聪明,学会找外援,雇佣兵团了。”   地上受伤不重却无法站立的雇佣兵暗暗交换视线,这个男人是怎么看出他们身份的?   容曼丽故作镇定地摩挲着指尖,眼神却警惕地盯着贺琛,“看来你这些年在外面倒是学了不少能耐。不过没关系,他们四个只是开胃小菜,但你要是再不交出我儿子,我可无法保证他们的老大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老大?”尹沫狐疑地挑了下眉,扭头望着贺琛,“厉哥?”   贺琛拇指和食指拿下嘴角的烟,瞥着地板嘲弄道:“未必,他不是还有个智障的弟弟?”   尹沫了然,“那就难怪了。”   容曼丽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也不愿深想,她失去了几分耐心,看着地板上的佣兵,冷嘲热讽,“云老板说你们个个以一敌百,可现在……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废物!   这时,尹沫的手机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拿出一看,没什么表情地接通,“厉哥?”   云厉单手打着方向盘,开门见山道:“今晚是个误会,你让贺琛手下留情,四楼西侧的消防梯有人,对方手里好像有人质,不知道是谁,你们先过去看看,我马上到。”   同一时间,贺琛也接到了阿泰的汇报:“琛哥,四楼西侧楼梯间,容曼丽在这里!”   尹沫这边刚准备把云厉的话转述出来,贺琛却一把拉着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贺琛,你给我站住。”   容曼丽在他身后叫嚣呼喊,甚至想上前阻拦,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跤,踉跄地跪在了地上。   四名佣兵还躺在地板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这位女士,你可别走,要死一起死。”   他们已经知道这次二老大可能又踢到铁板了。   因为那个漂亮姐姐能喊出厉哥的名字,绝壁是熟人。   包括那位叫贺琛的男人,和他们动手时明显留有余地。   二老大真尼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四楼西侧楼梯间,贺琛带着尹沫走过去,站在那扇防火门的面前,却猛然顿住了身形。   他不断地调整呼吸,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就连尹沫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搓着他的臂膀,“你怎么了?”   贺琛不自觉地捏紧了女人的手腕,抬起微颤的指尖,用力推开了紧闭的防火门。   楼梯间,人满为患。   影影绰绰的尽头,是六名保镖手执警棍和众人对峙着。   防火门被推开的巨大声音响彻在楼梯间内,翘着腿坐在台阶上抽烟的云凌,随意一瞥,一口烟卡嗓子里了。   “咳咳咳……琛、琛哥你怎么来了?”   这可是南洋商少衍的好兄弟,城西贺琛,他大哥见了面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云凌一下就从台阶上跳了起来,贺琛……贺家……应该没啥关系吧?   佣兵团出任务都调查买家的底细,贺家的家谱里根本没有贺琛的名字。   云凌松了一口气,并心存侥幸地认为,这应该是个该死的巧合。   此时,贺琛看都不看云凌,迈步走下台阶,穿过人群夹道,在阿泰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了手执电警棍的保镖。   阿泰和阿勇面色不善,指着保镖说道:“琛哥,容曼丽就在他们身后。”   尹沫迷茫脸。   容曼丽明明在楼上办公室啊?   她凝眉看向那六名保镖,只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和负三层的那群打手装扮雷同。   所以……容曼丽安排的保镖队应该是三十个人,他们在负三层遇见了二十四个,剩余这六个是负责转移贺琛妈妈的?   尹沫恍然大悟,顿时口吻急促地问贺琛,“那是不是阿姨?”   贺琛没回答她,却满身戾气地盯着那几名保镖,“滚,还是死?”   阿泰看了眼身边的阿勇,疑窦丛生。   尹小姐为什么叫阿姨?   那个老女人……分明是没化妆的容曼丽。   这会儿,云凌出于亡羊补牢的心理,对着自己带来的手下招呼道:“你们几个,去把那六个傻缺弄走。”   这般劣势,保镖队就算再衷心,也不敢以卵击石,索性纷纷丢下警棍,识时务地侧身让了路。   于是,伴随着人影移动,尹沫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们身后那张苍白却泪如雨下的脸。   容曼丽!   尹沫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因为那张脸,和容曼丽一模一样,可她的脸色更苍白,更瘦削,微微凌乱的发髻也露出了斑斑白发。   她是容曼芳,容曼丽的双胞胎姐姐。   尹沫半晌都说不出来,面前的女人穿着不合身的保洁服,身形单薄且消瘦。   只有那双噙着热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贺琛,很久很久才声如蚊呐地唤道:“是小琛吗?”   普天之下,会叫他小琛的,只有容曼芳。   贺琛双目赤红似血,低下头的刹那,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砸了下来,“妈,是我。”   ------题外话------   6000,前面被锁的章节解封了,阿弥陀佛…… 第1101章 我在家等你   尹沫心疼的不行,眼看着那滴泪砸到他的皮鞋上四分五裂,她不忍地侧了侧身,望着目瞪口呆的阿勇等人,“你们先去外面,容曼丽还在楼上,不要让她跑了。”   “哦哦,好的,尹小姐。”   阿泰和阿勇直挺挺地转身,带着一众兄弟姐妹懵逼地走了。   那个形如枯槁的老女人,居然不是容曼丽!   这他妈也太惊悚了。   见状,云凌也不敢造次,连忙招呼自己的佣兵团手下一同去外面候着。   当众人鱼贯而出,只剩下六个面生的男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望着尹沫,喃喃出声,“二小姐,这……”   今晚,赶到贺氏总部人马,还有尹沫在边境的这群心腹。   尹沫看了眼贺琛,见他不再落泪,便反身来到了六人面前,“阿昌,今晚麻烦你了。”   “二小姐客气了,都是应该做的。”阿昌礼貌地颔首,并补充,“阿南还在贺家老宅外守着,要不要把他叫回来?”   尹沫摇头,并小声吩咐,“不用,让他先守着。这边暂时没事了,你们回去换班休息,明早在贺家老宅门前集合。”   “是,二小姐。”   尹沫面含感激地对着几个久未见面的心腹点头示意,“等事情解决,我们再聚。”   自从把他们接到了帕玛,这是尹沫第一次和他们相见。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楼梯间,墙角的地方,容曼芳已经抱着贺琛恸哭不止。   尹沫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着他们,眼睛微红,却无比庆幸。   还好,找到了。   十分钟后,贺琛和尹沫扶着容曼芳走出了西侧的楼梯间。   她脚步很慢,常年生活在不见光的毛坯休息间,走廊里刺眼的白炽灯让她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尹沫时不时端看着容曼芳,恰好捕捉到这一幕,便悄悄松开了手。   她躲到墙角拿出靴筒里的匕首,在自己的裤腿边划开口子,并用力扯下了一块布条。   “贺琛。”尹沫小声叫住男人,并将手里的布条塞给了他,“阿姨常年不见光,白炽灯太亮,她眼睛会受不了,先用这个蒙一下。”   贺琛略显恍惚地逐渐聚焦,凝神看着尹沫,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牵强地扯起唇角的弧度,揉了揉她的脑袋,尔后拿着布条便蒙在了容曼芳的眼睛上,“妈,遮一下。”   可能许多年没有唤过这个字眼,贺琛喊出那声‘妈’,显得很生涩僵硬。   容曼芳的视线受阻,却挥着手往旁边摸索了两下,“姑娘,谢谢你。”   见状,尹沫连忙把手递给她,天性的温柔和爱屋及乌的心情让她格外尊敬这位命运多舛的女人,“阿姨,不用客气。”   容曼芳用枯槁的手拍了拍尹沫的小臂,似感叹,也似感激。   ……   不多时,云厉来了。   他疾步走出电梯,举目四望,看到走廊里的一幕,不禁松了口气。   云凌一看到他,心虚地闪了闪神,慢吞吞地走到云厉面前,嗫嚅道:“大哥……你怎么……哎哎哎,别打别打。”   堂堂佣兵团的二老大抱着脑袋乱窜,嘴里还不停地求饶。   云厉在他后脑勺上狠狠捶了好几下,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他妈是不是嫌老子活得长了?”   云凌耷拉着脑袋,又委屈又心酸,“大哥,我冤枉……”   云厉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在他身上踹了两脚,“一会再跟你算账。”   云凌揉着大腿,站在墙角不敢吭声。   这个世界太他妈不美好了,他为了接高价单,总共就动过两次歪脑筋。   结果一次遇见了商少衍,一次是贺琛。   云凌双手捂着脸,转身面对着墙壁,去他妈的高价单吧,以后……亲民政策保平安。   另一边,贺琛和尹沫小心翼翼地扶着容曼芳,几人的步调都很慢,明显迁就着腿脚不利索的女人。   尹沫看到前方走来的云厉,抿着嘴角建议道:“你和阿姨先回家吧,这里交给我。”   贺琛浑身一颤,视线越过容曼芳望着尹沫,他似乎在犹豫,同样也略显动摇。   容曼芳虽然避世许久,但接下来的一番话仍旧透着大度和善解人意。   她拍了拍尹沫的手背,声线很温柔,“姑娘,我没关系,你和小琛先去忙,晚点回去也不耽误什么。”   母子俩多年未见,确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容曼芳可以等,她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年,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尹沫略略低头,看着容曼芳干枯如柴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是一些收尾的事情,很简单,不会有危险。”   说罢,担心容曼芳太固执,尹沫又在她耳畔轻声提醒:“阿姨,他找了您很多年,也吃了很多苦,你们好不容易团聚,他应该有很多话想您说。”   容曼芳没出声,可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却洇出了水渍。   最后,贺琛还是选择先带着容曼芳回紫云府。   大厦楼下,微凉的夜风盘旋着吹过脚边,尹沫站在车外,望着贺琛浅浅一笑,“回去吧。”   男人的眸底深埋着难言又晦涩的情绪,他阔步上前动作急切地将尹沫楼到怀里,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哑声喃喃,“我在家等你……”   其实贺琛比任何人都想留下来和尹沫并肩作战,可面对多年未见且情况不乐观的母亲,当下这一刻他别无选择。   尹沫环着贺琛的肩膀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好。”   很快,车子远走,尹沫站在街边望着浓墨的夜色,嘴角不经意地翘了起来。   阿姨找到了,他有妈妈了。   “这么善解人意的尹老二,还真是不多见。”   云厉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尹沫敛神回眸,直接发出了死亡询问,“佣兵团为什么要接这个单子?”   “云凌脑子不好使。”云厉不尴不尬地搓了下眉毛,“我回去收拾他。”   尹沫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应允道:“嗯,行吧。”   云厉:“……”   狗日的云凌,见钱眼开的货,瞧瞧他惹出来的乱子。   云厉闹心巴拉地跟着尹沫回到了顶层,两人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容曼丽在打电话求救。 第1102章 你可真是个贤内助   “你们尽快带人过来……”   话音未落,容曼丽就看到了云厉和尹沫的身影。   她连忙掐断电话,视线隐晦地往他们身后张望,“贺琛呢,让他给我过来。”   尹沫平波不惊地扫了眼容曼丽,尔后指着角落里抱膝坐在地上的雇佣兵,堂而皇之地告状,“他们刚才动手了。”   四名雇佣兵生无可恋地望着云厉,“老大……凌哥的吩咐,我们不能不听啊。”   天打雷劈的二老大。   云厉抿唇叹了口气,睨着尹沫挑眉道:“你说吧,想怎么办?”   “让他们将功补过。”   云厉说可以。   尹沫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容曼丽带走,剩下的听安排。”   云厉一个眼神扫过去,四名雇佣兵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宛如四座大山一般走向了老板台。   “你们要干什么?”容曼丽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余光一闪就看到了休息间还敞开的柜门,她想跑进去藏身,但雇佣兵的速度明显更快。   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地钳住了容曼丽,脸色都不太好看,动作更是充满了暴戾。   虽然二老大是个智障,但罪魁祸首还是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女人。   “你们放开我!尹沫!”容曼丽不停地挣扎,眼底涌现出惊惧和恐慌,“你敢动我,贺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尹沫目光淡淡地瞥着她,“我们也不会放过贺家。”   四名雇佣兵扯着容曼丽就往外走,尹沫见她不断挣扎呼喊,直接一个手刀就敲在了容曼丽的后颈。   世界安静了。   此时,云厉斜倚着身旁的矮柜,漫不经心地笑道:“你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她的命,是贺琛和阿姨的。”尹沫不紧不慢地侧身,又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多派几个人守着?他们四个好像能力一般,未必能守住容曼丽。”   刚走出办公室的四人,无比幽怨地回眸望着尹沫。   这位漂亮姐姐,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他们可是佣兵团最顶尖的一级佣兵,什么叫能力一般?   就连云厉都诧然地挑高了眉梢,“他们?守不住?”   “嗯,刚才我在现场,以他们的能力,在贺琛手里……活不过一招。”尹沫忧心忡忡地看着云厉,“佣兵团还有没有身手更厉害的人?”   云厉面无表情,耳边不断回荡那句话:他手下最顶尖的一级佣兵,在贺琛手里活不过一招?   讲道理,尹老二你是不是吹牛逼?   云厉太阳穴突突的,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个女人他们还是能守住的。”   尹沫倒也没强求,随即从裤子后兜里拿出贺琛交给她的启蒙绘本,拍了拍封面,“那我先回去了。”   云厉眯了下眸,“这贺家总部?”   “看他的意思吧。”尹沫小心抚平绘本上的褶皱,“如果他要,我就帮他抢回来。不要的话……那就毁了。”   云厉咂舌,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尹沫,“你可真是个贤内助。”   贺琛上辈子积什么阴德了?   一场小风波在午夜十二点暂时告一段落。   阿泰在尹沫的要求下,带着所有的兄弟撤离了贺家总部,每个人表情都写着兴奋和期待。   想必接下来,琛哥就要对贺家动手了。   ……   同一时间,整个贺家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几位叔公连夜召开家族会议,商讨着如何营救容曼丽和贺擎。   “这个贺琛,简直欺人太甚。”三叔公拍着桌子,表情又气又急。   而脚掌被刺穿的五叔公,坐在轮椅上泠泠发笑,“光骂人有什么用,当初是谁说贺琛不足为惧的?”   闻言,二叔公皱眉抬起眼皮,“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夫人和大少爷生死未卜,你有时间阴阳怪气,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营救他们。”   “营救?”五叔公边说边把自己包扎严实的脚掌抬到了桌面上,“当日我被那个小贱人扎穿了脚背,怎么没见你们营救我?”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主事的大叔伯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救人,不是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吵来吵去。老二,你能不能动用警署的关系,让他们出面帮忙找人?”   二叔公抿唇道:“应该可以,我明天就去警署。”   “嗯,先不要报警,报警寻人的流程太复杂,我们耽误不起。”大叔伯说着又扭头,“老三,你派人找了这么久,有什么线索么?”   三叔公严肃又烦闷地叹气,“暂时还没有,帕玛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大少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讯全无。”   议事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又焦灼。   大叔伯怅然地皱紧眉头,望着浓稠的夜色,无意识说道:“看来,我们从开始就小看了贺琛。”   “倒也未必。”这时,久未说话的四叔公,眼底闪着诡光,意有所指地提醒道:“你们是不是忘了,大少爷的背后还有一张王牌。”   “什么王牌?”   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四叔公掸了下袖管,一字一顿,“商氏少主,商少衍。”   ……   凌晨一点,尹沫开车回了北城壹号的别墅区。   她没回紫云府,而是坐在车里给贺琛发了条消息,让他和阿姨好好叙旧。   尹沫情商固然低,可她也明白阔别多年的母子,重逢时刻不宜打扰。   客厅,她有些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微微侧首就看到了桌上的那本启蒙书籍。   出于好奇,尹沫伸手拿过来,试探着打开了第一页。   她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却能看到歪歪扭扭的涂鸦,应该……是年仅几岁的小贺琛乱涂乱画的。   尹沫看了一会,很快就眼皮打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有人安然入睡,也有人彻夜难眠。   紫云府书房,贺琛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黎明前最黑暗的苍穹。   母亲已经睡下,可他的女人还没回来。   不多时,手机传来消息,贺琛低头一看,勾唇无奈地失笑。   是尹沫发来的。   贺琛没回复,却打开拨号盘,冷声吩咐道:“过来接我。” 第1103章 贺琛不是私生子   翌日,八点,尹沫睡到了自然醒。   她踢了下身上的被子,睡眼朦胧地望着天花板,半晌没回过神。   这不是北城壹号。   尹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定睛一看,惊讶地咦了一声。   她怎么睡在了紫云府的主卧?   尹沫再次低头,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纯黑色的衬衫,衬衫下面,不着寸缕。   床畔,无人,且触之微凉。   尹沫静坐了一会,掀开被子准备去衣帽间换衣服。   然后,门开了。   尹沫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贺琛正在看手机,抬眸一瞥,目光滞住了。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尹沫那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好几下。   女人身上的衬衫很宽松,几缕调皮的碎发挡在胸前,半遮半掩,完美诠释了风情万种这几个字。   贺琛回手甩上房门,迈着镇定的步伐逼近尹沫。   随着男人靠近,空气中仿佛都沾染了荷尔蒙的味道。   她衬衫里面……空无一物。   尹沫脑海中清晰地划过这个认知,想重新钻回到被子里,可她不敢动。   因为衬衫下摆不够长,动作太大会走光。   主卧的气氛莫名有些燥热,尹沫腿窝顶着床沿退无可退,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她没话找话,道:“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贺琛单手入袋,邪笑着扬起唇角,“不然?尹队长希望谁给你换?”   他又恢复了以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尹沫觑他一眼,“我就问问。”   转眼,男人近在咫尺。   尹沫屏住呼吸,浑身发烫,膝盖互相摩擦了两下,“我、我去……唔。”   话音犹在嘴畔,贺琛已经圈着她的腰,欺身而上。   下一秒,两人跌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贺琛吻得很凶,不管他平日里表现的多么温柔,可他的吻还是充满了令尹沫颤栗的霸道和强势。   男人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穿梭,薄薄的衬衫形同虚设。   不一会,他的手来到了女人的小腹之下。   尹沫陡地睁开眼,瞳孔紧缩,罕见的陌生感觉让她下意识并拢了双膝,“贺琛,你别……嗯……”   青天白日,而且刚刚找回来的容曼芳还在紫云府,尹沫无法由着他随心所欲,却又阻止不了男人放浪的举止。   当然,这也是第一次,贺琛的行为超过了过往所有的亲密。   女人在娇喘,男人在低笑……   尹沫脸颊通红地推着他,贺琛则埋头在她的耳边,笑着揶揄:“尹队长,这么敏感?”   “咚咚咚——”   房门,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敲门声。   尹沫更紧张了,“你快起来。”   贺琛含着她的嘴角,指腹还停留在她的敏感处,并轻声在她耳边说:“放松点,手拿不出来了。”   他其实并没深入,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尹沫一脸娇嗔地瞪着他,“你再胡说我就告诉阿姨。”   贺琛唇边的笑弧拉大,手指又动了两下,“我帮你开门请她进来?”   “你!”尹沫的脸越来越红,身体也开始颤栗。   见状,贺琛撤回了手,将人从床上拽起来,示意她去换衣服。   尹沫腿软的不行,按着衬衫的下摆刚走了两步,男人又蹭了过来,并在她耳后说了句骚话。   尹沫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捶他,“流氓。”   贺琛从肩膀截住她的小拳头,送到嘴边亲了两下,“嗯,就对你流氓。”   尹沫又羞又气,偏偏治不了他。   贺琛顺势搂着她的腰,腻歪了好一会才哑声说:“去洗漱,一会带你见婆婆。”   浴室里,尹沫浑身着了火似的难受。   她背靠着墙壁,气喘吁吁,眉眼含着春情。   这一切,全都因为贺琛对她说的那句骚话。   ——宝贝,你.湿了。   ……   八点半,尹沫穿了件得体的过膝裙来到了客厅。   可能是刚刚洗了澡的缘故,她的脸蛋还泛着潮红,半干的长发披在身后,美艳不可方物。   客厅里拉着窗帘,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沙发上,容曼芳正在翻看着那本颇有些年头的语言启蒙绘本,听到脚步声便侧目看了过去。   她站起身,面带微笑地唤道:“尹小姐。”   大概是暖光灯总会让人感到温暖,此时在容曼芳的眼里,尹沫就是个绝美且柔情似水的姑娘。   尹沫没注意到斜后方的动静,匆匆来到容曼芳的面前,托着她的臂弯说道:“阿姨,您叫我尹沫就行。”   两人并肩坐下,容曼芳很细致地打量着她,越看越喜欢,“沫沫,昨晚辛苦你了。”   “不会。”尹沫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您身体感觉怎么样?”   容曼芳接过水杯笑了笑,“没什么事,年纪大了,难免经不起折腾,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尹沫压着心底的好奇,礼貌地和她说了几句客套话。   容曼芳与世隔绝很多年,说话的嗓音虽温柔却也夹着喑哑。   她端详着尹沫,试探着拉住了她的手,“沫沫,小琛的事我都知道了。”   “阿姨?”   容曼芳轻拍着她的手背,别开脸哽咽地说道:“他才不是贺家的私生子,他是贺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这些年他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面颠沛流离,太苦了。   沫沫,阿姨谢谢你陪着他不离不弃,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不要嫌弃他,他的出身比任何人都干净,是贺家堂堂正正的嫡出长子。”   尹沫满脸怔忪,难以置信,“阿姨,您是说……”   容曼芳的情绪很激动,单手捂着脸不断摇头呢喃,“小琛不是私生子,她生的孩子才是。”   她们是双胞胎,从身形到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就算是父母亲人,也很难分辨出她们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可容曼芳也想不到,这种心有灵犀也会体现在感情上。   三十年前,容曼丽这个名字,的确是贺琛父亲贺华堂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此时的容曼芳,泪流满面地说道:“原本,我才叫容曼丽,可她夺走了我所有的一切……”   她的名字,她的爱人,她的青春,乃至她的一生。   ------题外话------   6000,晚安 第1104章 毁了贺家   尹沫听着容曼芳如泣如诉的低喃,心底不断涌出寒意。   若非亲耳所闻,她很难相信双胞胎妹妹竟然恶毒至此。   全因她爱上了姐夫,所以……想尽办法取而代之。   尹沫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杀气,握着容曼芳的手,口吻淡淡地问她:“您当年为什么不告诉贺琛?”   如果早点告诉他,或许他就不会对身世耿耿于怀。   如果早点让他知道,也许……后来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这时,容曼芳用指尖擦了擦眼角,怅惋地苦笑,“我和他说得再多,也挡不住身边人对他的耻笑和辱骂。   贺家、容家,上至长辈,下至佣人,没有人一个人相信我们母子的话,那种情况下,我若是再和他强调身份,只会带给他更多的欺辱。   沫沫,你可能永远无法想象孤立无援的绝望和痛苦,而我能做的,就是让他用力活下去,有朝一日,回到贺家,去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那个年代,尊卑分明,从贺琛有记忆开始,他就被冠上了私生子的称号。   容曼芳也曾想过给贺琛灌输一些正统出身的思想,可是她不能。   因为一旦说出口,必定给贺琛招来祸端。   那些佣人,那些孩童,视他们母子为家族耻辱。   一个私生子若敢宣扬自己才是嫡出,后果难以想象。   ……   这顿早餐,尹沫味同嚼蜡。   她闷不做声地吃着吐司,偶尔餐盘里多几样小菜,她头也不抬地全都塞进了嘴里。   贺琛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尹沫的异样,眯了下眸,随即偏头看着容曼芳,“妈,您和她说什么了?”   容曼芳和尹沫同时抬眸,两人目光交汇,容曼芳温和一笑:“没说什么,你是怕我欺负沫沫吗?”   “那不能。”贺琛切着培根扫了眼尹沫,“您这么深明大义,干不出欺负儿媳妇的事。”   容曼芳凝神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明显欲言又止。   他们母子分别的时间太久,重逢后虽不显生疏,但对彼此的了解还停留在贺琛十岁那年。   容曼芳不想打破这一刻的温馨,笑了笑,最后还是放弃了开口的念头。   早餐过后,贺琛带着容曼芳去了皇家私立医院做全身检查,尹沫则去商场给未来婆婆买衣服。   直到下午四点,尹沫才赶回了医院。   VIP等候室,贺琛翻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脸色显得很阴郁。   负责体检的医生还站在旁边低声解释:“琛哥,老夫人的角膜病变虽然有些严重,但还不到更换角膜的地步,我一会给她开点抗生素,可以先观察观察。   至于风湿病,这个没有有效的根治方法,但日后好好保养,确保关节不会变形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容曼芳被囚禁多年,长期的营养不良以及阴暗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她的眼角膜病变和风湿痛。   至于身体其他伴生的小毛病,只要花时间治疗都能痊愈。   没一会,医生便离开了等候室。   尹沫适时走到贺琛的跟前,柔声哄慰,“阿姨会没事的。”   都说女人的柔情是男人心灵歇息的港湾。   贺琛望着尹沫,躁动的情绪在她平静的目光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坐着,她站着。   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腰,将整张俊脸埋在了她的怀里。   尹沫的手指插入到贺琛的短发中轻轻摩挲,给予他无声的陪伴。   不多时,贺琛调整好情绪,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容曼丽在哪儿?”   “我让厉哥的手下带走了,你需要的话,他们随时都可以把人送过来。”   贺琛冷笑,“先不用,让她多活几天。”   这会儿,尹沫单手环上他的脖颈,打量着男人阴沉的眉眼,话锋一转,试探道:“阿姨……有没有说过你的出身?”   贺琛瞳孔骤然一暗,眉间涌现出蜇人的煞气,“说了。”   昨晚,他们母子俩聊到了半夜两点,一切他都知道了。   尹沫松了口气,睨着贺琛布满了阴翳的双眸,“那你想夺回贺家吗?”   “夺?”贺琛揉搓着她的腰线,“我需要夺?”   尹沫没理解他的话中的深意,自顾自地附和道:“确实不太需要,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应该是拿回来。”   贺琛喉咙中溢出了磁性的笑音,声带的震动不断刺激着尹沫的耳膜。   她疑惑地皱眉,“你笑什么?”   “宝贝,我看起来有那么大度?”贺琛垂眸睇着手中的检查报告,邪冷地勾唇,“一个烂到根的破家族,拿回来给它重振雄风?”   就算他是贺家长子,就算他才是正统继承人,那又如何?   有些屈辱和欺凌,是无法弥补和原谅的。   “你不想要?”尹沫恍然大悟地呢喃,“那不如毁了吧……”   权当给他出一口恶气。   贺琛喉结滚动,揉着她的脑袋戏谑:“真是夫妻所见略同。”   尹沫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谁跟你是夫妻!”   “回南洋我们就领证,嗯?”贺琛掰着她的脸颊,眸中噙满了认真。   尹沫从他怀里跳下来,自己走到饮水机旁边,背对着他嘀咕,“到时候再说。”   这男人整天把结婚和领证挂在嘴上,俏俏说,结婚要有仪式感。   他都不准备求婚的吗?   夜里十一点,容曼芳在高级病房目送贺琛二人离开。   她有些不舍地在身后念叨:“小琛,你们俩不管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贺琛站在门口,回身望着容曼芳,“知道,您放心。”   尹沫也随之应声,“阿姨,您先在这里住着,等我们忙完就来接您。”   “好,好,我等你们。”   容曼芳这些年太孤单了,孤单到躺在病房里都还能感受到当初的绝望。   可她不敢表现的太软弱,不能再成为她孩子的负累。   贺琛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哑的说:“妈,别担心,医院很安全,我会很快回来。”   容曼芳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意,坐在床边挥了挥手,“去吧,记得保护好沫沫。”   这天开始,容曼芳被留在皇家医院进行初期治疗。   贺琛也安排了黑鹰成员在医院全天候把守,十分严密地将容曼芳保护起来。   而不久后的帕玛城,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第1105章 商郁前往帕玛   次日,帕玛城中有一则传言不胫而走。   据说贺家大少贺擎,已失踪多日,生死未卜。   有人称,是被贺家多年前逐出家门的私生子给绑架了。   一时间针对贺琛的讨伐甚嚣尘上,甚至还有人开始宣扬贺琛被逐出家门的始末。   他手刃亲人,狼心狗肺,甚至还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总之,清早七点开始在城中流窜的谣言,几乎将贺琛形容的十恶不赦,恨不能让人除之后快。   尹沫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衣帽间换衣服。   电话开着免提,是阿昌正在汇报。   尹沫动作顿在半空,视线幽幽看向了衣柜中的柯尔特,“阿昌,去查一下,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二小姐,我已经查过了,早上七点左右,城中流言四起。源头是从早市传出来的,明显有人在推波助澜。”   尹沫冷着脸,手指紧紧蜷起,“你们还在贺家老宅附近?”   “在。”阿昌郑重地回答:“这两天我们一直守着。贺家那几个叔公连夜开了家族会,今早……那位四叔公好像去了商氏老宅,不知道要做什么。”   尹沫再次强调了一句盯紧,挂断电话就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   与此同时,南洋。   清早五点半,黎俏涨奶疼醒,她揉着额角坐起来,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她偏头看向床畔,却发现商郁不在,浴室也没有他的身影。   黎俏揉着胸口缓了缓气,下床便走出了主卧。   途径隔壁幼崽的房间,没有关严的房门隐约传来了男人低沉的说话声。   黎俏顿步,用食指轻轻戳开门扉,顺着缝隙看去,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有些发烫。   五点半的南洋,晨曦微露,天空呈现着淡青色。   商郁光着上半身,只穿了条棉麻的长裤,后背的肌肉纹路透着精壮硬朗,伫在落地窗前正在讲电话。   而男人的左臂弯中,还躺着刚睡醒不久的小幼崽。   挺拔英俊的奶爸。   这是黎俏一瞬间想到的形容词。   商郁察觉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回眸就看到黎俏走了过来。   黎俏从他怀里抱过幼崽,尔后倚着墙壁,解开睡衣扣子给他喂食。   电话里,对方不知又说了什么,商郁收回视线,睨着窗外沉声要求:“贺家我不管,但贺琛不能有事。”   很快,男人便结束了电话,一回眸恰好看到黎俏单手抱着商胤,另一手正在系扣子。   商郁顺手将幼崽接过来,并非常自然地放进了婴儿车里,“怎么醒了?”   “睡不着。”黎俏烦躁地皱着眉,系好扣子就隐晦地用臂弯蹭了蹭胸侧不适的硬块,“琛哥出事了?”   男人偏头看了眼小幼崽,随即揽着黎俏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没有,是贺擎失踪了。”   黎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商郁的怀里,要笑不笑地戏谑,“八成是琛哥的手笔。”   “嗯。”男人舒展肩膀,单手环住黎俏的肩膀,“他母亲找到了。”   黎俏目光一顿,侧首与之对视,“真的?”   商郁垂了下眼睑当做回应,尔后沉沉地叹息声从唇角溢出。   男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黎俏还是读懂了他眼底的复杂。   半晌,黎俏勾着他的手指,细声建议:“你应该去一趟。”   “担心贺琛解决不了麻烦?”   “不是。”黎俏淡笑着摇头,“琛哥不需要帮忙,但这种时候可能需要兄弟。”   商郁深邃的目光略显悠远地看着了窗外,久久没有开口。   男人沉默的时间有些久,黎俏适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家里这么多人帮我带孩子,你不用担心。”   商郁的目光重新落到黎俏的脸上,稍顷,便沉声戏谑:“不怕我在贺家兄弟面前为难?”   “你不会。”黎俏仰头枕着男人的肩膀,“贺擎不至于让你为难,再说……他以前不是带着他妹妹欺负过我?”   商郁俯首睇着她煞有介事的模样,浑厚磁性的笑音随即从胸腔里传来,“好,那就听你的,去看看。”   ……   帕玛,商氏老宅,八点半,贺家四叔公如愿见到了商纵海。   后院钓鱼池,四叔公半弯着腰,神态拘谨地行礼,“商家主,叨扰了。”   “坐吧。”商纵海手里捧着鱼食盘,悠哉地压了下手腕,“这么早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四叔公谄媚地隔着桌子抱了抱拳,“让您见笑了,确实有点事……想麻烦您帮贺家做主。”   商纵海疑惑地挑眉,“让我为贺家做主?”   “商家主,说起来不怕您笑话。”四叔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拍了拍膝盖,“都是家门不幸,想当年……”   闻此,商纵海浓眉微蹙,“你长话短说。”   四叔公神情一震,连忙端了端肩膀,“商家主,今日我过来,是想冒昧请您帮忙找一下我们家大少爷的下落。   您知道的,大少爷和商少主情同手足,这次……他意外失踪,都是贺琛那闹出来的祸端。   想必您也听说过,贺琛此人心胸狭窄,手段极其残忍,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您帮忙,商家主,您看这事……”   四叔公眼里噙满了讨好和期待。   在帕玛,商氏一族可以说只手遮天。   只要贺家这次能借着商氏的手铲除贺琛,不久的将来,跻身到名门望族的行列,指日可待了。   四叔公还沉浸在幻想中难以自拔,但转瞬间,鱼池附近莫名幽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他胆寒地挺起胸膛,下意识地看向商纵海,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可细细端详,又很难从商纵海的脸上看出任何破绽。   四叔公隐晦地松了口气,怀疑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这时,商纵海依旧泰然惬意地喂鱼,唇边却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原来如此。”   四叔公连忙点头附和,“商家主,虽然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怪我们贺家当初太仁慈,如今看来无异于放虎归山。”   商纵海斜睨他一眼,尔后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第1106章 贺琛吃黎俏的醋   闻声,四叔公明显慌了一秒,“商家主,那您……”   商纵海回身放下鱼食盘,漫不经心地抬眸,“要我现在就给你答复?”   四叔公连忙讪笑,“不敢不敢,还请商家主慎重考虑,我们……可以等。”   “卫昂,送客。”   四叔公不尴不尬地站起身,“商家主,那我就不打扰了。”   虽然没得到商纵海的首肯,但四叔公仍然觉得胜券在握。   至少他也没拒绝。   不多时,卫昂命佣人送走了四叔公,折回到钓鱼台附近,就听到商纵海冷哼,“那个臭小子人在哪儿?”   卫昂向前一步,“听说最近一直在紫云府。”   商纵海压着薄唇,神色不悦的明显,“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和家里说一声。”   “也许……”卫昂斟酌着说道:“琛哥怕您和大少爷为难,所以才没打招呼。”   商纵海丢下手里的毛巾,直言吩咐,“去查查,贺家最近都干了什么混账事。”   卫昂领命,转身刚走了一步,又汇报道:“对了,先生,两个小时前流云给我发了消息,大少爷已经从南洋赶过来了。”   ……   上午九点,尹沫坐在紫云府的客厅,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表情是少见的严肃。   “用无人机在上空扫描贺家老宅的全景,把实时画面分享给我。”   贺琛刚走到楼梯拐角,恰好就听到了尹沫的这番话。   男人长腿埋下台阶,凝着她认真工作的身影,掀起嘴角笑道:“宝贝,这么忙?”   尹沫按了下耳机,侧目不答反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贺家?”   “不着急。”贺琛来到她身边坐下,笔直的双腿搭在茶几的边缘,“狗还没跳墙,再等等。”   尹沫反应了两秒,哦,他想等着狗急跳墙。   她转了下电脑屏幕,指着上面自动绘制的老宅高空俯瞰图,“这个是贺家的宅院图,对你应该有用。”   贺琛慵懒地扫了几眼,随即目光滞在了最西侧的院墙一角。   他没说话,却自行戳着触控板放大了图片,曾经的杂房,现在变成了佣人的宿舍。   贺琛嗤笑着拿起烟盒,“有用,太有用了。”   尹沫抿了抿唇,将图片缩放回正常大小,迟疑着说道:“帕玛的流言……你听到了?”   “嗯,全帕玛都在骂我狼心狗肺的杂种,想听不见都难。”   贺琛的口吻充满了讥诮和自嘲,原本他的名字是贺家的禁忌,且知之甚少。   如今,经过有心人的散播,贺琛几乎成了十恶不赦的代名词。   尹沫冷着脸,不满地反驳道:“你才不是。”   “无所谓。”贺琛仰头吹出一口烟雾,不以为意地扬眉,“让他们说。”   尹沫有点生气,不是因为贺琛,而是没想到贺家如此卑鄙恶心。   这时,耳机里恰好传来了电话呼入的提示音,她以为是阿昌,直接按了下接听键,“还没找到第一个传播谣言的人?”   耳机里,属于黎俏的清淡嗓响了起来,“什么谣言?”   “俏俏?”尹沫的手顿在键盘上,沉寂的目光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身畔的贺琛,斜眼睨着她,黎俏给她打个电话而已,至于这么高兴?   尹沫拿开电脑,起身走到落地窗外,言笑晏晏地和黎俏煲电话粥。   贺琛斜倚着扶手,黑着脸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两个女人聊了什么,尹沫时不时浅笑几声,还不断用脚尖蹭着地面。   这些无意识的小动作,足以彰显出她的欣喜和愉悦。   贺琛舔着后槽牙,莫名其妙的有点吃味。   她在他面前,怎么就没这么快活?   贺琛危险地眯起冷眸,狠狠地把烟头拧在烟灰缸里,起身就走了过去。   尹沫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黎俏身上,听着她轻缓的嗓音,感觉能抚平内心所有躁动的情绪。   然后,身后蓦地贴上了一道温暖。   尹沫刚准备回头,背后的男人十分心机地从背后将她压在了栏杆上。   摩擦不仅能生热,还能生出暧昧。   就比如尹沫明显能感觉到贺琛若有似无的摩擦动作。   可她除了扭着腰挣扎,也不敢过多出声。   毕竟,电话还通着。   不多时,贺琛掰过尹沫的脸颊,见她双腮泛红,却隐忍不发的样子,邪肆地在她嘴上嘬了一口。   可他滚烫的掌心却越来越放肆。   尹沫不得已捂着耳机,小小声地警告他,“别闹。”   贺琛不理会,乱摸的同时,还一本正经地回她:“你继续。”   她还怎么继续啊?   俏俏那么聪明,一旦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她肯定能听出来。   这时,贺琛的手钻进了她的衣服里,低头含着她颈侧的肌肤,特别不要脸地提醒道:“宝贝,打电话不出声,没礼貌。”   即便尹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黎俏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二姐,很忙?”   尹沫说不忙,却怎么也推不开贺琛的进犯。   黎俏似乎笑了一声,“忙完打给我。”   紧接着,电话就断了线。   尹沫如释重负地喘息了一声,皱着眉转身,还没说话,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压了过来,“尹队长,和黎俏打个电话都能笑开了花,你说我看着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这话,尹沫接不上来。   他生气的点是不是太奇怪了?   贺琛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随即用牙齿刮了下嘴角,“宝贝,你该还债了。”   尹沫懵了,很迷茫地问他:“什么债?”   “欠老子的赌注,现在就给我还。”   贺琛邪笑一声,下一秒将尹沫打横抱起,三两步就回到了客厅。   他单手抱着尹沫,并对着自己的皮带示意,“解开。”   尹沫看着皮带,又看了看贺琛,伸手一扯,暗扣应声而开。   然后,我们的尹队长也不管贺琛是什么表情,很贤惠地将他微乱的衬衫下摆重新塞进裤子里,掸了掸边缘的褶皱,末了,又给他系上了皮带,“好了。”   贺琛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   好他妈什么好!   ------题外话------   6000,求个票,你们想念的衍爷来了~爆更见。 第1107章 她是不是想骗婚?   贺琛被尹队长这直女做法直接打击的没有了任何兴致,他拍了拍女人的头,嫌弃地冲着旁边昂首:“去,离我远点。”   尹沫表情无辜地从他腿上下来,想了想,便直言道:“那我去给俏俏回电话了。”   贺琛:“……”   这女人是不是个想骗婚的蕾丝边?   ……   傍晚来临,贺琛接到了一通来自贺家老宅的电话。   大叔伯语调僵硬,不屑地告诫道:“贺琛,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就不怕收不了场?”   “你还真是废话连篇。”此时,贺琛手里端着酒杯,惬意地浅酌了一口,嗓音愈发醇厚沙哑。   大叔伯被贺琛回呛了一句,顿时怒火攻心,“你绑架了大少爷,又硬闯贺氏总部买凶带走了夫人,贺琛,你会遭报应的。”   听筒里,异常安静。   半晌,贺琛往酒杯里丢了两颗冰块,漫不经心地反问,“有证据么?”   大叔伯一时无言,显然没想好托词。   贺琛摇晃着酒杯中的冰块,蔑然地嗤笑出声,“老头,不如问问你身边的警员,看他们怎么说。”   “你……”   “行了。”贺琛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了大叔伯,“满口仁义道德就省省吧,贺华堂那老头不是还活着,想唠叨你可以去他耳边念念经,万一把他的中风治好了,那你绝对是积德了。”   不等大叔伯回话,贺琛轻蔑地笑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他仰头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块也被他抵在舌尖感受着刺骨的凉意。   “据说……”尹沫温柔的嗓音恰好从斜后方传来,“贺家的四叔公今早去过商氏老宅。”   贺琛含着冰块回眸,不以为意地勾唇,“睡醒了?”   尹沫穿着宽松的休闲裤和白色T恤,来到吧台边就拿起了一只空酒杯,“嗯,晚上行动吗?”   男人支着额角,偏头抵着尹沫倒酒的动作,不答反问,“要冰块么?”   尹沫举杯想了想,“给我两块。”   贺琛不怀好意地勾起薄唇,“真是不巧,就剩一块了。”   “冰桶里没有……”尹沫狐疑地看着冰桶,但剩下的话却被男人冰凉的唇瓣给堵了回去。   紧接着,一块碎冰被贺琛的大舌推进了她的口中,“宝贝,请笑纳。”   尹沫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颤,她将冰块顶到腮帮的位置,半张着嘴哈了好几口子,“好凉。”   贺琛倚靠着吧台,睨着女人鼓起来的腮帮,特别幼稚地伸手戳了一下,“哥帮你暖暖?”   尹沫见怪不怪地嗔他一眼,兀自从冰桶里夹了两枚冰块丢进了杯中,“你还没回答我,今晚要不要行动?”   “宝贝,那不叫行动。”贺琛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展眉纠正他,“顶多叫找乐子。”   去贺家,找找乐子。   ……   晚八点,尹沫晃进衣帽间,准备换上一成不变的作战服。   但她刚脱下T恤,贺琛就非常不自觉地跟了进来,门都没敲。   尹沫也没大呼小叫,冷静地站在原地,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如今,衣帽间里的玻璃衣柜,挂着琳琅满目的华丽服饰。   全都是当初贺琛给她买的奢侈大牌。   这会儿,男人环顾着四周,很快就走到衣柜前捞出了一件黑丝绒的吊带长裙,然后往尹沫的怀里一塞,“穿这个。”   尹沫拎起来看了看,长裙左侧的下摆有一条延伸到大腿的分叉,她凝眉,“穿这个不好打架。”   贺琛瞥她一眼,又依次从首饰盒里取出了项链、手链、耳环,一股脑都塞了过去,“戴上。”   接下来,贺琛准备给她挑选鞋子,然后尹沫迷茫地手里的饰品,“你让我戴这么多首饰……去炫富吗?”   “怎么?”男人顺手拿起项链放在长裙上比划了两下,“不好看?”   尹沫眨了眨眼,平静地用29分的情商向贺琛发动攻击,“你是不是不懂得审美搭配?”   贺琛黑着脸,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老子就想让你全戴上,有问题?”   “那也要戴同色系的才好看。”尹沫拨开他的手,走到首饰盒里拿起一套简洁的黑钻耳钉和吊坠,放在贺琛的眼前晃了晃,“这套配饰比较好,手链就算了,太累赘。”   贺琛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不会搭配,他凉飕飕地瞅着尹沫,视线落到她墨蓝色的胸衣上,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空气中还飘来一句:“鞋子自己选。”   尹沫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翘起嘴角,不禁短促地笑了一下。   原来,他并不懂如何给女人搭配服饰。   ……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尹沫穿着吊带的黑丝绒长裙漫步走下了台阶。   裙摆长至脚踝,露出了女人纤细的脚腕,贺琛觉得,如果她脚上没穿平底鞋的话,可能会更好看。   但男人没问,以防暴露自己不懂搭配的短板。   而尹沫也没说,她之所以穿平底鞋,完全是因为穿高跟鞋容易摔跤。   两人各自揣着心里的小九九,在客厅‘胜利会师’。   贺琛今晚的打扮也比往日多了些儒雅俊逸的绅士感,墨蓝色的衬衫和西裤,衬得他衣冠楚楚,愈发俊美惑人。   不多时,贺琛盯着尹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直到他们坐上了车,车子驶出了紫云府门前的岗亭,男人斜睨的视线才缓缓落到了尹沫的胸前。   贺琛升起车厢隔板,又打开了顶灯,眯眸扫视着她傲人高耸的雪软,语气很危险地问道:“尹沫,你可别告诉老子你真空上阵?”   尹沫一脸无辜地看了看自己,“没有真空,有胸贴。”   这种吊带长裙没办法穿肩带内衣,而品牌方特意准备了配套的胸贴,这有什么问题吗?   贺琛一口气梗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的。   他探身到女人身边,挑起她的肩带耍流氓似的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呼吸都冒出了火,“你他妈身材多好你自己不知道?这玩意走路乱颤你想勾引谁?”   尹沫拍开他的手,整理好肩带就皱着眉反驳,“哪有乱颤,这裙子是束身的,而且胸贴也是固定式的,你不要胡说。”   ------题外话------   十更,月末最后一天,给月票摆个碗。 第1108章 贺琛,你太嚣张了   “丑死了,回去换掉。”贺琛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甚至后悔了,早知道这女人穿长裙这么好看,他就应该让她披个麻袋再出门。   尹沫的脸和身材搭配修身的黑丝绒长裙,性感指数几乎爆表。   贺琛霸道的占有欲在作祟,也愈发坚定了一个信念,以后不能让这女人穿得太好看。   太他妈招人了。   这时,尹沫摸了摸手感极佳的黑丝绒布料,抿起的嘴角也带了点小情绪,“不是你让我穿这套裙子的吗?怎么现在又说难看?”   贺琛目光微凝,潜意识的毒舌属性驱使着他扬唇反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话说到一半,他又连忙噤了声。   因为尹沫微撅着嘴,表情透着那一丝不明显的委屈。   贺琛的气焰一下就灭了。   他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滚着喉结沉淀了情绪,“宝贝……”   尹沫不说话,扭头望着窗外,但车窗上却清晰地倒映着她眉眼间的失落。   贺琛没脾气了,一点都没有了。   他圈着尹沫的腰身将她拽到怀侧,俯身贴着脸哄道:“生气了?”   尹沫赌气似的闪躲了一下,“你要是觉得难看,那就回去吧。”   这明显是气话。   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身长裙的视觉效果有多魅惑。   也是尹沫头一回发现自己穿裙装还能这么好看。   “不难看。”贺琛牢牢地将她按在怀里,声音粗哑地赞美:“是太好看了,老子受不了。”   按照正常女人的逻辑,被这样直白地称赞,大概会羞涩地露出浅笑。   但尹沫向来不走寻常路,听到男人的话,反而觑着他建议道:“你可以不看。”   贺琛用下颚磨蹭着她的脸颊,气笑的同时,惩罚似的托着她的雪软揉了揉,“宝贝,你身上磁场太强,除非你挖了老子的眼睛。”   尹沫虎着脸看他,但眼底却沾染了笑意,“哪有那么夸张。”   “这是事实。”贺琛哼笑一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蛋,“过来,亲一会。”   ……   贺家老宅,欧陆车挺稳之际,贺琛牵着嘴唇红肿的尹沫倾身下了车。   两人的穿着打扮比平时更华丽,即便达不到晚宴的级别,但满身的贵气和精致的样貌足以碾压芸芸众生。   比如,贺家门口负责阻拦的佣人和保镖。   这天夜里九点整,贺琛突然现身贺家,一时间整座宅院风起云涌,如临大敌。   各个叔公得到消息便焦急地赶来应对,并且纷纷联络各方势力,准备给贺琛致命一击。   这其中,就包括四叔公寄予厚望的商氏一族。   当众人赶回老宅,在走向议事厅的路上,管家匆匆来报,“各位叔公,走错了走错了,人不在议事厅,在主屋祠堂呢。”   “什么?”大叔伯脸色难看地拂袖质问,“谁允许他去祠堂的?”   那是供奉贺家祖宗的地方,以贺琛见不得光的出身,压根没资格走进先祖的祠堂。   管家满头大汗,闪烁其词地说道:“这……我们尽力了,可是拦不住啊。”   几位叔公面面相觑,骂了句一群废物,转身便往祠堂的方向疾行。   贺琛这人,对整个贺家来说,就是个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污点。   祠堂,四周漂浮着浓郁的佛香味道,昏暗的光线里,贺琛站在正中央,目视着前方近百个主家牌位,唇边勾勒出幽冷讽刺的薄笑。   阿泰和阿勇如两尊门神一般堵在门口,看上去凶神恶煞。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保镖和打手,各个跃跃欲试,却不敢轻举妄动。   “贺琛,祠堂重地,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大叔伯一声厉吼响彻云霄,在浓墨的深夜里,颇为骇人。   贺琛单手入袋,慢条斯理地夹着烟送到了唇中,“各位,真是让我好等啊。”   大叔伯疾步来到祠堂门口,踮着脚向里面张望,“贺琛,你给我滚出来。”   由于阿泰和阿勇人高马大,先天的优势让大叔伯难以窥探里面的情景。   没有入族谱的私生子,不配拜见贺家列祖。   这时,贺琛叼着烟侧身,借着祠堂内的长明灯睨向了大叔伯,“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出来!”大叔伯气得跳脚,连其他几位叔伯也脸色难看地上前帮腔,“贺琛,你贸然闯进祠堂,打搅列祖的灵位,你不怕遭天谴吗?”   喧嚣嘈杂的咒骂和佣人的指指点点如潮水般涌进了祠堂内室。   贺琛掏了掏耳朵,缓慢地环顾着众人,“打搅?”   他哼笑着走到摆满灵位的供桌前,随手拿起一个牌位,翻看了两眼便讥诮道:“一个二嫁到贺家的老太婆也能被摆在供桌上?你们还真是任人唯亲。”   话落的刹那,那块牌位被贺琛扬手丢到了祠堂的门槛边。   而那个牌位恰是当年贺琛在贺家奋起反抗时误杀的老夫人,他名义上的奶奶。   此举,无疑刺激了几位叔公的神经。   他们招呼保镖动手,不论如何也要把贺琛赶出祠堂。   保镖而已,对上阿泰和阿勇,仍旧是被血虐的下场。   贺琛脊背挺直,面颊冷峻,所有的轻佻不复存在,只剩下森冷的戾气不断散体而出。   所谓的家族,所谓的道德,甚至面前这些素未谋面的列祖,没有谁能阻止今夜的贺琛。   祠堂外已经乱做了一团,四叔公眯眸瞪着贺琛,冷笑着大放厥词,“贺琛,你太嚣张了,你会后悔,也一定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贺琛舌尖舔过下唇,邪佞地笑弯了薄唇,“行,我等着。”   四叔公随即在大叔伯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似乎很惊讶,又难以置信,“当真?”   “千真万确。”四叔公信誓旦旦地点头,“别急,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大叔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真有你的。”   不刻,祠堂附近的形势便发生了逆转。   因为远处的长廊尽头,一道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大叔伯赶忙叫停所有人,侧身让开之际,夹道另一侧,贺家当今的家主贺华堂被人推了过来。 第1109章 不是矫情,是委屈   轮椅上的老者,看起来很憔悴,一只手藏在毛毯下,却掩不住病态的颤抖。   贺华堂中风多年,已经许久不问世事,若非容曼丽和贺擎相继失踪,他也不会拖着病体出来主持大局。   贺琛和贺华堂的印象,约等于无。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父亲拿他当累赘。   甚至因为他的出生,贺华堂觉得面上无光,无形中也默许了家族众人对贺琛的欺凌和辱骂。   夜幕浓稠,苍穹高悬着弦月。   贺琛和贺华堂的视线隔着道道人影在空中碰撞,父子俩多难未见,彼此的目光中都透着疏离冷漠。   顷刻间,贺华堂被人推到了祠堂的门槛边,他神情冷峻地望着贺琛,“我儿子阿擎呢?”   这简短的几个字,大概就是语言伤人于无形的最佳写照。   贺琛庆幸自己摸爬滚打许多年,也练就了一身的铜墙铁壁。   否则,贺华堂的寥寥几字,足以让体无完肤。   贺琛滚了滚喉结,朝着正前方吐出烟雾,“你那废物儿子,需要我给你看着?”   “贺琛。”贺华堂说话的语调很慢,大概是中风导致的后遗症,“贺家未来的家主,由不得你诋毁。”   相比几位叔公的暴躁,贺华堂始终镇定从容。   即便坐着轮椅,骄傲的气度和淡漠的五官也丝毫不见弱势。   其实,整个贺家,最像贺华堂的孩子,就是贺琛。   父子俩眉间相似七八分,狭长的双眸,立体的轮廓,足以看出当年的贺华堂也是名动帕玛的美男子。   贺琛闻之冷笑,眼底深处闪过不为人知的讽刺,“贺家未来的家主是吧,你给他的名头再响亮,也挡不住他是个废物的事实。”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生厌。”贺华堂深深地凝视着他,良久,低声轻叹,“不如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你开,只要不过分,我可以考虑满足你。”   贺琛压了下薄唇,夹着烟来到门口,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门槛上,“我要容曼丽的命,你给吗?”   “贺琛,你别不识好歹。”贺华堂用一种极端厌恶的眼神瞧着贺琛的动作,搭在扶手上的掌心都微微收紧,“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不能动是吧?”贺琛舔着唇,轻佻又玩味地嗤笑了一声,“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动。”   话落的刹那,他递给阿勇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地掏出手机,拨号后开门见山:“把容曼丽送到贺家。”   “等等。”贺琛单手撑着下颚,邪笑着吩咐:“先送一条胳膊过来。”   贺华堂陡然捏紧了扶手,“逆子,你敢。”   贺琛扬眉,“急什么,胳膊送过来的时候,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贺华堂微微阖眸,凝神定气后,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当年杀了自己的奶奶,贺家把这件事帮你瞒了下来。如今你若再执迷不悟,只会让自己深陷牢笼,有事何苦呢?”   “怎么?需要我对你们感恩戴德?”贺琛的表情愈发幽冷阴沉,气场凛冽到令人胆寒,“那位企图把我卖到地下人口交易黑市的老太婆,在我看来死有余辜的很!”   随着父子俩的对话越来越多,当年那些破碎不堪的往事再次被无情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所有事,这面前的所有人,全都心知肚明。   可他们对他,却半点的仁慈和同情都没有。   他贺琛,怎么就成了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这时,一直呆在祠堂里面的尹沫,红着眼,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所知道的,仅仅是所有不幸的冰山一角。   当越来越多的真相被揭开,她对贺家的恨意就愈发浓稠。   这样的家族,德不配位,更配不上重情重义的贺琛。   不要,也罢。   尹沫一直没现身,她也不曾露面打扰,因为贺琛说,今夜的贺家,是他的战场。   ……   同一时间,商氏老宅。   月色下的凉亭内,两道身影举杯闲聊对饮。   亭外站着流云和卫昂,两人都带着蓝牙耳机,时刻关注着贺家那边的动静。   这时,商纵海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你回来没告诉那个臭小子?”   “没有。”商郁低头翻卷着袖管,半明半暗的俊脸淡漠的看不出情绪,“他还没尽兴,不宜打扰。”   商纵海捏了捏镜片下的鼻梁,长叹一声,感慨道:“臭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反倒矫情上了。”   别说贺家,就算是帕玛其他的名门望族,只要他开口,商氏都会不遗余力的挺他到底。   “不是矫情。”商郁抬起头看了眼商纵海,手指在石桌上轻敲了两下,“是委屈。”   商纵海很不赞同地抿唇,“这么多年,他也该放下了。”   “如果认命了,自然能放下。”男人高深的目光望向了远处的夜空,“但……有人夺了他们母子的身份,所谓的私生子,可能是故意而为。”   商纵海的酒杯停在唇边,“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贺家,包藏祸心的人倒是不少。”   商郁拿起酒壶续杯,勾唇睐着对面的老爷子,“您别急着出手,先让他发泄发泄。”   商纵海短促地笑了一声,“这种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您心里有数就好。”男人目光含笑地望着商纵海,“听说,您跟帕玛各处都打了招呼,让他们不得插手贺家的事?”   商纵海老神在在地抿了口清酒,“你不也说了,他既然要发泄,我总得让他发泄起来没有后顾之忧。”   ……   时间如水,转眼午夜零点。   贺家的后院祠堂,依旧灯火通明。   困倦和疲惫也无法阻止事态的发酵,因为不久前佣兵团的成员送来了一条血淋淋的右臂。   贺华堂本就身患顽疾,骤然看到托盘上的一截断臂,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他确实没想到,贺琛居然言出必行。   那半条小臂的断裂处,血肉模糊,若靠近还能嗅到一阵火药味。   俨然,这条小臂恐怕是被人用子弹击穿了手肘,生生折断的。 第1110章 你开个价吧   “贺琛!!!”贺华堂费力地拍了下轮椅扶手,眼底涌出了毫不掩饰的憎恨,“你居然敢……”   此时,贺琛斜倚着祠堂的门框,右腿在身前微微弯曲,他不理会贺华堂的怒吼,反而望着端托盘的云凌,扬了下眉梢,“一条破手,你亲自来送?”   云凌好歹也是佣兵团的二老大,怎么干起了小喽啰的事?   此时,面对贺琛的询问,云凌心虚的不行。   他单手托着托盘,讪笑一声,“琛哥有需要,我在所不辞。”   还挺狗腿。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随即看向怒容满面的贺华堂,“你现在觉得,我敢不敢?”   贺华堂气得说不出话来,贺家上下满门,全都望着那条断臂瑟瑟发抖。   贺家的底蕴不够深厚,也不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这些年来,唯一的变数就是贺琛。   没想到,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他还是带着满身煞气回来复仇了。   几位叔伯站在贺华堂的背后一声不吭。   直到此刻,他们还有些恍惚,贺琛到底哪来的底气敢随意伤人?   这条手臂是夫人的,万一他又发疯,那接下来遭殃的岂不就是……大少爷贺擎?   思及此,大叔伯连忙走到贺华堂的身侧,弯腰耳语道:“先生,现在……万不能再激怒他,否则大少爷性命堪忧啊。”   贺华堂深吸一口气,虽然没回答,但他也明白事情彻底脱离了掌控。   这时,大叔伯回眸看了眼神情闪烁的四叔公,踱回到他的身边,急切地问道:“商氏那边怎么说?”   四叔公默了好几毛,尔后不尴不尬地解释,“他们说商家主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让我明天再联系。”   “哎呀!”大叔伯拍了下大腿,不满地斥道:“你这个死脑筋,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等什么明天?”   四叔公脸色难看了几分,“你要是觉得我死脑筋,你可以自己联系。”   大叔伯顿时哑然。   中医药王商纵海那样的人物,哪是他想联系就能联系上的。   两个人还在焦灼地商量着对策,而前方的贺琛再次开口了,“如果各位对我的做法没有异议,那接下来就有请你们的当家主母露个脸?”   “贺琛,我真后悔当年没有掐死你。”贺华堂平平静静的语气说了句诛心的话,尔后他阖眸深呼吸,眉眼间也染上了疲惫,“让人把曼丽和阿擎送回来,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贺琛视线低垂,碎发挡在他的眉梢眼角出,令人难以分辨他的表情和神态。   半晌,他嗓音哑了几分,“贺华堂,你真确定活在你身边的女人是容曼丽?”   贺琛直呼其名,毫不掩饰口吻中的嘲弄和鄙夷。   他以为他等不到回答,可贺华堂还是轻蔑地摇头道:“我比你更清楚我的枕边人是谁。”   贺华堂没说太多,因为事关贺家丑闻和当年的秘辛,多说无益。   “是么……”贺琛冷嘲地嗤了一声,敛着外泄的情绪睨向了云凌,“让人把她送过来,要活的。”   云凌扬手将托盘丢在了地上,令行禁止般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可以说,非常听话了。   贺琛轻笑了一声,趁此空当对贺华堂提了个要求,“你刚才说只要送回那对废物,你什么都答应。那我要贺家,你给吗?”   “你在痴人说梦?”贺华堂处处受制,却也愈发坚定了要铲除贺琛的想法,“贺家你没资格,也吃不下,我可以考虑给你两个亿,但从此后你要在帕玛彻底消失。”   贺琛一边冷笑一边点头,“不如我给你二十亿,你把贺家给我,怎么样?”   贺华堂权当他在大言不惭,眸底腾腾的杀气几乎要溢出眼眶,“你若有二十亿,还能做这种猪狗不如之事?”   “都是儿子,你还真是偏心的很。”贺琛仰着头冷嘲热讽,“我猪狗不如,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现场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僵持。   贺家的打手攻不下阿勇和阿泰这两座大山,外援迟迟没有消息,而贺琛的一举一动都似乎有备而来。   仿佛他今晚就是贺家的主宰。   贺华堂很难相信当年被丢在后院自生自灭的弃子,居然有胆量回来挑衅贺家。   他眸色深沉地盯着贺琛,再次试探底线,“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你觉得容曼丽和贺擎值多少,你开。”   贺琛油盐不进的态度让贺华堂恼怒不已,他攥紧扶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不怕遭到报应?”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到了贺琛的神经,他眼皮一跳,似笑非笑的厉害,“你先看看自己,再来跟我谈报应。”   贺琛鼻翼翕动了两下,抬脚走向贺华堂,“自己都站不起来了,还有脸提报应?贺家这些年,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养得都是什么脑子不全的废物?”   说话间,对面的长廊突然涌入了一大批人。   大叔伯见状就如释重负地舒展眉心,宛如扬眉吐气般指着贺琛,“你的死期到了,祠堂周围有监控,你绑架和谋杀的罪名已经坐实,贺琛,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贺琛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单手插兜的姿态狂妄又嚣张。   贺家叫来了警署的办案人员,似乎情理之中。   随着大叔伯的指控,其他几个叔公以及佣人也纷纷助长了气焰,开始声讨贺琛。   似乎,人多力量大,这样就能让贺琛伏法。   当警员手执各类执法武器涌到祠堂附近时,大叔伯连忙迎过去,语速极快地将贺琛的犯罪过程陈述了出来。   祠堂内的尹沫有些担心,她走到门口的位置,悄悄往外面张望了几眼,凝眉开始思忖对策。   警署办案人员是一个小分队,足足二十人。   他们听完大叔伯的陈述,各个愤慨激昂地看向贺琛,“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贺琛不动如山,神色自始至终都挂着轻佻的嘲弄。   警员见他不动,作势掏出手铐准备抓人,与此同时,尹沫也提着裙摆准备出去帮忙。 第1111章 毁掉祠堂   然而,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冲突局面。   带队的队长拿出手机一看,顿时回身捂着听筒接听,“卫局,您吩咐。”   “这……我的确在贺家。”   “好的,好的,卫局,明白,我这就回去。”   小队长简短的几句话,不难听出他的谦卑和惊慌。   结束通话后,警署小队长脸色难看地望着人群中的某人,“贺二叔公,你叫警署人员过来办案,怎么没走正常的流程?”   二叔公明显一诧,疾步走到小队长的跟前,压低声音道:“副队,我们不是说好……”   “贺二叔公,话可不能乱说。”小队长满脸不愉地皱了皱眉,一挥手就吩咐小队撤退。   临走前这名小队长谨慎地看了眼贺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很隐晦地弯了弯腰,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警署人员来去匆匆,偌大的祠堂后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揣摩不透这其中的深意,但皆不认为这与贺琛有关。   毕竟一个手段卑劣的私生子,只会使用旁门左道。   ……   时间转眼过了两个小时,云翳遮月,最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刻。   云凌终于带着容曼丽姗姗来迟。   几个小时的对峙,贺家人都是满身疲惫。   可当他们看到断臂的容曼丽脚步虚浮地走进来,不少人都围了过去,“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贺琛,你简直欺人太甚,你不得好死!”   几位叔公看到指着贺琛怒骂,除此外他们无计可施。   此时,贺琛懒洋洋地窝在太师椅中,孤身面对着贺家众人的讨伐,而越是如此,他脸上的笑意就愈发深邃浓稠,“你别告诉我半夜三点路上堵车。”   云凌不尴不尬地咳嗽了一声,“她失血过多,刚送去医院紧急输了血。”   要不是贺琛说要活的,他才懒得管容曼丽的死活。   闻此,贺琛轻嗤道:“佣兵团这么有菩萨心肠了?失血过多绑个绳子不就完了?”   “我下次绑。”云凌悻悻地摸了下鼻梁,乖巧的像个弟弟。   “什么?佣兵团?”大叔伯面露紧张,警惕地盯着云凌,“你们是哪个佣兵团?他出了多少钱,我们贺家可以出双倍!”   CNM。   还敢跟他提钱?!   云凌这次马失前蹄本来就很烦躁,要不是贺琛还没下令动手,他早就乱枪射死这群贺家土鳖了。   “双倍?”云凌一身煞气地侧身看着大叔伯,掏出兜里的枪在手指上转了一圈,“你们贺家先把第一笔佣金给老子结清再他妈提双倍的事。”   贺家人没听懂,贺华堂单手揉着酸痛的额角,“贺家什么时候欠过你们的佣金?”   云凌混不吝地抖了抖腿,朝着脸色煞白站立不稳的容曼丽努努嘴,“你问问你媳妇?”   容曼丽的断臂处已经疼的麻木了,失血过多导致的体力流失让她的身形不断打晃,“老爷,我何德何能请得动佣兵团。”   云凌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单手执枪咔哒一声上了膛,“老女人,敢做不敢当?老子的银行流水还有你三千万的订金,你是忘了?”   “你是贺琛的帮凶,做一个假的银行流水,又是什么难事?”容曼丽三言两语就得到了贺家人的力挺。   这是一种多年来形成的信赖和默契,当家主母的话,自然比贺琛和佣兵团更有分量。   贺华堂目光温和地看向容曼丽,拉着她仅存的左手,回眸问管家:“有没有请医生过来?”   “医生马上就到。”管家边说边催促佣人尽快搬把椅子过来,余光扫到贺琛,充满了厌恶。   这就是自诩大家族的贺家,容得下近五十名佣人,却容不下一个贺琛。   恰在此时,安静了许久的祠堂里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细细听,那声音还很熟悉。   回避了许久的尹沫,终于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屏幕亮着莹白的光,里面播放着尼亚州某商场咖啡厅里的一幕。   ——你们以为我今天到尼亚州,就只是来喝咖啡的?   ——云先生,又见面了。   ——云先生,这三千万是我的诚意,事成之后,另外五千万我会亲自给您送来。   ——你想怎么处理?   ——越惨越好,佣兵团折磨人的手段应该不计其数吧,别让他死得那么容易就行。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容曼丽亲口所言。   那段监控视频清晰地记录了容曼丽前往尼亚州和云凌见面的场景。   按说监控距离很远,不该听得这么清楚才对。   但经过尹沫的声频处理,一切都无所遁形。   此时,祠堂附近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云凌偷觑着神色如常的贺琛,见他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内心的忐忑也消散了几分。   这狗逼贺家,毁了算了。   视频播放完毕后,尹沫目光灼灼地望着容曼丽,“如果我是你,不会在公共场所买凶杀人。”   容曼丽表情有点慌,忍着眩晕的疼痛,侧目看着贺华堂,“老爷,我……”   “做的不错。”贺华堂无底线的维护,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他眼神毫无温度地望着贺琛,一字一顿,“若不是你欺人太甚,她怎么会出此下策。”   贺琛低着头点了根烟,尔后朝着贺华堂的方向吹出白雾,“老头子,记住你说的话。”   容曼丽似乎得到了鼓舞,悄悄抬眸睨向贺琛,眼底得意的神色尤为刺眼,“阿琛,都是自家人,何必闹的这么难看?不如给你爸道个歉,我们就当……”   “容曼丽,你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摘了你的舌头。”贺琛夹着烟对她点了点,随即回眸对着祠堂内吩咐,“给、我、砸!”   砸什么?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际,祠堂里面早已陷入了混乱。   谁都想不到,昏黑的祠堂内室竟然还藏了将近二十个人。   供桌,牌位,所有明面上能看到的东西,都被掀翻在地,毁贺家的第一步,就是毁掉他们一直供奉祈求保佑的列祖。   贺家人惊慌失措地想冲进去阻止,可他们奈何不了阿泰和阿勇。 第1112章 噩耗接踵而至   贺华堂气得血气上涌,双目赤红地瞪着贺琛,“逆子,你对得起贺家的列祖吗?”   “贺华堂!”贺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弯腰,冷笑,“你当我是贺家人了?嗯?你们贺家上下百口人,当我是贺家人了吗?你现在问我这句话,你他妈哪来的脸?”   贺华堂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一时间哑口无言。   贺琛深深睨着他,稍顷才阴沉地说道:“这才刚刚开始。”   凌晨五点,东方渐晓。   贺家人疲惫不堪,后院祠堂已是满地狼藉。   贺华堂脸色暗红地坐在轮椅上,彻夜的变故让整个贺家都沉浸在悲恸之中。   历经几十年风吹雨打的贺家祠堂,变成了一堆残垣断壁。   贺家人从没感觉到他们在帕玛的地位居然如此卑微。   一整夜的时间,贺家竟然孤立无援。   不管打了多少通电话,求助了多少故交,可自始至终,没有一人赶来帮忙。   此时,贺琛已经离开了祠堂,正陪着尹沫坐在前院吃早饭。   几位叔公招呼着佣人收拾残局,可是能找到的牌位,几乎都被砸碎了。   “去报警,去找人……”贺华堂闭着眼,语气沉闷又无奈,“贺家绝不能毁在贺琛的手里。”   正说着,从长廊跑来的佣人惊喜地喊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贺擎回来了?   神情恍惚的容曼丽突然间睁开双眼,“是阿擎吗?”   佣人连声点头,“是的是的,大少爷的车就在门外,有人看到他去前院了。”   贺华堂和容曼丽目光交汇,眼底都藏着一丝急迫,“快,去前院。”   ……   前院正厅,贺琛坐在上首的太师椅正在给尹沫剥鸡蛋,“困不困?”   尹沫肩头披着一件西装外套,眨了眨眼,“有点,不过还能坚持。”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贺琛心疼地打量着女人的眼尾,随手将剥皮的鸡蛋送到尹沫嘴边,“困了就回去睡,不用陪着我。”   尹沫含着鸡蛋咬了一口,执拗地摇头,“不困。”   贺琛薄唇勾勒出一抹淡笑,微微向前俯身,逗她:“回去老子抱着你睡。”   另一边,贺擎站在堂中,脸颊有伤,身形略显单薄,但他双手被反剪,嘴上也贴着胶带,身畔是两名尾指戴着鹰嘴戒的男人钳制着他。   不刻,贺家人全都赶了过来。   贺家三口在正堂相遇,容曼丽痛哭不已,而贺擎捕捉到她惨烈染血的断臂,顿时如同困兽般开始剧烈挣扎。   一个贺琛,怎么能将贺家残害至此?   “人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两句?”贺琛慵懒地叠起双腿,坐在上首宛如整座宅院的主人。   大叔伯这会儿还在大放厥词,“贺琛,你别得意,贺家昨晚遭受的一切,你都会付出代价的。”   贺琛摸着眉毛,笑得不行,“老子就喜欢看你们这副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傻逼样。各位,在我付出代价之前,你们是不是也要让我先讨点利息?   折腾了一晚上,我也累了,不如咱们速战速决,每个人吃我一枪子,是死是活你们听天由命,很公平吧?”   尹沫冷不防听见贺琛的话,微微蹙眉,眼神也暗了许多。   他果然,要在贺家大开杀戒。   这样不行。   尹沫揪着西装外套,回想起昨天她和俏俏的那通电话,或许……现在就是俏俏所谓的最恰当的时机。   思及此,尹沫不敢耽搁,借着外套的遮掩,用手机发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贺家死有余辜,可是贺琛不能被冠上弑父的名头。   况且,杀人先诛心,死并不是贺家唯一的出路。   ……   与此同时,清早六点开始,贺家老宅四周的街区出入口莫名被封。   叔公打出的报警电话也迟迟不见救援。   六点半,管家接到了一通电话,听完里面的汇报,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脚步僵硬地走到容曼丽身边,“夫、夫人,贺家的半导体工厂,昨夜被炸毁了……”   容曼丽的体力已经坚持到了极限,此时她和贺华堂一样,都坐在轮椅上,彻夜未眠加上断臂的疼痛,让她倍感生不如死。   “什么叫……炸毁?”   管家诚惶诚恐地望着贺琛,“对方自称来自文溪岛,重金遣散了所有的工人,今早四点工厂发生了爆炸,现在火势还没扑灭……”   容曼丽倒吸一口冷气,头晕目眩地闭了闭眼,“他们是什么人?在帕玛居然敢……”   “他说他姓靳,来给他的四弟撑腰。”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了四叔公,贺家排行老四的人,只有他。   四叔公茫然无措地摊了摊手,“我不认识文溪岛的人……”   “夫人,老爷,各位叔公,警署来人了。”佣人的话宛如天降甘霖,瞬间在每个人的心头滋养出一片希望的草原,“快,请他们进来。”   佣人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可是……他们说进不来,周围的主干道正在实行交通管制,让我们再等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心头刚刚燃起的火苗再次被扑灭。   远处能直达贺家的步行街,每个街口都停着军用的越野车,美其名曰交通管制。   早上七点,噩耗接踵而至。   贺氏总部接到了税务总局的通知,并要求即刻起暂停办公,配合总局的税务调查。   七点十分,贺氏总部的财务账户被冻结,容曼丽和贺擎的个人账户被冻结。   七点半,位于商业区的贺氏总部办公大楼,被贴上了查封的封条。   一切的发展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除了贺擎,贺家人还在积极商讨着解决方案,毕竟工厂被炸,间接导致税务总局盯上了贺家,这似乎……无可厚非。   这时,堂外阳光明媚。   贺琛支着额头在打盹,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堂中的贺擎不断以眼神示意着尹沫,后者观察了几秒,便平静地问道:“你想说话?”   贺擎点了下头,尹沫看了眼贺琛,见他没有阻止,就吩咐黑鹰成员撕下他嘴角的胶带。 第1113章 兄弟们全来了   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贺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音色沙哑地开腔道:“贺琛,你若是有胆量,敢不敢让我打个电话?”   贺琛头不抬眼不睁地嗤笑,“松绑,让他打。”   贺擎眸底闪过诡异的光亮,待黑鹰成员给他松绑后,他直接拿过了管家的手机,镇定地打开了拨号盘。   可惜,贺擎刚按下了三个数字,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三道逆光而来的身影气场无声且强大,他们满身阳光,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贺小四,长能耐了。”   “我们的小四长大了,背着我们挨欺负还能报喜不报忧,真他妈优秀。”   “小四,需不需要大哥抱抱?”   三个人,三句话,几乎压垮了贺琛所有的坚强。   他捂着上半边脸,靠在太师椅旁,良久没有回应。   贺家人面面相觑,贺擎更是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直到三兄弟迈过门槛,各具特色的俊脸映入眼帘,贺擎才惊觉,他们三个……是少衍婚礼的伴郎。   帝京宗湛、英帝封毅、文溪岛靳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帕玛贺家。   此时,宗湛双眸如刃逡巡着四周,刚毅的轮廓不怒自威,“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要脸不要?”   封毅还是那副英伦绅士的做派,摸着怀里的怀表,目视正前方,“贺小四,这么大的事,你在英帝都没告诉我,是不是想绝交?”   靳戎也同样不满地盯着贺琛,“告诉大哥,还有谁欺负你了?贺家那小厂房我已经让人炸没了,还有没其他需要炸的?死物活物都行。”   贺家半导体近万平的工厂,叫小厂房?   几位叔公感觉要脑淤血了,大叔伯底气不足地怒喝出声,“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贺家,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三兄弟不约而同地丢给他一道淡若无物的眼神,宗湛率先走上前捞起椅子坐在堂中,脚腕横在膝盖上,冷峻一笑,“不知道爹是谁,还敢大呼小叫?”   封毅掸了掸袖口上的褶皱,很不耐地皱起了眉,“难怪贺家容不下我们小四,这小门小户也太穷酸了。”   靳戎没说话,却漫步走到上首,睨着端坐的尹沫,“弟妹啊,小四让你费心了。”   一声弟妹,等同于直接承认了尹沫的身份。   尹沫连忙站起来,浅笑着唤道:“靳大哥,好久不见。”   靳戎看着她眉眼间的疲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一直陪着贺琛。   然后,他又想到尹沫家里环境不太好,摸了摸兜,奈何没带见面礼。   索性,靳戎直接一脸慈爱地笑道:“大哥给你准备了一座海岛,改天有空让小四带你去看看。”   反正三十多座海岛,还够送。   尹沫想摆手说不用,但靳戎已经别开脸看向了贺琛。   当大哥的最受不了自己的兄弟受委屈。   靳戎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行了,别哭了,哥几个一起给你做主。”   贺琛单手捂着眼,操了一声,抬起头时,除了眼眶有些红,倒是还算冷静,“你以为老子三岁小孩,天天哭鼻子?”   靳戎特别不客气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别吹牛逼,三岁小孩挨欺负了还知道跟家长告状,你他妈还不如三岁。”   贺琛没出声,但眼底波澜四起,显然没有表现的那么冷静。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贺家人再不想承认也必须要面对现实。   曾经在贺家卑微到尘埃里的贺琛,被他们所有人欺辱耻笑的私生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最难以接受的当属贺擎,他多次自欺欺人的认为,贺琛能成为少衍的伴郎只是巧合与偶然。   可现在,眼前这几个男人,都是雄霸一方的巨擘,他们对贺琛的维护和偏袒,根本不是偶然那么简单。   贺擎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机页面还躺着那个没有拨出去的号码,“你们……贺琛……”   宗湛漫不经心地睨着他,“连自己对手的底细都不清楚,你拿什么和他较量?”   说罢,他又一一睃着贺家众人,最后与贺华堂目光交汇,口吻极其讽刺地补充:“虎毒尚不食子,可你连畜生都不如。”   宗湛满面怒容,站起身一脚就将椅子踹到了贺华堂的面前:“他贺琛,堂堂红客联盟教父,国际会二会主,黑鹰党首席军师,南洋城西地下霸主,在你们眼里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们再欺负他一个试试?”   宗湛本就是军部出身,言之凿凿且掷地有声,满身磅礴的气场席卷了整个大堂。   他的这番话,不意外地调动了靳戎和封毅的怒气。   靳戎越想越生气,伸着脖子朝着门外喊道,“操他妈的,把老子的冲锋枪拿来!”   贺家众人:“……”   封毅也是俊脸紧绷,一下一下按着怀表,语气沉沉,“我不信奉打打杀杀那一套,不过动用英帝威廉伯爵的力量给帕玛酋长院发个公函应该也很容易。”   此时,一声不吭的尹沫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场面特别鼓舞人心。   她在想,她能为贺琛做点什么?   贺擎目光怔忪地望着贺琛,瞳孔已然收缩到极致,可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能吗?   一无所有的贺琛,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际遇?   最震惊的莫过于容曼丽,断臂再疼也抵不上她此刻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她不停摇头,声音破碎地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他请来的演员。他是贺家的耻辱,永远都是。”   终于,尹沫有事做了。   她刷地一下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容曼丽的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两个狠戾的巴掌,“你再说他一句试试?”   贺擎见她动手,作势要上前阻拦,可靳戎却抬臂挡住了他,“贺擎,看在少衍的面上我们不要你的命,但你也别找死。”   这时,尹沫揪着容曼丽的衣襟,怒目相向,“你就是这样给贺家人洗脑的吗?让所有人欺负他,辱骂他,让他从小就活在身世的阴影里?” 第1114章 真相大白,致命打击   “你明明叫容曼芳,明明是你勾引了自己的姐夫,明明贺擎才是私生子,你凭什么这么对贺琛?”   “尹沫,你在胡说什么?”贺擎怒吼一声,顾不得靳戎的警告,冲上前就捏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别以为你是黎俏的朋友,我就会对你客气?”   尹沫手腕吃痛,却不避不让地直视着贺擎的眼睛,“我说,你才是贺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贺擎也顾不得风度和身份,抬手欲对尹沫动粗。   今日贺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可他的骄傲和自尊不能容许被人如此恶意的诋毁。   当然,就算满堂贺家人,但当着兄弟几个的面,贺擎也没机会伤害尹沫。   电光火石间,贺擎只觉得身后袭来一道身影,来不及闪躲,腿窝便被人踹了狠戾的一脚。   随之,膝盖坠地的声音震痛了贺家人的耳膜。   “大少爷——”   “阿擎——”   堂堂贺家大少爷,未来的家主继承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跪在了尹沫的面前。   贺琛一把将尹沫捞进了怀里,低头打量她淡然的脸颊,“不知道躲?”   尹沫要笑不笑地抿了抿唇,踮着脚在他耳边细语:“我要是躲了,你怎么打他?”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贺琛对贺擎一直留有余地。   即便把他绑走这么多天,贺擎也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贺琛顾念的无非是商少衍,怕他为难,怕整个商氏为难,而已。   容曼丽手忙脚乱地吩咐佣人赶紧将贺擎扶起来。   他的儿子,不能给别人下跪。   这时,贺琛等的人,终于来了。   当容曼芳穿着雍容华丽的服饰由两名黑鹰成员相伴而来时,贺家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们望着容曼丽,又望着略显消瘦却满身贵气的容曼芳,全部目瞪口呆。   只有贺家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当今主母还有个双胞胎姊妹,除了大叔伯算是少数的知情者。   贺琛和尹沫一左一右上前扶住了容曼芳,偌大的正堂,气氛无比诡异。   容曼丽在贺家享尽荣华三十年,也即将在最狼狈的这天,在众目睽睽下接受真相的凌迟。   这对双胞胎姐妹的确很像,言谈举止容貌身段几乎找不到违和的地方。   只有一点,一个人的气质和眼神,那是经年累月也洗刷不掉的东西,是骨子里的的教养和习惯。   此时,容曼芳端端地站在贺华堂面前,面对往日的爱人,她眼神里波澜不惊,掀不起半分的涟漪。   “贺家主,别来无恙。”容曼芳双手叠放在小腹前,被囚禁的不幸没有磨灭掉她的血性和恨意。   一声贺家主,从此泾渭分明。   容曼芳再次侧身,看向容曼丽那双盛满了惊恐的双眸,“你如果真的是贺家的主母,大可以把主母玉佩拿出来证明身份。贺家世传七十三年的主母玉佩,估值无价,你不该拿不出来。”   刹那间,尹沫恍然大悟。   难怪容曼丽囚禁阿姨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下杀手。   并非是不忍,而是……另有所图。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人的思绪都是一团乱麻。   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各个如遭雷击般怔在了原地。   容曼丽浑身颤抖着矢口否认:“玉佩是你偷走的,我当然拿不出来。”   “是吗?”容曼芳轻轻弯起嘴角,突然用外语说道:“如果是我偷走的,那你还记不记得玉佩上有什么标志?你囚禁我二十年,为的不就是找到那只玉佩?   你一直没有给贺擎安排联姻,宁愿抗下整个贺氏的担子也不肯让他提前继承贺家,不就是因为您拿不出证明身份的玉佩?   容曼丽,你连英文都看不懂,如果不是你每天拿着文件到毛坯休息间里让我帮你翻译,估计你早就成为贺氏企业的笑柄了。   毕竟没人能想到,他们的代理董事长,不懂英文,不懂K线,就连基本的公司经营都不会,偏偏这样的人,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戴,你说可笑吗?”   话音落定,堂内的所有贺家人,全部凝神望着容曼丽,甚至用一种类似于侥幸的心理,迫切地希望她能用同样标准的外语反击容曼芳。   可惜,容曼丽确实没听懂。   大概也是因为豢养了容曼芳这么多年,习惯性地将她藏在暗处为自己做事,容曼丽早就失去了自我提升的欲望。   因为她从没打算让容曼芳或者走出她的手掌心。   而打破这一切的,便是被所有人低估的贺琛。   这时,容曼芳缓缓抬起握拳的手,当她五指张开,一枚莹润的帝王绿玉佩在众人眼前闪着独有的光泽。   玉佩的另一端系着红绳,就挂在她的中指上。   容曼芳说:“你找了这么多年的玉佩,其实一直在贺家祠堂。”   这枚玉佩,是方才贺琛扶着她的时候,巧妙地塞给她的。   “夫人,你……”大叔伯难以置信地望着容曼丽,“你居然……”   “夫人,你说话啊,你反驳她啊。”   不论是管家还是叔公们,七嘴八舌地催促容曼丽。   他们不愿相信这些年信错了人,却无力扭转局面。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们要怎样面对真正的大少爷贺琛?   容曼丽偷走的又何止是他们母子的人生,而是整个贺家人的信仰和未来。   此刻,脸颊铁青的贺华堂,死死盯着容曼芳手里的玉佩,他是中风偏瘫,却不是脑瘫。   他五感俱全,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培养,让他不用仔细端详就能看出那的确是贺家的传家玉佩。   ——老头子,记住你说的话。   贺琛那句耐人寻味的提醒在他耳边乍响,那个全族和他容貌最相似的私生子,才是出身正统的嫡亲。   何为造物弄人?   贺华堂当年酒后被算计,毫不知情地认错了这对双胞胎姐妹。   后来,他极端厌恶‘容曼芳’,居然恬不知耻地和他发生了关系。   他的妻子是大方得体的容曼丽,不是心胸狭隘满腹算计的容曼芳。   是以,贺琛的出生,便成了他寄托厌恶情绪的容器。 第1115章 商氏父子给贺琛撑腰   因为贺华堂每次看到这个儿子,都能让他想起自己遭遇算计被迫出轨的一幕。   贺华堂或许很爱他的发妻容曼丽,可是他爱的太马虎,三十年都没有发觉枕边人是他原本最厌恶的‘容曼芳’。   这种打击堪比致命。   贺华堂本就一夜未眠,多种情绪在胸腔里发酵冲撞,脸色愈发黑沉铁青。   他掀开腿上的毛毯,吃力地站起来,在管家和叔伯的帮助下,他脚步蹒跚地挪到了容曼丽的面前,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是、容、曼、芳?”   容曼丽无法动弹,泪流满面地摇头喃喃,“老爷,我陪了您三十年,你怎么能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贺琛他想毁了贺家,他们母子居心叵测,你不要上当……”   满腹诡计的容曼丽,确实能在某些时刻抓住重点加以利用。   贺华堂看着眼前同床共枕了三十年的女人,居然动摇了。   于是,当那枚帝王绿的玉佩被人弃如敝屣地丢到容曼丽的腿上时,容曼芳在他们背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们确实是绝配。但是贺华堂你记住,当年和你恋爱的人是我,被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人是我,和你洞房花烛的人同样是我。   我儿子,贺琛不是私生子,他是我嫁给你的第二个月怀上的孩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下来的贺家嫡长子。   贺华堂,容曼丽,我等着看你们的报应。”   他们偷走了她儿子阳光下的人生,他们必遭报应。   容曼芳走了。   贺琛和尹沫送她出门,刺目的阳光下,容曼芳不适地眯了眯眼,抬手摸着贺琛的脸颊,“小琛,妈能为你做的不多,这些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贺琛双目低垂,声线却无比喑哑,“我让人送您回医院。”   容曼芳温和地点了点头,“别送了,去忙吧。”   贺琛微微颔首,目送着容曼芳远去的身影,晦暗的眸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和阴沉。   处置贺家,他并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这一切,本可以不用发生。   贺家这场闹剧,似乎落幕了。   贺琛牵着尹沫回到正堂,无视贺华堂晦涩的双目,正欲开口,四叔公突然接到了令他进退两难的消息。   商氏来人了。   一时间,贺家人都看向了贺擎。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大少爷和商氏少主交情甚笃,若是商氏力挺他,或许……事情又会发生转机。   容曼丽攥着膝上的那枚玉佩,劫后余生般望着贺擎,“阿擎,是不是为你来的?你快出去迎一下。”   “大叔伯,赶快叫人收拾收拾,不要怠慢了贵客。”   容曼丽还是像从前一样,毫无心理负担地吩咐着众人做事。   她一步一步走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就算被当众揭穿了她的诡计,可最后的赢家还是她。   她要向整个贺家证明,她儿子贺擎就是比贺琛优秀!   直到这一刻,容曼丽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但贺擎再自负,也知道有些人大抵不是为他而来。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贺琛竟然走进了少衍的世界?   远处长廊,几道身影踏着脚下的日光由远及近。   走在最前方的人,墨色衬衫和黑西裤,携着满身强大的气场由远及近。   “是商氏少主商少衍……”   “怎么是他?他什么时候回的帕玛?”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男人的身影而移动,短短须臾,他近在眼前。   几位叔公不明所以,却不敢怠慢贵客,急忙来到堂外迎接。   四叔公站在前排,拱手作揖道:“商少主,感谢您不远千里来贺家帮忙,我们大少爷他……”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已经错身而过。   堂中,贺琛眼眶猩红地望着迈过门槛的商郁,他伸出两指按了按眼皮,喉结滚动的速度明显有些失控。   不多时,商郁昂藏的体魄伫立在贺家堂中,男人睨着贺琛,勾唇走到他面前,沉声戏谑,“出息了。”   贺琛紧抿着唇角,别开眼操了一声,“商少衍,你他妈……”   话到此处,贺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从始至终他都没料到这群兄弟会过来,尤其是商郁的到来,让贺琛隐忍的情绪难以为继。   兄弟之间的感情,从不需要言语的赞美和描绘,他们就这么站在他面前,那种备受关怀的踏实就足以让贺琛的情绪决堤。   他狠狠闭着眼,鼻翼翕动不已。   商郁沉沉叹了口气,抬起臂弯勾着贺琛的肩膀用力拍了他一下,“家事处理的怎么样?”   贺琛凝神睁开双眸,顶了顶腮帮,轻嗤:“差不多了。”   男人了然地舒展眉心,微微侧首吩咐流云,“请老爷子进来。”   “是,老大。”   老爷子是……商纵海?   此时,贺擎不禁自嘲地闭上了眼睛,而贺家众人也感到非常不对劲。   不是说……大少爷贺擎才是商氏少主的朋友吗?   为何这位少主,进门后却直奔贺琛?   堂中五兄弟并肩站在一起,尹沫躲在角落里瘪着嘴吸了吸鼻子,明显感动的不行。   俏俏只说会有人给贺琛撑腰,却没说对方居然是衍爷。   而她之前发出的那条消息,明明是发给卫昂的。   没想到,衍爷居然亲自来了帕玛。   很快,商纵海出现的时候,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贺家人陷入了绝望。   这位具有帕玛望族顶级权势地位的中医药王,单手揉着佛珠走来的刹那,老神在在地看着贺琛笑骂:“臭小子,不会叫人了?”   贺琛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因为他眼眶又红了。   商纵海无视堂内众人,一袭灰色休闲唐装却掩不住满身的风度和气场。   贺琛向前一步,低着头唤他,“干爹。”   谁都看得出来,从不管闲事的商纵海,今天就是来给贺琛撑腰的。   老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将佛珠挂在虎口的位置,隔空点了点贺琛,“你从小在家里长大,是我教会你忍气吞声的?”   贺琛本来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骤然听到这番话,连忙低下头,一滴泪就这么砸了下来。 第1116章 反转和打击   左前方,是他的血亲生父。   正前方,是收留他的养父。   天差地别,大抵如此。   商纵海拨弄着佛珠,失笑着拍着他的臂膀,“干爹来了,我商氏的孩子可不能被人这么欺负诋毁。”   商纵海的义子……是贺琛。   商少衍的兄弟……是贺琛。   红客联盟教父……是贺琛。   国际会二会主……还是他。   还有很多很多,全都是被贺家视作耻辱的贺琛所拥有的头衔。   其实他即便一无所有,只要他说自己是商纵海的义子,单凭这一点,他完全可以在帕玛所向披靡。   贺华堂这辈子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反转和打击,他张着嘴,目光直直地望着贺琛。   半晌,贺华堂浑身剧烈抽搐颤抖,随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生,原来是个笑话。   “老爷——”   贺家人手忙脚乱地抬着贺华堂放到轮椅上,短短几秒,他的面孔变成了暗青色,看样子是再度脑溢血了。   贺华堂被人推走后,容曼丽惨白着一张脸,目光迷离地望着贺琛,嘴里不停呢喃:“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商老,你怎么会认他当儿子……”   不等商纵海说话,卫昂冷哼着讽刺,“我们家先生做事还需要向你汇报?”   他边说边巡视着贺家人,“难怪贺家占着优势都扶不上墙,你们若是对琛哥友好一点,贺家哪里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会儿,良久失语的贺擎身形晃动着望向商郁,“少衍,为什么是他?我也是你的朋友……”   这么多年,贺家稳步发展,即便没能走进贵族梯队,可也是备受尊敬的家族。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贺家大少爷和商氏少主关系匪浅。   偏偏今天商郁的出现,毁掉了他们的交情。   “你是朋友。”此时,商郁站在五兄弟的正中间,单手插兜回望着贺擎,“但他是兄弟。”   朋友,是交浅不言深。   兄弟,是患难共生死。   黎俏说的没错,贺家永远不会让商郁为难。   因为贺琛是他少有的兄弟,贺擎只是诸多朋友之一。   容曼丽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她踉跄地扶着轮椅,痛哭着摇头,“不不不,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是误会……”   暴脾气的宗湛扬唇怒斥,“事实如此,去你妈的误会。贺家有你这样的主母,也他妈不愁灭门了。”   靳戎手指蹭着裤线,眼巴巴地望着商纵海问道:“老爷子,我在帕玛杀人您能给我摆平不?”   商纵海拨着佛珠没说话,而宗湛则觑他一眼,“轮不到你,给小四留着。”   “少衍!”贺擎脚步拖沓地挡在了容曼丽的面前,他满含期冀的目光望着商郁,嗓音苦涩地问道:“她是我妈,能不能……”   “好了。”这时,商纵海捏着眉心沉声开腔,“既然是贺家的家事,其他人就不要插手了。无畏,你过来。”   无畏是谁?   除了商郁,其他几个兄弟都有点茫然地举目四望。   见状,卫昂雄赳赳地上前解释:“先生当年收了琛哥为义子,给他赐了字,姓贺,名琛,字无畏。”   无畏身世,无畏诋毁,无畏且无惧。   ……   后来,商纵海和贺琛在堂外聊了几分钟,没人知道爷俩说了什么,却能看出贺琛在老爷子的开导下,凝结在眼底深处的恨意渐渐消散,似乎释然了。   可只有堂内的四兄弟和卫昂等人知道,贺家从今天开始,将彻底变成帕玛的历史。   出于浅浅的交情,贺擎最终全身而退,容曼丽于当日上午十点,被帕玛总署批捕。   买凶杀人,非法囚禁,数罪并罚,三十五年的牢狱之灾,是贺琛送给她的回礼。   而那间用来关押她的独立牢房,和囚禁容曼芳的毛坯休息间一模一样。   容曼丽的前半生风光无限,可她的后半生注定要面对着四面水泥墙混混度日。   未来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折磨和绝望。   至于,贺擎并没有离开帕玛,因为贺琛最终还是把贺氏总部留给了他。   贺琛不稀罕贺家的任何东西,他没有大开杀戒,却彻彻底底的毁了整个家族。   贺家经此一役,再难翻身,贺擎也彻底告别了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份,变成了泯然众人的小型企业家。   贺琛没有对他赶尽杀绝,毕竟他和少衍曾经是朋友。   两天后,医院传来消息,贺华堂因突发脑溢血,抢救多时,最终不治身亡。   ------题外话------   十更。求个票~   贺家解决了,后面是带着二姐回南洋恋爱结婚打豆豆了~ 第1117章 尘埃落定   贺家发生的变故在数小时内就席卷了整个帕玛。   城中各处的流言蜚语也不攻自破。   原来被人诅咒辱骂的贺琛,才是贺家真正的大少爷。   与此同时,与贺擎交好的霍茫和陆希瑞等人,也得到了迟来的消息。   虽然都是朋友,可贺家的内务家事,旁人确实不宜插手。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霍茫总是会想起贺擎说的那句话。   我们只是少衍的朋友,但贺琛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情感上,被这样区分对待确实有些不爽。   但理智上,霍茫很清楚,他们帕玛的这群朋友,不曾为少衍两肋插刀,自然无法变成共生死的兄弟。   ……   贺家被毁的第二天傍晚,有人来到商氏老宅求见贺琛。   这个时间,贺琛正和商郁坐在后院凉亭喝酒闲聊。   卫昂接到了前院的通知,便赶来汇报,“琛哥,贺家的管家来了。”   贺琛咬着烟嘴,眯眸挑眉,“有事?”   卫昂看了眼低眸抿酒的商郁,清了清嗓子,道:“贺华堂于两个小时前病故了,他说老爷子临终前给您留了东西。”   贺琛点了点烟灰,轻佻地勾唇,“我差他那点东西?”   “那肯定不差。”卫昂闪了闪眸,从善如流地道:“我这就去回了他。”   贺琛靠着藤椅缓缓叠起了双腿,狭长的眸子望向凉亭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对面,商郁放下酒杯,捞起烟盒抬眼睨着贺琛,“打算什么时候回南洋?”   “随时。”贺琛收回目光,舔了下后槽牙,“时间你定,正好让老子蹭个飞机。”   男人薄唇掀起若有似无的弧度,“那就明天。”   贺琛耸了下肩膀,刚要说话,卫昂去而复返,手里那还拿着一封信,“琛哥,老管家走了,但他说这封信……无论如何也要交给你。”   见状,贺琛慵懒地伸出手,拿着信封捏了捏,“那老头死了也要给人添堵是吧。”   卫昂讪笑着后退一步,商郁则垂眸点烟,嗓音模糊地提醒:“不想看可以不看。”   贺琛嘬了嘬腮帮,顺势从桌上拿起了打火机,“我没当他是爹,他也没当我是儿子,的确没什么看的必要。”   贺华堂纵使愚不可及,但贺琛没恨过他。   因为从小到大,他所需要和感受到的父爱,都来自商纵海。   话落的刹那,打火机的火苗窜出,瞬间引燃了信封的一角。   贺琛从走出贺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他与贺家再无瓜葛。   那封信,顷刻间燃成了灰烬,也预示着一切尘埃落定。   ……   次日上午十点,贺琛等人准备启程回南洋。   宗湛也在列,而靳戎和封毅由于飞行航线不同,两人已于昨晚提前离开。   机场商务停机坪,宗湛斜了眼贺琛,尔后偏头睇着商郁,一言难尽地感慨道:“他以前谈恋爱也这么骚?”   这一路上,贺小四要么搂着尹沫亲来亲去,要么就勾着她的腰将怀里拽,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没见过女人。   商郁漫不经心地勾了勾薄唇,“你可以问他。”   宗湛嫌弃地撇撇嘴,懒得多说。   不多时,几人相继来到舷梯下,走在最后面的贺琛搭着尹沫的肩膀,微微低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骚话。   两人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登对,但停机坪外围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程荔不知从哪儿获悉了贺琛要离开的消息,这会儿正在外围不断地呼唤贺琛。   停机坪空旷且风很大,尹沫率先听到了她的喊声。   她踩着舷梯略略回眸,近百米外的草坪深处,程荔正推搡着机场人员,努力向这边跑来。   “宝贝,你回个话?”   贺琛还在贴着她的耳朵轻笑低喃,尹沫推了他一下,朝着远处努了努嘴。   程荔脸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此时略显狼狈地向贺琛狂奔而来。   她听说了,也全都知道了。   曾经被她亲手推开的男人不仅是贺家的大少爷,还是商氏家主的义子。   他这样的身份,放眼帕玛除了商少衍,无人能匹敌。   程荔后悔了,所以她想放手一搏。   毕竟他曾那么爱她,只要她放低姿态,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此时,在贺琛隐晦的示意下,追赶程荔的机场人员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商氏义子贺无畏,如今的帕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很快程荔跑到了贺琛面前,那张带伤的脸颊没了往日的风华,憔悴且显老。   她泪流满面地伸出手,企图抓住贺琛的胳膊,“阿琛……”   但指尖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角,一条手臂从侧面横插过来,直接拂开了她的手,“有话直说,别碰他。”   程荔憎恶地看了眼尹沫,重新望着贺琛,表情立马变得凄苦无比,“阿琛,我们单独聊聊好不好?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你爱我,说你离不开我,说你终于知道自己最爱的男人是我?”贺琛单手插兜,另一侧的臂弯里还搂着尹沫,极尽讽刺地嘲笑道:“是想跟老子说这些屁话?”   程荔怔住了,他怎么知道?   贺琛似笑非笑地扫视着她,直言不讳地讽刺,“程荔,女人可以不要脸,但是不能下贱,明白么?   几次三番在老子面前刷存在感,你他妈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脏,要点脸吧。”   程荔被如此羞辱,顿时呼吸急促起来,“阿琛,你不能这么说我!”   “老子不仅说你,还能打你,要不要试试?”   尹沫如同局外人般看着贺琛和程荔,稍顷,她有些倦怠地叹了口气,“程小姐,做人要有羞耻心和自知之明。”   程荔立时讽刺道:“尹沫,你不用说风凉话,就算你现在能站在阿琛的身边,但谁能保证以后呢?”   尹沫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就算以后不是我,也永远都不会是你。贺琛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女人,而你……”   后面的话,不用尹沫明说,谁都听得懂。   贺琛的确玩过很多女人,可尹沫调查的资料显示,他玩过的女人,都是初次。   有时候,毁掉一个人的信念大概只需要一句话。 第1118章 我从没爱过你   程荔脸色煞白地怔在原地,绝望的同时又能感觉到极端的羞辱。   她在他眼里,肮脏且龌龊。   后来,贺琛搂着尹沫反身踏上舷梯,在程荔绝望的表情中,贺琛说了最后两句话。   第一句:“程荔,我当年爱的是你身上与众不同的品质。”   第二句:“是你伪装的品质,不是你。”   言外之意,程荔,我从没爱过你。   前方的舱门被空乘人员缓缓合上,隔绝了程荔呆滞的视线。   航班起飞前,贺琛看着舷窗外被机场警务人员押走的程荔,沉着脸举起手机吩咐了一件事:“别再让她出现在尹沫面前。”   此后许多年,尹沫再没有见过程荔。   她没死,却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   南洋时间下午三点,贺琛和尹沫扶着容曼芳走下了舷梯。   背后,是步履沉稳的商郁。   宗湛没有下飞机,而是直接乘着衍皇的专机返回了帝京。   阔别一个多月,尹沫坐在车里望着南洋初秋金黄的街道,想了想便侧首道:“先送我回家吧。”   贺琛挑高了眉梢,“你不跟老子回去?”   尹沫理所当然地摇头,“我爸妈还在等我。”   她当初撒谎出差,离开了这么久,肯定要先回家看看。   贺琛绷着脸,有些不悦地捏着她的手,“晚上过来找我。”   “不了。”尹沫浅浅一笑,“我先陪陪他们。再说你不是还要送阿姨去医院继续做康复治疗?”   贺琛斜睨着她,不悦又霸道地要求,“晚上七点我去接你,敢不来你试试。”   尹沫连婉拒的话都没说出口,车子已经停在了尹家的小区门外。   贺琛越过她拉开车门,尔后俊脸一偏,直接堵住她的嘴,顶开牙齿就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   车门半开,贺琛却愈发放肆地含着她的舌头不放。   然后,门外恰好从小区走出来的尹家夫妇,望着车里拥吻的两人目瞪口呆。   那是他们家宝贝闺女吧?   那个男人……是贺先生?   三分钟后,尹沫气喘吁吁地下了车,闷头就往小区里面走,行李箱都没拿。   “沫沫啊……”   正前方,尹家夫妇搓着手,欲言又止。   尹沫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就这样顶着红肿的双唇和自家爸妈迎面相撞。   有一个词,好像叫社死。   ……   与此同时,商郁回了公馆,进门就看到黎俏坐在客厅翻看着文件。   “在看什么?”   黎俏随手翻了一页,抬眸与男人四目交汇:“皮肤免疫障碍综合症。”   商郁边走边解开袖扣,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几天他有没有闹你?”   黎俏勾唇说没有,拉过他的手腕仰头问道:“琛哥的麻烦解决了?”   男人应声,侧身沉腰入座,很自然地揽过黎俏的肩膀,“在研究商陆的病?”   “嗯。”黎俏将手里的病例文件递给他看,“人禾实验室最近在商讨新的研究课题,商陆这种病很罕见,倒是可以深入研究一下。”   闻声,商郁眸中浮现宠溺的薄笑,“有需要可以叫他过来。”   “暂时不用。”黎俏将文件合上,转眸打量着男人英俊的眉眼,“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商郁手指摩挲着她纤细的臂膀,“陪我?”   黎俏笑了笑,勾着他的手朝着楼梯示意,“好,一起。”   ……   傍晚,六点四十,贺琛开车抵达了尹家小区的楼下。   他推开车门,淡淡的凉风拂过面颊,吹散了他额角的碎发。   南洋初秋的温度比帕玛略低,贺琛甩上车门,仰头望了望颇具年代感的旧式居民楼,抿了抿唇,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就准备给尹沫打电话。   都说三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这段日子他每天都和尹沫腻在一起。   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睡觉。   贺琛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每一刻,而回了南洋这短短几个小时,他看不见尹沫的身影,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男人单手搭着车顶,刚解锁手机屏幕,居民楼的铁门就传来了响动。   贺琛随意一瞥,顿时移不开眼了。   居民楼的门口,尹沫拎着一个行李包,不尴不尬地说了句开场白,“家里没我房间了……”   确切的讲,是爸妈把她给撵出来了。   这事还要从下午说起,尹家夫妇亲眼看到她和贺琛在车里拥吻,回了家,尹沫只好坦白从宽。   尹家夫妇对贺琛本就心存敬意,而且缅国一行他的确处处护着自家女儿。   再经由尹沫的解释和维护,老两口一拍即合,让她赶紧出去谈恋爱,别在家里当剩女了。   此时,贺琛看着尹沫的打扮,嘴角扬起了非常愉悦的弧度。   他走上前拎过她手里的行李包,圈着她的腰搂到怀里,“走,咱家房间多,回去随便挑。”   同一时间,居民楼三层的阳台边,尹家夫妇猫着腰往下看。   “沫沫长大了,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尹母万般感慨地叹了口气,一扭头就发现尹志宏在揉眼睛,“你哭什么?”   尹志宏抿着唇,哽咽地摇头:“沫沫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只要贺先生能好好对她,我把这条命给他都行。”   “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尹母不忍地别开脸,“你要是知道咱家沫沫过得辛苦,以后就做好当爸的本分。   以前那些事你就当吃个教训,我们才是一家人,哪有几个人会像你似的把雇主当祖宗。”   尹志宏臊红了脸,“是是是,夫人说的对,过去了,都过去了。”   ……   翌日,回到南洋的第二天,贺琛大清早醒过来就找不到尹沫了。   男人光着上半身在公寓里走了一圈,最后才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贺琛的俊脸瞬间阴郁了。   他抄起手机给尹沫打了个电话,语气非常不善,“去哪了?”   尹沫平静的语调还泛着一丝轻快,“我在俏俏这里,你没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条吗?”   贺琛盯着手里的便签,面无表情地回答:“没看见。”   “哦,字条在餐厅的桌上,你过去就能看见。”尹沫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 第1119章 生个女儿,让商胤入赘   贺琛太阳穴突突直跳,丢下手里的字条,也没吃尹沫给他准备的早餐,换了衣服就出门去公馆抓人。   与此同时,尹沫正在公馆的婴儿房,抱着泪眼婆娑的小幼崽不知所措。   对面,黎俏倚着沙发扶手,看着尹沫僵硬的动作,弯唇道:“他喜欢你。”   尹沫咽了咽嗓子,眼睛亮了几分,“真的?”   “也许。”黎俏伸手捏了下幼崽的小手指,“你可以再试试。”   于是,尹沫第四次小心翼翼地准备将幼崽交到月嫂的手里,谁知动作刚起,人类幼崽的嘴角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了。   “啊,不哭不哭。”尹沫连忙缩回手,将幼崽搂进臂弯,“我抱着你。”   小商胤不闹了。   尹沫觉得……她今天可能走不出公馆了。   一旁的月嫂也很惊奇地望着这一幕,“看来小少爷真的很喜欢尹小姐,他以前从没这样过。”   半小时后,贺琛迈着慵懒的脚步走进公馆客厅,一抬眸就看到商郁和黎俏正在和流云说话,而他的女人……抱着商胤站在落地窗边晒太阳。   贺琛脚步顿住了,直勾勾地望着抱孩子的尹沫,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琛哥。”   这时,落雨端着水果和热茶走进客厅,顺便打了声招呼。   贺琛‘嗯’了一声,也没理会商郁和黎俏,踱步走到尹沫的身边,霸道地勾着她的腰,磨牙道:“你下次再背着我出门试试。”   语气可以说非常怨念了。   尹沫还是那句话,“我不是给你留了字条?”   贺琛捏紧她腰侧的软肉,“尹沫,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两个人伫在窗边,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   商郁拿起桌上的水果切片送到黎俏嘴边,勾唇揶揄道:“这么早过来,你的事办完了?”   贺琛轻佻着回眸,“马上去办。”   然后,在尹沫的惊呼声中,贺琛将商胤抱到了怀里,“干儿子长大不少。”   幼崽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琛,不哭也不闹。   贺琛搂着小幼崽亲了好几下,转手塞进商郁的怀里,“等我消息。”   这时,黎俏坐在旁边轻轻转着无名指的婚戒,要笑不笑地提醒道:“琛哥,必要的东西记得准备好。”   全程,尹沫都是懵逼脸。   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直到走出公馆,尹沫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们干嘛去啊?”   贺琛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丢出俩字,“殉情。”   尹沫撅了下嘴,“你在跟我闹脾气吗?”   贺琛顿步,站在公馆门前的喷泉边,一把将尹沫拉到怀里,捧着她的脸就用力地揉了揉,“老子舍不得,走,带你去看玩具。”   “什么玩具?”尹沫当真了,拉着他边走边问,“是给小商胤的吗?”   贺琛目光暗了暗,躬身凑到她面前戏谑,“喜欢孩子?”   “喜欢。”尹沫仰头看着他,眼里有星星,“他长得好看,尤其是眼睛。”   因为眼睛像黎俏是吧。   贺琛不怀好意地舔了舔下唇,“宝贝,你觉得我们以后生个女儿,让商胤入赘怎么样?”   尹沫惊呆了,“那……能行吗?”   贺琛用拇指摩擦着她的红唇,别有深意地说道:“晚上回家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什么?   尹沫总觉得贺琛今天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四十分钟后,贺琛带着尹沫回了城西的葡银赌场。   尹沫心心念念着男人口中的玩具,结果刚走进空旷的贵宾厅,就被贺琛带到了赌台边。   “宝贝,赌一把。”   尹沫兴致不高,却看到偌大的赌台两侧摆满了半人高的筹码,多到数不过来。   即便金额最大的赌台,她也没见过这么多筹码。   尹沫粗略估算,筹码金额超几十亿了。   “赌什么?”尹沫端正地坐在贺琛面前,想了想,补充道:“我钱不多,你不要赌太大。”   此时,贺琛慵懒地靠着椅背,沉邃的眸里闪着尹沫看不懂的暗芒,“赌大小,一把定胜负。”   尹沫欣然应允,“赌注呢?”   贺琛敲了敲桌面,“你能赢我再说。”   “那好吧。”   反正尹沫也没抱希望,贺琛好歹是地下赌场的老大,她能赢他的概率微乎其微。   很快,两人拿起筛盅,清脆的撞击声随之响起。   三秒后,两人同时停手,贺琛邪笑着挑了下眉梢,“我先开?”   尹沫闪了闪神,“一起怎么样?”   贺琛对她有求必应,“可以。”   随着尹沫倒数三二一,筛盅的盖子被挪开,尹沫先是看了眼自己的骰子,尔后又望着贺琛的筛盅,眉目含着喜色,“我赢了!”   她是三个六,贺琛是三个一。   尹沫喜上眉梢,显然很意外。   而贺琛就这么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然后伸手将两侧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倒在桌上,“尹队长,你赢走了老子所有的家当。”   尹沫被无数筹码倾倒的声音惊了一秒,“你说什么?”   贺琛双臂搭着扶手,朝着她桌下的位置昂了昂下巴,“赌台下面的文件,签了。”   “什么文件?”尹沫低头就看到赌台下面的暗格里放着几张纸,她拿出一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婚前协议。   一式两份。   协议内容很简单,男方财产即日起全部归女方所有,房产、车产、赌场、企业、以及他名下所有的资金……   “不行,我不签。”尹沫咬住嘴角,红着眼看向贺琛,“你不用把所有东西都给我,我们……”   “宝贝,你不签,这婚你怎么结?”贺琛顶开椅子走到她身边,单手撑着桌角,俯视着她,“还是说,你不想跟我结婚?嗯?”   尹沫眼底闪着波光,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是……”   贺琛拍了拍她的头顶,随之一个墨蓝色的盒子被贺琛单手打开,“那就签,签完去领证。”   盒子里,是一枚近十克拉的钻戒,也是他之前开玩笑所言的‘玩具’。   尹沫看着那枚戒指呆滞了很久,声音颤抖地发问,“你是在……求婚吗?”   其实她幻想过如果贺琛真的求婚,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可眼前这一幕,与她所有的幻想都不一样。   是的,贺琛不懂浪漫,但他务实,且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尤其那份婚前协议,堪称不平等条约。   这时,贺琛看了眼戒指,又看着尹沫浮现泪光的眼睛,他滚了滚喉结,含着笑后退了一步,下一瞬,他单膝跪地,“尹沫,结婚吗?”   “别……”尹沫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眼见贺琛跪在了地上,她一下就心疼了,“结婚结婚,你快起来。”   贺琛不动如山,对着桌角示意道:“文件签了,我们马上去领证。”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1120章 琛哥,琛嫂,早生贵子   那份文件,尹沫还是签了。   因为她不签,贺琛就一直单膝跪地不肯起来。   那枚璀璨夺目的钻戒,也被牢牢地套进了无名指。   这种感觉很奇特,心动又令人恍惚。   尹沫低头,轻轻摸了摸微凉的钻石,“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此时,贺琛伫立在她的跟前,微微弯腰抬起她的下颚,“这个先带着玩玩,以后还有更好的。”   尹沫略微模糊的视线一眨不眨地望着男人俊美性感的脸庞,什么也没说,倾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贺琛低眸看着女人,掌心揉着她的脑袋,“宝贝,该去……”   “嘭——”   “嘭——”   突然间,接连好几声彩带礼炮的闷响从贵宾厅二楼传了过来。   随即,一群赌场的手下欢呼着喊道:   “琛哥威武——”   “大哥,大嫂,百年好合!”   “琛哥,琛嫂,早生贵子!”   楼梯上带头呐喊的人,是傻弟弟贺敖。   尹沫闻声赶忙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   此时,贺琛一言难尽地瞥着楼上密密麻麻的人影,眼看着那些彩带礼花在半空飞舞飘落,但没有一片能落在他和尹沫的身上。   贵宾厅太大,而彩带礼花的有效喷射距离……又太短。   于是,贺琛和尹沫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礼花在他们三米之外飞舞再坠落。   那放礼炮的场面,可以说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贺琛操了一声,对着二楼招手,“来来,你们都给老子下来。”   不多时,贺敖带着众兄弟来到了贵宾厅。   每个人的肩膀和头顶都挂着亮晶晶的彩带和礼花碎片。   贺琛单手叉腰,抬起长腿就踹了贺敖一脚,“你他妈在这儿自娱自乐呢?”   贺敖穿着白衬衫,卷起的袖管还露出了半截花臂,但此刻却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大腿,“大哥,我这不是想带着兄弟们……帮你庆祝一下吗?”   “用你庆祝?”贺琛看着他头顶的彩带,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让你去医院?”   贺敖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我去了,妈说不用我陪,让我回来好好上班……”   贺琛嫌弃地挥了挥手,“滚滚滚,赶紧滚。”   贺敖讪讪一笑,“大哥,大嫂,那我去忙了。”   说罢,他就招呼着众兄弟拿上笤帚和拖把哼哧哼哧地开始清理满地的彩带和礼花。   ……   赌场后门,尹沫站在台阶上望着贺琛,踌躇再三还是开了口,“贺敖……也是阿姨的孩子?”   如果是亲兄弟,智商差的有点多,情商好像也不高的样子。   贺琛牵着她拾级而下,目光悠远地说道:“不是,但也没区别。”   贺敖从小就跟着他,他并非容曼芳所生,而是贺华堂的弟弟贺琛二叔家的孩子。   但,贺敖还不到两岁,他的父母便车祸身亡。   要不是容曼芳将他收留,大概贺敖最后的下场会被送到福利院或者丢给旁支代为抚养。   一个无父无母且平庸无奇的孩子,贺家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培养。   当然,贺敖也是幸运的,因为贺家所有小辈里,只有他会叫贺琛哥哥。   所以贺琛对他很好,即便是个堂弟,也和亲弟弟没差别。   尹沫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攥紧了贺琛的手指,低头羞涩一笑,“那我以后也当他是亲弟弟。”   贺琛侧目睇着女人眉眼含笑的风情,心头略滚烫,“你当他是个傻子就行。”   ……   二十分钟后,城西民政局。   尹沫怔忪地望着眼前庄重的大楼,还未沉淀的心情再次澎湃了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他们要结婚了。   贺琛推开车门,刚迈出长腿,臂弯一紧,回眸就看到尹沫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收回腿,浓眉皱起,“怎么?想悔婚?”   尹沫咬着嘴,声如蚊呐地喃喃:“我、我没有国内的居民身份。”   她假死离开英帝后,身份证件就只有护照了,而且……今天也没带在身上。   尹沫没结过婚,但有基本的常识。   以她现在的身份状态,肯定通不过系统的登记审核。   尹沫没注意到贺琛嘴角微妙的变化,她思索了几秒,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说道:“有电脑吗?要不我黑进民政局的系统里……”   蓦地,一阵愉悦的笑声打断了尹沫。   贺琛一把将人捞到怀里,单手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尹沫,你可真是个宝贝。”   怀里软乎乎的女人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现在不是放浪的时候。   贺琛再次推开车门,又俯身在她嘴上吮了一下,“宝贝,你应该学着相信你男人。”   尹沫清楚地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专注的温柔,她一时念起,主动揽着贺琛的脖子,软绵绵地说了句,“好~”   贺琛眼眸深了深,扯开她的手,音色微哑,“离我远点,老子要硬了。”   五分钟后,两人走进民政局,当提交材料的那一刻,尹沫惊讶地看到贺琛从文件袋中拿出了一个国内特有的暗棕色户口簿。   那是尹家三口的户口信息。   尹沫呆呆地看着贺琛将户口簿交给工作人员,心跳越来越快,“你去英帝……是为了给我办身份?”   贺琛轻佻地扬起眉梢,“别瞎感动,老子这是给自己规划未来。”   话糙理不糙。   尹沫却听懂了。   他的未来里一直都有她。   十分钟后,尹沫双手接过了代表爱情和未来的两个红本本。   照片上,她依偎着贺琛,笑靥如花。   这天,尹沫被贺琛拐进了民政局,正式成为了大家口中的琛嫂,贺琛的贺太太。   ……   同一时间,身在公馆的商郁和黎俏,也收到了贺琛发来的结婚证照片。   两人相视一笑,黎俏单手揽着小幼崽,低眸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脸蛋,“你有干妈了。”   其实商胤出生以后,几乎人人都自诩他的干爹。   但最后,商郁和黎俏只默许了贺琛当他干爹。   而小幼崽似乎也很喜欢他,只要是贺琛抱他,他必定会咧嘴笑。   当然,现在的所有人恐怕都想不到,小幼崽商胤未来的妻子,恰是贺琛的龙凤胎女儿。 第1121章 风止于秋水,我止于你   贺琛领证这天,走出民政局,他便心满意足地发了个朋友圈。   换做往常,他向来对这种秀恩爱的做法嗤之以鼻。   但今天,就是忍不住。   朋友圈的文案大概是贺琛这辈子能说出来最浪漫的话。   贺琛:风止于秋水,我止于你。@尹沫   配图是尹沫在民政局里手捧着结婚证低眸的一瞬间。   贺琛发完这条朋友圈就退出了微信,尔后揽着尹沫便上了车。   接下来的大半天,两个人在南洋吃喝玩乐。   贺琛温柔又体贴地陪着尹沫玩遍了大半个南洋,直到日暮西山,他们才来到了一处别墅区。   尹沫有些疲惫地靠在窗边打盹,车停她才懒懒地睁开眼,看到别墅建筑,不禁问道:“还不回家吗?”   “这不就是我们家。”贺琛单手搭着方向盘,深暗的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火焰。   这里,是他们婚后的新房。   进了门,尹沫惊叹于别墅内的豪华装修风格,甚至不乏英式古堡的建筑元素,完美地契合了她的审美。   这时,背后贴上了一道温暖。   贺琛站在尹沫的身后拥着她,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宝贝,喜欢么?”   尹沫说喜欢,侧首和他对视,有些期待地问道:“我们以后住这里?”   “嗯。”贺琛含着她的耳垂,呼吸越来越浓重,“喜欢就住,不喜欢可以换。南洋十三处房产,以后都在你名下,想住哪个随便挑。”   尹沫抿着嘴角轻轻一笑,“这个挺好的。”   贺琛低着头,薄唇在她耳后和颈窝不断试探,“宝贝,饿不饿?”   “不饿。”尹沫觉得有些痒,往旁边躲了一下,“你饿了吗?要不要……”   女人的话音未落,贺琛就掰过她的脸颊,含着她的嘴角说道:“饿,老子快他妈饿废了。”   这时,尹沫才发现,男人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钻进了她的衣角。   领了证,他们是合法的夫妻了。   接下来再发生任何事,似乎都是顺理成章。   尹沫没推拒,除了敏感的反应带来的颤栗,她在竭尽所能地回应着贺琛。   贺琛抱起她,一路吻着来到了二楼主卧。   当女人被他放在床上,青丝铺陈的刹那,贺琛的喉咙中溢出了难耐的低.喘。   他挑开尹沫的衬衫纽扣,并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给老子解开。”   尹沫在他身下红着脸,眼神看向别处,手指却听话地打开了皮带的暗扣。   两人拥吻间衣衫尽褪,贺琛的动作带了些急切的粗暴,近乎到急不可耐的地步。   他答应过她,会守着她到结婚。   今天他们领证了,所以,他不能等了。   短短几分钟,两人彻底坦诚相见。   尹沫搂着他结实的臂膀,磕磕绊绊地问道:“洗、洗澡吗?”   贺琛拉着她的手送到下面,“你是不是想老子爆体而亡?”   尹沫不说话了,却微微收紧掌心,滑动了一下。   男人口中立马溢出破碎的低吟,而女人的这个动作,无疑给了他进攻的信号。   过程,不算顺利,但却令两人终身难忘。   尹沫哭得厉害,贺琛忍得辛苦。   她太紧致,他太强悍。   最后的最后,贺琛忍着心疼,俯首堵住她的唇,猛地沉腰冲进了战场。   窗外月色皎洁,窗内有人在彻夜‘插花’。   情到浓时,贺琛抱着尹沫,不断深入且不断在她耳边低喃,“宝贝,我爱你……”   ……   隔天清早四点,主卧一室幽静。   尹沫睁开红肿的双眼,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动了一下,顿时感觉全身酸痛不已。   尹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昏睡前的一刻,她清楚地记得贺琛还在继续。   卧室,浴室,墙壁……   昨晚的一幕幕再次浮上脑海,尹沫不适地扭了扭腰,惊叹于贺琛的体力,也害怕了他的索取。   然后,身畔的男人醒了。   尹沫羞红了脸,软哑地道了声早安。   贺琛抱着她,迷糊又真实的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叫我什么?”   “老公……”   他昨晚逼着她叫了好多次老公。   贺琛将人拉入怀中,说了声乖,随即翻身将她压住。   清晨本就是男人血气方刚的时刻,尹沫稀里糊涂地又被按着做了两次。   总之,贺琛确实有种要死在她身上的架势。   ……   上午十一点,尹沫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悠悠地走出了主卧。   腰很酸,腿也打颤。   而客厅里,贺琛长腿搭在茶几上,嘴里叼着烟正在打电话。   尹沫走到他身边,动作缓慢地坐下,一张脸写满了女人事后独有的春情。   她没仔细听贺琛的谈话内容,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或者短信。   昨晚他们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折腾,期间听到过手机震动声,但贺琛置若罔闻,一直在她身上努力耕耘。   尹沫点亮手机屏幕,不意外地看到了二十几条微信消息。   打开微信,便看到消息大部分来自于边境六子的微信群。   而右下角的[发现]图标,也有数字提醒。   尹沫狐疑地点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贺琛发的那条朋友圈。   他们两个的共同好友很多很多,下面的好友回复尹沫看得一清二楚。   白炎:你不像是这么有文化的人!   白炎: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宗湛:九块钱的破玩意也好意思显摆?   靳戎:弟妹,记得来海岛玩!@尹沫   封毅:小四速度果然快!   商郁:不错。   云厉:速度果然快!   沈清野:卧槽卧槽卧槽,琛哥玩这么大?   宋廖:二姐夫好。   夏思妤:二姐夫,婚礼!婚礼!快安排!   苏墨时:期待婚礼。   黎俏:对她好点。   白炎:“风止于秋水,我止于你”的出处:[撩人高级文艺句子-链接]   ……   后面还有很多留言,但尹沫来不及细看,因为手机又传来了频繁的震动声。   还是来自边境六子的微信群。   沈清野:牛逼,服了,二姐到现在都没回消息,是不是死琛哥床上了?   夏老五:二姐,最新研发的磨砂款已发货,记得查收。[奸笑]@尹沫 第1122章 你怎么这么好   苏老四:时间……确实有点久。   沈清野:我赌琛哥7次,三百万。   夏老五:5次,三百万。   苏墨时:5次,三百万。   宋廖:3次,三百万。   尹沫看着群里不断蹦出来的消息,虽然羞赧,但是她忍不住开始细数。   ……   尹沫想的很投入,完全没发现贺琛已经结束了通话,并盯着她的手机屏幕,俊脸似笑非笑的厉害。   宋廖这逼是不是没挨过揍?   贺琛舔着嘴唇睨向尹沫,眼见她掰着手指头在计算次数,男人轻哼一声,直接夺走她的手机,慢条斯理地敲下了一段话。   确认,发送。   信息是这样的——   尹沫:8次,给钱。   边境六子的微信群,短暂地沉默了三秒钟,然后全体惊呆了。   沈清野:!!!!!!!!   苏墨时:……   宋廖:二姐你还好吗?   夏老五:二姐,余生好性福……   然后,在贺琛略显得意的表情下,五条银行入账短信提醒蹦了出来。   贺琛本还得意的神情,瞬间阴郁了。   群里总共六个人,五个人都发来了认输的三百万赌资。   其中,还包括黎俏。   也就是说,他的好弟妹虽然没参与讨论,但也没猜对!   操!   全他妈是塑料。   ……   当天下午,贺琛打算带尹沫回尹家拜见二老,但出于心疼她不怎么耐受的身体,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尹沫初经人事,再加上贺琛强大的需求,一整天她都没什么精神。   晚饭,她坐在桌前喝粥,表情恹恹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体力消耗的太大,她举着汤匙送到嘴边,却冷不防抖了下手,一口粥顺着嘴角淌到了下巴上。   尹沫惊呼着仰起头,刚要拽纸巾,对面的贺琛直接探身越过桌面,动作娴熟地吮掉了她下巴上的米粥。   “哎,你别喝啊……”尹沫被贺琛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羞窘地推着他的肩膀惊呼。   贺琛吮掉了她嘴角的米粒,回味似的咂了咂舌,“宝贝,不让我喝粥,你想让我喝什么?”   尹沫定定地望着他噙满异色的双眸,脸颊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红。   此时,经验老到的贺琛,再次探身压下俊脸,“宝贝,脸红什么?”   “我没有……”   贺琛故意色.情地舔了舔嘴角,“是想让我喝你的……”   尹沫情急之下,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上,“你别说了。”   “啧。”贺琛爱极了她这副青涩又含蓄的模样,索性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坐下,摸着她的脸颊,话锋一转,“来,跟老公说说,还疼不疼?”   尹沫的思路被他带跑了,扭了两下腰,扯唇道:“还行,好多了。”   贺琛的掌心轻抚她的后脑,“疼就说。”   尹沫心头一热,正欲开口,身边的男人又凑到她耳边,特别不正经地逗她:“宝贝,其实也不能全怪我,昨晚是你让我……”   “贺琛!”尹沫本还挺感动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她娇嗔地推了他一下,“你真烦人。”   尹沫起身要走,但身后的男人却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并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跑得这么快,看来是全好了。”   贺琛边说边掀她的睡裤,尹沫心知这是他的恶趣味,闪躲着和他打打闹闹。   也就过了半分钟,贺琛操了一声,“硬了。”   尹沫咽了咽嗓子,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烫,“你、你都不累的吗?”   “看见你就不累。”男人的声音明显喑哑了许多,染了情.欲的俊脸迷人又性感,“宝贝,在这儿试试?”   反正,不管尹沫怎么推拒,这种事情上贺琛总是占了优势。   很快,餐厅里就传出了令人遐想的声音。   ……   时间如梭,转眼过了一个星期。   贺琛和尹沫享受了几天二人世界,随即便开始着手准备大婚的事宜。   这天周六,尹沫吃完午饭就坐在客厅里发呆。   她似乎有心事,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   不多时,贺琛回了别墅,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   尹沫目光迷蒙地望着他,“你回来了。”   贺琛随手将文件袋丢到桌上,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个表情?不舒服?”   “没有。”尹沫拉下他的手,犹豫了几秒才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闻声,贺琛侧身入座,勾着她的腰拽进怀里,“不用商量,老子全答应。”   “真的?”   贺琛挑眉瞥了她一眼,“出轨不行。”   尹沫抿唇笑了,“不是这个。”   “戴T也不行。”   尹沫:“……”   的确,自从他们在一起后,贺琛一次都没戴过。   他似乎……迫切地想要孩子。   尹沫嗔笑一声,“都不是。我想和你商量商量,给爸妈换个大一点房子,可不可以?”   贺琛已经去拜见过尹家夫妇,并且将尹家的户口簿交给了他们。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放浪不羁,可他把尹家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尹沫心存感激,也不可避免地对他越爱越深。   想给尹家夫妇换房子的事,她已经考虑了很多天。   虽然签署了婚前协议,可那些财产毕竟都是贺琛原有,她不能轻易乱用。   这时,贺琛凝眉注视着尹沫,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钱都在你名下,你跟我商量合适吗?嗯?”   不等尹沫出声,贺琛就拾起桌上的文件袋放在了她的腿上,“财产赠予公证。宝贝,你老公现在一无所有,以后只能吃你这碗软饭了。”   尹沫怔住了,瞳孔紧缩,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还做了公证?”   “不然你以为老子逗你玩?”贺琛倾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女人的脸,宠溺地亲着她的鼻尖,“傻不傻?你名下十几套房产,给爸妈换房子还用得着跟我商量?”   尹沫呼吸微颤,抿着嘴就抱住了他,“你怎么这么好。”   “宝贝,你对好的定义,太肤浅了。”贺琛用指腹描绘着她的眉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老子不止要对你好,还得把你伺候好,想想今早换下来的床单……”   ------题外话------   6000+   求个票   晚安 第1123章 贺尹大婚   尹沫因贺琛露骨的情话臊红了脸,只能羞恼地瞪着他,除此外无计可施。   自打两人领证以来,她彻底见识到了贺琛的体力和需求。   明明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他在她面前,总是冲动的控制不住。   尹沫虽然疲惫,却也产生了一丝骄傲和满足。   她能感受到贺琛对她的着迷,着迷到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地步。   尹沫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没遇到贺琛,或许她的未来不会如此丰富多彩。   ……   白驹过隙,十月下旬。   贺琛和尹沫领证一个多月后,两人的婚礼如期而至。   大婚前一晚,边境六子齐聚尹家的景湾别墅。   黎俏来得有些迟,进门就听到夏思妤和沈清野等人在商量着明天如何给琛哥制造接亲的难题。   客厅,沈清野背靠着阳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喋喋不休:“只要我和老四老六堵好门口,琛哥他们人再多,应该也不敢乱来。”   夏思妤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清野,“就你们三个,未必能成功吧。”   “怎么不能?咱都是尹老二的娘家人,不说以一敌百,但以一敌十还是不成问题的。”沈清野猛吸了一口烟,不以为意地哂笑,“再说了,琛哥好歹是新郎官,总不能当场对娘家人动粗吧?”   几人同时侧目,宋廖冷静且憨厚地问道:“为什么不能?”   沈清野喉咙一梗,突然回答不上来了。   夏思妤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琛哥为了抢亲,对我们动粗可能都是轻的。”   她甚至怀疑,就算是尹家夫妇挡在门口,琛哥都未必会给面子。   毕竟,娶媳妇更重要。   这时,沉默了半晌的苏墨时,余光微闪,便看到黎俏斜倚在门厅附近的身影。   他眼含促狭,笑着提议道:“我们堵门确实胜算不大,倒不如……直接放一张王牌。”   “什么王牌?”   沈清野等人狐疑地反问,瞧见苏墨时昂首的动作,纷纷投去视线,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这王牌,好啊。”   黎俏挑了下精致的眉梢,“我,尽量。”   沈清野掐了烟走进客厅,来到她的跟前就在她脑袋上抓了一把,“尽什么量,我们家小崽子只要往门口一站,立马能吓退千军万马。”   傻憨憨宋廖表示附议,“狗子说的对。”   苏墨时和夏思妤也不禁对视,两人眼底都流淌出狡黠的波光,“明天……拭目以待。”   ……   与此同时,皇家酒店。   以商郁为首的五兄弟,正坐在行政酒廊喝着酒闲聊。   宗湛举着鸡尾酒杯往贺琛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贺小四,够可以的。为了娶一棵树放弃一整片丛林?”   贺琛单腿踩着地板,斜了他一眼,“你娶一群丛林回来给老子看看?”   宗湛晃了下酒杯,眼神玩味地扫视着贺琛,“咱俩有可比性?我记得你领证那天发过一条朋友圈,你给尹沫看过下面的回复么?”   贺琛抿了抿薄唇,意外地沉默了。   封毅见状便轻笑出声,“你明知道小四黑历史太多,就别挖苦他了。那些回复要是给弟妹看见,后院一准会起火。”   闻声,靳戎从另一侧蹭了过来,照着贺琛的裤袋就伸出了手,“来,小四,手机借哥用用。”   贺琛胳膊一挡,并拍开他的手,“滚蛋。”   “不能看?”靳戎好整以暇地掐着腰,扬眉戏谑,“别说哥没提醒你,沫沫可是七七的二姐,要是敢对不起她,别说七七,我都不会放过你。”   这叫爱屋及乌。   贺琛一言难尽地睃了眼靳戎,“你闲得蛋疼?我女人用不着你操心。”   “确定?”靳戎浅浅地眯了下眸,鉴于贺小四过去的经历太丰富,他略微沉思,便勾着贺琛的肩膀说道:“小四啊,明天就大婚了,要不要哥带你去放松放松?就当最后放纵一次。”   酒廊吧台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四兄弟动作一致地看向靳戎,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耐人寻味。   “你他妈要去自己去,别带老子。”贺琛嫌弃地耸开他的手,沉着脸冷嗤了一声。   见此,靳戎立马欣慰地拍了拍贺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还不错,能扛住诱惑就是个好男人。”   贺琛面无表情。   这傻逼海风吹多了把脑浆都吹成泡沫了是吧?   其实贺琛那条朋友圈的下面,确实有不少其他女人的留言。   大多是以前的相好,完全没料到他会在朋友圈公布领证的婚讯。   芳心碎了许多,但祝福的人也有不少。   毕竟那张照片上尹沫的颜值,能让浪子回头好像也说得过去。   当然,贺琛发完朋友圈的当天就清理了朋友圈的闲杂人等。   ……   第二天,清早四点。   妆娘正在给尹沫化妆,她底子好,而且天生的异域长相在新娘妆的点缀下更显得娇媚动人。   四位伴娘也换上了伴娘裙,正在等着化妆。   其实尹沫没什么朋友,一开始她为了避免尴尬,本想取消伴娘团。   因为除了夏思妤,她找不到更合适的人能给她当伴娘。   但在黎俏的安排下,席萝和落雨以及唐弋婷全来了。   伴娘团的规格和黎俏大婚一模一样。   毕竟,苦尽甘来的尹沫,该有一个体面且不留遗憾的婚礼。   临近七点半,沈清野得到通知,接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此时,黎俏懒洋洋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睨着尹沫不停吞咽嗓子的动作,淡声问道:“不舒服?”   尹沫穿着洁白的婚纱,拍着胸口摇了摇头,“就是……突然有点反胃。”   反胃……   黎俏不露声色地挑起眉梢,随即无声翘起了嘴角。   一旁靠着落地窗抽烟的席萝,闻声就望向黎俏,颇具深意地朝着尹沫的肚子示意了几眼。   黎俏淡笑着垂了下眼睑,席萝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将手里的烟掐了。   贺琛属实牛逼,领证才一个多月,孩子都种出来了。   不到八点,迎亲的队伍抵达了景湾别墅的楼下。   房间里,沈清野带头起哄,让黎俏赶紧去堵门,其他兄弟姐妹则继续商量着如何给贺琛出难题。 第1124章 这关考验太难了   贺琛和尹沫的接亲环节,自然没有商郁和黎俏那般轰动盛大。   但胜在接亲的人数足够庞大。   因为贺琛把所有赌场的手下全带来了。   百来号人浩浩荡荡地站在接亲车队旁边,西装革履,气势非凡。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黑社会大佬出街玩耍。   贺琛的伴郎团同样是四个,除了三兄弟之外,多了个傻弟弟贺敖。   一行人踩着红毯走进尹家别墅,尹志宏立马笑脸相迎,“姑爷,来啦!”   贺琛单手拿着捧花,一身笔挺的西装搭配着温莎结,俊脸挂着和煦又略显轻佻的笑,微微弯腰,唤了声岳父。   尹志宏连声应答,并领着他们走到楼梯口,“沫沫在楼上呢,快去吧。”   接亲的伴郎团面面相觑,靳戎小声嘀咕道:“这接亲……可真草率。”   连个堵门要红包的都没有,是不是太容易了?!   贺琛摸了摸手里的钻石捧花,邪笑着看了眼楼梯口,“未必。”   封毅和宗湛对视一眼,低声戏谑,“看来咱们没有用武之地了。”   回想当初少衍和黎俏的大婚,门口那几杯辣椒水差点没给他们喝到上西天。   这次本来以为也会遭遇重重考验,结果……想多了。   很快,几兄弟漫步走上台阶,身后还跟着二十多名雄赳赳气昂昂的赌场手下。   就在他们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完全接亲时,前方走廊,一道背靠着墙壁的纤细身影赫然入目。   接亲的队伍非常自觉地缓下了步伐。   靳戎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后退一步,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关考验太难了,我不行,你们来。”   老父亲可不能为了兄弟和自己的干女儿针锋相对!   绝对不行!   靳戎身为伴郎团一员,率先退出了战场。   前方慢悠悠抬起头,望着他们淡淡勾唇的人,正是黎俏这位祖宗。   贺琛没理会靳戎,抬脚向前走了两步,背后……寂静无声。   封毅和宗湛笑容可掬地看着贺琛,“小四,加油。”   贺敖挠了下后脑勺,“大哥,我害怕……”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被黎俏狠揍的场面,以至于每次看到她,都像条件反射似的浑身骨头疼。   这时,二十几名手下分成两排向贺琛走来,然后起拔山河地喊道:“琛哥,加油,琛哥,最棒。”   哦,不是陪着贺琛去接亲的,仅仅是站好队型为他加油打气,而已。   CNM。   贺琛冷笑一声,转身踱步走向了黎俏,“弟妹,开个门?”   黎俏将手机屏幕熄灭,单手入袋,姿态很慵懒,“可以。”   不远处的众人:“???”   这位祖宗有这么好说话?   贺琛掂了掂手里的捧花,睨着黎俏昂首,“条件?”   “唔……”黎俏沉吟了两秒,继而语出惊人,“还没想到。”   贺琛也不生气,瞥了眼紧闭的房门,侧身用肩膀顶着墙,笑问:“需要多久?”   “五分钟?”   贺琛用牙齿刮了下嘴角,“再短点?”   黎俏欣然点头,漫不经心地道:“那就十分钟。”   贺琛:“……”   这他妈不按套路出牌的黎俏,着实打他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十分钟,走廊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贺琛嘴角叼着烟,眯眸瞅着沉思的黎俏,时不时看一眼腕表,只觉这十分钟无比的漫长。   片刻后,九分五十八秒,黎俏打完了三把游戏,抬眸之际,淡声开了口,“琛哥的红颜知己今天来了几个?”   贺琛扭头吹出薄雾,这是道送命题,“没有红颜知己,只有你二姐。”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靳戎有点忍不住了,贴着墙边蹭了过去,笑嘻嘻地看着黎俏,“七七啊,你吃没吃早饭?”   贺琛黑着脸拿钻石捧花砸了他一下,“你他妈等会再套近乎能死?”   靳戎白了他一眼,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两块巴掌大的巧克力,不紧不慢地塞给了黎俏,“瑞士纯手工的金箔巧克力,昨天刚让人送来。”   黎俏淡声道谢,接到手里捏了两下,“下次别买了。”她不爱吃。   “好,下次买别的。”靳戎一脸老父亲般慈爱的表情笑着应允,随即瞅着贺琛示意,“小四,你继续。”   贺琛搓了下眉毛,压下想捶靳戎的冲动,抬手招呼自己的手下,“红包。”   两名手下扛着红麻袋颠颠地跑了过来,也不管贺琛是什么用意,直接把系着丝绸的红麻袋搁在了黎俏的脚边,“衍嫂……咳,衍爷夫人,您笑纳。”   贺琛又想骂街了。   那两个麻袋装着所有的见喜红包,这俩货全都给黎俏了,其他人给啥?给支票吗?   贺琛太阳穴不停抽筋,第无数次后悔不该带这群二逼过来。   可转念一想,除非把少衍带过来,不然谁能治得了黎俏?!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哂笑道:“弟妹,继续?”   黎俏伸手戳了下半人高的红麻袋,弯了弯唇,“二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想工作。”贺琛对答如流,“我都随她。”   黎俏唇边笑意渐深,“听说琛哥把财产全给二姐了?”   贺琛嘬了口烟,声线夹着笑,“没办法,商氏长大的男人,都专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取悦了黎俏,她笑看着贺琛,随即从红麻袋里抽出一个红包,并回手敲了下门,“开吧。”   卧室的房门被沈清野拉开了一条缝,他顺着缝隙眯眼往外看,“崽子,你能不能行?这么快就完事了?”   黎俏倚着墙把玩着手里的红包,语气不温不火,“开门。”   下一秒,房门豁然打开。   沈清野二话不说侧身让路,“琛哥,请请请。”   于是,场面瞬间热闹起来。   手下们欢呼着往房间里拥去,撒红包的,看热闹的,真臂高呼的,不一而足。   主卧圆形大床上,一袭纯洁白婚纱的尹沫,笑吟吟地望着贺琛向她走来。   他今天很好看,笔挺的墨色西装,完全诠释了衣冠楚楚这四个。   几步距离,贺琛走到尹沫的面前,将钻石捧花递给她,弯腰捧着她的脸,笑着低喃:“宝贝,我们去结婚。” 第1125章 一儿一女   这一天,贺琛和尹沫的婚礼在南洋城西的教堂举行。   教堂内外,戒备森严。   无数保镖将婚礼现场保护的密不透风。   贺琛曾经问过尹沫,喜欢教堂还是礼堂,喜欢白色还是红色。   而尹沫当时给出的回答,是教堂和白色。   所以,他给了她一场纯西式的教堂婚礼。   宾客很多,盛况空前。   身为贺琛义父的商纵海,再次以证婚人的身份抵达了现场。   容曼芳也坐在家属区,边看婚礼边流泪。   尹沫是挽着尹志宏的手走向礼台的,众目睽睽之下,贺琛是她眼里最耀眼夺目的唯一。   黎俏和商郁坐下头排观礼席,男人双腿交叠,温热的掌心裹着黎俏的手指轻轻把玩。   婚礼的流程大同小异,很顺利,也很温情。   尹沫从开场就落泪不止,泪眼婆娑地望着贺琛,几次想往他怀里钻,却生生忍住了冲动。   贺琛见不得她哭,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瞥着神父,似乎在催促他赶紧走流程。   终于,来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宗湛和席萝端着戒指盒送到了他们身旁。   那是一对玫瑰金的简约钻戒,戒指里面的刻了两个人的名字。   贺琛无比虔诚地拖着她的手,将那枚定制钻戒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然后,低头,吻着她的手背,“贺太太,余生多指教。”   尹沫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吸了吸鼻子,拿起属于另一枚戒指抖着手套在了贺琛的无名指中。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戴上象征爱情的戒指。   尹沫说:“贺先生,我很爱你。”   这也是她第一次当众表达爱意。   一旁的神父欣慰地点点头,“接下来,新郎可以亲吻……”   话音未落,贺琛已经向前一步,捧着尹沫的脸,轻轻贴上了她的红唇。   神父不尴不尬地合上了手里的圣经,补完了那句话:“亲吻你的新娘了。”   这天,阳光晴好,十月金秋,尹沫在无数亲友的见证下,嫁给了贺琛,变成了名正言顺的贺太太。   后来,很多人都说,他们见过最疼老婆的男人,大概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贺琛。   ……   三个多月后,大年初三。   一辆墨绿色的玛莎拉蒂跑车停在了俏公馆的门外。   尹沫穿着宽松的羽绒服,拎着两个小礼盒走进了玄关。   客厅,贺琛单手抱着七个月的幼崽,一字一顿地教他干爹的发音。   但教了几遍,幼崽就是不出声。   厅外传来清浅的脚步声,尹沫走进来时,贺琛抬眸一看,顿时沉着脸皱起了浓眉,“怎么不戴帽子?”   尹沫恍若未闻,提着礼盒就递到了黎俏的面前,“俏俏,你爱吃的蛋糕。”   被无视的贺琛:“……”   黎俏接到手里,拍了下身边的沙发,“过来坐。”   尹沫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挺着凸起的小腹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黎俏将蛋糕盒放在茶几上,偏头睨着她的小腹,“这么大了?”   尹沫是婚礼第二天查出来怀孕的,按照孕期推算,顶多四个月。   但她小腹的隆起弧度堪比怀孕六个月的孕肚。   尹沫穿着孕妇背带裤,羞涩一笑,“是……双胞胎,上个月刚确定。”   黎俏讶然地挑眉,瞥了眼贺琛,煞有介事地抿唇笑道:“双胞胎的基因,果然强大。”   贺琛母亲的事,黎俏有所耳闻。   只是很意外,尹沫一次中俩。   黎俏靠着扶手,淡声问道:“男孩女孩?”   尹沫有些怨怼地摇头,并看了眼贺琛,“他不让看,说要保持神秘。”   其实尹沫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俩男孩还是俩女孩。   私心里,她想要龙凤胎,一个像他,一个像她。   这时,贺琛抱着幼崽来到尹沫面前,沉着脸不悦地顶了下她的脚尖,“又说老子坏话呢?”   “哪有。”尹沫嗔笑一声,并对着商胤伸出手,“意宝。”   小幼崽立马朝着尹沫张开了胳膊。   贺琛俯身将孩子给她,皱着眉叮嘱,“小心点,别被他踢到肚子。”   尹沫拍开他的手,“少胡说,意宝才不会。”   贺琛:“……”   他觉得这女人不仅恃宠而骄了,而且脾气也越来越大。   但这样的尹沫也愈发鲜活生动,告别了过去所有的不幸,她在他面前彻底释放了女人该有的温柔和天性。   贺琛低眸看着抱孩子的尹沫,揉了揉她的脑袋,转眸睇着黎俏,“少衍在书房?”   “嗯,商陆也在。”   贺琛短促地笑了一声,“又训弟弟呢?我去看看,你们聊。”   他走后,尹沫搂着商胤软乎乎的小身子,顺便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意宝,叫干妈。”   小幼崽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她怀里踢了两下腿,然后小小的胖手摸到了她的肚子,奶声奶气地发出了单音字,“啊……妹……”   尹沫一怔,瞠目结舌地扭头,“俏俏,你听到了吗?”   黎俏单手支着额角,垂了垂眼皮,“随意,再叫一声。”   “妹、妹……”   小幼崽坐在尹沫的怀里,小脑袋贴在她的肚子上,连着说了两声妹。   尹沫欣喜地搂着他,呼吸都急促了,“俏俏,我听说小孩子很灵,意宝喊妹妹,是不是说明我怀了一对女孩?”   “也没准……”黎俏沉吟着低笑,“是龙凤胎。”   尹沫咬着嘴角,眼底盛满了笑意,“我也希望是龙凤胎,一个女儿像我,一个儿子像他。”   黎俏无声喟叹,托着腮有点意兴阑珊。   她也想要个龙凤胎呢。   可是……商郁不给这个机会。   ……   午饭后,尹沫和贺琛在一旁逗弄小幼崽,黎俏耷拉着脑袋往楼上走,心情有点郁闷。   转角,她一时不察,闷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商郁顺势揽住她的肩头,掌心揉着她的后脑,“怎么不看路?”   黎俏悻悻地看着眼前的黑衬衫,长叹一声才缓缓仰头看着台阶上的男人。   她没说话,就那么凝神描绘着他的眉眼。   许是看出了黎俏的反常,商郁揽她入怀,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含笑的嗓音醇厚且撩人:“怎么?不舒服还是不高兴?嗯?”   ------题外话------   6000,这里有个碗,叫票。 第1126章 人海冷漠,他是人间炽热   面对商郁的询问,黎俏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将脑门磕在了他的胸膛上。   见状,男人浓眉微蹙,双手扶着黎俏的肩膀,垂眸审视着她的眉眼。   数秒后,商郁轻声叹气,弯腰抱起黎俏,反身折回了二楼。   大抵是她的沉默寡言让男人有些摸不到头绪,两人回到书房,商郁便沉腰入座,圈着黎俏的腰耐心哄道:“发生什么了?”   黎俏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男人衬衫上的纽扣,偏头看向窗外,良久才淡淡地出声,“没事。”   “不想说?”商郁收紧臂弯,更加密实地抱紧她,沉声调侃,“要我去问尹沫?”   黎俏余光瞥他一眼,扯着嘴角试探道:“我们再要个二胎怎么样?”   她想生女儿。   随着小商胤一天天长大,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   这时,书房内安静了片刻,商郁拇指摩挲着黎俏精致的下颌线,薄唇勾起淡笑的弧度,“有商胤就够了。”   黎俏宛如被泼了盆冷水,耷拉着脑袋不想说话了。   男人见她略显失望地垂下眼睑,便揉着她的脑袋低声安抚:“你身体还没恢复,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再等等,嗯?”   黎俏心知这都是以退为进的借口,有些讪讪地撇了下嘴,“二姐可能怀了龙凤胎,一儿一女。”   “喜欢的话,可以认亲。”男人眸深似海,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黎俏:“……”   反正,不管说什么,商郁总是能找到合适的借口婉拒她的提议。   一切皆因她分娩时经历的难产过程,让商郁心有余悸。   哪怕他再喜欢女儿,也不想让黎俏再用生命冒险生孩子。   黎俏无奈,同样无计可施。   商郁哄了她好一会,直到商陆来敲门,才打断了他们的温情时刻。   “大哥大嫂,琛哥他们要走了。”   楼下客厅,商郁黎俏走下台阶时,恰好看到贺琛正在给尹沫整理羽绒服的帽子。   他们就站在洒满了阳光的落地窗附近,男人神情专注,女人目光含笑。   婚后的贺琛,对尹沫极其宠爱,正如封毅当初的建议,恨不得把她宠到无法无天,让她死心塌地的离不开他。   黎俏望着他们相濡以沫恩爱绵长的一幕,不禁弯起了嘴角。   “妹……”   此时,被落雨抱着的幼崽,发出了一声小奶音。   尹沫直接拨开贺琛的手,折回到幼崽的身边,“意宝,你喜欢妹妹吗?”   “啊呜,妹……”小幼崽努力伸出小胖手,想摸她的肚子,“妹……”   尹沫顺势把他抱到怀里,看着他粉雕玉琢的脸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顺嘴就说道:“宝宝,那你亲干妈一下,等妹妹出生,干妈把她送给你。”   贺琛惊呆了:“……”   黎俏眉峰轻扬,仰头看着商郁,笑而不语。   不愧是二姐,说送孩子就送孩子。   贺琛抬脚就走到尹沫的身边,还没开口训斥,商胤已经抱着尹沫的脖子,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尹沫高兴的不行,贺琛却黑着脸从身后勾住了她的腰,“宝贝,把我女儿送人,你问过我了吗?”   “有什么关系?”尹沫在商胤的脸上亲了好几下,“反正意宝喜欢。”   贺琛:“……”   这女人,欠收拾了。   不刻,贺琛将意宝交给黎俏,转身前冷睃着商郁,不满地嘀咕,“商少衍,管好你女人和儿子。”   尹沫整天俏俏长俏俏短的也就罢了。   现在连商胤都开始打他女儿的主意,这他妈是什么强盗行为?   此时,黎俏侧身靠在商郁的怀里,漫不经心地笑了,“二姐,这么快就走?要不要在家里住两天?”   尹沫脚步一顿,回眸时眼睛都亮了,“那行……”吗?   话音未落,贺琛单手捂着胸口,臂弯强行拥着尹沫往外走,“行个屁,陪老子去医院。”   “你怎么了?”尹沫狐疑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底不免浮现出紧张。   贺琛凉飕飕地瞥了眼黎俏,磨着牙丢出几个字,“心梗,快他妈梗死了!”   不等尹沫反应过来,贺琛揽着她就疾步往门外走去。   这公馆以后是不能来了。   就凭尹沫对黎俏的无脑崇拜,下一次很可能把他也送出去。   黎俏轻笑着目送他们离开,随即看着怀里的小幼崽问道:“你喜欢妹妹?”   “啊。”幼崽踢了踢小短腿,抱着她的脖子,咧嘴笑,“妹。”   黎俏欣慰地亲了他一口,尔后睨着身畔的男人,“他喜欢妹妹。”   言外之意,给他生一个。   闻此,商郁高深地勾起薄唇,睇着小幼崽嗓音浑厚地道:“那是他的事。”   黎俏:“……”   ……   另一边,贺琛带着尹沫回了自家别墅。   一进门他就反身将女人压在了门板上,目光透着危险和侵略性,“宝贝,胆子不小。”   “什么意思?”怀孕后的尹沫,身材圆润且更加丰盈,她很自然地环住贺琛的脖子,“你在和我生气吗?”   贺琛贴着她软软的身子,撞进她温柔的目光中,顿时化成了绕指柔,“没有,逗你的。”   他边说边亲她,禁欲很久的热情再次有复苏的迹象,“宝贝,想不想去文溪岛度假?”   尹沫没什么想法的点点头,“听你的,我都可以。”   “都听我的?”贺琛含笑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低头埋在她的颈窝用力吮了一口,“不反悔?”   尹沫以为他在说去文溪岛度假的事,十分直白地回答:“不反悔,你安排就行。”   贺琛舔了舔薄唇,神色极其耐人寻味,“嗯,那你过来。”   尹沫稀里糊涂地被他牵着走,刚走上台阶,就小声喃喃:“我想吃樱桃……”   “买。”贺琛回眸,轻佻地发笑,“等老公吃完就给你买。”   十分钟后,尹沫目光迷离地望着在她身上作乱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贺琛也在餍足后,抱着她温柔地说:“宝贝,先睡会,我去买樱桃。”   人人都说,爱情因为婚姻而变得更加完整。   可尹沫觉得,她的爱情是因为贺琛才变得完美无瑕。   人海冷漠,唯有他是人间炽热。   ——   下一章,云厉夏思妤,尹沫生产和黎俏四堂考核都在云厉夏夏的番外同时进行。 第1127章 夏思妤的男朋友(云厉夏思妤)   大年初三,云城下雪了。   夏思妤坐在寰夏药业总部的办公室,望着窗外飘零的雪花,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   桌上的手机响了,夏思妤定睛回眸,看到来电提示,目光恢复了几分暖意,“俏俏?”   “还在上班?”黎俏清浅的嗓音传来,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又说:“试验药收到了。”   夏思妤翘起双腿靠着椅背,有些无奈地搓了下额头,“没办法,国外的药品订单突然增多,大过年的也得加班。”   黎俏静默了几秒,“医学联盟有独立的研发生产线,如果忙不过来,可以找他。”   “我知道。”夏思妤托腮叹了口气,“目前我还能hold住,不用麻烦他。倒是你那边,我准备节后过去一趟,人禾实验室最近发起的肌肤免疫系统障碍的研究课题,寰夏也挺感兴趣,带我们一起玩玩?”   黎俏似乎笑了一声,“等你来了再说。”   夏思妤欣然应允,“好,我很快就去。”   结束通话后,夏思妤敛去嘴边的笑意,怅惋地看着窗外的落雪,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身边的每个人都成双成对,幸福和谐,就连街旁的路人都面带微笑地走在雪景中。   夏思妤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有舒心地笑过了。   脸上总是挂满了伪装的笑,却很难感受到快乐。   这时,手机蹦出了一条微信的消息。   夏思妤漫不经心地进入聊天页面,置顶的聊天框挂着数字提醒。   是边境六子的微信群。   尹沫:双胞胎,猜男女,三百万。[图片]   夏思妤先是一怔,随即就感觉有点诡异。   二姐竟然会主动发起赌约?   但想归想,夏思妤先是由衷地发了句恭喜,然后……   夏老五:我赌一对男宝,三百万。   苏墨时:女宝,三百万。   沈清野:卧槽,牛逼,双胞胎,琛哥够猛的。   沈清野:男孩,三百万。   宋廖:一男一女,三百万。   黎俏:龙凤胎,八百万。   黎俏破坏了赌金的队形,但并不影响他们这场赌约生效。   而远在南洋别墅的贺琛,一边给尹沫喂樱桃,一边戳着屏幕在边境六子的群里假冒尹沫。   有沈清野在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冷场。   夏思妤看着不断蹦出来的消息,不经意间,偏头看向了老板台后面的书柜。   正中间的展架上,摆着一束星光璀璨的手工钻石捧花。   那是尹沫大婚当天,亲手送给她的。   夏思妤站起身走到书柜的附近,打开定制的玻璃罩,轻轻戳了下晶莹剔透的钻石。   她看了很久,思绪也被拉回到贺琛和尹沫婚礼的那一天——   金秋十月,城西贺琛的大婚再度轰动了整个南洋城。   夏思妤身为伴娘,全程为尹沫感到开心,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艳羡。   婚礼结束后,很多单身未婚的男女都催促着尹沫赶紧丢捧花。   夏思妤对结婚这件事没什么欲望,她不想参加,转身准备去换衣服,背后突然有人唤住了她:“老五。”   熟悉的嗓音,比往常更低沉沙哑。   夏思妤心头颤了颤,却从容地挂起礼节性的微笑,回眸和对方打了声招呼,“厉哥。”   大半年没见,云厉消瘦了很多,但风姿不减,气场依然蜇人。   夏思妤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俏俏的婚礼上。   后来,在她有意的回避下,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夏思妤觉得,就这样吧,她努力过两次,却怎么也撼动不了云厉的铁石心肠。   那就,算了吧。   她至少要给自己留些体面,抛开情感,他们或许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此时此刻,骄阳万里。   云厉穿着一成不变的灰色西装,单手插兜看着面前的夏思妤。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三米,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其中,明明很近,却又显得彼此遥不可及。   云厉插在裤袋里的手指微微攥紧,抿了抿唇,调出不羁地浅笑,企图像过去那样和她寒暄打趣,“看你这样子,是不准备去……”   话音未落,两人的斜后方传来脚步声,“思思,你怎么乱跑?”   思思……   这是云厉从来没听过的称呼。   亲昵又透着宠溺。   不知为何,云厉心头有些烦躁,甚至泛起了一丝反感和不舒服。   夏思妤并没仔细观察云厉的反应,她闻声回眸,看到对方便轻轻一笑,“哪有乱跑,我要去换衣服。”   她的回答没什么不对劲,但云厉就是觉得这种话不该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此时,迎面走来的男人,年约二十七八岁,身高超过一米八,但不及云厉的挺拔。   但,对方看起来很年轻,容貌俊美,身上透着温润的暖意,举手投足也不难看出良好的家教和优越的家庭背景。   就这么一刹那,云厉猛然间就想到了数月前尹沫意有所指的那番话。   ——老五最近一直被家里安排相亲,听说有很多不错的人选。   这么快吗?   云厉一言不发地看着走来的俊美男人,然后亲眼目睹他伸手拨开了夏思妤衔在嘴角的一缕发丝。   动作自然,甚至亲密无间。   男人察觉到云厉深暗且略显不善的目光,他客套地点了下头,并询问夏思妤,“思思,这位是……”   “云厉,你叫他厉哥就行。”夏思妤短暂的恍惚过后,便泰然自若地为他们做了介绍,“厉哥,他是陆景安。”   见状,陆景安迈步向前并探出右手,“厉哥,您好,我是思思的男朋友,陆景安,以后请多关照。”   思思的男朋友……   云厉瞳孔微缩,俊脸却毫无异样地与陆景安快速地握了下手,“幸会。”   夏思妤闪神看着面前这诡异的一幕,一时间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确切的讲,她还没有答应陆景安的追求。   只是……也不曾言辞犀利的拒绝过。   他是家里挑选的最优相亲对象,云城陆氏药业的继承人。   不论出身还是教养,他们俩确实般配。   夏思妤对他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她甚至臆想过,和陆景安这样的暖男结婚,也许……没那么难以接受。   ------题外话------   一会还有一更,可以明天看。 第1128章 终究是错付了   此时,惯于察言观色的陆景安,很轻易就看出了云厉眼底对他的不喜。   这种雄性之间的无声较量,总是发生在弹指一瞬间。   陆景安不露声色地笑了笑,转眸看着一脸淡定的夏思妤,“那你和厉哥先聊,我去休息厅等你。”   夏思妤点头说好,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很喜欢眼前这种场面,而陆景安恰恰给她留了足够的空间来整理心情。   云厉喉结滚了滚,压着某些情绪,勾唇调侃,“现在就换衣服,不准备去抢捧花?”   夏思妤有意回避他的视线,低头踢了下脚边无辜的小草,“反正也抢不过,懒得去了。”   我帮你抢。   这四个字就挂在云厉的嘴边跃跃欲试。   两个人明明熟悉到曾经同床共枕的地步,可如今却生疏的连说话都要三思而后行。   夏思妤没等到云厉的回答,话题似乎就此终止了。   她悻悻地扯了下嘴角,一抬头就撞进了男人极其深邃浓稠眼眸之中。   夏思妤呼吸一窒,竟有些心慌意乱,“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难道不知道他那双眼睛凝神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显得深情而专注,甚至会令人误解。   就在夏思妤浮想联翩之际,云厉不羁地挑下了眉,“口红花了。”   夏思妤:“……”   看吧,她还是自作多情了。   她有点烦躁地瞪了云厉一眼,刚找回一丝从容自在,被人有人说话了,“你们俩在这叙旧情呢?”   这调调,是贺琛无疑。   夏思妤讪讪地回头,看到贺琛和尹沫并肩走来,小小地哼了一声,“琛哥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二姐,你管管他。”   尹沫立时望着贺琛,“夏夏让你别胡说八道。”   夏思妤仰头望天,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她果然高估了二姐的情商。   这时,贺琛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搂紧尹沫的腰,声音不大不小地戏谑:“宝贝,别多管闲事,给了东西赶紧走。”   尹沫嗔他一眼,随即举着捧花,“夏夏,送你的。”   “送、我?”夏思妤指着自己的鼻子,闪了闪眸,作势伸手要接过来。   天降捧花,还有这种好事?   然后,云厉在她身旁点了根烟,口吻幽幽地道:“你不是不要?”   夏思妤的手猛然顿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虎着脸看向云厉,呛了他一句,“我乐意。”   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倒是显得贺琛和尹沫有些多余了。   索性,贺琛夺过捧花直接往夏思妤怀里一丢,“收好。我女人舍不得给别人,便宜你了。”   这束钻石捧花,比黎俏的那束还贵,造价逼近五千万,里面还有一颗超过二十克拉的粉色心形钻石。   原本贺琛就没打算送人,但尹沫却有些执拗地要送给夏老五。   因为她说:“要把幸运传给夏夏,肥水不流外人田。”   也他妈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物件。   平时舍不得花大钱,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大手大脚的像个亿万富翁。   贺琛闹心巴拉地搂着尹沫转身就走,但很快又回头扫了眼云厉,“你毒解了?”   云厉夹着烟送到唇边吞吐,睨着他不答反问:“尹老二怀孕了?”   贺琛操了一声,嗤笑道:“你随身携带X光?”   “当老公的都不知道自己老婆怀孕,你可真够心大的。”云厉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嘲笑贺琛,连抽了两口烟,神情颇愉悦,“老二早上干呕了,该怎么做自己想。”   云厉本就是娘家团的一员,早上尹沫在卧室干呕的一幕,他也看见了。   如此,贺琛罕见地怔忪了,随即揽着尹沫疾步离开,去医院,立刻马上。   云厉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言难尽地别开脸,侧目一瞟,就看到身边的夏老五正在一颗一颗数着捧花的钻石数量。   他轻叹,失笑着说道:“别数了,都是你的。”   夏思妤低着头,所以云厉根本看不清她微乱的眼底藏着怎样的心事。   她一直没问过他的身体状况。   因为没立场,也没必要。   夏思妤借着数钻石的动作,一边转身一边说道:“那我换衣服了,厉哥你自……哎呀……”   有时候,越是想在对方面前表现的从容自若,就越是容易发生意外。   比如夏思妤搂着捧花转身时,突然被脚下的草坪绊了一下,身形趔趄着向前栽去。   不怪草坪,怪她自己。   因为地上凹陷的那块草皮,是她方才用脚尖踢出来的。   夏思妤惊呼一声,但这种小事故不至于让她摔跤,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她下意识说了声谢谢,结果一转头才发现云厉还站在几步之外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压根没帮忙。   夏思妤尴尬地咽了咽嗓子:“……”   终究是错付了。   她只是基于人之常情的考虑,以为云厉会上前拉她一把。   可这男人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难免让夏思妤有些窘迫和气恼。   云厉掸了掸烟灰,悠哉地赞叹了一句:“不错,反应挺灵敏。”   夏思妤恼得不行,“不扶我就算了,你还幸灾乐祸?”   “怎么会。”云厉嘴角牵起温和的笑意,走上前用指尖弹了下她怀里的钻石捧花,“我只是怕你……拽我裤子。”   夏思妤恼怒瞬间演变成了羞窘!   因为云厉的提醒,让她想起了在洗手间里,她拽掉了他的睡裤。   她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说出这句话的,或许是单纯的调侃,或许是故意让她难堪?   夏思妤不想过多揣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在云厉面前永远也无法保持冷静,即便有,那也是装的。   出糗,反倒是常态。   夏思妤的心情一落千丈,深深看了眼云厉,愤懑地转身就走。   不能再和他说话了,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自己。   这种感觉,灼心又难受。   “夏夏……”   云厉似乎追了过来,那声夏夏让夏思妤不自禁的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因为他每次赶她走时都会叫她夏夏。   稍顷,夏思妤的臂弯被扯住,云厉挺拔的身形将她笼罩在阳光的阴影下,可与此同时,远处的陆景安匆匆走来,语气有些焦急,“思思,你的脚怎么了?”   ------题外话------   晚安,求个票。 第1129章 百转千回   陆景安的到来恰如其分,不但阻止了云厉和夏思妤的继续交流,也化解了此刻僵持的气氛。   最起码让夏思妤心头沉甸甸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后来,云厉亲眼看见陆景安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为夏思妤擦掉了脚背上的泥土和草屑。   这么一点小事,他却做的很认真。   云厉完全不知道那一时一刻他在想什么,就连拉扯夏思妤的动作也显得突兀且莫名其妙。   “厉哥,您还有事吗?”这时,陆景安从地上站起来,望着云厉客套地说:“思思的脚踝好像扭到了,我可能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云厉想说她没那么娇气,可是捕捉到陆景安眼底的紧张,他松开手,并侧身让路,“嗯,去吧。”   陆景安客气地道别,云厉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继续抽烟。   前方的身影,渐行渐远,依稀还能听到陆景安的提议,“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不用。”夏思妤不紧不慢地往前踱步,她说:“我没那么娇气。”   她的所言所答还是云厉熟悉的那个夏老五,可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云厉也并不知道,两人远离了教堂后,夏思妤看向陆景安,“刚才……多谢。”   不管陆景安出于什么心理给她解围,至少让她在云厉面前不再那么被动。   闻言,陆景安处变不惊地笑了笑,“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夏思妤和他目光交汇,先前的窘迫被一抹冷静所取代,“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除了云厉,没有谁能让她失去理智和防线。   即便陆景安确实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夏思妤依旧犹豫着没有迈出那一步。   ……   回忆到这里便结束了。   夏思妤还站在书柜展架的旁边,目光惆怅地望着钻石捧花,数秒后,才自嘲般摇了摇头。   如今距离二姐大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听说云厉又回了帕玛,可能还在和体内的毒素作斗争。   夏思妤叹了口气,将玻璃罩重新盖在捧花上,回到老板台,打开电脑便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忙碌,能使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另一边,帕玛商氏老宅。   茶室,商纵海倒了杯热茶推到茶台的对面,“准备今天就回去?”   “嗯。”云厉颇为恭敬地颔首,“这段日子,麻烦您了。”   商纵海呷了口茶,目光平静而深远,“算不上麻烦,药方记得收好,定期服药,保你长命百岁。”   这种话若是其他人说出来大有口出狂言的嫌疑,但对面的老爷子是名满帕玛的中医药王,分量可见一斑。   云厉喉结微微起伏,捏紧茶杯,由衷道谢,“借您吉言。”   “这可不是吉言。”商纵海拎起茶壶,边往茶杯注水边说道:“事实如此,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悲观的好。”   云厉沉寂了许久的眉眼,终于浮现出一丝期冀的光芒。   他在商氏老宅治疗的时间已经长达一年之久,随着时间蹉跎而过,他以为自己没机会了。   甚至……他不止一次的设想过该如何了却残生。   蓝环章鱼,世间无解,不是嘛?   茶室蔓延着短暂的寂静,商纵海这般人物,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云厉心中所想。   他缓缓扬唇,起身推开木扇窗,负手望着窗外的绿植园,高深莫测地说道:“云厉小子,你顾虑的太多了。凡事讲求事在人为,况且,你这些年踩着刀尖火海走过来,生死有命这句话,应该比我更有体会。”   要不说商纵海这个人既令人敬佩又使人畏惧。   以三言两语便能道破人心的忐忑和纠结。   云厉凝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从恍惚到恍然,最后宛如醍醐灌顶般通透释然了。   “商老,多谢。”云厉起身,恭敬无比地向他弯腰道谢。   商纵海回眸,脸颊噙着温和的淡笑,“去吧,做你想做的事,以后有空可以常回来看看。”   ……   是夜,尼亚州。   云厉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公寓,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却蔓延着冷清萧索的味道。   三面环景落地窗,映着城中璀璨的灯火,莫名的空虚陡然席卷而来。   云厉打开手机,翻看着通讯录,视线不经意掠过了贺琛的名字,一句话就这么蹦进了脑海。   ——你他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谁?   云厉目光一滞,思绪百转千回。   他是什么时候对夏思妤产生了情愫的?   是因她的奋不顾身,还是因为她的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好像都不是。   他曾无情地说过别对他有期待,几次三番赶她走,后来的后来,她确实做到了。   可是,他似乎舍不得了。   夏思妤的感情浓烈又坦荡,喜欢他喜欢的人尽皆知。   但贺琛大婚那次的相遇,她好像……变了。   云厉抿了抿薄唇,随手捞起烟盒,犹豫再三还是给傻弟弟云凌打了个电话,“陆景安,把他的详细资料找出来。”   云凌正在佣兵团的操场敦促手下训练,骤然接到云厉的指使,他欣喜若狂地问道:“哥,是不是有任务了?”   “你吃亏没够?”云厉俊脸微沉,冷声训斥,“有任务也轮不到你,赶紧把他资料给我。”   挂了电话,云厉烦躁的不行。   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不知道她和陆景安发展到了什么阶段?   亲密爱人,亦或是未婚夫妻?   时间倒退一年的话,他或许能由衷给予祝福,但现在……他祝福不了!   没什么原因,单纯不想看见夏思妤和心机颇深的陆景安在一起。   这天晚上,云厉打出了三通电话。   不但查到了陆景安的资料,同时也向各方势力透露了一个消息。   佣兵团老大云爷沉寂一年后,重出江湖了。   ……   过了一周,春节长假已经结束,夏思妤准备动身去南洋找黎俏。   傍晚,她和陆景安坐在云端西餐厅共进晚餐。   夏思妤入座不久,环顾空旷安静的餐厅,“你包场了?”   “我看你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心情肯定受到了影响,估计不会喜欢太杂乱的环境。” 第1130章 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   陆景安总是体贴的恰到好处,不逾矩,不冒进,不论分寸还是距离都拿捏的刚刚好。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夏思妤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抿唇笑笑,算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陆景安预订的套餐,有她爱吃的牛排和红酒,以及……定制的黑天鹅蛋糕。   夏思妤看着那款黑天鹅玫瑰蛋糕,有些古怪地挑眉,“怎么还买了蛋糕?”   今天并不是她的生日。   陆景安泰然地打开蛋糕盒,“本来打算在家过的,但听说你明天要去南洋,我就让人把蛋糕送了过来。这样既能共进晚餐,还能给你践行,一举两得。”   “今天是你的生日?”夏思妤不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你怎么不早说。”   她没给他准备礼物,有些失礼了。   陆景安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眉眼温润地笑道:“生日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过。”   夏思妤眼睑低垂,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抵触。   陆景安是暖男不假,可她有些抗拒这种过分的体贴,有时候太过刻意,所以显得很不真实。   大概……她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也很难因他的直白而掀起任何涟漪。   夏思妤敛神整理好情绪,再度抬眸望着陆景安,客套地说道:“既然是你的生日,那今天这顿饭我来做东吧。”   格调优雅的西餐厅,他们坐在彼此对面,桌上摆着红酒和玫瑰蛋糕,浅笑交谈,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至少,在云厉看来,花里胡哨,碍眼极了。   云端西餐厅的马路对面,此时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车。   后座的车窗降了十公分,一双深邃的冷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西餐厅。   他临近傍晚才抵达了云城,本想约夏思妤见个面,吃个饭。   可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云厉派人查了一圈,最后查到了云端西餐厅,然后就看见了让他郁卒的一幕。   这时,车窗突然被人敲响,保镖兼司机的手下降了半扇窗,就看到交警朝他敬了个礼,然后递出了一张违停罚单。   ……   另一边,身在西餐厅内的夏思妤,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如芒在背。   她向来敏锐机警,对于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   索性,趁着陆景安低头切牛排之际,夏思妤目光犀利地逡巡窗内窗外,但余光扫过之处,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卡宴车身从路边急速汇入了车流,旁边还站着交警。   奇怪。   是她感觉错误?   夏思妤眸光闪烁着收回视线,刚喝了口果汁,就瞧见陆景安从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小盒子。   “思思,这是我姐前阵子去法里昂带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陆景安直接将礼盒推到了夏思妤的面前,似乎怕她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是她送给你的,如果你不收,可以亲自还给她。”   夏思妤见过陆景安的姐姐,年过三十,也是商场女强人的类型。   但印象中她们并未熟悉到可以互送礼物的地步。   夏思妤看着细长的盒子,隐约猜到了可能是项链或者手链之类的饰品。   她放下果汁杯,摇了摇头,“我和陆姐……”   话未落,“嘭”的一声异响从头顶传来,顷刻间整个西餐厅陷入了黑暗之中。   餐厅跳闸停电了。   一时间,服务员有些惊慌,毕竟这里是云城最顶级的西餐厅,开业多年,从没发生过停电的事故。   餐厅经理赶忙让人联络维修工程师,整个大堂一片漆黑,唯有窗外路灯漏进来的昏黄能令人看清大致的轮廓。   此刻,陆景安也是脸色未变,桌上的蛋糕还没有切,首饰盒也还没交到夏思妤的手中,突发停电几乎打乱了他的节奏和安排。   “看来我今年的生日,注定要难忘了。”他失笑着感慨了一句,倒是未见任何恼怒之色。   夏思妤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海中还在思考刚才那道暗处的视线到底是敌是友。   陆景安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抬手招呼服务员,“麻烦帮我们点亮根蜡烛。”   就算停电了,他也可以把突发状况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浪漫。   然而,夏思妤却突然站了起来,“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怎么了?”陆景安目光一顿,也跟着起身,“如果不喜欢烛光晚餐,我们可以再换一家。”   夏思妤拎起包包,歉意地笑了笑,“那太麻烦了,我刚才吃了不少,而且公司还有点事,我得回去处理。等我出差回来,再联系你吧。”   陆景安似乎有些失望,却通情达理地点头应允,“那好,我送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思妤若是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她扯唇说好,并准备去结账。   但陆景安表示他包场的时候已经预付过费用,如果真想请他吃饭,可以留到下次。   夏思妤对面面俱到的陆景安属实挑不出破绽,他明明和她年龄相仿,却周到的无微不至。   两人并肩走出西餐厅,由于停电,电梯也无法使用。   他们的车都停在地下停车场,在保安人员的指引下,只能走楼梯通道去地下三层。   然后,两人被楼上突然冲下来的一群嘻哈中二少年给冲散了。   陆景安出身良好,向来看不惯这些不学无术的社会青年,奈何对方人多,边说笑边打闹。   他喊了几声思思,结果都被对方的口哨音给盖了过去。   今晚并非只有云端西餐厅停电,整个云端大厦,全部停止了电力供应。   就很离谱!   夏思妤隐约能听到几声陆景安的呼唤,但身边不断路过的中二少年实在太多,搞得楼梯间都显得异常拥挤。   她企图后背贴着墙,想等他们离开后再继续下楼。   偏偏,昏黑的楼梯间有人撞了她一下,她错身躲开之际,一脑门就磕在了某人的胸口上。   夏思妤皱着眉,淡声说了句抱歉。   今晚诡异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她撞了谁,竟然从对方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中药味。 第1131章 黎俏推波助澜   夏思妤从对方的怀里退出来,眼神暗冽了几分。   这群中二少年是不是欠管教?   “夏老五,为什么不接电话?”   伴随着那群中二少年浩浩荡荡地走到了下一层,空气中突兀地传来了一声不悦的询问。   夏思妤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厉、厉哥?”   不可能吧。   他不是应该在帕玛,怎么会在云城?!   云厉绷着俊脸扯住夏思妤的胳膊,制止了她后退的意图,“不然是鬼?”   夏思妤:“……”   嗯,说话这么噎人,是云厉没错了。   夏思妤听着楼下还不断传来少年们嬉闹的喧嚣声,定了定神,“你怎么来云城了?”   “办事。”云厉边说边准备嘬口烟,谁知一时大意,浓烟呛进了嗓子里,他猛地偏头咳嗽了好几声,再开口时连嗓音都沙哑了,“怎么不接电话?”   夏思妤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回答他,光是听着他剧烈的咳嗽声都足够心惊胆战了。   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好转吗?   那几声咳嗽,可当初在英帝咳血时几乎一模一样。   夏思妤心有不忍,不管她回避多少次,只要云厉有事,她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你的病……”她说了三个字,然后就兀自沉默了。   当初他赶她走,夏思妤就下定决心不再过问于云厉相关的任何事。   这份决心一直持续到今天,却因他的咳嗽,瞬间土崩瓦解。   夏思妤心里挺难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而云厉则在昏黑的走廊里挑高了眉梢,他很轻易就分辨出夏思妤欲言又止的心疼和惆怅。   还别说,这是个拆CP的新思路呢。   云厉默默弹掉了手中的香烟,并用鞋跟用力碾灭了火星,他开始咳嗽,大有一种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   “厉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夏思妤可以对待任何人冷漠,但是云厉不行。   他有病,而且是不解之毒。   云厉的嗓音更沙哑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不过不影响他发挥,“没事,先走了。”   夏思妤犹犹豫豫地往前挪了一步,楼梯间下一层的墙角有一盏应急灯。   她眯了眯眸,看着云厉捂着胸口身形打晃地拾级而下,半晌后,追上了他,“你在云城的事办完了吗?我找人送你回帕玛吧。”   云厉不露声色地斜了她一眼,“说了不用,死不了。”   卑鄙就卑鄙吧,反正他就是看不惯她和陆景安在一起。   至于原因,以后再想。   闻声,夏思妤就停下了脚步,“那……那你自己注意身体。”   云厉:“???”   他捂着胸回眸,猛地咳嗽了两声,“你说……什么?”   夏思妤站在台阶上方,讪讪地挥手,“你多保重,我就不送了。”   云厉:“???”   她以前一听到他咳嗽就会第一时间飞奔到他的跟前,现在……她让他多保重?   云厉胸口真的疼了,堵了团棉絮似的呼吸困难。   他紧紧皱起浓眉,张开五指顺了下头顶的大背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夏思妤目光暗淡地望着云厉的背影,并非不关心,只是不想再被他赶走第三次。   不论感情有多浓烈,经历过两次的驱赶,她已经没有期待了。   云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夏思妤蜷缩着手指,努力压抑着想追上去的冲动。   直到楼梯间彻底恢复了安静,她咽着嗓子上吁了一口气。   夏思妤的手机落在了车里,所以她错过了云厉打来的三通电话。   五分钟后,夏思妤坐在车厢里,举起手机给黎俏打了过去。   “夏夏?”黎俏淡淡的嗓音很快窜入耳畔,瞬间抚平了夏思妤有些躁动的心情。   她趴在车窗边,语气很沉闷地问道:“俏俏,你和我说实话,云厉的病……是不是彻底无解了?”   听筒里,短暂的安静之后,黎俏轻描淡写地问道:“怎么这么问?”   夏思妤没有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实转述出口。   黎俏静了两秒,“等会打给你。”   与此同时,身在公馆书房的黎俏,抬眸看向商郁,“商陆上次过来,是不是说过云厉的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男人停下手中的钢笔,偏头和她四目相对,“嗯,定期服药,影响不大。”   黎俏轻扬眉梢,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两下,“云厉在云城。”   “去找夏思妤?”商郁放下钢笔,玩味地勾唇道:“有长进了。”   黎俏意味深长地笑言,“不止有长进,还学会卖惨了。”   云厉一定很清楚夏思妤的心思和底线。   他会出现在云城,这本身就不可能是巧合。   商郁叠起双腿,掌心一下一下抚着黎俏略潮湿的发尾,醇厚的音调很是宠溺,“又想推波助澜?”   “也不是不可以。”黎俏眼神中迸射出淡淡的神采,转瞬间,又眯眸轻笑:“不过……也不排除会物极必反。”   男人目含纵容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就算物极必反,也是他自作自受。”   即便不了解事情经过,但黎俏的三言两语已经足够商郁揣测出更多的细节。   黎俏抿着嘴角,淡笑着附议,“那就推一下。”   于是,三分钟后,夏思妤接到了黎俏的回电,听完她的阐述,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还是不行吗?连商老也解不了……”   “寰夏也有研究室,蓝环章鱼的毒性,你不会不了解。”   黎俏没说谎,她只是告诉夏老五蓝环章鱼的毒确实无解,至于其他的,就看夏老五能否自己去求证了。   结束通话后,夏思妤闭了闭眼,一声又一声的叹息溢出嘴角,也早就忘了陆景安和她走散后,这么半天都不见人影的事了。   此时,对面的卡宴车里,云厉灌了几口矿泉水,翘着二郎腿目光复杂地望着跑车里的夏思妤。   她刚才拿起了手机,应该也看到了他的未接电话。   可她竟然没给他回电……   “云爷,咱……走吗?”保镖低头看了看手机不断蹦出来的消息,想了想,又说:“刚才那群在楼梯间跑酷的学生,催我去结账呢。”   云厉扬手把矿泉水丢到一旁,朝着正对面的车位示意,喉咙喑哑地说道:“撞她保险杠。”   保镖狐疑地回眸:“云爷,您的嗓子……怎么了?”   ------题外话------   6000,陆景安这人吧,就是个增进感情的炮灰~ 第1132章 我不找你   云厉不理会手下的询问,再次昂首催促,“撞,撞完去医院。”   手下扶着方向盘,就没这么无语过。   他十年驾龄,距离前方车位将近八米的距离,他得用什么技术才能撞到对方的保险杠?   终于,在手下犹豫不决之际,夏思妤的跑车率先开出了车位。   手下从后视镜瞥了眼云厉,尔后放下手刹,一脚油门踩上去,直接撞上了夏思妤的后保险杠。   碰撞声不大不小,但夏思妤跑车的保险杠撞瘪了。   她连忙停车,刚解开车锁,对方的卡宴车强行蹭过跑车的车身,擦起一片火花,然后……逃逸了。   夏思妤懵了两秒,推开车门一看,左侧的车身蹭掉漆了。   “尼玛……”   她咒骂了一声,瞧着那辆略眼熟的卡宴车,眯了眯眼,反身回到车里,轰着油门就追了上去。   那辆车她见过,不久前在西餐厅的街对面,似乎还被交警开了罚单。   夏思妤心有怀疑,转眼就驶出地库,在车流中飞速追赶。   对方车技看起来很好,一点也不像新手。   夏思妤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也就过了半分钟,她依然理不出头绪。   因为得罪过的人……有点多。   商场如战场,她作为寰夏的千金,向来无往不利,得罪人是常有的事。   另一边,手下不断观察着后方的动静,眼看着跑车已经追了上来,便试探地问道:“厉哥,医院马上到了,要开进去?”   “急诊,速度。”   就这样,夏思妤和卡宴车同时停在了急诊大厅的门前。   夏思妤倾身而出,用力甩上车门,一副‘让老娘看看你们是哪一拨敌人’的模样,踩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向了隔壁的卡宴车。   手下不明所以,但只能按照云爷的剧本继续演戏。   他绕过车头,匆匆打开后座车门,嘴里还在念叨:“云爷,你撑住,医院到了。”   一阵虚弱又熟悉的咳嗽声从车厢里传来,夏思妤蓦然顿住了脚步。   云爷?云厉?   夏思妤怔怔地看着保镖搀扶着云厉走下车,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楼梯间发生的一切。   他当时咳嗽的很剧烈,但还能行走,背影看上去也依旧挺拔卓绝。   怎么转眼间,就需要挂急诊了?   云厉的喉咙中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夏思妤赶忙走过去,探头一看,就见云厉面色痛苦地捂着胸口,孱弱的不行。   “他怎么了?”夏思妤看向保镖,细声地问了一句。   手下心想云爷都让他撞对方的保险杠了,估计两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于是,板着一张四方脸,低斥道:“让开,这不是你能问的。”   云厉身上的气息瞬间一冷,无声的煞气散体而出。   手下感受到骇人的气场,面色更加不善地怒瞪夏思妤。   看吧,他猜的没错,云爷果然不喜欢这女人。   手下作势要用肩膀顶开夏思妤,下一秒却突生变故。   因为云厉陡然捂着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手肘用巧劲一顶,手下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两步,好死不死地倒头栽进了还没关上车门的车厢里。   手下:“???”   车外,云厉单手扶着门框,语调沙哑的听不出原本的音色,“我没事,你回去吧。”   他这话,好像夏思妤特意跟踪他来到医院似的。   夏思妤别开脸,借此挡住了眼底的自嘲,“我不找你。”   云厉:“???”   不等他开口询问,夏思妤错开一步,表情淡淡地瞥着从车厢里挣扎爬起来的手下,“找他。”   云厉不咳嗽了,滚了滚喉结,手指轻轻叩击着车身,“你俩很熟?”   这手下,还能留么?   夏思妤没回答,却睇着一脸莫名的手下,冷淡地问道:“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云厉眯眸顶了下腮帮,刚想说不准给,手下就一本正经地摇头,“我没手机,买不起。”   嗯,这手下留着吧,有用。   夏思妤明知道这是借口,但也没打算拆穿。   她点了点头,折回到自己的车厢,拿了一张名片走回来,并两指递出,“你报完保险联系我,修车的费用明细我会发给你。”   说罢,夏思妤转身就走。   速度之快,都没给云厉挽留的机会。   夏思妤钻进车厢,心里五味杂陈。   是不是她曾经太执迷,以至于云厉看到她出现在医院,就下意识赶她走?   ——我没事,你回去吧。   他以为她是为他而来吗?   但也应该感谢他这样的说辞,至少让她急中生智,想出了修车的好借口。   夏思妤看了眼倒车镜,目光复杂地开着跑车飞速离开了医院。   这时,手下阿豪低头看著名片,这位漂亮的夏姓小姐姐,头衔可真不少。   寰夏联合首席CEO,执行董事,一级研究员……   然后,旁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意味很明显。   阿豪不解地抬眸,想了几秒,便从后腰拔出枪交给了云厉。   云厉闭着眼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想崩了他的冲动,面无表情地道:“名、片!”   阿豪哦了两声,赶忙把名片双手递出,“云爷,那修车费……”   云厉把枪扔进他怀里,又把名片塞进裤袋,反身钻进车厢,“车又不是老子开的,谁撞的谁赔,回酒店。”   阿豪目瞪口呆,倒吸冷气。   云爷,你是人吗?   ……   深夜十一点半。   夏思妤坐在小型公寓的飘窗上抱膝发呆,旁边还放着一瓶贵腐甜白的葡萄酒,已经被她喝了半瓶。   脚边的手机亮起了白光,是微信消息,但她一直没看。   八成都是陆景安,她现在没心思应付他。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声再度响起,夏思妤随意一瞥,居然是云厉。   她目光滞在屏幕上,在电话即将挂断的前一刻,不紧不慢地接了起来,“厉哥?”   那端,云厉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还没睡?”   “嗯,马上。”夏思妤冷静而淡然的口吻,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云厉缓慢地咳嗽了两声,“我手下阿豪当时着急送我去医院,不小心撞了你的车,我替他道个歉。” 第1133章 云厉自作多情   “没那么严重,不用道歉。”夏思妤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轻笑了一声,“让他帮我把车修好就行。”   云厉沉默了数秒,声音愈发低沉,“嗯,明天你把车送来云端酒店,我让他去处理。”   可能是担心夏思妤又说出什么违背常理的话,云厉匆匆说了句早点睡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夏思妤从耳边拿开手机,她感觉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云厉的病,云厉的声音,云厉的一切……   夏思妤陡然闭上眼,丢开手机就抓了抓头发,“烦死了。”   她讨厌自己的执着,甚至有些厌恶。   决定要放下,决定不再过问,决定要拿他当朋友。   可这些在云厉出现后,都变得不堪一击。   夏思妤想不明白云厉到底有什么好,可每次站在他面前,她就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有一种奋不顾身也想靠近他的欲望。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了内心对他的向往。   夏思妤揉乱了自己的长发,像个陷入单相思的少女,一边烦躁,一边对他念念不忘。   ……   隔天,清早四点,夏思妤睁开暗红的双眸,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她数了三万多只羊,最后还是没睡着。   果不其然,云厉出现,她必定失眠。   夏思妤搓了搓脑门,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清晨四点二十。   她毫无睡意,索性起床去了衣帽间收拾行李。   早八点,寰夏的私人飞机滑向半空,目的地,南洋。   至于跑车,她特意安排了助理送去酒店。   晌午,夏思妤抵达人禾实验室。   这个时间黎俏还在忙,她没去研究室打扰,而是坐在会议室耐心地处理了几封公司邮件。   不到十分钟,黎俏推门而入。   夏思妤的手机也恰好进来一通电话。   很巧,是云厉。   她望着黎俏挑了下眉,靠着沙发举起手机送到腮边,“厉哥?”   此时,云厉嘴里含着润喉糖,低眸看着掌心里的车钥匙,“你很忙?”   忙到送车的时间都没有?   夏思妤‘啊’了一声,“我出差了,有事吗?”   “临时决定的?”云厉有点不高兴,并且有理由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躲着他,“我刚来你就出差?”   夏思妤心下好笑,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当然不是,你来不来云城我都要出差。”   云厉俊脸黑了,甚至有种自作多情的可笑心理在疯狂嘲讽自己。   他捏紧手机,语气略显不善,“夏老五,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懂人情世故了。”   话落,通话被掐断,夏思妤听着里面的提示音,顿觉可笑又心酸。   她常年混迹于职场,没人比她更世故,更了解人情规则。   只是……她没办法用对待其他人的方式去对待云厉而已。   可惜,不懂的是他。   这边,云厉气闷地捏了捏嗓子,昨晚上装咳嗽太久,今早喉咙火辣辣的疼。   阿豪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眼神时不时瞟着云厉,怎么看怎么像个渣男。   云厉不理会他的凝视,咬碎口中的润喉糖,俯身捞起烟盒,道:“准备准备,去南洋。”   “云爷,转账还是现金?”   云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   阿豪泰然自若地摸了摸裤袋,“夏小姐那辆车修理费十八万,我现在兜里还剩二十三块钱,机票您转账还是现金?”   外加昨天给那群学生转账,这二十三块钱还是他不要脸的让学生抹零头省下来的。   云厉太阳穴猛跳了两下,从兜里摸出银行卡,两指一弹就砸在了阿豪的身上,“你他妈可真出息。”   堂堂佣兵团老大的贴身保镖,穷的像个捡破烂的。   ……   傍晚来临,夏思妤揉着酸痛的肩膀,靠着椅背缓了口气,“那就先这么定,皮肤免疫障碍所需的试验项目,我回去就让人准备提案。”   “嗯。”黎俏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略了眼神色镇定的夏思妤,“之前寰夏启动过蓝环章鱼的研究,有进展么?”   夏思妤呼吸一窒,讪笑着摇头,“没有,去年我就让人把项目封存了。”   她参加完俏俏和衍爷的婚礼,回到云城就停止了蓝环章鱼的研究。   因为那时,云厉状况良好,夏思妤觉得……他应该不需要自己多管闲事了。   黎俏弯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嗯,及时止损。”   夏思妤怅惋地笑了一下,“早知道我还不如让他们继续研究下去。就算找不到解药,起码也能帮他拖延一些时间。”   出于对小七崽的深信不疑,夏思妤根本没有去求证云厉的现状,也没发现黎俏的眼神中充斥着怎样的促狭和玩味。   随着夜幕降临,黎俏要回家给小幼崽喂奶,夏思妤闲来无事,便跟着她去了公馆。   她来南洋出差不假,但更重要的也是想放松一下心情。   环岛公馆,夏思妤一路和黎俏说说笑笑着走进了客厅,“你是不知道,当时云厉那个手下跟智障似的说自己没有手机,老娘就想笑,这什么年代了,还没有手机,他不如说自己没有脑子。”   话落的刹那,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夏思妤扭了扭脖子,总感觉公馆里面的温度突然变凉了。   于是,在黎俏的眼神示意下,夏思妤转头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   客厅前方,云厉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似笑非笑,他的背后是智障阿豪。   而商郁则朝着黎俏摊开手,磁性醇厚的嗓音打破了厅中的静谧,“加班了?”   黎俏走上前,微凉的指尖抓住男人温热的掌心,“嗯,定研究课题。”   说着,她又看向云厉,“下午来的?”   云厉从夏思妤脸上移开视线,瞥了眼黎俏和商郁交握的掌心,“嗯,办事。”   夏思妤不尴不尬地走到另一侧坐下,望着商郁抬手打了声招呼,“衍爷,打扰了。”   男人垂眸颔首,随即捏了下黎俏的手指,“你们聊。”   商郁屈膝起身,云厉亦然。   两人身高相仿,逼近一米九的体魄同时站起来,给客厅增添了不少的压迫感。   转眼,云厉和商郁并肩上楼,走到楼梯口,他回眸睨着夏思妤,“一会别走。” 第1134章 你幼不幼稚?   书房,商郁和云厉分别点了一支烟,随着淡淡的白雾漂浮在空气中,男人打开窗,沉声开腔,“决定了?”   云厉斜倚着沙发扶手,望着窗前那道倨傲的背影,“决定什么?”   商郁微微侧身,眸深似海的瞳中浮现玩味,“不懂?”   云厉轻咳,与男人目光交汇的刹那,讪笑着哼了两声,“会主这么忙,还有时间管我的闲事?”   “确实忙,但不是闲事。”商郁走到桌前点了点烟灰,深意十足地道:“趁早搞定夏思妤,省得你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云厉眼眸中的情绪瞬息万变,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单手支起额头,凝视着忽明忽灭的烟头,良久,他嗓音干哑地笑言:“不敢。早就不惦记了。”   这是实话。   云厉从不低估商郁的洞察力,何况他还是他名义上的老大。   两个样貌出色的男人无声抽完了剩余的半支烟。   云厉拧灭烟头,垂着眼睑打破了沉默,“俏俏也知道?”   他不曾表白,也不曾超越生死之交的界限。   商少衍既然能够看出端倪,那黎俏呢,以及……夏思妤呢。   “不重要。”商郁回身坐在老板椅中,臂弯搭在两侧扶手,姿态闲适而从容,“你是她的生死之交,除了生死,其他事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这话不假,因为云厉曾经在商氏老宅问过黎俏那个问题。   如果没遇见商少衍,她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黎俏当时的回答他已经印象模糊,但却牢记一个事实,他云厉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从来都不在她的选择之内。   可能就是在那一天,他不得不让自己从这场无疾而终的单恋里脱身而出。   也或许就是在那天,他释然了,也自由了。   云厉抬眸望着英俊淡然的商郁,稍顷,戏谑道:“你还真是不客气。”   男人动作慵懒地叠起双腿,唇边掀起淡淡的弧度,“事实如此,夏思妤更适合你。”   “商少衍……”云厉舔了下后槽牙,“我怎么觉得你在乱点鸳鸯谱?”   商郁摩挲着指尖,目光深邃地凝着他,“如果是乱点,你会追到南洋?”   云厉哑口无言。   这男人说话跟黎俏那个小崽子一模一样,从不给人留余地。   不多时,云厉起身走出书房,关门之际,背后再度传来商郁沉稳厚重的声线,“你还有三个月。”   云厉顿住身形,回身斜睨着他,“怎么?完不成你还打算收了我?”   他以为他是阎王爷?   商郁坐在老板台后方,意味深长地望着云厉,“夏长业有意在三个月内给她订婚,陆景安是首选。”   云厉转身就走,下楼去找夏思妤了。   陆景安那种心机男,夏长业是不是眼瞎?   ……   客厅,黎俏已经去了婴儿房,只剩夏思妤和智障阿豪共处一个尴尬的空间。   夏思妤佯装镇定地翻看着杂志,直到听见楼梯口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黎俏带着幼崽下来了,连忙开口找话:“小宝贝下来……”   话未落,云厉颀长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叫谁小宝贝呢?”   夏思妤一梗,面色正经地回答,“不是你。”   这简直是废话。   夏思妤要是敢叫他小宝贝,云厉估计能笑抽,不是开心,是嘲笑。   云厉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袖口的扣子。   夏思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俊脸,没看出什么病弱的苍白,倒是……气色红润,俊逸又不羁。   这时,智障的阿豪不停给云厉使眼色,甚至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似乎在故意提醒着什么。   云厉低头挽起袖口,敛了敛神,准备切换状态。   大意了,差点忘了他现在是个毒物。   云厉放缓脚步,走到单人沙发坐下,顺便应景地咳嗽了两声,“来南洋出差几天?”   夏思妤无意识地翻着手里的杂志,“四五天吧,你呢?”   “五六天。”   “哦。”   话题到此终结了。   他们分坐沙发的两侧,气氛莫名都有点尴尬。   夏思妤在他面前谨慎克制着自己的言行。   云厉则不知该如何与她像从前那般相处。   两人就这么互相冷着对方,场面是说不出的诡异。   直到黎俏抱着幼崽和商郁一起现身,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夏思妤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视线落到黎俏的怀里,顿时被萌了一脸血。   小幼崽商胤穿着皮卡丘的连体婴儿服,老老实实地趴在她怀里嘬手指。   那婴儿服的帽子上,还有两只竖起来的耳朵。   夏思妤搓着手挪了过去,“抱,俏俏,快给我抱抱。”   她好几个月都没见到幼崽了,这是什么人间萌物啊。   黎俏将幼崽递到她怀里,夏思妤喜欢的不行,心都化了,在他脸上又亲又啃,“宝贝,叫妈。啊不是,叫干妈。”   幼崽眨了眨眼,发出单音字,“啊不……妹……”   显然,他拒绝,因为她没肚子,而且肚子里没有妹。   夏思妤抱着幼崽掂了掂,“不是妹,是干妈,或者干娘。”   “妹……”   幼崽不高兴了,朝着黎俏伸出胳膊,想让他亲妈抱。   夏思妤见状就连忙哄他,“不叫了不叫了,宝贝,咱叫姐姐行不行?”   这时,云厉端着茶杯幽幽地道:“那你得先叫黎俏干妈,旁边那是你干爹。我,你干大爷。”   夏思妤在幼崽脸上偷了个香,然后不满地回头瞪他,“厉哥,你幼不幼稚?”   “比不上你,自降辈分。”   夏思妤白了他一眼,抱着幼崽又开始自说自话。   黎俏和商郁隐晦地对视,两人眼底都噙着一丝笑意。   斗嘴,大概是感情升温的开始。   很快,餐厅备好了晚餐,云厉也意外接到了贺琛的电话。   “听说你在南洋?”   云厉起身的动作一顿,哂笑着打趣,“这你都知道?”   “你他妈也不看看南洋谁的地盘。”贺琛扭头吹了口烟,“带你女人来我家。”   云厉被他的话蛰了下神经,抬眸睐了夏思妤一眼,抿了抿唇,“别他妈瞎扯,有事说事。”   “赶紧来!”贺琛毫不客气地催促道:“我家宝贝想见她,速度。”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135章 他其实没那么喜欢   晚七点半,贺家别墅。   云厉和夏思妤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了玄关。   两人刚绕过走廊,客厅里就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贺琛说:“宝贝,你现在揣着崽子,不宜乱跑知不知道?”   “去俏俏家怎么叫乱跑?”尹沫不满地撅着嘴,嗔着男人继续道:“再说,老五来南洋可能是出差,说不定很忙,理应我主动去见她。”   贺琛靠着沙发,睨着女人圆润的脸颊,似笑非笑,“你什么时候能对老子主动点?”   尹沫不说话了,凝神地看着贺琛的俊脸,嘴角的弧度也呈现出下坠的趋势。   贺琛顿时没脾气了,挪到她身边柔声哄道:“再过十分钟,她不来,我亲自去接,嗯?”   “那你现在去吧。”尹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都黑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贺琛:“……”   他仰身把后脑勺磕在靠背上,嗤了一声,“你当云厉死了还是当夏思妤是个废物?老子亲自去接,他们多大脸?”   尹沫低下头,怅惋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贺琛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捞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向了玄关。   尹沫挺了挺胸,望着他的背影问道:“你干嘛去?”   “接那俩废物。”   话落,两个’废物’迎面走了过来。   贺琛脚步一顿,不悦地扫视着云厉和夏思妤,“这么慢,你俩爬来的?“   夏思妤不以为意地叫了声琛哥,云厉则单手插兜,声音不大不小地对夏思妤说道:“欲求不满的男人,跟疯狗没区别。”   疯狗贺琛:“……”   夏思妤瞥了眼云厉,默默错身让开,防止被殃及池鱼。   尹沫听到动静早已经挺着孕肚走了出来,一看到夏思妤,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老五,快进来。”   夏思妤瞧着她堪比六个月大小的肚子,伸手抹了一把,“二姐,真争气啊。”   “哪有,运气好而已。”尹沫挽着她的胳膊回到客厅,嘴里还在抱怨:“本来我想去找你的,但贺琛不让,只好麻烦你和厉哥跑一趟了。”   “不麻烦,正好我闲。”夏思妤很自如地倚着沙发,眼神细致地打量着尹沫的温润如水的眉眼。   看得出来,贺琛对她很好很好,曾经常年徘徊在尹沫眉眼间的惆怅和忧虑早已消失殆尽。   她变得鲜活且生动,举手投足散发着女性的魅力和柔软。   真好。   尹沫终究活出了自我,也变成了她羡慕的模样。   别墅外的小花园,贺琛和云厉坐在亭中闲聊,二月的南洋,夜晚还散发着料峭的寒意。   云厉裹紧身上的外套,看着头顶的弦月,目光透出几分迷离之色。   贺琛侧身搭着双腿,惬意地吞云吐雾,“你这一脸的为情所困,可别告诉老子,你还没搞定夏思妤呢?”   云厉收回视线,睨着被夜风吹亮的烟头,“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不要脸?”   他们二人的毒舌程度不相上下,但很多时候,云厉顾忌的太多,难免显得拘束。   这时,贺琛轻佻地哼笑道:“看不出来,你一个佣兵团老大竟然走的是纯情路线。在女人面前要脸,你不如出家信佛。”   云厉略显不愉地侧目,“你是靠着没脸没皮追到尹沫的?”   贺琛照着前方吐出薄雾,耐人寻味地道:“老子靠美色。”   云厉抿了抿唇,嫌弃地掸了掸烟灰,“尹沫也真够瞎的。”   “你羡慕老子可以直说。”贺琛用指尖敲了敲石桌,“你是没谈过恋爱还是脑子有泡?夏思妤那种女人,你但凡用点心,她分分钟就能对你投怀送抱。”   “是么?”云厉将信将疑地低喃了一声,语气却充满了不确定。   以前他相信夏思妤爱他,可现在……他没有底气了。   贺琛眯了眯眸,端详着云厉铺了层晦暗的神色,三秒后,啧啧称奇,“难怪夏思妤会接受家族安排的相亲,就你这瞻前顾后的死样,不稀奇。”   云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专门来给我添堵的?”   “事实也算添堵?”贺琛说着就吩咐佣人去拿啤酒,随即开口便一针见血,“老子听说你之前把她赶走过好几次,自己作大死,现在想回头又觉得没脸了?”   云厉不说话,但闪烁的目光明显被戳中了心事。   贺琛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点了点云厉,“在女人面前还顾及脸面,你根本不够喜欢。”   云厉望着他,沉吟许久才说:“我觉得……我喜欢。”   “你觉得有个屁用?”贺琛接过佣人送来的啤酒,打开拉环就推到了云厉的面前,“自我感动?夏思妤感觉不到的话,那你的喜欢一文不值。”   虽然贺琛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奈何他经验丰富,总是能找到问题的关键点。   后来,他告诉云厉,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和她在一起。   如果他没有非夏思妤不可,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至少在贺琛的眼里,他看不出云厉有多爱她,顶多是超出了朋友关系的喜欢和悸动。   所以云厉的迟疑和纠结,只说明他其实没那么喜欢。   ……   夜里十点,云厉走了。   夏思妤却被尹沫留在了别墅过夜,这可苦了贺琛,因为他女人自打去了客房,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   布置温馨的客房里,尹沫喝了口牛奶,听到佣人的汇报,她怔了一瞬,“他走了?”   佣人点头:“云先生说有事要处理,十分钟前刚走。”   尹沫浅浅地皱了皱眉,挥退佣人便瞧着夏思妤,“他和你说了吗?”   夏思妤坐在床尾凳上悠哉地晃了下腿,“没有,可能真有事吧。”   “你们俩……”尹沫欲言又止。   其实边境六子都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平时的联络大多局限在微信群里。   过去的一年,尹沫没怎么打听过夏思妤和云厉的事。   她不了解,也就没办法多说什么。   此时,夏思妤解开头顶的发圈,长发随之在身后散开,她神色平静地轻笑:“早就没可能了。” 第1136章 真心话大冒险   深夜,夏思妤辗转反侧,了无睡意。   尹沫已经被贺琛强行带回了主卧,安静昏黑的客房里,依稀能辨别模糊的轮廓和无边的静谧。   一声声的叹息溢出嘴角,夏思妤忍无可忍之际,还是披上外套走出了客房。   贺家的别墅很大,她循着记忆中的印象来到功能厅的小吧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三罐啤酒。   墙角的球桌上,还摆着烟盒与打火机。   夜灯昏黄,夏思妤喝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让她不适的咳嗽了一声。   “夏老五,借酒浇愁呢?”   夏思妤第二口酒根本没咽下去,吓得她直接喷了出去:“噗——”   最里侧的单人沙发,云厉叠着双腿,唯有那双落了夜灯的眸子透出细弱的微光。   夏思妤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云厉?”   紧张之余,她直呼其名。   云厉听着她的称呼,淡淡地扯了下嘴角,“胆子这么小?”   “你不是走了吗?”夏思妤低头看着被捏扁的啤酒罐,半晌都回不过神。   夜深人静的功能室,谁能想到云厉居然坐在功能室最不起眼的沙发上装鬼吓人。   云厉撑着扶手站起来,徐步走到球桌的旁边,沉腰倚着案台,“出去办点事而已。”   男人双腿在身前微微搭着,环胸看着几步之外的夏思妤。   光线不明,她的脸颊也不甚清晰。   云厉目光深邃地看着那张脸,不断问自己一个问题,他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出于愧疚想弥补她。   今晚,贺琛的话点醒了云厉,让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对夏思妤的情愫到底属于哪一种。   心疼有,愧疚有,欣赏也有,喜欢应该也不少。   云厉就这么看着惊魂未定的夏思妤,那张脸带着几分嗔怨和嫌弃,不再是满含距离的微笑,反而无比真实,真实到触手可及。   “夏夏……”   他开口,用低柔且温和的嗓音唤她的名字。   夏思妤眼皮一颤,某些埋在潜意识里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她放下啤酒罐,略显匆忙地准备逃走,“我困了,先回去睡了,晚安。”   其实很多人都叫她夏夏,包括陆景安刚最开始也是这样叫她。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夏思妤有些反感这两个字。   就像现在一样,云厉再度叫她夏夏,八成又是想苦口婆心地劝退她。   夏思妤满嘴苦涩,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她已经谨言慎行恪守本分了,怎么还不放过她?   夏思妤慌慌张张地想走,但手腕却蓦然一紧,再难前进一步。   云厉的掌心很热也很干燥,攥着她微凉的手腕,拇指还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夏思妤目光僵硬地看着他的手,视线缓慢上移,最后撞进了云厉深暗不见底的瞳中,“干、干嘛?”   “跑什么?”云厉轻扬眉梢,说话时喉结滚动的弧度透着莫名的性感。   夏思妤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没跑,我要睡觉,你先撒手。”   云厉深深凝了她一眼,偏头看着小茶几上的啤酒罐,沉声建议,“陪我喝两杯?”   夏思妤偷瞄着他的侧脸,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脱口道:“行。”   不多时,云厉又去拿了几瓶洋酒,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气氛倒是和谐了不少。   夏思妤时不时看向调酒的云厉,压在心头多日的疑问有些按捺不住地问了出来,“你体内的毒解开了吗?”   云厉头也不抬地晃着摇酒壶,直言不讳,“没有。”   说罢,还咳嗽两声以示他没说谎。   夏思妤呼吸一顿,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心疼,“商老也没办法吗?”   “可能吧。”云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扬起了嘴角,“我离开老宅的时候,他说过……生死有命。”   夏思妤猛然蜷起手指,不忍地别开了脸。   原来,他真的时日无多了。   与此同时,主卧里的贺琛,斜眼瞧着尹沫的手机屏幕,摇头嘲笑了一句,“夏老五这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手机屏幕上,是功能厅的实时监控画面。   尹沫拍了他一下,“别胡说,老五比我聪明。”   “聪明?”贺琛光着上半身,双手枕在脑后,戏谑道:“宝贝,你建议建议她,别挣扎了,趁早洗干净把自己送给云厉算了。”   也就夏思妤能被云厉那蹩脚的理由给唬住。   闻声,尹沫抿着唇退出了视频监控,她动作缓慢地翻身,手指在男人的胸膛画圈圈,“厉哥和你不一样,他很正经的,肯定不会对老五乱来。”   贺琛低眸看着女人作乱的手,舔了舔腮帮,“男人在女人面前正经,你以为这是好事?”   他边说边翻身压住尹沫,动作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肚子,“宝贝,你在老子床上夸别的男人正经,欠收拾了是吧?”   ……   另一边,夏思妤和云厉已经开始举杯共饮。   两人也完全想不到贺琛居然会在自家的功能室安装监控。   三杯酒下肚,夏思妤的脸颊开始发烧。   她酒量很好,但今晚微醺的略快。   过于安静的气氛总是能将沉默和尴尬无限放大。   夏思妤用手背探了探额角的温度,有点无所适从。   身畔的男人此时仰身靠着沙发,双臂慵懒地搭在两侧,就算光线昏沉,也掩不住他的气质和俊美。   这时,云厉察觉到夏思妤的目光,勾了勾薄唇,提议道:“玩个行酒令?”   夏思妤点了点头,“好,怎么玩?”   “真心话,大冒险。”   夏思妤惊奇地回首,似乎没想到他会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云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三个骰子,漫不经心地瞥着她,“有问题?”   “没有,来吧。”夏思妤撸起袖子,搓了搓手心,跃跃欲试地准备和他过过招。   云厉将骰子递给她,“玩大小,你先来。”   夏思妤惦记着输赢,压根没注意到男人眼底闪过的精光。   她从茶几下面翻出了骰盅,轻摇几下,骰盅被她磕在了桌上,“豹子。”   话落,她掀开骰盅,恰好是三个一。   然后夏思妤后知后觉地问道:“比大还是比小啊?” 第1137章 他真的没有推开她   云厉说:“比大。”   夏思妤幽幽叹了口气,“那你赢了。”   三个一,还有比这个更小的点数吗?   她光想着炫技了,忘了问规则。   云厉缓缓抬起臂弯支着额头,看着夏思妤悻然的模样,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你说了算。”   夏思妤手一抖,差点没把骰盅扔地上。   她侧身看向云厉,细细端详着他的俊脸,猜测他是不是撞了邪。   因为她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抹明显的纵容和温柔。   夏思妤呆呆地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酒,端起来闻了闻,是不是有人给她下了致幻剂?   不然她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云厉时刻注意着夏思妤的一举一动,俯身从桌上捞起骰子,非常随意地往桌上一丢,同样是三个一。   第一局,两人平手。   夏思妤悄悄舒了口气,连忙打起精神和他继续掷骰子。   第二局,正式开始。   夏思妤运气好,点数比云厉大,赢了。   这会儿,她侧身看了眼云厉,斟酌再三,试探地开了口,“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夏思妤眼底一喜,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问道:“你还能活几天?”   云厉:“……”   夏思妤问完才发觉这问题太直白,又委婉地补充,“我的意思是……你还能坚持多久。”   这他妈有什么区别吗?   云厉清了清嗓子,淡淡然地仰头道:“三个月。”   夏思妤回以沉默,但眼眶却红了。   见状,云厉也没打算解释,挑了下眉峰,“继续。”   夏思妤心不在焉地拿起骰盅,可能是没想到云厉还剩下三个月的寿命,接下来的掷骰子环节,她一把都没赢过。   第三局,夏思妤选了真心话。   云厉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和陆景安交往多久了?”   夏思妤若有所思地想了几秒,“我还是喝酒吧。”   云厉脸黑了。   夏思妤只是单纯不想讨论有关陆景安的话题,外加得知云厉快死了,她想喝酒麻痹自己。   第四局,依旧是云厉赢了。   夏思妤意兴阑珊地选了大冒险。   然后,云厉对着门口昂首:“去主卧,叫贺琛起床。”   夏思妤瞠目,“啊?现在?”   “你不是选大冒险?”   夏思妤心想,她是选了大冒险,但不是冒生命危险啊……   深更半夜,去主卧叫琛哥起床,她会挨枪子的吧?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夏思妤默默端起酒杯,又自罚了三杯。   最后,云厉的脸越来越黑,夏思妤的脸却越来越红。   好几个问题,她都选择用罚酒代替回答。   云厉内心说不出的烦躁,直到最后一局,眼看着夏思妤已经初露醉态,他伸手钳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的问:“我和陆景安,你最喜欢谁?”   夏思妤看似醉了,可她的神智却无比清醒。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酒精的作用下,理智压不住澎湃的情感,夏思妤的理智溃不成军。   她抬手抓住云厉的拇指,醉眼朦胧地笑出了声,“云厉,你真是个大傻逼。”   她喜欢他,人尽皆知。   陆景安算得了什么?   夏思妤将自己的下巴垫在云厉的手上,低垂着眼睑细声低喃,“你们没有可比性……”   她可没为陆景安拼过命。   说罢,夏思妤身体一软,直接栽进了云厉的怀里。   第一次,她用醉酒的方式投怀送抱。   夏思妤闭着眼,苦涩地等着他把她推开。   功能厅里,异常的寂静。   云厉偏头看着颈窝处的夏思妤,还停顿在半空中的手臂,在三秒后,缓缓落在了她的肩上。   夏思妤娇躯一颤,感觉意识愈发迷糊。   他在干嘛?他居然没推开她,居然……抱她了?   这是什么牌子的致幻剂,效果好的惊人。   夏思妤闭着眼装醉,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甚至脑补出了更多缠绵悱恻的画面。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酒精确实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壮胆,还能让人见鬼。   比如此刻,她仗着自己是个醉鬼,埋头在云厉的颈窝,双手也试探着穿过男人健硕的瘦腰,将他紧紧抱住。   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抱过云厉,这片宽阔的胸膛,承载着她对爱情最美好的想象。   夏思妤的额头贴着男人温热的颈窝,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微侧首时,有些扎人的胡茬。   他身上有药草香,混合着清冽的气息愈发让人迷醉。   夏思妤不断给自己灌输她是个酒鬼的事实,反正你不能和酒鬼讲道理。   就算被推开,被扯开,也不至于让彼此太难堪。   她等了很久,久到开始做梦,云厉都没有任何行动。   男人有力的臂弯依旧环着她的肩,力道适中,也显得格外温暖。   夏思妤贪恋似的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灌满了她熟悉的味道。   她抱着他不撒手,眼睛却渐渐湿了。   后来,夏思妤似乎睡着了。   她的手从云厉的腰上滑落,脸颊还埋在他的脖颈处,呼吸均匀,睡相恬静。   云厉轻轻动了一下,侧首低眸端看着夏思妤的脸颊。   良久,他叹息出声,掌心落在她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真傻。”   夏思妤没有反应,却有一滴泪沿着她的鼻梁掉在了云厉的衣领上。   他真的没有推开她……   ……   翌日,夏思妤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平时睡觉很少会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但今早耳边不断传来恼人的震动声,听得她头大。   夏思妤伸手胡乱摸索了两下,触感……好像不太对。   然后,头顶传来了男人喑哑低沉的声音,“醒了?”   夏思妤豁地睁开眼,入目是暗灰色的衬衫以及看不出牌子的皮带。   她愣了好几秒,一仰头就撞进云厉暗红的双眸之中。   云厉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醒了就赶紧离开我的腿。”   夏思妤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定睛一看,她脑袋下的不是枕头,而是……云厉的大长腿。   “厉哥,你……我……”   云厉摸了摸麻痹不适的膝盖,斜了夏思妤一眼,“你这睡相可真不怎么样。”   ------题外话------   6000 第1138章 云厉不是内敛,是闷骚   夏思妤没接话,趿着拖鞋落荒而逃。   云厉望着她跑出功能厅的身影,捏着太阳穴暗自发笑。   他就没见过哪个女的睡觉像她这么不老实的,一会翻身一会踢腿,就跟耍太极似的。   早饭期间,四人分坐长桌两侧。   贺琛边给尹沫投喂,边轻佻地打趣,“两位昨晚睡得好吗?”   夏思妤不吭声,低着头往嘴里塞包子。   云厉喝了口牛奶,拿起刀叉开始切吐司,“你这么爱管闲事?”   贺琛不怀好意地审视着云厉和夏思妤,转瞬间,语出惊人:“不想让老子管闲事,下次你们俩离监控远点。”   夏思妤瞬间打了个嗝,被包子噎住了。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桃花眸,望着贺琛半晌没反应过来。   功能厅,有监控?   这时,一杯牛奶递了过来,夏思妤偏头一看,是云厉。   不仅如此,他的手也顺势绕到她的背后,轻拍两下,似乎在帮她缓解不适,“着什么急,没人跟你抢。”   夏思妤脊背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堪称温柔体贴的细节,怎么会出现在云厉的身上?   夏思妤机械地喝了两口牛奶,目光写满了恍惚和不解。   他怎么了?   ……   临近晌午,夏思妤二人离开了贺家别墅。   贺琛搂着尹沫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待车子远走,尹沫微微一笑,“厉哥对老五也不是没感觉的吧?”   今早在饭桌上,他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对夏思妤的关心和照顾。   闻声,贺琛略略低眸,扬唇道:“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尹沫煞有介事地抿着嘴角,口吻淡淡地解释,“厉哥平时很内敛,极少主动关心别人。但我能看出来,他很关心老五。”   门口,贺琛静默了几秒,语气凉飕飕的,“你对他还有感觉?”   尹沫仰头,撞进他佯怒的视线中,笑着拍了他一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琛哼了一声,强劲的臂弯直接将人圈进怀里,并纠正道:“云厉那不叫内敛,叫闷骚。”   那男人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戏丰富精彩的很。   另一边,卡宴车的后座,夏思妤低头看着手机,思绪却在神游太虚。   车厢里很安静,云厉搭着双腿在闭目养神。   从夏思妤的角度看去,他眼尾泛着青黑,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三个月……   他只剩下三个月。   夏思妤不忍地别开脸,稍顷,试探着问道:“厉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云厉本想说没打算,但转念间,他掀开眼尾睨着不停抠手指的夏思妤,眉峰一扬,“找个地方了却残生。”   开车的阿豪扫了眼后视镜,默默在心中给云厉竖起了大拇指。   论道貌岸然,云爷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彼时,夏思妤搓了下腿边的皮椅,幽幽淡淡地问:“你想去哪里?”   “没想好。”云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望着车顶,“反正都一样。”   夏思妤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犹豫了很久才建议道:“要不……去云城吧。”   云厉缓慢地偏头,眼底掠过不为人知的薄笑,“理由?”   “方便治疗。”夏思妤不敢看他的眼睛,索性看着窗外说道:“我已经让寰夏实验室重启了蓝环章鱼的研究,不管怎样,还是别轻易放弃的好。”   云厉眸色高深地看着她,嗓音莫名沙哑了几分,“什么时候重启的研究?”   夏思妤闪了闪神,“今早……”   她昨晚喝多了,但并没喝断片。   三个月期限这件事,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云厉喉结滚动,半晌后,一锤定音,“行,那就云城。”   夏思妤先是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你真愿意去云城?”   “不然我应该直接去火葬场?”云厉不冷不热地揶揄了一句,尔后继续阖眸补眠。   夏思妤虽然被他呛了一句,但也没生气。   她匆匆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就吩咐助理在云城提前做好接应的准备。   不知不觉间,夏思妤摒弃了所有的理智,情感的驱使下,她内心的天平再度向云厉倾斜。   ……   傍晚来临,夏思妤走出寰夏分公司的大门,一抬眼就看到云厉倚着车门在抽烟。   驾驶室没有阿豪的身影,显然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夏思妤连忙走过去,表情有些惊讶,“厉哥,你怎么来了?”   “路过。”云厉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夏思妤茫然地钻进了车厢,愈发恍惚迷惘。   她总觉得云厉变了,可又说不出具体的不同。   夏思妤坐在副驾驶,侧首打量着云厉,“我在南洋的事差不多办完了,明天可以回云城,你呢?”   云厉单手扶着方向盘,看着倒车镜,漫不经心地开口:“嗯,我跟你一起。”   夏思妤心口一颤,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你的事……办完了?”   话落的刹那,云厉唇中溢出短促的笑音。   他偏头睨着夏思妤,深邃的眉眼中浮现出令她悸动的波光,“我来南洋办什么事,你感觉不到?”   夏思妤耳膜嗡嗡作响,揪着身前的安全带,端正了坐姿,然后不停地深呼吸。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撩拨?打趣?   为什么她想歪了?   难不成他还真是为了她来的南洋?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夏思妤就赶忙自我否定。   她想,也许是云厉时日无多,所以才会变得比以前更温柔更直白。   夏思妤重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神态也恢复了几分自如,“你又没跟我说过,我怎么知道你办什么事。”   云厉耐人寻味地勾了勾薄唇,“夏老五,装傻的本事见长了。”   “哪有装傻?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话音未落,云厉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她:“夏夏,真不懂?”   夏思妤抿着嘴不说话了。   这种朦胧的暧昧不仅让人心慌,甚至连心跳都开始紊乱。   夏思妤紧紧攥着安全带,有些话就挂在嘴边,呼之欲出。   可她不敢问,害怕又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空欢喜。 第1139章 我在追你   车厢里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夏思妤就这么侧目看着云厉,唇瓣蠕动好几次,都没能说出嘴边的话。   前方恰遇红灯,云厉将车停在了斑马线的前端。   他慢慢地转眸,撞上夏思妤盛满惊愕和恍惚的眸子,扬唇笑了笑,“你不就是我来南洋要办的事?”   夏思妤怔怔地反问:“什、什么意思?”   “自己想。”云厉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   夏思妤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热,尤其被云厉触摸过的肌肤,着了火似的一片滚烫。   他为了她来的南洋……可能吗?   夏思妤感觉自己的脑子变成了浆糊,云厉的话让她始料未及。   甚至,他还捏她下巴,这明明是情侣间才会有的亲昵小动作。   不多时,云厉开车抵达了一家西餐厅。   夏思妤游魂似的下了车,亦步亦趋地跟着前方的身影走进了大堂。   正值晚高峰,西餐厅里的食客不少。   而服务员一看到云厉,便热情地邀请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   “云先生,菜品已经备好了,现在送上来吗?”   云厉展开方巾,看了眼神情恍惚的夏思妤,“嗯,上吧。”   待服务员离开后,云厉慢条斯理地端起柠檬水,“回去和陆景安说分手。”   夏思妤回过神,看着男人垂眸饮水的动作,“你什么意思?”   “让你跟他说分手,还能是什么意思?”云厉放下水杯,手指轻轻敲着桌角,“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介意把他处理掉。”   夏思妤摇了摇头,双手在脸上抹了好几下,“不不不,我是想问……”   大概是太匪夷所思,以至于夏思妤无法保持冷静,越说越词不达意。   云厉慵懒地靠着椅背,指腹还把玩着切牛排的刀具,“夏老五,既然要带我回云城治疗,你不跟陆景安分手,是想让我天天看你们秀恩爱?”   夏思妤捏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云厉翘起二郎腿,直言不讳,“怎么没有?你不是最喜欢我?”   “谁喜欢你,少胡扯!”夏思妤梗着脖子反驳他,脸上还泛着被戳中心事的羞恼。   云厉似笑非笑地举起水杯,“胡扯?夏老五,你以前的胆子都被狗吃了?”   夏思妤的心漏跳了一拍,但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端倪,便理直气壮地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话到此处,服务员恰好推着餐车送来了晚餐。   云厉睨着夏思妤明显闪躲的眼神,唇边掀起玩味的弧度,“回去抓紧分手,不然我可就代劳了。”   夏思妤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似乎有些东西脱离了掌控,她没想过利用陆景安去试探什么,索性如实回答:“我和他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没有正式交往……”   “那正好,以后离他远点。”云厉将一小块黑天鹅蛋糕推到夏思妤的面前,“他配不上你。”   夏思妤刚沉淀下去的心情,再度掀起了涟漪。   她吃了口蛋糕,哂笑道:“怎么会,我家里人都觉得我们两个挺般配的。”   那你家里人都瞎。   这话,云厉没直说,但腹诽过后,他还是正了正脸色,“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委屈自己。”   “更好的选择?”夏思妤重复着他的话,略略抬眸就看到云厉深不见底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夏思妤一阵恍惚,那种感觉又来了。   云厉变了,真的变了,他在主动拉近彼此的距离,她确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夏思妤含着嘴里的蛋糕,甜而不腻,好吃的想哭。   她眨着眼,鼓足勇气倾身向前,隔着桌子直视着云厉的眉眼,“厉哥,你到底……”   “在追你,看不出来?”   云厉还是那副不羁慵懒的模样,可这句话却分量十足,至少把夏思妤炸蒙了。   “你?”   “追我?”   云厉淡然地挑眉,“怎么?你不能追?”   夏思妤忙不迭的摇头,“能追,不对啊,你为什么要追我?”   “你就当老子闲的。”   云厉给出的回答等同于什么都没讲,夏思妤也是目光迷茫地望着他发呆。   她甚至有点飘飘然,整个人的思绪都变得混沌不堪。   他要追她。   追她……   可是为什么呢?   ……   晚饭后,夏思妤跟着云厉走出餐厅,随着夜风拂过,她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回到车厢,云厉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身畔的夏思妤开了口。   “厉哥,其实……我不需要你弥补我。”   云厉眯眸,眸色复杂了许多,“弥补?”   夏思妤降下半扇车窗,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淡淡地说道:“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想趁机弥补我?”   云厉滚了滚喉结,暗骂了一声操。   卖惨这招确实管用了,但好像……又反噬了。   她以为他是临死前要弥补她感情上的缺憾?   云厉舔着后槽牙,语气低沉的许多,“夏老五,你觉得我需要弥补你什么?”   夏思妤从容不迫地回望着云厉,“什么都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那我有什么理由弥补你?”云厉面色冷峻,摸出烟盒往嘴里丢了一只烟,嗤笑道:“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朴实善良?”   如果他要为了愧疚而弥补一个女人的话,那夏思妤根本排不上号。   单凭云厉的容貌气度以及他在尼亚州的身份和地位,为他痴狂的女人数不胜数。   云厉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但绝对算得上冷血无情。   他可以用金钱、权势去弥补某些遗憾,但绝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筹码。   这时,夏思妤呆呆地看着前方的马路,磕磕绊绊地说道:“不是弥补的话,那你、你为什么追我?”   是因为喜欢?   夏思妤觉得不可能。   他如果喜欢她,怎么会一而再的赶她走?   云厉扶着方向盘发动了引擎,紧接着,他微微侧首,睨着夏思妤低沉地说道:“男人追女人需要什么理由?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会追你?” 第1140章 作茧自缚   夏思妤说:“嗯,不相信。”   但云厉的话如此直白,她也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你……是认真的?”   她确实不相信云厉会追她,因为多此一举。   云厉对夏思妤而言,只要他肯点头,她永远都会做那个奋不顾身的人。   不管被推开多少次,他对她就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厉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边的笑带着几分温和的宠溺,“是真是假,你自己体会。不用着急回答,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夏思妤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或许是被拒绝过太多次,她已经习以为常,而云厉突然间的转变,让她有些百感交集且无所适从。   ……   夜里九点半,夏思妤和云厉回了酒店。   两人在电梯里道别,夏思妤逃似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捂着狂跳的胸口久久难以平静。   云厉居然回过头来追她,他竟然要追她。   夏思妤有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但另一方面又患得患失地猜测,这会不会是云厉的恶作剧。   可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夏思妤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坐下,漆黑静谧的房间能将人的思绪和恐惧放到无限大。   当所有的欣喜退去之后,夏思妤突然意识到……云厉还有三个月。   他的人生如果只剩下三个月,那她还等什么呢?   等着他的追求亦或是等着他的表白?   那太矫情了。   她喜欢的人命不久矣,三个月用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似乎也值得了。   管他是出于弥补还是出于内疚,反正他答应她要去云城了,不是嘛?   夏思妤猛地站起来,有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想去找云厉。   她从皮包里翻出手机,刚走到门口,屏幕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是一条微信。   云厉:开门。   他来了?   夏思妤屏住呼吸,又拢了拢腮边的碎发,不紧不慢地拉开了房门,“你怎么……”   门外没人。   夏思妤往走廊探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过来,“小姐,您好,这是云先生给您点的宵夜。”   “哦,送进来吧。”   夏思妤侧身让开,并打开微信给云厉回复:干嘛给我点宵夜?   云厉:喝酒前,先把宵夜吃了。   夏思妤仰头望着天花板,他怎么知道她晚上会喝酒?   不多时,服务员摆好餐盘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房间。   夏思妤看着桌上精致的西式糕点和小菜,抿了抿唇,又给云厉发了条消息: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直男发言随之传来:不用,我不吃甜。   夏思妤看着聊天页面那几个大字,悻悻地丢下手机,果然不能对他有期待。   这天夜里,两人身处同一个酒店的不同房间,各自对月独饮,也各自体会着异样的心情。   ……   隔天,上午八点,夏思妤和云厉启程回了云城。   两人之间的状态没什么变化,还是进退有度,但隐隐流动的暧昧又能让人轻易捕捉到端倪。   比如夏思妤在登机时打了个喷嚏,两秒后,一件西装外套就兜头罩下,“穿上。”   夏思妤抓下头顶的外套,又拨开腮边的碎发,“我不冷。”   “我给你穿?”云厉单手插兜站在舷梯上,见她迟迟不动,作势就伸出了手。   见状,夏思妤飞快地将外套披在肩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云厉不露声色地笑了笑,转身时却没注意到夏思妤微微发红的耳根。   受不了……   这样的云厉简直就是逼她臣服。   霸道又不失关切,强势却不令人厌烦。   夏思妤闷头走进机舱,彻底放弃了和自己的内心做抵抗。   ……   云城。   夏思妤和云厉走出机舱,停机坪已经有一辆商务车在原地待命。   上了车,助理回眸和夏思妤打了声招呼,“夏姐,都安排好了。”   “嗯,直接过去。”   夏思妤身上还穿着云厉的外套,打开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处理公司邮件。   她很忙,而云厉也没闲着,佣兵团云城分部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了。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云厉站在寰夏实验室的总部楼下,浓眉微凝,预感不太好。   果不其然,夏思妤发完最后一封邮件,便下车走到云厉的身边,“实验室这边需要取一些用于研究检测的样本,不会耽误太久。”   云厉双手插兜侧目瞥她一眼,“最好只是取样本。”   夏思妤没多想,两人并肩走进了寰夏最机密的生物实验楼。   然后,也就过了三分钟,云厉坐在抽血室,面无表情地望着夏思妤,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哦,对,堂堂佣兵团老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晕针。   夏思妤面露难色地站在他跟前,小声道:“血液检测是必须的环节。”   这一刻,云厉的脑海中飘来四个大字,作茧自缚。   他闭了闭眼,无意识地抓住了夏思妤的手腕,“夏夏,其实我……”   夏思妤眼见他一脸挣扎的痛苦样,顿时心软了,“那实在不行我让他们想别的研究办法,走,先不抽了。”   刚准备坦白从宽的云厉,就这么被夏思妤连拉带拽地扯出了抽血室。   这样的夏思妤,让云厉心口微悸。   他反手扯住她的手腕,俯身和她四目相对,“我的病,没那么严重。”   夏思妤定定地望着云厉的双眸,良久才叹了口气,“只剩下三个月,还叫不严重?”   云厉:“……”   他有口难言,除了苦笑,就只剩下无奈。   都是自己作的大死,现在进退两难了。   云厉目视着为他殚精竭虑的夏思妤,心念一动,温热的手掌逐渐下滑,捏住了她的手,“三个月,足够了。”   夏思妤手臂一颤,低眸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心跳又乱了。   这时,云厉再次开口,却是话锋一转,“陆景安有没有联系你?”   夏思妤直勾勾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心不在焉地回答:“联系了,他约我吃晚饭。”   云厉挑了挑浓眉,“你答应了?”   夏思妤抬起头,瞥见云厉略显不愉的神色,抿唇点头道:“他说有要紧事和我商量。”   ------题外话------   求个票。 第1141章 你远没有表现的那么深情   “思妤!”   这时,不等两人讨论出结果,一声呼唤从实验室后方响起。   来人是夏思妤的大哥,夏思明。   夏思明年过三十五,捕捉到夏思妤和云厉牵手的动作,双眸中不可避免地泛起了晦暗和复杂。   “云先生,好久不见。”   夏思明几步来到云厉的面前,礼貌且生疏。   云厉敛神颔首,“好久不见。”   当初夏思妤车祸受伤,两人曾在云城的医院有过几面之缘。   但敏锐如云厉,就在他和夏思明握手的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   “思妤,你去一趟楼下的药品研发部门。”   夏思妤闪了闪神,略显犹豫。   而夏思明却口吻严厉地说道:“你突然让研发室终止现有的研发进度,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夏思妤牵强地笑了笑,看了眼云厉,便转身去了楼下。   她走后,夏思明轻叹一声,抬眸望着云厉,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云先生,借一步说话。”   会客室,行政助理送来了两杯清茶。   夏思明从兜里掏出香烟,客套地递给了云厉一支,委婉地发问,“云先生这次来云城,是出差还是旅游?”   “都不是。”云厉背靠沙发,夹着烟吞吐了一口,“私事。”   夏思明闻声偏头,那双被阅历侵染后的眸子愈发幽深世故,“云先生的私事,就是再一次来招惹我妹妹?”   云厉抬了抬眼皮,眉间一片凌厉冷然。   夏思明无惧无畏地和他对视,“抱歉,实不相瞒,刚刚从你和思妤下车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们。云先生,要不是我笃定你根本不喜欢我妹,我今天也不会冒昧插手你们的事。”   “夏先生是怎么笃定的?”云厉点了点烟灰,先前挂在脸上的温和尽数消散。   夏思明犀利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脸上,“我看的很清楚,真正的喜欢不需要刻意表现,而你,在她面前的表演痕迹太重了。”   云厉眯了下眸,“是么?”   夏思明略显讽刺说道:“思妤看不出来,不代表我也看不明白。你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温和,包括你的眼神里,也根本没有多少情意。   云先生,我虽然不了解你,倒也能通过思妤的遭遇猜出一二。你无非是仗着她对你没有原则的喜欢,所以习惯了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话到此处,夏思明面露愠色,口吻也愈发不客气:“我妹妹几次三番的为你赴汤蹈火,放着好好的千金不当,非要跑去帕玛为你煎药熬汤,这些我们都忍了。   就说最后一次,她为谁受的伤你我心知肚明。她那条胳膊伤到了神经和骨头,每逢阴天下雨都会疼痛发作,这一切我夏家也没找你讨过说法。   可我这个做大哥的,现在就想问一问你,既然当初没有接受过她,现在为什么又回来找她?”   云厉良久沉默,因为他自己也没深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回来找夏思妤,是看不惯她和别人在一起,还是不习惯她的眼里不再装满他。   但有一件事,云厉坦荡地点头承认,“夏先生说的对,我的确没有那么深情。”   他对夏思妤有情愫有心疼,但远不及所谓深爱的地步。   若能轻易爱上一个人,他也不会形单影只这么多年。   闻此,夏思明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思妤自小就接受了家族最良好的精英教育,在我们眼里她样样出类拔萃,偏偏……对待感情执着的要命,这是她的缺点,也怪我们没有教导好。   很早以前我就发现,凡事只要与你有关,思妤就变得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就像当初,她不惜动用寰夏的力量去寻找违禁的人工合成大麻素。   云先生,思妤是当局者迷,但我是过来人,你既然没那么喜欢她,就别再演绎深情去迷惑她了。”   会客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而虚掩的门外,夏思妤单手扶着门把,低着头久久没有行动。   原来如此……   难怪这几天她会对云厉的转变感到无所适从。   难怪她越来越困惑他的变化到底因何而起。   云厉从来不是温情的男人,他一贯冷漠内敛,却突然间变得温情脉脉,如此前后矛盾,却被她自行美化成了时日无多的温柔。   归根结底,他喜欢她,只是没那么喜欢。   ……   约莫过了十分钟,云厉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夏思明自他背后站起身,语气平静地说道:“云先生,我今天说的有点多,希望你别介意。”   云厉说不会。   然而,在他拉开门把手的前一刻,夏思明又喟叹出声,“如果你对思妤还有一丝怜惜的话,不妨先去查一查,过去的一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云厉紧抿薄唇,拉开门的刹那,恰好看见夏思妤从另一侧迎面走来。   她嘴角有笑,白皙的脸庞神情自若,“厉哥,你们聊完了?”   云厉目光深邃漆黑,凝着夏思妤,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诸多情绪在他的胸腔发酵,但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云厉再没有像之前那般与她轻声细语的说笑,唯有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掌心落在她的肩头轻抚了两下,“我要去办点事。”   夏思妤站在没动,却淡笑着点头,“好,那……我不送你了。”   云厉滚了滚喉结,垂下臂弯转身走了。   夏思妤背对着他,苦涩地闭上了眼。   第三次,他没赶她走,却给她编织了一场美梦后,自己走了。   远处,脚步声停了几秒,云厉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夏夏,等我回来。”   夏思妤身躯一颤,回眸的刹那,是云厉径直走进了电梯间的背影。   他让她等……   会客室里的夏思明,看到这一幕,连连叹气,“都听见了?”   夏思妤走进去,自行入座,“嗯,听了一半。”   “什么感想?”夏思明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有没有觉得自己像个傻帽?”   夏思妤瞥他一眼,“没有,他不是让我等他。” 第1142章 强行放假,出门散心   夏思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摇头慨叹,“还等?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我看他还不如陆景安千分之一。”   “大哥,蓝环章鱼的研究……”   “你要是去过研发部门,他们应该跟你说过我的决定。”夏思明凝神望着故意转移话题的夏思妤,“我不同意你为了他打乱实验室的研究计划,董事会也不会允许你再胡作非为。”   夏思妤怅然一笑,“好,那你别阻止寰夏下游的实验室跟我合作就行。”   夏思明没拒绝却也没答应,只是满目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既心疼又无奈。   稍顷,夏思妤仰头靠着沙发,目光无神地喃喃,“哥,刚才你要是没说那些话,或者我没偷听到,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她还可以假装享受他的追求,假装他很喜欢她,假装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夏思明指着她隔空点了好几下,“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去年就不该阻止你接受MECT治疗。”   去年……   夏思妤闭了闭眼,双手垫在脑后轻笑出声,“现在也不晚,哥同意的话,随时可以叫专家过来。”   夏思明紧抿薄唇良久都没说话,唯独那双眼眸中泄露了他的担忧。   ……   当晚,夏思妤还是去见了陆景安,因为云厉一直没回来。   他说让她等,可是没有告诉她期限。   这天,云厉陪她回了云城,却在三个小时后又离开了。   夏思妤没有调查他的行踪,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生活。   云厉也一样,他走后,仿佛再次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没有音信,也没有只言片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周,转眼三月下旬,草长莺飞。   夏思明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夏思妤的抑郁症似乎有复发的迹象。   她再次出现了暴瘦和精神不集中的现象,虽然没有去年严重,但也足够夏思明担惊受怕了。   这天傍晚,夏思妤刚参加完跨国小组会议,推门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夏思明站在窗前的背影。   “大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夏思妤边说边把文件夹丢到桌上,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懒洋洋地问道。   夏思明侧了侧身,锐利地打量着她疲惫的眉眼,“你想不想休假?”   夏思妤挑眉一笑,“不想。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休假?”   夏思明负手而立,一副大家长的严厉神色说道:“陆景安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你已经十多天没和他联系过了,不回消息也不接他的电话,你确定这是好端端的样子?”   “哦,我不是忙嘛。”夏思妤靠着椅背,讪讪地撇嘴,“这点小事也值得他跟你告状?”   夏思明用骨节敲了敲桌角,“你忙什么?我问过你的助理,他说你最近每天不到六点就下班了。   思妤,别任性,陆景安踏实可靠,而且和咱家门当户对。   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好,我们都有目共睹。你何不试着和他交往交往,怎么就非要吊死在云厉那棵歪脖树上?”   “我没有。”夏思妤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大哥要是觉得我需要休假,那就休吧,董事会那边……”   “董事会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这次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出去好好散心,别整天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夏思明说着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机票和护照,“旅行的地点都给你选好了,明早八点的飞机,玩够了再回来。”   夏思妤心不在焉地点头,“行吧。”   夏思明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有很多种可能,多出去走走,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夏思妤本没将大哥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她第二天走进机舱的头等舱,一转头就看到了隔壁的陆景安。   哦,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此时,陆景安穿着米色的衬衫,眼波带着温润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夏思妤挥了挥手中的机票,“你都请我大哥出马了,我不来不合适。”   陆景安将手边的温水递给她,进退有度地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可以不用勉强。”   夏思妤抬眼和他目光交汇,抿了抿唇,回以沉默。   陆景安滚了滚喉结,笑意微敛,“前两天我确实和夏总通过电话,我们聊的不多,但我听得出来,他很担心你。   正巧我最近没什么事,所以就和夏总商量带你出去散散心。思思,你不必有心理负担,一切都以你自己的心意为主就好。”   陆景安确实是个非常会揣摩人心的暖男。   他这番解释,反倒让夏思妤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即便两周前的那顿晚餐,她已经开诚布公地表明了不打算和他谈恋爱的决心。   但陆景安还是会对她嘘寒问暖,好像非她不可。   随着飞机起飞,夏思妤戴上眼罩开始补眠。   隐约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条毛毯落在了她的身上。   陆景安总是会用这种润物无声的细节让她生出愧疚和罪恶感。   他对她确实很好,像极了当初不求回报的自己。   说起来,他们两个在爱情中,大概是一类人,卑微求爱,并渐渐失去自我。   但这时的夏思妤或许想不到,暖男之所以会让人感到温暖,无非是有所图谋罢了。   ……   同一时间,尼亚州,佣兵团总部。   一辆限量超跑从操场外疾驰而来,车停稳,扬起一地飞沙。   剪刀门打开后,云厉跨腿而出,手里还拿着几个牛纸袋,似乎是中药。   不多时,云厉回到办公室,兜里的手机恰好响了。   “云爷,夏小姐今早出国了。”那端是阿豪憨憨的嗓音,不等云厉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补充:“她的航班直飞法里昂,不是一个人,陆景安也在飞机上。”   云厉眉眼沉沉地应声,挂了电话就望着窗外久久驻足。   她和陆景安一同去了法里昂。   “咚咚咚——”   蓦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云凌从门缝探进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忙吗?” 第1143章 喜欢,但不够爱   最近也不知道大哥怎么了,不仅少言寡语,而且满身浓郁的煞气。   也不知道谁惹他了,搞得整个佣兵团人心惶惶,生怕触他霉头。   云厉回眸睃他一眼,低声道:“进来说。”   云凌顺手关门并匆匆走到他跟前,“大哥,国内云城分部那边遇到了一点麻烦。”   “嗯。”云厉低头点烟,“哪方面?”   “各个方面……”云凌不尴不尬地挠了挠头,“国内管理太严格,佣兵团入驻的审批通不过。”   云厉徐步走到老板台坐下,拿下嘴角的烟,轻描淡写地道:“那就洗白。”   云凌掏了掏耳朵,“洗什么大哥?我没听错吧?啊?”   洗白佣兵团,那以后靠什么赚钱?   国际上最大的佣兵组织,洗白哪有那么容易。   此时,云厉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A4纸,“把进驻云城的分部,洗白成正经公司。你有一个月的时间。”   云凌反应了几秒,随即松了口气,“只是分部洗白的话,那太简单了,半个月我就能搞定。”   云厉黑沉沉的双眸聚焦在手中的A4纸上,页脚有折损的痕迹,似乎是经常摩挲导致的。   云凌探头往纸上一看,哦,又是那个姓夏的女人。   最近他哥可能是着迷入魔了,接连两周从各个渠道调来了无数关于夏思妤的消息。   甚至还不惜回了趟帕玛商氏老宅取资料。   总之,夏思妤那个名字,如今在佣兵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道上的人都在猜测,这人要么是未来佣兵团的夫人,要么就是佣兵团老大的宿敌。   “大哥,你喜欢她啊?”云凌出于好奇抖着胆子问了一嘴。   云厉没说话,目光却铺了层晦暗的阴霾。   见状,云凌小声嘀咕道:“大哥你是不是只会暗恋不会明恋?喜欢就上啊,快餐时代,早就不兴暗恋那套了。”   云厉嘴角叼着烟,朝着大门的方向昂首,“滚。”   云凌讪笑,又作死地试探道:“大哥,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把妹技巧?”   云厉缓缓掀开眼皮,递给云凌一道淡若无物的眼神,后者立马缩了缩脖子,转身逃之夭夭。   空旷的顶层办公室,云厉低眸看着手中的资料,脑海中还在徘徊着云凌的那个问题。   他喜欢夏思妤吗?   答案是,喜欢,但不及深爱的程度。   对夏思妤初生情愫到积累为喜欢,大概用了他两年的时间。   自英帝她陪着他戒毒开始,她的身影已经烙印在心上了。   而最后一次赶她走,是担心自己无药可医,不想耽误她。   重新回去找她,也是遵循内心真实的情感而已。   但夏思明有句话说的没错,他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深情,却偏要仗着夏思妤的喜欢去迷惑她。   贺琛说不要顾及脸面,要让夏思妤感觉到他的喜欢。   他是这样做的,但结果不尽人意,至少夏思明就看出了他拙劣的演技。   或许,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他性格如此,终究没办法把一分情演绎出十分真。   云厉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右下角,这份资料是夏思妤去年在医院的就诊记录。   她明明去参加过黎俏和尹沫的婚礼,但却没人知道这期间她一直在住院。   前半年,夏思妤在医院做康复训练,她在缅国中枪的那条胳膊,伤到了神经和骨头,复健了三个多月才能活动自如,但医嘱上写得很清楚,往后不能提重物,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而年中一直到尹沫大婚的期间,她在接受抗抑郁治疗,在没人知道的时间里,夏思妤患上了中重度抑郁症。   在她病情得到控制之后,夏家便开始为她安排相亲,陆景安,就是夏家挑选的良婿。   这资料上的内容,云厉看了很多很多遍,多到可以倒背如流。   他早就知道夏思妤的喜欢,还曾亲手戳破过她的幻想。   但重新调查起她的过往,云厉只觉得五味杂陈又心疼无比。   他欠她的,越来越多了。   商氏老宅前一年的监控也都被他拿回来了,他用了三天时间看完了所有和夏思妤相关的记录。   她没日没夜的给他煎药,为他奔波,她甚至不许商陆说一句丧气话,哪怕只是句玩笑。   云厉的眼眶浮现出暗红的血丝,胸腔里更是糅杂了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闭着眼,喉结不断起伏,半晌后,拾起手机,拨了通电话,“把她在法里昂的地址发过来。”   ……   法里昂,四季如春。   经过八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夏思妤和陆景安于当地时间下午一点抵达了里昂市的假日酒店。   办理入住的时候,却发生了小插曲。   由于酒店后台登记失误,只剩下一间套房能办理入住。   夏思妤皱了下眉,陆景安却安抚道:“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别的酒店。”   不等夏思妤开口,酒店前台便连声解释:“我们的套房都是独立双卧室大床结构,两位就算不是情侣,住一间套房也是没问题的。”   夏思妤不至于矫情到非要开两间房,她看了眼提行李的陆景安,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也别出去找了,先开一间吧,等有空房了再调换。”   就这样,两人下榻在里昂市假日酒店同一间房的消息,于二十分钟后传到了云厉的耳中。   ……   初次来到法里昂,夏思妤没什么出门游玩的心思。   她拍了张街头的照片,盘腿坐在卧室的大床上,直接把照片扔进了边境六子的微信群里。   夏老五:看图猜地名。   沈清野:一看就不是国内。   苏墨时:指示牌写的是法文?   宋廖:五姐,你来找我吗?   沈清野:你去法里昂了?   夏思妤笑着戳了两个表情包,然后又回宋廖:姐姐不找你,姐姐来散心的。   沈清野:自己?   苏墨时:???   夏思妤看着手机屏幕,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   就这短短的半分钟时间,宋廖直接检索出她的入住酒店的信息,并投放到了群里。   宋廖:[图片]   宋廖:五姐和这个叫陆景安的住一起了。   群里的沈清野等人瞬间开启了吃瓜模式。   只要知道名字,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信息。   接下来的几分钟,群里不间断地蹦出来陆景安的个人履历,教育经历,历任女友以及家庭财务状况……   被迫吃瓜的夏思妤:“……”   与此同时,沈清野又给云厉打了一通友好的‘慰问’电话:“厉哥,你也不行啊,我还以为你能成为我的五妹夫,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想想也是怪遗憾的。”   听筒里,冽风呼啸而过,紧接着云厉极端低沉不悦的嗓音传了过来,“什么叫……被人捷足先登?”   ------题外话------   6000+ 第1144章 云厉回来了   这边,沈清野还在和云厉感叹人生曲折。   夏思妤也撇着嘴回了条群消息:两间卧室隔着五十平的客厅,这叫住在一起?   消息刚发出去,她的电话也响了。   群里似乎又有人说话,但夏思妤没注意,接起电话就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七崽!”   “怎么突然去了法里昂?”黎俏声线平静地问道。   夏思妤仰身躺在床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晃了两下,“说来话长,简言之就是被我大哥强行送出来度假的。”   黎俏应声,“嗯,和陆景安住一起?”   “怎么说呢。”夏思妤停下了晃动的右腿,眉眼间的笑意也退去了几分,“三月的法里昂,不是什么旅游旺季,假日酒店六百多间客房全都住满了,有这种巧合吗?”   “人为有可能。”   夏思妤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笑得蔑然,“所以,要是有人想让我俩住一个房间,就算换个酒店,也还是这个结果。”   黎俏慢条斯理地敲了下沙发扶手,“有怀疑人选?”   “我大哥,陆景安,二选一。”夏思妤说着就坐了起来,望着紧闭的卧室房门,“但我大哥的可能性不大,他虽然想撮合我和陆景安,倒也不至于这么下三滥。”   黎俏打开手机免提,并切换到微信群页面,随手点开陆景安的个人资料,边看边叮嘱,“万事多小心。”   “放心……”夏思妤敛神看了眼窗外的落日,哂笑道:“这点小把戏傻逼才看不出来。”   结束通话后,夏思妤摩挲着手机屏幕,望着房门若有所思。   真正的暖男,会做这种事?   国际刑警总部虽然坐落在法里昂,但同样也是很多不法分子潜伏的地段。   最危险往往也是最安全,法里昂可不是个散心的首选之地。   ……   夜幕降临,夏思妤拒绝了陆景安的晚餐邀请,她换了身休闲装,披着黑色的牛仔外套就离开了酒店。   她走后,卧室的房门却虚掩着,并未上锁。   法里昂这座城和英帝同属一个气候带,三月的夜晚弥漫着薄雾,打湿了脚下的石板路。   夏思妤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向前走,几十米后,陆景安打来了电话,“思思,你出门了?”   “嗯,夜景不错,我随便逛逛。”夏思妤站在不远处的街角,琢磨着该向左右还是向右走。   闻声,陆景安便试探道:“你走到哪里了?晚上的里昂市可能不安全,要不我陪你一起逛。”   夏思妤口吻略显玩味,“不安全为什么选这里度假?”   陆景安静了几秒,嗓音夹着温笑,“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孩子夜晚出门,不管在哪里都不太安全。”   “你想多了。”夏思妤耐心告罄,“我是女汉子。”   夏思妤没再给陆景安说话的机会,径自结束了通话。   陆景安倒是识趣的没再打过来,只是发来了几条微信,但她没看。   夏思妤左转走过街角,回眸看了眼假日酒店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翘了下嘴角。   ……   夜里九点半,夏思妤坐在巴塞河畔的游船上喝着咖啡看夜景。   法里昂遍布法式建筑的街头,在夜晚璀璨的华灯照耀下,倒也能让心情放松。   夏思妤拨开眼前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扭了扭脖子,感觉有点古怪。   她举目四望,环视着游船上的三五乘客,每个人都是独自坐在舷边安静地赏景,且互不打扰。   夏思妤皱了下眉,压下心头的狐疑,再度佯装赏景,但眼神却更加锐利警觉。   有人在暗处跟着她。   陆景安?亦或是其他人?   夏思妤对法里昂的形势了解不多,但下午和宋廖通过电话,他们最近正在追踪一起国际贩卖人口的恶性案件。   案发地的源头,据说就是里昂市。   思及此,夏思妤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要是有人想拐卖她,她现在的身手能以一敌几?   很快,游船来到巴塞河畔的终点,夏思妤也跟着其他乘客漫步走下了甲板。   夜幕愈发浓稠,薄雾漂浮在街头巷尾,眼前的景色宛如电影后期处理过的虚化镜头。   梦幻,却寂寥。   夏思妤环着自己的肩膀走在巴塞河畔,没有了琐事和公事的打搅,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云厉。   想他在哪里,想他还要让她等多久,想他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想着想着,她一抬头,前方弥漫着薄雾的河畔边,有一道人影单手插兜正伫立在路灯下和她目光交汇。   颀长,笔挺,昂藏,俊美。   夏思妤咽了咽嗓子,心境却出奇的平静。   始料未及,却又情理之中。   夏思妤再度抬脚漫步向前走,对面的人也迎着她走了过来。   半米的地方,他们双双站定,夏思妤温笑着唤他:“厉哥。”   云厉还是一成不变的灰色衬衫和西裤的穿搭,他垂首,音色浑厚,“逛够了么?”   男人的语气算不上多温柔,却是夏思妤最熟悉的不羁腔调。   夏思妤同样扬眉望着云厉,可能是病情加重或者其他原因,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窝都比之前更凹陷了几分。   她抿着唇,扭头看向巴塞河,“差不多了,法里昂就这一条河还有点看头。”   “嗯,那跟我去个地方。”云厉边说边转身,但夏思妤却站着没动。   她凝视着云厉,有些看不懂他。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可又有着说不出的不同。   这时,云厉向前走了三步,回眸见夏思妤还杵在原地发呆,不禁扬眉,“要我牵着你?”   “用不着。”夏思妤摇头咕哝了一句,跟上他的步伐,很快就来到了河岸对角的辅路。   一辆宾利车旁还站着两名黑衣保镖,看到他们走来,便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   夏思妤倾身入座,看着前排的两名保镖,一侧首就撞上了云厉暗邃的深眸。   她心口一跳,原本想询问的话也被梗在喉间。   云厉双腿交叠,睨着夏思妤,低声道:“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三个小时,你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对法里昂的治安有信心?” 第1145章 深爱,该是什么样?   夏思妤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这不是没事?”   她好歹也是边境七子之一,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她早死上百次了。   云厉目光隐晦地略了眼她的胳膊,沉着脸吩咐道:“开车。”   夏思妤没多问,就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夜景。   但脑子里却不断上演各种可能会发生的小片段。   比如他回来是为了再次婉拒她?   比如他回来就是为了和她说清楚……   总之,夏思妤习惯性地将最悲观的结果预想了一遍。   心理建设也好,悲观主义也罢,反正她在云厉面前,向来只考虑最坏的结果。   ……   里昂市北段公寓,夏思妤跟着云厉走进电梯,头顶是颇为古老的指针式电梯,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这里还有公寓?”   “买一个很难?”云厉目不斜视,“总好过酒店挤一间房。”   夏思妤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厉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你懂吧?”   话音方落,电梯门开,云厉很自然地扯起她的手腕走出了电梯,“夏思妤,我确实不懂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云厉直呼其名,这是很少见的现象。   夏思妤望着他浓深如墨的眼睛,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一丝交织着心疼的晦涩。   夏思妤眼波转了转,很快就猜到了什么,她刚要说话,就被云厉拽着走向了尽头的房间。   入了门,昏黄的暖光灯似乎能驱散外套上的潮气。   夏思妤匆匆打量着房间,很普通的单身公寓格局,连摆设也很简单。   一声奇怪的响动从左侧传来,夏思妤侧目看去,就见云厉靠着高脚椅,单腿踩着地板,弹开洋酒塞正在倒酒。   整间公寓普普通通,唯独开放式的吧台,有一整面墙的酒柜。   红酒、洋酒、鸡尾酒,琳琅满目摆了很多种酒,而且都是她爱喝且常喝的牌子。   这时,云厉倒了两杯伏特加,又放了两片鲜切柠檬,“过来坐。”   夏思妤搞不清他的用意,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沉重的气息,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他似的。   她入座,一杯伏特加被云厉推了过来,“夏夏,我们聊聊。”   夏思妤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行,聊什么。”   她语气轻快,却又逃避似的低着头不停地抿酒。   两人促膝而坐,云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夏思妤嘴角衔住了几根碎发,他便用指腹为她拨开了发丝,“就聊……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夏思妤听过很多种表白,但都没有任何一种能比得上云厉的郑重和生涩。   阔别了半个多月,他不再遮遮掩掩,他亲口说了喜欢她。   但夏思妤并没多少开心可言,她停下抿酒的动作,放下酒杯和云厉四目相对,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她知道,他还没说完。   此刻的云厉,俊脸严肃,微微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夏思妤,嗓音深沉且语出惊人,“应该很早就喜欢了。足够喜欢你,可又不够深爱,以至于一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谁。”   他顿了两秒,低低缓缓的道:“所以要不要给我机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以后都由你决定。”   夏思妤怔住了,她本以为又是一番苦口婆心让她不要再执着的劝说,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他的表白,惊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既然足够喜欢,就该爱上了。   怎么会只有喜欢,没有爱呢。   夏思妤的耳边不停回荡着这两句话,她手指蜷起,攥紧了手边的酒杯,语气僵硬地问他:“足够喜欢,又不够深爱……是什么意思。”   云厉顶了顶腮,目光落在夏思妤捏着酒杯的手上,不答反问,“你认为深爱,该是什么样?嗯?”   不待夏思妤开口,他勾起薄唇,自嘲似的低喃:“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深爱过,所以,夏夏,我没办法告诉你,我是不是深爱你。”   夏思妤自动忽略了他的前半句,目光闪烁地解释道:“深爱、深爱就是,可以为了对方连命都不要,除了他谁都不行,没有他也不能活,就像衍爷和俏俏……”   “是吗?”云厉视线上移,重新聚焦在夏思妤的脸上,“我可以为你豁命,除了你我也没想过别人,但是……没有对方就不能活,用这个来定义深爱,准确么?”   夏思妤茫然地望着云厉,总感觉思路好像被带跑了。   云厉晃着酒杯说:“任何人没有对方都能活,你也好,我也好,哪怕是商少衍和黎俏,没有彼此都谁能活下去,只是好与坏的区别。”   夏思妤连忙别开视线,抿了一大口伏特加,强迫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云厉这个人和他所说的话,每一种都对她具有致命的迷惑性。   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他在六子之中总是扮演着兄长的角色,他说的话,他们都会听。   良久,夏思妤定定地看向云厉,坦率地问道:“那……什么叫以后都由我决定?”   云厉垂眸深思了片刻,随即重新对上她的视线,“你我之间,未来所有的选择,都在你手里。”   夏思妤扭头看向对面的酒柜,玻璃窗倒映着她茫然无措的神情。   她再次喝了口酒,还是无法沉淀情绪,索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伏特加划过喉咙,倒是让她更加清醒了几分。   夏思妤含着嘴里的柠檬片,酸中带苦,她眯着眼,轻声叹道:“厉哥,我大哥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云厉也顺势看向酒柜,两人的目光字玻璃窗中交汇,“他说不说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夏思妤端起酒瓶又给自己倒满了酒,“真没影响吗?你刚才好像很心疼我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内疚亏欠我?想……”弥补我。   “夏夏,扪心自问,我亏欠你什么?”云厉直视着玻璃窗,语调深沉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一没利用你过你的感情,二没玩弄过你的真心,三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 第1146章 夏夏,我回来找你了   夏思妤似乎被云厉缜密的逻辑所折服,她震愕地张着嘴,半晌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云厉滚了滚喉结,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不论是英帝还是帕玛,即便我多次赶你走,也只是因为我不能耽误你,更不能拖着病体变成你的负担。   夏夏,你是一直认为我亏欠你,所以我应该内疚,我应该自责,我甚至应该尽一切可能去弥补你,是吗?”   夏思妤下意识地摇头,“我没这么想,那都是我自己的行为,与你无关,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既然我不欠你,那就别再怀疑我试图用感情来弥补你。”云厉眸色沉深,唇边笑意微凉,“夏夏,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如果不是喜欢你,别说煎药照顾我,哪怕你为我亲身试毒,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自愿的,不是么?”   毫不夸张的说,夏思妤此刻的表情和瞠目结舌没什么区别。   她平日里的冷静,理智,在云厉的阐述中溃不成军。   夏思妤还定神看着酒柜的玻璃窗,空洞的眸子里仍然写着不敢置信。   他走了半个月,带回来的是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论。   他承认喜欢她,把选择权都给交给她,却否认是因为亏欠才来找她。   夏思妤低头喝酒,无声无息地喝了半杯,可能还没有从震惊中醒神,她又斟满,继续喝。   如此反复,直到男人修长的手指夺走了酒杯,她才迷茫地转眸,“怎么了?”   云厉将酒杯放到一侧,抬起眼皮睨着她微醺的脸颊,“不信我的话?”   夏思妤垂眸,笑容发涩,“没不信,就是挺突然的。”   “突然么?”云厉碾了碾指尖,尔后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夏老五,你看着挺聪明的,反应这么迟钝?你仔细想想,在帕玛老宅的时候,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喜欢?”   云厉有底气说这句话,是因为他笃定那时的自己就对夏思妤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不论这种情感是因何产生,但归属都是夏思妤。   云厉不是温情的人,更不是个多情的人,他甚至连感情世界里最常见的互动都没有经历过,而夏思妤就是他要打开感情世界大门的唯一一把钥匙。   这时,夏思妤目光飘忽又绵长,似乎陷入了某些不愿再想起来的回忆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眼神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短短几分钟,又仿佛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夏思妤回过神,缓缓看向云厉,那双眼眸之中却铺着无边的黯淡,“你不是说不想拖累我,现在你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怎么又……”   以后呢?岂不又是一场空欢喜的镜花水月。   云厉抿酒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睑自嘲般勾唇道:“应该不止……两个多月。”   夏思妤本就压抑着满腹心事,冷不防听到这句话,便接着问:“那是几个月?”   云厉喉结滚了滚,以目光描绘着她的轮廓,“你打算让我等你多久,我就可以活多久。”   眼见夏思妤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云厉含着笑坦白从宽,“夏夏,我已无大碍,所以回来找你了。”   ——我已无大碍,所以回来找你了。   夏思妤觉得这是有史以来她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但……百感交集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她的感受了。   夏思妤左右看了看,也顾不上是谁的酒杯,直接捞到手里就仰头干了。   烈酒入喉,她越来越清醒了。   夏思妤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呼吸都是辛辣的伏特加味道:“真的痊愈了?蓝环章鱼的毒也解了?”   云厉拿着纸巾塞进她手里,并委婉地解释道:“神经系统还有少许毒素残留,但定期服药,影响不大。”   他已无大碍,其实比他表白还让她高兴。   夏思妤抿着嘴,捏着酒杯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云厉喉结起伏了两下,见她不动,便再次抽出纸巾,拉起夏思妤的手腕为她轻轻擦拭沾染酒液的手背,“夏夏,三个月,三十个月,三年,三十年,你想什么时候接受我都行,我等得起。”   夏思妤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又酸又胀,眼睛也不自主地看向上面,是流泪的前兆。   她喉咙发梗,猛地缩回手,跳下高脚椅转身就走,“那你等吧。”   云厉唇中溢出淡淡的叹息,在夏思妤拉开公寓大门的刹那,长臂越过她的头顶直接将门板压了回去,“等可以,但你不能走。”   夏思妤以面壁思过的姿势站在门板前面,她背对着云厉,执拗的不说话也不转身。   唯有肩头时不时颤动两下,脑袋也不停地往上仰。   云厉一下就心疼了,她好像很久都没在他面前哭过了。   他的手落到她的肩上,稍一用力就带着她转过身拉到了怀里。   有些时候不需要用言语来修饰什么,云厉就这么搂着夏思妤,动作不算太娴熟地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这种类似于安抚,又贴近温柔的举动,让夏思妤闷在他怀里三秒后,从压抑的啜泣再到放声大哭。   这条路,她从没想过有结局,她早就做好了殊途不同归的准备。   云厉啊……终于不是大梦一场了。   夏思妤哭声悲怆,听得云厉也是一阵阵的难受。   他听过很多女人的哭声,但都没有夏老五的磨人又磨心。   云厉太阳穴不停抽痛,对这种情况有些束手无策,主要是没哄过女人。   云厉皱了皱眉,手掌持续拍着她的肩膀,“别哭了。”   夏思妤刚刚降调的哭声又有了拔高的趋势。   云厉感受到胸前一片冰凉,抿唇戏谑:“要不要坐下再哭?”   哭声戛然而止。   夏思妤吸了吸鼻子,情绪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她耷拉着脑袋后退一步,随意抹了把脸,鼻音很重地说道:“我先回去……”   闻声,云厉沉着俊脸,迈步向前扣着她的后脑勺又把人按到了怀里,“你还是继续哭吧,来,继续。”   夏思妤猝不及防被按回了他的胸口,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PS:云厉不是贺琛,各位别用贺琛的番外基调来定义云厉夏思妤的。   这俩货情感起点本来就不同,所有番外的类型也都不一样。当然也可能我最近太累写的不好。   喜欢与否大家自行评价吧,不喜欢咱有缘江湖再见就完事了,抱拳,各位。 第1147章 夏思妤拒绝云厉   几分钟后,夏思妤平复了情绪,便推开云厉,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云厉低眸看了看洇湿一大片的衬衫,“不走了?”   夏思妤神色恹恹地摸了摸眼皮,“我东西还在酒店。”   “买不起新的?”云厉虚揽着她的肩膀折回到吧台边,顺势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打给了手下,“去假日酒店,把你们夏小姐的东西拿回来。”   “不行。”夏思妤连忙拍着他的手腕,“先别去。”   云厉微微眯眸,吩咐手下等通知便挂了电话,“不去的理由?”   夏思妤没什么形象地擤了擤鼻涕,哑着嗓子说道:“那肯定有原因,你先别让他们去,省得弄乱了我的东西。”   云厉回以沉默,但微微掀起的唇角却透露出妥协的意味。   当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夏思妤却依然有些恍惚。   她不经意地侧目,视野中是近在咫尺的男人。   其实,夏思妤并不怀疑云厉的话,她感觉的到,他对她有喜欢。   只是……这样的喜欢,真的有让他放下姿态求爱的份量吗?   夏思妤从云厉的脸上收回视线,刚拿起柠檬片送到嘴里,一旁的云厉开口了:“抑郁症有没有再发作过?”   “嘶,你怎么知道我……”夏思妤含着柠檬,感受口腔里蔓延的酸涩口感,话未落,她便心下了然,“我大哥跟你说的吧?”   “你觉得我查不到?”云厉食指扯了下领口,目光直视着对面的玻璃窗,“跟我说说,抑郁症的成因是什么?”   他想知道,是不是因为他。   这时,夏思妤托着下巴,呵呵一笑,“你去试试连续三个月每天都在复建房里做复建,身边全都是缺胳膊断腿的病友,除了鬼哭就是狼嚎,你看你抑不抑郁。”   云厉的双眸始终定格在玻璃窗上,清晰的倒影能让他细致地观察到女人所有的微表情,“没了?”   “还能有什么?”夏思妤挑起细长的柳眉,眼底的光瞬间暗了几分:“厉哥,你别是以为……我因为你才患上的抑郁症吧?”   这才是他回来表白的原因吗?   云厉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烟,咬在嘴角点燃之际,抬起眼尾斜了她一眼,“不是最好。”   “当然不是。”夏思妤坐在高脚椅上颠了一下,撇嘴道:“你快别给自己贴金了,轻度小抑郁而已。”   云厉耐人寻味地看向她,“轻度?”   夏思妤目光闪烁了两下,随即探身向前,一脸严肃地问道:“厉哥,夏思明没跟你说过我得了什么白血病、血癌、脑癌之类的屁话吧?”   她现在愈发觉得云厉回来是另有原因,而不是单纯的出于喜欢。   她的好大哥到底是神助攻还是猪队友?   云厉慢条斯理地弹了下烟灰,幽幽地道:“目前还没说。”   夏思妤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着他手里明明灭灭的烟头,故作轻快地调侃:“他说你也别信,都是小毛病不值一提。我身心健康,没那么娇气。”   她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企图告诉云厉,她一直很好,不需要同情。   云厉抿了口烟,“身心健不健康不好说,但眼神确实不怎么样。”   夏思妤搂过纸抽盒垫在胳膊下面,尔后半张脸都埋进了臂弯,她就这么趴在吧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厉哥,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   “嗯。”云厉侧首,眼神平静却专注,“是真是假,你可以慢慢感受。”   “那如果……我不想呢?”夏思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都乱了,拒绝他比喜欢他要困难的多,同样也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不想和我在一起?”   夏思妤垂眸,斟酌着说了几个字:“现在不想。”   云厉面不改色,唇边却酿起淡淡的笑弧,“我既然说了由你决定,你想也好,不想也罢,自然都随你。”   夏思妤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哦’了一声,不知该作何回答。   不多时,她头顶一沉,是云厉的手在轻抚她的脑袋,耳边的话是这样说的:“夏夏,在你打消掉心里的怀疑之前,不要轻易答应和我在一起。”   夏思妤猛地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云厉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俊脸的轮廓是少见的柔和,“别委屈自己。如果感受不到我的喜欢甚至是爱的话,你要一直拒绝下去,记住了?”   夏思妤面露恍然,别开脸的刹那,嘴角翘了起来,“行。”   原来他是来真的,也的确把主导权给了她。   云厉轻声叹了口气,手掌落在她的肩头拍了两下,“但愿我死之前你能感受的到。”   夏思妤点点头,说:“那你……努力。”   话落,她扭过头冲着墙壁笑了,是愉悦,是欣喜,也是浓浓的期待。   云厉能说出这番话,确实打消了夏思妤少许的怀疑。   只要他不是抱着愧疚和亏欠的心理回来找她,不论是足够的喜欢还是浅浅的喜爱,她都会知足。   因为那是云厉对夏思妤产生的感情,而不是对她所做的事。   夜深了,云厉捞起外套准备离开,“有事打电话,或者去隔壁找我。”   夏思妤从手机上抬起头,“隔壁你也买下来了?”   “你是觉得我买不起一栋楼?”云厉拉着房门,睨着夏思妤的同时,挑高了眉峰。   夏思妤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敷衍地夸赞了一句,“厉哥,好棒。”   云厉要笑不笑地瞥她一眼,随即就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房间里恢复了宁静。   夏思妤望着那扇门,渐渐露出了一抹释怀的浅笑。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十分钟后,夏思妤整理好心情便起身走向了卧室。   夏思妤没有任何洗漱用品,她本打算穿着衣服睡一晚,以至于走进卧室的刹那,眼前的一幕就让她怔在了原地。   卧室大床铺着白色的床单,还有两个硕大的商场购物袋摆在对面的化妆台上。   夏思妤闪了闪神,走到化妆台探头看了看购物袋,这是……给她的还是上个租客留下的?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   夏思妤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接了起来,“厉哥?” 第1148章 冷静   清幽安静的听筒里,徐徐传出云厉低醇的嗓音,“卧室里面有你用的东西,临时准备的,先将就一下,明天再买新的。”   夏思妤看着两个购物袋,抿着笑睁眼说瞎话,“噢,行,我还没进卧室呢,一会去看看。”   “如果不够,你门口有保镖,吩咐他们去办。”   “好,知道了。”   那端,云厉没说话却也没挂电话,夏思妤看了眼手机,又问:“还有事吗?”   云厉嗓音带笑:“睡衣应该是你喜欢的风格,晚安。”   电话被掐断了,夏思妤也没多想,丢下手机就开始翻看购物袋。   卸妆水、洗面奶、乳液、爽肤水、面膜……等等等等。   基本女生睡前需要的护肤用品,袋子里一应俱全,而且也是夏思妤常用的牌子。   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拉大,真真切切地有种被重视和呵护的感觉。   夏思妤连忙放下护肤用品,双手拍着脸颊自言自语,“冷静冷静,呼——要冷静。”   几秒后,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购物袋,里面应该是衣服。   然后,夏思妤打开包装的第一件衣服,就是黄彤彤的睡裙。   很眼熟。   卡通款大黄鸭,裙摆下面还有两个毛茸茸的鸭掌。   这件睡裙……不就是当初她扯掉云厉睡裤那次穿的同款吗?!   夏思妤可算是明白云厉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胡乱地将睡裙团成球扔进了购物袋里,又扒拉了好几下,最后发现睡裙只有一件,还有一套衣服是明天的常装。   夏思妤:“……”   ……   隔天清早,夏思妤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法里昂和国内有时差,并且昨晚云厉和她推心置腹的聊了那么多,她不意外地又失眠了,一个小时前才睡着。   敲门声不大不小,但夏思妤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地走出卧室,垂着脑袋打开了房门,“厉哥,这么早……”   “咳,夏小姐……”门外的保镖手里拎着早餐包,一抬头就和夏思妤睡裙上的大黄鸭对上了眼,“您、您的早餐。”   好黄好黄的鸭子。   夏思妤睡眼惺忪地抓了抓头发,“谢谢啊……”   她接到手里,反身准备关门,走廊右侧有脚步声靠近,还伴随着一句话:“让你送早餐,不是让你送魂,她有什么好看的?”   人未至,声先到。   夏思妤迷迷糊糊地拎着早餐包往门外探了个头,“厉哥,你起这么早?”   云厉单手插兜,臂弯里还挂着西装外套,冷不防看到夏思妤披头散发又穿了个大黄鸭的身影,嘴角猛抽了一下,“回屋去。”   夏思妤缩了回去,保镖也低着头站在了墙边,脑子里除了鸭子还是鸭子。   云厉紧抿唇角,走到公寓门前,侧目丢给保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然后,男人抬脚进门,回手用力甩上了房门。   不仅保镖哆嗦了一下,抱着早餐包坐在沙发上愣神的夏思妤也缩了下肩膀。   她还没睡醒,眼角暗红,目光迷离地望着云厉,“几点了?”   云厉抿唇不语,站在两步之外,俯视着沙发上的女人。   大黄鸭的睡衣,蓬松凌乱的长发,以及轮廓不明显却隐隐约约凸点的上半身。   云厉单手掐腰,揉了揉额角,随即展开手里的外套,扬手就罩在了夏思妤的脑袋上,“下次穿好衣服再开门。”   夏思妤靠着沙发,拽着西装扭了两下,然后就没动静了。   云厉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姿势,弯下腰掀开了西装一角,“怎么?还不能说了?”   话落,他就听见西装外套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夏思妤又睡着了。   云厉就这么弯着腰看着她好半天,确定她不是装睡,这才侧身坐在了旁边。   时间尚早,窗外有雾。   客厅光线不亮,云厉叠起双腿,侧倚着沙发,手指撑着额角,细致地打量着沉睡中的夏思妤。   其实夏思妤不似尹沫的风情万种,也不似黎俏那么精致张扬。   她属于明艳耐看的类型,鹅蛋脸没有攻击性,笑起来透着开朗和大气。   云厉摩挲着指尖,下一秒就朝着她的脸伸出了手。   他轻轻挑开挡住她眼尾的发丝,然后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脸蛋,唇角露出薄笑,“脸还挺肉。”   ……   临近晌午,夏思妤醒了。   她简单洗漱一番,又匆匆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就招呼云厉,“我好了。”   夏思妤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回笼觉又睡了四个小时。   而云厉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醒来。   这时,云厉从手机上抬起头,随意略了眼夏思妤的衣服,眉心皱了下,“怎么不穿新的?”   夏思妤低头看了看,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身还能穿,你买的那套有点小。”   云厉将手里塞进裤袋便站了起来,“吃完饭去商场。”   没一会,两人并肩走出了公寓。   夏思妤跟着云厉上了车,刚坐稳,手机就响起了夺命call。   来自陆景安。   夏思妤看着来电显示,偏头说道:“能不能回一趟假日酒店?”   云厉头也不抬,“问司机。”   夏思妤撇嘴,又扭头看向了前排的司机,“麻烦先回假日酒店。”   保镖清了清嗓子,顺着后视镜望着云厉,“云爷,您看……”   “饿了。”云厉不温不火地丢出两个字。   保镖立马心领神会地点头,“云爷稍等,餐厅马上到。”   夏思妤左顾右盼:“???”   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夏思妤心下好笑,回身坐好,并顺势接起了电话。   不等她开口,陆景安焦急的声音就响彻在车厢内,“思思,你还好嘛,什么时候回来?”   夏思妤目瞪口呆地望着拿走她电话并打开了免提的云厉,然后就听见他慵懒地开口道:“找她有事?”   “呃……”陆景安沉吟了几秒,尔后试探地问道:“你是……厉哥?”   云厉玩味地挑起了眉梢,斜睨着表情无辜的夏思妤,“陆先生记性不错。”   “厉哥过奖,请问思思和您在一起吗?”陆景安听到云厉的声音后,焦急的口吻也平复了不少,“她没给您添麻烦吧?”   ------题外话------   晚一点还有第三更,可以明天看。 第1149章 暖男和直男的区别   云厉顶了顶腮帮,“添了。”   对此,陆景安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实在抱歉,厉哥,思思年纪小,如果给您添了麻烦,您别和她计较,我替她向您道歉。”   夏思妤的表情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陆景安确实是她见过最八面玲珑的男人。   暖不暖暂且不谈,至少他凭借一己之力让整个夏家对他赞不绝口,还能完美应对云厉的刁难。   若不是真暖,那就是城府极深。   这时,云厉敏锐地察觉到夏思妤神态的变化,他微微眯眸,直接掐断了通话。   车厢里蔓延着令人心慌的安静。   云厉作势将手机还给夏思妤,在她伸手的那一刻,低沉地开腔,“他是以什么身份替你道歉的?”   夏思妤抓着手机的另一端,眼底闪过狡黠,“你应该问他。”   云厉似笑非笑,“问你不行?”   “当然行。”夏思妤用力拽回了自己的手机,“自作多情的身份呗。”   “是么?”云厉邪冷地扬起唇角,“那你以后再跟他睡一屋试试。“   夏思妤觑他一眼,没说话,因为心口突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悸动。   冷静,夏老五,要冷静。   夏思妤转眸看向窗外,小口啜着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私心里并不想稀里糊涂的和云厉在一起,也试图在两人日常的互动中去寻找他喜欢她的痕迹。   可才过了一个晚上,她就有点扛不住诱惑了。   夏思妤不断呼气吐气,脑海里还回荡着云厉那句颇为霸道的警告。   然后……   “怎么?”云厉张开五指按在她头顶,稍一用力就迫使夏思妤转头面向他,“你缺氧还是晕车?”   夏思妤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   午饭,云厉选了一家法里昂特色美食,挑选菜品的时候,压根没让夏思妤参与。   “你以前来过法里昂?”   夏思妤其实对云厉的过去也不甚了解,几年前俏俏离开边境后,他们也都各奔东西。   后来重聚在一起,她和云厉的交集才算是多了起来。   云厉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一手点烟一手护着火苗,语气含糊地道:“来过几次。”   “出任务吗?”夏思妤目不转睛地望着点烟的男人,淡淡的薄雾从他唇中溢出,是赏心悦目的好看。   云厉应声,并随手放下了打火机,“你来法里昂,有没有和老六联系?”   夏思妤点头,“有,昨天打过电话,他最近在调查案件,挺忙的,可能抽不出时间见面,怎么了?”   “陆景安的背景没那么干净,让宋廖抽空过来一趟。”云厉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谈及正事,不复先前那般温和,眉间也染上了煞气。   夏思妤没有多问,赶忙拿起手机给宋廖拨了通电话。   但无人接听,她又返回微信页面给他发了消息。   做完这一切,夏思妤抬起头就看到云厉的眸中缠着淡淡的笑意。   她摸了摸脸,“你笑什么?”   云厉舔了舔薄唇,昂首问道:“没调查过陆景安?”   “没有。”夏思妤放下手机,思忖了几秒说道:“陆家的药企这几年的势头很猛,有和寰夏齐头并进的趋势,他是家里老二,资料都摆在明面上,我知道一些,所以没查过。”   另一方面,她也没想过调查。   当初家里给她安排了不少的相亲,也见了很多青年才俊,唯有陆景安是她接触过程中感觉最舒服的。   如果不是云厉回头,她说不定就顺从了家里的安排,和他订婚再结婚,一切水到渠成。   思及此,夏思妤凝眉问道:“他的背景是指的哪方面?陆家之外的?”   “也许。”云厉并未明说,反而高深地勾唇:“你告诉老六,尽快过来。”   夏思妤从不怀疑云厉在这种事上的嗅觉和敏锐度,但她还是打开了微信群,找到沈清野之前发过的详细资料,并递给了云厉,“这是六局的基本资料。”   “他基本资料不会有问题。”云厉随意扫了几眼,眸底藏着凛冽,“陆景安能驱使法里昂的假日酒店帮他作假,凭这一点,就别小瞧他。”   夏思妤抿唇表示赞同,“酒店的事我知道有猫腻,他也许没耐心了吧?”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生米煮熟饭,让她被迫接受他。   然而,云厉却对此嗤之以鼻,“耐心?你想让他对你有什么耐心?”   夏思妤撇了下嘴角,“他追我好几个月了,每天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云厉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你缺爱?”   夏思妤:“……”   看吧,这就是暖男和直男最大的区别。   暖男说话令人如沐春风,直男说话堪比腊月飞霜。   ……   饭后,夏思妤如愿回了假日酒店。   陆景安并不在房中。   她刷卡开门,越过玄关和客厅就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房门依旧如同昨天一样虚掩,她推门走进去,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正对房门的桌子。   那上面放着iPad平板,插着电源线且屏幕漆黑,但若点亮屏幕就会发现后台一直运行著录音功能。   夏思妤笑了一下,匆匆收起平板电脑,并整理好衣物,塞进行李箱就离开了房间。   走廊外,云厉后背抵着墙,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都带了?”   这个动作,使得两人的指尖在拉杆上有了短暂的重叠。   而无意间的碰触,其实比刻意牵手更令人心动。   云厉等了几秒没听到她的回答,侧目一瞥,“夏老五,傻笑什么,问你话呢?”   ------题外话------   三更,晚安 第1150章 及时行乐?   停车场,夏思妤上了车就从包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   云厉还站在车外打电话,不知是谁,但他的脸色看上去颇为冷厉阴沉。   夏思妤看了几眼,收回目光就解锁了iPad,她找到后台的录音文件,显示的记录时间超过了二十个小时。   这会儿,车门被拉开,男人的气息夹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夏思妤侧目看去,就见他的侧脸略微紧绷,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没事吧?”   云厉指尖夹着烟,手腕搭在车窗上弹了弹烟灰,“老六在医院。”   “嗯?又住院了?”夏思妤丝毫不惊讶,见怪不怪地接话,“什么时候?昨天和他打电话还好好的呢。”   云厉往窗外吹了口烟,又偏头和夏思妤对视,“两个小时前。”   夏思妤赶忙翻出手机,打开微信一看,恰好是她给宋廖发消息的那段时间。   难道直到此刻,宋廖都没回复。   夏思妤叹了口气,“他在哪个医院?”   “圣堡。”   ……   圣堡医院,坐落在国际刑警总部的隔壁。   由于宋廖身份特殊,所在的病房区有警卫把守,并需要进行全身扫描和安全检查。   不多时,云厉带着夏思妤畅通无阻地走过了安检区,背后的警卫人员则看着红外扫描仪上的影像,开始思考人生。   那个男人后腰明明别着枪,为什么组长视而不见,顺利放行了?   走廊,夏思妤偷觑着看身边挺拔昂藏的男人,“你是不是认识警卫的负责人?”   “佣兵团的眼线。”云厉倒是诚实,语气也透着理所当然。   夏思妤微惊,侧身小声嘀咕:“是……佣兵团在国际刑警组织里的眼线?”   云厉好整以暇地瞥她一眼,“稀奇?”   “不稀奇吗?”夏思妤面色古怪地挑眉。   佣兵团和国际刑警组织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这时,云厉拍了拍她的头,眼里柔色浓郁,“有空多补补脑。”   说话间,宋廖的病房近在眼前。   “不说拉倒。”夏思妤拍开他的爪子,悻悻地准备推门。   云厉唇边笑意渐深,不紧不慢地自身后阻止了她开门的动作。   夏思妤的手被他按在门把上,紧接着余光一暗,云厉弯腰在她耳后说道:“这么不禁逗?”   男人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侧,夏思妤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身体也轻微地颤栗了一下。   别靠这么近行吗?   她会遭不住的。   可能是夏思妤迟迟不回应,云厉以为她生气了,伸手掰过她的脸颊一看,眸底顿时盛满了薄笑,“啧,脸这么红,生气了?”   夏思妤盯着男人一张一翕的绯色薄唇,以及洒在脸上的清冽气息,无意识地滚动嗓子,反正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浮想联翩的黄色废料。   云厉不至于看不出夏思妤略呆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他薄唇飞扬的弧度愈发明显,再次压下俊脸拉进了距离。   当彼此的呼吸无声地缠绕在一起,夏思妤的脸越来越红,咽嗓子的动作也更加频繁。   要不……及时行乐?   夏思妤这样想着,也就顺从着心意打算蜻蜓点水碰一下。   然后……病房的门突兀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云厉和夏思妤的手还交叠着按在门把上,猝不及防的惯性下,两人趔趄着栽进了病房的大门。   当然不至于摔倒,电光火石间,云厉反应敏捷搂住夏思妤,伴随着“砰”的一声,两人靠着房门稳住了身形。   夏思妤全程懵逼脸,直到此刻被云厉高大的身形压在门板上,才恍惚着回过神。   “有没有事?”云厉单手圈着她的腰,眉心微蹙,低声发问。   夏思妤贴着门板,眉眼闪烁地在他怀里摇头,“没有,挺好的。”   而脚下,宋廖正仰面躺在地板上,右臂还吊在胸前,“咳,五姐,厉哥,帮个忙……”   夏思妤和云厉同时低头侧目,这才发现宋老六穿着病号服四仰八叉地躺在不远处。   方才他隐约听到了门外的说话声,所以打算开门看看。   谁知宋廖开门的瞬间,直接被跌进来的两道身影给撞了个伤上加伤。   不一会,夏思妤和云厉把宋廖搀扶到病床上,三个人面面相觑,气氛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夏思妤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这次又是什么伤?”   “刀伤和脱臼。”宋廖靠着病床,憨态可掬地笑了笑,“都是小伤,死不了。”   夏思妤定睛看着他垂在床边的左臂,走上前戳了一下,“这胳膊是不是没复位?”   宋廖说复位了,但是刚才又被你们撞脱臼了。   夏思妤讪讪地扯了下嘴角,二话不说就单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手扯住宋廖的手腕,一拽一顶,脱臼的胳膊眨眼间就被复位了。   见状,云厉挑了下眉梢,望着她陷入了沉思。   可能因为比宋廖年长一岁的缘故,夏思妤在他面前的行为举止显得周到且包容。   或许……她一直都是个成熟理性的,只是在他面前,会手忙脚乱,会状况百出,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此刻,云厉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夏思妤,倒水,上药,包扎,每一样都手法娴熟,面面俱到。   也就过了五分钟,宋廖出血的右臂被重新包扎好,夏思妤拿着酒精片擦了擦手,随即又拨了通电话,“外伤特效药,还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实验药,各十瓶,派人送到法里昂的圣堡医院。”   那头应声后,夏思妤就掐断了电话,并抬眸睇着宋廖,“这应该是你今年第二次住院了吧?”   云厉坐在墙角,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夏思妤,他好像被她忽略了。   这时,宋廖端着肩膀,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第四次。”   夏思妤:“……”   宋老六住院这事,他们几个确实都习以为常了。   国际刑警负责的案件,都是特案要案,危险性也是不言而喻。   夏思妤靠着椅背,绷着脸说道:“宋老六,你有几条命?你以为自己是九命猫妖?”   宋廖点点头,“五姐骂得对。” 第1151章 我没有前任,只有现任   接下来的几分钟,夏思妤还在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宋廖,而枯坐许久的云厉冷不防咳嗽了一声。   夏思妤和宋廖同时侧目,两人的口吻出奇的一致,“怎么了?”   云厉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脚尖轻晃,“你们组里没给你安排护工?”   宋廖摇头道:“没有,伤得不重,我明天就能出院。”   “那就聊正事。”云厉摸出一根烟,送到鼻端嗅了嗅,“之前让你查的陆景安,有什么眉目了?”   夏思妤抿了抿嘴,被迫中断了发言,也只能无奈地咽下了嘴边逆耳的忠言。   闻声,宋廖口吻郑重地说道:“组织的系统里没查到异常,但我有一个线人,他说大概一周前,有位自称姓安的先生在地下卖场谈了笔生意。”   夏思妤听得很认真,表情却透出了疑惑。   不是在聊陆景安,怎么突然扯上了地下卖场?   云厉神色阴郁,无视医院的规矩,咬着烟嘴就点燃了香烟,“绑架、贩卖再高价赎回?”   宋廖几不可察地扫了眼夏思妤,含糊地道:“这个还不清楚,但根据线人的描述和陆景安的样貌及声音对比,安姓的先生有可能就是他。”   夏思妤迷茫脸:“???”   很快,宋廖又想起了一个细节,“陆景安这个人之前有两年的国外游学经验,但游历的学校并没有详细的记录。而且我找经侦组的同事看过陆家药企去年的财报记录,明面上净赚三十六亿,但有大笔资金去向不明,海外债务也没有申报。”   夏思妤不解地凝眉,“你查他们家财报干什么?”   宋廖有问必答,“狗子说……陆景安是你男朋友,让我调查一下陆家的财务底细,以防你嫁过去……嫁过去,哦,对,扶贫。”   病房里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远在爱达州的狗子沈清野,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喷嚏,操,谁在骂他呢?   与此同时,云厉不急不缓地抽着烟,神色淡淡地睨向夏思妤,也不说话,就那么边抽烟边看着她。   夏思妤一时哑然,沉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家先放一放,地下卖场是什么意思?”   “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和五姐有关。”   夏思妤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与?我?有?关?”   云厉见她半信半疑,眯着眸,意味不明地说道:“绑架、贩卖、凌辱、赎回,英雄救美,再不计前嫌的舍身陪伴,这个套路会不会让普通女人心动?”   夏思妤将画面代入脑袋,一阵恶寒过后,忙不迭地摇头,“不知道,我不是普通女人。”   云厉轻笑了一声,“没说是你。”   夏思妤并非没见过血腥的小白花,好歹在边境混过,短短几秒,她就推测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可能,“该不会……陆景安想用这招对付我吧?”   会吗?   他看起来八面玲珑,心思却这么阴暗?   “你怎么不想想,说不定是用最极端的方式拿下你。”云厉幽深的眸底暗影重重,“知道害怕了?”   夏思妤若有所思地抿唇,“没害怕,就是有点纳闷,为什么我总是遇不见好东西。”   云厉眉尾一扬,耐人寻味地重复了一句,“总、是?”   这个词,真是妙极了。   她还遇见过几个?   夏思妤沉浸在陆景安这件事的冲击里无法自拔,她不断回忆两人之间的互动和细节,却找不到什么线索。   因为压根没在陆景安身上投入过关注,就连他在外游学的经历都没什么印象。   稍顷,夏思妤搓了搓胳膊,喃喃道:“如果真是普通女人遇到这种事,大多会选择自杀吧。”   “普通女人会,但心机暖男的陪伴和呵护,太概率会治愈女人。”   云厉刻意咬重了暖男两个字,生怕夏思妤听不懂似的。   夏思妤本来想反驳,可又觉得……这种概率确实会存在。   这时,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宋廖,见机插话道:“五姐,最近你在里昂市不要单独出门,不管去哪儿最好让厉哥陪着你。近三个月以来,整个法里昂已经失踪了十五个妇女和三个未成年,对方是个国际贩卖组织,手段极其残忍。”   夏思妤丢给他一个眼神,没吭声。   她才不是妇女!   ……   傍晚四点,细雨如丝。   夏思妤和云厉走出住院楼,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她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厉哥,你确定没有危言耸听对吧?”   她不是不相信云厉,只是想不到自己何德何能会让陆景安如此大费周章。   云厉单手拎着西装外套,侧目睨着夏思妤,“静观其变,早晚会知道。”   “那不如回国算了。”夏思妤不怕事,就是嫌麻烦,“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他若有心,机会随时都可以创造。何况,在法里昂处理他,比国内更方便。”   夏思妤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如果都是真的,那我可太荣幸了。”   “荣幸的不是你,是寰夏。”云厉毫不客气地拆台,并随手递出西装,“披上。”   夏思妤看着那件西装,没接,也没说话。   云厉维持着递外套的动作,三秒后在夏思妤的眼神示意下,唇中发出了短促的笑音。   他双手展开西装外套,随即绕过夏思妤的头顶亲手披在了她的肩上,“满意了?”   夏思妤拽着衣领,撇了下嘴,“勉勉强强。”   “那我……下次注意?”云厉探身凑到她面前戏谑了一句,尔后臂弯搭着她的肩膀,迈步走进了细雨中。   他们还没有正式恋爱,可是在这样朦朦胧胧的暧昧中,夏思妤确实在很多细节中感受到了云厉对她的喜欢和包容。   但,似乎还不够浓郁。   细雨中,夏思妤紧贴着云厉,偶尔仰头看向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疑惑,“厉哥,你前任有没有……”嫌弃过你的直男作风?   她这样问的另一层含义,也试图旁敲侧击他的情史。   但话还挂在嘴边,云厉便低眸和她对视,“我没有前任,只有现任。” 第1152章 你没谈过恋爱?   夏思妤确实惊讶了,“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他说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深爱过,夏思妤以为他和琛哥一样,有过恋情有过女人,却未必是因为动情。   毕竟……尼亚州的巨擘,英俊多金,身边的莺莺燕燕绝对不会少。   云厉本来想说‘以前没谈过,以后不一定’,可是瞧见夏思妤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又改变了话锋,“你谈过?”   “当然!”夏思妤理直气壮地点头,“我初恋十四岁。”   说完她就后悔了,好像暴露了什么。   可那时候她还没遇见云厉。   云厉脚步缓了缓,眉心微皱,心头隐约有一点不舒服。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想想都觉得堵心。   夏思妤跟着他停下了脚步,不尴不尬地开始往回找补:“不过那会我刚上初中,懵懂无知,校园恋情,我和初恋就拉拉小手,写写情书,嘴都没亲过……”   云厉耷拉着眼皮斜她一眼,“没亲过,你还挺遗憾?”   夏思妤仰头望天,强行转移话题,“好冷啊……”   云厉似笑非笑地圈进她的肩膀,抬脚向前踱步,却举步生风,完全不顾夏思妤能不能跟上他的节奏。   于是,医院停车场附近,蒙蒙细雨中,就看见高大的男人健步如飞,怀里略显娇小的女人连跑带颠,嘴里还在念叨:“慢点啊,你慢点走……”   ……   夏思妤得知了陆景安不轨的企图之中,回了公寓就直接拉黑了他的电话。   傍晚,临近六点,夏思妤洗完澡就打开iPad准备听一听录音文件。   她擦着头发,刚打开播放器,手机响了。   是大哥,夏思明。   电话一经接通,夏思明的质问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你又和姓云那小子混到一起了?”   夏思妤耳膜嗡了一声,索性打开免提,走到小吧台坐下,“陆景安跟你说的吧。”   “思妤,你怎么记吃不记打?我说几遍了,云厉不适合你,你怎么就是不听?”   “大哥。”夏思妤倒了杯人头马,不温不火地反问:“这次度假的地方,是谁选的?”   夏思明没有任何停顿,直言道:“我选的,怎么了?”   “你选的?”夏思妤不禁拔高了语调,“不是陆景安?”   夏思明抿了抿唇,耐心地解释,“他想选夏威岛来着,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有个小伙伴在法里昂,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好,就想着让你多和朋友聚一聚,你不是正好没去过法里昂。”   夏思妤沉默了。   竟然不是陆景安。   “你啊,不要对景安有那么大的偏见,他找了你一下午,结果打你电话又打不通,就算闹别扭也不要耍性子,有矛盾就坐下来好好沟通沟通,知不知道。”   夏思妤喝了口酒,突然间心底发寒。   她匆匆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但怎么也压不住翻涌的情绪。   相比陆景安,她更相信云厉和宋廖。   从陆景安出现一直到今天,他温润有礼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爸妈,大哥都对他赞不绝口,就连她自己也一直认为陆景安是个体贴的暖男。   如果他包藏祸心,他们都会防不胜防。   法里昂不是他选的,酒店房间的事她虽然没调查,但按照陆景安的手段,最后肯定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绑架、贩卖、凌辱、赎回,英雄救美,再不计前嫌的舍身陪伴。   假如云厉的这猜测是真的,一旦她在法里昂遭遇不幸,最愧疚的无疑是大哥夏思明。   然后……他若不计前嫌和她在一起,整个夏家会对他更加赞赏,甚至予取予求。   夏思妤紧紧捏着酒杯,目光漆黑且杀气腾腾。   也许,陆景安要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寰夏。   难怪云厉会说,荣幸的不是她。   因为她手里掌握着寰夏超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突地,温热的掌心落在她潮湿的头顶,沉思中的夏思妤身形一颤,警惕地回过头,才发现来人是云厉。   “哆嗦什么?”云厉揉了揉她潮湿的长发,垂眸就捕捉到她微微暗红的眼角,“吓到了?”   夏思妤闭了闭眼,举杯抿了口酒,后知后觉地问道:“有点,你怎么进来的?”   云厉夺过她的杯子低头嗅了嗅,“我是房东。”   夏思妤:“……”   她瞥着云厉,还没想好措辞,就见男人端着那杯酒送到了唇边。   夏思妤微微瞠目,提醒道:“我喝过了……”   云厉没理她,随着烈酒入喉还咂了咂舌,似乎在回味,“人头马,喝这么烈的酒?”   夏思妤深吸了一口气,耳根发烫,脑子里就闪现四个大字,间接接吻。   不多时,云厉捞起吧台上的毛巾,揉皮球似的动作在夏思妤脑袋上搓了搓,“我进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夏思妤被他揉的眼晕,连忙拽过毛巾,“我自己擦。”   云厉顺势松手,侧身坐在高脚椅上,扫过吧台上的iPad和手机,了然地问道:“陆景安又找你了?”   夏思妤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她舔了舔嘴角,直视着男人,“厉哥,我有个想法。”   云厉从旁边的酒盘里拿出一瓶低度数的葡萄酒,拔开瓶塞,扬眉道:“说来听听?”   “将计就计。”   夏思妤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伴随着倒酒的声音,云厉口吻愈显低沉,“想都别想。”   “不是……”夏思妤丢下毛巾,拽着高脚椅往他跟前蹭了蹭,“你想啊,如果不这样的话,怎么让他露出马脚?他对我下手总比动我家人要强吧?”   ‘咚’的一声,云厉将酒瓶磕在了大理石台面上,目光凛冽地盯着她,“强在哪儿?”   夏思妤被他的眼神骇了一秒,底气不足地嘟囔道:“我爸妈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你爸?老实本分?”云厉顶了顶腮帮,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了夏思妤的左脸,“认识商少衍的人,就没几个老实本分的。”   夏长业能把寰夏做成药企龙头,他可不是个软柿子。   夏思妤鼓着腮帮拍了下云厉的手,“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再说……不是还有你吗?你连国际刑警都有眼线,地下卖场不会没有吧?”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1153章 我是个卖药的   云厉啼笑皆非地看着夏思妤,“刑警组的眼线是防止他们不做人,端我老巢。地下卖场有什么防备的必要?”   夏思妤没说话,却皱眉若所有思。   这时,云厉偏头睨着她,放下酒杯安抚道:“我的猜测未必是真,至于你担心的事也一定不会发生。”   夏思妤敛神摇了摇头,“我没有担心,就是想尽快把这个事情解决。”   “会有人处理,别瞎操心。去换衣服,出去吃饭。”   ……   转眼,两天后的下午。   夏思妤百无聊赖地坐在房中刷手机,里昂市少有的景区她都和云厉逛了个遍,已经无处可去了,并且一直无事发生。   iPad里面的录音,她用了四个小时全部快进听完了。   简言之,没有任何异常。   夏思妤半靠着沙发,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云厉不在,两个小时前接了通电话就出门了。   夏思妤凝神沉思,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两天云厉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她,也很少会刻意回避她去接听电话。   思及此,夏思妤就给云厉打了个电话,结果关机。   当晚,云厉未归,夏思妤问过门外的保镖,但对方神色木然地表示不清楚。   夜里九点,窗外细雨蒙蒙。   夏思妤望着布满了雨滴的玻璃窗,举起手机就拨了通电话,“帮我找个人。”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夏思妤嗤笑道:“我是个卖药的,又不是黑客,电话号码一会发给你。”   ……   半小时后,夏思妤穿着简便的运动装,拉开了房门。   门口的两名保镖循声回眸,“夏小姐。”   “嗯。”夏思妤应了一声,抬脚就走向了电梯。   保镖不明所以,却尽职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公寓楼下,一辆黑色普通款的轿车停在门口,车旁站着一名举着伞的男人,见到夏思妤走来,便迎面走了过来,“夏小姐,您要的车。”   夏思妤接过钥匙道谢,拉开车门之际,保镖便说道:“夏小姐,您慢点开,我们在后面跟着您。”   “行。”   夏思妤没拒绝,眨眼间就急速驶离了公寓。   保镖这边赶忙开车跟上,三个路口后,跟丢了。   与此同时,假日酒店楼下西餐厅。   云厉对面坐着一名女子,两人安静地用餐,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女子放下刀叉站了起来,云厉抬了抬眼皮,笑意温和地道:“快去快回。”   女子朝他笑笑,点头说好,随即便走向了洗手间。   自此,这名女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云厉派人找遍了洗手间,甚至惊动了整个酒店,最后都一无所获。   短短数小时,有一名女子在假日酒店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楼外辅路旁,夏思妤望着餐厅里的一幕,眼神困惑地看向了后视镜。   她看着自己的脸,又回想着刚才坐在云厉面前的那个女人,不论神态还是举止,怎么和她那么像?   不多时,云厉带着人从酒店大堂走了出来,三辆车自停车场相继远走,方向却不是公寓。   夏思妤偏头睨了眼酒店,犹豫之际,副驾驶的手机响了。   是云厉。   夏思妤接听却没有说话,那端男人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胆子不小,敢自己跑出来,先跟上,三岔路口停车。”   约莫十分钟,夏思妤将车开进了三岔路口最窄的那条小路,车子刚刚熄火,云厉就从前方走来,俊脸似笑非笑的厉害。   他倾身坐进副驾驶,伸手就掐住了夏思妤的脸,“甩了保镖就为了过来找我?”   要不是保镖发来了消息,云厉还不知道她趁夜跑了出来。   “不找你。”夏思妤指尖叩击着方向盘,眼神微灼,“我就是随便逛逛。”   云厉靠了靠椅背,薄唇微扬,“都看见了?”   夏思妤的手指顿在方向盘上,“嗯,刚才假日酒店的地下和地上停车场,总共有七辆车离开,我要是没猜错,那个女伴应该被藏在了冷冻车里。”   云厉睨她一眼,随即掏出手机,拨给了宋廖。   “厉哥,怎么样?”   云厉打开免提,眼神却一直落在夏思妤的脸上,“人已经被带走了,凌晨三点会送到地下卖场,你们做好准备。”   宋廖一板一眼地应声,“放心厉哥,我会保护好五姐的。”   至此,云厉便掐断了电话,别有深意地盯着夏思妤,“想不想去看看你是怎么被卖的?”   两人目光相撞,夏思妤沉吟着说道:“她有多像我?”   就算云厉不说,她也猜出了一二。   那个女人,是伪装的夏思妤。   云厉把玩着手机,玩味地勾唇,“第一眼,宋廖没认出来。”   牛逼了。   “地下卖场在哪儿?”夏思妤边说边启动了车子,眼睛里盛满了兴味。   云厉放倒了椅背,双手枕在脑后,“不着急,凌晨三点开场,去早了没用。”   夏思妤了然地熄了火,偏头一看,就见仰躺在座椅中的云厉,神态惬意地睨着她。   更深露重,孤男寡女。   车厢里过于安静的气氛总是会滋生出暧昧。   夏思妤别开眼,细声打破沉默,“陆景安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准备回云城。”   “嗯,今晚能解决。”   夏思妤幽幽回眸,抿了下嘴角,还是直言问道:“那你呢?”   回尼亚州还是跟她回云城?   夏思妤心里很清楚,她迟早会接受云厉,现在不过是耍了点小心机想切身体会一下他对她的情感归属。   如果要在一起,将会面对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他的一切在尼亚州,而她属于云城。   云厉回望着夏思妤,稍顷,他拉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夏夏,你希望我怎么做,嗯?”   “我没希望什么。”夏思妤蜷起指尖,轻轻勾住了他的手,“就是问问。”   她并不习惯向云厉提要求,即便她现在可以提,但要来的和对方主动给予,终究是不同的。   云厉捏了下她的指尖,眸色略显高深地回道:“那就……到时候再说。”   “嗯,也行。”夏思妤看似洒脱地应下了他的话,但心里却开始筹划,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她需要多久才能处理好云城的事,陪他定居尼亚州。 第1154章 厉哥,在一起吧   凌晨两点半,夏思妤和云厉抵达了地下卖场。   真正走进去她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而且贩卖的东西基本都见不得光。   入门前,保镖递来了口罩,云厉转手交给夏思妤,两人便沿着昏黑的通道走向了二层的VIP看台。   犀牛角、象牙、人口奴隶甚至是各国严禁打击的毒品,在这都有售卖。   能进入到地下卖场的买家,也都是经过各个产业链渠道推荐而来,非推荐不得入内。   夏思妤坐在二楼,俯瞰着台下的叫卖场,很快就在一个笼子里,看到了穿着异域服装双手反剪在身后的女人。   虽然她埋着头,但身形很熟悉。   夏思妤眯了下眸,“她是佣兵团的人?”   云厉抽着烟,随意瞥了一眼,“嗯,今晚跟着我,不要乱跑。”   “你和老六联手了吧。”夏思妤睨着台下的那些物件,“国际刑警组织眼皮底下也敢这么明目张胆……”   “不出意外,陆景安会被国际刑警遣返回国。”云厉磕了磕烟灰,并朝着台下努嘴,“他是那名’奴隶’的提供者。”   夏思妤没出声,却心如明镜,云厉昨天的猜测,一点不假。   ……   凌晨三点,卖场的经理开始叫卖台下的货物,不管是物件还是人,都能像货物一样兜售。   过了半小时,奴隶被三百万法郎买走,不到五分钟,笼子就被人推走了。   这时,云厉缓缓站起身,顺手牵着夏思妤就离开了VIP看台。   楼梯口的服务生看到他们两个,悄悄递出了两个无线耳机,并小声道:“云爷,顶层V4房间。”   卖场咖啡厅,云厉将耳机塞进夏思妤的耳朵里,点了两杯美式咖啡,示意她仔细听。   那端,第一句话就让人不适:“这奴隶没白买,哥几个,赶紧上吧。”   夏思妤立马摘下耳机,凝眉看着云厉,“你的手下……”   “不会有事。”云厉三言两语概括了几句,“陆景安确实在这里进行了交易,但办事的环节,都换成了自己人。”   夏思妤有些不在状态地点点头,“那就行,别让她受伤。”   “不至于。”   “厉哥……”夏思妤双手握着杯子,却欲言又止。   云厉挑了下眉梢,“嗯?”   夏思妤攥着手里的耳机,轻轻笑了下,“尼亚州和帕玛的气候应该差不多吧?”   “抽空带你去看看?”   夏思妤一眨不眨地望着云厉,头顶的暖光灯恰好落在他的脸上,深邃且轮廓分明。   她看了很久,然后垂眸,轻叹着说道:“厉哥,在一起吧。”   说出这句话并不难,甚至藏了些急迫。   云厉举杯喝咖啡的动作顿住,目光里泛起了薄笑,“夏夏,你感受到了么?”   夏思妤释然般点头,“有,就像你说的,比不上我,但我感受得到。”   “真想好了?”云厉放下杯子,探身向前,“我说过,别委屈自己,也别勉强。”   夏思妤扭头看了眼别处,嘴角上翘,再度看向云厉,她说:“对你,我不存在勉强。”   她喜欢他那么多年,就刚刚对视的那一刹,突然就绷不住了。   何必考验呢,何必感受呢,她走了九十九步,而他也如愿迈出最后一步。   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先爱一次吧。   即便最后会分开,好歹真正拥有过。   夏思妤还没有等到云厉开口,因为咖啡厅外围突然传来了骚乱。   云厉顺势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到了身侧,“先出去。”   混乱中,夏思妤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稍一挣扎就把掌心塞到了他的手里,“陆景安今晚来了么?”   云厉侧目并攥紧了她的手,“还不到他出来表现的时间。”   “能不能去找他?”夏思妤扯着云厉站在咖啡厅的墙角,“我有事。”   云厉深深看了她一眼,很快就趁乱离开了咖啡厅。   地下卖场,三支国际刑警小队从天而降,正在和地下卖场的打手们疯狂缠斗。   这一夜的里昂市,地面交通多条主干道瘫痪并封闭。   地下卖场附近被国际刑警和当地警署全面包围,一网打尽的同时,还扯出了整条黑色地下产业链。   其中就包括国际贩卖人口组织的暗桩,恰恰就是地下卖场。   ……   凌晨四点,名伪装成夏思妤的女子,身上穿着披着黑色的毛毯匆匆来到停车场。   “云爷。”女子站在车外,一边擦拭着脸上的伪装,一边对着后座中的云厉颔首,“陆景安没来,按照我们逼问出来的交易流程,接下来他们会把我放进皮箱运走。但卖场出事,他应该也得到了消息,有可能会在中途拦截救人。”   夏思妤微微收紧掌心,尔后掏出手机横过屏幕,刚登陆系统,云厉就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查。”   尔后云厉挥了下手,那名女子便后退离开了停车场,再没有出现过。   凌晨五点半,一辆普通黑色轿车在里昂市郊被两辆‘警车’被迫逼停。   陆景安从警车后座下来,目光温和地看了眼后备箱,“人在里面?”   “嗯,交易完成,尾款你什么时候支付?”   对方虽然穿着警服,但说出的话明显不是警署人员应有的作风。   陆景安舒展眉心,“别急,一会把我俩送回酒店,这交易才算真正结束。”   穿着警服的男人不耐地催促,“那你快点,卖场暴露了,我们不能久留。”   这时,陆景安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后备箱,敲了下车身,后备箱应声而开。   一切的发展都和他预想的轨迹完全重合,唯独卖场突然出事,让人始料未及。   否则,夏思妤至少还要被贩卖到其他国家,再遭受几天的凌辱才能被他找到。   到那时,他将变成她的救世主。   后备箱徐徐打开,最大号的行李箱赫然入目。   陆景安微微笑着,足足看了半分钟,才伸出手将行李箱打开,并用一种急促的口吻唤道:“思思,是我……”   随着行李箱的拉链被打开,陆景安刚伸出手,却神色微变。   里面,没有人。   “陆少,找我呢?”后座,车窗半降,并传出了夏思妤清冷的声线。 第1155章 回云城   陆景安面不改色地抬眸,车门恰好开了。   眼见夏思妤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陆景安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又长舒了一口气,疾步走向她,“思思,你没事……嗯?这是做什么?”   夏思妤出拳就照着他的左脸砸去,但陆景安反应很敏捷,伸手格挡住她的攻击,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行为。   “陆少,果然隐藏够深。”   陆景安卸下招式,一脸莫名地问道:“思思,你在说什么?”   这时,后座车厢里再度传出了云厉戏谑的声音,“老六,你不下车抓人,是准备一直看戏?”   前排副驾驶的宋廖认命地点点头,“厉哥,这就去。”   宋廖从车内现身,而前面站在警车附近的两人,惊慌失措地准备开车逃窜。   但市郊四周突然亮起了几盏大灯,是提前埋伏好的刑警车辆在守株待兔。   陆景安眯了下眸,似乎在分析眼前的形势。   夏思妤再度挥拳,这一次凌厉的攻击直接砸偏了他的脸颊,“陆氏药企的陆少,你为了算计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陆景安偏头摸着左脸,面色不复先前那般温润,甚至透出了几分邪气,“思思,看来是有贵人帮你了。”   “在我面前装了这么久,也是难为你了。”夏思妤抡起拳头就不停地往他脸上攻击,恨不能撕开善于伪装的面皮。   陆景安没有还手,但闪躲的姿势很灵巧,直到夏思妤一个回旋踢踹在了他的小腹,他后退着笑出了声,“夏思妤,要不是有人多管闲事,你现在早就变成被人轮过的垃圾了。”   宋廖抬脚上前准备收拾他,却被夏思妤横臂挡住了身形。   她面无表情地睨着前方,“就为了得到寰夏?”   陆景安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子,舔了下受伤的嘴角,冷嘲道:“你们寰夏掌握着国内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医药市场,谁不想进去分一杯羹顺便壮大自己家族的产业?”   “陆家倒是够卑鄙。”夏思妤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正好我回国没事做,吞下陆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以为陆家那么好吞并?”陆景安耸了耸肩,“夏思妤,你也就是这次运气好逃过一劫,以后你未必还能这么幸运。”   夏思妤嗤了一声,“等你有以后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句话吧。”   话落,她回眸看了眼宋廖,示意他抓人。   公路旁边的警卫见状也纷纷围了过来。   陆景安插翅难飞,包括那两名冒充的警员,也必定会被国际刑警组织带走审讯。   一切似乎落幕,云厉倾身而出,扯过夏思妤的臂弯看了看她微红的手背,伸手搓了搓,“这就打够了?”   夏思妤正要说话,等待被俘的陆景安突然间从兜里掏出了枪,“要死一起死。”   电光火石间,宋廖作势用身体去挡枪,而夏思妤也以最快的速度回身抱住云厉,并作势将他推到了枪口之外的范围。   接连三声枪响,打破了清晨来临前的宁静。   “唔——”   陆景安在痛苦地呻.吟,枪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而枪口,还冒着白烟,他开了两枪,然后手腕就被打穿了。   另一边,云厉单手抱着夏思妤,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手臂平伸,枪口对着陆景安的方向,同样冒着烟。   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宋廖用身体接枪,夏思妤抱着云厉将他推到了安全范围。   而云厉却反手圈着她的腰,直接将人压在车旁并紧紧护住。   “厉哥!”夏思妤推着他的胸膛,随即上下其手在他身上一顿乱摸,“打没打到你?”   她本来是要用身体把他推开的,最后却被他牢牢护住。   夏思妤不怕疼,不怕受伤,就是害怕云厉出事。   数秒后,云厉扬手把枪丢进了车窗里,扯着她的胳膊,哑声道:“别摸了,我没事。”   夏思妤在他的后腰和腹前胡乱摸索,听到声音才停下动作,“确定?那他开的枪……”   车尾,宋廖单手扶着后备箱,捂着肩膀揉了揉,“五姐,子弹在我身上。”   夏思妤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吧?”   “没。”宋廖在外套上抠了好几下,最后抠出两枚子弹丢到了地上,“防弹衣质量好。”   ……   晨光熹微,宋廖带队将陆景安抓回了刑警总部。   云厉二人也坐上了回程的轿车。   车厢里,夏思妤眉眼困倦地靠着椅背打哈欠,云厉滚了滚喉结,直接抬起臂弯将她搂了过来,“睡会。”   夏思妤瞬间清醒了。   她有些僵硬地靠在男人的肩头,忍不住抬眼看他。   ——我也可以为你豁命。   这句话不经意地爬上脑海,夏思妤现在深信不疑。   陆景安特意等着云厉下车才开枪,目的就是想杀了他们两个。   但云厉当时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她护住,确实和他说的一样,他在为她豁命。   夏思妤深深吸了一口气,侧身环住他的腰,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脖颈中。   云厉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身子,微微收紧了臂弯,“后怕了?”   夏思妤默了几秒,“庆幸。”   庆幸云厉回来找她,庆幸一切还来得及。   云厉抚了抚她的脊背,“不用庆幸,别说一切没发生,就算发生了,你也不会真被他算计到。”   “也许吧。”夏思妤半靠在他的怀里,不想再讨论和陆景安相关的任何事,“我想明天回云城。”   “可以。”云厉低眸俯视着她,尔后压下俊脸在她脑门亲了一下,“我也回。”   夏思妤本来还在体会额头冰凉柔软的触感,闻声就猛地抬头,“你也回?回哪儿啊?”   云厉抿了抿被撞的唇角,俊脸浮现薄笑,“回云城,办点事。”   ……   隔天下午四点,一架私人飞机从法里昂机场起飞,目的地国内云城。   舷窗边,夏思妤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挑眉问道:“那天晚上我在卖场咖啡厅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云厉垂眸看着手机,要笑不笑地反问:“哪一句?”   ------题外话------   坦白讲,这对的感情戏是我写过最纠结最别扭的,确实写的不好。按照早期大纲的设定,云厉应该是孤独终老。   写到现在,我还是有点走不出原来大纲的影子,把他写给夏夏是当初临时决定,但现在感觉很失败。这对cp应该快结束了,我会把这个故事尽可能写到完美。   还是要和一直追文的各位说声很抱歉,这个cp我写确实没写好。 第1156章 脱单新思路   哪一句?   夏思妤拽着外套重重地靠了下椅背,撇着嘴嘀咕,“年纪不大,怎么还健忘了?”   云厉唇边笑意加深,喉结滑动着溢出了薄笑。   他拉过夏思妤的手轻轻握住,拇指摩挲着她的指尖,“答应的这么早,就不怕自己后悔?”   夏思妤张开手指和云厉十指紧扣,偏头望着窗外喃喃:“后悔也比错过强。”   她已经不记得喜欢他到底几年,却清楚记得被他拒绝过几次。   期盼、紧张、慌乱、失落、坚强……再到最后一次的释怀。   爱情里最苦的滋味,全都是云厉带给她的。   也许……他还是不爱她,只是喜欢她。   但这点喜欢,也是她用命换来的。   夏思妤握紧云厉的手,侧身靠着他的肩头,眼眶渐渐红了。   她可能不够幸运,遇不到一场双向奔赴的爱情。   可她希望未来云厉能走快点,因为很久了,她一直在原地等他。   ……   三月末的云城,余霞成绮,栀子花开。   夏思妤和云厉走下飞机,手下阿豪正站在卡宴车旁等着他们。   “云爷,夏小姐。”   阿豪丢下烟头,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眼神却不停偷觑着两人交握的手掌。   云爷还是牛逼。   这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居然脱单了。   阿豪甩上车门的时候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改天他也想去撞别人的保险杠,说不定是个脱单的新思路呢。   上了车,夏思妤降下车窗,望着熟悉的繁华夜景,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云厉似乎很忙,飞机上就不断看手机,这会儿仍然在回复消息。   听到吸气声,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扬唇戏谑,“又晕车?”   夏思妤归家的感触瞬间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厉哥……”她凝眉瞅着云厉,指尖点着膝盖,“我发现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浪漫,不仅不懂,你还特别会破坏气氛。”   云厉发完消息顺势锁屏,抬眸对上夏思妤不满的神色,从善如流地道:“确实不太懂,可能需要教。”   夏思妤看着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俊脸,煞有介事地摇头,“有点难……”   他何止是不浪漫,就连说情话都像在讲道理。   云厉自然看出了夏思妤的嫌弃,顿时哼笑,“无法退货,你……将就一下。”   ……   时代公寓。   夏思妤指引着阿豪开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   车停稳,她作势开门,但又顿了一下,“你在云城住哪里?”   虽然他也来了云城,可夏思妤一直没问过云厉的住处。   而且……就连接下来的打算,她也没找到机会询问一二。   他们看似在一起了,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这时,云厉捞起腿边的外套,对着车门昂首示意,“先下车。”   夏思妤闪了闪神,到底还是忍下了追问的念头。   或许,他另有打算;又或者,他不想多说。   正如夏思妤对自己的定位那般,这段感情里,她早就习惯了单向付出和迁就。   二十七层,一梯两户。   夏思妤用指纹解锁,一间不足百平米的单身公寓映入了眼帘。   以夏思妤的千金身份和财富状况,这样的公寓稍显简朴。   尤其是人高马大的云厉站在入户门口,玄关的空间愈发紧凑。   夏思妤作势弯腰脱鞋,但看了眼云厉的皮鞋,又止住了动作,“直接进吧,反正房间很久没收拾了。”   因为她想起来家里没有男士拖鞋。   夏思妤扯着云厉的手腕就往屋里拽,门外的阿豪默默放下两人的行李箱,关上门就退到走廊就靠着墙开始抽烟。   三秒后,墙角的监控传来了物业人员的提示音:“2702门口的这位先生,公寓走廊禁止抽烟,请您尽快熄灭烟头,否则我们将报警处理。”   阿豪:“……”   这破地方的规矩真他妈多。   公寓内,夏思妤开了灯,拽着云厉走进了开放式的客厅,也没留意阿豪把云厉的手提箱也送进来了。   客厅很宽敞,面积最少五十平。   夏思妤仰头看着云厉,“你喝什么?”   “随便。”云厉目光慵懒地环顾着客厅内景,尔后睨着夏思妤,“这么喜欢粉色?”   客厅随处可见粉嫩的装饰物,包括墙边的钢琴都是粉色的。   “我这叫童心未泯。”夏思妤揪了下腿边的裤线,“你随便坐,我去拿水。”   她有点不好意思,借机想躲开云厉那种促狭的视线。   其实她不喜欢粉色,只是有人说,粉色是桃花色,能催动缘分,所以整间公寓都被她装扮成了粉色系。   云厉回身看着夏思妤略显仓皇的身影,眼底笑意浓郁。   他确实没想到外表像个女汉子的夏思妤,内心如此温软少女。   云厉摇头失笑,走到沙发跟前坐下,一扭头就看到了灯台边摆着的相框。   那是一张七人合照,背景似乎是在七子的大本营文寨园。   七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第一个是萧叶辉,最后一个是黎俏。   照片年头有些久,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或明媚或淡然的浅笑,张扬又恣意,且稚气未脱。   云厉看得入神,拿起相框细细地打量。   “你还记得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吗?”夏思妤的声音突兀地传入耳中,云厉敛神抬起头,扬眉示意她解惑。   夏思妤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别有深意地笑道:“真忘了?这是你拍的。”   “我?”云厉确实有点惊讶,因为他几乎没有印象。   夏思妤点头,“你是不是真健忘啊?”   云厉随手将相框放回到台灯下面,收回手的瞬间就掐住了她的脸,“夏老五,你是有多希望我健忘?嗯?”   “本来就是,还不让说了。”   话虽如此,但夏思妤别开脸的同时,目光暗淡了几分。   这张照片的确是云厉拍的,但只有一张,他给了俏俏。   后来,辉仔出事,他们打算各奔东西,离别前,黎俏把这张七子唯一的合照给了她。   七子皆知,她和辉仔关系最好。可只有夏思妤知道,合照的来历更是她想珍藏的记忆。   “房间这么小,能住的习惯?”云厉的询问拉回了夏思妤的思绪。 第1157章 麻了   夏思妤握着带霜的矿泉水瓶,泰然地点头:“能啊,这公寓离寰夏很近,而且房间小点感觉温馨。”   她从小锦衣玉食,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房产。   可唯独这间公寓她住的时间最长。   因为房间小,会稀释掉思念的孤独。   云厉靠着沙发,捕捉到她讪讪的神色,掌心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头顶,“这么多愁善感,真是个小女孩。”   她看着成熟又久经商场,但内心世界其实很单薄。   云厉虽慢热直男,可他看人的本领向来敏锐。   这边,夏思妤冷不防听到云厉的称呼,心口突然悸动的不像话。   她咬着舌尖看向云厉,心跳也莫名加快。   ——真是个小女孩。   她仿佛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宠溺和温柔。   夏思妤禁得起所有的大风大浪,可她禁不住云厉不经意间的柔情。   他越是轻描淡写,她的感觉就越真实。   没有刻意为她做什么,没有刻意让她体会什么,淡淡的一句小女孩,是他最真实的流露。   夏思妤凝望云厉的时间有点长,泛起波动的眼底都逐渐变得模糊。   两厢对视,她有些情难自禁地向他靠近,距离缩短到近在咫尺,她似乎犹豫了。   当下的这一刻,柔和的光线和安静的房间,大概是催生暧昧最好的温床。   云厉眼见夏思妤倾身停在了他的面前,薄薄的叹息溢出唇角,随即他揽住她的腰,单手捧起她的脸,低下头四唇相贴。   夏思妤所有的思想都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   大脑彻底空白,连眼睛都忘了闭上。   唇上微凉的触感是从未有过的亲密,鼻息中清冽的味道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这是她的初吻。   “夏夏,闭上眼睛。”云厉的薄唇贴着她,哑声低喃。   夏思妤机械地闭上眼,所有的感官更加深刻地汇集在两人贴近的唇上。   她笨拙地嘟起唇,生涩又不得章法地回应。   云厉没有深入,轻舔着她柔软的唇瓣,似乎在试探什么。   同样,这也是他的初吻。   但男人在接吻这件事上,向来无师自通。   几番舔吮过后,便捏着夏思妤的下颚,顶开她的牙关,顺利地将大舌喂进了她的嘴里。   夏思妤完全不会了。   只能由着云厉的舌尖在她口中作乱,呼吸也纠缠在一起,耳边也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吻着她的云厉。   其实……云厉再无师自通,吻技也非常不娴熟。   短短半分钟的拥吻,他的牙齿磕到了夏思妤好几次。   以至于结束深吻之后,夏思妤眼角湿润地抿着嘴,只有一个感受,又酸又疼。   云厉的手臂还圈着她的腰,力道比之前大了许多。   他眼底墨色浓郁,用拇指擦掉夏思妤嘴边的水渍,尔后将她的脸按在了怀里。   夏思妤侧耳贴着他的胸膛,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彰显出他也不似表面那么平静。   云厉平复呼吸后,低眸便瞧见夏思妤不停地抿嘴,“磕到你了?”   他拉开距离,仔细观察她的嘴唇,缓缓皱起了眉心,“很疼?”   “没有没有。”夏思妤红着脸摇头,“不疼。”   疼算什么,那都是甜蜜!   云厉用指尖摸了摸她的唇角,喉结一滚,再次低头亲了两下。   女人柔软的红唇和生涩的反应,似乎总是能取悦男人的独占欲。   云厉亲着她,忍不住又含起她的唇,有些意犹未尽地吮了吮。   接吻,不但能令人身心愉悦,甚至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心上的距离。   夏思妤倾身伏在云厉的怀里,仰着头让他亲。   这个姿势不算累,但也绝对不舒服。   两人身高和身形的差异,就算是云厉也觉得有些别扭。   索性,他用力抱起夏思妤,直接将她放到腿上,两人的高度相近,接吻的姿势倒也自如了许多。   这次吻得很久,久到彼此的唇都麻木了,夏思妤更是软在他的怀里,面如桃花,半天都回不过神。   云厉双手抱着她,尚算清醒的眼神落在夏思妤的脸上,声线喑哑地调侃,“这次还疼?”   夏思妤神智不清醒,听到他的话,压根没过脑子,直接说了句,“不疼,麻了。”   空气安静的一秒,然后就传来云厉愉悦且浑厚的笑声。   他撑起夏思妤的肩膀,看着她略呆的表情,伸手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真傻。”   夏思妤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回过神,脸更红了。   她在云厉的怀里退了出去,并随手在他腿上拍一下,“你才傻。”   “嗯……”   夏思妤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云厉,“怎么了?”   她听错了吗?   云厉刚才‘嗯……’的那声,好像不太对劲。   “嗯,我傻。”云厉神色自若地接住了夏思妤的话,并欲盖弥彰似的将右腿搭在了左腿上。   夏思妤盯着他的俊脸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可能是听错了吧。   不一会,云厉俯身拿起落在沙发缝隙中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就递给了夏思妤,“准备什么时候睡觉?”   “我不累。”夏思妤接过瓶子,抿了一小口就低声反问:“你要走吗?”   云厉从兜里摸出烟盒,勾唇道:“嗯,是该回去了。”   “哦,那你住哪儿?还在云端酒店?”夏思妤目光微闪,又试探着建议道:“我在隔街的小区还有一个跃层,要不你先住着,应该比酒店舒服。”   其实她本来想让云厉留在公寓,但公寓就一个卧室,而且他们特还没到可以同床那种亲密的地步。   云厉指尖夹着烟,摸出打火机低头点了一根,“不用,我回家住。”   “家?”夏思妤挑了下眉,弯腰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烟灰缸,“你在云城还有家?”   云厉瞧着那只水晶烟灰缸,玩味地接到手里,“你经常抽烟?”   普通姑娘家里,很少会备有烟灰缸这种东西,除非她抽烟或者有抽烟的人。   “呃……我在云端酒店顺的。”夏思妤挠了挠头,此地无银地解释道:“你没看里面还有个‘云’字嘛,我觉得好看就拿回来了。” 第1158章 你想让我陪你在云城定居?   云厉把玩着烟灰缸,看着底部的‘云’字,很清楚夏思妤在糊弄他。   当他没住过云端酒店?   夏思妤哪敢说实话,这烟灰缸是她找人定制的水晶款。   ‘云’字是她亲手写的字样让人塑在了烟灰缸里,如果把烟灰缸翻过来,就能看见背面还有一个‘厉’字。   她每次心烦意乱抽烟的时候,都会捧着这个烟灰缸看他的名字。   一边看一边想,无声无息放大了寂寞和酸楚。   但这种私下里的小情绪,夏思妤从没对外人说过,太难为情又显得矫情。   谁知刚才看见他抽烟,想都没想就把烟灰缸给拿出来了。   这时,云厉嘬了口烟,掌心托着烟灰缸似笑非笑,“原来是云端的。”   夏思妤抠了下腿边的沙发,强行转移话题,“你家在哪儿来着?”   “带你去看看?”云厉把烟头咬在嘴角,一手拿着烟灰缸,一手拽着她站了起来,“正好,我缺个烟灰缸。”   夏思妤跟着他走了两步,嘴里还在嘟囔,“你等等,我拿包。”   云厉脚步不停,转眼就来到了玄关,他咬着烟朝门边柜示意,“把我的手提箱拿上。”   夏思妤拎起他的小箱子,出了门还在念叨,“我手机也没拿,万一……”   话音未落,她就被云厉扯着走向了隔壁的2701室。   走廊外,阿豪蹲在电梯边无聊地打游戏,耳朵上还夹着之前没抽完的那支烟。   “云爷,夏小姐。”阿豪刚一抬头,手机里就传来枪身,一个走神,他的游戏人物被射死了。   云厉瞥他一眼,面色淡淡地吩咐:“忙你的。”   阿豪起身起到一半,闻言又蹲了下去。   夏思妤一脸懵逼地看着云厉用指纹解锁了入户门,跟着他走进去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你……这房子……”   “嗯,我家。”云厉把烟灰缸放到门边柜上,又接过手提箱,“很惊讶?”   夏思妤说惊讶,然后又问:“你买的还是租的?”   “我需要租?”云厉把手箱搁在地板上,又拿起烟灰缸牵着夏思妤走进了客厅。   两间公寓的格局差不多,只不过云厉的公寓是黑灰的冷色调。   夏思妤觉得很新奇,东瞅瞅西望望,“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和邻居不熟,以前坐电梯见过几面,但没说过话。   云厉拽着她的手臂走到沙发坐下,“不久。”   他没说具体日期,似乎也不打算明说。   夏思妤摸着纯黑色的真皮沙发,忍不住继续乱瞟。   即便这是他新买下来的公寓,但也是她第一次走进他的私人领地。   房间光线不亮,再搭配黑灰色系,整体视觉效果很符合云厉给人的印象。   冷硬,不羁,疏离且淡漠。   夏思妤看得很认真,直到视线被客厅角落的小吧台所吸引。   她走过去望着黑色酒柜,眼神微妙地闪了闪。   酒柜里的酒,和法里昂那间公寓里的一模一样。   都是她经常喝的,还有他喜欢的威士忌。   夏思妤双手扶着吧台,回身望着抽烟的云厉,犹豫着问道:“你在云城……会呆多久?”   云厉往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多久都行,你定。”   “我定?”夏思妤想都不想就开了句玩笑,“那我让你呆一辈子,你也乐意?”   云厉没回答,却用一种极其深邃悠远的目光凝视着她。   夏思妤被他的眼神蛰了下心口,连忙背过身解释:“我开玩笑的。”   她大概是得意忘形了,才会无意识地说出了心底的夙愿。   让云厉留在云城,等同于让他放弃尼亚州的一切。   夏思妤很清楚,这是强人所难。   别说他对她只是喜欢,即便是深深的爱,恐怕也承不住这么深刻的情。   背后,响起了男人稳健的脚步声。   夏思妤的指尖紧紧扒着桌沿,想找点别的话题来冲散此刻的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一时间,云厉的双手从她背后撑在了小吧台上。   这样的姿势恰好将夏思妤圈在其中,让她无路可逃。   夏思妤佯装镇定地转过身,背靠着吧台,轻笑掩饰尴尬,“我饿了。”   云厉俯视着被她禁锢在身前的女人,眸底藏着她看不懂的幽深,“夏夏,你想让我陪你在云城定居?”   “没有,都说了是开玩笑。”夏思妤忙不迭地摇头,“我逗你呢。”   她深知自己担不起云厉这样的牺牲,不管他愿不愿意,她都不能。   “你这样想过么?我要听实话。”云厉的手指徘徊在她的下颚边,不轻不重的语气,却像是沉闷的鼓点砸在了夏思妤的心上。   她依然摇头,目光很真挚,“没想过。”   云厉俯身向前,俊脸微微下压,“确、定?”   夏思妤后仰着身子,眼神却不敢和他对视,“当然确定。”   云厉掰回她的脸,眉眼间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何尝看不出夏思妤闪躲的目光中带着怎样的谨慎和小心。   她完全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心迹,那么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彼此还没有坚固的感情。   其实只要她敢说,他就一定会答应。   云厉闭了闭眼,向前一步,叹息着将夏思妤纳入怀中。   爱吗?不知道。   但喜欢和心疼却与日俱增。   夏思妤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前,随即伸手抱住他的腰,闷闷地道:“我真没想过让你陪我在云城定居,你也不用那么想。”   如果双方必定有一个人要放弃更多,她希望那个人是她自己。   云厉喉咙发涩,搂着她的腰身轻轻摩挲,“嗯。”   他应了声,夏思妤沉重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   她收紧臂弯,用力抱着云厉,闭着眼聆听他的心跳。   尝够了爱而不得的滋味,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与她而言都是恩赐。   云厉温热的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吃什么?”   “都行,听你的。”夏思妤抬起头,眼睛很亮,写满了他的身影。   云厉就这么看着她,喉结轻微滑动,再次低头吻住了她。   虽然经验不足,却不妨碍云厉喜欢和夏思妤接吻。   尤其是夏思妤笨拙又生涩的反应,让他莫名很满足……   ------题外话------   6000   原来今天是七夕啊,那我补一句:有伴的七夕快乐,没伴的周末快乐。 第1159章 你是有多恨我?   一番热吻后,云厉牵着夏思妤出门吃饭。   晚八点的美食街应有尽有,夏思妤特意选了一家不需要等位的牛肉火锅居。   两人坐在堂中的雅座低头看菜单,云厉偶尔拿起手机回复消息,平淡却又温馨。   至于未来何去何从的这个话题,或许应该留给时间去定夺。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天,夏思妤悄悄回云城的消息也瞒不住了。   临近晌午,她突然接到了大哥夏思明的电话,聊了几句便拿着手机去了隔壁。   云厉的公寓也给夏思妤设置了开锁的指纹,她象征性地敲了下门,随即按下指纹就推门而入。   玄关正前方的走廊,云厉举着手机边走边讲电话,听到开门声他便随意瞥了一眼,而夏思妤则怔在原地,进退两难。   前方尽头,男人身形挺拔,体魄健硕,匀称的肌肉泛着潮湿,宽肩窄臀……却只围着一条浴巾。   夏思妤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半天都挪不开眼。   早在英帝的医学联盟,她就见识过云厉精壮且肌理分明的身材。   但那时他略显瘦削,少了现在的张力和健朗。   夏思妤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往旁边乱瞟了几眼,余光却不断斜视着男人的胸膛。   胸肌好明显……   云厉还在低声讲电话,并对着夏思妤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嗯,那就明天。”   夏思妤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仿佛在低头看脚尖,实际上在偷觑男人浴巾下的那双大长腿。   云厉拍了拍她的脑袋,顺势掐断了电话。   夏思妤借机问他:“你明天有事?”   “嗯。”云厉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进客厅坐下,便如实说道:“要去趟南洋。”   “那我呢?”   云厉将手机放到茶几上,侧目勾唇,“你想去就去,没人拦着你。”   “会不会打扰你办事啊?”夏思妤故意扭捏地端了端姿态,“要是打扰的话……”   “你就不去了?”   夏思妤嗓子一梗,虎着脸道:“怎么可能。你忙你的,我可以去找老二和俏俏。”   云厉唇边酿出淡淡的弧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你大哥找你了?”   “这你都知道。”夏思妤耷拉着肩膀撇撇嘴,“他让我下午去公司,还问我陆景安为什么联系不上。”   云厉半干的碎发软软地垂在眉梢眼角处,低头点烟之际,恰好遮住了眼底的深色,“他的罪行还在取证,刑警组没那么快公布。”   夏思妤没多问,对陆景安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探讨的欲望,“那我下午去找大哥,你去吗?”   云厉抽烟的动作一顿,“改天。”   “也行。”夏思妤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大哥现在对云厉的偏见,确实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   午饭后,阿豪开着车送夏思妤去寰夏总部。   云厉慵懒地倚在后座,沉声叮嘱,“聊完给我打电话。”   夏思妤目光一闪,凑到他面前笑问,“有事啊?”   “接你回家算不算?”云厉捏着她的脸,并朝着车外昂首,“快去快回。”   夏思妤盯着男人略显柔和的目光,滚了下嗓子,情难自禁般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那我……”   后面的话,被云厉堵了回去。   接吻这件事,对男人而言本就一回生二回熟。   他单手扣着夏思妤的后脑,低头加深这个吻。   过去的几天,随着他们接吻的次数增多,云厉的技术可谓是有了质的飞跃,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各种舔吮的花样也多了起来。   夏思妤招架不住,总是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却又沉醉其中。   热吻总是能牵起更多的情绪和欲望,何况云厉还是个没碰过女人的雏鸡。   不一会,两人额头相抵,彼此呼吸微喘地结束了这个吻。   云厉拍着夏思妤的后腰,哑声催促,“走吧。”   “再抱一会。”夏思妤环着他的脖颈,有点不想下车了。   云厉轻笑,圈着她的腰用力一提就把人放到了腿上,“夏老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他说她粘人,却又干脆利落地满足了她的要求。   夏思妤抓着他的手,挑眉道:“你没发现的事多了。”   “比如?”云厉搂着她,稍稍拉开距离,眼神中兴味十足。   夏思妤正想着要不要给他表个白,继而就听到男人稍显玩味地口吻说道:“比如烟灰缸里的名字,是吧?”   云厉掌心捏住她纤瘦的腰线,又说:“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天天往我名字上弹烟灰,你是有多恨我?嗯?”   显然,他发现了烟灰缸背面的字。   夏思妤不尴不尬地看向窗外,试图寻找能蒙混过关的理由。   云厉见她眼珠不停地乱转,似笑非笑地在她嘴上咬了一下,“慢慢来,想好了再编。”   “编什么编,我得上去了。”夏思妤在他怀里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两下,作势想跑。   但云厉的手臂却猛然收紧,“不是要多抱一会?”   夏思妤挣不开,没一会就老实了,“那你别说话了……”   虽然早就了解云厉的直男作风,但有些事摊开来讲,她还是会觉得尴尬和难为情。   云厉掐她的脸,完全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除了烟灰缸,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写了我的名字?”   夏思妤猛地在他腿上乱扭了几下,察觉到他微微松懈的力道,迅速拎起皮包推开车门就跑了,“你可真烦人。”   哪怕隐约听见云厉诡异的闷哼声,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夏思妤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寰夏的大堂,而云厉降下车窗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笑意浓郁。   这时,前排的阿豪,面无表情地看着后视镜,“云爷,需不需要我把车厢改装一下?”   云厉懒懒地收回视线,“改装什么?”   “加个挡板。”阿豪回身在前后排的座椅之间比划了两下,“方便您和夏小姐交流。”   实际上,阿豪真正想说的话是:方便你们没羞没臊的不做人。   当他是死的吗?大白天就在车厢里亲来亲去。   脱单之后简直放肆的没人性。 第1160章 尹沫住院   另一边,夏思妤来到大哥夏思明的办公室,敲门后,便听到他低沉不愉的嗓音,“进来。”   “大哥。”   夏思明见她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抿了抿唇,“回来几天了?”   夏思妤扯着椅子坐下,“三四天。”   “这么说来,你又和云厉的厮混到一起了?”夏思明放下钢笔,不满地皱起了眉。   夏思妤一本正经地反驳,“不是厮混。”   闻言,大哥的脸色略有好转,然后就听到一句补充,“我们是正经的男女朋友。”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蔓延开来。   夏思明侧着脸,“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是我男朋友,你未来妹夫。”   “胡闹!”夏思明拍了下桌子,“谁答应他做我妹夫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他是怎么……”   夏思妤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大哥,你就那么喜欢陆景安?”   “他有什么不好?温文有礼,为人踏实,在我看来,他比云厉强百倍。”   夏思妤仰了仰头,随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那建议你收了他。”   夏思明被噎住,愈发无奈地皱紧了眉心,“夏夏啊……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大哥,陆景安的确还在法里昂,不过他在国际刑警手里。”夏思妤靠着椅背,目光很平静,“你与其撮合我俩,不如下次见了云厉好好和他道个谢。如果不是他的话,你现在看见的应该是我的尸体了。”   夏思明心口一跳,满面不解,“你在胡说什么?”   “没胡说。”夏思妤叹息着顶开椅子站了起来,“陆景安在法里昂做的那些事,晚一点我会把详细的资料发你的邮箱,你看看就知道了。”   夏思明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这时,夏思妤走到门口,很快又顿步回眸,“大哥,咱爸妈什么时候有空?”   “干什么?”   “当然是带男朋友见家长。”夏思妤说的理所当然。   夏思明脸色一沉,“爸妈去南洋出差了,最近都没空。”   不难看出,夏思明对云厉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   隔天,早上六点,夏思妤和云厉登上了飞往南洋的航班。   两人没有启用私人飞机,而是选择了直飞的头等舱。   夏思妤靠着椅背哈欠连连,舱门还没关闭,她已经歪头开始打盹。   此时,云厉双腿交叠,垂眸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目光中流露出少许的深意。   不到二十分钟,飞机起飞升空,夏思妤晃了晃头,身子一歪,就抱着云厉的胳膊嘟囔,“让我靠一会。”   云厉没说话,却抬起臂弯揽住了她,手掌轻拍着她的肩膀,“昨晚熬夜了?”   “没有。”夏思妤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不到两点我就睡了。”   云厉:“……”   十一点半,飞机落地南洋。   昨天傍晚提前抵达的阿豪已经在机场出口等候。   他外表本就粗狂,高大的体型站在人群中颇有几分鹤立鸡群之感。   “你没跟我开玩笑?”阿豪站在原地,嗓门很洪亮,“我不信,云爷这几年压根没在国内发展,尼亚州才是他的大本营,回国内做什么?”   电话那端的人也不知说什么,阿豪挂了电话就骂了句祸水。   冷心冷肺的佣兵团老大,居然会为了女人决定回到国内发展。   那位夏小姐,典型的红颜祸水。   大概是心有不忿,以至于阿豪看到云厉和夏思妤走出来的时候,不停地往夏思妤身上飞眼刀子。   云厉向来敏锐,捕捉到阿豪乱飞的眼神,错身时警告了一句,“眼睛不要就摘了。”   阿豪立马低下头,唤了声云爷。   夏思妤不至于看不出端倪,稍稍打量了阿豪几眼,跟着云厉边走边问,“我招他了?”   “没有。”云厉单手插兜,牵着夏思妤漫步走出了机场大厅,“他有病。”   阿豪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觉有点危险。   不多时,几人上了车,直奔南洋皇家酒店。   南洋的三月末,阳光更显明媚。   车子驶上高速路,夏思妤便扭头问道:“你下午去办事吗?”   “嗯,晚上也有个饭局。”云厉捏着眉心,顺着指缝看向她,“想跟着?”   夏思妤耸了下肩膀,“我才不跟,你要是去办事,就直接我去医院吧,我去看看二姐。”   “医院?”   “嗯,二姐前两天住院了,说是在楼梯上摔了一下。”   ……   衍皇私立医院,夏思妤拎起果篮准备和云厉道别。   但回眸之久,就看到男人也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走吧,陪你上去看看。”   夏思妤笑了笑,两人下了车便手拉手去了VIP住院部。   同一时间,尹沫正坐在病床上,小口喝着贺琛喂给她的酸奶。   而她自己的手里,还拿着一根辣条。   于是,夏思妤和云厉走到门口时,就见尹沫挺着大肚子一边喝酸奶一边吃辣条。   贺琛则沉着俊脸给她喂食,嘴里还在念叨:“老子说没说过,一天只能吃三根辣条,你这是第几根了?”   尹沫把辣条塞进嘴里,又舔了舔手指上的红油,“俏俏说可以适量多吃几根。”   又他妈是俏俏说。   贺琛嘬了嘬腮帮,冷嗤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让你跟我离婚你也听?”   尹沫凝眉和他对视,“俏俏不会说这种话的。”   “没错。”这时,夏思妤站在门口笑着插话,“二姐说的对。”   贺琛面无异色地瞥了他们一眼,“哟,稀客。”   说着,他又注意到两人牵手的动作,眼底飞快地掠过了然。   尹沫捧着肚子从床上侧身,看到夏思妤便一脸地温笑,“老五,快进来。”   夏思妤接过云厉手里的果篮,走上前放在了茶几上,“孩子没事吧?”   “没事。”尹沫自上而下地抚着自己的孕肚,“就是下楼梯崴到脚了。”   其实脚踝也没多严重,但贺琛紧张的不行,生怕动了胎气,连夜就把她送到了医院。   夏思妤侧身坐在床角,看着尹沫圆滚滚的肚皮,“肚子好像又大了,预产期什么时候?”   “八月份。” 第1161章 有的人值得我投入感情   夏思妤眼眸一亮,“我记得意宝也是八月份。”   尹沫抿着笑点点头,“意宝是阴历七月初七,去年八月十七号。”   两个女人旁若无人地开始话家常,贺琛放下酸奶杯,直接招呼云厉去隔壁抽烟。   眼不见为净。   与此同时,身在人禾实验室的黎俏,也接到了尹沫的电话,“俏俏,你中午有没有时间?”   黎俏推开面前的显微镜,淡声问道:“什么事?”   “老五和厉哥来了,你要是有空,我们去找你吃个饭?”   黎俏舒展眉心,伸手揉了揉后颈,“琛哥能让你出来?”   尹沫犹豫着没有出声,但答案显而易见。   黎俏弯唇,“等我,一会到。”   结束通话后,黎俏闭了闭眼,起身走到窗台附近,顺手给商郁拨了个电话。   “这个时间打电话,忙完了?”男人低醇磁性的嗓音一如往昔,细细辨别又不难听出岁月沉淀后的温柔。   黎俏俯瞰着窗外的街景,淡声道:“夏夏和云厉回来了,我中午要过去一趟。”   商郁侧目看了眼时间,“去多久?”   “应该很快。”黎俏稍稍盘算了一下,“家里还有存奶,够崽崽喝。”   如今幼崽还没有断奶,所以黎俏每天都会利用午休的时间回家给他哺乳。   “嗯。”男人沉声应允,转瞬又叮嘱道:“让落雨开车。晚上回家好好吃饭,不用等我,嗯?”   黎俏笑笑,说了句好。   ……   病房隔壁功能室,房门紧闭。   贺琛靠着窗台抽出一根烟,扬手把烟盒丢给了云厉,“你倒是让我意外,这么快就把夏思妤拿下了?”   “没有。”云厉倚着沙发,接住烟盒摩挲了两下,“先交往而已。”   贺琛单手护着打火机,低头点烟,闻声抬起眼皮嘲笑道:“有区别?反正早晚都得上床。“   云厉抿唇和他对视,“我没你那么死不要脸。”   贺琛嗤了一声,眯眸嘬了口烟,指着云厉点了点,“在女人面前要脸,不是没兴趣就是性无能,你哪种?”   云厉没理会,论毒舌的功力,他在贺琛面前向来讨不到便宜。   两人似乎习惯了见面就掐两句,没一会,半根烟抽完,功能室也变得烟雾缭绕起来。   贺琛没再挖苦云厉,回身打开窗户,没话找话,“以后打算在国内定居?”   “也许。”   贺琛偏头瞅他一眼,眼底流淌出玩味的戏谑,“你跟老子装蒜呢?听说你已经把佣兵团的重点业务转交给云凌了,还也许?”   “你消息倒是灵通。”云厉抿着烟,淡淡的烟雾朦胧了他的眉眼,“确实有这个打算。”   贺琛扭头往窗外吐了口烟,“为夏思妤做这么大的牺牲,你倒是舍得。”   云厉咬着烟看向贺琛,嗓音也模糊了许多,“这算牺牲么?”   “算。至少老子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贺琛伫在窗前背对着云厉,谈笑间语气正经了不少,“你根本没那么爱她,做到这个地步,绝对算牺牲。”   云厉没搭腔,却垂下眼睑露出一丝难辨的笑意,“就算没那么爱她,也担不起牺牲两个字,顶多是选择。”   “这是你权衡利弊的结果?”贺琛侧身撑着窗台,视线落在云厉的脸上细细端详。   在贺琛看来,云厉这种闷骚又冷硬的男人,动情和开窍的时间比普通人要长很多。   何况他还是个杀手,血腥滋养出的煞气,使他看上去就没那么温情。   但同样,冷血弑杀的男人,一旦做出了选择,也绝不会轻易反悔。   这时,云厉目光深邃地看着某处,三秒后,他对贺琛说:“不是权衡利弊。是……有的人不需要我的喜欢,但有的人值得我投入感情。”   “值得?再值得你也没爱上她。”   云厉不悦地瞥了贺琛一眼,“我没你那么充沛的感情和经历,做不到说爱就爱,说换就换。不爱不代表不喜欢,她值得我投入感情也值得我日久生情。”   “你他妈谈个恋爱快赶上恋爱专家了。”贺琛哼笑了一声,舔着后槽牙啧啧称奇,“也就夏思妤那种恋爱脑会对你死心塌地,换个女人试试,谁受得了你。”   云厉伸手把烟头拧灭,毫不客气地回怼,“彼此彼此,尹沫要不是脑子缺根弦,她也不会看上你。”   ……   当天中午,黎俏抵达医院,由于尹沫的脚踝还有点肿,贺琛又不忍她在医院和姐妹们吃饭,索性找了台轮椅,打算推着她出门吃饭。   夏思妤挽着黎俏的胳膊站在病房里笑看着他们,谈不上羡慕,但却能感受到贺琛浓浓的宠爱和关怀。   云厉则站在走廊外,顺着门扉望着夏思妤和黎俏的身影,眸中情绪浓郁,唇边也扬起了微不可觉的笑意。   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商少衍那么幸运,一遇既终生。   云厉决定走向夏思妤的那一天开始,过往种种就已经被他封在了心底最深处。   从此不碰不想不念也不会忘。   商少衍说的对,他是黎俏的生死之交,九年前如此,往后余生皆如此。   他选择夏思妤的情绪开端的确是因为感动,可这种感动会经久不息地影响到他。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漠视生死徘徊之际,那个无声守候在身边的女人。   而云厉会喜欢上夏思妤,都是她日积月累种下的因。   ……   午饭后,云厉要去办事,夏思妤则陪着黎俏回公馆看孩子。   这边,贺琛推着尹沫回了病房,刚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耳边就传来女人意有所指的话:“老公,我听说……双胞胎不容易顺产。”   贺琛眯眸顶了下腮帮,双手撑在尹沫的身侧,似笑非笑,“宝贝,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是真的。”尹沫一脸无辜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医生之前产检跟我说,双胞胎的产妇最好剖腹产。”   “是、吗?”贺琛半信半疑,但眼前的女人一旦表现出无辜的神态,最是具有迷惑性。   尹沫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羞涩一笑,“生产的日子就定在八月十七号,好不好?”   八月十七号,是她干儿子商胤的生日呢。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162章 商郁帮云厉   贺琛睨着尹沫,单手掐腰抖了下腿,“预产期是哪天来着?”   “八月十号……”尹沫心虚地回了一句。   贺琛气笑了,“延后七天再剖腹产,你当你怀的是哪吒?”   尹沫双手捧着肚子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他们可以和胤胤一起过生日,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贺琛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我崽子又不是办不起生日会!”   尹沫的幻想破灭了,眼巴巴地望向窗外,表情还有点小失望。   贺琛就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心一软就侧身坐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怀里,“宝贝,其他事都可以商量,但生孩子……”   尹沫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什么都可以?”   贺琛看着怀里那张脸,立马妥协道,“当然,跟老公说,想要什么?”   要什么给什么,命都是她的。   尹沫顺手环住他的脖子,很热情地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我想吃辣条。”   贺琛面无表情地看了她数秒,“宝贝,你看我像辣条么?要不要尝尝?”   ……   人禾实验室,夏思妤坐在黎俏后院的宿舍里,端着一罐啤酒喝的很惬意。   黎俏坐在她对面,盯着桌上的三罐啤酒,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哺乳期不能喝,否则商胤会醉。   夏思妤边喝边打量标间宿舍,“俏俏,你平时也回来住吗?”   “不住。”黎俏靠了靠椅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有时候涨奶会回来处理一下。”   这种事,对夏思妤来说很陌生,却又莫名生出几分羡慕。   她捏着啤酒罐,眼神在黎俏的身上扫了一圈,煞有介事地抿唇道:“真大,最少D杯。”   黎俏要笑不笑地瞥她一眼,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夏思妤垂下眼睑,轻笑一声,“还没想过。”   黎俏没插话,凝神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夏思妤双手握着啤酒罐,抬眸看了看天花板,“我俩现在的状态,可能不适合结婚。而且,现在结婚我太亏了,还没好好谈过恋爱就直接走进婚姻的坟墓,人生体验都不完整。”   “打算谈多久?”   “顺其自然。”夏思妤咽了咽嗓子,“也许很快,也许一两年。反正结婚肯定是终点,但过程我不想太匆忙。”   她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云厉敞开心扉爱上她,而这个过程,势必需要时间来打磨。   黎俏望着夏思妤平静而充满期满的眼神,笑了笑,说道:“五姐,别让我们等太久。”   ……   与此同时,一辆卡宴车停在了衍皇国际总部的楼下。   云厉捞起西装外套,倾身下车便走进了大堂。   前方闸机出入口,流云迎面走来打了声招呼,“厉哥。”   云厉点头示意,俊脸挂着几分淡然而疏离的寡淡。   顶层一零一,流云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并侧身邀请道:“厉哥,您稍等,老大马上就来。”   云厉应声,抬脚走进办公室,走到休息区坐下,尔后舒展双臂搭着沙发舒了口气。   约莫过了三五分钟,商郁身着一成不变的黑衬衫和西裤推门而入,瞧见云厉,音色低醇地开腔,“等很久了?”   云厉仰靠着沙发,转眸瞥他一眼,“不久,俩小时吧。“   男人勾了下薄唇,绕过老板台,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翻了翻,尔后走向休息区,“已经决定把佣兵团交给云凌了?”   “先给他练练手,如果不行,再说。”云厉顺手接过商郁递来的文件,“你是会主,如果有其他更合适的接管人选,我没意见。”   商郁沉腰坐在单人沙发中,优雅地叠起双腿,“你自己考虑,我不会插手。”   云厉翻开文件夹,看到第一行字,便诧异地扬眉,“这是什么?”   “衍皇旗下现有的业务。”男人拿起桌上的烟盒,抬起眼皮说道:“选你想涉足的。”   云厉目光深了几分,“你这是……给我铺路呢?”   “算不上。”商郁将烟盒丢到云厉的桌前,沉声道:“佣兵团的分部想洗白不容易,就算涉猎房地产,你们短时间也拿不下国土局的批复文件。”   云厉薄唇微抿,垂眸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业务领域,心情有些复杂。   这时,商郁按着打火机点烟,音色略显模糊地说道:“没必要舍近求远。衍皇旗下的业务都很成熟,不如选几个你感兴趣的项目,直接带去云城。”   “你叫我来南洋,就为了当活菩萨?”云厉合上文件,不禁扬唇调侃。   男人倚着沙发扭头吹了口烟雾,“不止,有人要见你。”   “谁?”   “去了就知道。”   ……   半小时后,衍皇的车队从地库驶出了总部。   两个身形相似的男人坐在后座,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开口。   车厢内的气氛略显沉寂,路程过半,云厉轻声叹气,“好意心领了,但我自有打算。”   “随你,但也没必要太固执。”商郁仰头靠着椅背闭目假寐,闻声便掀开眼帘,“云城是医药大省,其他领域发展平平。带着成熟的技术去发展,好过处处碰壁。”   云厉顶了顶腮帮,侧目戏谑,“商少衍,你是不是离不开我,就这么想让老子继续给你打工?”   “衍皇发展多年,业务冗杂。就算你不选,以后也会封存一部分项目。”商郁递给他一道淡若无物的视线,“即便交给你,除了技术支持,其他的别指望能背靠衍皇。”   云厉捏了下眉心,不说话了。   确切的讲,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明明有意帮他,却用这样的方式给足了面子和余地。   至少不会让他认为这是嗟来之食。   云厉别开脸,或许是心底那一丝男性自尊在作祟,他沉默了很久,才开腔道:“让你的财务列一个转让费用明细。”   “自己回去看文件。”   云厉目光一愕,俊脸泛起了释然的笑意,“原来不是送给我?”   商郁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想法过于美好了。”   简言之,想得美。 第1163章 云厉见家长   高尔夫球场,绿草如茵。   两道英俊昂藏且气场强大的男人徐徐走向了球场的休息站。   云厉没多问究竟是谁要见他,直到看见阳光棚附近正在打球的一对中年夫妇,目光才露出几分恍然。   “老夏,快别打了,商先生来了。”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看到商郁,连忙放下茶杯提醒道。   挥杆打球的中年男人循声看去,眉间露出温和的薄笑,“少衍来了。”   商郁步履沉稳地走到他面前,微微颔首,“夏老,久等。”   “不久不久,刚打了两杆你们就来了,快坐。”   此人,寰夏董事长,夏思妤的父亲,夏长业。   云厉和商郁入座后,夏长业将球杆交给夫人,反身折回了休息桌。   “夏思妤的父亲,夏老。”商郁侧目睇着云厉,并为两人互相做了介绍,“这位,云厉。”   夏长业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偏头看去,点了点头,“云先生的名字,在我夏家可谓是如雷贯耳。”   云厉客气地颔首,“让夏老见笑了。”   此时,夏夫人虽然没出声,但表情也颇为不满。   许是初次见面,彼此都很克制,夏长业没有过多刁难,反而和商郁聊了几句公事。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流云来到男人的背后,声音不大不小,“老大,夫人刚才找您。”   商郁垂了下眼睑,抬眸睨着夏长业,“夏老,失陪一下。”   夏长业笑容和蔼地挥了挥手,待男人走出阳光棚,他举杯抿了口清茶,“云先生,会打球吗?”   “打得不好,如果夏老不嫌弃,也可以陪您打几杆。”   云厉进退有度,从容镇定,言谈举止也透着成熟男人的稳重。   夏长业还未说话,夏夫人摸了下自己的珍珠耳钉,似笑非笑地道:“老夏,依我看打球就算了吧,难得遇见云先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就算夏夫人的语气还算温和,但她对云厉的不满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   见状,夏长业笑着摇头,“不急,打打球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先生,你先来。”   云厉随手拿起一根球杆,“您别客气,叫我云厉就行。”   夏长业深深看他一眼,随即两人便站在台位上开始挥杆打球。   另一边,商郁来到室内休息厅,双臂搭着背后的椅背,低声道:“让落雨送她们过来,别让俏俏开车。”   “老大放心,落雨已经出发了。”   男人仰头阖眸,默了片刻,又吩咐道:“去给夏老带句话,刁难也有个度。”   同一时间,一辆奔驰大G正在高速路上飞驰而来。   夏思妤搂着后座的抱枕,眼神微乱,“还有多久?”   “半小时左右。”落雨看向后视镜,见她面露焦灼,又安抚道:“夏小姐不用担心,流云刚才说了,厉哥正在和您父亲打球。”   夏思妤耷拉着肩膀,喃喃道:“我能不担心嘛……我爸最喜欢用高尔夫球杆打人了。”   黎俏弯唇,语气不温不火,“就算挨打,也是他该受着。”   ……   高尔夫球场,云厉和夏长业已经打了十分钟。   不知是故意放水还是真的技术不精,云厉一局都没赢过。   夏长业挥杆打出最后一个球,眺望着高尔夫球的角度,尔后双手撑着球杆睨向了云厉,“打得还凑合,就是眼神差了点。”   “您说的对。”   夏长业轻笑一声,随手丢开球杆,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前两天思明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你和我女儿在交往?”   云厉直视着夏长业的眼睛,“今天是交往的第七天。”   “呵。”夏长业拿起桌上的雪茄放在手里把玩,入座后敛神道:“陆景安在法里昂闹的那些乱子我都知道了,能把我女儿保下来,你功不可没。”   云厉坐在他对面的位置,谦逊地颔首,“您言重,都是该做的。”   话落,他又望着夏长业,“您似乎……对陆景安的事并不意外。”   “他啊……”夏长业咬着雪茄烟,神色略显世故,“不过就是个有企图的年轻人,表面功夫做得好,但心思太杂,成不了大事。”   云厉顺势从兜里摸出烟盒,“那又何必强行撮合他和夏夏。”   闻声,夏长业缓缓看向投来视线,“那可不叫撮合。虽说事在人为,但要不是夏夏病急乱投医,陆景安可没机会出现。”   云厉勾起唇角,似乎不置可否。   “你应该知道原因。”夏长业目光高深地看向远处。   “嗯,确实。”   夏长业轻哼着叹了口气,“这次,是我让少衍帮忙把你约到南洋的。既然你选择和我女儿在一起,有些话我还是有必要问一问的。”   云厉坦荡地点头,“您说。”   “她这么多年都没能打动你,现在你选择接受,是可怜她?”   这话很刁钻,至少云厉听来有些不舒服。   他迎着夏长业深暗的视线,直白地说:“她不需要我的可怜。若不是喜欢,我仍然不会接受。”   夏长业微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你倒是会说话。”   “事实如此。”云厉敲了下烟灰,“以前不接受,是另有所求。现在选择她,是顺势而为。”   ……   二十分钟后,夏思妤抵达了高尔夫球场。   她匆匆忙忙地跟着流云往休息台走去,“他们还在聊吗?气氛怎么样?”   “嗯,在聊。”流云想了想,“气氛挺融洽的。”   “融洽?怎么可能?”夏思妤觉得流云在说胡话,她爸可不是好相与的主,何况他们内心深处对云厉都存有偏见。   流云见她确实着急,便讪笑道:“夏小姐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夏思妤直接拦住一辆球场的代步车,钻进去就催促司机赶紧开。   后方,黎俏不紧不慢地在草坪上漫步,举目四望也没看到商郁的身影,“他呢?”   “夫人,老大在休息厅。”   不多时,黎俏晃进休息厅,抬眸就看到商郁单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   她放轻脚步,慢慢走到他跟前,余光一扫,就看到了矮几上的茶歇小蛋糕。 第1164章 这桩婚事,商少衍保了媒   虽然已经生了幼崽,但黎俏爱吃蛋糕的习惯依旧没改。   她弯腰拿起一小块蓝莓蛋糕,刚送到嘴里,一侧身就撞上了男人深邃且含着薄笑的视线。   商郁探身向前圈住她的腰,昂首和她四目相对,“怎么突然要过来?”   黎俏站在男人的身前,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低眸轻笑:“夏夏接到了伯母的电话,怕他们为难云厉,想过来看看。”   “不至于为难。”商郁顺势揽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动作温柔地擦掉她嘴边的蛋糕屑,“毕竟是夏家的姑爷。”   黎俏晃了下脚尖,抓着他的手摩挲了两下,“你今晚的饭局也是和他们?”   “嗯,一起?”   “也行。”黎俏懒洋洋地靠着男人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中午在医院遇见了二姐的妇产主治医生。”   商郁睨着她清亮的小鹿眼,唇边徘徊着笑意,“聊了什么?”   黎俏伸手揪了下男人的衬衫领口,“他说……二姐得准备两套不同色的婴儿服。”   “贺琛运气不错。”   黎俏手掌摩挲着男人的俊脸,挑眉道:“再生一个粉衣服,怎么样?”   商郁抬手按住她的手背,圈着黎俏的腰往怀里搂紧,“若是喜欢女孩,不如把贺琛的女儿抱回来养几天。”   黎俏:“……”   远在医院的贺琛,摸着尹沫的肚子,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黎俏用肩膀撞了商郁一下,“我又不是不能生。”   “能生,但不需要。”商郁揉捏着她的细腰,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咱家有你就够了。”   黎俏再次铩羽而归。   ……   另一边,夏思妤赶到球场的时候,本还担心她爹会不会为难云厉,结果走进一看,那三个人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场面……确实很和睦,甚至是温馨。   夏思妤悄悄走进,恰好听到夏长业开口道:“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种魄力了。”   嗯?夸云厉呢?   紧接着,她又听到自己的母上大人点头附和,“确实,这一点我也很欣赏。”   夏思妤茫然地杵在原地,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而云厉随意一瞥,就看到她脸颊微红地站在不远处愣神。   他起身,迎着夏思妤走去,站定后微微俯身,“来了怎么不出声?”   夏思妤仰头望着阳光下的云厉,小声问他,“我爸妈没刁难你吧?”   “没有。”云厉拨开她额角凌乱的碎发,压下俊脸轻嗅了一下,“喝酒了?”   夏思妤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顺手挽住他的胳膊,“就喝了一点,五瓶啤的。”   就?五瓶?   云厉看着她微醺泛红的脸颊,哂笑道:“是不多,还不到五十瓶。”   夏思妤瞪他一眼,尔后就抱紧他的胳膊走向了阳光棚,“爸,妈。”   夏家夫妇看着夏思妤刻意贴近云厉的动作,虽然没说什么,但彼此眼中都透出少许的无奈。   自家女儿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   只希望云厉真的能信守承诺,不会做出背叛和伤害的事。   否则,情深不寿这四个字,就是她下半生的写照。   十几分钟后,夏思妤借故拽走了云厉。   夏家夫妇望着他们的背影,老两口略一对视,纷纷摇头轻叹。   夏夫人说:“云厉看着确实比陆景安顺眼许多。”   “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又是少衍的朋友,自是不会太差。”   闻言,夏夫人板着脸敲了下桌子,“你还说呢,当时我就不同意让陆景安进门,要不是有云厉,咱家女儿……”   夏长业抬了抬手,径自打断了她的话,“陆景安那是咱闺女自己的选择,她自己识人不清,就算我们从中阻拦也没什么用。你女儿你还不了解,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谁能勉强她?”   夏夫人讪讪地不说话了,却望着远走的两人,低声感慨,“但愿,云厉不会让她失望。”   “不会。”夏长业泰然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你可以不信云厉,但要相信少衍,这桩婚事,他可是保了媒的。”   ……   室内休息厅,夏思妤寻了个无人的休息室就把云厉推了进去。   关上门,她就急急地问道:“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云厉背靠着门板,含笑低眸,“你怎么不去问他?”   “问你更快。”夏思妤抓着他的手腕,眼底藏着紧张,“快说。”   云厉勾起薄唇,捏着她的下巴,戏谑道:“没说什么,就让我好好对你,不然打断我的狗腿。”   这话是真的,云厉原封不动地陈述而已。   夏思妤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没让你跟我分手就行。”   云厉微微挑眉,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你爸没那么不着调。”   “你不懂。”夏思妤往他怀里凑近几分,“我爸很固执,脾气还不好,要是他真逼你跟我分手,你别瞒着我,咱俩一起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云厉眼含兴味地抚着她的脸,“跟我说说。”   夏思妤抬眸,一眼望进男人噙着柔色的眼底,脑子一下就短路了,“生米煮熟饭。”   云厉唇中立时流淌出愉悦的薄笑,捧起她的脸轻轻亲了一下,“要是被你爸听见,估计真的会打断我的狗腿。”   后知后觉的夏思妤懊恼地抓了下鼻尖,“我就随口一说……”   云厉睇着她羞窘的神色,搂着她安抚似的摸了摸头,“不用担心,你害怕的不会发生。”   夏思妤伏在他的胸口,心头一片滚烫,“我爸同意我们在一起,是吗?”   “当然。”云厉抱着她,抬眸望向对面的窗户,口吻低缓而轻柔,“他没理由不同意。”   纵使他曾经伤害过夏思妤,却并非刻意。   人生行至此处,很多事有因有果,也该尘埃落定了。   夏思妤侧耳倾听他的心跳,埋头在他怀里无声翘起了红唇。   数秒后,她仰头,拽着云厉的衬衫细声道:“今天俏俏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云厉低眸俯视着她,眼里温柔不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想这么早结婚,还没和你好好谈一场恋爱,结婚……我亏了。”   “如果谈够了恋爱,记得给我个信号。”云厉牵着她的手送到嘴边吻了一下,“夏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   ------题外话------   6000 第1165章 尹沫分娩   当晚,云厉和夏家夫妇以及商郁等人在皇家酒店共进晚餐。   大概是因为商郁在场,夏家夫妇倒是没再刁难云厉。   第二天,夏思妤和云厉便先行回了云城。   约莫过了一周,陆家二少爷陆景安被国际刑警押解回国,一时激起千层浪。   而夏思妤并未过多关注陆景安的报道,毕竟陷入了热恋的女人,有更重要的事值得她投入精力。   比如,云厉的去留。   回了云城之后,她和云厉就像是最普通的热恋情侣,各自忙碌,闲暇的时间会发发微信联络感情。   他还是住在她的隔壁,每个工作日结束后的傍晚,他们都会腻在一起,或吃饭或聊天或散步,平凡而自在。   这天晌午,夏思妤刚开完会,走进办公室就拿起手机看消息。   微信记录并没有云厉的消息,她凝眉打开聊天框,给他发了个[让我看看]的表情。   还没等到男人的回复,助理就敲门而入,“夏总,楼下有您的快递。”   “帮我取一下。”夏思妤没有抬头,见怪不怪地要求道。   助理为难地挠了挠头,“这……对方说需要您亲自签收。”   夏思妤皱了皱眉,放下手机站了起来,“在楼下?”   “嗯嗯,大堂。”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正是员工午休时间。   夏思妤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走出了电梯。   “夏总。”   “夏总,好。”   路过的员工纷纷向她打招呼,言谈中敬意十足。   夏思妤一一点头示意,绕过电梯间就举目寻找快递员的身影。   然后,正前方的大堂中央,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率先映入眼帘。   夏思妤慢下了脚步,耳边还充斥着员工艳羡的讨论声:   “快看,有帅哥。”   “哪呢哪呢?”   “妈呀,这种人间极品,又帅又有型,居然还需要送玫瑰求爱?”   “你们猜,会不会是市场部Lisa的追求者?”   “……”   员工的讨论此起彼伏,但夏思妤却充耳不闻,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单手捧着硕大玫瑰花束的男人。   她早就知道云厉不够浪漫,甚至是不懂何为浪漫。   因为了解,所以从没期待过。   以至于亲眼看着他手捧鲜花伫在人潮攒动的公司大堂,那种感觉既梦幻又不真切。   这时,云厉捧着鲜花逐步来到夏思妤的面前,无视周遭的窃窃私语声,直接将玫瑰塞进了她的怀里,“傻了?”   夏思妤抱着那束颇有重量的鲜花,表情有点呆,“怎么突然送我花?”   云厉捏了下她的脸颊,探身向前低声说:“今天不是过生日?”   “你知道?”夏思妤从没说过自己过生日的事,他没问,她也不曾主动提醒。   夏思妤低头看着火红的玫瑰,又看向目光柔和的云厉,下一秒便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卧槽,他是夏总的男朋友?”   “果然,别的爱情都是俊男靓女,我的爱情就是柴米油盐。”   “夏总不太地道,午休时间在大堂公然杀狗。”   “又是为别人的爱情吃柠檬的一天……”   前方旋转门,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云厉揽着夏思妤渐行渐远。   爱情大概有千百种滋味,但最甜最美无疑是你。   ……   时间如梭,转眼来到了八月七号。   身在云城的夏思妤和云厉还在继续着他们的恋爱长跑,而南洋的衍皇私立医院,却在凌晨四点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疼,老公,我肚子疼……”   尹沫满头虚汗,宫缩的疼痛让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贺琛就躺在旁边的休息床上睡觉,睡梦中听到了尹沫的呼唤,猛地睁开了眼。   “宝贝?”   尹沫抱着肚子不停深呼吸,说话更是有气无力,“我肚子疼……”   “操。”贺琛瞳孔皱缩,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不怕不怕,我去叫医生。”   原本她的剖腹产日期定在了明天的八月八号,却在这天清晨突然开始宫缩。   医院还没到上班时间,值班医生得到消息立刻将尹沫推进了产房。   贺琛连鞋都忘了穿,光着脚在产室门外僵硬地站着,护士进进出出,他却紧抿着唇,脸上慌得不行。   不到六点,所有医生全部赶了过来。   七点,黎俏和商郁抵达了医院。   产室门外,贺琛还穿着睡衣,脚上踩着拖鞋,整个人像是拉满的弓,紧绷的不像话。   容曼芳也很快赶了过来,但不管怎么安慰贺琛,他始终一言不发。   贺琛听不到产室里的动静,一颗心不断下坠,双手紧紧握拳,眼睛也暗红似血。   他突然间就体会到了少衍当日的心情。   蓦地,肩膀一沉,耳边传来稳重且令人心安的声音,“冷静点,不会有事。”   贺琛僵硬地扭头,撞上男人深邃平静的双眸,薄唇动了动,喑哑地说:“三个小时了……”   商郁捏了下他的肩膀,“再等等。”   黎俏站在产室门口,凝神听了几秒,随即偏头说道:“我进去看看。”   男人还未说话,贺琛便直视着黎俏道:“弟妹,我要保大,任何情况,都保大。”   黎俏笑了笑,说别担心,尔后叫来护士要了身无菌服,很快就进了产房。   由于尹沫怀了双胞胎,自然分娩的过程确实不顺利。   但幸好,黎俏进入产室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一男一女,哥哥和妹妹的组合。   尹沫生完就力竭的晕了过去,所以她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问题出在女婴的身上。   “夫人,这个孩子在产道里停留的时间过长,呼吸很微弱,而且一直哭不出来,恐怕……”   医生的解释让黎俏的心沉了几分,她站在产床的不远处,看着皱皱巴巴的小女孩,略微眯眸,“注射针给我。”   若是其他医院,断然不会让黎俏中途进入产室插手分娩的过程,但衍皇私立医院上上下下都认得且信赖她。   医生将新开封的注射针交给黎俏,并把女婴抱起来递给她。   黎俏单手托着小小的婴儿,另一手拿着注射针轻轻扎在了她鼻下的人中位置。 第1166章 冬雪净人间   十分钟后,产室的门缓缓打开。   护士喜气洋洋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恭喜琛哥,是龙凤胎。”   贺琛没看到黎俏的身影,匆匆略了眼襁褓里的孩子,再次凝望着产室,紧握的掌心依旧没有放松。   “进去吧。”商郁微微昂首示意,贺琛滚了滚喉结,抬脚之际哑声说道:“操,以后再也不生了,老子腿软。”   见状,男人唇边勾勒出一抹淡笑,“出息。”   贺琛闭了闭眼,叹息道:“你不要二胎……是对的。”   话音方落,黎俏恰好摘了口罩走出来,听到贺琛的话,幽幽淡淡地瞅着他,眼底带了点不太明显的小情绪。   他倒是儿女双全了,但少衍还没有!   不多时,贺琛还没进产房,尹沫已经被推了出来。   她睡得很沉,发丝黏在额角处,产后的虚弱和狼狈让贺琛红了眼眶。   他弯腰环住尹沫的上半身,不停叫她宝贝。   而另一边,容曼芳看着护士怀里的孩子开心的不行,尹母和尹志宏则望着尹沫偷偷抹眼泪。   这大概就是婆婆和母亲最大的区别。   八月七号这一天,贺琛喜得爱子爱女,哥哥叫贺言伊,妹妹叫贺言茉。   当天下午,很多朋友都赶来了南洋,包括夏思妤和云厉。   两人进了病房就看到尹沫正在吃水果罐头,孩子躺在婴儿床里很安稳地睡着。   而小商胤则被黎俏抱着,一脸好奇地看着襁褓里的贺言茉,“她是妹妹……”   黎俏挑了下眉梢,“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俩孩子刚出生不久,小脸皱皱巴巴的,而且他们的襁褓一模一样,肉眼很难辨别谁是女孩谁是男孩。   小商胤单手环着黎俏的脖子,一脸认真地和她对视,“她就是妹妹。”   黎俏顺手把孩子递给商郁,俯身掀开襁褓一角看了看,她家崽还真说对了。   尹沫恢复了少许的体力,听到小商胤的话,作势要说话,但刚张开嘴,一个黄桃片就被贺琛塞进了口中,“吃你的罐头。”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   休想把他闺女送给小商胤。   后来,夜深人静的时候,贺琛总是会蹲在婴儿床的旁边,小声对贺言茉嘀咕,“闺女,记住你爹的话,咱以后不嫁人,只招上门女婿。”   哇的一声,贺言茉就被吓哭了。   ……   这一年,贺琛和尹沫收获了两个爱情结晶。   黎俏和商郁也带着幼崽回了帕玛老宅举办了抓周的周岁宴。   夏思妤和云厉依旧在热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年的年底,云厉彻底将佣兵团交给了云凌管理。   而他则摇身一变,成了云城的年轻企业家。   岁末,圣诞节,夏思妤和云厉手牵手走在初雪飘零的街头。   她侧目看着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缓缓攥紧了他的指尖。   喜欢他,是春风微拂面,是夏雨落满田,是秋叶随风起,是冬雪净人间。   他是人间的四季,也是炽热的理想。   雪落肩头,云厉为她遮上了大衣的帽子,他说:“雪大了,回家吧。”   ——   下一章,宗悦黎君,篇幅应该不会太长,黎俏二胎在商胤三岁的时候才有,现在幼崽一岁半。双胞胎和考核可能会单独写。 第1167章 不舒服?(黎君宗悦)   新年元旦,黎家别墅。   黎君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哪怕是元旦假期,他依旧时刻关注着民生实事,似乎永远也改不了老干部的做派。   宗悦陪着段淑媛在厨房忙碌,虽温馨,却显得有些冷清。   黎彦带着莫觉在外地写生,三哥黎承还在边境当土匪,但黎家夫妇丝毫不在意,心心念念地等着小外孙。   上午十点,商郁单手抱着商胤,另一手牵着黎俏出现在别墅客厅。   “大舅舅。”商胤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   黎君连忙放下报纸,刚毅的脸庞也柔和了不少,“意宝,到舅舅这来。”   商郁放下幼崽,黎俏俯身给小商胤解开了棉服的拉链,期间还能听到他的小奶音,“大舅舅,等一下。”   黎君目光温和地看着幼崽,眼底深处有喜爱也有期盼。   他和宗悦结婚两年,似乎……也该考虑下一代的事情了。   厨房里的段淑媛和宗悦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是不是意宝来了?”   小商胤黎家唯一的小辈,自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尤其是宗悦,对商胤的喜爱溢于言表。   也许是年纪大了,她对人类幼崽这种生物毫无抵抗力。   午饭后,宗悦和黎俏坐在楼上阳光房喝着咖啡闲聊。   商郁则和黎君拉着讨论南洋的经济发展。   “俏俏,你和少衍叔的基因这么好,应该再生一个,不然好浪费。”   宗悦托腮看着黎俏精致的脸庞,不自禁地发出了慨叹。   阳光房温暖如春,黎俏惬意地眯着眼,觑着宗悦淡声道:“你和大哥也该准备了。”   宗悦的眼神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她别开脸,嘴角的笑有些牵强,“我们俩不着急,他工作忙,我也不清闲,过阵子再说吧。”   即便宗悦刻意地回避了黎俏的视线,但这点变化也逃不出她的法眼。   黎俏抿了口咖啡,“大嫂有心事?”   “嗯……没有啊。”宗悦沉吟了几秒,还是眉眼温和地压下了诉说的欲望,“我就是……”   “麻麻。”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了商胤的呼唤。   黎俏和宗悦同时回眸,就见段淑媛抱着他徐徐走来,“俏俏,意宝说想回家,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外婆,没有不舒服。”商胤平时话不多,也并不是很亲人的孩子。   虽然年纪小,但原则性很强。   黎俏睇着幼崽,微微扬眉,“着急回家做什么?”   商胤从段淑媛的怀里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她跟前,仰头望着她,奶声奶气地说:“小白会饿。”   哦,那只白炎送给他的孟加拉小白虎。   黎俏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会,家里有人照顾它。”   小商胤恹恹地低下头,揪着自己的小胖手,还垂着肩膀叹了口气,“那好叭……”   段淑媛和宗悦就站在旁边看着,心有不忍却也没敢出声打搅。   至于小白,估计是小孩子的宠物吧。   ……   傍晚,宗悦和黎君回了景湾别墅。   两人结婚这么久,生活依旧平淡如水,白天上班,晚上共眠,和所有夫妻一样,日子单调又平凡。   夜幕渐浓,宗悦洗了澡就坐在镜前发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商胤的可爱模样。   如果她能怀孕的话,她和黎君的孩子,会更像谁?   这个问题,每次想起来都会让她心口窒闷的难以呼吸。   曾经引以为傲的军旅生涯,如今却变成了沉甸甸的负担。   军部高强度的训练,让她器官受损,体质不易怀孕。   这件事,她三个月前就知道了。   可却没敢告诉黎君。   宗悦黯然地垂下眼睑,瘦削的肩膀看上去很单薄无助。   蓦地,黎君推门而入,看到她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镜前出神,浓眉顿时皱了起来,“发什么呆?怎么不吹头发?”   宗悦猛然回神,望着黎君阔步走来的身影,眸光闪烁着笑了笑,“这就吹。”   黎君很细心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徐步走到宗悦的背后,双手搭着她的肩膀,“怎么了?不开心还是有心事?”   “都没有。”宗悦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温笑着从镜中看了眼黎君,“很晚了,你快去洗澡,我吹头发。”   黎君细细打量她的眉眼,掌心揉着她的肩,“最近工作忙吗?”   宗悦手一顿,“还好,和以前差不多。”   “那我们要个孩子,如何?”黎君俯下身,别开宗悦耳边的发丝,“意宝都快两岁了,我们也该抓紧了,你说呢?”   宗悦一下就捏紧了手里的吹风机,“我……”   “我先去洗澡。”黎君屈起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你考虑考虑,嗯?”   宗悦从镜中望着他的背影,心头一片荒凉。   他想要孩子,可是她拿什么给他生孩子。   宗悦早就试过了,过去几个月,他们都没有做任何措施。   要不是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她也不会回帝京偷偷做检查。   这种事,难以启齿,又令人绝望。   宗悦闭着眼,表情是难以言说的无助和难过。   夜里十点,主卧熄了灯,万籁俱寂。   黎君既然动了想要孩子的念头,自是不会说说而已。   他撑起上半身,揽着宗悦半压在她的身上,哪怕光线昏黑,他也能精准地找到宗悦的红唇。   漆黑的深夜总是能放大心头的恐惧,宗悦感受着男人作乱的手以及粗重的呼吸,身体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孩子,成了她心头无比沉重的负担。   不多时,动情的黎君察觉到宗悦的僵硬,他埋头在她耳边,喘息着问:“不舒服么?”   这句话,一语双关。   宗悦咬着嘴角,半晌无言。   黎君的手指挑开她的睡衣,动作温柔地继续点火。   夫妻情事做多了,总会形成固定的默契和习惯。   何况黎君和宗悦在这方面一直很和谐,宗悦反常的变化,不意外地引起了黎君的注意。   他侧身打开床头灯,俯视着宗悦微微发白的脸色,“小悦?”   宗悦的睡衣半遮半掩,直挺挺地躺在他身边,闭着眼,低声说:“君哥,我困了……今晚不太想。”   她从没拒绝过黎君的求欢,这大概是第一次。   黎君沉默了几秒,尔后为她整理好睡衣,叹息道:“那就睡吧。”   都是老夫老妻,这种事也不至于强求。   黎君没有关灯,而是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三十三岁的男人,已经过了重欲的年纪,但情动的厉害,黎君也不想勉强宗悦。   这一夜,有人酣然入睡,也有人彻夜难眠。   ……   翌日清早,宗悦精神不济地起身为黎君准备早餐。   这两年她已经习惯了照顾他的起居,完美地融入到了贤妻的角色当中。   可现在,宗悦有了负担。   时间一晃,过了中午,黎君临时要去秘书处开会,临出门前,宗悦问他:“晚上回来吃饭吗?”   “应该回。”黎君弯腰换鞋,并从她手里接过公文包。   宗悦笑笑,“那我做好饭等你。”   黎君闻声侧目,望着她一身居家服面带微笑的样子,昨晚的一幕再次浮上心头。   他深深看着宗悦,随即拉着她的手拽到身前,低下头就吻住了她。   宗悦猝不及防,甚至没有过多的思考就顺从心意地回应着他。   黎君越吻越深,顺势将人压在门边柜上,甚至难耐地溢出了轻吟,“做一次,我再走。”   宗悦完全没料到自己昨晚的反常让黎君耿耿于怀。   毕竟,他鲜少会为了情事而耽误公事。   宗悦的心态都来不及调整,直接被黎君压在了门边柜站着做了一次。   他上半身还穿着西装,衣冠楚楚。   而宗悦身上的睡裙早就掉在了地上。   结束后,黎君从背后抱着她,长舒了一口气,“晚上等我回来。”   宗悦脸颊绯红,扶着门边柜双腿不停地发颤。   她突然觉得,黎君要孩子的决心,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决。   ……   没一会,黎君出了门,宗悦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浴室,心情却没有丝毫缓解。   直到洗了澡,头脑清醒了几分,她才拿着手机拨了通电话,开口便哽咽了,“三叔……”   远在帝京的宗湛,先是看了眼屏幕,尔后眯眸反问:“怎么?那死小子又欺负你了?”   “不是……”宗悦咽了咽嗓子,平复了呼吸才试探道:“三叔,你有没有认识的中医朋友?”   宗湛夹着烟嘬了一口,“有,谁要看病?”   “一个朋友,想看看……妇科方面的中医。”   宗湛静了两秒,“哪个朋友?宗悦,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宗悦企图蒙混过关。   但电话那头,宗湛发出一声短促地冷笑,“不说是吧,需不需要三叔去帝京医院调一下你的就诊记录?”   显然,有些事似乎瞒不过这位帝京宗三爷。   宗悦顿时垂下了肩膀,神色恹恹地嘟囔,“三叔,你知道了?”   “不知道,诈你而已。”宗湛舔了下后槽牙,双腿搭着身前的茶几,似笑非笑,“讲讲吧,到底怎么回事?”   宗悦低头抠了抠沙发,建议道:“那……我明天回帝京,当面和你说吧。”   ------题外话------   6000,致命一周年了,感谢各位陪伴 第1168章 契约精神   傍晚,黎君发了消息,表示晚上要加班,不能回家陪她吃饭。   宗悦站在厨房,看着琉璃台上的各种食材,没什么意外地重新收拾起来放进了冰箱。   他是南洋秘书长,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宗悦给自己煮了碗面,吃了两口就心事重重地放下了筷子。   不到半小时,宗悦就收拾好行李,坐在客厅给黎君回了条微信。   悦你心安:君哥,我晚上打算回帝京一趟,明天回来。   消息发出久久没有回应,宗悦习惯性地发了个[笑脸]的表情,随后就拎着行李包离开了景湾别墅。   ……   帝京的一月,寒风凛冽。   宗悦裹紧身上的大衣,又将围巾遮住半张脸,时间八点过半,她走出高铁站,迎面就看到了宗湛的手下。   对方魁梧挺拔,姿态透着军部独有的凛然和磊落。   “悦姐,三爷让我来接你。”   宗悦认得他,以前是三叔的勤务员,她挥手笑了笑,“熊泽,麻烦你了,三叔在老宅吗?”   “没有,他在帝景北苑,让我直接送您过去。”   帝景北苑,坐落在西北方,是宗湛的私人别墅。   宗悦穿过铁艺小门,按响门铃的同时,又唤了声:“三叔,是我。”   门开,宗悦抬眸扬起笑脸,然后僵住了,“呃……席总?”   席萝穿着白色的浴袍,手里还拿着毛巾擦头发,“来的还挺快,进来。”   宗悦:“???”   这到底是谁家?   宗悦犹豫着走进玄关,关门之际还不忘瞅一眼调头准备离开的熊泽。   对方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不禁如此,还坦然地和她挥手道别,“悦姐,回见。”   宗悦满腹疑惑地跟着席萝走进客厅,空气中还飘荡着很特别的香水味。   客厅,宗湛穿着迷彩服正在窗前抽烟,席萝走到墙角打开了中央空调,然后坐在沙发上,单腿踩着茶几开始抹身体乳。   宗悦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很多余,“三叔……”   宗湛侧身瞥她一眼,对着沙发昂首,“自己坐。”   宗悦耷拉着脑袋走到单人沙发坐下,余光偷觑着席萝,只觉得客厅里的气氛无比诡异。   三叔和席总同处一个屋檐下,正常来讲肯定关系不一般。   可是……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好像没那么亲密,反而有种互相视而不见的错觉。   宗悦迷茫地望着落地窗,这些日子,她错过了什么?   这时,宗湛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仰头吐出烟雾,“别愣神,自己坦白。”   “三叔,你查过我的病例了?”宗悦没好意思直接说自己不能怀孕,毕竟难以启齿,而且席萝还在场。   宗湛咬着烟嘴眯了眯眼,“需要查?”   虽然他没结婚,但女人婚后找中医,跑不了就那么几种可能。   内分泌、痛经、怀孕。   这是席萝和他说的。   宗悦讪讪地拍了个彩虹屁,“三叔真是明察秋毫。”   话音方落,席萝已经抹完了身体乳,她拿着纸巾擦了擦手,起身就往楼梯走去。   全程,一言不发,自如的很。   宗湛借着抽烟的动作打量她浴袍下的小腿,线条流畅,白皙且富有光泽。   他记得,手感也不错。   “三叔,你和席总……”   宗湛大马金刀地岔开腿,往椅背上靠了靠,“还有空管闲事?你不想找中医了?”   没了席萝在场,宗悦也没再隐瞒,如实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告知了宗湛。   “大嫂知道么?”   宗悦摇头,“我没说具体,但问过妈,她不认识这方面的中医。而且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告诉爷爷,我不想让他们为这种事操心。”   宗湛冷笑一声,“还有点脑子。”   宗老爷子近一年时常念叨让宗悦尽快生孩子,老人家本来就喜欢小孩,若是被他知道,免不了要跟着着急上火。   说罢,他又问了一句,“黎君什么态度?”   “我还没和他说。”宗悦怅惋地抬起头,笑得很勉强,“我想先找中医调理一下,如果真的……很困难,我会和他讲明白。”   这种事她不会隐瞒黎君,因为也瞒不住。   婚后不孕不育的例子多不胜数,而皆大欢喜的却寥寥无几。   在她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告诉他也只会徒增烦恼和失落。   宗湛探身点了下烟灰,“你确定不是他无能?”   “当然不是。”宗悦没有迟疑地挺直腰板反驳道:“他很健康,肯定是我的问题。”   “瞅你那点出息。”宗湛一言难尽地瞥着她,“器官受损是怎么导致的?”   宗悦说是当初训练强度大,伤了根基。   宗湛俊脸一沉,“军部训练不背这个锅。”   “我也没说是军部的锅。”宗悦小声嘀咕道:“那三叔你到底有没有中医朋友啊?”   宗湛叠起双腿,手指敲了敲扶手,“有是有,但问题如果出在黎君身上,你就不怕白遭罪?”   “吃中药遭什么罪。”宗悦回答的理所当然。   宗湛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我看你不是嫁人了,是他妈给自己娶了个老爷们。”   宗悦没敢继续反驳,怕他三叔反悔。   恰在此时,楼梯口响起了高跟鞋的脚步声。   宗湛和宗悦同时侧目,就见席萝穿着火红色的毛呢大衣,头发披在左肩,打扮时尚地准备出门。   “干嘛去?”   席萝甩了下额前的碎发,“宗大首.长,看不出来?”   宗湛板着脸,眼神如激光一般扫视着她的装扮,大冬天还他妈穿裙子光大腿,也不怕得关节炎。   “什么时候回来?”   席萝一副‘你是不是脑子不好’的表情睨着宗湛,“当然是玩完就回来。”   宗湛用力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眼神非常不善,“席小姐,希望你能有点契约精神。”   席萝脚步一顿,掩唇笑得花枝乱颤,“我说,你要点脸行不行,当着你侄女的面,也有脸说契约精神?”   “不然……”宗湛牙齿刮了下嘴唇,不怀好意地扫视着面前妖艳的女人,“我应该说……卖身?”   宗悦目瞪口呆,什么契约?什么卖身?   俏俏和少衍叔知道吗? 第1169章 还不如领养一个   席萝出门前皮笑肉不笑地丢下了几个字,“与其卖身给你,我不如去找鸭。”   宗湛的脸色无端阴沉了几分,“席、萝。”   回应他的,是房门被重重甩上的关门声。   宗悦咽了咽嗓子,眼里噙着好奇和试探,“三叔……席总是不是我未来三嫂?”   “别扯淡。”宗湛晃着脚尖,冷嘲道:“谁会找那么个不安于室的东西。”   宗悦认真端详了几眼,总觉得三叔这话没什么底气。   ……   第二天,宗湛命人调出了宗悦之前的检查记录。   他翻看着病历复印件,斜了宗悦一眼,“小题大做,不易受孕又不是不孕,至于看中医?”   宗悦从手机上抬起头,“我没有小题大做。那份报告是三个月前的,可是到现在我都没怀孕,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宗湛哼笑:“那就是黎君不行。”   宗悦:“……”   她早就知道三叔对黎君一直存有偏见,哪怕他们已经结婚两年,这种偏见依旧只增无减。   上午十点,两人去了一家帝京老字号的中医药堂,有一位老中医专门服务于军部人员。   下车前,宗湛单手扶着方向盘,“这事你有没有告诉黎俏?”   “没有。”宗悦捏着自己的皮包,扭头看着窗外,“俏俏又不是救世主,她自己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我总不能一有事就找她帮忙。三叔,你先给我找个中医看看吧,如果没什么效果,我不会瞒着任何人。”   没有人比宗悦更理解不易受孕的这种苦恼和自卑。   身体的隐疾,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她还没试过所有的可能,暂时不想到处找人诉苦寻求帮助。   宗湛侧目打量着宗悦,稍顷,手劲儿很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也行吧。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   中医药堂,宗悦一个人进去号脉,宗湛则在门口抽烟,并给商郁打了通电话,“小五,弟妹呢?”   “什么事?”此刻,男人单手抱着睡着的幼崽,说话的嗓音压得很低。   宗湛夹着烟送到唇边,“那你别管。我刚打她电话打不通,你让她抽空给我回个电。“   商郁俊脸淡然,蓦地听到了楼梯口的动静,侧目一看——   小白虎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正费力地往楼下奔跑。   但可能是腿太短,刚跑了三个台阶,前腿一软,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啊呜……”   小白虎的叫声惊醒了幼崽,他睁开眼睛就在商郁的怀里拱了拱,“白白。”   电话那头,宗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五?听没听见?”   “嗯,先这样。”   宗湛:“???”先哪样?   公馆这边,商郁挂了电话就把小商胤放到了地上,幼崽奔到小白虎的身边,小手揣在胸前看着它,“白白,你又饿了嘛?”   小白虎凑到他跟前用脑袋蹭他,两个小家伙蹲在一块的身影格外的和谐。   “粑粑,冰箱里的牛肉可不可以给白白吃?”   幼崽有些吃力地抱起小白虎,挪到商郁的面前就仰着脸问道。   不待男人回答,黎俏举着手机走进了客厅,“嗯,我知道了,多谢。”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眉间又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公司是你的,我没空。”   结束通话后,黎俏将手机搁在茶几上,走到商郁的身畔落座,“宗三哥刚才找你了?”   “嗯。”男人倚着扶手,修长的手指撑着额角,“席萝的电话?”   黎俏缓缓交叠双腿,眉峰轻扬了一下,“她在帝京遇到了大嫂。”   两人就这么泰然自若地闲聊着,而幼崽还抱着小白虎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要不是小白虎脑袋朝下难受地啊呜了一声,可能黎俏和商郁还没注意到他们。   黎俏循声看去,才注意到幼崽双手抱着小白虎的后半段,难怪它会发出声音,估计虎头都充血了。   不多时,幼崽得到了黎俏的首肯,连忙放下小白虎招呼它往厨房跑去。   白虎虽然还不到两个月,但食量很大,而且喜欢吃生牛肉。   黎俏望着他奔跑的小身影,意味深长地感慨道:“他都一岁半了。”   说罢,就看了眼身畔英俊的男人。   商郁薄唇微侧,拉起她的手摩挲了两下,从容地转移了话题,“宗悦去帝京做什么?”   黎俏抿唇,目光悠远地看向了窗外,“估计是……寻医问药。”   席萝只说宗悦在找中医,而且看上去压力很大的样子。   有些事,黎俏不需要深想就能揣摩出一二。   何况前天元旦,她们讨论孩子的时候,大嫂的情绪明显低落,表现很反常。   ……   约莫过了十分钟,黎俏打出了一通越洋电话。   对方接起来的瞬间,语气很谄媚,“大嫂,我的好大嫂,您又有何吩咐?”   黎俏早就习惯了商陆的跳脱,也没和他浪费时间寒暄,开门见山地道:“有没有治疗宫寒和促进排卵的中医药方?”   听筒里,漫长地沉默过后,商陆干巴巴地说道:“大嫂,这是……女性疾病吧?”   “你觉得呢?”   商陆严肃地反问:“大嫂,您觉得……我有资格学习女性疾病的药理知识吗?”   黎俏仰头靠着沙发,淡淡地道:“一辆西尔贝Ultimate。”   “大嫂,我现在就去找咱爸问药方,等我啊。”商陆从鸟窝吊椅中一跃而起,举着手机就往前院跑去,“爸,老爷子,给我几个生孩子的药方,有急用——”   黎俏听着商陆在电话里的呼喊,看了看手机屏幕,顿时轻笑出声。   ……   另一边,宗湛接完黎俏的电话,宗悦恰好抱着一兜熬好的中药包走了出来。   她脚步轻快,徘徊着惆怅的眉眼间也重现了几分温柔,“三叔,我看完了。”   “那老爷子怎么说?”宗湛睇着她手里的药袋,略略看去最少三十袋。   宗悦眉眼弯弯,“不多,老中医让我先回去吃一个疗程,等下个月再来找他号脉看结果。”   宗湛看着那些黑乎乎的药袋子,嫌弃地拧了拧眉,“麻烦,还不如领养一个。” 第1170章 别让我猜   宗悦抬脚走下台阶,幽幽瞥着他,“那你以后有了三婶也要领养孩子吗?”   宗湛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咒你三叔。女人要是不能生,人生都不圆满,回家吃你的药。”   宗悦不说话了。   她没觉得三叔过分,只是更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   男人的潜意识里,都将生孩子的责任赋予给女人,其实既不公平,又如同上了一道枷锁。   就像她这样,因为迟迟无法受孕而自责自卑,要不是深爱黎君,不想扼杀掉他做父亲的心愿,她大可不必如此。   ……   下午四点,宗悦回了南洋。   今天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黎君倒是没有再加班,但仍然在书房忙碌。   宗悦拎着行李袋走上二楼的时候,半掩的门内恰好传来了黎君的声音,“谁的满月宴?”   他似乎在接电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又说道:“我最近走不开,你准备个贺礼,替我去一趟。”   宗悦放慢脚步,猜测对方可能是他的助理。   “礼物你看着买吧,意思意思就行。”黎君蓦地发出了短促的笑音,“我家的满月宴早晚都会有,你不用着急,过后有你表现的时候。”   宗悦心口一悸,拎着行李包匆匆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她听得出来,黎君调侃的口吻中含着怎样的期待。   宗悦关上房门,默默拿出了那些中药,帝京的那位老中医说,如果疗程无效,还可以考虑用针灸的方法促进排卵,但治疗过程会很痛苦。   或许……可以试试。   由于黎君一直在书房,讲电话的过程中也没听到宗悦的脚步声,直到临近五点他去客厅拿公文包,这才发现玄关的灯是打开的。   黎君走过去看了一眼,瞧见宗悦的拖鞋不见了,这才上楼去找她。   这个时间,宗悦刚喝完一袋中药,又苦又涩的味道让她头皮发麻。   她伸着舌头扇了扇,起身就准备下楼找水喝。   拉开门,就径直撞进了黎君的怀里,“唔……”   “怎么急急忙忙的?”黎君扶着她的肩膀,低眸就看到她揪成一团的脸颊,以及还没收回去的舌尖。   宗悦赶紧闭上嘴,吸了一口气从他怀里退了几步,“我喝水。”   开口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药味飘了出来。   黎君俯身向前,轻轻嗅了嗅,“什么味道?”   宗悦:“臭、臭豆腐,新口味的臭豆腐。”   黎君还未出声,宗悦就扯着他往楼下走,“你别进去了,屋里都是臭味,难闻。”   是吗?   老干部不疑有他,只是有些奇怪,臭豆腐怎么一股中药味?   厨房,宗悦连着喝了两杯温水,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她咂了咂舌尖,一转身就看到黎君坐姿端正地凝望着他。   宗悦温柔一笑,“怎么了?”   黎君不苟言笑地问:“昨天突然去帝京,是家里有事?”   “没有。”宗悦侧身在水槽洗杯子,“就是想趁着假期回去看看,要不是你临时开会,我本来想叫着你的。”   黎君眉心泛起了川字纹,“嗯,昨天南洋炼钢厂突然发生意外,临时召开了救援会议。下次我尽量错开时间,陪你一起回。”   宗悦低着头,心里莫名有些负罪感,好在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侧脸,不至于让黎君发现她的反常。   夫妻生活这么久,潜移默化地影响下,彼此都形成了某些固定的小习惯。   比如宗悦做饭,黎君闲来无事就会在厨房陪着她。   再比如每个忙碌的深夜,身在书房的黎君都会收到宗悦给他送来的温牛奶。   但今晚,夜已深,指针指向了十一点的位置,那个送牛奶的人还是没来。   黎君揉了揉酸胀的肩颈,拿起已经冷却的热茶灌了两口,眉间情绪浓郁。   他很少会察觉到宗悦的变化,因为几百个日夜的相守,她总是温柔似水,始终如一。   偏偏最近宗悦反常的次数有点多。   抗拒他的求欢,偷偷吃臭豆腐,甚至没有给他送牛奶。   两年多的婚后生活,他从没见她吃过臭豆腐。   黎君虽然不解风情,可基本的敏锐度还是有的。   不多时,他关灯走出了书房,回到卧室,便发现宗悦已经躺下了。   门外走廊漏进去的灯光,隐约能辨别出床上凸起的轮廓。   黎君蹙眉走到床边,俯身就听到了宗悦均匀的呼吸声。   她没等他,就自行入睡了。   大概是习惯了宗悦的体贴和照顾,没有她送的牛奶和低喃的晚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   隔天清早,节后上班第一天。   闹钟响起的时候,宗悦还感觉有点恍惚。   昨晚她困得早,而且睡得很沉,可能是中药里有安眠的药效,近几个月来,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   “小悦。”男人清晰的呼唤从耳边传来,宗悦睡眼朦胧地扭头,揉了揉眼睛道了声早安。   黎君看着她迷糊的样子,静默了两秒,便支起上半身俯视着她,“你怎么了?”   宗悦‘啊’了一声,“什么我怎么了?”   黎君抿着唇,表情很严肃地审视着她。   这感觉就好像他下一秒就准备讨论国家大事似的。   宗悦彻底清醒了,刚准备说话,黎君就面色古板地说道:“小悦,我以前说过,如果我做的不好,或者你心里不舒服,要告诉我,别让我猜。”   “干嘛突然说这个?”宗悦很迷惑地拽了下他的睡衣领口,“你没有不好,我也没有不舒服啊。”   黎君喉结滚了好几下,隔了数秒才再次开口:“昨晚怎么没给我送牛奶?”   “昨晚……”宗悦怔住,“我忘了。”   她是真忘了。   宗悦眨了眨眼,很快就想起来昨天睡前她一直在网上查询容易受孕的……爱爱体位和方法,后来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体位……   宗悦猛然记起手机上的网页好像还没关,她偷偷觑了眼枕边的手机,心想着一定要尽快把搜索记录删掉,不然太羞耻了。   然后,黎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探身越过她就拿起了手机,“不早了,该起……”   黎君的目的是想看一眼时间,但好巧不巧地……解锁了屏幕。   因为宗悦的手机设置了两个人脸识别,一个是她,一个是黎君。   屏幕解锁的那一刻,一张虚拟的人物爱爱动图赫然在两人眼前交叠晃动……   ------题外话------   6000 第1171章 君哥,你听我解释   宗悦见过各种大世面,但当下这一刻,她仍然懵住了。   动图无声,可视觉冲击效果却堪比小片片。   毕竟……不是常见的体位。   黎君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屏幕,气氛格外的幽静。   宗悦回过神就夺走了手机,一把塞进被子里,磕磕绊绊地说道:“君、君哥,你听我解释。”   黎君的手臂还举在半空,闻言便滑动着喉结,“好,你解释。”   老干部只是看上去神色淡然,脑海里却不断倒映着方才看到的图片。   怎么也挥之不去。   虽说黎君属于思想保守且固执的男人,可年少时,也曾对情事产生过幻想,也偷偷看过成人片,但图片中的体位……他是真没见过。   这时,宗悦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她到底该怎么解释?   宗悦攥紧被子里的手机,企图蒙混过关,“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病毒网页……”   话未落,黎君直接掀开被子,作势要拿她的手机,“我看看网址,如果是病毒网页,我安排信息部门检索下架。”   宗悦:“……”   他还真是忧国忧民的很。   宗悦把手机往身下藏,底气不足地按住了他的手,“哎呀,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会把App卸载就好了。”   “嗯?”黎君严肃地抿了抿唇,“还有App?”   宗悦不说话了,又尴尬又紧张。   黎君摸不到手机倒也没强求,手掌顺势在她腰线上摩挲,神色肃穆地问道:“小悦,你有想法可以和我说,是觉得不够刺激还是花样太少?”   回想过去,似乎他们的姿势的确过于平庸保守,没有花样,也少了激情。   黎君极为认真地观察着宗悦的脸色,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他上纲上线地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是不是因为长期的固定的姿势已经造成了恩爱疲劳,所以她腻了,才有些抗拒他的亲热?   宗悦哪里知道黎君的思维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   她耳根发烫,多少有点难为情地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就算是夜夜相对的夫妻,也不用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露骨吧,“君哥,我没有……哎,你干嘛。”   黎君不仅是个思想上的巨人,也是个绝佳的行动派。   他单手握住宗悦的雪软,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动作有点难,可以先试试。”   宗悦:“……”   那个体位何止是难,要不是宗悦的身体够柔软,她怀疑自己很可能会受伤。   清早的主卧里,声音逐渐暧昧,同时还伴随着宗悦时不时的惊呼:“腿,不行不行,我的腰……”   黎君说:“嗯,我慢点。”   一个半小时后,宗悦被黎君抱进了浴室。   她觉得这不是易受孕的体位,更像是易骨折的体位。   此时,黎君餍足地靠着浴缸,身前是浑身无力的宗悦。   老干部仰头舒了一口气,内心给这个姿势下了个颇为客观的结论。   虽然累,但感受尚佳,不易缴械,持久度也比平时多了一倍。   宗悦是怎么都想不到,从这天之后,黎君误以为她喜欢刁钻体位,此后的每次恩爱,几乎都在试探她身体的承受极限。   ……   转眼过了两天,宗悦还在背着黎君吃中药。   这天午后,她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接下来的人员招聘计划,其他几个同事也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如今宗悦已经晋升为基金公司的人事经理,而她和黎君的关系,在公司内部也早已不是秘密。   “嗡嗡——”   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了震动声,宗悦偏头看了一眼,顿时目光一亮,“俏俏?”   她起身走出办公室,眉眼间俱是温柔的笑意。   “大嫂,晚上有空么?”   宗悦走进茶水间,倚着台面笑着回答,“有的有的,怎么了嘛?”   随即,黎俏嗓音淡淡地说道:“下班来公馆吃个饭?”   宗悦欣然应允,“好啊,那我五点半直接过去。”   挂了电话,宗悦思索了几秒,为了不打扰黎君工作,她一如往常那般给他发了条微信。   这次,黎君倒是回复的很快:几点回来?   宗悦抿了抿唇,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回消息这么快,你不忙吗?”   黎君呷了口浓茶,“刚开完会,晚上去环岛的公馆?”   “嗯,你不用等我,吃完饭我就回去。”   黎君没答应也没反对,两人闲聊了几句,宗悦听到那头有人汇报工作,便赶忙结束了通话。   下午四点半,宗悦提前离开公司,准备去商场给小商胤买个礼物。   同一时间,黎君也带着考察团,来到商场实地参观。   商场接待负责人走在考察团的前面,谄媚地介绍道;“秘书长,咱们商场现在的品牌入驻率已经达到了百分百,还有很多国外的品牌等待入驻,所以商场扩建的需求确实迫在眉睫。”   十几人组成的考察团漫步走进大堂,站在最前端的黎君仰望着商场各处的建筑,抬眸的瞬间,恰好看到宗悦站在二楼的栏杆处低头讲电话。   黎君目光微凝,垂眸看腕表,还不到五点,她怎么会在商场?   楼上的宗悦背对着楼下大堂,接完公司的电话便举步走进了儿童用品店。   不多时,黎君带着考察团乘着电梯上了二楼,途经儿童用品店,他缓了缓步伐,下意识搜寻宗悦的身影。   接待负责人连忙上前解释:“秘书长,这个儿童品牌入驻咱们商场十多年了,品牌口碑一直不错……”   负责人还在兢兢业业地讲述着品牌店铺的历史,但黎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展架旁边的女人,眉心也微微泛起了皱痕。   此时,宗悦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奔驰大G汽车模型,一比十八的比例,包括做工配件也全都是原厂出品。   而她的身边,还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重点是,那个男人绝非店铺的导购员。   黎君驻足的时间有些久,就连眉心的川字纹也愈发明显。   她不在公司上班,却跑出来和男人逛街。   而且……她明明说过晚上要去俏俏家吃饭。 第1172章 它是什么品种的猫?   很多事,一旦串联起来,就会埋下怀疑的种子。   黎君有些不悦,却因为公事在身而无法上前询问。   他再次凝神看了几眼,尔后收回目光便抬脚向前走去。   即便如此,心底的不悦依旧浓稠,甚至频频走神,好几次都忽略了商场负责人的奉承和示好。   另一边,宗悦还在打量着手里的汽车模型,身边的西装男人也适时递出了名片,“如果你真的喜欢奔驰汽车的模型,不如到4S店配件部看一看。   这家品牌店里的价格略高,而且种类很少,也没有限量版,有时间你可以到店里找我,买车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折。”   宗悦接过名片,客套地笑了笑,“好,谢谢。”   “不用客气,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西装男人说罢就拎着一套婴儿服去了柜台结账,他左手无名指还带着婚戒,显然是个已婚的身份。   宗悦看了看名片上的职位,是某4S店的销售部经理,没多想便将名片塞进了皮包中。   ……   不到五点半,宗悦抱着两个汽车模型的礼盒来到了环岛公馆。   黎俏和商郁还没回来,宗悦跟着落雨走进了客厅,放下礼盒问道:“意宝呢?”   “小少爷在楼上。”落雨给她倒了杯水,略显硬朗的轮廓线条也比前几年多了几份女性的温和。   如今,落雨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公馆陪幼崽,小家伙越来越大,除了黎俏和商郁,他最依赖的就是落雨。   “落姨,你看到白白了吗?”蓦地,小商胤困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宗悦和落雨循声侧目,就见幼崽单手扶着墙,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走。   “意宝!”宗悦唤了他一声,起身笑吟吟地迎了过去。   小商胤顿了顿步,奶声奶气地喊道:“舅妈。”   宗悦以前不觉得自己喜欢孩子,可是每次看到俏俏家的幼崽,她都有种母爱泛滥想要当场生孩子的冲动。   “意宝,白白是谁呀?你告诉舅妈,舅妈帮你一起找,好不好?”宗悦蹲在台阶下,朝着小商胤就张开了怀抱。   幼崽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小身板前倾抱了她一下,“白白就是白白。”   宗悦揽着小商胤,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好好好,那舅妈陪你一起找白白。”   落雨微笑脸,“宗小姐,白白是……”   “白白!”落雨的话还没说完,小商胤指着沙发角落惊呼了一声,“它在那儿。”   就这样,宗悦宛如一个老母亲般抱着幼崽绕过了沙发,低眸定睛一看,差点没把孩子掉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只满嘴带血的小白虎,认真地思考,这猫好像虎啊。   落雨瞧着她瞳孔紧缩的惊吓模样,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为和她当初第一次看到小白虎的场面如出一辙。   这时,小商胤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宗悦把他放下,懵然地问道:“落、落雨,它……呃,是什么品种的猫?”   “是孟加拉品种的白虎。”   宗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哦,孟加拉品种……啊?白虎?是虎?”   落雨说:“对,如假包换的孟加拉白虎。”   宗悦咽了咽嗓子,觉得自己不能表现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不就是一只老虎嘛,谁没见过老虎,动物园里一群一群的。   宗悦单手扶着沙发椅背,三秒后,自我催眠宣告失败。   她真没见过给自家崽崽养老虎当宠物的……   不刻,宗悦双膝并拢,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幼崽和小白虎打打闹闹。   至于小白虎嘴上的鲜血,已经被擦干净了。   沙发角落的地板上,还有半块血淋淋的鲜牛肉。   据说是它自己从冰箱里偷出来的。   宗悦就这么看了半个小时,直到黎俏回来,她才挥手打了声招呼,“虎虎你回来了!”   黎俏:“……”   宗悦也是在落雨的轻笑声中自恼地叹了口气,她想叫俏俏来着,结果脱口就喊错了。   黎俏手里还拎着一个购物袋,随手放到茶几上,淡笑着戏谑,“大嫂,吓到了?”   “没有没有。”宗悦不尴不尬地摆手,“白白挺可爱的。”   这时,小商胤踱步到黎俏的跟前,小白虎也蹲在他的脚边,“麻麻……”   黎俏低眸,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作业都完成了?”   小商胤揪着自己的手指,仰望着黎俏,“白舅舅给的画册……还没有看完。”   黎俏走到宗悦身边坐下,睇着幼崽黑白分明的小鹿眼,“原因?”   小商胤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等待挨训的模样,“我出来找白白,忘记了。”   宗悦心有不忍,连忙撞了下黎俏的臂弯,“俏俏,意宝还小呢,你别这么严厉。”   话落,黎俏的脚边也传来了小白虎哼唧的声音。   它两只前爪扒着沙发,用虎头蹭了蹭黎俏的膝盖,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黎俏唇边浮现淡淡的笑意,拍了拍虎头,“知道护主,怎么不知道监督他学习?”   小白虎顺势舔了下她的手背,啊呜啊呜的叫个不停。   总之不管能不能护主,先转移祖宗的视线再说。   小商胤智商虽高,但到底是个孩子,难免贪玩。   没得到黎俏的首肯,他就一直站在茶几对面,低着头不吭声。   也就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黎俏轻声叹气,“意宝,下不为例。”   “知道了,麻麻……”   这一幕,宗悦看的都心疼死了,“俏俏,你可真舍得啊。”   “技多不压身。”黎俏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总有长大的一天。”   她和商郁不可能永远陪在孩子的身边,虽说南洋商少衍具有足够的威慑力,可商胤必须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未来才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父亲的庇佑。   否则,和娇生惯养的富二代有什么区别?   宗悦望着幼崽略显难过的小表情,越看越心疼。   她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若是她自己的孩子,必定舍不得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小商胤有点难过,不是因为挨训,而是怪自己贪玩没有完成今天的作业。   这边,宗悦和黎俏还在客厅闲聊,小家伙则拽着落雨躲到了餐厅里给商郁打了个电话。 第1173章 串门还得选个良辰吉日?   电话接通的刹那,小幼崽要哭不哭地喊了一声,“粑粑……”   男人眉心微拧,抬手打断了进行中的会议,“什么事?”   “我惹麻麻生气了……”小商胤想起自己做错了事,难过地瘪着嘴问:“粑粑你什么时候回来?”   ……   十分钟后,衍皇的车队突然出现在公馆门外。   黎俏听到落雨的汇报,微微惊讶地挑眉,“回来了?”   下午她和少衍通过电话,他明明说晚上要加班。   而宗悦听到消息,立马挺直了腰板,不管过去多久,她见到少衍叔还是会下意识正襟危坐。   客厅入口,男人单手抱着小商胤走了进来,小家伙趴在他的肩头,瘪着嘴偷觑着黎俏。   “少衍叔……”宗悦刚打了声招呼,玄关附近就再次传来调侃的喊声,“商少衍,你们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让老子大开眼界。”   宗悦闻声便惊喜地说道:“是四叔。”   转眼,贺琛和尹沫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这场面怎么说呢,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吧。   贺琛带着老婆孩子来串门了。   宗悦望着他们怀里龙凤胎宝宝,既羡慕又失落。   “怎么突然过来了?”商郁将幼崽放到黎俏的腿上,掌心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贺琛抱着女儿贺言茉,瞥着男人冷笑,“怎么?串门还得选个良辰吉日?”   实际上,来公馆确实是临时起意。   方才和尹沫在去往尹家的途中恰好看到衍皇的车队在应急车道上飞驰而过。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所以两人打算过来看看。   “麻麻……”原本还有点小难过的商胤,看到贺言茉就重新展露了笑颜,“是妹妹。”   黎俏环着他的小身子,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商郁。   那眼神仿佛再说:你看你儿子有多喜欢妹妹?   这顿晚饭,宗悦有点食不下咽,心头落寞不已。   这辈子,她还有机会生一个属于她和黎君的宝宝吗?   饭后,贺琛和商郁去了功能厅抽烟,尹沫在二楼客房里奶孩子。   宗悦搂着抱枕怔怔地出神,视线前方是小商胤在黎俏怀里打瞌睡的温馨场面。   不多时,黎俏将睡着的幼崽交给落雨,转身便回了客厅。   “大嫂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黎俏挑起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也拽回了宗悦的思绪。   她缓缓舒展眉心,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不出异常,“应该快了,还在努力。”   黎俏倚着沙发支起额角,睨着宗悦眉眼间的落寂,了然地垂下了眼睫,“怀孕没那么容易,还是要提前做好备孕。”   “嗯嗯。”宗悦抿着嘴点了点头,“我有吃叶酸和钙片……”   “不够。”黎俏探身将茶几上的购物袋推到她的面前,“正好我今天买了点营养素,你拿回去按时吃。”   宗悦看着购物袋,连忙摆手婉拒,“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买,俏俏你留着吃。”   说罢,她眉梢一挑,小小声地问:“你又开始吃营养素了吗?是打算……要二胎?”   黎俏撇了下嘴角,她一直打算要二胎,可惜有人不配合,“嗯,营养素家里很多,我吃不完,时间长了会过期。”   宗悦有些动摇地闪了闪神,毕竟是俏俏的好意,她若是一再推拒未免太生分了。   思及此,她温和一笑,道了声谢谢。   黎俏弯唇,对着购物袋昂首,“营养素都是中药成分,用时用量里面有医嘱。”   “好,我回去就吃。”   ……   晚上八点半,宗悦离开了环岛公馆。   走出别墅的刹那,她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回到车上,宗悦打开黎俏给她的购物袋,扑鼻就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中药的营养素,她还真没吃过。   宗悦看着里面的七八个中药盒,如获至宝似的拍了拍,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要听俏俏的。   权当强身健体吧。   约莫半个小时,宗悦回了景湾别墅。   鞋架上摆着黎君的鞋子,但客厅没有开灯,他可能又在书房忙碌。   宗悦换了鞋就准备拎着购物袋上楼,昏暗的落地窗附近突然响起了低沉的询问,“今晚去哪儿了?”   “嘶……君哥?”宗悦被吓了一跳,眯眼看向落地窗,隐约能辨别出男人站姿板正的轮廓,“我不是和你说了,去俏俏家吃晚饭。”   黎君的指尖夹着忽明忽暗的烟头,他侧了侧身,语气依旧透着不愉,“那怎么不接电话?”   宗悦将购物袋挂在臂弯上,从皮包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点亮屏幕就看到三个未接电话和几条未读消息躺在上面。   “手机一直放在包里,没有听到。”她有些歉意地抬眸,“打了这么多电话,有急事吗?”   黎君重重地嘬了一口烟,“没有,本来打算去接你。”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宗悦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莫名让他感到非常不悦,甚至是郁闷。   下午在儿童店里,她和西装革履的男人相谈甚欢的一幕,愈发清晰地刻在脑海深处。   他相信宗悦不会背叛,可信不过其他男人的有意接近。   黎君这种古板的性格以及超强的大男子主义,他也压根没想过给黎俏打电话去印证某些猜测。   此时,宗悦愈发歉疚地望向黎君,“我一直陪着商胤玩,真的没听到电话。你下次可以打给俏俏,这样我就……”   “下次再说吧。”黎君弯腰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随手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一会上楼。”   宗悦站在原地没动,数秒后便放下购物袋,走到黎君跟前戳了下他的肩膀,“君哥,你生气了?”   黎君低头假意看文件,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你可真小气。”宗悦脱下外套就坐在他身侧,语气温和地咕哝,“你也经常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消息,我就偶尔一次,你怎么还摆上脸色了?”   黎君眉心一跳,偏头反问:“我经常不回你的消息和电话?”   “不信吗?”宗悦敲了下手机屏幕,“你自己看看咱俩的记录,十次有八次你都不理我。”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1174章 没有期待,没有失望   黎君借着落地灯昏黄的光幕睨着宗悦温柔含笑的脸颊。   她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甚至连抱怨都算不上。   就像是寻常的聊天,带了点娇嗔的味道。   黎君突然就想到了下午她和那个男人在儿童店交谈的场景。   对方在侃侃而谈,她在细细聆听。   黎君心头有些不舒服,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对宗悦的忽略和怠慢。   他太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何时何地,只要他回头,宗悦永远都在。   温柔如水,恬静可人。   黎君沉默了很久,直到宗悦拍了下他的大腿,“呐,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我先去楼上换衣服。”   说是让他反省,其实不过是句玩笑话。   宗悦对黎君早就没有那么多期待了,老夫老妻,犯不上为了点小事闹别扭。   好歹是个南洋的高官秘书长,总不能指望他随时随地掏出手机回消息接电话。   不曾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仅仅是习以为常。   ……   宗悦换了衣服,又抽空去了趟书房将黎俏给她的营养素按照医嘱服下。   至于帝京老中医给的那些中药,已经被她带去了公司,以免黎君起疑。   这天夜里,宗悦温了杯牛奶送去了黎君的书房,但敲门进去才发现他还没上来。   楼下的男人,孤身坐在落地灯旁,正拿着手机认真地翻看记录。   内容不多,但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看完。   ——十条有八条你都不理我。   黎君一开始确实觉得有些夸张,可是聊天记录清清楚楚地摊开在眼前,他才惊觉,宗悦并没说谎。   比如,5月12号,中午12:48分。   悦你心安:君哥,你在忙吗?   他的回复延迟了三个小时,而且只发了一个字:忙。   8月17号,七夕。   悦你心安:君哥,周年快乐,七夕快乐。[坏笑]   他没有回复,当时可能在出差,甚至……他忘了他和宗悦的婚礼是在阴历七月初七的七夕节举办的。   聊天内容其实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来自宗悦。   以前她还偶尔会和他抱怨几句工作的不如意,可是到了近几个月,宗悦的消息明显更简练。   10月8号,下午16:33分。   悦你心安:君哥,晚上要加班,你自己弄点吃的。[微笑]   他于半小时后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10月19号,下午18:59分。   悦你心安:君哥,晚上公司聚餐。[微笑]   他没回。   11月4号,晚上20:17分。   悦你心安:还在加班中。[微笑]   他没回。   11月21号,下午17:36分。   悦你心安:君哥,今晚加班。[微笑]   他没回。   12月18号,12月22号……   12月31号,下午15:41分。   悦你心安:君哥,明天要回老宅吃饭,记得安排好工作。[微笑]   后来宗悦发给他的每一条微信,越来越简单明了。   也再没有闲暇之余的问候和寒暄,她不再打扰他,变得比从前更安静懂事了。   黎君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看到过往的记录,莫名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   平淡如水的婚姻生活,不就是结婚的真谛?   黎君捏了捏眉心,随后还是在聊天框打下了一行字:我下次注意。   然后,点击发送。   楼上的宗悦,看到这条消息便失笑出声。   悦你心安:你怎么还当真了?我开玩笑的。   悦你心安:快上来,牛奶温好了。   黎君看着聊天框里的消息,吁了口气便起身准备上楼。   然而,附身关灯时,瓷白的地砖上隐约有个蓝色的卡片吸引了黎君的注意。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是一个奔驰4S店经理的名片。   黎君微微拧眉,随手揣进裤袋就关灯上了楼。   书房,宗悦正在帮他整理凌乱的老板台,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问道:“忙完了吗?”   黎君淡淡地应了一声,“你最近有换车的打算?”   “没有啊。”宗悦一边归置文件一边摇头,“我那辆跑车才开了两年多,不用换。”   那这张名片……   黎君单手插兜,轻轻攥紧了名片。   可能是出于男性某些敏锐的直觉,这张名片让他意外想到了儿童店里的西装男人。   当时,宗悦的确手拿一只汽车模型在和对方言笑晏晏地交流。   黎君沉腰坐在椅子上,略略抬眸望着忙碌的宗悦,“你最近有假期么?”   “还有三天年假,怎么了?”   “我下周有空,可以陪你去滑雪。”   黎君面色认真,但宗悦却不假思索地摇头拒绝,“还是别了吧。你上次滑雪把腰摔了,这次要是再摔跤,我可承受不起。”   她爱滑雪,但她更不想黎君为了迁就她再次负伤。   尤其……那段日子,他仗着自己腰伤行动不便,每次都让她在上面。   面对宗悦的婉拒,黎君抿着薄唇没有出声。   这时,宗悦看着整洁的老板台拍了拍手,“收拾好了,你继续忙,我去……”   “小悦。”黎君蓦地攥住了她的臂弯,“那你告诉我,除了滑雪,你还想去哪里散心?”   宗悦站在桌角,低头瞅着黎君,几乎不用深想就知道他此举的用意。   每一次,他心生歉疚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弥补她,惯用的方式就是抽时间陪她。   宗悦轻笑着叹了口气,走上前拽了下他的衣领,“刚过完元旦小假期,干嘛又去散心。再说马上过年了,秘书处那么忙,你快别折腾了。”   “不忙。”黎君摩挲着她的臂弯,软软的触感像极了她温软的性格,“两三天的时间不会耽误什么。”   宗悦笑了笑,依旧不为所动的拒绝道:“可是我忙,公司人手不够,我走不开。”   黎君皱眉,心头是说不出的滋味。   因为宗悦很少拒绝他,但最近的次数有点多。   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明明近在眼前,可是亲密感却日益降低。   务实古板且作风老派的男人,对于拉近亲密度的认知可能还停留在情事上面。   情话他不会讲,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压在身下,用负距离的接触来打破现状。 第1175章 不至于抱不动你   于是,宗悦防不胜防地被男人拉到了怀里,懵逼之际,整个人已经被迫跨坐在他的腿上。   宗悦踢了下腿,仰望着黎君,“又怎么了?”   黎君单手解开衣领的扣子,低头在她脖颈上亲了亲。   他没说话,但意图很明显了。   宗悦在他怀里缩了下肩膀,总觉得黎君最近太急色了。   以前一周两三次,最近……几乎夜夜笙歌。   是因为……想要孩子?   宗悦在黎君看不到的地方怅惋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君哥,我亲戚来了。”   黎君所有的行动瞬间滞住。   宗悦拽下被他推高的衣角,讪笑道:“你先忍忍哈。”   女人脚步轻快地离开后,黎君坐在老板台前久久没有回神。   他不记得宗悦生理期的具体时间,可印象中半个月前她才刚刚结束。   是他记错了?   实际上,宗悦确实生理期提前了,她问过那名老中医,对方说是中药发挥了作用。   ……   时间匆匆如流水,元旦过后,很快就到了春节。   十天后,距离过年还有一周。   年关将近,南洋城的各处也点缀了喜庆的红。   这天,宗悦所在的基金公司发布了提前放假的通告,办公室里一片喜气洋洋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悦姐,你过年要出去玩吗?”   人事部的小姑娘一脸好奇地凑到了宗悦的面前询问。   谁都知道她老公是南洋的秘书长,高官夫人的假期生活难免让人产生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宗悦从电脑上抬起头,不急不缓地笑道:“还没定,也许会吧。”   “那你要是和秘书长出去,是不是警车开道,享受各种特权?”小姑娘捧着脸羡慕地感慨,“和高官出门,想想就觉得刺激。”   宗悦忍俊不禁,“哪有那么夸张,他在单位是高官,出了门就是个普通人,没有特权。”   小姑娘是新来的,不知道宗悦在帝京的身份,闻声便讪讪地扯唇,“这样啊,我还以为和秘书长出门会很风光呢……”   年轻女孩对爱情的幻想总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梦幻色彩。   而身在其中的宗悦,对此只觉得啼笑皆非。   若是他们了解到黎君古板的性格,以及做他女人需要付出的体谅和理解,怕是很难对高官产生什么兴趣了。   ……   下班后,宗悦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坐在办公室望着CBD繁华的夜景怔怔地发呆。   帝京老中医给她的中药已经吃完了,正好公司提前放假,或许她已经再去一次。   宗悦刚拿起手机,恰好一条微信就发了进来。   是黎君,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宗悦滑动了两下屏幕,嘴边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悦你心安:半个小时左右吧。   最近一段时间,黎君主动给她发消息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不少。   虽然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但至少说明他空闲之余学会和她联络感情了。   宗悦回完消息就关闭了对话框,又忙了几分钟,便关机准备下班。   另一边,黎君收到宗悦的回复就走进了厨房。   他会做饭,但不经常下厨。   尤其是有了宗悦以后,她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处理公事。   黎君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今天在公司听到同事的闲聊,才发现他的家庭生活过于安逸了。   因为他的助理和其他几个男同事一直在讨论家务要如何分工。   有说帮忙带孩子,有说帮忙洗碗……   而他,似乎什么都没帮宗悦做过。   黎君带上围裙,打开冰箱准备亲手做一顿晚饭,以至于他也没注意到琉璃台边的手机弹出了两条微信消息。   当四菜一汤被摆到桌上,黎君特意看了眼时间才察觉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但宗悦一直未归。   黎君逡巡四周,拿起手机就看到宗悦发来的微信,表示临时和同事聚餐,要晚点回来。   当下这一刻,宛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黎君皱眉看着屏幕,久久无言。   他已经饿了,却突然没了胃口。   ……   深夜十一点,宗悦的跑车停在了别墅门外。   代驾员收了钱便拎着小自行车消失在飘着薄雾的夜幕之中。   宗悦喝了酒,微醺又犯困。   她换了鞋走进客厅,倾身倒进沙发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厨房的推拉门突然传来动静,宗悦眯着眼支起上半身,“君哥?”   “嗯。”黎君单手拿着水杯,拧眉走到宗悦的面前,“喝酒了?”   宗悦重新躺平,揉着额角嘀咕道:“喝了一瓶啤酒,今晚是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临时安排了聚餐。”   黎君上前一步,眉心皱褶愈发明显,“怎么喝那么多?”   “这不是放假了嘛!”宗悦拽了拽围巾,挥手道:“我躺会,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黎君将水杯放下,走到她跟前侧身入座,“明天就放假了?”   宗悦点头,“席总可能心情好,给我们提前放假一周过春节。”   “别在这躺着,困了就上楼睡觉。”   宗悦不想动,翻个身背对着他,“我就躺一会,你先上去吧。”   她喝的有点多,不想动。   黎君抿了抿唇,扒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上去躺。”   宗悦猛地叹了口气,对于老干部的固执见怪不怪了。   她动作缓慢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小声抱怨了一句,“你好烦……”   “在这里躺久了会着凉。”黎君盯着她穿上了拖鞋,尔后便俯身准备将她抱起来。   宗悦吓得连忙往后缩,“别别,我自己能走,你小心腰。”   他有腰肌劳损的毛病,医生说过最好不要提重物。   黎君的面孔愈发严肃了几分,不容置喙地将她打横抱起,边走边说:“我腰再不好也不至于抱不动你。”   宗悦没吭声,安静地窝在男人的怀里不敢乱动。   黎君很少会这样体贴主动,由于太罕见,惹的宗悦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又想在她身上找刺激了?   那些个令人脸红心跳的体位,他最近兴致正浓。   但让宗悦意外的是,黎君把她送回卧室又叮嘱她早点睡觉,尔后就转身去了书房。 第1176章 契约精神我已经说腻了   书房里,烟雾缭绕。   黎君抽了两根烟之后,就给自己的助理打了通电话,“我最近有事,将明天之后的工作全部延后,等节后复工我统一处理。”   助理没多问,依言照办。   ……   隔天清早,宗悦不用上班,赖床到九点半才晃进了餐厅找吃的。   黎君已经去了单位,她一如往常准备打开冰箱拿面包和牛奶,刚走了两步,就发现桌上的保温盖上有蒸汽水珠。   宗悦狐疑地打开盖子,看到餐盘中温热的牛奶和煎蛋吐司,惊讶地微微瞠目。   开天辟地,头一遭。   宗悦咬了下嘴角,拿出手机就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就发给了黎君。   悦你心安:君哥,你准备的?   黎君虽然没有秒回,但也就过了三四分钟,他便发来了回复:嗯,趁热吃。   宗悦拾起筷子戳了下软软的面包,不是摆件,是真的。   嗯……他怎么了?   宗悦端着牛奶杯喝了一口,手机又响了。   君哥:下午有空收拾一下行礼。   悦你心安:去哪儿?[疑惑]   君哥:海岛。   悦你心安:你单位不忙吗?   君哥:放假了。   宗悦满腹狐疑地盯着手机上的三个字,感觉很诡异。   每年春节他都要忙到年三十,今年这么早就……放假了?   宗悦有点为难地皱了下眉,吃完早饭就给宗湛打了通电话,“三叔,我明天不能去帝京了。”   宗湛似乎在外面,听筒里的风声很大,“怎么?你也学会放你三叔的鸽子了?”   这话,多少有点呛人。   宗悦撇嘴说不敢,犹豫了几秒又补充道:“这不是家里临时有事嘛。”   宗湛呵了一声,“你确定不是黎君有事?”   宗悦:“……”   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借口,但沉默既默认。   宗湛定了顶腮帮,“宗小悦,你他妈早晚把他惯成废物。”   不等宗悦回话,电话就被掐断了。   此时,身在帝京的宗湛,躬身钻进了吉普车里,一扭头,就看到席萝端着肩膀夹着女士烟吞云吐雾。   “谁让你在车里抽烟的?”   席萝涂着黑色指甲的手指夹着烟往窗外掸了掸宴会,“大首.长,您老什么时候说过车里不能抽烟?”   宗湛沉着脸,一字一顿,“把烟掐了。”   席萝置若罔闻,含着烟气往他脸上吹了一口,“您要是看不惯我抽烟,大可以让我滚?何必为难自己。”   “激将法?”宗湛伸手夺过那根细长的女士烟,降下车窗直接弹到了窗外,“契约精神我已经说腻了。”   “咚咚咚——”   驾驶室的车窗被人用力扣了三声,一名环卫大爷举起木质小夹子,“小伙子,这地段禁烟你知不知道,还敢随地扔烟头,下次再扔罚款五十。”   席萝在旁边笑得狡黠又玩味,宗湛则咬着牙说了声抱歉,连忙发动引擎离开了街边辅路。   车尾,环卫大爷瞅着五个一的车牌号,嘀嘀咕咕的感慨,“哟,还是京A的牌照,素质也就那样。”   席萝的车窗还没升起来,恰好听到了环卫大爷的嘲讽,她翘着二郎腿,支着脑门咂舌:“啧啧,我一直以为宗大首.长在帝京已经牛逼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原来不是啊。”   “席萝,你要是不说话,确实挺像个好女人。”   “是吗?”席萝甩了下波浪长发,“你对好女人的定义可真肤浅,是不是没见过话少的小姐?”   这个小姐,自然是包含两层含义了。   宗湛轻蔑地斜了她一眼,“哪个好女人整天把鸡鸭挂在嘴边?”   席萝默了几秒,侧身用肩膀顶着椅背,笑容愈发灿烂,“宗大首.长,我发现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给女人乱扣帽子?在你们眼里,不抽烟不喝酒,天天围着你们男人转,就叫好女人吗?”   “差不多。”宗湛回答的理所当然。   席萝顿时嗤笑出声,“那你们男人可真不要脸,一句话就体现出你们的自大和自以为是,哪来的自信啊?”   宗湛一个急刹就把车停在了路边,冷冷地睨着席萝,“你这么刁蛮刻薄,那些小奶狗受得了你?”   “甭管受不受得了,至少他们听话又懂事,不会轻易跟我讨论什么好女人坏女人这种让人无限反胃的话题。”   宗湛喉结一滚,语气轻慢了几分,“你可真要脸。”   席萝再次从兜里摸出烟盒,无视宗湛的警告,自顾自地点燃吸了一口,“男人看不惯女人,就强行认为对方是个坏的,不管做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坏的。   我说你肤浅,你还不承认。这么说吧,你侄女宗悦在很多人算好女人吧,那你觉得她下场好吗?嫁了个耿直刻板的老男人,整天围着对方转,你们就喜欢这样的?”   宗湛回以沉默,主要是没想好反驳的对策。   席萝也不需要他开口,抽着烟戏谑,“黎俏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都碰。你说她不是个好女人试试?宗大首.长,趁早醒醒吧,依附男人的女人未必是好,自力更生的也未必是嫁不出去。”   话落,席萝觉得不解气,又抽着烟往他脸上吹了一口,“记住了吗?你下次再跟我扯什么好女人坏女人,我不介意录音给黎俏听,顺便让她家那位大主教也见识见识。”   宗湛危险地眯起眸,薄唇笑意微凉,“你也好意思和宗悦比?”   “确实比不了。”席萝靠着椅背,晃了下脚尖,“就她那种为男人默默付出的性格,我自愧不如呢。如果她是你们眼中好女人的标杆,那我弃权。”   席萝对宗悦无感,确切的说,是看不上她那种过于柔软的性子。   她喜欢一切有挑战性和刺激性的人和事。   比如黎俏,比如白炎。   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这种蠢事,席萝做不出来。   所以她宁愿乖张狡猾,至少可以潇洒自在。   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友好,把她们圈在条条框框的道德规范里,甚至没人问一句这样对吗?   就像宗悦,身体有毛病都不敢直说,生怕招人话柄和嫌弃。   她席萝疯了才会选择当个好女人!   ------题外话------   6K 第1177章 巨婴长大了   这边宗湛还在和席萝斗嘴,而身在南洋的宗悦已经开始整理她和黎君出门所需的物品。   宗悦盘腿坐在地板上,率先将黎君的衣物和用品全都整齐地摆放在皮箱里。   作为一个妻子,宗悦无疑是最体贴最合格的,却也被平淡如水的夫妻生活磨平了棱角和自我。   第二天,黎君和宗悦前往机场,乘坐上午十点的航班直飞南部海岛。   一月中旬的海岛,气候如春,下了飞机随处可见穿着短裤短袖的情侣结伴出行。   宗悦脱下身上的大衣挂在行李箱的扶手上,边走边看风景。   而黎君忽然听到了身后一男一女的窃窃私语声:   女人朝着前方努嘴,说道:“亲爱的,你看那个穿着POLO衫的男人。”   “怎么了?你颜狗的毛病又犯了?”   “拉到吧,我们颜狗可是很挑剔的,长得再好看,人品不行的话,屁用没有。”   “那你让我看啥?看他的POLO衫有多土?”   “当然不是。我让你看他有多差劲,行李箱都交给女人拿,自己两手空空,像个没长胳膊的废物。”   女人的口吻无比嫌弃,连眼神中也充斥着怜悯望向宗悦,“当他的老婆可真辛苦,完全是照顾巨婴。”   南部海岛不是南洋,鲜少有人会知道黎君南洋秘书长的身份。   这里的游客来自天南海北,都是情侣,自然少不了攀比和比较。   而黎君,就是个标准的反面教材。   此时,反面教材脊背一僵,虽然没有回头,但也能感到对方如芒在背的视线。   “小悦。”   宗悦正在低头发短信,闻声抬眸,“啊?”   黎君老脸泛着暗红,朝着她伸出了手,“行李箱给我。”   “没事,不沉。”宗悦不是惯着他,只是习惯了彼此间的相处方式,也没有过男女分工的这种概念。   黎君不是少衍叔,更不是四叔。   他天性就是个刻板不苟言笑的人,指望他温柔体贴,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轻松。   黎君抿着唇强行夺走了行李箱,“给我吧。”   宗悦惊奇地看他一眼,隐约又听到了后面那对小情侣的低估声,她不禁笑着戏谑,“你何必管别人说什么,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就是调侃两句,不用当真。”   “嗯,没当真。”黎君的面孔愈发严肃起来,拉着行李箱的同时,又顺手拉住了宗悦,“车子在停车场,直接过去。”   “你订车了?”   宗悦又惊讶了,他想的这么周到?   黎君应声,直言不讳,“让秘书安排的。”   哦……原来周到的是秘书。   ……   南海酒店,位于海岛的东段。   从酒店大堂步行百米就能抵达海边。   黎君二人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很意外地又遇到了机场那对小情侣。   女人匆匆瞥了眼黎君脚边的行李箱,嘟囔了一句,“啧,巨婴终于长大了。”   同行的男人撞了下她的臂弯,“宝子,你小声点。”   “我也没说错呀。”女人娇嗔地噘着嘴,“他老婆刚才推着行李箱满头大汗,大家都是女人,我看不惯嘛。”   “行了行了。”男人一脸无奈地把她搂到怀里,细声安抚道:“你仔细看看,他们那只行李箱是R家的,三万多一个,说不定是个豪门小媳妇,你可别管闲事了,求你了,宝子。”   办理完入住,黎君拉着宗悦的手腕,脚步颇为迅速地走向了电梯间。   宗悦回眸看着那对情侣,眼神里盛满了温和的笑意。   难怪黎君这一路会表现的格外体贴,原来他也会在意别人的评价。   海景套房,宗悦漫步来到阳台,海风拂过面颊,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惬意。   宗悦弯腰撑着栏杆,望着海天一色的美景,心情很舒畅。   黎君将行李箱推到衣帽间,来到客厅就看见宗悦趴在阳台边的身影,他顿步,久久凝望。   “君哥,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   宗悦回身的刹那,恰好撞上黎君深邃悠远的目光。   黎君敛了敛神,抬脚走上了阳台,“五天,节前最后一天回去。”   “哦,不能再早点吗?”宗悦有点为难地拧了下眉梢,“二十九回去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帮妈置办年货了。”   往年的春节,她都会提前去老宅帮段淑媛购置新年的物品。   不是必须,但她喜欢和家人一起忙碌。   那种氛围是在黎君身边体会不到的。   这时,黎君站在她的身边,双手扶着栏杆,侧目睇着宗悦恬静的脸颊,“家里有佣人,你去也帮不上什么。”   宗悦撇嘴,“那是你以为的。每年春节我都陪着咱妈去商场买东西,你又没参与过,哪知道家里过年都需要买什么。”   黎君的手掌不自觉地捏紧了栏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海风吹凉了面颊,才语气低沉的询问:“小悦,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差劲?”   作为丈夫,他好像从来没有为彼此的婚姻生活做过什么。   宗悦太温柔,太体贴,她把家里所有的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处理公务。   他心系南洋,心系政务,是人人称赞的南洋秘书长。   可是除此之外,他却从没心系过自己的家。   那对小情侣说的没错,在外他是一诺千金的秘书长,但在宗悦面前,他宛如一个好吃懒做的巨婴。   此番询问,让宗悦眉眼间掠过一丝惊诧,她直起身面向黎君,很坦然地回答:“我没有觉得你很差劲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自我感觉。”黎君的男性自尊以及大男子主义的情怀让他很难直白地描述出自己的缺点,斟酌了几秒,他给出了一个相对客观的理由,“小悦,和我结婚,是不是很累?”   他大概和天下间很多很多的男人相同,都以为女人婚后的重心都应该放在家庭。   这似乎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好,但长此以往,婚姻生活就变成了宗悦一个人的舞台。   如今的黎君,很难感觉到宗悦对他的依赖,甚至到了一种可有可无的地步。   她好像还爱他,但又仅止于此。 第1178章 小悦,我们谈谈   宗悦清晰地捕捉到黎君的彷徨和迷惘,她收回目光,看着海平面温声说道:“还好吧,结婚过日子,不是都这样嘛。”   哪有那么多激情燃烧的岁月呢,何况他们两个当初不是因爱结合。   如今,生活久了,互相习惯,互相牵绊,也没什么不好。   宗悦不想再继续这个容易引起感情不睦的话题,她指着海边的沙滩,笑着提议,“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好。”   ……   同一时间,南洋黎家别墅。   段淑媛手里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节目。   她接连叹了好几口气,很快就把路过的黎广明招来了。   “这马上都过年了,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段淑媛视线聚焦,靠着沙发再次长叹一声,“我犯愁呗。”   黎广明笑呵呵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走她手里的遥控器便问道:“愁什么?咱家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能惹你心烦?”   “你说,阿君他们俩是不是感情出问题了?”段淑媛面露困惑地转首,“这都结婚两年多了,小悦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意宝都快两岁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当上奶奶。”   黎广明了然地挑了挑眉,“就为了这个?他们小两口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你那儿子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他向来公事比家事重要。”   “所以我才犯愁。”段淑媛沉着脸,表情很不满,“也就小悦性格好,才不会跟他斤斤计较,换了我早跟他离婚了。这么喜欢工作,当初还不如让他打光棍,跟公事过日子呢。”   “你看你,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黎广明搭着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儿孙自有儿孙福,人家小两口的事,你这个当婆婆的还是少掺和的好。”   闻声,段淑媛耸了下肩膀,“你就会说风凉话!”   老两口坐在客厅不断地吐槽自己的儿子,中西思想就是,一个赛一个的没用。   ……   过了三天,宗悦和黎君仍然在海岛度假。   但风景再美,看了几天也早就腻了。   这天傍晚,夫妻二人浮潜归来,宗悦洗完澡就跑到阳台上吹海风。   “头发还没干,不怕着凉?”黎君穿着浴袍从客厅走来,臂弯上还挂着一条干爽的浴巾。   他走到躺椅旁边,将浴巾搭在宗悦的身上,“擦擦头发。”   宗悦没动,眯着眼眺望斜阳,“不冷,海风吹一吹就干了。”   黎君侧身坐在对面的躺椅上,拿起烟盒点了根烟,“小悦,要孩子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宗悦呼吸一滞,连日来晴空万里的心情再次乌云密布。   她偏头和黎君四目相对,男人板正的坐姿和认真的眉眼,写尽了他想要孩子的决心。   宗悦揪着身前的浴巾,低着头神色清淡,“你是因为想要孩子,所以才带我出来散心的吗?”   他刻意表现出来的温柔和迁就,都是为了孩子?   “不是。”黎君探身拉住她的手,“你过来。”   宗悦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   黎君示意她坐下,尔后两人腿挨着腿,距离很亲密,“小悦,我们谈谈。”   “谈什么?”   黎君嘬了口烟,随即将剩下的半支烟熄灭,“我们是夫妻,任何时候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我。小悦,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君哥……”宗悦抿着嘴,别开脸,喉中苦涩地说道:“我比你更想要,但……”   但什么呢?   黎君掰回她的脸颊,迫使两人目光交汇,“小悦,我要听实话。”   男人的口吻很郑重,严肃且真诚。   宗悦藏着很多天的心事,在他这样的目光中难以为继。   她攥着手掌,红着眼,过了好半天,似试探似坦白地说道:“君哥,如果……如果我不能生孩子,你会怎么做?”   “什么叫不能生孩子?”黎君想过很多种宗悦不想生孩子的理由。   比如保持身材,比如维持二人世界……   唯独没想过宗悦不能生的这件事。   宗悦拨开他的手,侧身背对着他,“就是……我身体的问题,也许我没那么容易怀孕,那你……”   “谁说的?”黎君双手撑着她的肩膀,瞳孔持续收缩,“你做过检查了?”   宗悦的眼眶越来越红,尤其是主动坦白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灼心。   她抿着嘴,眼睛不停看向上方,稍顷,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身体的隐患全盘托出。   最后一个字砸在地上,埋在心头沉甸甸的情绪也随之抽离。   她还是没办法在黎君的面前表演若无其事,他想要的,她可能给不了。   这是无人能解的心酸。   阳台边的气氛久久凝滞,宗悦等不到黎君的回答,心底深处从开始的忐忑再到最后的坦然。   她觉得,黎君这样保守的男人,大概是接受不了这件事的打击。   宗悦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皮遮住了眸底的黯然,“嗯,我去医院。前阵子你在书房里闻到的味道,不是臭豆腐,是我在吃中药调理。   一个疗程已经结束了,但目前好像没什么效果。君哥,我们可能都要面对现实,如果我确实生不了孩子,你也不要勉强,可以……离婚。”   身为男人,大概没几个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无法生育的事实。   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男人不孕,女人大多会相依相守。   可若是女人不孕,九成以上都是离婚收场。   宗悦仍然没有听到黎君开口,她低着头,笑容很苦,“不如明天回去吧,办完离婚,我就……”   “这种事,没必要离婚。”黎君再次拿起了没抽完的半支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小悦,我是你丈夫,任何意外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但你不该瞒我。”   宗悦咽了咽嗓子,点头附和,“我没想瞒你,只是我还没试过所有的可能,我想着也许会有转机。”   但现在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吃了一个疗程的中药,身体没有任何变化,反而生理期提前了。   虽然还在坚持服用俏俏给她的营养素,但那也只是营养素。 第1179章 敞开心扉   黎君看出宗悦隐忍的神色和难以启齿的尴尬,他抽着烟,压下心底的冲击,“是不能生还是不易怀孕?小悦,实话。”   “不易受孕体质。”   黎君超高的智商和举一反三的能力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也就是说,身体机能没问题,只是不容易受孕?”   宗悦应声,“嗯,检查报告是这样写的。”   黎君沉默了几秒,“不要紧,这种事我们顺其自然。”   “你不担心我真的生不了孩子吗?”宗悦侧目,表情透着几分少见的执拗,“很可能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当爸爸了,君哥,这不是开玩笑的。”   黎君抬眸看向远方,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黎家未来不会缺孩子,当不当爸爸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夫妻关系。   小悦,当初我既然娶了你,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弃你不顾。换位想一下,假如不能生育的人是我,你会选择或者考虑跟我离婚吗?”   宗悦不假思索地摇头,“我不会。”   黎君的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脸上,“那你为什么认定我会无法接受从而选择离婚?孩子是恩赐,就算没有,也不该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宗悦半张着嘴,哑口无言。   是啊,她当初迟迟不敢告诉黎君这件事,似乎就是担心他们会就此分道扬镳。   她从来没想过和他一起面对,因为潜意识里,她习惯了主动包容迁就黎君,付出的太多,以至于她没有形成向他索取习惯。   就如同黎君对她的呵护,都会让她倍感意外。   宗悦恍然般看着眼前刻骨熟悉的男人,这段婚姻里,她似乎不知不觉地失去了自我和理想,甚至忘了当初嫁给他,是因为想要他的回应。   是啊,她最开始想要的不是婚姻,而是他的感情和回应。   短短几秒,宗悦就泪洒当场。   难怪几百个平淡如水的日夜,她时常会感到疲累,也许不是黎君的问题,而是她自己亲手将这段婚姻化成了不等号。   这时,黎君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叹息着安慰,“小悦,既然想调理,回了南洋我会安排人去找医生。少衍的父亲就是有名的中医,我回去问问他,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我想要孩子,是因为觉得时间到了,不是逼你一定要生,我们随缘就好。”   黎君不会安慰人,也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哄女人开心。   可他身为宗悦的丈夫,该有的担当和责任,是很多男人都无法比拟的。   宗悦卸下了心事,在他怀里哭着点了点头。   黎君从没说过爱他,可他的所作所为比轻言说爱更令人心动。   夫妻之间的必经之路,就是日渐的默契和情感的磨合。   这天开始,宗悦学着依赖,黎君学着体谅。   当然,敞开心扉后的亲密更是必不可少。   比如回南洋的前一晚,宗悦不再遮掩地当着黎君的面服用营养素,也更加坦然地面对自己身体的损伤。   此时,黎君走到桌前拿起了药瓶,“这是什么?”   “营养素。”宗悦抿了下嘴角的水渍,声线温柔地解释,“俏俏给我的。”   黎君拧开瓶盖嗅了嗅,闻言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可要按时吃。”   俏俏给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宗悦笑了笑,随即就献宝似的打开了自己的小收纳袋,“肯定会的。俏俏给了我七八瓶呢,我吃了一段时间,上次生理期都没感觉到肚子痛。”   “生理期会腹痛?”   宗悦下意识就想说没那么疼,但瞧见黎君板正严肃的面孔,又想到他说过的话,便低着头应声,“每次都会疼,但是第二天会好一些。”   “怎么没告诉过我?”黎君紧紧皱着眉,眸中也流淌出一丝愧疚。   他们结婚这么久,他竟一直不知道宗悦有生理期腹痛的毛病。   她总是把自己的脆弱藏得太好,好到他无从察觉。   宗悦抬起眼皮睐着他,要笑不笑地戳了戳男人的肩膀,“黎大秘书长,你要是有心,难道就不会发现我每次生理期都会吃止痛片吗?”   黎君:“……”   他确实没注意过。   黎君情绪受到了影响,拉住宗悦的手用力攥了一下,“抱歉,我以后多注意。”   宗悦偏头往别处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感觉心里有些暖。   他虽然像块木头似的不解风情,可每次都态度端正地正视自己的疏忽。   宗悦感觉到了,他其实很在乎。   “下次生理期是月初八号?”黎君的掌心落在她肩头,隔着睡衣的布料轻轻摩挲。   宗悦诧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上次是八号。”   “你记得还挺清楚。”宗悦斜睨他一眼,就算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眉梢眼角都挂满了温笑。   黎君就见不得宗悦这副柔情似水的样子,尤其她低头时的温柔,最是他无法抵抗的娇羞。   然后,室内翻涌的暧昧便一发不可收拾。   黎君滚动着喉结,掌心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小悦,上次的病毒网站,怎么没有发给我?”   好端端的温馨时刻,被男人突兀的一句话冲击了七零八落。   宗悦本能地想要回嘴,刚抬起头,就被俯身而来的男人攫住了双唇。   过去的黎君,或许在情事上多有保守。   但他聪明好学,有些体位无师自通了。   宗悦嘴边的话被男人硬生生地堵了回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令她头皮发麻的深入和侵略。   不管多么刻板的男人,上了床都是禽兽。   情到浓时,黎君喘息着说:“回了南洋,陪我去做个检查。”   “嗯……为什么?”   黎君俯下身,腰腹不停,“怀孕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说不定是我的问题。”   ------题外话------   6000,大哥宗悦快结束了。下一对宗湛席萝。 第1180章 黎君找商郁   宗悦和黎君回到南洋的第二天,恰好是国内的大年三十,除夕。   辞旧迎新的日子,但黎家别墅却显得有些冷清。   黎家夫妇本就习以为常,可老两口还是有些郁闷。   因为小商胤不在南洋。   今年回家过节的只有宗悦夫妇和黎俏夫妇。   二哥黎彦还在发挥艺术巨商的风格,哪儿有画展就往哪儿跑,逢年过节也雷打不动。   三哥黎承常年定居边境,除非有要紧事,否则很少回国。   客厅里,宗悦脱下大衣就逡巡着四周,“俏俏,意宝呢?”   黎俏从手机上抬起头,“在帕玛。”   除夕前一周,商纵海就派了卫昂提前把小商胤接回了商氏老宅。   商郁则决定陪黎俏在黎家过完大年初一再动身去帕玛。   这时,不待宗悦开口,黎俏发着消息,一心二用地问道:“大嫂,营养素还在吃么?”   “吃呢。”宗悦走到沙发坐下,偏头睨着黎俏轮廓精致的侧脸,“俏俏,你那些营养素在哪里买的?我吃了半个多月,感觉气色都好了不少。”   黎俏戳着屏幕,漫不经心地道:“那是三个月的用量,大嫂先吃着看看效果。”   “我感觉效果特别好,月初的生理期都不痛了。”宗悦撞了下她的肩膀,“俏俏,那个药是不是很贵?下次你不要给我买了,我自己来。”   黎俏发完消息就放下了手机,抬眸时弯了下嘴角,“没事,不贵。”   一辆西尔贝Ultimate而已。   楼上阳光房,黎君合上玻璃门,拿着烟盒递给商郁,“这么说,你和俏俏大年初二还要回帕玛?”   “嗯,孩子在老宅。”男人抽出一支烟,沉腰入座,“大哥找我有事?”   黎君站在阳台附近,姿态板正地回身道:“确实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商郁眸光深邃,微一颔首,示意他直说。   可能是有难言之隐,黎君借着低头点烟的动作盖住了眼底的波澜。   当薄烟溢出唇角,黎君相对委婉地开腔,“我之前听爸妈说过,商老爷子是帕玛首屈一指的中医药王,这事可能有些唐突,我最近和小悦的身体不太舒服,想让你帮忙问问商老能不能……”   话未落,商郁透着淡淡的烟雾垂下了眼睫,音色醇厚地应允,“可以,小事。”   黎君静默了几秒,表情也随之噙满认真,“我不太方便去帕玛打扰,而且听闻商老不轻易给人看诊。少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老爷子求几副中药,稍作调理。不过你千万别强人所难,一切都以商老的意愿为主。”   找少衍帮忙递话,在黎君看来这已经是捷径了。   若是商老的原则不允许,他也不会强求。   毕竟他那样的人物,规矩必然很多。   商郁掀开眼帘对上黎君颇有些严肃的面孔,薄唇微侧,“大哥言重了,身体的症状写下来给我,到了帕玛,我转交给老爷子。”   “行,麻烦了,少衍。”黎君边说边向前踱步,做派老练地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但走了两步他又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主要是端坐在侧的男人,即便唤他大哥,可满身的气场和底蕴依旧藏着浓郁的压迫感。   黎君蜷了下指尖,告诫自己不能倚老卖老。   ……   由于小商胤不在国内,团圆的日子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年夜饭,段淑媛拉着宗悦亲手准备了丰盛的佳肴,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谈笑声风。   “俏俏,又长了一岁,这是大哥给你的压岁钱。”   就算他们各自成家,但除夕夜给黎俏压岁钱的习俗还是被延续了下来。   不仅黎俏有,商郁也有。   黎君穿着浅蓝色的衬衫,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厚度一样的红包,转手又递给商郁,“少衍,这是你的。”   宗悦和黎家夫妇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三个人同时摸兜,陆续拿出了红包,“俏俏,少衍,新年快乐。”   “闺女,姑爷,来,压岁钱,不管多少都是爸妈的心意,讨个彩头,收好收好。”   宗悦攥着自己手里的红包,悄悄从桌下递给了黎俏。   她每年都是用这种方式偷偷给红包,扪心自问,宗悦可不敢光明正大地给少衍叔塞红包,辈分不对。   以至于黎家人都以为宗悦没有给压岁钱的习惯,包括黎君也是这样的认为的。   于是……   黎君从裤袋里又掏出两个厚厚的红包,一左一右地给对面的黎俏和商郁,“俏俏,少衍,这是你们大嫂小悦给的压岁钱。”   宗悦肩膀一抖,连忙用膝盖撞了下黎君的腿。   她的好老公虽说最近表现不错,但这种事……就不要强出头了行不行?   黎君察觉到宗悦的碰撞,面露笑意地在她耳边低声说:“忘记了也不要紧,以后我帮你准备。”   宗悦不尴不尬地笑了笑,“谢谢啊。”   黎君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小悦,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黎俏要笑不笑地看着黎君手里的红包,微微偏头,就看到身侧的商郁慢条斯理地接过了红包,随手放在了桌角,“多谢。”   宗悦讪笑着摆手,“别别别,都是我应该做的。”   商郁睨她一眼,宗悦立马拿起筷子低头扒饭。   ……   过了午夜,守岁结束后,黎俏和商郁回了三楼的卧室休息。   暖光灯的照耀下,黎俏坐在床边,指尖夹着一张折叠卡片,昂首挑眉道:“大哥给你的?”   商郁应声,并站在黎俏的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长发,“要看看?”   黎俏翻转着卡片,却没有打开,“你看过了?”   男人说没有,随即便将黎君求药的事转述出口。   黎俏了然地笑了一下,“我来处理吧。”   商郁的指尖穿梭在她的发丝之中,贴着她的头顶揉了揉,“随你。”   下一秒,黎俏直接将卡片撕掉,顺手丢进了垃圾桶中。   见状,男人面色如常,嗓音低缓地戏谑,“心中有数了?”   “嗯,差不多。”黎俏拉下商郁的掌心,淡笑道:“三个月内见分晓。” 第1181章 姐姐不是你的备忘录   大哥黎君会找到少衍,又把身体不适的症状写下来交给商郁,八成是难以启齿。   而他能做到这一步,黎俏猜测他们夫妻在某些事情上应该已经达成了共识。   难怪今晚在饭桌上,她明显感觉大哥和大嫂之间的状态很微妙,倒不像从前那般相敬如宾了。   ……   大年初二这天,黎俏和商郁启程去了帕玛。   依照南洋的节日习俗,黎君也陪着宗悦回了帝京娘家。   正月初二,打春了。   但帝京依旧春寒料峭。   宗悦和黎君回了宗家老宅,家里除了爷爷宗鹤松和母亲梁婉华,三叔宗湛并不在。   夫妻俩难得一起回来,宗老爷子开心之余免不了又开始念叨生孩子的事。   宗悦坐在堂中,低着头犹豫地开口道:“爷爷,其实我……”   “老爷子,我和小悦还在努力,有消息一定提前告诉您。”黎君在桌下捏住了宗悦的手腕,强行截下她的话,一本正经地向宗鹤松保证。   “光努力有什么用,这都快两年了还没开花结果。”说罢,宗鹤松又怨念地叹了口气,“隔壁的端木老头三年都抱俩重孙了,整天跟我炫耀个没完。小悦,你听没听见啊。”   宗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听见了,爷爷。”   “听见了还不赶紧生。”宗鹤松佯怒地拍了下桌子,眼神不停往宗悦的肚子乱瞟,恨不得立马就能抱上重孙。   见状,宗悦眼底闪过一道促狭,意有所指地问道:“爷爷,您抽空也催催三叔呗,他要是结婚了,说不定比我更快?”   “他?”宗鹤松冷哼一声,“那个臭小子,爱结不结。”   那个臭小子整天挑三拣四,给他介绍了多少的大家闺秀,要么嫌弃女方没性格,要么看不上女方的长相。   宗鹤松甚至一度认为宗湛是不是有什么取向问题。   毕竟年少就进了军部,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女人,也不知道是零件不好使了,还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总之,指望宗湛他还不如催宗悦赶紧生呢。   宗悦见老爷子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三叔对不住了,您帮忙顶个锅吧。   与此同时,被迫顶锅的宗湛,又在帝京城漫无目的地寻找席萝。   他开着吉普车穿街走巷,几乎把席萝经常出没的地点都找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女人再不听话,他不介意跟她重新签一份卖身契!   下午三点,宗湛第不知道多少次拨出了席萝的电话,听筒里的提示音终于不再是无法接通了。   席萝喑哑的嗓音透着几分没睡醒的柔软,“又怎么了,大首.长?”   “在哪儿?”宗湛俊脸寒霜,捏着手机的指腹不断用力,骨节隐隐泛白。   席萝似乎在喝水,而且喝起来没完似的。   宗湛听着那端的声音,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女人才懒懒地开口:“你在说废话?我当然在家。”   “在、谁、家?”宗湛一字一顿,就算电话看不到彼此的神态,也能令人听出他极端低沉且不悦的腔调。   席萝说:“自己找。”   “嘟嘟嘟——”   宗湛举着手机操了一声,再打过去,席萝就开始装死不接了。   他怀疑,这女人就是专门来试探他底线的。   半小时后,宗湛回到了帝景北苑,他不相信席萝会在这里,因为上午他已经找过了。   而且这女人的手机不知道被谁植入了反追踪防火墙,就算是他的技术也定位不到她的位置。   真他妈手欠。   绯城白炎,帕玛黎俏,双双耳根发热,好像有人在念叨他们。   宗湛停好车,走进玄关就非常大力地甩上了房门。   巨大的关门声致使席萝手一抖,满杯的温水洒了半杯,打湿了她胸前的雪纺衬衫。   宗湛携着满身寒意走进客厅,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餐厅门口面无表情的席萝。   莫名的,他心头的怒气散了大半。   席萝一下一下缓慢地掸了掸衬衫上的水渍,捏着杯子抬起眼皮,“摔门的男人最没品,你怎么不扔地雷?”   宗湛刚刚缓和的神色,再次阴云密布,“席萝,我说没说过别在帝京乱跑?”   “你说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席萝白了他一眼,走到茶几附近抽出纸巾往洇湿的布料上按了按,“整天问我这个那个,姐姐又不是你的备忘录。”   宗湛:“……”   他见过不少舌灿莲花的女人,就是没见过席萝这种又能说又能怼的女人。   经常怼得他哑口无言。   宗湛阔步来带她面前,伸手就要挑起她的下巴,然后……   席萝团了团纸巾,直接塞进了他的手心里,“谢谢。”   “席萝。”宗湛丢开纸巾,刚要说话,席萝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拿出一看,号码没备注,但是很熟悉。   女人藏着狡光的眼底顿时泛起了意味不明的浅笑,“喂,宗伯,过年好。”   宗湛:“???”   帝京宗姓不少,但席萝这一声充满尊敬的宗伯,听起来像极了良家妇女。   “是啊,我还在帝京。”   那头的宗伯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席萝做作地掩唇轻笑,“您是长辈,我怎么敢拂了您的好意,宗伯,一会见。”   矫揉造作!   这是宗湛唯一的感觉。   席萝太能装,不仅狡猾还一肚子坏水。   那位宗伯难道看不出来她的本性?   这时,席萝转身上楼,宗湛作势迈步,女人适时说话了,“大首.长,一会送我出个门呗。”   “让雇主送你出门,你也好意思?”宗湛单手掐腰,“你可以求我试试!”   席萝呵呵笑了两声,尔后拿着手机随便戳了两下,再次送到耳边,客厅里就只能听到女人故作凄凉的嗓音,“宗伯,真是抱歉,我的钱包和手机被偷了,身上也没有现金,可能没办法打车去探望您……”   “啊?”席萝笑意狡黠,却用一副受宠若惊的口吻说道:“那合适吗?”   宗湛冷笑,愈发瞧不上她口中的宗伯了。   恰好,席萝挂断电话前,又说了最后一句话,“行,听您的。我在帝景北苑32号。宗伯,您真是我见过最和蔼可亲的伯伯。” 第1182章 带刺的镰刀   宗湛脸上的冷笑越来越甚,“手机和钱包都丢了,你用脑电波给他打的电话?”   席萝斜他一眼,扭着腰就往楼上走去,“我敢这么说,自然能圆谎,就不劳烦大首.长瞎操心了。”   宗湛单腿踩着茶几,臂弯撑着膝盖,“席女士,我同意你出门了吗?”   女人头也不回地拾级而上,“我还不同意你喘气呢,你听吗?”   宗湛:“……”   人家都说女人是带刺的玫瑰,可宗湛觉得不够精准,至少席萝不是带刺的玫瑰,简直是他妈带刺的野马,不但欠收拾,更欠调教。   ……   四十分钟后,席萝穿了身非常知性优雅的毛呢长裙和大衣,拎着两瓶贵腐甜白从楼上回到了客厅。   宗湛双腿搭在茶几上,晃着脚尖惬意地抽着烟,“席萝,别怪三哥没提醒你,今天你敢出这个门,我就让你……”   “叮咚——”   席萝整理着大衣的衣摆,对着玄关努了努嘴,“行,那你开门把人撵走吧。”   宗湛瞬间眯了下眸,“转性了?这么听话?”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嘛。”席萝一脸无辜地催促他,“快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三秒后,宗湛掸了掸裤腿上的烟灰,起身走向玄关时,隐约觉得她手里那两瓶贵腐甜白有点眼熟。   门开的刹那,宗湛暗暗操了一声,那是他酒窖里的典藏限量版,“席萝,你他妈……”   “三爷?”门外的陈管家,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宗湛站在原地,满脸阴郁地望着陈管家,根本顾不上典藏的贵腐甜白了,“老陈?你来干什么?”   陈管家惊讶地摘下了耳包,“老爷子让我来帝景北苑32号接席小姐……这是32号吧。”   “是是是,陈叔,我在呢!”席萝拎着两瓶贵腐甜白笑着飘了出来,“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了。”   宗湛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失智了。   陈管家看到席萝,立马憨态可掬地搓手笑道:“席小姐,您别客气,快走吧,老爷子还等着您陪他打麻将呢。”   “老陈。”宗湛顶了顶腮帮,眼神透着不悦,“她和老爷子……”   陈管家连忙接话:“席小姐是老爷子一见如故的忘年交。”   “忘?什?么?”   ……   宗家老宅,宗悦正和黎君坐在自己的厢房里看电视。   不刻,门外传来了陈管家惊喜的吆喝声,“老爷子,席小姐到了。”   宗悦从黎君的肩膀上抬起头,“好像来客人了。”   “走吧。”黎君拿着遥控器将电视关掉,又抄起扶手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出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出厢房,前后贯通的四合院,但见席萝跟在陈管家的身后,踩着猫步由远及近。   宗悦张大了嘴巴,“席、席总?”   席萝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对着宗悦和黎君点头示意,“新年好。”   宗悦茫然地喃喃,“席总怎么会认识爷爷?”   黎君抿着唇,不急不缓地开腔:“可能是旧识。小席我有点印象,俏俏是她老板。”   宗悦不吭声了。   黎君对席萝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两年前宗悦因为打了供应商而闹进警局的那次。   十分钟后,东厢客厅里的气氛诡异到无法形容。   宗悦紧紧挨着黎君,目光若有似无地偷觑着不停舔牙齿的三叔宗湛。   他的神态,宗悦只在军部训练营见过。   三叔每次给新兵蛋子立威,都是这样的表情。   但他现在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席总,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堂中,宗鹤松捧着一瓶贵腐甜白仔细端详了几眼,“嗯,这贵腐的年头不错,小席花了不少钱吧?”   席萝将腮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微笑着回答:“没有,朋友送的,我这是借花献佛。”   宗湛似笑非笑,“席小姐的朋友……真、大、方!”   那两瓶典藏限量版,超百万了,他存了三年,没舍得喝。   操!   “好说,都是有钱的朋友。”   宗鹤松还没出声,宗湛又冷笑道:“你不是手机和钱包丢了,那些个有钱的朋友怎么没帮衬你一把?”   席萝侧首看向宗鹤松,“这当然要感谢宗伯了。”   “哦?感谢我什么?”宗鹤松摸着贵腐甜白,仿佛对席萝完全没有任何戒心。   席萝清了清嗓子,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要不是您儿子宗湛先生路过搭救,我的手机和钱包也不会这么快找回来。宗伯,不信您问陈管家,他是不是在宗先生家里接到我的。”   陈管家立马向前一步,“老爷子,是真的。当时三爷开门吓了我一大跳呢。”   宗湛:“……”   她不是野马,是他妈带刺的镰刀吧?   宗鹤松一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神色拍了下酒瓶,“缘、缘……缘什么来着?小悦,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宗悦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是观察了半天,她隐约也感觉到了三叔和席萝的关系有些蹊跷。   她转眸,挑眉小声说:“爷爷,是不是缘分妙不可言?”   “对,就是缘分妙不可言!”宗鹤松说着就放下酒瓶,招呼陈管家,“老陈,去把我那副和田玉的麻将拿上来,小席,先打八圈?”   “没问题,听您的。”   三分钟之后,黎君、宗湛、席萝、宗鹤松,四人组局开始打麻将。   宗悦和梁婉华则在旁边帮忙倒水,顺便看热闹。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就变成了这样……   半圈过后,席萝摸了摸手里的牌,直接扔到了桌上,“三饼。”   宗鹤松抬起手,老神在在地推到三张牌,“别动,我杠。”   老爷子摆好牌面,琢磨了几秒,顺手打出了一张七条。   下家黎君刚要摸牌,席萝立马出声,“碰。”   宗湛斜倚着靠背,神色极其玩味,他看了半分钟,舔着后槽牙说道:“技术不怎么样,出老千倒是炉火纯青,你们俩要不直接亮牌吧。”   黎君也是抿着唇,隔空递给宗悦一道无奈含笑的视线。   这时,席萝对宗湛的话视若无睹,细长的手指划过牌面,故作纠结地打出了一张牌,“六万。”   宗鹤松眉眼一亮,直接推牌,“胡了。”   宗湛顶开椅子起身就走,“宗悦,你来!”   他得去查查,席萝这柄带刺的镰刀究竟是怎么划拉到他家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头的。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183章 黎君做检查   夜幕降临,席萝被留在四合院共进晚餐。   宗鹤松坐在上首,笑意不减,任谁都看得出他很欣赏席萝。   甚至两人还探讨了帝京的时事军政,颇有种要提携晚辈的架势。   宗湛则始终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这女人最拿手的把戏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不管她装的多么知性优雅,依旧改不了骨子里的狡猾。   晚九点,席萝道别准备离开,宗鹤松老爷子神色疲惫地揉了揉后颈,“小席啊,有空过来玩,你在帝京人生地不熟,凡事别太逞强。”   “知道了,宗伯您早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行,回去吧。”宗鹤松揉完后颈又按了按太阳穴,“老陈,拿两片醒神丸过来,这人年纪大了,才打了几圈麻将就开始头疼脑热了。”   老陈领命去了隔壁的厢房。   这边,席萝刚穿上大衣,宗悦左右看了看,便站起身说道:“席总,您住哪儿?要不我送您回去?”   宗鹤松按压着额角,眼神透过指缝睨向宗悦,“大冷的天,你往外跑什么!宗湛,你去,把小席给我安全送到家。”   宗悦默默闭上嘴,余光偷觑着老爷子,心想爷爷是不是故意的?   她从来没听说他有服用醒神丸的习惯。   就这样,宗湛向门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玩味地挑眉:“席女士,回家吧。”   ……   翌日,大年初三。   宗悦和黎君约好了帝京的私人医院,打算给黎君做一次身体检查。   途中,宗悦频频走神,好几次都忘了回应黎君。   “小悦?”黎君握住她的手,凝眉问道:“怎么了?有烦心事?”   宗悦蓦然回神,和男人四目相对的刹那,温软地笑道:“没有,就是……你有没有觉得,三叔和席总的关系有点不对劲?”   黎君一脸正色地反问:“哪里不对?”   他没有宗悦那么细腻的心思,也没有过多关注过宗湛和席萝。   宗悦扭头看了眼窗外,“我也说不上来,不止三叔,还有爷爷。”   她爷爷在外人面前,向来威严赫赫。   就算是遇见极其欣赏的晚辈,老爷子也甚少会表现的像昨天那般和蔼慈祥。   这时,黎君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姿态老成地勾起薄唇,“既然想不明白就别庸人自扰了。我虽然不了解席萝,但是看得出来,她不是个会吃亏的主。”   黎君虽情感内敛,但身居高位多年,基本的识人眼光还是有的。   况且,宗鹤松戎马半生,不可能看不出席萝的真性情。   ……   帝京私立医院。   宗悦陪着黎君去了男性.生.殖科.   VIP特需诊室门前,宗悦有点羞窘地望着黎君,“你先进去,我去外面透透气。”   黎君略略环顾四周,朝着电梯的方向昂首,“你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去车里等我吧。”   宗悦连忙点头,转身就逃之夭夭。   她来过很多次医院,但男性.生.殖科却是头一遭。   而且……走廊拐角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仪器,墙上贴着……自动取精机的字样。   重点是,四周虽然有隔板遮挡,但不隔音。   宗悦途经而过的几秒时间,隔板里面传出好几声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草率了。   而另一边,约莫候诊十几分钟,黎君走进了就诊室。   他说明来意后,坐诊医生看了看单据,又问了几个常识性的问题,尔后就吩咐助理带他去无人的房间进行自体采集。   黎君走后,医生斟酌了几秒,便趁着空闲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三哥,你家的侄女婿是不是叫黎君?”   手机那头,宗湛光着上半身,背靠健身器材,“是,提他干什么,要办事?”   “没有。”医生哂笑着敲了下桌面,“他在我这儿做检查,看名字有点熟悉,后来才想起我参加过他和你侄女的婚礼。”   宗湛捞起毛巾擦了擦汗,“他做什么检查?”   “病人的隐私肯定不能告诉你。”说罢,医生呵呵一笑,挂断电话前,又隐晦地提醒了一句,“毕竟我是个专业的生殖科医生,挂了。”   同一时间,被医生助理送进无人采集室的黎君,掌心贴着膝盖,坐姿端正地望着满墙的成人海报,目光还算平静。   助理将取样所需的物品递给黎君,又耐心地提醒道:“这是用来收集的容器,您好了之后把容器放在门口的托盘上就行。”   黎君面色沉着地点头道谢,助理离开后,房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他环顾着随处可见的成人海报和杂志,以及某些刺激性用具,不禁皱了下眉。   就算海报的视觉冲击力再强烈,黎君也很难找到感觉。   他压着反感的情绪,耐着性子翻了翻杂志,仅仅几页,就失去了阅览的兴致。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医生助理来带无人间的门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黎君的名字,他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煞有介事地比了个大拇指。   时间还挺长。   正想着,无人间的房门打开了。   黎君一身正气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空荡荡的小容器杯。   “这位先生,您是有什么问题吗?”助理压低声线试探了一句,看着容器杯,表情走马灯似的变了又变。   哪怕患有无精症的病人也会有体液,可他的容器里怎么啥都没有?   黎君自然看懂了助理变幻莫测的神情,他捏紧容器杯,声线低沉地道:“我能不能去外面取样?”   “那肯定不行。”助理探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小声试探,“找不到感觉?”   无人间里各种暧昧混杂的气氛基本能达到刺激男人的效果。   所以……眼前这位是什么奇葩?   黎君抿唇皱紧了眉头,转身便打算折回无人间再试试。   助理望着他一脸不耐的表情,尬笑道:“先生,如果实在有困难,穿刺取样也可以。”   黎君回眸,“嗯,那就穿刺吧。”   助理瞬间面露同情,一般选择钢针穿刺取样的男人,大部分都是无精症的患者。   不刻,助理便将黎君穿刺取样的需求汇报给了坐诊的男医生。 第1184章 肾宝片、地黄丸、肾气丸   主治医生稍加思索,便笑容促狭地说道:“你告诉他,出去取样不行,但是可以家属帮忙。”   助理点头,行吧,反正您爸是院长,您说了算。   最后,黎君一通电话如愿招来了宗悦。   天知道,宗悦这辈子也无法预料自己居然要在医院的采集室里陪着黎君‘胡闹’。   那满墙的海报,满桌的杂志,完美诠释了色.情二字。   宗悦轻捶了下黎君的肩膀,“干嘛非要让我过来?”   “我自己不行,你帮个忙,嗯?”黎君还是那副板正的姿态坐在单人椅中,拉起宗悦的手,又补充:“我需要你给我过程。”   宗悦拽下脸上的口罩,谨慎地看了眼房门,为难地道:“君哥,这里是医院公共场所……”   “这属于私密空间。”黎君很坦然地解释,“除非我开门,外人进不来。”   宗悦所有的劝说皆被堵了回去,她无奈地抬头,视线正前方恰好是一幅海报。   但没等她继续欣赏,黎君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小悦,你看我就行了。”   宗悦低眸和他对视,先前的窘迫也缓解了不少。   她笑,并慢慢在他身前蹲下,“你可真小气。”   到底是两年多的夫妻,很多事也并非第一次。   宗悦不想耽误时间,解开男人的皮袋,时不时盯着门口的动静。   黎君这种男人吧,虽古板,但身体却格外诚实。   看到宗悦蹲下的时候,他的呼吸就加重了几分。   然后,黎君拽着她的臂弯将人抱到腿上,一番耳鬓厮磨后,宗悦也开始了她的助攻。   男人略显克制的神色和平日里有着很大的区别。   宗悦在忙活,黎君也没闲着。   反正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十分钟,黎君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小悦,容器拿过来。”   宗悦的动作还算麻利,拿过容器的刹那,这场另类的取样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   不多时,两人走出了采集室。   等在门外的助理见黎君将容器放到托盘上,便提醒道:“常规报告一个小时左右出结果,两位可以到候诊室稍作休息。”   “多谢。”   黎君神色自若地道谢,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衣冠楚楚。   上午十点半,黎君的检查结果出炉。   报告显示,a级和b级的蝌蚪数量略低于正常指标,检测过程发现蝌蚪活力低。   那名医生看完报告就再次询问了黎君的身体状况,最后开了些生精片和维生素进行补充治疗。   “麻烦问一下,这种情况是否会导致无法怀孕?”   黎君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或许根本就不是小悦的问题。   医生扫了眼报告,尔后抬起眼皮,“会有这种可能,但也不是绝对,你除了数量和活力略低于正常水平,其他的指标都没有问题,这种情况大多和不良的生活习惯相关。”   说罢,医生又挑了下眉梢,“你平时做运动吗?”   黎君还在思考医生的那番解释,闻声就心不在焉地点头,“嗯,会做,平均一周三次,峰值一周六次。”   医生闭了闭眼,再次委婉地说道:“黎先生,我说的运动是指健身或者跑步之类的项目……”   此做非彼做好嘛!   黎君凝神,尚算冷静地补充,“平时工作忙,基本上没有健身或者跑步的习惯。”   “难怪。”医生又在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连同取药单递了过去,“开了药回家按时吃,平时尽量适当跑跑步,下个月再来复查一次,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这天之后,宗悦和黎君在要孩子的道路上,夫妻同心开始发力。   黎君的蝌蚪虽然活力低,但他按照医嘱每天清早都出去适当跑步,强身健体的同时,晚上继续奋战耕耘。   互相交心之后,他们从未埋怨过彼此,反倒是比之前更加如胶似漆,对怀孕的事也不再耿耿于怀。   因为黎君说的对,孩子是上天的恩赐,一切随缘就好。   ……   时间一晃来到大年初七,节后上班第一天。   黎君跑完步回到景湾别墅,刚走进门前的小院,一名快递员就在身后喊道,“黎秘书长,有您的快递。”   “我的?”黎君微微惊讶地转身,蹙着眉心折回到门外,“谁寄来的?”   景湾别墅是他和宗悦的私宅,两人从不会将快递邮寄到别墅,都默契地选择寄送到单位。   快递员捧着纸箱有些尴尬地讪笑,“寄件人的名字是……你三叔。”   黎君抿唇,调出严肃的表情,“宗湛?”   “不、不知道啊。这上面写的名字就是‘你三叔’。”   “给我吧。”   黎君签收了快递就踱步走进了玄关。   此时,宗悦还在厨房准备早餐,黎君拿出茶几下面的美工刀,打开快递箱的刹那,俊脸变幻莫测。   肾宝片、海狗丸、地黄丸、肾气丸、万艾可……   黎君太阳穴抽痛地看着十几瓶的这丸那丸,很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君哥……嗯?你买了什么东西?”宗悦正准备叫他吃早饭,目光一闪就看到了快递纸箱。   黎君向来光明磊落,毫无隐瞒地回答:“你三叔寄来的。”   “是什么?”宗悦走到茶几前扒开纸箱探了一眼,“诶,有张卡片。”   她没注意到那些药瓶的名称,拿出小卡片展开一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任君挑选,不够说话。   宗悦把卡片递给黎君,随手拿出一瓶肾宝片,细声念道:“调和阴阳,温阳补肾……”   “好了,先吃饭吧。”黎君夺走药瓶顺手丢进了纸箱,尔后就揽着她往餐厅走去。   宗悦又回头看了看快递箱,同时用臂弯撞了下男人的腰侧,“你去医院的事,跟三叔说了?”   “没有。”黎君目视前方,边走边自欺欺人地说道:“可能他觉得好用,所以给我寄了一些。”   宗悦觉得有道理,但又有种哪里不对的错觉。   那瓶写着万艾可的药,听起来不像是补品的名字。   于是,宗悦趁着黎君吃早饭之际,偷偷打开手机搜索了关键词。   嗯……原来真的不是补品。   三叔居然需要吃这种药物吗? 第1185章 宗悦反胃   宗悦心存怀疑,但也不至于给三叔打电话确定真伪。   她心境平和地将这件事一笑置之,夫妻俩吃完饭就各自出门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   生活似水,可心底生出的期待也平白添了几分乐趣和温馨。   黎君依然早出晚归,但他在平静却繁忙的日子里学会了体贴妻子;宗悦依然温柔恬静,日复一日地操持着家务,但她同样学会了依赖丈夫。   比如,她不想做的事,会向黎君撒娇抱怨。   或者遇到了难题,宗悦也会请教黎君。   时间不知不觉地从指尖悄悄溜走,等恍然发觉之际,已是人间三月天。   过去的一个月,宗悦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忙着和黎君造人。   三月初的南洋春光灿烂,日渐绿意的街头也写满了勃勃生机。   这天,三月十二号,恰逢周六,也是黎俏的生日。   宗悦好几天之前就开始犯愁,不知道该送俏俏什么生日礼物。   她和黎君也讨论过几次,但都不了了之。   黎君最近正在公出,以他的作风,仍然打算直接给黎俏打钱,省事又实在。   大清早,宗悦坐在客厅里苦思冥想,俏俏到底缺什么呢?   好巧不巧,手机蹦出了一条女性APP推送的消息。   【每日精彩育儿知识:如何平衡双胞胎教育,个性育儿,共同成长……】   宗悦目光一亮,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四叔贺琛的龙凤胎,然后……她终于知道俏俏缺什么了。   以她和少衍叔的地位和颜值,缺二胎,缺女儿啊!   宗悦静坐了几秒,随即就上楼换了衣服,出门直奔商场。   ……   与此同时,环岛公馆也是热闹非凡。   黎俏懒,一个生日而已,她也不想大肆操办宴会。   但这并不妨碍亲朋好友前来捧场。   还不到上午十点,贺琛就带着尹沫和俩崽来了公馆。   “弟妹,恭喜,又老了一岁。”贺琛进门瞧见客厅里的黎俏便轻佻地戏谑了一句。   尹沫抱着七个多月的儿子,用肩膀顶了下贺琛,“哪有你这样道喜的。”   贺琛单手搂着贺言茉,扬眉道:“宝贝,你弟妹开得起玩笑。”   “干爹,干妈!”尹沫还未说话,楼梯口的小商胤就率先唤人。   贺琛走到沙发附近,抱着女儿入座,掂了掂她的小身板,招呼商胤,“儿子,过来。”   商胤穿着一件白色黑纹带着小尾巴的儿童老虎装,迈开小腿就来到了贺琛的面前。   他仰起粉雕玉琢的脸蛋,奶声奶气地喊干爹,但漆黑的大眼睛却不停看着贺言茉。   妹妹长大了,眼睛圆圆的,像个洋娃娃。   贺琛瞥了眼神色淡然的黎俏,俯身捞起小商胤就抱到了腿上,循循善诱,“宝,既然这么喜欢妹妹,要不要去干爹家里长住?”   他左手女儿,右手姑爷,同时抱着两个小幼崽,俊脸泛着几分不怀好意的薄笑。   这时,小商胤看着近在咫尺的贺言茉,转瞬望着贺琛,“那干爹带着妹妹住在我家可不可以?”   贺琛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一旁的尹沫眉眼弯弯,“老公,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个屁。   而黎俏也忍俊不禁地挑眉,“琛哥要是不介意,东边第三栋别墅可以给你们。”   贺琛似笑非笑地哼了两声,“老子住不起。”   容易丢孩子。   “啊,啊,嘎……”   这是贺言茉发出来的声音。   她还不会说话,却朝着小商胤伸出手,并咿咿呀呀地喊出了单音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敏锐的直觉,贺琛总觉得他宝贝女儿嘴里发出的那个‘嘎’字,听起来像哥。   操!   爹娘都不会叫,先学会叫哥哥了?!   贺琛小心眼地想要把小商胤放到地上,但贺言茉却抓住了商胤的袖子,那张如洋娃娃般的可爱脸蛋不断往他的面前凑,“嘎、嘎……”   老父亲贺琛的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   临近晌午,宗悦单手夹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脚步轻快地走进了环岛别墅。   客厅里,尹沫和黎俏正在闲聊,不见贺琛和商郁。   而三个小团子在长沙发上排排坐,小商胤坐在中间,贺家兄妹一左一右。   黎俏放在桌上的手机时不时传来震动声,要么是祝福的微信,要么是生日转账。   宗悦知道,俏俏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他们表达心意最惯用的方式,就是直接给钱。   “大嫂。”黎俏淡声打招呼,尹沫也挥了挥手,有样学样,“嗨,大嫂。”   宗悦温柔一笑:“四婶,你叫我小悦就行。”   随后,她托着礼盒送到黎俏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俏俏,生日快乐。这个礼物一样你能喜欢。”   ……   十二点,一行人移步到餐厅用餐。   黎俏对仪式感这种东西向来没什么追求,点蜡烛切蛋糕更是能省则省。   用餐期间,商郁坐在她的身侧,深邃的目光沉淀着岁月的积威,“不准备切蛋糕了?”   黎俏吃了块蟹腿肉,漫不经心地扯唇道:“麻烦。”   男人唇边有笑,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什么事不麻烦,嗯?”   恰在此时,坐在黎俏对面的宗悦突然脸色一变,放下筷子就往餐厅外小跑离去。   “她怎么了?”尹沫吃下贺琛喂的甜虾,疑惑地眨了眨眼。   黎俏似有所思地眯了下眸,转首望着商郁,“我去看看。”   “夫人,您先吃饭,要不我……”落雨跟着她走出了餐厅,话没说完,就听到黎俏的吩咐:“不用,你去买一盒试纸回来。”   “是宗小姐她……”落雨一怔,很快就猜到了什么,“夫人,我房间里正好有试纸,我去拿。”   黎俏蓦地站定,望着落雨的背影,数秒后,耐人寻味地翘起了嘴角。   落雨一个单身姑娘,房间里怎么会有试纸?   另一边,别墅一层的公共卫浴,宗悦弯腰撑着洗手池,不断拍着胸脯深呼吸。   可即便如此,反胃的症状依旧没有缓解。   她方才只是夹了块咖喱牛肉,还没送到嘴边,胃里就突感不适……   ------题外话------   6000,不出意外,明天接档宗湛席萝。 第1186章 黎俏生日这天,宗悦怀孕了   “大嫂。”黎俏走进卫浴间,轻拍着宗悦的脊背,并递上了一杯温水,“胃痛还是反胃?”   宗悦掬了一捧水漱口,直起身又吞咽了几下,“有点反胃,可能是咖喱的味道太呛了。”   黎俏虚揽着她的肩膀,走出卫浴间,就顺手拿起角柜上的酸梅盒递给她,“试试这个。”   宗悦不疑有他,拧开盖子就含了一片酸梅,三秒后,惊喜地喟叹,“俏俏,这个好好吃,难怪你天天不离手。”   黎俏淡然地弯起嘴角,“喜欢就好。”   不多时,落雨去而复返,并交给黎俏一整盒未开封的试纸,“夫人,这是早孕试纸,二十片。”   黎俏接到手里扫了扫,是药店里很常见的试纸类型。   她顺手打开包装,状若无意地随口问道:“还有其他的?”   落雨可能是天天在家带孩子,智商有所下降,脱口回答:“我还有验孕盒、验孕盒卡和验孕棒,都需要吗?”   黎俏缓慢地抬起眼皮,递给落雨一道促狭的视线。   而宗悦含着酸梅片,啧啧称奇:“落雨你是代购吗?”   落雨:“……”   终于感到了一丝尴尬和不对劲。   黎俏玩味地瞥她一眼,随手将验孕试纸交给宗悦,并耐人寻味地道:“落雨,抽空讲个故事?”   “夫人,您先忙,我去抽根烟……”   落雨以抽烟的借口落荒而逃。   糟糕,暴露了。   她走后,宗悦看着那盒试纸,放在手里摆弄了两下,“俏俏,难道……我怀孕了吗?”   “测一下才知道。”黎俏斜倚着墙壁,又问道:“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宗悦认真地想了想,“是上个月的月初,大概二三号的样子,我这两个月的经期不是很准,总是会提前。”   “先去测测,也许会有惊喜。”   宗悦对黎俏总是充满着无条件的信任。   她眼底浮现出涟漪,捏着试纸盒重重地点头,“好,等我一下。”   稍顷,商郁挺拔的身影从餐厅走了过来,腿边还跟着小家伙商胤。   男人觑了眼不远处的卫浴门,回眸睇着黎俏问道,“怎么样?”   “还不知道。”黎俏耸肩,随手揉着小商胤的脑袋,“你们吃完了?”   商胤微微踮着脚,用力仰头看着颀长高大的父亲。   一般来说,粑粑麻麻闲聊的时候,都没有他说话的份。   小家伙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每次都乖巧安静地仰望着自己的双亲。   商郁别开她腮边的碎发,音色含着笑,“没有,等你一起。”   黎俏浅浅地弯了下嘴角,随即攥着男人的指尖往休息区踱步,“席萝昨天是不是找过你?”   “嗯。”商郁陪着她走到沙发入座,叠起双腿,姿态透着几分慵懒,“她和你说了?”   黎俏也同样搭着双腿,夫妻俩的动作如出一辙,“没说具体,就说傍晚要来南洋。”   两人就这么心无旁骛地交流着,小商胤又颠颠地走到休息区,盘腿坐在地毯上,揪着衣服后面的小尾巴自娱自乐。   与此同时,身在卫浴间的宗悦,手拿三个试纸,不停地扇风。   其实她刚才干呕过后,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但……没敢深想。   毕竟,她身体有损伤,而黎君也属于亚健康状态。   从开始的惊慌到失落,再到如今的平和,他们的心态也发生了两极反转。   若是真的不能有孩子,彼此相依为命过一生似乎也不错。   好些个丁克家庭也同样幸福美满,或许他们也不该将幸福的砝码全部压在孩子的身上。   宗悦从回忆中醒神,再次定睛看着手里的试纸,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面对,可亲眼目睹三个试纸全部出现一深一浅的两条红线时,宗悦还是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很快,她拿着试纸走出卫浴间,背着手目视前方,“俏俏……”   黎俏回眸,低声和商郁说了几句话,便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轻笑道:“大嫂,恭喜。”   不需要宗悦开口说什么,她通红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呼吸,一切早已昭然若揭。   宗悦捏着试纸给她看,短短几秒就泪如雨下,“俏俏,我怀孕了……”   客厅里的商郁抱起地上的幼崽,脚步沉稳地离开了休息区。   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宗悦立马抱着黎俏,又哭又笑。   走廊,商胤胖乎乎的胳膊搂着商郁的脖子,用小奶音问道:“粑粑,舅妈为什么哭了?”   商郁托着他的小身子,勾唇教给他一个成语:“喜极而泣。”   黎俏生日这天,三月十二号,宗悦怀孕了。   ……   下午两点,宗悦再次向黎俏道了句生日快乐,尔后就离开了公馆。   她有些等不及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黎君,又不想太草率地告诉他。   黎君正在下乡视察,宗悦问了他助理具体的位置,半个小时后就登上了前往乡下的火车。   四个小时的车程,沿途风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青葱的田野。   宗悦走出火车站,叫了辆出租车就赶往了黎君所在的招待所。   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七点,黎君有饭局,还没回来。   宗悦一个人在乡镇的街头逛了逛,看见了一个蛋糕店,就径直走了进去。   夜里九点过半,黎君携着满身酒气回到招待所。   上楼的途中,他眉头紧锁地拿着手机,不断切换页面,但不论是电话还是语音消息,宗悦始终都没有回复过。   黎君在饭局结束时就问过俏俏,得知宗悦午后就离开了公馆,他的心情愈发难以平静。   他们最近没有吵架,也没有发生不愉快,突然失联,莫不是遇到了危险?   黎君边走边思忖,走上三楼,便声线压抑地吩咐助理,“安排一辆车,今晚回南洋。”   助理同样面色微醺,掏出手机看了看行程安排,为难地说道:“秘书长,明天上午还有一场招待会……”   “明早再赶……”黎君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略一抬眸,便自动消音了。   前方的房门口,宗悦正笑吟吟地望着他,“君哥。” 第1187章 黎家长孙黎恩赐   黎君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宗悦,他甚至以为自己酒精上头产生了幻觉。   这时,助理在旁边细声提醒:“秘书长,夫人下午就来了。”   黎君没理他,径直走到宗悦面前,站定,低眸,“突然过来怎么不打声招呼,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不知道我会担心?”   老干部关心人的方式向来直来直去,可能是宗悦失联太久,男人说话的口吻都显得很冲。   宗悦脾气好,心情好,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挥手让助理去休息,尔后就扶着黎君走进了标间,“我想给你个惊喜嘛,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过来?”   黎君虽然喝了酒,但理智尚存。   他随手关门,卸下了秘书长的威严,沉沉地叹了口气,“确实没想到。下次想过来跟我说,我提前派人去接你。”   宗悦笑了笑没说话,拽着他走到木桌前,拿起桌上的蜂蜜水递给他,“我刚沏好的,你先喝点醒醒酒。”   黎君接到手里,杯身是刚刚好的温热。   一如宗悦给他的感觉,温柔体贴的恰好到处。   黎君抿了一口,回身坐在床角,拉着宗悦的手腕微微仰头,“今天不是去陪俏俏过生日,怎么突然跑来找我?有事?”   宗悦站在他面前,头顶的白炽灯虽然不够暖,却也能让彼此的神色清晰地映在眸中。   她低着头,眉眼温柔,“嗯,确实有点事想告诉你。”   “是什么?”黎君将水杯放到桌上,颇具耐心地望着宗悦,“有多要紧,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宗悦扭头看了眼木桌,尔后朝着黎君示意。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注意到桌角摆这个小小的蛋糕盒。   宗悦侧身拎起蛋糕盒,双手碰到了黎君的面前,“你打开看看。”   蛋糕盒约莫两个手掌大小,而且是爱心的形状。   黎君习惯了宗悦某些时刻的小浪漫,他捏了下额角,摇头失笑,“就为了让我陪你一起吃蛋糕,嗯?”   “算是吧,你快打开。”   宗悦催促他,微微鼓着腮帮,眼神也透出一丝紧张。   她有点怀疑老干部能不能看懂她的用意。   黎君没多想,解开紧束的袖扣,又将衣袖翻到小臂上方,尔后慢条斯理地打开了上面的心形纽扣。   男人大多不爱吃甜食,但为了哄妻子开心,也不妨碍他陪着她一起吃。   盒盖打开后,里面的蛋糕形状很特别,是粉色的两只小脚丫。   脚丫中间还竖着一张心形卡片,总之就是特别。   黎君抬眸看向宗悦,顺手拿起盒子里的刀叉,微醺的脸颊浮现淡笑,“可以吃了?”   果然,他自动忽略了那张卡片……   宗悦无奈地看着黎君,对着心形卡片努了努嘴,“你不准备看看卡片有什么吗?”   黎君纵容似的点头附和,“嗯,要看。”   他说着就摘下了卡片,展开的一霎那,还未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一个透明的塑封袋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黎君以为这是宗悦的小情趣,拾起掉落在盒盖里的纸袋,定睛一看,里面放着三根长方形的东西。   黎君没见过,但他也有基本的常识。   尤其那三根纸棒上显示出的两条红线,足以说明这是什么东西。   黎君的呼吸瞬间凝滞了,他良久地注视着袋子里的试纸,喉结滚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他想打开小袋子,却被宗悦按住了动作,“君哥,卡片上还有字呢。”   黎君一手拿着塑封袋,一手展开卡片,上面娟秀的字迹清清楚楚地写着:“君哥,宝宝来了。”   宗悦怀孕了,在他们婚后的第三年,在他们开始如胶似漆越来越恩爱的这一年,黎家长孙黎恩赐来了。   ……   同一时间,南洋环岛公馆。   入了夜,公馆客厅亮着昏黄又温馨的暖光灯,茶几上摆着七八个生日礼盒。   黎俏倚着沙发扶手,不紧不慢地拆着宗悦送她的生日礼物。   小商胤双手扒着茶几,小白虎同样用前爪搭着桌角,两个小家伙目光一致地望着桌上的番石榴,想吃。   这边,黎俏还在慢吞吞地拆礼物,她没抬头,却淡淡地出声,“你今天吃了三个,不能再吃了。”   幼崽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小鹿眼,低头看着小白虎,“白白,听到了没?”   “啊呜……”小白虎蹬着后腿想跳上去,奈何身高受限,一不留神圆滚滚的虎身摔到了地上。   小商胤偷觑着黎俏,见她没有抬头,小胖手嗖地一下抓起半块番石榴,另一手拉着虎爪就转身往楼梯口走出,“麻麻,晚安。”   小白虎的右爪被商胤拉着,趔趔趄趄地跟着他往前蹦。   黎俏没有抬头,但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了然地浅笑。   这些番石榴是从缅国空运过来的,还有很多,吃都吃不完。   不让幼崽多吃,是因为会导致上火。   虽然商胤年纪小,可他有很多习惯都和黎俏如出一辙。   比如爱吃番石榴,喜欢热武,喜欢精密零件,更喜欢黏着他爸爸商郁。   这时,男人挺拔的身影从客厅外走来,他举着手机,嗓音低沉淡漠,“今晚没空,明天再说。”   对方似乎又嘀咕了几句,商郁顺势坐在黎俏的身畔,很自然地扬起手臂将她揽在怀侧,“她不是我的手下,我不会插手。”   结束通话后,男人将手机放到一旁,仰身靠着椅背舒了口气。   黎俏将手里的包装纸丢到桌上,偏头睇着他,“宗三哥?”   商郁枕着椅背挑开眼尾和黎俏对视,压了下薄唇,“席萝不见了。”   “哦。”黎俏不以为意地扬起眉梢,“让你帮忙?”   “让我不要插手。”男人温热的掌心落在黎俏的头顶,深眸中落满了她的身影,“不担心席萝?”   黎俏淡淡地摇头,“席萝不需要。”   身为炎盟的M,以及她另一重身份的加持,即便是七子里的夏思妤和尹沫,正面对上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黎俏对席萝的能力丝毫不怀疑,甚至可以说胸有成竹。   ------题外话------   下一章,宗湛席萝。 第1188章 试纸是干嘛用的?(宗湛席萝)   南洋相遇之前,黎俏和席萝只属于泛泛之交,但几年前黎家夫妇被萧弘道掳去了缅国,席萝为了保护他们不惜扛下了所有的殴打。   那一次黎俏就知道,席萝虽狡猾,却同样重情重义,论朋友,她当仁不让。   说话间,黎俏打开了纸盒的盖子,暖黄的光线下,一只精雕细琢的瑞兽摆件赫然入目。   黎俏看着玻璃罩下的翡翠瑞兽,拿出来一看,底座上还刻着四个大字:麒麟送子。   这便是宗悦为黎俏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翡翠麒麟送子摆件,寓意非凡。   当晚,黎俏就抱着麒麟送子回了卧室,并摆在了床头柜上,意思很明显了。   ……   隔天,清早七点,席萝就拎着一个小手箱自顾自地晃进了公馆的客厅。   数月未见,她气色很好,柔顺的黑发系着发带垂在背后,气质透着干练飒爽。   “萝姐,夫人还没起,您先喝点茶,稍等一会。”   落雨端着托盘送来了茶水和糕点,很客气地说了一句。   席萝翘着二郎腿,很自在地晃了晃脚尖,“没事,不用吵她。”   话落,她又打量着落雨,指尖在嘴角点了两下,“啧,翠英啊,你是不是恋爱了?”   落雨一个手抖,茶水洒了出来。   席萝看了看茶几上的水渍,立马掩唇轻笑,“看来被我说中了?谁这么有眼光,把我们翠英都追到手了?”   落雨尬笑,“萝姐,没有的事。”   席萝这一口一个翠英,叫的落雨脑仁疼。   跟某个作死的玩意一样的作风。   全炎盟上下,互相都用代号相称,唯独她这位炎盟Q,是所有人嘴里的……翠英。   日了!   席萝一脸高深地眯了眯眸,眼里精光湛湛,“没有嘛?那要不……我给你牵个线?”   落雨面带微笑,“萝姐,喝茶。”   言外之意,你快闭嘴吧。   不等席萝继续输出,落雨转身就逃之夭夭。   席萝咂舌,玩味地掏出手机,直接在炎盟的系统里发布了一条消息。   炎盟M:听说翠英恋爱了!   消息发出,系统安静如鸡。   约莫过了三分钟,白炎发来了灵魂的拷问:“翠英恋爱你都知道?那你告诉告诉老子,这一年多你他妈在、哪、里、鬼、混?”   一秒后,系统弹出默认消息:炎盟M已下线。   远在绯城的白炎,冷笑着操了一声。   早上八点,黎俏慢悠悠地来到了客厅,率先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席萝,而是飘在空气中的香水味。   黎俏会心一笑,逡巡四周,就瞧见席萝正躲在旁边的功能厅怡然自得地抽着烟品着酒,相当惬意。   席萝坐在落地窗的吧台边,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戏谑,“当了妈果然不一样,这么早就起来了?”   黎俏坐在高脚椅上,懒懒地靠着吧台,“不是说昨天过来?”   “我倒是想。”席萝掐了薄荷味的女士香烟,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摊了摊手,“姐姐被狗皮膏药黏上了,跑了三个夜店才甩掉。”   黎俏要笑不笑地瞥她,“宗三哥?”   席萝端起洋酒杯摇晃了两下,“对,宗三狗。”   她见过很多狗男人,就是没见过宗湛那样的狗东西。   黎俏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转眸眺望着窗外,“需要帮忙记得说一声。”   “跑不了你。”席萝抬手捏了捏黎俏松散的丸子头,“但目前还不需要。”   黎俏扬眉,“逞能?”   “不是。”席萝笑意狡黠,“是惩治。”   不多时,落雨将早点送到了功能厅,她很刻意地回避着席萝的眼神,放下托盘就准备遁走。   然而……   “翠英,过来坐。”席萝对着她举杯示意,“我想听个爱情故事,你给我编一个?”   落雨望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萝姐,白哥好像有急事找你,你要不给他回个电话?”   席萝笑得非常不怀好意,“翠英,你要是敢告诉他我的行踪,我明天就把顾辰打包送你床上,你猜我是不是开玩笑?”   落雨回身,面无表情:“……”   黎俏低头咬了口吐司,适时地发问:“顾辰还在爱达州?”   “谁知道呢?听说前阵子来国内出差了,想约我喝酒,可惜姐姐没空。”席萝边说边幸灾乐祸地发笑,“不过……听说他受伤了,好像被女人揍了一顿,也不知道伤没伤到男人的根基。”   落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功能厅外传来了流云的呼唤声:“三爷,老大在书房。”   “我不找他。”宗湛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臂弯里挂着卡其色的大衣,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别墅四周。   黎俏还没说话,席萝就仰头饮尽杯中酒,言简意赅地道:“狗皮又来了。”   落雨悄无声息地走到功能厅门口,声音不大不小地打招呼,“三爷,早上好,夫人和萝姐在功能厅。”   席萝:“……”   翠英学坏了,居然敢背后捅刀。   这边,宗湛大步流星地来到功能厅,举目就看到坐在窗前惬意品酒的席萝,他嘬了下腮帮,嗓音低冽,“躲到公馆,不是个明智之举吧,席女士。”   席萝没回头,泰然自若地又倒了半杯酒,“大首.长真爱开玩笑,你见哪个躲躲闪闪的人会坐在阳光下喝酒?”   黎俏单手端着盘子离开了吧台,“两位慢聊。”   “小孩……”席萝侧身睨着她的背影,意味不明地道:“你就不怕我们在你家闹出人命?”   黎俏脚步未停,叉起一块荷包蛋送到嘴里,清淡的嗓音随之飘来:“落雨有试纸,你可以问她要。”   席萝罕见地沉默了好几秒,因为她真的没反应过来。   一旁躺平也中枪的落雨:“……”   她什么也不想说了,一来没机会解释,二来……闻讯瞪大双眸的流云,默默地掏出手机,在四助手的群里呼唤望月和追风。   流云:试纸是干嘛用的?   追风:我说是吃的,你信吗?   流云:CNM。   望月:你这辈子也用不上,别问了,多余。   您的好友落雨已退出四大金刚群聊。   ------题外话------   6000,摆个碗,求个票~ 第1189章 黑历史就别提了   功能厅,席萝听着背后逐步靠近的脚步声,默叹着举杯抿酒。   宗湛走上前,脚尖顶开高脚椅入座,极具侵略性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脸上,“东躲西藏的能力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让刮目的能力多了去了。”席萝轻哼一声,从托盘里拿起倒扣的酒杯,顺手推到了宗湛的面前,“喝一杯,压压惊。”   宗湛屈起指尖抵住杯子,拿起酒瓶倒了半杯酒,“席萝,你比我清楚,以你敏感的身份,用好了你是有特权的卧底,可要是用不好,我也可以让你变成法庭上的间谍。”   席萝面不改色地轻声发笑,“那你好棒棒。”   宗湛最看不上席萝这种玩世不恭的性子,事关身家性命,偏偏她总是漫不经心。   “我不否认你能力超群,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席萝,这一年多你死里逃生多少次,还需要我给你数出来么?”   这时,席萝放下酒杯,托着腮扭头,“我都能力超群了,还怕什么死里逃生?大首.长,你要是反悔了可以随时走,我这人最不喜欢强人所难。”   “你?不喜欢强人所难?”宗湛直接被气笑了,“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当初你怎么耍无赖……”   席萝讪讪地抬起手臂,“谁还没个马失前蹄的时候,黑历史就别提了。”   她最开始的确有意接近宗湛,但不是为了交往,而是另有目的。   帝京的宗三爷,不论是身后的背景还是他在军部的地位,对她来说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现在,席萝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早知道还不如去勾搭军部其他人,本来以为他是个性格强势的大狼狗,接触之后才发现他是个精分的藏獒。   协议签早了。   宗湛很轻易就看出了席萝眉眼间的烦躁和不耐,他捏着酒杯,骨节隐隐泛白,“老子就他妈多余管你。”   “那终止协议啊。”席萝顿时笑吟吟地端正了坐姿,“三爷,您考虑考虑如何?”   宗湛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眉峰轻扬,露出几分嘲弄的意味。   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叫他三爷,平时没事就叫他三狗。   脸皮厚的能他妈当城墙!   宗湛似笑非笑地对着她举杯示意,“做梦的毛病趁早改掉。”   席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也没打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历。   距离协议终止还有四百多天,她到底怎么想的,竟然给自己签了个保护契约。   他妈的!   ……   临近晌午,三助手在别墅外的草坪一边抽烟一边讨论着偷偷藏试纸的落雨。   流云夹着烟头顾盼四周,疑惑地低喃,“她去哪儿了?一上午都没见人影。”   追风和望月面面相觑,“也许在小胤爷的房间?”   流云对着别墅附近的喷泉池努嘴,“你们看。”   几人同时侧目,就见他们口中的小胤爷正绕着喷泉池追赶小白虎,看样子虎嘴里似乎叼着个东西。   一人一虎两个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但未见落雨的踪影。   “她是躲起来了还是没脸见人了?”追风不怀好意地抖了抖腿,“要不要去她房间看看?”   望月和流云觉得不太合适,经过长达好几秒钟的天人交战,三助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走着。”   落雨的独栋别墅门外,他们刚踏上门前的草坪,拐角就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三人互相交换视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扒着墙角偷看。   此时,落雨手里还拿着矿泉水,单手撑着墙,漱了漱口,一转身就撞到了墙角的三颗脑袋。   她操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有事?”   流云问:“你、怀、孕、了?”   追风点头附和:“我看像。”   望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几、几个月了?”   落雨扬手把矿泉水瓶砸了过去,一字一顿,“怀尼玛!”   矿泉水瓶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中间那颗脑袋上,很不巧,又是追风。   追风捂着脑门被砸蒙了,但也没生气,揉着手腕上的蜜蜡手串,望着落雨的背影低声呢喃:“我他妈可太好奇是哪位勇士了。”   望月还在摸肚皮,眼里盛满了震惊,“我想知道谁上谁下。”   那可是曾经四助手排行第一的落雨,动起手来比男人都凶悍。   在三助手眼里,这位大姐除了缺个零件,基本上和男人没区别。   唯独流云尚算冷静地眯了眯眸,摸着下巴提醒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去查一查,落雨最近的行踪了。我记得过年期间,她好像休过一次假期。”   望月一拍大腿,“走走走,现在就去查。”   而落雨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别墅,坐在沙发上眉目寒霜。   天打雷劈的傻逼顾辰。   ……   午饭,有了席萝和宗湛的加入,餐厅里的气氛显得诡异且微妙。   虽说两人没什么互动,但明里暗里较劲的状态,像极了两看两生厌。   “在南洋要呆几天?”不多时,商郁单手托着瓷碗,眸深似海地看向了对面的宗湛。   “不一定。”   “明后天。”   两声回答,分别来自宗湛和席萝。   黎俏抬起眼皮,弯唇淡淡地道:“还回帝京?”   这回,两人异口同声:“不一定。”   话落的刹那,宗湛和席萝不约而同地互看彼此,一秒后双双别开脸,鼻腔同时发出了冷哼。   怎么说呢,神同步的效果也是堪称一绝了。   黎俏眼底流淌过笑意,不着痕迹地看向商郁,男人接收到她的视线,勾唇叮咛,“好好吃饭。”   这期间,幼崽小商胤胖胖的胳膊护着饭碗,看似在认真吃饭,另一条小胳膊则在桌子下面偷偷给小白虎投喂牛肉。   稍顷,黎俏带着幼崽和席萝去了客厅,宗湛和商郁坐在餐厅抽着饭后烟闲聊。   男人将没有燃尽的烟头拧灭,拿起毛巾擦拭着指尖,“席萝的事很棘手?”   “有点。”宗湛靠着椅背,岔着长腿姿态很随意,“她被人盯上了,不过在我身边问题不大。”   商郁慢条斯理地抚平袖管的褶皱,语调低缓,“她的事我不插手,但最好不要把宗家搭进去。” 第1190章 她和狗没法和平共处   “那是自然。”宗湛仰头吐烟,嗓音低沉了许多,“有我在,宗家不会有事。除非哪天我被她气死了,那就另说。”   “她没你想的那么坏,顶多是鬼点子多了些。”商郁随手放下毛巾,抬眸睨向宗湛,“如果实在难办,你可以随时收手。”   宗湛目光一顿,后脑枕着椅背低眸戏谑,“商小五,别告诉我你想插手。”   男人唇边掀起微不可觉的弧度,“她是俏俏看重的人。”   “弟妹这眼光也真够不怎么样的。”宗湛伸长手臂弹了弹烟灰,“看重谁不好,看重那么个满肚子坏水的东西。”   商郁深眸如炬地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这么看不上,何必追来南洋?”   宗湛面色微沉,“商小五,你是不是跟贺小四学坏了?”   男人撑着膝盖站起来,嗓音浑厚地说了四个字,“事实如此。”   宗湛不说话了。   神他妈事实如此!   ……   另一边,客厅里的席萝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小白虎,半晌后偏头看向黎俏,“那虎是不是白炎送的?”   “嗯。”黎俏支着脑门,睨着她淡笑:“怎么看出来的?”   席萝舔了舔嘴角,尔后朝着小白虎吹了声口哨,“之前我听炎盟的人说过,白炎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一只小白虎,本来打算养在菜园子里看家护院,后来又被他送人了,估计就是它了。”   “捡来的?”   席萝耸肩:“也没准是偷的。”   黎俏习以为常地扯了下嘴角,并话锋一转,“最近南洋没什么动静,还不打算回来?”   “暂时不回。”席萝俯身拿起苹果,翘着二郎腿咬了一口,“反正在哪儿都一样,帝京比南洋更加盘根错节,那些人不敢乱来。”   “宗三哥已经知道了?”   席萝点头,“那傻逼不好糊弄。”   说话间,那傻逼恰好走进客厅,闻言就朝着席萝飞眼刀子。   黎俏垂眸暗笑,愈发觉得这俩人就是当代的冤家典范。   下午过半,席萝借了黎俏的大G车钥匙,准备回一趟自己在南洋的公寓。   她刚钻进车厢,副驾驶的门就开了,宗湛带着满身凛冽的气势堂而皇之地上了车。   席萝早就默许了他这狗皮膏药的属性,轰了一脚油门就急速驶离了环岛公馆。   客厅落地窗前,黎俏端着咖啡杯,背靠在商郁的怀里,细声道:“宗三哥似乎对她意见很大。”   “正常。”男人单手插兜,另一手环着黎俏的肩膀,“他常年在军部发号施令,但席萝不按常理出牌。”   黎俏回眸看向商郁,眼底浮现笑意,“倒是挺般配的。”   男人瞥了眼大G车远走的方向,勾唇道:“至少老不讨厌。”   帝京宗三爷,呼风唤雨的一把好手。   若是真的讨厌席萝,哪怕她的身份再敏感,他也不会耗时耗力的护她周全。   把兄弟五个人,重情重义不假,但也绝非没有原则。   宗湛为了她延迟了军部的退伍时间,足以说明很多事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   南洋街头,一辆奔驰大G炫技似的不断超车并线,吓得不少同行的车辆匆忙避让,生怕被剐蹭到。   此时,宗湛双手垫在脑后,斜睨着开车的女人,“没开过车?减速带是让你减速,不是让你起飞。”   席萝扶着方向盘,哼了两声,“你在军部废话也这么多?”   “这么想知道?”宗湛惬意地往后仰了仰,“放心,三哥会让你见识到的。”   席萝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斑马线的前方,睨着宗湛惯性往前冲的身影,笑得格外狡黠,“不好意思,大首.长,没撞坏脑袋吧?”   他在军部那点破事,她才不感兴趣。   这会儿的席萝根本想不到,宗湛那番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可她光想着怎么给他添堵了,压根没在意。   公寓楼下,席萝无视跟在她身后的宗湛,扭着腰就走进了电梯。   她没按楼层,故意刁难似的看向身侧的男人,“单身女人的公寓你也好意思跟着进去?”   宗湛姿态挺拔地扬了下唇角,边说边按下了十八层,“席女士难道忘了咱俩还同床共枕过?”   席萝瞅着被点亮的十八层电梯按键,非常不客气地讽刺,“也对,一个没有晨.勃的男人,不足为惧。”   宗湛的俊脸霎时间阴云密布,“住在十八层,难怪这么尖酸刻薄。”   “十八层招你了?”   两人互呛的过程中,电梯恰好抵达了对应的楼层。   宗湛踱步而出,唇中也飘来一句嘲笑,“十八层地狱,没听说过?”   席萝想了想,二话不说就准备按电梯回一楼。   她和这个狗逼没法和平共处了。   这时,走廊里的脚步声未停,伴随着男人一口标准的京腔传了过来,“席女士,你要是真觉得那扇防盗门能拦得住我,那你就继续傻站着。”   席萝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晃出了电梯。   呵呵,他是真的狗呢。   大平层公寓,放眼望去约莫超过了两百平。   许是久无人居,房间各处都布满了灰尘的味道。   席萝打开落地窗的阳台,一阵春风拂过,细小的灰尘颗粒肉眼可见地飘在阳光之中。   她转身拿起茶几上的女士烟盒,走到阳台随意掸了掸休息椅便径自入座。   那背影,颇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和漠然。   宗湛在近百平的客厅里走了一圈,顺手拿起一个相框,照片里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男人抬眸看了眼阳台,视野中的女人懒散地抽着烟,怎么看都带了股风尘气。   于是,席萝刚抽了一口的女士香烟,三秒后就被宗湛夺到手里直接掐灭了,“放了一年多的烟,你也不怕抽中毒!”   席萝长长地叹气,“那给我一根你的。”   “没带。”宗湛本想坐在另一张休息椅上,瞧见上面的灰尘,又嫌弃地凝眉,“不是要拿东西,赶紧拿,拿完走。”   席萝晃动着脚尖,故意唱反调,“突然不想走了,我打算在家里睡两晚,这位先生您自便。” 第1191章 三哥陪你住   宗湛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身反骨的席萝。   数秒后,他掌心搭在她的椅背上,俯下身,笑容带出几分痞气,“没问题,三哥……陪、你、住。”   席萝猛地往旁边闪躲,正要怼他,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阳台。   刚刚那一刹,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不是香料,而是纯粹的荷尔蒙味道。   席萝按了按太阳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她从开始就在算计宗湛,近一年来更是处处和他作对。   宗湛心如明镜,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席萝垂下眸,唇边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那狗逼一定有阴谋。   天色渐晚,城市上空亮起了霓虹灯的光幕。   三月的夜风还透着沁凉,席萝在阳台思考的时间有些久,等她反应过来,才发觉遍体生寒。   席萝顶开椅子准备回屋,一转身望着紧闭的阳台推拉门,差点没骂街。   难怪这么冷。   她就说宗湛这狗逼心术不正!   席萝以为推拉门被反锁了,抬脚用高跟鞋踹了下门框,门开了一条缝。   哦,误会他了。   席萝讪讪地撇嘴,走进温暖的室内,一股洗衣液的清香瞬间扑鼻。   她疑惑地举目四望,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房间里已经纤尘不染,落满了灰尘的茶几和地板也洁净如新。   席萝听到盥洗室有动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顺着门缝一看,不禁惊讶地挑了挑眉。   宗湛正在做家务,手里还拿着抹布擦拭着洗手台。   席萝目光怔忪,罕见地没有出言嘲讽。   她没见过宗湛做家务,最起码在帝京没见他做过这些事。   帝景北苑的别墅有保洁会定期去打扫,即便在军部,以他的军.衔也会有勤杂人员替他整理内务。   席萝蓦然想起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做家务的男人最有魅力。   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宗湛,比平时多了些烟火气。   然后,弯腰擦拭着洗手台的男人,背对着她说话了:“想看你就光明正大的看,躲在门外是怕我笑话你?”   席萝:“……”   会做家务的男人确实有魅力,但是狗没有!   他就算把整栋楼都洗了,依然是狗。   席萝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灰尘不少,显然没打扫。   席萝低头看着卧室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一条灰尘分割线将她的卧室和其他区域完美地分隔开来。   也就是说,宗湛打扫了所有的房间,唯独没打扫她的主卧?   席萝不信邪,转身在公寓里走了一圈,环胸笑了。   所有房间包括客房都干净整洁,连床上用品都换了呢。   席萝一阵深呼吸,抬脚走进主卧,用力甩上了房门。   罢了,她自己来。   ……   也就过了二十分钟,席萝冷着脸从主卧走了出来,背后的卧室堪称一片狼藉。   两米的双人床单被歪歪扭扭地扑在床上,被罩也只套了一个角,另一半耷拉在地上。   席萝不想找宗湛帮忙,所以打算把干净的客房据为己有。   此时,房门虚掩着,她伸手推开径直入内,随即就被一堵肉墙撞得后退了两三步,“哟……”   宗湛要出去,席萝要进去,两人就这么撞了个满怀。   这种稀松平常的接触,不至于让他们产生什么火花,席萝顺势倚着门框,偏头往客房里看了一眼,“你干嘛呢?   宗湛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直挺挺地杵在她面前,向前踱步之际,逼退了意图进门的席萝,“收拾完了?”   他前进,席萝不得不后退,两人站在走廊,大眼瞪小眼。   按说夜幕降临,孤男寡女,天花板的光线又是容易催生暧昧的昏黄,此情此景换做正常的男女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但席女士向来不信奉及时行乐那一套,侧身朝着对门的主卧昂了昂下巴,“三爷,帮个忙?”   宗湛俯视着一脸镇定的席萝,抬脚越过她走向了主卧,“当不起你的爷,叫三哥就行。”   席萝这个自理废材难得没有回呛,“好说,三哥。”   接下来的五分钟,席萝又后悔了。   她找个钟点工过来帮忙也比宗湛强百倍。   军部出身的人,整理内务的能力非同凡响。   但席萝低估了宗湛的狗言狗语。   比如:“你快三十了吧?换床单都不会?”   比如:“床罩套反了你看不出来?”   再比如:“以前谁给你换?还是说……不换?”   席萝面带假笑,靠着梳妆台给自己找台阶,“以前有别人。”   宗湛整理床单的动作小幅度地顿了顿,“建议你下次继续找他们。”   说罢,男人转身就走了。   席萝看着地板上换下来的床单,哼哧哼哧地抱起来就扔到了盥洗室。   客厅,宗湛在抽烟,胆大的烟雾飘在他的四周,模糊了男人刚毅冷硬的轮廓。   席萝走上前拿起桌角的烟盒,也懒得明知故问,点了一根就无声吞吐。   半根烟的时间,宗湛打破了沉默,“晚上吃什么?”   “去商场吧。”席萝坐没坐样的双腿搭着茶几,“正好买几身衣服。”   宗湛抿着唇,睨着她的坐姿,“出身英帝贵族的名门淑媛,在家都是你这个德行?”   “你又犯病了?”席萝目光懒散地瞥他一眼,“时时刻刻给女人贴标签,你女德学院毕业的?”   宗湛滚了滚喉结,意味不明地扬唇,“席女士,接受批评和指点,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席萝扭头看着落地窗,耸肩笑道:“多少人自己都没活明白,有什么脸批评指点别人。再说了,你以为名门淑媛就那么好当?还不都是为了取悦你们男人。”   “你被伤过?不然怎么对男人有这么大的恶意?”   “那没有。”席萝皮笑肉不笑:“此时此刻,我只对你有恶意。”   宗湛用力嘬了口烟,“我他妈可真荣幸。”   没几分钟,两人抽完烟就一同出门去了商场。   许是南洋这地界不容易有外人混进来,宗湛对席萝的管制和约束也不似帝京那般严谨。   两人开着奔驰大G穿街走巷,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家隐匿在深巷中的海鲜寿司店。   一进门,宗湛迎面就撞上了拎着外卖盒的贺琛。   ------题外话------   6000 第1192章 臭味相投   海鲜寿司店,贺琛轻佻地扬着眉峰,偏头看了眼宗湛背后的女人,“啧,还一起鬼混呢?”   席萝走到宗湛的身侧,瞅着贺琛手里的外卖盒,同样啧啧称奇,“琛四,赌场生意不好做啊?”   宗湛双手插兜,玩味地戏谑,“又给媳妇儿当闪送员呢?”   三个人堵在寿司店门口,用这种特别的方式互道寒暄。   贺琛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穿梭在宗湛和席萝的身上,“明修栈道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宗湛还没出声,席萝笑吟吟地搭话:“你死我活。”   贺琛撩开风衣的下摆,单手入袋,嗤笑着对着寿司店门外努嘴,“聊一根。”   席萝转身跟着他走出了寿司店,宗湛回眸瞥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   这俩货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门外吸烟区,贺琛将手里的外卖盒交给了路旁等候的阿勇,随后吩咐道:“先给你们家夫人送回去。”   阿勇颔首,并对着席萝点头示意,很快就开车赶往贺家别墅送餐。   这时,贺琛递出烟盒,席萝却摆了摆手,“不了,你来吧。”   “戒了?”   席萝端着肩膀双手环胸,“没有,抽不惯你这破牌子。”   “操,事儿还挺多。”贺琛笑骂了一句,兀自点燃了香烟。   这时,宗湛来了。   他走到贺琛的身边,扬言道:“贺小四,你该回家陪媳妇吃饭了。”   “老子在这儿碍你事?”   宗湛说:“你看不出来?”   贺琛讪笑着舔了舔嘴角,对上席萝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毒舌症发作了,“宗老三,你那二两肉痒了?”   “你他妈找捶?”宗湛和他身高相仿,两个挺拔俊美的男人面对面站立,不需要动手都极具视觉冲击效果。   席萝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热闹,内心深处却在思考,她明天应该去买二两肉长长见识,看看二两到底有多少。   几个人在吸烟区闲聊了一会,贺琛抬手看了看腕表,“你们继续,老子走了。”   宗湛将烟头弹到灭烟柱里,掀开眼皮笑问,“不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没空。”   贺琛转身之际,又瞥向席萝,“有事就说话,别像个孤儿似的什么都自己扛。”   席萝要笑不笑地摆摆手,“好说。”   宗湛左右扫了两眼,待贺琛离去,他微一挑眉,“关系这么好?”   贺小四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他临走前交代的那句话,明显也知晓席萝的近况。   席萝没回答,转身往寿司店折回。   其实这个世界上,男女之间不仅仅只有情事,还会存有情谊。   比如她和贺琛,性格相似,臭味相投,大概是一见如故,两人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平时不联系,只活在对方的朋友圈里,但若有事,必不会袖手旁观。   ……   寿司店二楼,席萝坐在窗边看着灯火辉煌的街景,一丝惆怅莫名浮上心头,“那些人最近有动静吗么?”   宗湛端着大麦茶,深暗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怕了?”   “谁怕谁孙子。”席萝那点愁绪瞬间被抽离,“大首.长,你不说话的时候,最赏心悦目。”   宗湛毫不在意地掀起一丝薄笑,“席萝,你一定要跟我对着干才能舒服是吧?”   “那也……”   宗湛不理会她的说辞,捏着茶杯晃了晃,“你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真以为过去几次的死里逃生都是你能力超群的结果?”   席萝那双狐狸眼泛起微妙的幽光,“难道不是?”   “没有三一八部团的人暗中帮忙,你拿什么全身而退?”宗湛不讨厌席萝,但极端看不惯她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席女士,你既然想利用宗家,至少要拿出点诚意来。”   席萝那点小心思被宗湛直言不讳地点破,仍然面不改色地望着他,“您可真是明察秋毫。”   “我陪你胡闹了一年多,你要是再不知进退,可以试试后果。”宗湛拎起茶壶续杯,抬起眼皮打量着席萝的脸色,“在那种组织里当卧底,有几个善始善终的?”   强势霸道如宗湛,正如商郁所言,常年在军部发号施令,对席萝的容忍已经濒临他的极限。   女人可以撒娇,也可以胡搅蛮缠,但不能为所欲为。   他对她的那点好感,已经快被她无休止的作妖消耗光了。   这一番话,被宗湛说出口,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铿锵地砸进了席萝的耳膜中。   她望着面前敛去笑意的男人,他眼中深藏着锐利和不容侵犯的坚韧。   席萝别开脸,嘴角的笑有几分僵硬,“真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关心我。”   “席萝——”宗湛拉长语调,目光极为深沉,“你要试试撤走三一八部团的后果么?”   席萝嗤笑,“你撤。”   她不肯服软,他决心惩治。   当晚,在宗湛发出了一条消息后,暗中保护席萝的人就连夜撤走了。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宗湛没有陪她逛街,饭都没吃就提前离开了寿司店。   席萝觉得他小题大做,没气度也没风度,索性一个人坐在寿司店品尝美食。   前三块寿司她觉得简直是人间美味,第四块开始,她味同嚼蜡。   习惯这种东西太可怕,听了一年多的‘狗叫’,突然间狗没了,难免有点无所适从。   席萝拿着纸巾擦拭着嘴角,余光却在偷偷观察着四周。   她以为她在寻找可能存在的危险,殊不知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在下意识寻找宗湛的身影。   这是第一次,宗湛主动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   以前,都是她跑,他追。   席萝团起手中的纸巾,哂笑着丢到了一旁。   他难道在指望她回头去找他?   席萝满不在乎地叫来服务员结账,随后拎着自己的包包就下楼去了停车场。   奔驰大G还停在原来的位置,车厢里……没有人。   席萝点火后就直奔星光商场,买衣服,做美容,样样不落。   她好像又恢复到从前的单身贵族状态。   有点享受,有点怀念,隐约还有点不适应。 第1193章 反派死于话多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天,宗湛宛如人间消失。   席萝白天偶尔去一趟公司,晚上就自己在家刷剧。   和不少单身的职场女性一样,日子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以至于出事的前一个小时,她还在内心疯狂diss宗湛,他就是故意危言耸听,想让她服软罢了。   这天夜里十二点,席萝坐在客厅吃雪糕,腿上放着iPad,搜索页面的词条显示着三一八部团的简介。   其实内容寥寥数语,连过往功勋战绩也没有罗列出来,只写了部团的由来。   席萝出身英帝,但也了解某些特殊部团的隐秘性。   她关掉搜索,将没吃完的雪糕直接丢进了垃圾桶,“狗逼八成是框我。”   席萝边说边丢开iPad,扯着睡裙的裙摆就准备回卧室睡觉。   万籁俱寂的物业,安静的令人心慌。   也因此,任何细微到极致的声响也会被感官放大无数倍。   何况席萝本就敏锐。   她停下脚步站在茶几旁,目光如炬地望向了拉着窗纱的落地窗。   房间有灯,窗纱也遮住了阳台外的轮廓。   席萝眯了下眸,俯身作势拿iPad,实则拨开了抱枕,从沙发的缝隙中摸出了一把黑色沙漠之鹰。   打开弹夹,席萝暗骂了一声,只剩下三颗子弹了。   她没有迟疑,转身准备回卧室找存粮,落地窗的门锁突然传来了门响。   那是消音枪的声音。   “Miranda,我的好伙伴……”   阳台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在夜晚格外渗人。   不知来了多少人,但走进客厅的只有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   对方单手拿着消音枪,时不时转动着枪口的消音器,被额前长发遮住的脸颊上,有明显的烧伤痕迹。   “M姐,这么久没见,你不准备过来和我拥抱一下吗?”   席萝看似双手搂着iPad,实则把枪藏在了平板电脑的后面,她言笑晏晏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豺哥真爱开玩笑,谁会和牲口拥抱呢?你说是不是!”   “牲口?”被称为豺哥的男人隐晦地将枪口对准了席萝,朝着她逼近,并冷笑:“你在我眼里,连牲口都不如,我不是也没嫌弃你?大家当初说好做共患难的兄弟,但你又是怎么做的?”   席萝垂眸看了眼他的枪口,目光掠向后方的阳台,“你要是好好说话,我们现在也可以做兄弟。”   “兄弟?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供职于哪个特殊机构的卧底?说清楚讲明白,或许我今晚可以少开一枪。”   席萝镇定自若地和豺哥对视,阳台吹进来的冷风吹拂着她的裙角,一双冷白皮的美腿格外惹人注意。   她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不过走近点,我慢慢告诉你……”   话音被席萝刻意拉长,豺哥虽好奇但也知道她狡猾,他放缓了脚步,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平板电脑上,“Miranda,你只有一把枪,确定能打的……”   “打尼玛!”   席萝趁他说废话之际,照着他的面门就砸出了平板电脑,转身飞快地朝着玄关跑去。   这群人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她身手可以,但硬碰硬必死无疑。   席萝才跑了两步,消音枪响了,没有打中她的要害,却像是捕杀猎物前的作弄,子弹从她的脚踝擦过,没有打入皮肉,却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她跑出去的每一步,都有子弹擦过她的脚踝。   这点疼不至于让席萝摔倒,绕过客厅的一刹那,她蓦地转身,以倒退的姿势朝着豺哥开了三枪。   两枪命中对方心脏,一枪打空。   豺哥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轻笑着扯开黑色外套,里面是防弹衣,“M姐,你输了。”   席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玄关走廊,这种追杀近一年来多不胜数,她不至于应付不来。   入户门被她拉开,窜出去的那一刻,黑黢黢的枪口顶在了她的脑门上。   门外,有一名面戴口罩全身黑衣的男人,手腕上还挂着个外卖盒,似乎在掩饰举枪的动作。   席萝瞳孔微缩,睨了眼电梯附近的监控,背后传来了豺哥的脚步声,“Miranda,你还是那么心狠手辣,好歹我们也结拜过,怎么一点也不念旧情?”   “老娘和你有什么旧情?”   门外的人,用枪口顶着席萝把她重新逼进了玄关。   逃生的门被甩上,席萝变成了困兽。   对方杀她的意图很明显,但又处处手下留情,豺哥用消音器顶着席萝的太阳穴,压低身形凑近她问道:“真是翻脸不认人,你以为攀上了国内的宗家,就能高枕无忧了?那今晚是怎么回事?连个鬼都没有,红门宗三也放弃你了?”   席萝无惧地迎着对方的枪口,哼笑着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你怎么知道他放弃我了?”   “就你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宗三傻了才会给你当保镖,是被他玩腻了吧。”豺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用力顶住了席萝的脑袋,“干我们这行的,最恨的就是卧底,上一个人是怎么死的,你还有印象吗?”   席萝直接抬手挥开了对方的消音枪,“行了,你少唬我,真有胆子杀我的话,还用说这么多废话?电视剧看过吧,反派死于话多,我看你也快了。”   豺哥也不恼,却反手打了她一个巴掌,“你这张嘴,还真是气人。Miranda,货呢?”   “保命的东西,换做是你,会拿出来?”席萝舔了下嘴角,尔后趁其不备抬起膝盖用力顶到了对方的胯下,“好伙伴,礼尚往来。”   豺哥察觉到她的目的就已经闪身错开,但仍旧被波及了一下。   他单手扶着墙,用力拍着她的脸,不怒反笑,“你也就会这种小打小闹了,别急,回了我们的大本营,咱们那群兄弟会好好招待你的。”   席萝满身反骨,且软硬不吃。   她双手环胸,低头看了看自己流着血的脚踝,无声叹息,“你要是再无动于衷,我可就真和他们回去了。到时候我要是扛不住折磨被策反了,你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大、首、长。” 第1194章 怎么说话就这么气人呢?!   豺哥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席萝的话中深意,始终站在门边戴着口罩的男人,直接开枪击中了豺哥的膝盖。   乍响的枪声在黑夜格外刺耳,血光四溅,席萝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血都迸我身上了,你不能打他脑门?”   “打他脑门迸你身上的就不是血了。”   男人摘下口罩的刹那,露出了宗湛那张轮廓冷硬且暗含愠怒的俊脸。   豺哥中枪,却一声不吭地扶着墙,缓缓抬头看向宗湛,“宗、三、爷……”   “自己滚还是我再给你脑门送三枪?”   席萝陡地抬起眼皮,咬牙审视着宗湛。   这样的场合,她不能多说什么,以防被豺哥抓住把柄。   但问题是,宗湛居然要放他走?   这狗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豺哥背后藏着什么交易链?   豺哥似乎痛感神经不太敏感,哪怕膝盖中枪依旧能直立站稳。   他收起消音枪,眸中是惊涛骇浪般的杀气,“宗三爷,今天放虎归山,不怕我们来日报复?”   “敢放你回去,自然有把握能把你们连窝端走。”宗湛摸了下鼻尖,痞气地扬起一侧的嘴角,“告诉你老大,我会陪他慢慢玩,滚吧。”   豺哥没动,却吃了声诡异的口哨,“宗三爷,你太大意了……”   “阳台那八个废物都在楼下,现在下去说不定还能和他们道个别。”宗湛边说边抬腿踹掉了豺哥手里的消音枪,并低头看腕表,“我给你一分钟撤退。”   ……   豺哥走了,从正门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公寓。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双脚染血的席萝和似笑非笑的宗湛。   “敏锐度不错,但身手太差。”宗湛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她的腿上。   被子弹划破的脚踝肌肤还在汩汩冒着血,子弹擦伤同样会产生灼烧后的剧痛,但席萝的表现令人意外。   她没喊疼,也没抱怨,自始至终都是那副‘老娘最飒爱咋咋地’的混不吝姿态。   宗湛心有不忍,随手把枪和外卖盒放在门边柜上,“还傻站着,不疼?”   “少说风凉话,你试试疼不疼?”席萝的两只脚腕共有四道血痕,豺哥没下杀手,但也足够她难受了。   宗湛拿走她手里的沙漠之鹰,转身说道:“过来上药。”   席萝用后背顶了下墙面,抬脚向前迈步,然后……非常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地上。   宗湛下意识回头,视线低垂之际,不自觉地露出了薄笑,“行这么大礼,提前给我拜年?”   席萝叹气,用沉默进行无声对抗。   真他妈丢人!   宗湛三两步就折回到她的面前,屈膝下蹲,恶劣地调侃,“走不动还是吓得腿软?”   “脚滑。”   任何时候,都别指望席萝能主动低头。   宗湛一早就知道她是什么德行,也没想再刺激她,索性弯腰上前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是提,不是抱。   男人那双有力温热的掌心直接穿过席萝的腋窝把人给提起来了。   于是,席萝的嘴唇一张一翕,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宗湛知道她在骂街。   男人眼底笑意渐浓,“说什么,大点声?”   席萝才不管宗湛作何感想,骂够了之后,抖着腿往他身上跳,“我快疼死了,赶紧抱姐姐进去。”   她跳,他惯性伸手,这回是个标准的公主抱了。   席萝单手勾着宗湛的脖子,掌心摸了下自己的右脸,“我发现你挺不是人的,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扇巴掌,怜香惜玉这个成语你是没学过?”   宗湛脚步一顿,低眸看着怀里有些狼狈的女人,“是你自己认不清现实,席萝,我说过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借别人的手来惩罚我?”席萝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子,“你可真够孙子的。”   宗湛强劲的臂弯蓦然收紧,勒得席萝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我耐心十足,又怎么能知道你还暗中藏了货?”   这话是那个豺哥说的。   难怪最近一段时间追杀席萝的那帮人收敛了不少。   宗湛本以为对方是打算收手,现在看来这女人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席萝一下就松开了他的衣领子,低着头扮可怜,“瞎说什么,你别诬陷好人。”   宗湛就这么凝神盯着她,可能是玄关的光线太唯美,他竟然从席萝的身上品出了一丝柔弱的味道。   估计是灯光造成的视觉反差。   ……   时间已经零点过半,宗湛将席萝放在沙发上,又顺手关上了阳台的落地窗。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客厅墙角的吊柜拿出了医药箱,折回到席萝身边,女人适时说话了,“你就这么放走他,不怕以后抓不到人?”   宗湛单膝跪地,拉起席萝的脚腕放在膝盖上,“有追踪器,跑不了。”   席萝眼睛转了一圈,“那一枪?”   “还不算傻。”宗湛睨她一眼,随即拿起碘伏看了看生产日期,“过期了?”   席萝晃着脚尖,“大惊小怪,过期也死不了人,擦吧。”   宗湛把盖子重新拧上,扬手就丢进了垃圾桶,“用酒精。”   膝盖上的大白腿蓦地缩了回去,“那你还不如给我撒点辣椒面。”   碘伏和酒精擦拭伤口的效果能一样?   前者温和无痛,后者尖锐剧痛。   就算她不怕疼,也不能给自己找罪受。   宗湛拿起酒精球的动作顿了半秒,尔后往药箱里一丢,掏出兜里的手机就按下了快捷键,“送一瓶碘伏到1801。”   席萝没听清那头的人说什么,但宗湛却舔着后槽牙发出冷笑,“买碘伏打个屁的报告!废话少说,赶紧送过来。”   挂了电话,宗湛低咒了一句,可能暂离军部的时间有点久,这群兵蛋子都不怕他了。   宗湛拾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两口,侧目一看,直言道:“明天跟我回帝京。”   “我……”   “你敢说个不字试试?”宗湛的脾气一上来,拧眉的瞬间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席萝倒是不怕他,双脚踩着茶几,老神在在地要求,“那首.长可要保护好我,严格算起来,消失了三天,你违约了。”   宗湛的认知没有错,这女人就是脸皮厚的刀枪不入。   他踱步上前,左臂撑着席萝颈后的沙发,钳住她的脸,俯身道:“挺好看的小嘴,怎么说话就这么气人呢?!”   ------题外话------   6000 第1195章 怀孕也能传染?   席萝腿上有伤,行动不便。   眼前的宗湛欺身而来,健硕的体魄将她笼在一片阴影之中。   席萝别开视线,不自觉地抿了下嘴角,“可能是忠言逆……”   最后一给字,被堵了回去。   宗湛以拇指按住了她的红唇,眼神融了几分玩味,“协议最后面条款,还有印象么?”   席萝有点恍惚,不是因为腿疼,而是彼此的距离太近了。   宗湛常年身处军部,满身的阳刚之气,他不同于贺琛和商少衍,虽俊美,但总是会因为寸头硬汉的外在形象而被人忽略掉了他棱角分明的长相。   现在的男人,大多不爱戎装爱西装。   霸道总裁随处可见,而宗湛这样的铁血汉子倒显得格外地与众不同。   这一刻的席萝,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   不然怎么会突然觉得宗湛有点好看,甚至男人味爆棚。   席萝挑着眉头和宗湛对视,挥开他的手,干巴巴地说了三个字,“没印象。”   宗湛收回臂弯,沉腰坐在她的身畔,“如违约,协议时间按天计算自动延迟。”   “我怎么不记得?你胡说八道呢吧?”   宗湛叠起双腿,悠哉地道:“我加的,违约一天,协议延迟一年。”   席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背景墙,她现在让席泽过来谈判还有用吗?   ……   隔天,清早八点,落雨来到公寓楼下取车。   电梯间,宗湛低头看着席萝缠着绷带的脚踝,又瞅着她脚上最少五六公分的高跟鞋,“腿又不疼了?至于穿这么高的鞋?”   席萝跺了跺脚,“你是没见过恨天高?”   话音落定,电梯门开了,席萝踩着猫步就走向了大堂。   宗湛睨着女人的背影,视线再度扫视她全身。   棕色及脚踝的风衣,腰带在背后系了个蝴蝶结,标准的优雅女性打扮,韵味十足,但少了点烟火气。   宗湛舔了舔后槽牙,脑海中自动描绘出席萝如果穿上戎装会是什么样的精神面貌。   当男人开始对女人产生好奇和探究的欲望,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联想。   宗湛不止一次地好奇过,席萝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她把自己塑造的刀枪不入,看似亦正亦邪,可很多时候她的选择又那么坚定不移。   一个女人,从来不将男人放在眼里。   任你如何试探,她总是谈笑风生间将一切化为无形。   宗湛活了这些年,见过的女人无数,但席萝确实是个异类。   大堂门外,席萝扬手将奔驰大G的车钥匙丢给了落雨,“替我谢谢黎俏。”   落雨接住钥匙便颔首点头,“我会的,萝姐。”   席萝顺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拍了下落雨的肩膀,“翠英啊,不忙的话,送我们去趟高铁站?”   落雨讪笑,“没问题。”   这位姐姐都已经自行上车了,她能说不吗?   途中,宗湛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席萝在副驾驶拿着手机发消息。   不多时,她侧目看向落雨,“宗悦怀孕了?”   “是的,好像刚一个多月。”   席萝挑了下眉,视线幽幽落在了翠英的肚子上,摸着下巴感慨,“怀孕也能传染?”   车身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落雨无奈地澄清,“萝姐,我没有……”   全天下都以为她怀孕了,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揣了崽子。   可是,并没有!   席萝靠了靠椅背,翘着二郎腿语出惊人,“顾辰不行啊?”   车身一个大幅度地抖动,不小心压线了。   落雨连忙回正方向盘,瞥着席萝,“萝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席萝扭头看窗外,又加了句总结,“顾辰运气还挺好,傍了个女大款。”   落雨和其他三助手的财力那可不容小觑。   何况他们常年跟着商少衍,随便拎出一个都能独当一面。   顾辰这厮,以后八成得入赘。   后来,顾辰确实入赘了。   至于昨晚某公寓疑似发生枪击事件的社会新闻,也在这天上午被民众广泛关注。   很多公寓附近的人都表示半夜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特别像枪声。   对此,某官方给出的回复是:十八层住户家的孩子过于顽皮,半夜在家踩气球导致扰民,警署已经对其家长进行了批评教育,未来请公寓居民进行监督。   公寓居民:“???”   啥气球啊,爆发力那么强?   ……   另一边,宗湛二人抵达帝京,刚好下午一点。   三月,阳光晴好,春意盎然。   席萝和宗湛回到帝景北苑,刚推开篱笆门,就瞧见了地上有两个快递盒。   盒子有点眼熟,宗湛拎起来便和席萝一前一后走进了别墅。   客厅,席萝脱下大衣,拉起裤腿就看到纱布又染红了,而宗湛正在拆快递。   席萝也就随意一扫,意外就看到了快递单上的物品介绍,“肾宝、万艾可、海狗丸……”   宗湛拆快递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可能是盒子运输的过程里略有破损,就这一刹那,七八瓶万艾可和海狗丸稀里哗啦地掉了出来。   一瓶万艾可,还滚到了席萝的脚边。   气氛有那么一秒钟的凝滞,宗湛单手拎着空荡荡的快递盒,脑门青筋暴露。   这时,席萝捡起地上的药瓶,用一种极为同情的眼神望着宗湛,“你一般吃几片?”   宗湛:“……”   席萝咂舌,若有似无地看了看他的胯下,“这玩意别吃太多,牛鞭汤和韭菜也管用。”   宗湛:“……”   席萝没有嘲讽他,陆续捡起地上的万艾可、肾宝和海狗丸,在茶几上依次摆好,“都能理解,你想开点。”   宗湛:“……”   狗日的黎君!!!   宗湛转身就大步流星地上了楼,背影还透着几分杀气腾腾的凛冽。   远在南洋的宗悦,当天下午就接到了宗湛的电话,“三叔?”   宗湛开门见山,“那些药,黎君邮来的?”   “啊?”宗悦反应了两秒,才笑吟吟地道:“可能是吧,君哥说你可能经常吃那些药,就让我帮忙代购几瓶给你邮过去了。”   “黎君电话怎么打不通?”宗湛咬牙切齿。   宗悦无辜地回答,“能打通呀,我俩三分钟前刚通过电话。” 第1196章 你别得寸进尺!   宗湛捏着手机,冷笑涔涔,呵呵,天打雷劈的侄女婿,把他拉黑了。   这还不算完,傍晚时分,宗湛听到楼下的门铃声,以为是军部的人来接他们去训练营。   结果,宗湛走进客厅,就见茶几上摆了十道菜:炒韭菜、虾仁海马汤、羊肉山药羹、首乌煨鸡、凉拌秋葵……   全是补肾壮阳的最佳食材。   宗湛觉得,席萝在找死。   反观沙发上翘着腿的女人,端着一盒臭烘烘的东西正在嗦粉,“吃饭吧,都是特意给你点的,我问过黎俏,这些补品营养价值……哎哎,你抢我粉干什么?”   宗湛面色阴郁地夺走了她手里螺蛳粉,声音冷沉冷沉的,“来,一起吃。”   席萝翘起长腿,笑得一脸得意,“实在抱歉呢,我过敏。”   “席萝,我看你真是欠收拾。”   宗湛把螺蛳粉放到茶几上,弯腰就把人扛在了肩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席萝踢着腿拍他后背,“我在帮你调理身体,你他妈看不出来?姓宗的,赶紧放我下来。”   宗湛也不说话,扛着女人直奔楼上。   席萝打不过宗湛,以前就试过了。   不是技巧不行,主要还是男人和女人在绝对力量上的悬殊。   主卧,席萝被颠了一路差点没吐出来。   脚腕上的伤口还没重新包扎,被宗湛的皮带刮了好几下,疼得她直抽气儿,“你可真不是个……唔……”   话都没说完,席萝就四仰八叉地被摔到了床上。   紧接着,男人欺身而来,单腿压在她的腰侧,并将席萝的手按在了她的头顶,“宝贝儿,知不知道男人最好的补品是什么?嗯?”   席萝发丝凌乱,雪纺衬衫的纽扣也开了两颗,露出了黑色文胸的肩带,她吹了下脸上的碎发,抬腿就往宗湛身上招呼,“叫谁宝贝儿呢,要不要脸?”   这男人叫宝贝儿和别人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   尤其是微微上扬的儿化音,极具挑逗的意味。   体力上,席萝的反抗无异于蚍蜉撼树。   以至于她本来想踹宗湛,结果被男人膝盖一顶,直接将她的双腿分开,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将人压住了。   席萝浑身一颤,耳根有泛红的趋势,宗湛单手摁着她的手腕,另一手的指尖挑起她文胸的肩带,“叫什么不重要,但采阴补阳,席小姐总听说过吧。”   说罢,男人不怀好意地拉高了肩带,然后又猛地松手,文胸肩带‘啪’的一声就弹了回去。   肩膀肉眼可见地被浮现出一条红痕。   席萝头皮炸了,宛如战斗力极强的悍妇,在宗湛身下竭力挣扎,“听尼玛,你给我起开。”   她和宗湛经常会有各种恶斗,包括但不限于身体接触和近身肉搏。   可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姿势缠斗过,太亲密,甚至有些羞耻。   此时,宗湛狂狼地压在她双腿之间,不仅如此,还死不要脸地把她岔开的腿往他腰上盘。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宗湛无视席萝撒泼般的扭动,也就过了半分钟,他隔着布料顶了一下,眸中更是燃起了一簇深暗的火苗,“用得着这么激烈?以你的经验,现在应该干什么还用我教你?”   席萝的脸有点红,不是害羞,是被气的。   她渐渐收敛了扭动的幅度,瞪着一双狐狸眼,恨不得在宗湛身上戳两个洞,“再不滚开,我他妈一定找机会崩了你。”   宗湛拍了拍她的脸,“枪在厨房壁柜第三层。”   话落,他低头含住了席萝的嘴唇。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上一次,是在缅国的文娱社区的停车场。   但是,本该继续加深的热吻,两秒后宗湛就略微撑起了上半身,无比嫌弃地盯着她的红唇。   不为别的,因为这女人刚吃完螺蛳粉,残留在口腔里的味道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这时,席萝已然镇定了下来,也察觉到了宗湛的不愉。   她舔了下嘴角,在作死的边缘继续试探,“说你不行你还不承认,要不要吃一片万艾可啊?”   “不惹我浑身难受是吧?”宗湛边说边睨了眼床头柜,烟灰缸里还躺着没抽完的半根烟。   宗湛夹着烟送到嘴里,捞起打火机点燃,猛嘬了一口便俯身吹进了席萝的嘴里。   浓浓的烟雾在两人唇间溢出,席萝被呛的不停咳嗽,借着尼古丁的味道,宗湛伸舌就探进了她的嘴里。   席萝好惨,她感觉自己太惨了。   腿也疼,肩膀也疼,嗓子被呛了烟,哪哪儿都不舒服。   她知道宗湛不做人很久了,但也没料到他竟然连狗都不做了。   席萝浑身使不上劲儿,没一会就软了下来。   宗湛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吻着席萝,身下却模仿某些动作,哪怕隔着衣物,反应也非常可观。   “服么?”宗湛的强大意志力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   席萝一身反骨,在宗湛意有所指的询问中,不怕死地讽刺,“就这?你是不是早.泄?”   宗湛本来没想对她怎么样,顶多是想在她面前找回点男性尊严。   事关男人的能力,有些事不容置疑。   但眼见席萝不肯服软,宗湛也懒得再废话,勾着她西裤的拉链调侃,“你想要可以直说。”   CNM,谁想要!   席萝的腿被压在两边,双手也被反剪在头顶,这个姿势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待宰的牛蛙。   然后,不人不狗的东西有说话了,“啧,外表看着优雅干练,里面穿的倒是够风骚。”   你指望一个痞子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赞美之词?   席萝闭了闭眼,呼吸微颤地妥协了,“服,服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谁?”宗湛停下手中的动作,侧着脸凑到席萝面前,“没主语?”   席萝磨了磨牙,“我,服、了。”   宗湛居高临下地瞅着她,视线又落在弧形好看的小嘴上,“我还需要壮阳么?嗯?”   “你别得寸进尺!”席萝冷着脸,宛如困兽。   面对女人的愠怒,宗湛好整以暇地开了口。 第1197章 论不要脸,她自愧不如   他说:“就你这身板,别说得寸进尺,我还可以……更、深。”   席萝闭着眼不说话了,扭头撇向一边,战术性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认输。   论不要脸,她自愧不如。   一番凌乱地缠斗之后,宗湛松开了席萝。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似的。   席萝整理好衬衫,低头看了下肩膀的红痕,思索着厨房壁柜的第几层有热武来着?   七点过半,一辆普通款的黑色桑塔纳停在了帝景北苑。   席萝还躲在楼上没下来,宗湛知道,她可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算计他。   玄关门外,勤务员熊泽穿着迷彩服走了进来,“头儿,现在出发吗?”   宗湛脚腕横在膝盖上,对着楼梯示意,“你萝姐在楼上。”   “那我去叫她。”熊泽习以为常地说了一句,踩著作战靴就要上楼。   宗湛扯了下紧束的领口,“她在主卧。”   熊泽顿步回身,一脸的八卦样,“头儿,可以啊,已经这个了?”   他边说边举起手,竖起两个大拇指互相点了点。   宗湛眯眸嘬了口烟,“回营队之后,五千米负重,跑不完别睡觉。”   熊泽对手指的动作戛然而止。   ……   五分钟后,席萝慢吞吞地回到客厅,熊泽还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个小皮箱。   她一言不发地坐下,从茶几下方拿出医药箱,默不作声地给脚踝上药。   熊泽偷偷觑了眼宗湛,领悟到他的眼神,便率先拎着皮箱出了门。   席萝不知道要去哪儿,也没多问,反正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宗湛时而都会更换住处,跟狡兔三窟似的。   但令席萝始料未及的是,临近晚上九点,桑塔纳轿车停在了远郊米云山的一处军部训练营地。   她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是帝京军部管辖区。   席萝徐徐侧目,面无表情地盯着宗湛,“你在开玩笑?”   前排熊泽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因为他正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给岗哨的兄弟检查证件。   这时,闭目养神的宗湛幽幽道:“不是让我保护好你的安全,这地段你试试谁敢来。”   席萝蓦地攥紧了手掌,理直气壮地反问:“你是怎么认为我敢的?!”   军部基地,她进去之后更没有自由了。   “你不是能力超群?”宗湛掀开眼皮,低头理了理袖口,“害怕也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这样,席萝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进了闸口,一路朝着腹地深处进发。   洒脱惯了的席萝,自打进入营队,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好在是夜里,宗湛直接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宿舍。   然后,一套女士迷彩服被男人丢到了床上,“明天开始,穿这个。”   席萝叠着腿坐在床尾,双手环胸,脸上写满了不悦,“我不穿没有腰身的衣服。”   “那就光着。”宗湛背对着她脱下外套,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我不介意。”   听听,这是人话嘛?!   席萝低头看了看入目皆绿的床上用品,头都大了,“宗湛,咱俩聊聊。”   “聊什么?”男人当着她的面脱下了白衬衫,精壮健硕的脊背线条流畅透着遒劲的力量感。   席萝没空欣赏他的肉.体,毕竟看过很多次早就免疫了。   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宗湛俯身拿起绿色短袖的动作,冷不防来了一句,“你有能耐继续脱。”   “咔哒”一声,皮带的暗扣响了。   宗湛充分发挥不要脸的精神,扯下皮带丢到床上,“要不要过来看?”   席萝起身就走,她就是不想随他的意。   上半身看过很多次,但下半身确实没见过,不就二两肉,估计没什么看头。   席萝作势要去洗手间,推开门的刹那,飞快地回眸,准备偷窥一下。   而站在床边的宗湛,不知何时已经面对着洗手间的方向,慢条斯理地解开纽扣,作势拉拉链。   席萝觉得这种时候不能怂,索性用脚尖顶着洗手间的木门,靠着门框看的津津有味,“继续!”   宗湛的动作顿住了,扬眉冷笑,“激我是吧?”   “你就当我没见过,想长长见识。”席萝挑起肩头的发丝,表情玩味又狡黠,“你要是不敢,立马送姐出……”   宗湛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换上了迷彩裤。   席萝闭眼沉默了。   这一回合,又输了。   当一个男人开始不要脸的时候,注定所向披靡。   席萝靠着门边低下头,就算嘴上骚话再多,实际上还是个身心纯洁的女人。   不是婚前守贞观,而是过往这些年,席萝一直没遇见过让她自愿交付的心仪男人。   一个都没有。   英帝绅士足够出众优雅,可没什么男人味,行为举止就像批量印刷一样。   说好听点叫温文有礼,实际上都道貌岸然的很。   至于国内的男人,席萝也见过不少。   比如高山之巅的商少衍,俊美惑人的贺琛,甚至是卖炒饭的白炎。   但商少衍,她驾驭不了。   贺琛又和她太相似,两人之间产生不了火花。   至于卖炒饭的,算了,不提也罢。   所以,席萝和很多单身姑娘相同,看上去身经百战,事实却是……颗粒无收。   她不排斥恋爱,却又日复一日地享受着单身。   不多时,宗湛换好了迷彩服,踩着军靴走到她面前,“看够了?”   席萝懒散地抬起头,入目的男人一身迷彩装,头戴迷彩帽,那张俊脸还是挂着痞气的笑,可落在眼睛里,却变得硬朗而正气。   男人,要么穿上军装保家卫国,要么穿上西装运筹帷幄。   席萝突然就有一种感觉,不管是保家卫国还是运筹帷幄,宗湛应该都能胜任。   想法一经产生,她兀自发笑,转身走进洗手间,嘭地一声就甩上了木门。   她八成是疯了才会有种想法。   门外,宗湛理了理帽檐,无声勾起薄唇,随即就走出了宿舍。   营队外的训练场,宗湛拿着手机给宗鹤松打了个电话。   那头,老爷子颇为不耐地声线夹着搓麻将的声音响在了耳畔,“臭小子,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有事不能白天说?”   “之前和您要的身份,还没搞定?”   宗鹤松用肩膀夹着手机哼了一声,“那么容易就能搞定,你怎么不自己来?”   “您都搞不定,我更不行了。”宗湛斜倚着单杠,故作惋惜地叹气,“看来,只能怪席萝运气不好了。”   搓麻将的声音没了,宗鹤松捂着听筒,立马笑呵呵地问:“三儿啊,那身份是给小席要的?”   “嗯,是她。”   宗湛刚应声,宗鹤松便扬手招呼管家,“老陈,快把那张记者证给老三送过去,越快越好,今晚就去。”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198章 宗湛的爱慕者   这天夜里,营队各个宿舍都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三爷带了个女人回来,不仅同住一屋,还可能同床共枕……   营队的兵娃子们热血沸腾了。   于是,第二天起床号角响起来的时候,席萝迷迷糊糊地就感觉好像千军万马破土而来。   走廊里就跟菜市场似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吵得她无法安睡。   席萝摸出手机,眯眼一看,凌晨五点。   她抓着凌乱的长发,濒临暴走,“尼玛,扰人清梦遭雷劈。”   没错,席萝确实住在宗湛的宿舍,但两人并未同住一屋。   狗男人回了营队就开始装正人君子了,据说去了副参.谋的宿舍过夜。   六点整,席萝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操场上气势恢宏的口号声,震耳欲聋,穿破云霄,完全不是两扇玻璃能阻挡的。   她好好的一个职场优雅女性,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遭受非人的折磨?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席萝目光呆滞地抱着被子,一声不吭。   而门外的人似乎也没指望她能给回应,浑厚低沉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穿上我昨天给你的衣服,到一楼来。”   席萝用被子捂住脸,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她才穿着迷彩服又扎好头发慢吞吞地晃到了楼下。   宿舍在三层,走楼梯的时间,她大概用了五分钟。   因为高筒的军靴,每走一步,就摩擦脚踝上的伤口,滋味不太好受。   一次大厅,宗湛单手叉腰,靠着军容镜,似笑非笑,“你在楼上磨洋工呢?”   席萝扶着楼梯扶手往下挪,走下最后一个台阶,面色不善地问:“有轮椅吗?”   “矫情。”宗湛表示嫌弃,但眼神却不自主地观察着席萝的打扮。   他几乎没见她穿过任何运动类的服装,可能是常年浸淫职场,她的服饰大多干练得体,就连睡衣也非常具有女人味。   而这身相对宽松的迷彩服,虽然不显腰身,但衬托出了她极佳的身材比例。   简单来说,身高腿长,英姿飒爽。   席萝脚步缓慢地走到军容镜前,理了理军绿色的腰带,“你要是敢让我出去跑操,我就举报你违法乱纪。”   说着,她又斜了宗湛一眼,“听说记大过会降衔?”   宗湛拿下帽子搓了搓寸发,转身踱步,“换了你,你会给自己降衔么?”   席萝反应慢了半拍,随即端着肩膀冷笑,“我还真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楼外台阶处,男人低缓的嗓音提醒道:“你宗叔应该可以。”   不等席萝说话,宗湛掏出哨子,对着操场吹了两下,“集合。”   很快,一群军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宿舍楼下。   三个方阵,队列整齐划一。   席萝就算怨气再深,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慑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晨光普照大地,操场随处可见军部的标语。   阳光下的方阵气势如虹,目光坚定,那是信仰深埋在骨血中的坚毅和灼热。   席萝受到了影响,甚至不自觉地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   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站在宗湛旁边,享受着无数男人的’瞻仰’。   此时,宗湛以跨立的姿势站在队列最前方,喊了几声立定稍息的口号,便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席萝,军部演习频道的首席记者,未来将在营队进行三个月的跟踪采访,大家欢迎。”   刹那间,三个方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欢迎席记者。”   席萝一脸假笑地挥手示意,唇瓣小幅度地蠕动,咬牙小声问道:“什么叫跟踪采访?”   “吃住同行,训练同行。”   席萝转身就想走。   吃住可以,训练做梦。   宗湛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跨立的姿势不变,目视前方威胁道:“你敢走一步,那位豺哥会立刻知道你的消息。”   席萝咽了咽嗓子,和男人对视了三秒,然后,便对着台阶下的方针颔首,泰然自若地笑道:“初次见面,以后可能会多有叨扰,还请各位战友包涵。”   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天上午,席萝被安排到通讯室办公。   很巧,这里有三个女同事。   按照席萝的性格,她只是看上去和煦好相处,但骨子里却藏着疏离的淡漠。   通讯室的三个姑娘有一个稍微年长,另外两个年纪不大,也是今年新入队的。   年长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态度不冷不热,甚至对席萝表现出了少许的排斥。   经过三分钟的摸底,席萝对眼前的形势有了充分的了解。   新入队的两个小姑娘没什么主见,凡事都听之任之。   而稍微年长的女人,名唤方争蓉,军部世家子弟,并且是宗湛的爱慕者。   所以,席萝谁的名字都没记住,就记住方争蓉了。   ……   临近晌午,席萝用全英文写完了一篇稿子,假模假式地阅读了一遍,给自己逗笑了。   “哇,萝姐,你的英文好好啊。”   其中一名年轻的女同志接水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席萝的电脑,不禁发出了一句赞美。   席萝把文档保存,客套地笑了笑,“凑合。”   她不是炫耀英文水平,单纯是拼音不好。   “萝姐,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小姑娘二十来岁,可能还没被军部森严的纪律同化,言谈中也透着活泼。   毫不意外,作为通讯室的负责人,方争蓉说话了,“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不是你学英文的地方。”   小姑娘讪讪地说知道了方姐,转身就回到了座位继续打报告。   席萝抬起眼皮看着对桌的方争蓉,玩味地撇了下嘴角。   狗男人的迷妹,性格不太讨喜呢。   “席记者,你是演习频道的首席记者?”   方争蓉察觉到席萝的打量,神色严肃地抬眸问道。   席萝托腮,笑得很灿烂,“是吧。”   “帝京共有十七个部团,你为什么会选择三一八?”方争蓉目光锐利地盯着席萝,“你别介意,我只是有些好奇。”   席萝手指在脸颊上弹了弹,“不介意啊,但是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去问宗湛可能更合适。” 第1199章 你带万艾可了?   方争蓉隐约皱了下眉头,“席记者,军部纪律,还是不要直呼长官的名字比较好。”   “这样啊……”席萝耐人寻味地翘起了嘴角,“行,谢谢提醒。”   而席萝改换称呼的后果,直接引起了宗湛的警觉。   毕竟这女人每次使坏的时候,都会叫他首.长。   十一点半,席萝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靠着椅背接了起来,“大首.长,又怎么了?”   方争蓉敲着打字机的手,瞬间顿在了半空。   “大首.长,我这称呼有什么不对吗?”   “大首.长,您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大首.长……”   宗湛受不了了,掐断电话直奔通讯室。   方争蓉则蹙眉抿唇,有些话如鲠在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有些看不惯不走寻常路的席萝。   这时,宗湛臂弯挂着迷彩外套敲了下通讯室的大门,方争蓉连忙起身,另外两个姑娘也板正地站了起来,“首.长好。”   宗湛隔空点了点,扭头道:“席记者,出来一下。”   席萝合上电脑,双手插兜走了过去,“大……”   “你给我好好说话!”宗湛拽着她的手臂往外扯,“手拿出来。”   席萝敛着笑,挑眉唱反调,“裤兜不是用来插的难道是装饰?”   这话没什么毛病,但宗湛就是忍不住浮想联翩的一下。   他舔着后槽牙,居高临下地瞅着席萝,“故意跟我作对是吧?”   “哪敢啊。”席萝白了他一眼,“找我干嘛?”   宗湛眯了眯眸,眼底掠过一道幽光,“跟我过来。”   人在屋檐下,席萝就算想和他对着干,也不能太放肆。   索性慢悠悠地走在他身后,偶尔遇到训练归来的兵娃子,还不忘笑吟吟地挥手打招呼。   此举,在宗湛看来,像极了招摇过市的交际花。   而通讯室里,方争蓉神色难辨地盯着窗外,亲眼看到宗湛和席萝一前一后走过操场,心情很是复杂。   另外两个小姑娘也在悄声议论:“首.长和席姐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应该是吧,至少咱们头儿对席姐很宽容,走路插兜都没让她去跑圈。”   这几句话传到方争蓉的耳朵里,更让她心情烦躁五味杂陈了。   宗湛是军部著名的铁面阎王,不管是谁触犯了规定,都会遭到惩罚。   偏偏,他对席萝的行为过于宽松,甚至有些放纵。   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席萝清早才在众人面前亮相,短短几个小时全营队都知道来了个知性貌美的女记者。   可他,也是是这样关注外在的人吗?   ……   午饭时间,食堂里人满为患。   但席萝却被宗湛带回了后院的营队宿舍。   “不去吃饭?”   席萝狐疑地盯着前面的身影,两人刚才一前一后路过食堂的时候,无数的战友透过窗户向他们行注目礼。   那场面就跟‘阅兵’似的。   席萝愈发觉得这男人没安好心,行走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大首.长,我问您话呢。”   宿舍近在眼前,宗湛用脚尖顶开门,昂了昂棱角分明的下巴,“进来。”   席萝心想,这里是营队,他应该不敢放肆胡来。   做好了心理建设,她便踩着猫步侧身进了门,下一秒,闪身而入的男人,直接把她按在了门板上。   席萝的后背撞得有些疼,抬腿踹他,“狗东西又发什么疯?”   宗湛不闪不避,臂弯撑着门板,危险地压下俊脸,“席萝,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席萝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宗湛盯着那张好看的小嘴儿,喉结滚了滚,“对,你。”   “神经病!”   席萝反身就要开门,她和这个精分的东西无法沟通。   然而,女人要走,男人却从背后压了过来,“席萝,我提醒过你,在营队里要安分点。”   席萝小小地咒骂了一句,因为她的脸差点撞门上。   宗湛自背后压着她,两人的身体近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   迷彩服的布料相互摩擦,却依然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身段的起伏。   宗湛低眸看着席萝的侧脸,“在通讯室还习惯么?”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姿势能回答问题?”席萝拱了拱腰,饱满的臀线不断刺激着男人的感官,“起开,大白天的你别不做人。”   她觉得宗湛很烦人,忍不住又讽刺道:“好歹也是个一把手,关上门欺负女人,你也对得起你身上的衣服和肩章?”   “欺负女人难道还要开着门?”宗湛掰过她的脸,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另外,不是欺负,是调教。”   调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   席萝回手就往他身上招呼,沉着脸低咒,“老娘可不是你的手下。”   宗湛识破她的意图,臂弯一挡就卸下了她的攻势,“你在别的男人身下也这么张牙舞爪?”   别的男人身下……   这几个字,可能触动了席萝的某些神经。   她垂了垂眼皮,不怒反笑,“想知道?下次姐姐可以带你去看……唔……”   看就不用了,因为宗湛突然想在她身上试试。   他不讨厌席萝,甚至还略有好感。   但唯一让他有些嫌弃的就是这张嘴以及她对男欢女爱过于开放的态度。   即便宗湛知道这和席萝的生长环境有关,但他仍然不舒服。   而这样的情绪一经产生,宗湛的动作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今天席萝的小嘴儿里没有了螺蛳粉的味道,比昨天好吃了不少。   宗湛轻咬着她的下唇,掌心钳着她的脸,“既然经验这么丰富,不如跟我实地演练一遍。”   席萝哪知道宗湛根本不是开玩笑,还玩心大起地挑衅道:“你带万艾可了?”   宗湛所有的旖念瞬间退潮,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腔薄怒。   当席萝被他单手圈着腰,用力甩到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玩脱了。   “宗湛……你干……”   “还用问?干你,看不出来?!”   席萝身材再修长,她也只是个一六八身高的女人。   宗湛常年训练,又满身腱子肉,压在她身上宛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第1200章 没有缺点,只有缺陷   这时,宗湛拉着她的手往身下拽,“你确定我还需要万艾可?”   “还软呢,为什么不需要?”   席萝躺在他身下一脸诡笑地嘲弄,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备识时务。   宗湛舔着后槽牙,“挑事儿?”   “实话就是挑事儿?”   宗湛盯着她的嘴,眼神越来越暗,“席萝,你自找的。”   话落的刹那,宗湛将她密不透风地压在身下,覆唇深吻。   有多深,深到席萝很快就缺氧了,脑子也开始不清醒了。   将近三十岁,还是个一清二白的女人。   席萝有时候也会自我臆想,男欢女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遇见过很多向她示好的男人,有真情,也有假意,可只要让她感觉到一丝的不满和不愉快,她立马就给这段关系判了死刑。   席萝外表太端庄骄傲,带着一种男人不敢轻易亵渎的气场。   当然,这种气场无法影响到宗湛。   毕竟狼狗嗅觉敏锐,他看得出来,席萝是外强中干的典型。   他从来没有如此想要征服过一个女人,从嘴到身,全面碾压征服。   席萝是第一个。   如此,两个小雏鸡趁着午饭时间又同处一屋了。   外强中干的女人对上铁血粗糙的硬汉,注定只有投降的份。   身上的男人,哑声冷笑,“我说过,你自找的。”   席萝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敏感。   陌生的感觉太强烈,鼻息中全都是宗湛的荷尔蒙味道。   她推着他的肩膀,软声求饶,“你赢了你赢了,我服。”   而席萝身上的衣服也被推高,露出了白腻的小腹。   从来没有男人敢在她身上胡作非为,宗湛是第一个。   迷蒙间,她听到了皮带的声响,然后男人在她耳边低喃,“席萝,跟我试一次,你会知道你以前的那些男人有多不中用。”   怎么说呢。   席萝有点心动了。   不是对宗湛,而是对他的身体。   这厮虽然不讨喜,不过身材确实有料。   但……   席萝晃了晃头,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拍着宗湛的肩膀提醒,“为了我的体验,你先吃两片万艾可,三片也行。”   她是真的想试试,就算以后当不成朋友,当个合格的pao友也行啊。   此话一出,宗湛呼吸停滞,宛如吞了苍蝇般难受。   她对男女情事,还真是开放的很。   果然是个经验老到的欲女。   宗湛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没了兴致。   他俯身睇着面色红润的席萝,面部线条紧绷而凌厉,“拿我当鸭了?”   席萝摇头,“他们没你身材好。”   操!   宗湛翻身而起,从席萝脑袋下面拽出被子就盖在了她的身上,“没套子,改天再试。”   席萝还沉浸在即将要共赴巫山的期待之中,结果脑后一空,后脑勺直接撞在了床头的铁架上。   她懵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   没套子?   这不是临阵脱逃是什么?   席萝恼了,扬手就把被子扔到了宗湛的脸上,“明知道自己不行还他妈勾引我,你跟你的左手过去吧。”   短短几秒,席萝整理好身上的迷彩服,气冲冲地离开了宿舍。   席萝没去食堂,也没回通讯室。   等宗湛出来找人的时候,才发觉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且电话也不接。   营队的管理十分严格,午休时间各部都必须回宿舍睡觉。   宗湛去了趟指挥部,通过监控终于找到了席萝的位置。   这女人跑炊事班去了。   十二点半,宗湛顶着大太阳来到了炊事班的门外找人。   还没进去就听到了一片和谐的欢声笑语。   “萝姐,你别看我们头儿平时是个冷面阎王,其实他标准的面冷心热。”   “没错没错,黑狗说的对,我们头儿就是看着有点严厉吓人,除此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席萝挑起一根面条,吸溜到嘴里就含糊地说:“嗯,没有缺点,只有缺陷。”   男人无能,多致命的缺陷。   几名炊事班的伙计面面相觑,纷纷觉得席记者说话好高深的样子,他们都听不懂。   席萝吃了半碗面,又端着茶缸喝了口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这么久。”   “不打扰不打扰,萝姐,我们只求你在采访稿里,多写点我们炊事班的事迹,多夸我们几句就行,嘿嘿。”   “好说。”席萝边说边站起身,“那带我去你们后厨看看?我先拍几张照片做素材。”   “行行,没问题,这边走,萝姐。”   门外的宗湛,抖着腿冷笑不已。   真能装蒜!   为了防止席萝又在炊事班胡说八道,宗湛没再耽搁,推门进去准备把人带走。   于是,当他来到后厨,抬眸一看,就见席萝站在冷藏柜的前面,低头指着里面的鲜肉说道:“黑狗,能不能给我切二两肉?”   “能啊。”黑狗磨着刀就走了过去,从里面拿出一大坨冷藏鲜肉,“萝姐,你要二两肉够嘛?这炒菜也有点少吧。”   “没事,我长长见识。”   宗湛嘴角抽搐了一下,总觉得黑狗切下来的二两肉,好像另有所指。   席萝看着砧板上的二两肉,两指捏起来晃了晃,“这么小?”   黑狗继续磨刀,“这都多切了。”   席萝将鲜肉放下,又戳了戳,随即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宗湛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二两肉……二两肉……   狗日的贺小四前段时间在街头嘲笑他的二两肉来着!   是因为这个吧?!   宗湛猛地咳嗽了一声,炊事班的几个伙计瞬间立定站好,“首.长好!”   男人沉着脸色走到冷藏柜前,嗓音无比凛冽地开腔,“席记者,拍完了么?”   席萝收起手机,眼神从他的胯下来到砧板,然后又看向他漆黑暗冽的双眸,同情地点点头,“走吧。”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201章 一天不作就难受   仅仅过了一天,席萝便彻底领悟了一句话。   一入营队身不由己。   并非是她矫情,而是从没接触过这样千篇一律的营队生活。   所有的生活重心用几个简单的词汇就能形容。   吃饭、训练、休息、日复一日重复循环。   席萝身为女记者,只有第一天入营住在了宗湛的房间,之后就被丢进了女兵宿舍,还好死不死地变成了方争蓉的室友。   重点是,四人间,她睡方争蓉的上铺。   而睡在女宿舍的后果,就是每天的作息时间逐渐被她们同化。   席萝也不想这样,但方争蓉的原则性极强,只要席萝不起床,她就在床边吹起床哨,差点没把纠察兵引过来。   就这样,席萝潜移默化中养成的早起的习惯,但早睡是不可能的。   这天下了场春雨,早饭过后,全队集合去训练场站军姿。   席萝懒洋洋地趴在通讯室里打瞌睡,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敲桌子。   她可能是梦回南洋了,还以为在自己的老板室,皱着眉要求道:“去给我拿杯Latte,三个shot。”   敲桌子的声音停顿了两秒,随即传来方争蓉极具辨识度的不悦嗓音,“席记者,这是营队,没有你要的latte。”   最后几个字,她特意咬重了发音。   席萝醒了,双手捂着脸,长吁短叹,“你们可真穷。”   “席记者,你说什么?”方争蓉没听到她的咕哝,但直觉不是好话。   近几天的接触,她对席萝的抵触情绪越来越高涨。   不但没有身为记者的自觉,还经常无视规矩私底下去炊事班开小灶。   这些,方争蓉还没汇报给宗湛,但如果席萝继续作妖,她不介意打个报告。   席萝单手支着额角,眯着眼从旁边拿起手机,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方争蓉又说话了,“这是你的雨衣,今天上午集体训练站军姿,就在综合训练场。”   “需要我做什么?”席萝仰身靠着椅背,眉眼微凝透着几分不耐烦。   方争蓉仿佛背课文般的语气,铿锵有力地说道:“站军姿是营队标准化训练的基础,指挥员刚才打来电话,请您去现场观摩记录。”   席萝扫了眼桌上绿油油的雨衣,又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生无可恋地站起来,拿着手机和雨衣就走出办公室。   指挥员是谁她暂时不知道,但她突然想作妖了。   下雨天,站军姿,安排训练的人八成有什么大病。   综合训练场,三个方队的战士们立在雨中巍然不动。   后方墙上的标语是:令必行,禁必止,钢铁是纪律,服从是天职。   此景,完美诠释了气势磅礴,坚定不移的信念。   席萝站在雨中凝神观望,帽檐下的双眸时而闪过狡黠。   不多时,有人走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男人浑厚的嗓音徐徐入耳,“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席萝站在方阵的右前方,白净的脸颊挂了少许的雨滴,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你这个问题,跟强.奸犯询问受害者舒不舒服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他授意指挥员让她来的!   宗湛穿着雨衣,迷彩帽已经被雨水打湿,他蹙起眉头,低声道:“席萝,你一天不作就难受是吧?”   “我?作?”席萝很不高兴地转眸瞪他,下一秒,又扬唇发笑,“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开始了。”   不等宗湛阻止她,席萝直接摘下了雨衣的帽子,迎着滂沱大雨举起手机就对着方阵开始拍照。   堂堂首席记者,为了记录军姿的风采,陪着战士们一同淋雨,这胸襟,这气度,比女兵还飒爽。   战士们愈发挺直脊背,目光如炬,迎着雨炯炯有神。   席萝绕着方队边走边拍,脸上还端着无比崇敬的表情,“同志们,辛苦了。”   站在最边上的兵娃子,差点没喊出为人民服务的口号。   宗湛就立在雨中看她表演,细密的雨线模糊了他的轮廓,这遮不住他眼中的玩味。   席萝就这样在雨中晃悠了十分钟,雨水沿着她尖细的下颚不断滴落,发丝也黏在了脸上,透出几分狼狈和柔弱。   虽然玩心大起,但席萝确实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大雨滂沱,依旧难凉热血。   他们坚韧无惧的眼神,像是夜空中最亮的启明星。   席萝吹了吹唇瓣上的雨水,站在原地又看了三秒,然后以一种极为柔弱缓慢的姿势摔在了布满水洼的地上……晕了。   可能是她摔倒的方位不太合理,以至于足足过了三分钟,才被巡视的指挥员发现她晕倒了。   没办法,营队铁律,站军姿的时候,他们就是哨所旁的白杨,任你如何作妖,我自巍然不动。   哪怕女记者晕了,战友们也只能深感同情和敬佩,毕竟哨所旁的白杨不能说话。   如此,指挥员突然发现席萝晕倒,连忙冲过去扶起她的肩膀,粗糙的手掌混着雨水啪啪地拍她的脸,“席记者,席记者……”   席萝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弃了。   还好,指挥员的呼唤声终于把宗湛招来了。   大概是没料到席萝会晕倒,宗湛瞳孔一缩,健步如飞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怎么回事?”   雨势越来越大,指挥员单手扶着席萝的后背,顺势抹了把脸,“头儿,席记者晕倒了,我送她去……”医务室。   “让开。”宗湛一声令下,指挥员下意识就起身松了手。   席萝的后背失去了支撑,再次仰身朝地面摔了回去。   看上去,是真的晕了。   宗湛浓眉紧拧,俯身将狼狈的女人抱起来,扭头吩咐指挥员,“你继续盯着。”   雨中,宗湛的步伐很快,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女人,心里是说不出的烦躁,“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这种天气还要跑出来凑热闹,纯属自作自受。   这时,席萝的眼皮颤了颤,脑门贴着男人冰凉的脖颈,“刚才那个指挥员叫什么?”   宗湛的脚步,瞬间顿在了原地,“没、晕?”   席萝头不抬眼不睁,依旧维持着装晕的人设,“问你话呢。” 第1202章 腿短别怪我裤子长   “怎么?看上他了?”宗湛立在雨中,被雨水冲刷过的双眸愈发深邃黑亮。   席萝蓦地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肩膀缓缓抬起了眼皮,“看上他的手了,想剁。”   宗湛抿了下薄唇,用力箍紧她的腰身,“席萝,这是营队,轻点作。”   话落的刹那,男人卸下了力道,似乎准备将她放下来。   席萝顺势搂着了宗湛的脖子,死死抱着不撒手,“你敢放手,我就喊猥.亵。”   她躺在地上淋了三分钟的雨,还敢跟她讲道理?!   宗湛低眸盯着满脸雨水的女人,狼狈的不像她,心头莫名一软,“你他妈真是老子见过最能作天作地的女人。”   席萝抱着男人的脖子,一副虚弱无力地模样将脑门贴在了他的脸上,“我要喝咖啡。”   “没有。”宗湛再次抬脚向前走,臂弯用力一提,将她更牢固地抱在怀里。   “不给买是吧?”席萝用手指揪了下他的耳朵,“啊……宗首长,你干……”   女人突如其来的叫声,虽然被雨水冲淡了不少,但难保不会让人听到。   宗湛陡地转头,薄唇擦过女人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说:“席萝!”   “买不买?”席萝挑眉对上男人冒火的双眸,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不买我还叫。”   她还以为这男人脸皮厚的刀枪不入,连名誉也不在乎呢。   宗湛对席萝这样的作闹一点办法都没有,虽无奈,但并不讨厌。   他斜睨着双眸含笑却浑身狼狈的女人,薄唇微微上扬,“就这么想让我干你?”   席萝对这种话早就免疫了,一个无能的二两男人,估计每次也就是过过嘴瘾。   她甩了甩手上的雨水,随即在宗湛的脸上啪啪拍了两下,“大宝贝儿,不买咖啡,一切免谈。”   ……   几分钟后,宗湛抱着席萝再次回了自己的宿舍。   站军姿的小白杨们都惊呆了,席记者晕倒了不送去医务室,怎么还直接抱回宿舍了?   指挥员也是一头雾水,但首长的事,他不敢问。   宿舍里,席萝脱下长款雨衣,低头看着里面已经湿透的迷彩服,拽了两下,又打了个哆嗦。   宗湛将她的雨衣丢到一旁,摘下迷彩帽搓了搓潮湿的寸头,“喝什么咖啡?”   “latte,两个shot。”席萝缩着肩膀脱外套,浑身冰凉潮湿,难受的不行。   宗湛瞥见她的动作,便出声提醒,“先去洗澡。”   不等席萝回答,男人转身出了门。   席萝暂时没工夫搭理他,只想着尽快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掉。   好在宗湛的宿舍有独立的卫浴,不用像其他男兵宿舍似的要去公共淋浴间。   与此同时,一辆军绿色的吉普从营队停车场驶出,出门给作女买咖啡。   营队地处米云山,直线最近的咖啡店也有二十多公里。   宗湛开着车驶向高速,直到抵达了咖啡店,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大雨天跑了二十多公里给她买咖啡。   大概是疯了。   另一边,席萝洗完热水澡,驱散了淋雨后的寒意,脸颊也恢复了一丝的红润。   她围着浴巾回到宿舍,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衣服穿了。   窗外大雨未歇,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宗湛拎着咖啡回来的时候,进门就嗅到了熟悉的沐浴露味道。   他看了眼无人的浴室,猜测席萝已经洗完澡了,但房间里并没有女人的踪影。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最里侧的衣柜方向传了过来。   宗湛循声看去,就见敞开衣柜门露出了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   女人微微猫着腰,不知在后面做什么。   宗湛盯着柜门后若隐若现的美腿,喉结滚了两下。   其实,男人永远无法忽略的两个女性特征,一个是美臀,一个是美腿。   还挺巧,席萝都占了。   宗湛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单手扶着衣柜门,低眸的刹那,呼吸滞了一秒。   此时,眼前的女人穿着他的白衬衫,长发披在肩头,正弯着腰翻箱倒柜。   宗湛向前迈了一步,“在找什么?”   席萝直起身,回头抱怨,“你就没有短一点的裤子?”   话落,她望着宗湛冷峻刚毅的脸颊,恰好有几滴雨水从他的额角滑至下颚,竟带出了几分野性的男人味。   席萝自上而下地扫了一圈,见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雨衣,左手拎着两杯咖啡,不知怎地有些心软了。   军部的雨衣虽然防雨效果好,但背后的帽兜和领口是一体的。   如果不戴帽子,雨水会从脖领打湿里面的衣服,比如她。   席萝想起之前在训练场,宗湛只戴了迷彩帽,雨衣后面的帽兜却没有遮上。   一番思索后,席萝试探地扯了下他的雨衣,“你换衣服了吗?”   “我有空换衣服?”宗湛似笑非笑地晃了下咖啡外卖,“你有多能作你不知道?”   席萝伸手就扯开了雨衣的拉链,“你情我愿的事,别说的好像我强迫了你。”   宗湛没有阻止她的动作,雨衣解开后,正如席萝所想,他里面的迷彩服湿得都滴水了。   席萝伸手摸了摸,湿乎乎的触感很真实。   她撇了撇嘴,对着浴室昂首,“你去洗洗吧。”   宗湛很意外地挑了下眉,能从席萝的语气中听出关心的意味,着实令他惊讶。   男人扭头看了看,掐着腰戏谑,“你又在浴室搞鬼了?”   热水一百度?还是地面瓷砖打了蜡准备摔死他?   席萝双手环胸,仰着下巴冷笑,“我就说你有被害妄想症,你还死不承认。”   “难不成,错怪你了?”宗湛低眸,视线隐晦地看着她的双腿,既养眼又想摸。   席萝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再次转身翻衣柜,“滚滚滚,爱洗不洗。”   宗湛没滚,只是稍稍后退了一步,光明正大地欣赏着女人穿白衬衫的背影。   她可能不知道,男人最扛不住女人沐浴后穿男士衬衫的诱惑,尤其是白色。   几秒后,宗湛抿唇别开视线,声线沙哑地说道:“没你能穿的,腿短别怪我裤子长。” 第1203章 这只是一种情结   席萝顿了顿,转过身用力甩上了衣柜门,“我?腿?短?”   闻言,宗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无意识般撩开了白衬衫的下摆,“确实不……”   男人的话,梗在了喉间。   席萝的眼睛,瞬间瞪大。   宗湛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衬衫下摆,眼神就落在某处,移都移不开。   席萝反应过来的刹那,赶忙拍开他的爪子并拢了双腿,“非礼勿视懂不懂!”   这话听起来很冷静,只有席萝自己知道内心慌得一批。   平时的缠斗仅限于肢体接触,但突然间发生这样直白的意外,她也有点措手不及。   宗湛缩回手,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颇为老到地赞美:“桃心不错。”   席萝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哪哪儿都不对劲了。   她双手捂着衬衫下摆,抬腿踹了他一脚,“你他妈要点脸!”   宗湛那双眼眸深处燃着幽幽的火光,他向前倾身逼近席萝,“修剪成桃心,不就是……”   “报告——”   更深层次的语言交流还没结束,门外响起了洪亮的报告声。   宗湛闭了闭眼,压下脑子里的人体活动图,从衣柜里随意拿出一条迷彩长裤塞进了席萝的怀里,“去浴室换。”   这次,席萝没敢折腾,夹着长裤就窜进了浴室。   天打雷劈的狗东西,看见就看见,还非要说出来!   这桃心的形状又不是她自己剪的,当时回南洋那几天她去美容院做了身体护理,是美容师极力推荐的美体造型。   他懂个屁!   另一边,等在门外的指挥员又声如洪钟地喊了声报告。   头儿干嘛呢?   这么久不开门,难道……很忙?   指挥员正准备展开遐想,门开了,宗湛嘴角叼着烟,蹙眉道:“说。”   “头儿,席记者没事吧?”   宗湛偏头睨着他,说话间烟头还飘下几片烟灰,“死不了。”   指挥员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头儿,时间差不多了,我刚才解散了队伍,让他们先回去休整,下午继续作战演习。”   “嗯,你安排。”宗湛转身准备关门,但又想到了一件事,“等等。”   “头儿?”   宗湛靠着门框,语气低沉了几度,“今天谁让席萝去训练场的?”   虽然席萝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误以为是他安排的。   这时,指挥员一脸莫名地回答:“不是她自己要去的吗?方争蓉跟我说,席记者想拍摄雨中的军姿风采,还特意打来电话让我尽量配合。”   “方争蓉?”   指挥员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就通讯室的女兵,坐在席记者对面的那个。”   宗湛想了想,有点印象,但没什么记忆点。   他挥手,侧身进了屋。   ……   同一时间,通讯室里的方争蓉,单手捧着杯子喝水,垂下的眼眸中却泄露了一丝不善。   旁边的两个小姑娘正在讨论今天的营队八卦。   “真的嘛?咱们首.长亲自抱着萝姐离开的?”   “千真万确,黑狗和二蛋他们都看见了。”   “妈呀,萝姐也太幸福了吧,我先磕为敬了。”   “锁死锁死。”   ‘咚’的一声,茶缸被磕在了桌上,方争蓉斜睨着她们,口吻很生硬,“上午交代的通讯材料你们已经整理完了?”   两个姑娘讪笑着摇头,“还、还没有。”   “十分钟之内,整理好发给我。”   其中一人倒吸冷气,“十分钟?组长,一百多份材料,我们……”   方争蓉神情严肃地开腔,“既然有时间八卦,我相信你们应该整理的差不多了才对!记住,十分钟后交给我。”   两个姑娘顿时面如死灰,糟糕,触到组长的霉头了。   ……   十一点半,食堂开饭。   这个时间席萝还躺在宗湛的宿舍,一边喝咖啡,一手刷着小视频,逍遥又自在。   “换衣服,去食堂吃饭。”   席萝躺在床上,踢了下身上的薄被,“不饿。”   宗湛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迷彩服,掐腰站在床铺边,“我给你换?”   席萝背靠着床头,凝眉瞅着他,“不吃还不行了?”   宗湛俯身,单手撑在她的腰侧,“席记者,全营队都知道你晕倒被我抱回来了,午饭时间不露面,你不怕他们编排咱俩的关系?”   “谁怕谁知道。”席萝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反手将杯子丢进了床角的纸篓,“整天怕这怕那,你累不累?”   宗湛看着她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眯了下眸,“女人的名节对你来说就这么不重要?”   席萝翻了个白眼,“名节能干什么?除了立块牌坊让大家鼓掌,还有什么用?”   她最烦男人戴着有色眼镜来评判女人。   偏偏宗湛不长记性。   要不是她没遇见心仪的男人,那张膜早就送出去了。   “席女士真让人刮目!”宗湛拍了拍她的脸,语气听不出喜怒。   闻此,席萝立马用手机砸了他手背一下,“你怎么老是对我刮目?见识那么少?”   “的确没你见多识广,也没见过你这么风流的女人!”   席萝笑了,她喜欢风流这个词,“少见多怪。谁说只有男人可以风流,女人怎么就不行了?”   “你还挺骄傲?”   席萝笑得愈发灿烂:“当然,至少不用像商品一样被你们品头论足。男人都有处.女情结,这完全是被以前的旧思想给惯的。既然提倡男女平等,那寻欢作乐也得一视同仁。”   宗湛不赞同地皱眉,“哪来的歪理邪说?洁身自好对你来说很难么?”   “别给我乱扣帽子,风流不代表不自爱。”席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的冠冕堂皇,你不如直接承认你也有那种情结。”   男人沉默了半晌,好像默认,又像是在考虑着如何回答。   见状,席萝了然地扬唇,“啧,看来你还真有这个坏习惯。”   “坏习惯?”宗湛沉腰坐在床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席萝,全天下的男人都有。”   “那只能说你们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傻逼!”席萝笑意讽刺,搂着被子坐起身和他争辩,“我就问一句,你们带着这种想法碰女人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恋爱期间互相睡了,难道分手后还想继续找一清二白的姑娘?你们自己都不干净了,还有脸要求下一个仍然清清白白?”   床边的空气凝滞了几分,宗湛打量着神色讥诮的席萝,稍顷,语意高深地道:“你没必要这么偏激的打翻一船人,这只是一种理想情结,不是必须的要求。”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1204章 你有这么好心?   席萝神情讽刺地望着宗湛,良久都没说话。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思想碰撞,难免各执一词,继续争辩也是没有结果的事。   席萝对宗湛没有偏见,只是对他偶尔的大男子主义表示接受无能。   ……   时间如水,转眼过了一周。   四月初的帝京,气温舒适,花红柳绿。   席萝在营队的人气也是日益高涨。   毕竟能被铁面阎王亲自抱回宿舍的女记者,营队里独一份了。   以至于宗湛都渐渐发觉了异常。   这女人在营队的日子简直如鱼得水。   这天上午,万里无云,营队在靶场展开了一次射击训练。   席萝头戴迷彩帽,脸上涂了厚厚的防晒,靠着树干没精打采地拍照片。   “萝姐,你真要在营队里呆三个月?”   宗湛的手下熊泽昨晚刚回营队,这会儿也躲在树下跟她一起偷懒。   席萝懒懒地放下手机,“是吧,谁知道呢。”   豺哥那边的事一天不解决,她就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出门遛弯。   想到这些,席萝有点烦了。   她摩挲着手机,望着前方出神了几秒,“熊泽,出入营队需要什么手续?”   “有通行证就可以。”熊泽捕捉到前方逐步靠近的身影,又小声提醒,“萝姐,你要出去的话,可能得跟头儿打报告。”   席萝顺着他昂首的动作投去视线,瞧见越走越近的宗湛,轻嗤:“找他还不如翻墙来得快。”   熊泽默默后退了一步,佯装没听见。   这时,宗湛来到树下,极具威慑力的眸子略了眼熊泽,“很闲?”   大老远他就看见这俩人在树下谈笑风生,多少有点碍眼。   熊泽敬了个礼,转身直挺挺地走了。   席萝抬眼和宗湛对视,也不出声,就那么端看着他。   男人抽出一根烟,口吻很低沉,“目的达到了?”   “哪方面?”席萝摊开掌心,并顺势昂了昂下巴,“给一根。”   宗湛很自然地将烟盒塞回了裤袋,“闻烟味也能解馋。”   席萝:“……”   营队的生活虽然千篇一律,但确实有个好处,她最近抽烟次数少了很多。   主要是营队超市没有女士烟,而且每次她让人出营帮忙带烟,对方不是忘了就是丢了,借口千奇百怪,反正就是带不回来。   席萝侧了侧身,眺望着远处的靶场,心不在焉地挑起了话头,“豺哥腿里的追踪器还在不在?”   宗湛抿着烟眯了眯眸,“怎么突然打听他的消息?”   “好奇。”席萝翻转着手机,垂下眼睑盖住了眸底的烦躁,“你别告诉我三个月内解决不了,我就得一直留在营队。”   “你现在想走我也不拦着你,前提是后果自负。”   宗湛在威胁她这件事上,愈发得心应手了。   眼见席萝带着几分恼意瞪他,男人心情不错地补充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宗湛认为,席萝没有离开的勇气。   这女人最识时务,当日在南洋发生的意外还历历在目,她不可能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席萝低头摆弄着手机,没一会就抬头追问,“你刚才说什么?”   “说到做到。”   “上一句?”   宗湛弹了下烟灰,浓眉轻扬,“想走我不拦着你。”   席萝狡黠一笑,“您真大度。”   她这个笑容背后八成又藏了什么坏心思,但宗湛有自信她不会冲动行事。   半根烟之后,指挥员小跑而来,立定站好喊了声报告。   “头儿,第一场步枪训练结束了,要不要加练?”   宗湛举目扫视着靶场,“再加两场。”   指挥员应声就反身折回,席萝则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我回办公室了。”   “等等。”宗湛蓦地出声唤住了她,弹开烟头用军靴碾了碾,“真想出营队?”   席萝说假的,骗傻子呢。   宗湛也不生气,往靶场努了努嘴,“比一比,赢了我批你两天假。”   “你有这么好心?”席萝怀疑他另有企图。   见状,宗湛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衣袖,沉声挖苦,“既然斗志都磨没了,以后就……”   席萝二话不说就朝着靶场走去,“来来来,赶紧来。”   比试枪法,她不怕,唯一担心宗湛反悔不做人。   是以,席记者叫来了指挥员和熊泽作证,但这俩货都是宗湛的手下,一起反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席萝琢磨着要不要把所有参加训练的战友们都聚集在一起,毕竟人多力量大。   而宗湛则冷笑揶揄,“要不要把你宗叔也叫来?”   “那多大材小用。”席萝走到最边上的木桌前,拿起一把普通款的手枪看了看,“怎么比?三局两胜?”   宗湛审视着她拆弹夹的手法,浓眉微扬,“你定。”   有猫腻。   席萝的脑子活泛,本能地开始怀疑这厮可能没安好心。   她踌躇了半晌,眼底闪过狡光,“我定规则你会听?”   宗湛满不在乎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席萝立马招呼熊泽,“拿个眼罩,把他眼睛蒙上。”   果不其然,她开始出损招了。   宗湛面不改色地颔首应允,“照办。”   几分钟后,席萝和宗湛分别站在两个射击台前,唯一不同的是男人戴了眼罩。   一个是营队说一不二的首.长,一个是最近人气颇高的女记者。   两人在靶场比试枪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营队。   其他场地训练的队伍也悄悄凑到靶场观战,就连通讯室的方争蓉三人也闻讯赶了过来。   一时间靶场附近人满为患。   比试开始之前,指挥员尽职尽责地要求全员后退五米,然后又非常谨慎地走到席萝身边,耐心地教她如何执枪如何上膛如何上保险如何……   总之,言辞中不乏担忧和警惕,生怕她一个不慎伤及无辜。   席萝用枪口顶着射击台,哂笑着看向宗湛,“你要是敢反悔,你猜我的枪会不会走火?”   宗湛淡淡地勾起薄唇,举枪对着前方的靶心率先扣下了扳机。   他戴着眼罩,却丝毫不影响准头。   这一枪直接命中靶心,距离十环只差几毫米。   围观的人表情冷静淡然,丝毫不意外。 第1205章 他是不是在憋大招?   身在营队,常年训练造成的肌肉记忆,即便是普通的狙.击手也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相比而言大家更好奇席记者能不能打到靶子。   这时,席萝不紧不慢地举起手臂,瞄了好半天,才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子弹破空射向了靶心。   偌大的靶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计分器,三秒后结果出炉,最低分,五环。   但凡她的子弹再偏一点,势必会脱靶无成绩。   席萝很欣慰地点点头,“还不错。”   几个炊事班的兄弟率先鼓掌,“萝姐棒,比我强多了,我第一次打靶都打到了木桩上,五环都没有。”   席萝笑吟吟地接受了对方的彩虹屁。   而宗湛的耳朵动了两下,薄唇似是不悦地下沉了几分。   他发现席萝跟别人说话的态度和口吻都相当和煦。   但只要跟他独处,言辞激烈程度就像是机关枪。   宗湛侧耳倾听席萝和黑狗等人的打趣声,心里愈发的不舒服。   于是,男人没再耽搁,直接举手连开了两枪。   结果都不差,距离十环红心很近。   宗湛摘下眼罩丢到桌上,又卸下弹夹,转眸冷声说:“你上战场也这么多废话?”   他气不顺,说话的语气更不可能友好。   宗湛莫名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带席萝来营队。   安全归安全,但她太招人了。   而且以她狡猾的性格,身在男人堆里很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   席萝对宗湛的冷嘲热讽早就习以为常了,她撇了撇嘴,看似随意地也朝着靶心连开两枪,“不爱听废话,你可以把耳朵闭上。”   论怼人的技术,宗湛甘拜下风。   不多时,席萝的成绩出来了,看热闹的群众们也争先恐后地张望。   计分器上,两个十环的分数格外显眼。   有人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重影了。   第一枪只有五环,怎么后两枪直接十环了?   人家都是跳跃式进步,席记者堪称起飞式进步了吧?   所有人都望着席萝行注目礼,震惊、茫然、恍惚……不一而足。   席萝同样将弹夹拆了下来,无视周遭的打量,扬眉和宗湛对视,“两天假,说到做到是吧?”   “当然。”宗湛回答的干脆,倒是让席萝有些意外了。   她犹豫了几秒,试探地说道:“今天开始?”   宗湛:“可以。”   席萝:“???”   他是不是在憋大招?!   ……   午饭后,席萝回到宿舍就站在窗前苦思冥想了一番。   最后还是没想明白宗湛真正的意图,她压下心底的疑惑,换了常服又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就拎着小皮包出了门。   楼外,一辆普通款桑塔纳映入眼帘。   驾驶室的车窗里,是笑眯眯的熊泽,“萝姐,上车吧。”   席萝左顾右盼,视线范围内没看到宗湛的身影,不禁脚步轻快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小熊,送我去机……”   车厢后座,身穿白衬衫和西裤的宗湛,正在闭目养神。   席萝:“……”   她就知道。   恰好,后座的男人说话了:“要么上车,要么回去,你选。”   席萝面无表情,“我选C。”   宗湛缓缓叠起双腿,唇边笑意渐深,“假期取消?”   席萝扬手把皮包扔了进去,甩上车门绕到了副驾驶就坐。   车子驶出营队,方向却不是机场,而是宗家老宅。   途中,席萝的电话不停响起震动声,但她都没接,只是匆匆回了几条消息,烦闷地靠着椅背假寐。   回到宗家老宅,宗湛不顾席萝的推搡直接把人拽下了车,“不想休假你就继续闹。”   席萝闭着眼长长地叹气,“我有事要办,你大人有大量?”   “大不了。”宗湛紧紧捏着她的手腕,“非常时期,你给我安分点。”   席萝自动忽略了他的那句非常时期,两人很快来到四合院的东厢,抬眸就看到宗鹤松手里拎着个鸟笼,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们,“小席来啦。”   “宗伯。”   席萝笑着打了声招呼,许是心里惦记着事,表情难免有些不自然。   宗鹤松含笑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宗湛的手,很欣慰地点点头:“难得看见你们能和平共处,快进来,人手一会就到。”   什么人手?   席萝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刚坐在厅里喝了半杯茶,陈管家来报,“老爷子,端老到了。”   “请他进来,再派人把麻将送过来。”   果然……所谓的人手不够,是打麻将三缺一。   席萝幽幽看向宗湛,皮笑肉不笑。   后者则从容不迫地呷了口茶,趁机偏头在她耳侧说道:“又在心里编排我还是想算计我?”   “想崩了你。”   话落,坐在旁边偷觑着他们的宗鹤松突然站了起来,“端老头,你看着门槛。”   宗湛和席萝同时侧目,就见厢房门外徐步走来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家。   年纪看上去超过了七旬,但眼眸里泛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经由宗鹤松的提醒,老人家拿着拐杖敲了下高出地面的门槛,“老宗头,你就不能把这玩意拆了?”   “说几遍也是不能,老祖宗留下来的。”宗鹤松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废话少说,三缺一,就等你了。”   这是席萝第一次见到另一位名满帝京的老首长。   此人端木鄂。   宗湛很熟稔地上前打招呼,并搀扶着端老爷子入座。   席萝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她也不想搞,趁着那爷仨寒暄之际,躲到大叶绿萝的后面,给白炎回了个电话,“事情有变,我今天回不去。”   白炎这会儿正准备起锅炒饭,听到席萝的回信儿,眉心微皱,“有麻烦?”   “算是吧。”席萝抽空看了眼麻将桌,匆匆说道:“今晚十二点前,我想办法回去。你派人在绯城接应我。”   白炎将锅铲扔到一旁,眸子里迸射出暗冽的幽光,“嗯,遇到麻烦就直说,吉祥物最近很闲。”   席萝笑着说知道了,掐断电话便展眉舒了口气。   真是好久都没听到白炎叫黎俏吉祥物了。   但这次她遇到的麻烦,从开始就没打算让黎俏参与。 第1206章 别想离开帝京   不多时,麻将开局。   席萝虽然不如上一次那么活跃热情,但也尽力配合着宗鹤松出老千。   两圈过后,宗鹤松边打牌边对着端老爷子说道:“端老头,寮缅边境的乱事,你听说了没?”   端老爷子搓了搓牌面,镇定地点头,“嗯,知道一些。怎么?你这把老骨头又坐不住了?”   席萝出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因为豺哥那伙人,目前就在寮缅边境交界处。   宗湛察觉到她的晃神,骨节在桌角磕了磕,“赶紧出。”   席萝直接扔出了手里的三万。   宗湛胡了。   趁着麻将机洗牌之际,宗鹤松继续先前的话题,“现在哪还轮得到我出马,三儿刚接了个任务,正好是打击那个犯罪团伙。   说起来,我记得你以前的营队里有一支特战队,你考虑考虑,让他们跟着三儿一起去出个任务?”   端老爷子瞥着麻将桌,随即指着宗鹤松笑骂道:“你这个老东西,说是找人陪我打麻将,到头来还是想讨便宜?”   宗鹤松顺手扔出骰子,“那个团伙影响力太大,这次是多方联合行动,维和那边也出了人,我寻思把你的特战队也拉出来一起作战,到时候还能立个功,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席萝听明白了。   这次的行动大概就是要将豺哥那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多方联合行动,可见军部的重视。   席萝眼底浮现淡淡的波澜,头一回对宗湛生出了一种类似感激又莫名复杂的情绪。   她有种直觉,是宗湛促成了这次的多方行动。   下午四点,端老爷子和宗鹤松去了隔壁的书房谈事。   席萝支着脑门坐在麻将桌前若有所思地睨着对面的男人。   “盯了我五分钟,还没看够?”宗湛慵懒地倚着靠背,夹着烟缓慢地吞吐。   席萝伸手越过麻将桌想要拿起桌角的烟盒,“别给自己贴金。”   女人刚触碰到烟盒,宗湛温热的掌心直接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成心跟我作对?”   他不信以席萝的头脑猜不出今天回老宅的用意。   席萝想缩回手,但男人却持续施力,嗓音也莫名低沉,“席萝,我他妈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草。”   “有能耐你就撬。”席萝的手拿不回来,直接在桌下踹他,“撒手,别找晦气。”   宗湛冷眸微眯,很轻易就看出了她情绪的波动。   这女人虽然嘴毒,但素来开朗,尤其算计人的时候比谁笑得都灿烂。   但今天自打进入了老宅,她似乎有心事了。   宗湛没有撒手,反而强行把席萝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席萝烦的不行,又挣脱不开,最后闷不做声地跟着他去了西厢。   与此同时,隔壁的宗鹤松掀开窗帘一角,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厢房的身影,不满地皱眉,“臭小子可真是粗鲁。”   对面的端老爷子掌心交叠搭着拐杖,温声打趣,“看样子,三儿的好事将近了?”   “你觉得小席怎么样?”宗鹤松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端老爷子沉吟了几秒,意有所指地感慨,“明里阳光,暗里狡猾,聪明又识时务,的确是个做卧.底的好料。”   宗鹤松闻言便点头附和,“我和你感觉一样,三儿有时候太古板,又强权。就得让小席这样的性子治治他的臭毛病。”   “未必吧。”端老爷子撩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依我看,他们之间做主导地位的还是三儿。”   “不管谁主导,这个儿媳妇我说什么也得留下。”宗鹤松老神在在地向前探身,“她能被选入特情部,这一点就够了。”   ……   西厢,席萝进门就做好了防御抵抗的姿势,就等着宗湛不做人的时候给他一记重拳。   谁知男人虽然力道很大地扯着她,但并没做任何逾越的动作。   而是将她带到客厅的太师椅中,居高临下地俯身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想办法让你说?”   席萝双手环胸,端着肩膀仰头反问,“没头没脑的,你让我说什么?”   “还装是吧?”宗湛撑着太师椅的扶手,再次拉近彼此的距离,“营队上车的时候,你是想让熊泽送你去机场?”   提起这件事,宗湛的眉宇间如同拢了层薄薄的云翳。   她想跑,这是他下意识的想法。   这时,席萝伸手揉了揉脖子,“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席萝……”宗湛愈发看不惯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伸手扣住她的脸颊,凛冽的气息喷洒而下,“你平时怎么作闹都可以,但离开帝京这件事,你趁早给我打消念头。”   席萝挑眉冷笑,“你拦得住我?”   “你可以试试。”宗湛收紧指腹,带着一种威胁的气势压下俊脸,“敢走出帝京,我就能让你躺着回来。”   席萝没想歪,但……也没听懂。   她只听过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然后,宗湛趁她迷惑之际,盯着那张小嘴儿就用拇指摩挲了两下,“记住了?”   席萝似笑非笑地拍开他的手,一点也不恼,“记不住,走着瞧呗。”   ……   是夜,席萝和宗湛被宗老爷子要求在老宅留宿。   也不知道臭老头怎么想的,傍晚突然招呼佣人把不少桌椅家具都搬进了多余的客房。   以至于客房全被占用,只给了席萝一个选择,“小席啊,你今晚将就一下,先住三儿那屋吧。”   席萝坐在沙发上欣然应允,“宗伯,没问题。”   宗湛狐疑地扫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审视。   这女人下午一直跟他闹别扭作对,现在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席萝笑吟吟地对宗鹤松说道:“宗伯,有个问题,想跟您请教一下。”   “哦?什么问题,你但说无妨。”   席萝起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宗伯,散散步,边走边聊。”   宗鹤松左右看了看,倒是没推拒,跟着站了起来,“行,那就边走边聊。”   总之,老爷子对席萝向来有求必应。   而宗湛似乎料定她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叠着腿坐在客厅抽了根闷烟,而等他发觉到异常的时候,席萝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了……   ------题外话------   6000 第1207章 商少衍的朋友说话都这么欠揍?   夜里十二点,席萝如约抵达了绯城。   白小虎开车载她回了二街的三层洋楼。   难得脱离了宗湛的掌控,席萝如获新生般下了车就跟白小虎要了根烟,倚着车门品味着尼古丁的芬芳。   没一会,白炎阔步来到门外台阶,嘴角咬着烟嗓音含糊地道:“没死路上,还不错。”   席萝动作娴熟地仰头吐烟,“他们人呢?”   “寮缅交接附近。”白炎拿下嘴角的烟头,弹到地面碾了碾,“你胆子不小,敢惹他们,嫌命长了?”   席萝用食指点了点烟灰,“没办法,英雄总是孤独的。”   白炎走到她对面,没好气地冷嘲,“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也他妈有脸叫英雄?”   “吉祥物也干过这种事。”席萝悠悠地道。   白炎毫不留情地挖苦,“她是吉祥物,你是邪物,这能比?”   席萝不说话了。   不是怼不过,主要是眼前的形势需要适当低头。   两人抽完烟就进了客厅,席萝有些疲惫地窝在沙发上按了按额角,“听说最近国内要出手打击那个团队,我这次过来打算暗中帮一把。”   白炎拿着矿泉水瓶丢到她的腿边,“帮谁?”   席萝默了两秒,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久久凝视着白炎,“这需要问?”   “二楼七号房,想睡觉自己收拾。”   白炎放下长腿起身就走了。   ……   二楼,房间不算太凌乱,但多少有点灰尘。   席萝简单整理了一番,尔后打开窗户望着夜色出神。   绯城的四月比帝京更温暖些,也没有太多霓虹灯的污染,上空一片星月皎洁。   楼下忽而传来车辆的引擎声,席萝没在意,站了一会就打算上床睡觉。   紧接着,房门被人响了。   敲门声不紧不慢,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席萝上前开门,嘴里还在念叨,“下次你再让我收拾房间,我跟你……”   “跟、我、什、么?”   门外昏黑的走廊,身着白衬衫的宗湛面如阎罗地出现在视野当中。   席萝反手就要关门,但男人用皮鞋一顶,强行挤进了门缝。   不仅如此,可能是太生气了,宗湛回手甩上房门,力道之大把门框的灰尘都震下来了。   席萝无奈又无语地望着他,心想到底是宗伯泄露了她的行踪,还是这狗自己查到的?   “炎盟老大的根据地你也敢闯?”   宗湛是怎么说的?   他挑眉,神色讥诮,“难道不是卖炒饭的仓库。”   门外,白炎搓了下眉毛,瞥着身旁的白小牛和白小虎,“商少衍的朋友说话都这么欠揍?”   贺琛也就罢了,宗湛怎么也这个死德行?   还有文溪岛那个娃娃脸,一个个嘴毒的都跟喝了毒药似的。   白小牛和白小虎讪笑着不敢接茬,黑爹的朋友,他们同样惹不起啊。   不到半分钟,房内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白小牛不怕死地趴在门上侧耳倾听,没一会就开始小声播报,“茶杯碎了,打火机爆了,M姐在骂人……”   白炎和白小虎冷眼旁观,即便没看到里面的‘战况’,听声音也知道多么激烈。   白小虎挠头问道:“白哥,要不要去劝个架?我感觉M姐可能打不过那位爷。”   “她打不过你能打过?”白炎双手插兜,一脸的玩味,“妖精打架,有你什么事。”   调侃之际,房内突然响起了席萝的惊呼声,不大不小,类似尖叫。   紧接着,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世界安静了。   白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咂舌,“这身体素质,五分钟都不到?”   话落,门内响起了席萝的呼唤,“别他妈听墙角了,赶紧进来帮忙。”   白炎陡地挑高眉峰,昂了昂下巴示意,“进去看看。”   牛虎二人合力把门板踹开了,眼前的一幕堪称惨不忍睹。   简单来讲,就是本应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地上,枕头也未能幸免。   白炎还倚着走廊的窗台,正前方的墙边柜,掉了一个柜门。   他抬脚走进去,来不及嘲讽,就瞧见宗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而席萝则站在他腿边,发丝凌乱地用高跟鞋踢了他一下,“别装蒜,赶紧起来。”   “起不来了。”宗湛穿着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的胸膛上还挂着三道抓痕。   他素来强悍冷硬,就算受伤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痛苦之色。   唯独皱起的眉心,透着几分隐忍的痛苦。   宗湛受伤了。   和当初的黎君一样,伤到了男人的精髓,腰。   这事儿,不怪席萝,只能说突生意外的刹那,宗湛本能地做出了保护席萝的选择。   几分钟前,两人见面互呛了几句,然后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席萝不喜他强势霸道的管制。   而宗湛心头更是堵了把火,恼她竟然联合家里的臭老头一起对付他。   两人动手打架也不是第一次,席萝的身体力量不如他,但胜在动作灵巧。   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了几分钟,席萝的高跟鞋踩到了脚下的茶杯碎片,眼看就要倒在那片玻璃渣上,宗湛顺势把她护在怀里,惯性之下双双摔到了地上。   席萝崴了脚,但问题不大。   宗湛就运气不太好了,后腰刚好砸在了地板的碎片上。   这时,席萝脚上的高跟鞋少了一只,正踮着脚找鞋的时候,宗湛低沉的嗓音说道:“别他妈找了,鞋在我腰后面。”   众人:“……”   席萝仔细盯着男人的脸色,“真、真起不来了?”   宗湛闭着眼缓了口气,“白炎,帮个忙。”   他腰后面扎了碎片,骨头又恰好被席萝的高跟鞋硌了一下。   可谓是伤上加伤。   席萝将信将疑地抿了抿嘴角,怀疑他在无病呻吟。   白炎似乎看出了什么,走上前递给白小虎一道视线,“搭把手。”   两人合力将宗湛扶起来,地板上的血迹和断掉的高跟鞋鞋跟,充分说明了宗湛的伤势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席萝低眸看着断跟的高跟鞋,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让宗湛险些暴走的话,“啧,跟都压断了……” 第1208章 宗湛受伤   宗湛早就知道席萝没心没肺,甚至近乎狼心狗肺。   别人的没心没肺都是建立在单纯和快乐之上,但席萝不是。   她分明没将任何人放在心上,标准的利己主义,所以她潇洒,她肆意妄为。   席萝没错,可这不代表宗湛不会生气。   他站在原地,双目阴沉地盯着神色悻然的席萝。   宗湛想讽刺她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除了骂自己自作自受,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席萝都不会在意。   这个认知清晰地划过脑海,宗湛感觉自己的腰更疼了。   他脚步缓慢地走到床角坐下,白衬衫洇出的血迹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白炎仍旧冷眼旁观,但想起眼前这男人是商少衍的兄弟,以防被他念叨,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开腔关怀:“去医院?”   “不必。”宗湛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哪怕额头冒出了冷汗,依旧面不改色。   白炎探头往他后腰看了看,一言难尽地感慨,“真他妈能耐,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宗湛抬起眼皮,“你和黎俏动手,谁会赢?”   白炎低眸,“我疯了我跟那祖宗动手?”   宗湛没吭声,也不知道是无语了,还是疼的不想说话。   这时,席萝踢掉脚上的另一只高跟鞋,光着脚往前踱步,“伤得……”   “死不了,还能赔你的鞋。”宗湛别开脸,微微阖眸吐息,表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冷然。   席萝瞅着他隐忍的模样,猛然间就想起了宗湛在老宅说的那句话:敢走出帝京,我就让你躺着回来。   可能……确实有人需要躺着回帝京了,但不是她。   另一边,白炎没心思掺和他俩的乱事,再度环顾着满地狼藉的房间,捏着眉心吩咐:“再腾个房间出来给他俩住,顺便叫个医生过来。”   白小牛和白小虎应声就出了门。   席萝光着脚迈过一地的碎片,走到宗湛身后才看到他的白衬衫染了大面积的血红。   那一刹那,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席萝只觉得心脏莫名一紧,甚至还有点酸涩。   除了极为亲近的人,她很少会主动关心外人的生死。   但受伤的宗湛,竟让她产生了一丝心疼的错觉。   她心疼他,莫名其妙。   席萝单手搭在男人的肩上,轻轻撩开他后背的衬衫,血肉模糊的肌肤上,隐约还能看到残留的玻璃碎渣。   还未离去的白炎适时提醒,“不想他以后变成废人,你最好别碰他。”   后腰受伤本就棘手。   一旦处理不当,宗湛下半生基本也就废了。   席萝默默缩回手,表情很微妙地站在男人背后一声不吭。   她想起来发生意外的那一刻,要不是宗湛出手,被玻璃碎片割伤的就会变成她的膝盖。   席萝从斜后方望着男人板正的坐姿和棱角鲜明的侧脸,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不一会,白炎离开了房间,走到楼梯拐角,看了看时间,先发了条微信试探黎俏睡没睡。   但消息石沉大海,白炎便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   ……   不足十分钟,医生就跟着白小虎来到了洋楼二层。   对方年过四旬,带着黑色的框架眼睛,弯腰查看了宗湛的伤势,一板一眼地道:“皮肉伤没大碍,但第五块腰椎骨有明显外伤痕迹,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才能确诊有没有骨裂。”   医生是绯城本地人,说的话也是缅语。   宗湛似乎不精通缅语,视线投向了眼前的白小虎,“他怎么说?”   白小虎刚要解释,席萝在背后悠悠地道,“腰椎骨折,最少卧床三个月,不然下半身瘫痪,终身残废。”   房间里,蔓延出诡异的宁静。   那医生虽然说的是缅语,可不代表他不懂国语。   白小虎就更不用说了,明知道看M姐在信口开河,但身为自己人绝不能拆台。   于是,他一脸严肃地随声附和,“宗三爷,M姐说的对。”   医生:“……”   净他妈胡说。   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   宗湛漫不经心地回眸,撞上席萝气定神闲的表情,眸底幽幽闪过冽光,“卧床三个月?”   “嗯,他说的。”席萝指了指医生,毫无心理负担地扯谎。   医生:“……”   罢了,炎盟的这群牛鬼蛇神,他是真的惹不起,你们说什么都对!   不多时,在医生和白小虎的搀扶下,宗湛脱下白衬衫趴在了床上。   他后腰的伤口不算太多,但大小不一,还有玻璃渣残留在肌肤下面,清理起来也颇为耗时。   席萝就在床角站着,没有穿鞋,也没有出声打扰,兀自体会着少有的情绪波动。   过往也有其他男人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先例,但多数而言都是故意表现给她看的。   可是宗湛……不一样。   他发生危险潜意识保护她的表现,没有不掺杂任何的心思。   仅仅是单纯地保护她。   两个人叠在一起摔在地上,可想而知那些碎片会扎得有多深。   席萝看着他腰后的伤痕,心情越来越沉重。   趴在床上的宗湛看不到席萝的表情,只是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掀开眼皮一看,是女人光着脚走出了房间的背影。   宗湛眼眸如泼了墨般漆黑深邃,噙满了说不出的失望和了然。   他早该知道,指望席萝出言关心,还不如自己心疼自己。   这事没有谁对谁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走廊,席萝光着脚来到楼梯口,靠在栏杆边不知在想什么。   台阶上方突兀地传来脚步声,席萝漫不经心地抬眸,就看到白炎拎着一双女士板鞋扔到了她的脚边,“黎俏的,穿完给她刷干净。”   席萝低头,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迟钝似的穿上鞋,“他的腰会好吧?”   白炎随手递出烟盒,玩味地戏谑,“好不了的话,你就准备踹了他?”   席萝复杂的情绪瞬间被调侃的无影无踪。   “我和他……”话到一半,席萝自动噤声了。   她从不认为自己和宗湛有什么关系,但矢口否认的这一刻,她竟然犹豫了。   白炎哪知道席萝心中所想,但出于对她的了解,忍不住嘲笑道:“以你对男人的耐心,他要是以后真废了,你铁定会出墙。” 第1209章 席萝,你没有心   席萝敛神点了根烟,尔后挥了挥手,“话不投机,走了。”   白炎在她背后嗤笑出声,“你他妈也有今天。”   感情这种事,大概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看不明白。   席萝肯定没发现她面对宗湛的时候会更加乖张和随意。   炎盟M,素以狡猾著称,对待外人,她可从来不会闹脾气,只会精于算计。   至于那位帝京宗三爷,不远万里跑过来抓人,要说俩人没猫腻,后院的大黄狗都不信。   ……   深夜一点半,医生已经走了。   白小虎出门前告诉席萝,走廊尽头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他们可以搬过去住。   席萝心不在焉地应声,白小虎也没敢久留,很快就出了门。   此时,宗湛还趴在床上,浓眉紧皱,姿势看起来也不怎么舒服。   席萝犹豫着走过去,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睡着了?”   床上的男人始终闭着眼,然后无声偏头,留给了席萝一个漆黑的后脑勺。   席萝怔了一秒,不禁失笑,“宗湛,受伤是你自找的,你跟我耍什么脾气?”   你看,这女人就是没有心。   宗湛再次转过头,撑开眼皮睨着席萝,“我自找的?”   换做平时,席萝一定回怼他。   但想到宗湛受伤的过程,她耐着性子放软了语调,“行行行,怪我行了吧。”   她服软了,也妥协了。   宗湛却意外地眯起了眸,“你用不着勉强,今天换做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不勉强,我这是心甘情愿的低头认错,你就别得便宜卖乖了。”   席萝斜了他一眼,说完就转身去了浴室。   宗湛半张脸压在枕头上,盯着她的背影,心里犯嘀咕。   可能是被虐习惯了,席萝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是不是有诈?   直到过了半分钟,宗湛亲眼看着她拿了条热毛巾走回来,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这是……要照顾他?   宗湛莫名有些期待,能把一只狐狸驯服,确实很有成就感。   然后,那只狐狸侧身坐下,脱了板鞋就开始擦脚……   宗湛:“……”   去他妈的成就感吧。   席萝脚上沾了不少灰尘,用毛巾擦完,就把双脚搭在了茶几上,“你今晚自己过来的?”   “不然?”宗湛再次扭头用后脑勺对着她,“我应该带着营队一起来抓人?”   席萝撇嘴,“你吃枪子儿了?这么大火气。”   宗湛沉默了好半天,就在席萝以为他不准备回话的时候,他缓慢地开腔:“席萝,你没有心。”   席萝目光微闪,却没吭声。   这句话,她以前听过很多次。   本以为早就免疫了,但从宗湛的嘴里说出来,难免有些刺耳。   席萝用双手搓了搓脸,睨着男人的后脑勺,语气有些淡,“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说罢,她站起身,趿着板鞋就准备离开。   但走了两步又回头,最后还是认命地将床上的新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我去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宗湛没留她,确切的讲,是席萝没给他挽留的机会。   房门关严的刹那,阻隔了彼此的时间。   席萝低头叹了口气,心情很不平静。   而宗湛则撑起上半身,单手捂着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指望席萝照顾他,估计下辈子吧。   ……   隔天早上五点,白炎被手机震动声吵醒了。   他几乎都不用看屏幕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普天之下,只有黎俏给他打电话从来不挑时间。   “又怎么了?”白炎语气不善,带着显而易见的起床气。   手机那头,黎俏静默了片刻,“不是你找我?”   白炎左臂搭在额头上,半天才想起来昨晚他给黎俏发过微信,“商少衍他兄弟受伤了,在我家,你们自己看着办。”   “哪个兄弟?”   “宗湛。”   黎俏的声线略低,隐约夹杂着冷意,“谁伤的?”   五个把兄弟,商郁都很在意。   如果宗湛在绯城出了事,他们夫妻俩都不会坐视不理。   这时,白炎幽幽淡淡地道:“你的好姐妹,席萝。”   “哦。”黎俏的口吻恢复了常态,“谁伤的你找谁。”   白炎一下就笑了,“你都不问问商少衍的意见?”   黎俏说不需要,同时有一道浑厚且极具辨识度的男性嗓音从听筒传来,“让席萝处理。”   嗯,是商少衍没错了。   结束通话后,白炎丢下手机,翻身继续睡回笼觉。   而南洋的环岛公馆,黎俏枕着商郁的臂弯,侧目相对,“吵醒你了?”   “没有。”男人掌心摩挲着她的肩膀,“怎么不多睡会?”   黎俏支起身靠向床头,手指拨开商郁额前微乱的碎发,“有探讨会,我要早点过去。”   不到五点半,夫妻俩洗漱完就来到了客厅。   这个时间,幼崽正捧着牛奶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白虎长大了不少,乖巧地蹲在地上等着小主人的投喂。   一人一虎听到脚步声,便双双回头,商胤喊了声粑粑麻麻,然后继续看电视。   小白虎倒是活泼地跑到了黎俏的脚边蹭了蹭,啊呜啊呜地找存在感。   恰在此时,早间娱乐新闻传出了主持人的播报,“据悉,本年度米兰时装周已于昨日开启模特终选环节,模特新秀砚时柒成功取得终选资格,也让我们继续期待她在终选赛上的表现。”   黎俏随意瞥了眼电视,尔后对小商胤叮咛:“少看这些没营养的娱乐节目。”   幼崽乖巧地点头,默默拿着遥控器换到了英语少儿频道。   而这个时候,不管是黎俏还是商郁,大概都想不到电视里出现的那位模特砚时柒,她的儿子慕宝在不久的未来将变成小商胤的把兄弟。秦肆之子,秦慕时。   餐厅,黎俏坐在商郁的对面,沉吟了几秒,便给苏老四打了个电话,“在缅国?”   “嗯,在,有什么事?”   黎俏手指敲着桌面,淡声说:“你抽空去一趟绯城,白炎家里有人受伤了,你帮忙看看病情,再带点药。”   苏老四欣然应允,“没问题,我下午正好有空,具体的情况等我看过再告诉你。”   “谢了。”   ------题外话------   6000,月末最后一天,求个票~ 第1210章 我喜欢他?   绯城,清晨六点,骄阳破晓。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传出一声压抑的轻叹。   席萝睁开眼,一缕晨光恰好落在她拧起的眉心上,映出了几分憔悴的惆怅。   一夜失眠,明明很困,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每次闭上眼,脑海中全都是宗湛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他那双深邃又透着淡淡失望的眼神。   席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将窗户打开,点了根烟,试图用尼古丁来平复焦躁的心情。   “嗡——”   这时,手机的震动拉回了席萝的思绪,是一条微信。   炎:下来吃饭。   席萝看着屏幕笑了一下,掐断剩余的半支烟就穿上板鞋出了门。   宗湛所在的第七间房,是她下楼的必经之路。   席萝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犹豫着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室内光线明亮,窗帘也没有拉,男人还维持着趴卧的姿势,面朝窗,后脑勺对着大门。   席萝透过缝隙凝神看了数秒,最后还是关上门下了楼。   床上,宗湛眼皮微颤,掀开暗红的眸子,自嘲般哼笑了一声。   他从枕下摸出手机,戳着快捷键就打出了一通电话,“一周后,安排行动。”   “没问题,头儿,老爷子让我给您传个话,端老那边的特战队已经同意加入联合行动,只要部署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宗湛闭了闭眼,“嗯,我在边境绯城,你先带人混进来,行动隐秘点。”   ……   楼下厨房,席萝趴在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中,时不时地唉声叹气。   颠勺的白炎往饭锅里撒了把葱花,头也不回地嘲笑,“为男人伤神呢?”   席萝懒洋洋地支着脑门,怼人的话说来就来,“炒饭少放油,你眼睛都快熏瞎了。”   白炎动作一顿,侧身回眸,“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俩扔出去?”   席萝仰身靠着椅背,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那些破事解决之后,我回英帝了。”   “你还真他妈薄情寡义,人家腰坏了,你说踹就踹?”   席萝目光懒散地看着天花板,“还让我说几遍,我和他没关系。”   白炎将炒饭盛到碗里,递给她便戏谑了一句,“你接着装,多少年了,你对男女关系可从来都不屑解释,这是第一次!”   席萝眼皮一颤,蹙着眉心按了下太阳穴,“你可真他妈烦。”   “嫌老子烦你俩就趁早滚蛋。”白炎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晃了晃,“你只要不是蕾丝边,喜欢男的很正常。别的不说,楼上那货,配你足够了。”   席萝还在嘴硬,“我喜欢他?”   “喜不喜欢你自己心里没数?”白炎屈起手指叩击着餐桌,“昨天半夜你他妈做贼似的往他房间里跑了三四趟,你以为监控是摆设?”   席萝端起饭碗起身欲走,但很快又顿步回头,“他受伤了,谁照顾他?”   “你、觉、得、呢?”白炎拉长了语调,眼神愈发玩味地审视着席萝。   身为炎盟最狡猾的成员,他还从没见过她如此惆怅且不修边幅的样子。   席萝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没洗漱也没换衣服,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坐在餐厅里长吁短叹。   就连头发都没打理,散乱地垂在眉梢眼角处,像极了为情所困的弃妇。   白炎觉得很意思,想到昨晚宗湛和他说的那番话,不禁有些同情席萝了。   狐狸遇上狼,再狡猾也逃不出被吃的命运。   ……   诚然,席萝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对宗湛的情感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女人对男人的向往,而是感情层面的升华。   最开始,她借机接近,完全出于利用。   即便是后来偶尔的亲密,也没能动摇她坚如磐石的心思。   现在到好,一场小到不能再小的意外,反而动摇了本心。   席萝端着饭碗回到了房间,苦恼地坐在床上思考着以后要如何面对宗湛。   男女游戏,最忌讳动情。   宗湛还稳如老狗,她却面临失守。   这样不行。   席萝不能让自己陷入到一头热的感情沼泽。   宗湛对她只有征服欲,想让她服软妥协,但那不是爱情。   于是,席萝一边要求自己稳住别乱,另一边悄无声息地出门理思路。   以至于晌午将至,缠绵病榻的宗湛快要饿死的时候,问了白小虎才知道,这女人去野游了。   操!   说她狼心狗肺简直是赞美。   ……   席萝不见人影,而下午三点左右,苏墨时意外空降到了二街洋房。   这个时间,宗湛坐姿僵硬地在客厅和白炎闲聊。   白小牛带着他进门,白炎瞧见苏老四,诧异地扬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俏俏让我过来,说是……有个病号?”苏老四的视线随意掠过宗湛,就隐约看出他的坐姿有些不正常。   白炎翘着二郎腿,毫无心理压力地朝着宗湛昂了昂下巴,“还是吉祥物懂事。赶紧给他看看,省得以后真废了,席萝得哭死。”   苏墨时诧然地挑眉,就连宗湛也瞬时看向了白炎。   嗯?卖炒饭的在影射什么?   苏墨时抬了抬镜框,意有所指地问道:“萝姐也在绯城?”   “嗯,出去浪了。”白炎捞起桌上的烟盒,“晚饭之前,估计能浪回来,你要是不着急走,可以等等。”   苏墨时原本没打算久留,但听到这话,便决定留下看看热闹。   与此同时,席萝正在绯城近郊的一处荒废湿地公园闲溜达。   白小虎在她身侧亦步亦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跋涉。   M姐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也不敢多问,生怕再被怼到怀疑人生。   不刻,席萝站在荒草地里,跺了跺板鞋上的泥土,悻然地问道:“宗湛干嘛呢?”   白小虎挠头,“我帮您问问?”   席萝缓慢地点了下头,“问的隐晦点。”   白小虎似懂非懂地应声,实际上隐晦这个词儿,他没听懂。   因为M姐说的是国语。   如此,白小虎拨通电话,尔后单手捂着听筒,几乎用气音问道:“小牛,宗三爷干嘛呢?” 第1211章 席萝给宗湛撑腰   白小牛没听清,站在客厅里朗声追问,“什么?你他妈能不能大点声?”   “宗、三、爷……”   白小牛掏了掏耳朵,嗓门洪亮,“噢,你说三爷啊,没干什么,医生正在给他看腰。”   结束通话后,客厅里的白炎等人不约而同地向白小牛投来瞩目的视线。   白小牛不尴不尬地解释道:“白哥,是虎的电话,他说M姐想知道宗三爷在干什么……”   闻言,苏墨时笑而不语,白炎扬唇继续抽烟,只有宗湛依旧板着脸,面不改色地喝啤酒。   身在近郊的席萝,压根不知道白小牛把她出卖个彻底。   五点半,白小虎和席萝回了洋房。   走进客厅,席萝余光随意一扫,恰好捕捉到消失在楼梯口的那道背影,好像还穿着白衬衫。   她脚步顿住,眯眸瞅着二楼,“他能走路了?”   白炎和苏墨时循声抬眸,两人的表情都透着不解,“谁?”   见状,席萝便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没吭声,兀自走到沙发坐下,盯着沾满了泥土的小白鞋开始发呆。   白炎和苏墨时目光交汇,眼底都藏着看好戏的玩味,“真要卧床三个月?”   席萝一动不动,耳朵却竖起来了。   苏墨时应声点头,“别小看腰椎骨的重伤,一旦治疗不当,他下半辈子很可能都没办法正常走路了,卧床三个月是最保守的办法。”   席萝:“???”   她昨天吓唬宗湛的那番话,一语成谶了?   “做手术?”白炎继续询问。   苏墨时面露难色地摇头,“现在不行,最起码要等到一个月之后。”   客厅里安静了三秒,席萝屈膝起身,游魂似的飘上了二楼。   她确实没料到,宗湛的腰伤这么严重。   苏老四是外科医生,他的话不会有假。   ……   半分钟后,席萝敲响了宗湛的房门。   可能是心境发生了变化,敲门的这一刻,她的心跳就开始加速。   “进。”   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席萝敛了敛神,一如往常那般挂起淡笑就走了进去。   “宗大……”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席萝就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呢?   她印象里的宗湛,顶天立地又强势霸道,尤其是身在营队里的他,硬汉的形象愈发深入人心。   因此,席萝从来没见过宗湛这么悲惨的一面。   悲惨到让她不太舒服。   床边柜上摆着没吃完的炒饭,毛毯一角也垂在了地面,光裸的后腰还贴着泛红纱布,显然伤口又流血了。   席萝抿唇走过去,拾起垂落的毛毯,一抬眸就看到宗湛不适地皱起了浓眉,“什么事?”   “串门。”席萝干巴巴地丢出两个字,哪怕心情受到了影响,言谈举止依旧气人的很。   宗湛侧脸垫在枕头上,抬起眼皮瞅她两眼,“喝水。”   席萝往床边一坐,“不用,我不渴。”   宗湛闭眼,太阳穴连跳了好几下,“给我拿水!”   谁让她喝水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   席萝哦了一声,刚朝着桌子伸出手,才发现那上面除了饭碗什么都没有。   她环顾四周,稍显凌乱的房间,居然一瓶水都没有。   席萝蜷起指尖,嗓音又淡又有些凉,“昨晚到现在,你没喝过水?”   “你看不出来?”   席萝说等着,边走边踢开脚下的碎玻璃,脚步急促地下了楼。   宗湛深眸里掠过浅浅的笑意,回手在后腰上猛按了两下,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他就看看,这女人到底是有心没心。   宗湛大概是拼了,收回手看到指尖上的血迹,不禁嗤笑了一声。   为了个女人,他都开始卖惨了,真他妈有出息。   宗湛也闹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席萝是第一个他出于本能想要保护的女人。   单纯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保护欲。   宗湛很清楚,这和他的职业无关,往常出任务,他肩负着国家的责任和使命,不能辜负戎装加身的热血。   但保护席萝,是他不计后果的选择,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区别。   宗湛也想搞清楚,他对席萝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从开始的唾弃和轻蔑,到现在的保护和追逐。   席萝打破了他很多的原则,她只要站在原地,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座磁场,不自主地吸引着他。   这时,吸引他的磁场去而复返。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白炎和苏老四全都跟上来了。   身后还跟着牛虎鼠兔四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干活的东西。   扫帚、拖把、抹布,还有一箱矿泉水。   席萝回到床边坐下,翘起二郎腿示意,“打扫干净点。”   牛虎鼠兔四个手下撸袖子就开始干活。   席萝满意地抿了抿唇,又看向白炎,口吻很不客气,“帮我找个护工,费用我出。”   白炎倚着门框,轻声发笑,“你不就是现成的?”   席萝伸出两根手指,“炎盟M,护工席萝,二选一。”   话外音,想让她当护工,炎盟M另谋高就。   在场的除了苏墨时,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炎盟M手里掌握着半数以上的海外业务,还有当初从前炎盟Q叶菁手里瓜分的产业。   何况她背后还有个吉祥物靠山。   白炎顶了顶腮帮,笑骂了一声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护工的问题分分钟解决。   而接下来,席萝又望着苏墨时,语气缓和了不少,“老四,帮他重新包扎一下,又流血了。”   至此,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席萝在给宗湛撑腰。   大概是以为白炎亏待了他,也可能是历来强悍的男人病来如山倒,席萝的母性力量突然上头,有些不管不顾了。   说到底,再没心没肺的女人,心底仍然藏着外人看不见的净土和温柔。   宗湛多强悍一男人啊,突然受伤无法行走,前后巨大的反差,不可避免地激发了席萝的……母爱。   现在的宗湛,在席萝眼里再也不是迅猛的藏獒了,而是一只需要悉心照料的茶杯犬。   暮色降临,房间已经整洁如新,护工也到位了。   席萝正端着骨头汤,坐在床边给宗湛喂食。 第1212章 怕我赖上你?   护工不是别人,是被临时抓回来的手下之一白小龙。   他就站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席萝给宗三爷喂骨头汤,基本上喂一勺,洒半勺。   白小龙踮着脚看了看床单,估计再这么喂下去,床单都能拧出半碗骨头汤。   “M姐,要不要帮忙……”   席萝拿着纸巾贴在了宗湛的下巴上,“不用,你去给我拿瓶白酒。”   白小龙领命出了门。   他以前跟着俏姐混的时候,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但M姐给人喂食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房间里没了第三者,席萝略显僵硬的动作也放松了不少。   她把汤碗放到一旁,凝眉看着宗湛,“你爪子也受伤了?不会自己擦嘴?”   这狗东西是不是故意的?   纸巾都黏在下巴上了,他也不拿,就那么趴着,跟高位截瘫的植物人似的。   宗湛沉沉地叹了口气,闭着眼语气很沉闷,“我没让你照顾,你不习惯做这些事,可以交给白小龙。”   “习惯,我可太习惯了……”席萝瞄了一眼他身上的纱布,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宗湛听的,“好歹是为我受伤的,绵薄之力我还是出得起的。”   宗湛心下好笑,俊脸却摆出一副伤重不愈的痛楚之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不治之症。   席萝从昨晚开始,就见不得宗湛这副表情,她立马拿起他下巴上的纸巾,为他擦拭骨头汤的油渍。   也不知道是得寸进尺还是无意触碰,好几次男人的嘴唇都亲到了她的手指上。   这和以前的亲密接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席萝心里还是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然后,她把那张用过的纸巾砸在了宗湛的脸上,“受伤了还不老实,嘴欠是吧。”   宗湛好不容易调动起的温情时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席萝,你真他妈是我见过最铁石心肠的女人。”   说罢,男人挫败地闭上眼,眉宇间也笼了一层阴郁。   席萝默默从枕头边拿走了那团纸巾,白小龙也适时拎着白酒折回,“M姐,白酒。”   “嗯,你去忙吧,晚上九点之后再过来。”   席萝接过酒瓶,挥退了白小龙,便拧开了瓶盖,“大病号,来喝点?”   宗湛舔了下后槽牙,“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席萝往杯子倒酒,不紧不慢地提醒,“苏老四说了,酒精能活血化瘀。”   苏老四的原话是:“可以用药酒给三爷按摩腰椎的伤处,能活血化瘀。”   宗湛懒得和她计较,反正不管席萝怎么折腾,他自认能扛得住。   这时,小半杯白酒被送到了男人的唇边,伴随而来的还有席萝身上特有的香水味。   宗湛小小抿了一口,眼神却落在女人的脸上,半天都没有移开。   席萝没有忽略他的打量,辛辣的白酒入喉,她咂舌挑起了话头,“你以前经常吃万艾可?”   “咳——”   宗湛一口酒没咽下去,直接呛住了。   他咳嗽了好几声,不意外地扯到了腰伤。   宗湛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席萝到底在想什么,他平复了呼吸,哑声道:“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个话题?”   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   席萝眼神悠远地望着暮色降临的窗外,“好奇而已。你这么大年纪还单身,总有原因的吧?”   宗湛静了两秒,尔后极其缓慢地翻了个身,仰躺着舒了口气,“我?这么大年纪?”   席萝没注意到男人翻身的动作,心不在焉地点头,“你看商少衍和贺琛,他们都比你小,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   “选择不同。”宗湛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斜了她一眼,“有脸说我年纪大,你比我小几岁?”   席萝不满地收回视线,这才发觉他竟然仰面平躺,“你腰不要了?”   宗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怕我赖上你?”   席萝一时哑然,淡淡地望着床上的男人,入目俊朗的脸颊轮廓,似乎比平时多了些柔和。   铁汉也柔情,这个词清晰地划过脑海,一发不可收拾。   完了。   席萝心口一悸,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始寻找宗湛的优点了。   这是……动心的前兆。   当某些情愫开始发酵,过往的画面就会如海水般奔涌而来。   就连那些吵架斗嘴的日常,都能被美化成打情骂俏。   席萝用一种类似恍惚的眼神凝视着宗湛,短短片刻,她有些气短,转身就想出门透气。   但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男人扯住,“席萝!”   宗湛低声喊她,席萝却甩着手臂挣扎,“松开。”   “再陪我聊会儿?”   席萝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虽然背对着宗湛,嘴里依旧是不肯妥协的强调,“你让我陪我就陪?做什么美梦呢,要不你求……”   “嗯,求你。”   席萝不动了,须臾便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好说。”   宗湛挑眉,勾起薄唇无声发笑。   原来她并非软硬不吃,而是习惯了占上风,凡事都要对方低头才肯作罢。   宗湛没有松开席萝,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你这不吃亏的德行,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   席萝端着肩膀,顺嘴来了一句,“姐姐有颜还有钱,舔狗多到用不完。”   宗湛:“……”   他就多余问。   问完不舒服的还是自己。   宗湛用力捏了下席萝的手腕,“你打算跟那群舔狗过一辈子?”   “舔狗招你了?”   宗湛瞥她,“不能好好说话?”   席萝摊了摊手,“行行行,你有病,你说什么都对。”   明明是不想和他争吵,但席萝说出来的话就像在骂人。   宗湛抿紧薄唇,偏头朝向里侧,好半晌,意味深长地道:“当你的男人,要是没点钢铁的意志,早晚能他妈被你气死。”   席萝觉得他话里有话,眼神微微一闪,“用你瞎操心,我要是喜欢,疼他都来不及,哪会气他。”   宗湛笑问,“怎么疼?”   “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宗湛耐人寻味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疼人的方式就是给他当保姆?”   席萝:“???”   ------题外话------   6000,晚安,求个票? 第1213章 你觉得宗湛行不行?   不可否认,宗湛受伤的结果,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席萝的确变成了‘保姆’。   即便没有贴身照顾,每天大部分时间也都呆在男人的房间里和他插科打诨。   白驹过隙,转眼过了三天。   宗湛的腰伤似乎有所好转,但又没完全好。   明明他已经可以自如地翻身,可就是不肯下地行走。   这天,席萝试图让他多活动活动,宗湛却给出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医生让我卧床三个月。”   “几天没洗澡了?”席萝嫌弃地打量着男人,“你也不怕长虱子?”   宗湛平躺在床,枕着双臂,语气理所应当,“特殊时期,你忍忍?”   席萝襟着鼻尖凑到男人跟前嗅了嗅,其实并没什么味道,她却故意刁难似的撇嘴,“都馊了。”   宗湛:“……”   这女人不跟他作对就他妈浑身难受。   其实他每晚都会去浴室冲凉,只是席萝并不知道而已。   当然,每天冲凉的后果也导致了伤口久治不愈。   要不是苏老四早就给他打过破伤风针,宗湛也不敢这么折腾自己。   席萝环胸看着床上的男人,虽说受伤了不良于行,但修长的体魄和满身精壮的腱子肉,还是具有一定的视觉冲击力的。   主要是这狗东西仗着自己后腰受伤,每天都光着上半身在她眼前晃悠。   席萝强行移开视线,看了看窗外的夕阳,“我晚上有事,一会我让小龙过来帮你擦擦。”   “晚上?”宗湛偏头,目光暗了许多,“什么事需要晚上去办?”   席萝一脸假笑地站了起来,“非礼勿打听,明天见。”   “席萝!”   宗湛沉声唤她,但女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给他一道极其潇洒的背影。   操!   ……   洋楼外的停车场,苏老四和白炎站在吉普车旁闲聊,看到席萝走来,白炎便率先上了车。   苏墨时和席萝钻进后座,很快白小虎就开着车离开了洋楼。   途中,白炎接到了一通电话,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席萝注意到他很刻意地调低了听筒的音量。   席萝没在意,扭头看着苏老四问道:“你明天回内比?”   “嗯。”苏墨时从窗外收回视线,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呆了三天,再不回去,家里的公主要发威了。”   席萝对吴敏敏有点印象,但并未深入接触过。   她睨着苏墨时的婚戒,戏谑道:“妻管严?”   “也不算。”苏老四向来稳重成熟,摩挲着婚戒笑道:“说是尊重更合适。”   男人不论已婚还是未婚,从不存在害怕女人这个说法。   所谓的妻管严,无非是给予了绝对的尊重和爱护。   这时,席萝望向前方的挡风玻璃,神色有少许的恍惚,“是吗?”   苏墨时脸上挂起薄笑,“是。再厉害的男人,只要心里有你,都会变成妻管严。衍爷和琛哥就是很好的例子。”   这两个例子席萝倒是没什么感觉。   因为她眼前浮现的是,宗湛如果变成了妻管严,会是个什么德行?   席萝挠了下太阳穴,感觉这题超纲了。   主要是没有过恋爱经历,所以很难想象情侣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   她觉得……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这不就是疼人的体现?   偏偏宗湛那个傻逼说这是保姆干的活!   ……   晚七点,吉普车停在了绯城唯一的一家夜总会的门前。   “白爷,您来啦。”门口的侍应生一看到白炎就谄媚地迎了过来,“包厢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夜总会的装潢风格略显老旧,但也算得上绯城比较著名的文娱场所。   一行四人来到二层的环景包厢,中空的设计恰好能看到下方舞池里随着音乐振臂摇摆的人群。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送来四瓶红方威士忌和果盘,刚要后退离开,席萝翘着二郎腿发话了,“有没有陪酒服务?”   白炎和苏墨时不约而同地侧目。   白小虎坐在角落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炎盟M姐,属实开放。   服务员支支吾吾地回答,“呃……您要还是白爷?”   席萝打了个响指,“我要。把最好的陪酒员都叫来,身高腿长,最好有肌肉。”   白炎单腿踩着茶几,哼笑道:“要不要再给你开间房?”   席萝耸肩,“暂时不用,有需要我告诉你!”   白炎、苏墨时:“……”   难怪今晚她张罗要出来喝酒,敢情是为了寻欢作乐。   这种事在夜总会屡见不鲜,但大多是男人找女陪酒员,鲜少人会像席萝这样胆大妄为。   白炎掏出手机放到桌上,朝着不知所措的服务员吩咐道:“去叫,按她说的办。”   服务员领命退下,主要是绯城白炎的话,没人敢置喙。   “难怪你非要晚上出来,看来是早有准备?”苏墨时拿起果盘里的西瓜递给席萝,眼神里噙着促狭。   席萝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她叫陪酒员过来并非要寻欢,而是为了印证一件事。   不多时,服务员带着三名陪酒员走了进来。   各个身高腿长,穿着皮质马甲,露出上臂遒劲的肌肉线条。   服务员说:“这三个是夜总会的陪酒头牌,刚从缅国挖过来的。”   说好听点是陪酒员,实际上就是夜总会用来推销酒水的销售而已。   席萝没吭声,眼神一一打量着三名陪酒员。   数秒后,她皱着眉给出了总结,“不怎么样。”   陪酒员听不懂国语,但能看懂席萝略带嫌弃的表情。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感觉这位女顾客的眼神不太好。   他们可是夜总会炙手可热的陪酒员,她居然还不满意?   苏墨时试探地问道:“这三个不行?”   席萝抿唇,表情很严肃,“第一个罗圈腿,第二个斗鸡眼,第三个地包天。哪儿行了?”   苏墨时:“……”   人家只是双腿不够笔直,眼间距有些近,以及下颚微微外凸,而已。   倒也不必如此挑剔吧?!   以男人的欣赏眼光来看,这三个陪酒员称得上眉目端正四个字了。   白炎冷笑,“你觉得宗湛行不行?我把他给你叫来?” 第1214章 她喜欢上宗湛了   席萝险些点头说行。   好在,她忍住了,索然无味地挥手,“下去吧。”   三名陪酒员悻悻地走了。   白炎和苏墨时目光交汇,面上都泛着玩味。   席萝闹心巴拉地倒了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她不是特意来寻欢的,只是近一年多的时间,她的生活里全是宗湛的影子。   长时间的相处,难免会在她的潜意识里形成习惯。   于是,席萝便想借着今晚的机会,试探一下自己见到其他男人的真实感受。   至于结果,挺操蛋的。   宗湛于她而言,确实意义不同了。   因为席萝很清楚,她这双眼睛向来只会放大别人的缺点。   只有宗湛,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帅,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席萝狡猾又潇洒,所以她比很多人都活的通透明白。   行吧,没什么好说的,她喜欢上宗湛了。   ……   另一边,宗湛坐在洋房客厅里抽闷烟,捏在掌中的手机开着免提,还能听到里面嘈杂的音乐声。   通话人:白炎。   席萝大概想不到她在夜总会里的一言一行都被宗湛‘窃听’了。   白小龙就杵在他背后,心里默默为M姐点了根蜡烛。   这时,宗湛听到席萝畅快无比的笑声,磨了磨牙,返回到微信页面,给白炎发了四个字:把她灌醉。   白炎的消息秒回:你不知道她千杯不醉?   宗湛:三个大老爷们喝不倒一个女人?   白炎嗤笑着回复:你他妈真挺狗,灌醉她,我有什么好处?   宗湛:十辆野外作战越野车。   白炎:等着收货。   正主席萝,对此一无所知。   她自诩诡计多端,怎么可能被人算计。   但万万想不到,自己人反水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三个男人不断向席萝敬酒。   她喝了半瓶威士忌、两瓶啤酒、四杯鸡尾酒,还有一扎西瓜汁。   可席萝依旧是夜总会里最清醒的女人。   反倒是白炎,出去吐了两次,苏墨时也捏着眉心不停打酒嗝,至于白小虎……已经喝趴了。   时间来到九点半,席萝晃着手里的酒杯,踹了下白炎,“来啊,别养鱼,继续喝。”   白炎端着酒杯仰头干了。   尔后,他招呼服务员,要了一排深水炸弹和喷火林宝坚尼。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把席萝灌醉了。   ……   深夜十点,白炎和席萝等人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夜总会。   停车场附近,一抹白衬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白炎伸手将身侧的席萝推到了男人的面前,满身酒气地说道:“二十辆。”   宗湛单手圈住五迷三道的席萝,欣然应允,“等着收货。”   都是性情中人,办事就是利索。   宗湛亲自开车带走了席萝,陪同而来的白小龙只能临时充当司机,驾车载着另外三个醉鬼回了洋楼。   回程的途中,宗湛时不时观察着副驾驶的席萝,可能平日里的女人太乖张,以至于她喝醉后倒变得乖巧了。   不吵不闹,安静地端坐在皮椅中,就连双手都安安分分地叠放在膝盖上。   这叫……反差萌?   十字路口,红灯。   宗湛停稳车,掰过席萝的脸颊仔细打量,“真喝多了?”   “我不喝酒。”席萝微微一笑,拂开他的手重新坐正身子,像极了名门淑媛,“你长得还挺好看,开出租车有没有遇到过富婆?”   宗湛:“……”   狗屁的名门淑媛。   男人侧了侧身,表情玩味,“我看你就挺像个富婆。”   席萝翘着兰花指掩唇轻笑,做作极了,“眼光不错,那你考虑考虑?”   宗湛的俊脸黑了。   她到底真醉还是装醉?   席萝没听到他的回应,双目迷离地扭头,“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席萝的手指爬上了男人的轮廓,“开出租车没前途,跟我走,以后姐姐养你。”   宗湛胸腔里陡地燃起一团火,可谓是怒火中烧。   他钳住席萝的下巴,嗓音沉了几度,“你就这么喜欢到处留情?”   “怎么会。”席萝搓了搓他的寸发,“你可是第一个,荣幸吗?”   宗湛不说话了,确切的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相信席萝第一次做这种事,但也不能多问。   这女人狡猾的很,难保不是装醉。   接下来的路途,宗湛一言不发,而席萝则侧身靠着椅背,不断向他输出赞美之词。   比如,“你长得不错,当司机可惜了。”   比如,“唇形也好看,当司机可惜了。”   再比如,“肌肉真发达,腿也挺长,当司机……”   “闭嘴!”   宗湛太阳穴突突直跳,开车都没办法专心了。   如果说清醒的席萝是只脚下的狐狸,那么酒醉的女人就宛如一个磨人的妖精。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车子终于回到了洋楼。   宗湛甩上车门绕到副驾驶,打开门的刹那,女人一头栽倒了他的怀里。   席萝面颊透着微醺,整个人也变得恍恍惚惚。   她站稳后拍着胸口不断深呼吸,小嘴里依旧喋喋不休,“你这个技术当司机可惜了,应该去开火箭。”   席萝晕车了,恶心的不行。   就算失去了理智,也不妨碍她怼人。   宗湛低眸瞅着席萝,夜风中的女人发丝乱了,满身飘着酒气,怎么看都找不到平日里的端庄和优雅。   但却意外的真实。   她的脸上没有了做作的假笑,也少了狡黠的精明,嘀嘀咕咕的样子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宗湛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目光也变得柔软了许多,他问她,“席萝,我是谁?”   女人抬头,醉眼朦胧地和他对视,稍顷,她答:“出租车司机。”   宗湛向前欺身,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确定?”   席萝眨了眨眼,用目光描绘他的轮廓,又加了两个形容词,“身材好,长得好的司机。”   有时候,酒精能迷惑人的心智,也能泄露心底潜藏的心事。   席萝觉得宗湛哪里都好,哪怕醉了,也会自觉地寻找他的优点。   宗湛喉结一滚,用食指撩开她眼前的碎发,“那你喜欢么?”   席萝顺势攥住他的手指,笑着点头,“喜欢,你要是单身,我包你。” 第1215章 我就是那个司机   宗湛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像个大傻逼。   他捏着席萝的下巴晃了晃,尔后牵起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往洋楼走去。   后方,白炎的吉普车也恰好开了回来。   两束车灯照亮了院内的轮廓,白炎亲眼看到席萝有意无意地往宗湛怀里靠,而且脚步很稳,光看背影完全不像喝醉的人。   白炎靠着椅背,侧首问道,“她真醉了?”   苏墨时支着额头,笑而不语。   ……   楼上,席萝异常安静地跟着宗湛进了房间。   开了灯,男人背后的白衬衫又染上了点点的血红。   席萝耷拉着脑袋往前走,三两步之后,就撞到了宗湛的脊背。   男人顿步回身,看着她迷糊的模样,冷硬的心脏莫名塌了一角。   他抬起女人的下颚,借着灯光仔细端详,好看是好看,但比她更好看的也不是没见过。   但就这么一个嘴毒又狡猾的女人,让他牵肠挂肚的很。   哪怕知道她有过许多男人,哪怕清楚她的思想极端开放,还是不受控制地沦陷在那双藏满了狡黠的双眸中。   宗湛低头想亲她,但彼此双唇不足一张纸的距离时,席萝却张嘴说话了,“你家可真穷。”   “知道是我家,你还敢跟我回来?”   “那怎么办。”席萝苦恼地拍了拍他的脸,“谁让司机美色惑人。”   宗湛:“……”   他可真庆幸今晚开车的不是白小龙。   不然现在他可能已经把白小龙的三条腿都打断了。   席萝仰头望着宗湛,落了灯光的眸子里浮现出片刻的清醒,但不待宗湛看清,她腿一软,径自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惯性伸手接住她,席萝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让姐姐抱抱。”   他们从没有认真的拥抱过。   哪怕是缠斗,也总是针锋相对般拳脚往来。   席萝比宗湛矮了不少,伏在他的胸前,倒显出几分小鸟依人的美感。   男人很高,臂膀也健硕,环住她的脊背微微收紧,将这个拥抱变得更加密实温暖。   宗湛下巴垫在她的头顶,勾唇嘲笑她:“德行,喝醉之后倒是学会撒娇了。”   席萝不说话,埋首半分钟,身体越来越软,还伴随着下滑的趋势。   宗湛挑高眉梢,撑着她的肩膀俯身一看,女人睡着了。   ……   隔天清早六点,席萝是在宗湛的怀里醒来的。   晨光熹微,房间里昏黑朦胧。   席萝睁眼望向天花板,表情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醒了?”   男人沙哑的声线从耳边传来,席萝不紧不慢地扭头,撞上他暗红的眸子,懒洋洋地问:“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没有尖叫,没有惊讶,仿佛眼前这一切对她而言稀松平常。   “这是我的床。”宗湛张开手指捏着额角,声音很不悦,“脑袋抬起来。”   席萝扭了扭脖子,这才发现自己颈后枕着他的臂弯,她挪开身,皱眉嘀咕,“我说怎么睡得这么难受。”   宗湛收回麻痹无知觉的手臂,面色冷峻地阖眸,“你他妈真有气死人的本事。”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席萝从床上坐起来,斜睨着男人,“你更年期到了?”   宗湛小臂搭在脸上,鼻翼微微翕动,“席小姐还是昨晚抱着我不撒手的样子更讨喜。”   “夸我呢?”席萝翻身下床,走到窗台拿起烟盒,眼底有笑,“那你跟我说说,我怎么抱的?你一个瘫痪在床的病号,我能抱住你?”   宗湛:“……”   大意了。   席萝打开窗,靠着墙角笑得狡黠。   气氛有些奇怪,又莫名和谐。   席萝身上的锐气少了许多,宗湛强悍的霸道也不见踪影。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共处一室,无声胜有声。   直到白小龙来敲门,才打破了难得的平静,“三爷,M姐醒了吗?四少要走了。”   席萝掐了烟,转身时又看了眼床上的宗湛,“早餐想吃什么?”   “除了炒饭。”   席萝抿唇轻笑,抬脚就走出了房间。   楼下,苏墨时拎着药箱准备启程回缅国,看到席萝走下来,笑着戏谑,“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日上三竿。”   “那不能。”席萝踩着拖鞋漫步而下,“你给的解酒丸,功效显著。”   在厨房炒饭的白炎颠勺的声音停了一秒,然后继续颠勺。   果然,她昨晚没醉。   居然吃了苏老四给的解酒丸。   那宗湛……   白炎心想,算了,就当不知道吧,好歹把二十辆越野车弄到手再说。   席萝送走了苏老四,很快就回到厨房帮宗湛准备早餐。   这些事她做了几天,早就得心应手了。   白炎捧着一碗白绿色的炒饭,分神瞥了眼烫牛奶的席萝,“借着酒劲儿表白了?”   席萝背对着他,“没有,调戏了一下。”   “动真格的还是玩玩?”   席萝顿了顿,给了个很模糊的答案,“随缘。”   如果宗湛对她有意,她可以认真对待。   倘若他不是,那她也不强求。   到了这个年纪,爱情对他们来说都不再是必需品。   喜欢一个人不丢人,席萝不至于扭捏的不敢承认。   昨晚醉酒的那句喜欢,就是说给宗湛听的。   而他回给她的那个拥抱,也确实令人目眩神迷。   不一会,席萝端着早餐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其实她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简单粗暴,那就是对他好,无底线的对他好。   好到可以忽略掉他故意装病号,也会将他身上的缺点照单全收。   吃早餐期间,宗湛偶尔看一眼坐在床边吃饭的女人,他不确定她对昨晚的事还有没有记忆,几番思索后,便直言不讳,“昨晚的事还记得么?”   席萝喝了口牛奶,“断片了。”   “谁接你回来的也忘了?”   “这个有点印象,司机长得很好看。”席萝低头咬着三明治,心不在焉地道:“我还想包他来着……”   宗湛顶了顶腮帮,“我就是那个司机。”   “嗝——”席萝噎住了。   防不胜防。   席萝没料到宗湛会自行打脸,诧然地望着他,又打了个嗝。   宗湛背靠床头懒懒地抬起眼皮,“怎么?知道是我,就不准备包了?”   ------题外话------   6000 第1216章 定期续费   席萝嘴里还咬着半块三明治,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什么?我没听清。”   “别装。”宗湛缓缓起身,单腿屈膝坐在床上,“你听见了。”   席萝咽下三明治,微垂的眼底泛起了波澜,“你腰伤好了?”   “没好,但不影响接你。”   宗湛的长相本就属于硬汉类型,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容易令人信服。   席萝拿着纸巾擦了擦手,对着他的后腰努嘴,“衣服掀开我看看。”   “席萝,回答问题。”宗湛臂弯搭在膝盖上,动作透着几分闲适,“包还是不包,你给个痛快话。”   席萝这性格,就禁不起激将法。   她冷笑着顶开椅子,深深看了眼宗湛,“你可真有意思。”   男人没有挽留,眸底却掀起了淡淡的涟漪,转瞬归于平静。   恼羞成怒就这么走了?   走廊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似乎预示着席萝不会再回来。   宗湛翻身下地,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太冒进了?   还是说……她对他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男人扶着腰,思索良久,自嘲般轻嗤了一声。   后腰的伤确实没好利索,昨晚亲自去夜总会接她,再把睡着的女人抱到床上,一通折腾下来,腰椎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惜,那女人没有心,怎么都捂不热。   宗湛大口大口抽烟,滚滚的烟气入肺,味道有些呛人。   这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男人,耳廓一动,敏锐地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是很熟悉的节奏。   脚步声在房门口顿了两秒,尔后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啪——”   一张银行卡被丢到了窗台上,席萝双手环胸,高昂着下巴说道:“密码六个一。”   宗湛没回头,视线落在那张银行卡上,眼眸深处叠满了笑意。   他用两指夹起银行卡,侧身回眸,“想好了?”   “你情我愿的事,需要浪费时间想?”席萝理所当然地对着银行卡示意,“先包一年,我会定期续费。”   宗湛没问里面有多少钱,而是非常自然地将银行卡塞进了裤袋,“签个协议?”   “别不要脸啊,包养关系签什么协议,腻了自然踹掉你。”   宗湛唇边有笑,却故作苦恼地皱了皱眉,“不需要约定服务范围?”   席萝转身的动作顿了顿,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我是雇主,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南北西中。”   “听起来我很吃亏。”宗湛边说边摸兜,似乎准备把银行卡掏出来,“谁知道你们富婆有没有不良嗜好?”   “就算有不良嗜好你也满足不了。”席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柏拉图知道吧?”   宗湛俊脸的表情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柏什么?”   “你是真没见识。”席萝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讨论,毕竟事关男性的尊严,“别废话了,先趴下让我看看腰。”   宗湛闭了闭眼,强忍住捏死她的冲动,面向窗台继续抽烟,“就这么看。”   席萝不悦地瞪着他的背影,这男人仗着她的喜欢恃宠而骄了是吧?   “不是要看?”宗湛见她迟迟未动,拧着眉回眸催促,“不看我睡觉了。”   席萝后悔了。   她是不是给自己包了个大爷?   席萝压下想踹他的冲动,掀开宗湛腰后的衬衫,入目就见纱布染了淡淡的血红。   她敛神蹙眉,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就见那些被扎破的伤口边缘隐隐泛白,“好像感染了,你最近沾水了?”   恰好来到房门口的白小龙,闻声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因为他听见那位铁血的汉子义正言辞地说了俩字,“没有。”   要是M姐知道三爷每天晚上都会冲凉,估计要暴走了吧。   席萝素来面热心冷,但对宗湛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肠。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医生又被召进了洋楼给男人看病。   最后,宗湛作死的下场,就是被席萝勒令趴在床上养伤,直到痊愈为止。   也是从这天开始,两人一拍即合,正式确立了非正常的男女关系。   ……   两天后,席萝坐在客厅,瞪着白炎横眉冷对,“炎盟这么多人,你身边还有十二生肖,派谁出去不行,非要让我去?”   白炎脚腕搭在膝上,不以为意地吹了口烟,“舍不得宗湛可以直说。”   席萝直说了,“舍不得。你派别人……”   “矫情!”白炎放下长腿,俯身弹烟灰,“让你出去三天,又不是三年。要是不放心,我再给他请两个女护工,保证把他伺候到位。”   席萝面无表情,“你这洋楼是不是太高了,我帮你移平两层?”   话音方落,白炎的电话响了。   他捞起手机,朝着席萝挥手,“没得商量,再叽歪我就把宗湛扔出去。”   席萝愤懑地白了他一眼,起身就上了楼。   而白炎接通电话之际,口吻立马变得柔和了不少,“大白天给我打电话,还真是难得。”   “席萝还在绯城?”声音淡似清风,是黎俏无疑。   白炎应声,从茶几上拿起矿泉水笑问:“目前还在,有什么吩咐?”   “暗中派人保护她,缅国有人要动她。”   白炎陡地抬眸,表情略显严肃,“理由?”   黎俏静默了数秒,“和炎盟无关,是她自己的私事,你记得安排人。”   “行,对方什么来头?”   “据说是个国际犯罪团伙。”黎俏靠着椅背,淡声叮嘱,“别多问,她要是想说会告诉你。”   白炎舔了舔牙齿,“这事宗湛知道么?他昨晚和让我想办法把席萝送走,我刚让她下午会去缅国谈笔生意。”   “宗三哥知道,如果他让你调开席萝,你照办就行。敏敏会在缅国接应她。”   白炎捏着矿泉水,似笑非笑,“照办?现在谁他妈都能随便安排我了?”   黎俏轻笑,“月末我要去趟缅国,见一面?”   白炎哼了哼,“几号过来?我去接你。”   “不用。少衍会安排,你等我通知,先这样。”   不等白炎回话,电话就被掐断了。   他看着手屏幕,笑骂道:“有异性没人性的玩意。” 第1217章 富婆果然大度   席萝冷着脸回到楼上,浑身充斥着低气压。   她没去找宗湛,反而在自己的房间里抽了根女士烟调整情绪。   白炎派她出任务这事,本来无可厚非。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显得太刻意了。   席萝靠着窗台,低垂着眉眼思索对策。   背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男人低缓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怎么不去我那儿?”   宗湛来到女人的身后,双手穿过她的腰侧很自然地撑在了窗台上。   席萝后知后觉地蹙起了柳眉,“谁让你下床了?”   “心情不好?”   宗湛俯身看着她的侧脸,双臂不着痕迹地向中间收拢,将女人更密实地困在怀里。   席萝朝着窗外吐了口烟,顺势后仰,靠在了宗湛的怀里,“不是不好,是非常糟糕。”   她确实不愿意出任务,主要是宗湛腰伤未愈,她难以心安。   这时,席萝主动的靠近让男人心情愉悦,他低头,用侧脸贴着她,“怎么样能让你心情好?说出来,我看看我能不能满足?”   “你还挺尽责。”席萝扬唇戏谑,后脑勺在男人的肩上蹭了两下,“什么都愿意做?”   宗湛觉得有诈,委婉地补充,“先说来听听。”   “你亲我一下。”   宗湛诧异地挑眉,还有这种好事?   他掰过席萝的脸颊,俯视着她的眉眼,“认真的?”   自打宗湛对她暗生情愫开始,他再没对她做过任何暗示或者挑逗的行为。   成年男女,捅破那层窗户纸并不难。   可席萝太开放,他若是继续放肆,这女人说不定真会拿他当鸭随便尝尝。   然后,弃如敝屣。   宗湛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席萝的过去,但此后断不能允许她继续乱搞男女关系。   即便心里的不甘仍然浓稠,可宗湛也不能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否定她的全部。   因为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彼时的男人似乎陷入到了某种情绪中迟迟没有动作。   而席萝仰望着宗湛,有些读不懂他变幻莫测的神色是因何而起。   女人反身面向他,揪着他衬衫的领口往下拽,“你管我认真还是不认真,给我低点头。”   宗湛听话地压下俊脸,席萝直接踮脚吻住了他的薄唇。   接吻大概是现在唯一能抚慰席萝心情的良药。   她都主动了,宗湛没道理再迟疑。   他强有力的臂弯从背后圈住席萝,另一手扣着她的后颈,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两个人确定了非正常男女关系之后的首次亲密接触。   席萝觉得他的吻技更精湛,不然为何会头晕目眩?   可能过了三分钟,也许更久,席萝拍了拍宗湛的俊脸,仰头嘀咕,“你给我适可而止,怎么还反客为主了?”   宗湛用骨节擦掉她嘴角的水渍,目光很深邃,“没办法,情难自禁。”   席萝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狗东西一本正经地说情话,也是很好听呢。   席萝别开脸,傲娇地昂着下巴,“那允许你再抱一会。”   宗湛喉咙中顿时溢出沙哑醇厚的笑音,他单手圈着女人的脊背按在怀里,并从窗台拿起烟盒,“富婆果然大度。”   席萝佯怒地拍了他一下,很快又像是雨后初霁般笑出了声。   宗湛有意哄她,虽然没有太多甜言蜜语,但偏偏席萝就吃他这一套。   ……   午饭后,席萝板着脸走出洋楼,携着满身低迷的气压,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白小牛已经在停车场候着,见她走来连忙打开了后座车门,“M姐,您请。”   席萝扬手将包包丢进去,刚坐稳,前方洋楼的拐角徐步走来一抹白色的身影。   席萝稳坐如山,视线却随着对方而移动。   直到车门被打开,她才端着姿态扭头,“我出门的这几天,你再敢随便下床,我可就不包你了。”   宗湛立在轿厢门外,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笑看着耍脾气的席萝,“又想毁约?”   “看你表现。”席萝作势要关门,“你赶紧回屋,不用送了。”   她本来就不想出任务,宗湛再这样,她可能真的要考虑脱离炎盟的事了。   破组织,耽误她谈恋爱。   宗湛伸手挡住席萝关门的动作,尔后弯腰钻进车厢,捧着她的左脸亲了一下,“早去早回。”   不远处的白炎,无比嫌弃地瞅着这一幕,心里对宗湛的评价直线下降。   这货是太他妈能装了,送走席萝的是他,假装惜别的还是他。   狗都比他真诚。   车厢里,席萝翘着腿,眼睛里挂满了笑意,“大宝贝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宗湛很爷们地承认,“嗯,确实舍不得。”   席萝瞄了眼他的后腰,“腰疼吗?”   “还好。”   席萝顿时计上心头,“那……你跟我一起去?正好到缅国医院……”   宗湛喉结一滚,有些哭笑不得。   草率了。   好在白炎适时走来,二话不说夺过宗湛手里的东西扔给席萝,甩上车门就拍了下后备箱,“白小牛,开车,赶紧滚。”   席萝话都没说完就被车速的惯性甩倒了椅背上,尼玛,狗日的白炎。   吉普车开走了,白炎掐腰嘲笑道:“玩脱了吧。”   宗湛顶了顶腮帮,“你觉得她会怪我还是怪你?”   白炎反问:“我把她叫回来当面问问?”   “越野车再加十辆。”   白炎冷哼:“你别他妈光说不练,几天了,老子一辆车都没看见。”   “下午到货二十辆,用完给你送过来。”   说罢,宗湛便转身朝着洋楼走去。   白炎陷入了沉思。   什么叫……用完了给你送过来?   这狗逼的意思是,先用,再送,二手货?   操!   商少衍的朋友都他妈是什么类型的混蛋?   另一边,席萝从车厢地板上捡起白炎丢进来的小盒子,定睛一看,抿着嘴笑了。   是酸梅片。   以前黎俏怀孕时经常吃的那个牌子,她也同样爱吃。   “狗东西还挺细心。”席萝翘着腿晃了下脚尖,阴郁的眉眼多云转晴。   她吃了两片,便给宗湛发了条微信:哪儿来酸梅片? 第1218章 可遇不可求   宗湛秒回:爱吃?   席萝:当然,一片解千愁。   约莫过了三分钟,男人的消息姗姗来迟:以后管够。   席萝看到这条消息并未再回复,而是扭头看向了公路一侧的荒原。   难怪恋爱中的女人总是眉眼弯弯,这滋味……确实挺美妙。   ……   当天下午四点,席萝孤身抵达了缅国首都内比。   此前她经常在缅国活动,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亚于第二个故乡。   席萝叫了辆出粗车,直奔内比最大的购物商场。   期间,她接到了宗湛的电话,“到了?”   “嗯,刚上车。”席萝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目光却警惕地盯着后面的那辆黑色SUV。   电话里,男人沉默了两秒,“谁的车?”   席萝挑眉,思绪瞬间跳回到她装醉的那一晚。   她轻笑,意有所指地道:“缅国的出租车真的比不上绯城,司机太普通,不够好看。”   宗湛装腔作势地‘嗯’了一声,“好看的司机可遇不可求。”   “你可真不要脸。”   话到此处,他们双双举着手机陷入了沉默,好像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但又舍不得结束这通电话。   气氛就这么凝滞了三秒——   “宗湛……”   “席萝……”   两人不约而同地呼唤对方的名字,然后又是一阵安静,宗湛率先叮咛出声,“在缅国注意安全。”   “啰嗦。”席萝眼底有笑,“这么小看我?”   “不是小看你,单纯不放心。”   席萝心头微悸,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我说你这人也挺奇怪的,好听的话不会当面说?非要等我走了才放马后炮,真是烦人。”   她想,要是宗湛当面跟她说这番话,她一定不管不顾地留在洋楼照顾他。   思及此,席萝又想骂白炎了。   很快,电话那端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席萝没听清,但好像不是白炎。   宗湛也适时开腔:“下次和你当面说。”   “那行,我等着。”   席萝欣然应允。   她性格如此,不遮掩也不回避,坦坦荡荡地接受了宗湛的示好。   谁让她喜欢呢。   没一会,席萝又像个保姆似的叮嘱宗湛不要随意下床走动,不要过度运动。   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她又补充,“保护好你的老腰,乖乖等我回去。”   这样的对话似乎本末倒置了。   但宗湛除了对‘老腰’两个字颇有微词,倒是答应的很痛快,“嗯,到时我去接你。”   ……   购物商场,席萝付钱下车,回头望着那辆跟了一路的黑色SUV,略显挑衅地昂了昂下巴。   车子急速从车流中驶来,席萝不闪不避,站在台阶上冷眼旁观。   眨眼间,刺耳的刹车声在路边响起,车身停在了距离席萝不足半米的地方。   车窗降下,一道清脆的嗓音飘了出来,“席萝?”   “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陌生人?敏敏小公主。”   来人正是吴敏敏。   她推门下车,撇着嘴走到席萝的面前,假笑道:“真巧啊,没想到又见面了。”   席萝瞅着地上黑黢黢的轮胎印,又抬眼望着吴敏敏,“你确定不是跟踪?”   吴敏敏从机场就跟了她一路,装什么偶遇呢?!   “是跟踪又怎么样?”吴敏敏撸了撸袖子,“正好有件事我要问你。”   席萝侧身,“您问,我洗耳恭听。”   “前几天你是不是带我老公去夜总会了?”   席萝挥了挥手,“再见。”   吴敏敏一怔,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再什么见,你回来。”   席萝笑吟吟地又反身折回,随即单手勾住了吴敏敏的脖子,“行了,少问不该问的。走,先陪姐姐去逛个街。”   吴敏敏和席萝确实认识,但并不熟稔。   她是奉黎俏之命在缅国接应席萝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   ……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席萝身穿崭新的女士西装,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优雅地走出了商场。   吴敏敏也换了身乳白色的长裙,两人提着一堆购物袋,有说有笑地去了停车场。   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不到俩小时,就可以谈笑风生了。   简言之,臭味相投。   “你晚上住我家吧,顺便还能帮我带带孩子。”   吴敏敏向席萝发出了诚挚的邀请,圆溜溜的眸子里都写满了激动。   终于有人要帮她分担那两只神兽的痛苦了。   席萝回头看着后座满满当当的购物袋,眼底精光掠过,“合适吗?”   吴敏敏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就往自己家开,“太合适了,我儿子就喜欢漂亮的美女。”   席萝倒是没推脱,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给远在南洋的黎俏发了条微信。   聪敏如席萝,很多事一眼就能看明白。   白炎突如其来的工作安排,以及吴敏敏过分热情的邀约,太多巧合凑在一起,八成是人为。   夜里十点,宗湛的电话如约而至。   此时,席萝正生无可恋地坐在阳台上躲清静。   吴敏敏和苏老四的龙凤胎简直是人间噩梦,宛如一对精力充沛且破坏力极强的神兽,不仅跑跑跳跳,玩具也丢的到处都是,闹得她头大。   “回酒店了?”宗湛的声音夜色里显得格外磁性悦耳。   席萝揉着眉心,叹气道:“没有,在马戏团。”   宗湛放大手里的定位地图,扬眉反问,“喜欢看动物表演?”   “不是,看神兽拆家。”   宗湛唇边泛起了薄笑,几乎能想象到席萝此刻恹恹的表情,而越想就越是牵肠挂肚,思念烧骨。   他稳了稳心神,沉声安抚,“住的不舒服就换个地方,不要委屈自己。”   席萝仰头望着夜空,莫名想逗他,“卡都给你了,哪还有多余的钱让我挥霍。”   听筒里,长久的沉默之后,席萝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宗湛说话了,“那你现在有了。东西收拾好,一会有人送你去酒店。”   席萝惊奇地看了眼屏幕,不等她开口,电话突然断线了,“搞什么?”   她嘀嘀咕咕地退出通话页面,看到有未读短信的标识,点开就看到了一条转账消息:[转账]请收款   金额:五百万。   发起人:宗湛。   ------题外话------   6000 第1219章 席萝暴躁了   十点刚过,宗湛派来的人就从吴敏敏家里接走了席萝。   对方身形修长,神色凛然,端看外表就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傲。   吴敏敏依依不舍地站在玄关相送,“你到了酒店给我发个定位,有空我去找你玩。”   席萝臂弯挂着购物袋,挥别后就跟着男人踏进了夜色之中。   吴敏敏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驶离别墅,不舍的神情瞬时一敛,回到客厅就拨通了黎俏的电话,“邢子楠也是你派来保护席萝的?”   “不是。”黎俏淡淡地回道:“宗三哥。”   吴敏敏捏了下鼻尖,“喔,我说呢,邢子楠很少会多管这种闲事。”   黎俏忖了忖,又建议道:“听说宗三哥和白炎都派了人保护她,你不用太紧张,有事就先忙你的,我大概下旬到缅国。”   “我没事啊,最近很闲。”吴敏敏看着满地的玩具,头疼地叹了口气,“整天陪着两小只在家里打打闹闹,我都快抑郁了。”   生娃容易养娃难。   吴敏敏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   ……   另一边,总督府度假酒店。   邢子楠将席萝送进套房后就准备离开,他抬脚欲走,席萝却点了根女士烟,搭讪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一眼就认出了邢子楠,缅国某势力的老大。   当初还参加过黎俏和商少衍的大婚。   邢子楠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孤傲地转身走了。   席萝也不恼,抽了半根烟,尔后望着窗外的月色,静静地出神。   宗湛有事瞒着她。   短短须臾,席萝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管一切看起来多么正常,她依旧察觉了一丝不寻常。   宗湛不是个多情的男人,甚至可以称他为铁血硬汉。   可今晚,他过于温情通达了,又是给她转账,又是给她换住处。   纵使他突然间学会了温柔,也不可能又如此大的变化。   况且,从开始到现在,她并没说过自己在吴敏敏家。   席萝嘴角掀起耐人寻味的笑弧,随着时间流逝,临近深夜十一点,她拨出了通越洋电话。   ……   同一时间,二十辆越野车已经从绯城出发,前往寮缅边境的丛林地带。   宗湛身穿黑色的作战服,腰间挂着对讲机,靠在后座闭目假寐。   越野车走街串巷,驶出居民区后,熊泽透过后视镜说道:“头儿,联合行动小组的其他人已经到了寮缅交界处,按照我们的速度,七小时后可以跟他们汇合。”   宗湛调整了坐姿,喟叹一声,“让他们原地待命。”   熊泽应声,打着方向盘驶入高速路段,目光微微闪烁,似欲言又止。   宗湛眼尾掀开一条缝,“还有什么要说的?”   “头儿……”熊泽抿着嘴,表情讪讪,“我从帝京出发前,听到了老爷子和端老的谈话。您已经提交了退伍申请报告?”   宗湛偏头看着茫茫夜色,“嗯,两年前就该退了。”   “头儿,三一八营队是您一手带起来的,我们……”   不等熊泽说完,宗湛就重新阖眸,“好好开车。”   ……   两天后,身在缅国内比的席萝,濒临暴躁了。   清早六点,她身着干练的女士西装,坐在酒店套房里和白炎进行视频通话。   屏幕的那头,漆黑一片,白炎还没睡醒,也没开灯,“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人?”   席萝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凉凉地笑道:“问你个事,这次你是让我来谈生意,是吧?”   “你在说废话?”   席萝哼了一声,“只要我拿下这笔生意,随时可以回绯城,对否?”   白炎从被子里探出胳膊按了按太阳穴,“对,没错,还他妈有什么要问的?”   “没了,你继续睡。”   席萝兀自挂断了视频,掸了掸西裤上的烟灰,眼底风起云涌。   谈生意这种事,对她来说一向游刃有余。   但,偏偏这次的合作伙伴,竭尽所能地刁难她。   已经过去了两天,谈判毫无进展。   再拖下去,以席萝的估算,起码还需要最少半个月的时间。   她等不起那么久,归心似箭。   半小时后,顾辰拖着沉重的脚步推门而入,“不是早上九点去谈判,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   身在爱达州的顾辰,两天前的半夜接到了席萝的电话,一时兴起就自己跑来了缅国凑热闹。   因为听说黎俏很快会过来。   席萝踢了下茶几,“先吃早饭,吃完干活。”   顾辰摊在沙发上里双手不停搓脸,“睡不饱,没力气……”   “我弟正好单身,你觉得介绍给落雨怎么样?”席萝端着豆浆喝了一口,表情藏着几分戏谑。   顾辰顺势舒展双臂,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说道:“这酒店的床不错,睡醒之后精神百倍。”   席萝没理他,两人简单吃了点早饭,不到七点就双双对着电脑开始干活。   偌大的套房客厅里,安静的能听到香烟燃烧的声音。   不多时,顾辰敲了两下键盘,便将屏幕转向席萝,“他们的定位有移动,西行五百米左右,这片区域和原始丛林接壤,如果要进去的话,必须尽快,否则他们要是深入,恐怕信号源会丢失。”   席萝盯着地图上微弱的信号源,合上电脑说道:“你准备准备,我们下午从内比直接过去。”   “这么快?你确定炎哥交给你的合作任务下午能谈下来?”   “你觉得……”席萝边说边拿过包包,打开夹层就掏出了一把黑色沙漠之鹰,“用这个能不能谈下来?”   顾辰:“……”   太能了,除了对方不怕死。   诚然,正如顾辰所言,席萝在上午八点抵达了谈判的合作公司。   对方的董事会依旧态度强硬地推翻了所有的协议条款。   席萝也不急,坐在谈判桌上,慢条斯理地掏出沙漠之鹰咔咔上膛,然后往桌上一丢,“白炎授意你们刁难我的是吧?既然这样,在座的各位如果能扛住这把枪的威力,你们就继续演。”   “席女士,这是缅国,你……”   席萝举枪朝着天花板扣下了扳机,枪声震慑了所有人。   她笑着问,“签,还是不签?” 第1220章 我想你了   这他妈谁敢不签?   哪怕是炎盟大佬让他们故意拖延时间留住席萝,可他也没说会有生命危险啊?   就这样,席萝当场‘谈’下了合作协议,于二十分钟后,扬长而去。   至于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各个面无私会地望着天花板的枪眼,很快就给白炎打电话汇报,“白爷,我们尽力拖延了……这位M小姐属实难搞,您多包涵哈。”   白炎‘嗯’了一声,语出惊人,“她没杀人吧?”   董事会成员集体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想回家种田的冲动。   ……   下午两点,吉普车在无人区的公路上飞驰而过,席萝亲自开车带着顾辰赶往寮缅边境。   这时,仪表盘上的电话开始震动,顾辰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第七通未接电话,来自他们的老大,白炎。   顾辰侧目提醒,“你真要造反啊,老大的电话都不接?”   席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拿起手机按下了免提,“哪位?”   白炎默了默,也不卖关子了,“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   白炎无奈地抿唇,“不想知道宗湛的下落?”   席萝声音冷沉冷沉的:“你们俩一丘之貉,我问你会说?”   “他在寮缅边境出任务,怕你掺和进去有危险。”白炎这会儿倒是知无不言了,“怎么发现的?”   席萝捏着方向盘,板着脸反问,“他手机在谁手里?”   “白小龙。”   席萝面不改色地冷嗤,“让你那十二生肖好好学学汉字吧,挂了。”   顾辰捏着怀里的安全带,伸手在席萝面前竖起了大拇指,“萝姐,牛逼!”   当面顶撞老大,黎俏第一,萝姐第二。   席萝拍开他的爪子,脚下猛踩油门,车速直接过百。   提起这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过去的两天,她给宗湛打电话,那狗男人每次都不接。   席萝开始并未怀疑,但次数多了,就显得异常古怪。   宗湛不接电话,也没有给她回过电话,却能给她发语音。   第一天,席萝打字问他,腰怎么样了。   宗湛用语音回复:好了一些,还是有点疼。   这没什么问题,很正常的交流,唯独语音有些杂音,席萝还以为是信号不好。   后来,她一直忙活着谈合作的事,也就没时间计较这些小事。   直到昨天,席萝心血来潮,给宗湛发了一条这样的微信:昨天没有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不想续费了?   而宗湛发来的语音:什么时候回来?白炎除了炒饭不会做别的?”   这回复多少有点答非所问的嫌疑,但硬靠的话,也挺符合狼狗的作风。   席萝压下心底的疑惑,又打了几个字:还要几天,想我了?   宗湛的语音回复:老子就没吃过那么绿的炒饭。   嗯,不对劲了。   席萝直接放了个大招:你想让我包你一年还是包你一生?   三分钟后,男人的微信终于发来了文字消息:什么包?哪个拍子的?   牌子的牌还打错了。   至此,席萝心如明镜,宗湛的微信换人了。   而那些略带杂音的语音消息,八成是二次录音的结果。   席萝简单翻了翻自己和宗湛近两天的聊天记录,很快就撤回了最后那条微信,并发了句结束语:宗湛,老娘不包你了,解约。   微信里收到的最后一条不清晰语音消息是:席萝,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这些语音,席萝可以肯定,都是宗湛离开前亲自录下来的,也许就是想趁机将她稳在缅国。   但是,察觉到蹊跷后,这些语音并不能缓解席萝内心的焦虑和愤怒。   豺哥那伙人,在国际上作威作福太久了。   就算有联合行动小组出手,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剿灭的事。   若是放在两个星期之前,以席萝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插手,甚至可能会事不关己地坐享其成。   可是现在不行了,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去了前线。   ……   与此同时,寮缅交界原始丛林,由两百名尖兵组成的行动小组驻扎在一处未开发的原始河道下游。   宗湛作为指挥官正在简易帐篷里查看坐标地图。   “头儿,那伙人太狡猾,我们上午去查看了地形,对方又往西挪了一公里,看样子是想引诱我们进入丛林深处。”   宗湛两指点了点地图的某个位置,“明天徒步到这里,寮缅双方派来的人,会在这个瀑布附近接应。”   “好。”熊泽严肃地应声,“我去传达一下。”   稍顷,宗湛走出帐篷,坐在一根倾倒的木头上,低头点了根烟。   这次的任务有三国参与,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所有人都没带外界通讯器材,只有一台卫星设备用于紧急联络。   宗湛吐出一口浓烟,放眼望去丛林四周植被繁茂,时不时虫鸣鸟啼,孤寂感油然而生。   他很想席萝,可是作为指挥官,不能破坏铁律,也就无法和她联络。   宗湛望着头顶被树叶打碎的夕阳,想到席萝,刚毅的面孔顷刻间覆了层薄笑。   “滋滋——”   突然间,挂在腰侧的对讲机响起了电流的声音,很快有人喊道:“头儿,十点钟位置有埋伏,小心……”   枪声随之响起,沉睡了多年的原始丛林,于当晚拉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   午夜,寮缅边境丛林入口,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草坪腹地之处。   席萝身穿橄榄绿的作战服,头戴鸭舌帽,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是各种非常先进的装备。   顾辰还出于懵逼状态,脚步发飘地走到席萝跟前,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也说了见不得人,还敢问?”席萝拿起一把枪丢给顾辰,随即就开始往作战服的口袋里塞弹夹,“丛林地形很乱,一会跟着我走,别乱跑。”   顾辰接住枪,也有样学样地往兜里塞弹夹,“放心,小爷又不是废物。”   好歹都是炎盟的同僚,没有谁是善茬。   准备就绪后,席萝打开手机再次查看行动小组的定位,确认了方向便招呼顾辰跟上。   夜晚的原始丛林危机四伏,两人带着所有装备走进了密林深处。 第1221章 银行卡还我   徒步期间,顾辰眼观六路,趁机和席萝搭话,“你有过丛林穿越的经验?”   “第一次。”   席萝的背影像一只矫捷的猫,哪怕地形崎岖,仍然能如履平地。   顾辰侧首眯了下眸,“萝姐,联合特别行动你居然能查到他们的定位,那系统……不是炎盟的吧?”   席萝说不是。   但也没告诉他到底是哪里的系统。   顾辰自讨没趣,索性闭嘴跟着她往丛林深处进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清晨四点,头顶的天空泛起了青灰色。   席萝突地打了个手势,侧耳聆听了两秒,顾辰压低声线道:“有枪声。”   “两点钟位置。”   ……   东方破晓,原始丛林里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对方组织人数众多,采用了类似车轮战的形式不间断地向联合小组发起攻击。   好在地势险要,天然的屏障很多,行动组虽然稍显败势,但对方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时间来到清晨五点,急促的枪声再次惊起了林中的鸟兽。   宗湛藏在一处河道旁的巨石后面,反身向外射击,听到对面林中的哀嚎,飞快地更换弹夹,再次迎击而上。   此时,熊泽的头顶布满了草屑,一个前滚翻来到宗湛的身边,喘息着说道:“头儿,他们在打消耗战,极有可能想耗光我们的子弹。”   宗湛背靠巨石,目光凛凛,“不是消耗战,他们的目标是我。”   “操!”熊泽低咒一声,探出头看了一眼,一枚子弹不偏不倚地搭在了他耳边的巨石上,“这帮亡命徒,真他妈该死。”   宗湛握枪上膛,如猎豹般站起身,对准前方的丛林连开数枪,“通知一队二队,由南向北包抄。”   指挥官一声令下,战事一触即发。   但,很快,形势突发逆转。   原本双方交手的过程里,对方仗着多年丛林生活的经验,稍微占据了优势。   然而,东侧两点钟的位置,在毫无征兆地情况下突兀地响起了消音枪的声音。   一枪一个小喽啰,将对面的犯罪组织打的措手不及。   宗湛借着微弱的光线扫视四周,尔后按下对讲机问道:“哪一队的人?”   熊泽支支吾吾,“头儿,东侧是他们的地盘,我们还没逼过去,听开枪的节奏……好像不是我们的人。”   “通知全队小心防范。”   “是。”   丛林东侧莫名多出来的助力,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毙掉了对方三十多个人。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对方组织摸不清路数,只能悄悄撤退,回去想对策。   五点三刻,原始丛林彻底恢复了宁静。   宗湛所在的行动小组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各个刚毅凛然,无惧无畏,时刻准备投入战斗。   同一时间,东侧密林中,顾辰跺脚踩死一只巨型蜘蛛,尔后单手撑着树干,眼神古怪地望着席萝,“你这算不算作弊?”   “生死搏斗,我管那么多。”   顾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可是亲眼看到席萝爬上了一个树杈,戴着红外夜视镜,趁乱射击对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备太牛逼,顾辰总觉得席萝对这里的地方很熟悉,包括对方射击手的站位都十分了解的样子。   这时,席萝确定四周危机解除,收了枪就说道:“跟上。”   “去哪儿?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走远路吗?”   席萝头也不回,“做采访。”   五分钟后,行动小组的人纷纷举枪严阵以待。   因为东边密林有异动,敌我不明。   “头儿,可能有诈。”   宗湛没出声,双目炯炯地盯着东方,直至两道身影钻出半人高的草丛,躲在暗处的行动队在对讲机里惊呼道:“头儿,头儿,那是不是席记者?”   “卧槽,真是席记者。”   “头儿,你快看,是席记者,还有个男人。”   “那男的身上背了什么?好大个包裹。”   其实宗湛在捕捉到席萝身影的那一刻,就已经走出了掩护区。   任他想破天,也根本想不到席萝居然会跑来蹚这趟浑水。   重点是,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看身形并不是白炎。   行动小组的人陆续在河道边现身,不解又疑惑。   宗湛率先迎着席萝走去,两人在河道边交汇,他攥着拳,声线极其低沉,“席萝,胆子不小。”   女人一身橄榄绿的作战服映着灿烂的笑脸,“麻烦让一下。”   宗湛抿唇,“你知不……”   席萝蓦地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抽空把银行卡还我。”   言外之意,老娘不包了。   宗湛:“……”   不等他开口解释,席萝径自绕过走向了熊泽所在的地方。   而顾辰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哼哧哼哧地跟着她。   席萝生气了,很生气,不好哄的那种。   “萝姐,你怎么来了?”熊泽惊喜地小跑到席萝的面前,瞥见她腰侧的消音枪,震惊了,“刚才是你开的枪?”   “是他。”席萝对着顾辰昂首,“知道你们在这里打仗,顺便过来给你们送点装备。”   熊泽挠了挠头,“萝姐,其实我们不缺装备,主要是对这里的地形不熟……”   席萝轻描淡写地拍了下顾辰的大背包,“这里有详细的地图。”   话音方落,席萝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拽得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头顶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命令,“全体都有,撤回营地。”   “是——”   行动小组令行禁止,飞速整理好各自的装备,向后方营地撤回。   待队伍前行了五十米后,宗湛才拉着席萝向前踱步,并冷声问道:“席萝,跟我要银行卡是什么意思?你缺钱?”   席萝扭动着手腕,好半天也挣脱不开男人的钳制。   她虎着脸斜他一眼,“要么还卡,要么撒手,你选。”   “我选C。”   席萝脚步一顿,强行压住上扬的嘴角,借题发挥道:“看见前面背包的男人了么?姐姐的新欢,比你年轻,比你懂事,比你……”   话未落,宗湛捏了下她的手腕,“脚步虚,头发少,负重三十公斤就开始腿软,你这新欢着实不怎么样。”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222章 有了狼狗,看不上二哈   林中营地。   简易帐篷的布帘外,顾辰卸下身上的背包,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看起来,身体确实有点虚。   熊泽偷瞄着背包,跃跃欲试地想要打开,但四下逡巡没看到席萝的身影,想了想还是作罢。   此时,后方百米的地方,席萝还在和宗湛闹情绪。   严格来讲不算吵架,是宗湛单方面的解释和席萝单方面的冷战。   “让你去缅国只是为了……”   席萝肩膀抵着树干,低头抠树皮,反正不管宗湛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   大概过了三分钟,宗湛弯下身,一手撑在了树干上,另一手按着后腰的位置,表情露出几分痛楚之色。   女人抠树皮的手指停了下来,余光扫他一眼,然后继续抠。   这男人还装上瘾了。   席萝不吭声,宗湛也不再言语。   两人就这么倚着林中老树,相顾无言地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先绷不住的,是宗湛,不是脸色绷不住,是身体吃不消了。   男人嗓音发紧,伴随着身体前倾,哑声低喃,“席萝,我站不住了……”   最后一个字还挂在嘴边,席萝只觉眼前一暗,宗湛高大的体魄顺势倒向了她。   “你别来这套!”席萝闪身就躲,像极了没良心的白眼狼。   宗湛前倾的身体直接扑空,肩膀撞到了树干上,顿时闭上眼沉沉地吐息。   头顶,有一缕晨光冲破茂密的森林落在了两人的脚边。   席萝站在半米外的地方,清楚地看到了宗湛隐忍的俊脸上已经布满了薄汗。   好像……不是装的。   席萝突然间就心软了,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皱眉端详他的脸颊,“腰疼?”   闹归闹,但原则问题也不能马虎。   宗湛的腰伤明显没好利索就跑来出任务,虽说他活该,但归根结底这件事都和她有关。   席萝没再迟疑,绕到男人的背后就掀开了他的衣摆,“明知道自己有伤,还跑出来冲锋陷阵,我看你下辈子就是想坐轮椅。”   男人支着树干一声不吭,直到身后传来淡淡的药味,回眸一瞥,就见席萝攥着一个红色的药瓶,挖出白色的膏体往他的腰上涂抹。   药膏的味道很浓,甚至能盖过四周的草香。   静谧无垠的原始森林,四下无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彼此。   席萝涂抹完药膏,又将掌心搓热贴在了他的腰椎骨附近。   手掌的温热似乎能熨帖骨头的酸痛,宗湛喟叹了一声,反手扯过席萝,将她圈进了怀里,“刀子嘴豆腐心?”   男人清冽的气息夹杂着林中的味道扑鼻而来,席萝轻哼,“想多了,药膏有毒,能致残。”   她总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偏又做着令人窝心的举动。   宗湛发出短促的笑声,用后背抵着树干,低眸打量着怀里的女人,“别说药膏有毒,你就算给我喂砒霜,我也敢吃。”   席萝小幅度地耸了耸肩膀,佯怒地别开脸,但眉间的冷霜却渐渐消融。   见状,宗湛得了便宜就卖乖,压下俊脸往她跟前凑,“消气了?”   “你在认错?”席萝单手搭着男人的肩膀,并很自然地从兜里掏出了女士烟。   宗湛眉心微凝,唇边却掀起了淡笑,“嗯,就当我错了。”   就当?   席萝面色淡淡地拨开他的手,点了香烟就往前踱步:“那就当我消气了吧。”   宗湛摸不清她的路数,但至少不再冷着他,也是个好现象了。   回程的几百米,男人非常自如地牵着席萝,美其名曰路不好走,小心脚下。   席萝也没挣扎,偶尔抿一口香烟,颇有种女大佬的即视感。   宗湛问她:“烟龄几年了?”   “忘了。”席萝确实记不清了,投身职场后,工作繁杂且忙碌,长此以往就学会了抽烟纾解情绪的坏习惯。   宗湛抿唇,对她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有些不满,“抽烟对身体不好。”   “等你戒了再跟我说这句话。”席萝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梢,“又想说你那套好女人的理论?”   宗湛揉捏着她的指尖,漫步向前,“没不让你抽,适当解乏也很正常。”   狗东西转性了?   席萝目光闪了闪,看着指尖剩余的半支烟,随手就丢进了一处积水的洼地里,“好说。”   宗湛眼底有笑,攥紧她的手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席萝啊,天生反骨,但若是拿捏得当,其实也很好相与。   她看似软硬不吃,可甜言蜜语谁不爱听呢。   ……   营地,席萝和宗湛并肩归来。   熊泽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笑嘻嘻地问道:“萝姐,你让那位大哥带来的装备,我能先看看吗?”   “当然,就是给你们的,拿走随便用。”   席萝自顾自地走向了顾辰的身边,有说有笑地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宗湛仔细打量了几眼,很快就认出了顾辰。   虽说不熟,但同一个圈子都见过面,好像是白炎的人。   至于席萝所谓的‘新欢’,宗湛压根就不信。   有了狼狗,她眼瞎才会看上一只哈士奇。   ……   这天清晨开始,行动小组因为有了席萝的加入,严谨气氛倒是比之前活跃了不少。   宗湛本来以为席萝已经消气了,可回到营地半个小时就发现了异常。   这女人不是消气了,而是换了种方式气他。   就好比现在,席萝自打回来就没正眼瞧过宗湛,反而坐在男人堆里和他们谈笑风生。   “萝姐,萝姐,那你和辰哥是怎么进来的?中途没遇到埋伏?”   顾辰经由席萝的介绍,此时已经荣获了‘辰哥’的称呼。   席萝盘腿坐在草地上,托腮笑道:“埋伏怕什么,你们辰哥枪法很厉害,一枪一个小坏蛋。”   嗯,她在夸顾辰。   宗湛蹲在简易帐篷的旁边,目光凌厉地扎在顾辰身上,不管是不是新欢,这玩意看着都有点碍眼。   而且,席萝和他之间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默契,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好极了。   “头儿,你看。”   熊泽将一张非常详细的丛林地图摊在宗湛面前,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萝姐太牛逼了,这份地形图比我们手里的还要详细,连对方老巢的位置都标记出来了。” 第1223章 你在内涵我?   宗湛收回视线,略了眼地形图,“席萝给的?”   “对啊。”熊泽献宝似的在上面点了好几下,“有了这个,我们如果从这三面包抄,肯定能瓮中捉鳖。”   宗湛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抿唇道:“去,让昨晚没睡的人回帐篷休整三个小时。”   熊泽小心翼翼地收好地形图,领命就跑去催促大家赶紧休息。   顷刻间,围坐一圈的众人纷纷钻进了各自的帐篷。   原本热闹的草坪上,只剩席萝和顾辰不尴不尬地面面相觑。   “席记者,进来一下。”   此时,宗湛撩开门帘喊了一声。   席萝回头,懒懒地问:“什么事啊?”   “事关你另一重身份。”宗湛单手入袋,表情格外严肃,“来不来?”   顾辰甩了甩头,咂舌望着席萝,“卧槽,你他妈还真有别的身份?”   席萝没搭理她,动作麻利地站起来走向了宗湛。   帐篷内,光线不明,只有棚顶的透气小窗漏进来淡淡的光亮。   席萝站在门口,环顾着仅有三四平米的小帐篷,心坎蓦地被蛰了一下。   条件艰苦到令她心疼。   宗湛走到几根木板搭成的床架前,对着上面努了努嘴,“睡会?”   “不困。”席萝环胸,脚尖在地上蹭了蹭,“你挺不是人啊,叫我进来就是为了陪你睡觉?”   宗湛扶着腰坐在半截竖起来的圆木上,掏出烟盒分神瞥她一眼,“你想陪我不介意。”   席萝转身就要走,那张不足一米的小破床,她要是占用了,这男人恐怕得睡草地上了。   就在她掀开门帘的刹那,宗湛低缓的呼唤在背后响起,“席萝,能不能别气我了,我腰疼得厉害……”   掀门帘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下一秒,女人还是倾身离开了帐篷。   宗湛皱眉,心烦意乱。   女人偶尔的娇嗔和作闹,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男人都可以视为情侣间的小情趣。   可要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次数多了难免会令人感到无奈和厌烦。   宗湛对席萝有耐心,可特殊时期,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羁绊,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哄她。   男人闭着眼捏了捏眉心,香烟在指尖飘散,他却一口都没抽。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宗湛没有睁眼,反而低冽地出声,“说。”   无人开口,但脚步声却越走越近。   宗湛皱眉掀开眼皮,入目的是席萝纤瘦的身影。   他目光微晃,先前复杂的情绪被某些难以言喻的情愫冲破,“怎么回来了?”   席萝手里拿着一片膏药,还有矿泉水和药片,这些明显都是她随身带来的。   “你这种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席萝屈膝蹲在他的背后,嘴里还喋喋不休,“有病就该在后方坐镇,非要跑出来逞能。”   宗湛喉结一滚,单手撑着膝盖,沉声道:“最后一次,总要有始有终。”   “什么叫最后一次?”席萝给他贴好了膏药,又将药片和矿泉书递给他,“你是奔着英勇就义来的?”   宗湛:“……”   他吃了止痛药,仰头望着面前双手掐腰的女人,“不能说点好听话?”   席萝想怼,但心又不忍,只好别开脸,不冷不热地催促,“你赶紧睡觉,我去……”   “一起。”宗湛拽过她的小臂,深眸里映着她的身影,“昨晚进山到现在,是不是没休息过?”   席萝点头,“一宿不睡没什么大不了,以前最多……”   “以前年轻怎么都可以。”宗湛边说边拽着她往木板床走去。   席萝幽幽盯着他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你在说我年纪大?”   男人没搭腔,好像默认了。   席萝眯眸想踹他,但瞥见他迟缓的脚步,又悻悻地收回了脚。   谈恋爱的滋味其实也不怎么样。   又是顾忌又是担心的,她都没办法率性而为了。   最终,席萝还是被宗湛拉着躺在了简易的小破床上,“不困也躺一会,就当养精蓄锐。”   床太小,堪堪能让两人并肩平躺。   席萝望着头顶帐篷,心里有点酸,又有点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偏头看向身侧,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席萝侧过身,目光落在宗湛的脸上,越看越欢喜。   其实现在的男人,绝对算不上俊美。   衣服染了灰尘,下颌也布满了胡茬,但在席萝看来,这并不影响她与日俱增的情意。   这时,闭着眼的男人突兀地开腔,并翻身将她抱在了怀里,“需要我哄你睡?”   “那多矫情。”席萝嗓音缠着笑,拉着他的臂弯垫在颈后,“睡了。”   她没拒绝他的拥抱,甚至还刻意往他怀里靠近了几分。   宗湛薄唇微扬,将席萝牢牢收进怀里,两人贴着额头渐渐陷入了沉睡。   ……   时光似水,无声无息从指缝中溜走。   席萝来到宗湛身边的第七天,行动小组已经冲破了犯罪组织的一个仓库基地,并且联手寮缅双方将捣毁了他们的基地制毒点。   小组有人受伤,但无人牺牲。   这天,双方交手后,熊泽由于疏忽大意,肩膀挨了一枪,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子弹穿破了臂膀的肌肉,也算是万幸。   有人受伤,势必要有人医治。   于是,席萝这才发现隐匿在行动小组里的……苏墨时。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   苏老四这位外科圣手跟着小组一起进了丛林,那宗湛的腰伤没道理越来越严重。   席萝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在苏墨时给熊泽包扎后,便对着他吹了声口哨,“来,苏老四,你来。”   苏墨时心知瞒不住,只好苦笑着走上前,“萝姐。”   席萝上下扫视了一圈,玩味地问道:“你可别说你这两天才混进来的。”   苏老四从容不迫地点头,“的确不是。我一开始就在。”   “那宗湛的腰……”   苏墨时清了清嗓子,眼底有温润的笑意,“没办法,有你在,三哥不让我插手。”   席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继续藏好,就当我没见过你。” 第1224章 我的钱养你全家都够了   苏墨时罕见地无语了。   他站在林中小溪旁,望着席萝的背影摇头失笑。   本还以为他们没什么进展,如今看来,分明是郎情妾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苏墨时倒是遵从了席萝的要求,给伤患包扎了伤口后,继续隐匿在人群后方冲人数。   按照他的估算,彻底剿灭犯罪团伙最少还需要半月左右。   到那时,应该正好能赶上俏俏来缅国。   ……   行动小组协作期间,席萝时常和宗湛一起排兵布阵。   而她给出的很多建议也令人眼前一亮,在小组中的话语权也与日俱增。   除了得益于席萝惯用的狡猾思路,也还有她曾经卧.底好几年得到的内部消息。   夜幕降临,林中小溪边燃起了篝火。   顾辰临危受命,架起两根树杈正在烤鱼,给大家改善伙食。   行动小组的人围坐在篝火边畅所欲言。   有人问宗湛:“头儿,你转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蹲在烤架旁等鱼的席萝,蓦地抬起了眼皮。   他要转业?   席萝顿时没了吃鱼的心思,走到宗湛的身边席地而坐,无声加入了群聊。   宗湛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步枪,嗓音浑厚地道:“做生意。”   “啊?这跨度也太大了。”小组众人目光交汇,单看宗三爷的外貌,他着实不像做生意的料。   这时,席萝用臂弯撞了他一下,“不是开玩笑吧?”   “不信?”宗湛挑眉。   席萝说:“没不信,就是有点突然。”   宗湛随手放下步枪,朝着溪流的方向示意,“去走走?”   “行。”   两人自以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队伍,并肩走出了十几米的距离,男人的手就不老实地握住了席萝。   而后方篝火旁,所有人翘首张望,还有人拿着望远镜实时播报的,“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半米,二十公分,头儿拉住了席记者的手……”   话未落,不少人都开始找望远镜。   铁面阎王开花了,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与此同时,席萝和宗湛并未离队太远,两人借着不远处篝火氤氲而来的光芒,伫在溪边四目相对。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席萝问。   宗湛把玩着她的手指,噙着薄笑,沉声戏谑,“忘了,说不定是你给我银行卡的那天。”   席萝嗤了一声,“你这是赖上我了?”   “有富婆愿意出钱,我乐意之至。”宗湛微微弯腰靠近她,“我很好养,给口饭吃就行。”   席萝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可她笑不出来,还有点百感交集。   “你真舍得?”   席萝不是个恋爱脑,更不会自作多情。   她内心所产生的情绪完全出自于对宗湛的了解,他有多爱那身戎装,她看得很明白。   以他的地位和宗家的根基,其实没必要走转业这条路。   宗湛眸深似海地回望着席萝,略显粗糙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缓缓扣紧,“没有什么舍不舍得,必然选择而已。”   席萝低头,看到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心,一言不发地向前倾身,直接把脑门磕在了他的胸膛上,“抱。”   宗湛依言松开手将她搂入怀中,笑着打趣,“怎么?担心自己养不起我?”   “我的钱养你全家都够了。”席萝埋在他怀里,冷哼着应了一句。   宗湛眸中笑意渐浓,“养多久?一辈子?”   席萝没出声,耳边却响起了重叠的心跳声。   一个来自宗湛,一个是她自己。   她心跳略快,因为那代表了长久的三个字,一辈子。   大概是女人沉默的时间太久,宗湛忍不住箍紧臂弯,低头重复道:“说话,养多久?”   席萝没想过一辈子的事,遇见宗湛之前,她只想及时行乐。   遇见宗湛之后,她也只想着把握好眼前人和眼前事。   一辈子太久,久到可以轻易给出承诺,也可以在中途轻描淡写地背离初衷。   而越是轻易给予,越是显得廉价。   所以,席萝从宗湛的怀里退出来,昂首给了个含糊地答案:“养多久看你表现,说好了定期续费,休想让我多掏一分钱。”   宗湛高深地眯起黑眸,拇指和食指捏住女人的下颚,危险地反问,“那我可以理解为,席女士打算随时弃养?”   席萝:“……”   她拍开宗湛的手,嫌弃地撇嘴,“弃养是这么用的?”   “别转移话题。”宗湛再次向她逼近,挺拔的体魄带着几分威压将席萝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席萝,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强买强卖?”   “没错。”男人伸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无法逃避,“要包我的是你,给银行卡的也是你。席萝,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弃养一个试试。”   席萝头一回发现,宗湛濒临发怒时,表情是真的挺吓人的。   她倒是不害怕,就担心……   “宗湛,你这是什么态度?”席萝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想让我包一辈子你也得拿出诚意来,这还没到一个月,你就给我摆脸色,以后是不是还想家暴?”   宗湛:“……”   神他妈家暴。   宗湛敛了敛神,卸下了几分愠色,“宝贝儿,咱俩之间明明是你一直在家暴我。”   席萝抿唇,话题好像跑偏了。   宗湛倒是没再给她强词夺理的机会,直接压下俊脸堵住了她的双唇。   席萝被迫仰头和他接吻,没一会就无意识地开始回应他。   也许几分钟,也许更久,宗湛的手指穿过席萝脑后的发丝,偏头在她耳侧洒下一片温热的气息,“席萝,是你先招我的,从两年前开始,你就没有结束的权利了。”   席萝缩了下脖子,故作惊讶地扬起眉梢,“你不是吧,就这么想给自己找个长期饭票?那你娶个富婆多好。”   这话完全是出于怼人的意图说出来的。   但说完,席萝恍然回过神,仔细斟酌这句话,似乎像在影射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   “你不就是富婆?”宗湛扣紧她的脖颈,一字一顿地问:“你嫁,我就娶。嫁么?”   ------题外话------   6000,这对再有几天应该快结束了~ 第1225章 你在求婚吗?   嫁人……   怎么就突然聊到了婚嫁这件事。   席萝短暂地怔忪了几秒,扬眉看向一脸认真的男人,“你是在求婚?”   “你觉得呢?”宗湛面无异色地勾起薄唇,“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要是跟你求婚,你确定你不会骂我傻逼?”   席萝:“……”   他还挺了解。   宗湛俯身向前,深眸藏着锐利逼人的锋芒,“席萝,我不是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也没有你那么丰富的情感经历。我放下身段陪你玩这种包养游戏,你真不明白我的用心?”   “什么用心啊?”席萝拽着他外套的拉链无意识地把玩,眉峰微扬的弧度透着几分轻佻,“你不直说我哪知道你怎么想,挺大个老爷们你……”   “席萝,跟我在一起,做我女人。”   这一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席萝的话湮灭在唇齿之间,别开脸看着缓缓流动的小溪,懒懒地问:“哪一种女人,说清楚点。”   “这么矫情?”宗湛揉着她的后颈,俊脸也泛起了薄笑,“非要让我说得更直白?”   席萝晃了下他的衣襟,“不说明白,那就继续不清不楚呗。反正我看你也挺喜欢玩包养游戏的。”   或许是席萝的坦荡取悦了宗湛,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确实需要一个转折。   男人用指腹撩开她额角微乱的发丝,低低缓缓的说:“席萝,我的身份你知道,跟我在一起,你再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了。不管是新欢还是旧爱,你必须和他们一刀两断,我的婚姻受法律保护,明白了?”   明白了。   他是奔着结婚去的。   但是……   席萝甩开他的拉链,撇着嘴抱怨,“咱俩到底谁矫情,你说句喜欢能死啊?长篇大论的说废话,你直接说喜欢我不就什么都有了。”   她只想听他说一句喜欢,结果这狗东西非要顾左右而言他。   宗湛轻笑,俯身将她拉回到怀里,“我不说你就不答应?”   席萝静默了片刻,狡猾一笑,“你应该明白我心里怎么想的吧?”   “什么意思?”宗湛双手撑着她的肩膀,危险地眯眸,“说清楚。”   席萝撩了下头发,学着他先前的口吻反攻了一句,“非要让我说的那么直白?”   宗湛被自己说过的话堵得死死的。   他后悔了,不该和这个女人玩文字游戏。   宗湛不悦地抿唇,叹息着低喃,“席萝,我……”   “萝姐——”哈士奇顾辰一声嚎叫从林中的方向传来,“烤鱼好了,快回来吃。”   席萝作势转身,瞥见宗湛有些懊恼的神色,戏谑了一句:“希望你能明白过时不候的道理。”   这只是个小插曲,远不会影响到彼此的情愫。   但席萝想让宗湛明白,女人想要的并不多,一句喜欢能抵所有。   如果什么都靠她自己体会和领悟,那是佛学,不是爱情。   席萝漫步往篝火的方向折回,不急不缓,心情却有点低落。   不是为了宗湛,而是突然有感而发。   有太多来不及说出口的欢喜,最后都被时间蹉跎的失去了底色。   他不说喜欢,反而脱口就用婚姻来束缚这段感情。   是因为他到了适婚年龄,还是因为她适合结婚?   席萝低头向前走,内心的感触五味陈杂,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懂,这叫患得患失。   一小段路,席萝走得很慢,当身后响起脚步声,她也没回头,却有意放慢了步伐。   下一瞬,男人从斜后方攥住了她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里。   还剩下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篝火堆附近的小组成员欢呼着拍手叫好。   因为这是宗湛第一次当着行动小组的面,牵起了席萝的手。   宗湛说:“席萝,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我以为你知道。”   席萝的心彻底乱了。   前一刻的扫兴与此时的愉悦在胸腔里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席萝侧目,嘴角轻轻上扬,然而视野中的男人却没有看她,就那么板着一张线条冷硬的脸颊,逐步牵着她归队。   “有多早?”席萝握住他干燥的掌心,语气有些得意,“暗恋我?”   这回,宗湛目视前方,直言不讳,“不是暗恋。当初只觉得你假惺惺的特能作,想收拾收拾。”   席萝顿步,猛地甩开他的手,“这种话你可以不用直说。”   狗东西,永远也改不了他骨子里恶劣的侵略性。   “你不是让我直白一些?”   宗湛重新抓住她的手,玩味地口吻让席萝瞬间哑然。   她昂着下巴冷嗤一声,“能得到我这个富婆,你就偷笑吧,还好意思顶嘴。”   “富婆说什么都对。”宗湛偏头往她耳边吹了口气,“满意了?”   席萝被哄得心花怒放,面上还骄矜地做出了嫌弃的表情,“勉勉强强。”   宗湛眸底藏着笑,毫不掩饰他对席萝的纵容和欣赏。   他喜欢的女人,的确有好几副面孔。   她可以是干练优雅的女强人,也可以是富有情趣的小女人。   这样的性子若是掌握到位,他会得到一朵带刺的玫瑰;若是脱离了约束,她无异于一柄带刺的镰刀。   宗湛想起自己当初对席萝的评价,唇边笑意加深,有些情难自禁地拉着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两下,“宝贝儿,轻点作,不然别怪我不分场合的收拾你。”   席萝不作了,颇具风情地撩了下耳边的头发丝,抬脚就走向了篝火旁的男人堆。   宗湛:“……”   野玫瑰真他妈不好掌控,一言不合就跑去拈花惹草。   “萝姐,你俩这个了?”   熊泽胸前挂着绷带,哪怕负伤也不忘对手指打听八卦。   席萝撕下一片鱼肉送到嘴里,瞥到他的小动作,“哪个?”   “就是……你和头儿终于升华了友谊?”   可能是职业习惯,熊泽的大嗓门瞬间盖过了周围的交谈声。   篝火堆前,无数双眼睛向席萝投来瞩目的视线。   对此,席萝见怪不怪地笑道:“不行嘛?”   熊泽挠了挠头,压低嗓门问她:“行是行,那辰哥怎么办?他说他是你的跟班小秘,为了陪你才来的这里……” 第1226章 席萝生病   这句话,宗湛听见了。   席萝没注意到身后走来的男人,睨着蹲在火架旁一边烤鱼一边偷吃的顾辰,“他爱怎么办怎么办,我哪有空操心他。”   熊泽抿了下嘴角,内心给席萝扣上了惯犯渣女的帽子。   辰哥多好啊,比他们头儿平易近人多了。   这边,宗湛脚下一旋,径自朝着顾辰走去。   两人算不上多熟,顶多见面打个招呼的泛泛之交。   宗湛席地而坐,并开门见山地问道:“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顾辰手一抖,半熟的烤鱼掉进了火堆。   他捡起烤鱼吹了吹上面的灰烬,尔后幽怨地抬起头,“干嘛突然问这个?”   “闲聊。”宗湛抽出两根烟递过去,“不能说?”   顾辰把烤鱼重新放到火架上,接过烟就丢进了嘴里,“你还挺八卦。”   男人聊天没那么多遮遮掩掩,几口烟入肺,顾辰就打开了话匣子,“好歹快三十岁的人了,当然有喜欢的女人。”   宗湛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喜欢狡猾的?”   顾辰摸着自己的腮帮子冷笑了一声,“嗯,她确实挺狡猾。”   宗湛俊脸沉了几分,“她嘴毒?”   “毒,太他吗毒了。”顾辰回想着自己曾经被怼的场面,煞有介事地应声,“动不动就骂人,骂不过就打,其实……还挺带劲的。”   宗湛眼底的温度持续走低,“那你觉得席萝怎么样?”   顾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声就心不在焉地说道:“她爱怎么样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以说,炎盟的塑料友谊,非常禁不起考验了。   宗湛觉得顾辰有装腔作势的嫌疑,甚至他脑海中都冒出了这俩货未来可能会背着他暗度陈仓的一幕。   男人不能容许自己头顶神奇的绿光,调出略显嘲弄的口吻,道:“你不喜欢她?”   顾辰一口烟呛进了喉咙里。   他瞠目结舌,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远处吃烤鱼的席萝,“我疯了我喜欢她?作天作地的妖精,小爷可驾驭不了,跟她在一起,短命十年都是轻的。”   短命十年的宗湛,左手包着右手,把骨节按得咔咔作响,“驾驭不了还心甘情愿地跟着她来边境?”   “你懂什么?”顾辰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把她伺候好了,小爷在炎盟的身价必定水涨船高。那货连我们老大都敢骂,牛逼的很。”   宗湛似笑非笑,“你还想伺候她?”   “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这些小事我还是能伺候好的。”顾辰仰头望天,又感慨道:“我可太他妈期待炎盟同僚给我端茶倒水的那一天了。”   他是吊车尾的炎盟Z。   一路走来,光他妈像个小弟似的伺候别人了。   至此,宗湛总算明白席萝为何会以‘嘘寒问暖道茶倒水’的方式作为对人好的标准了。   这他妈是炎盟惹的祸。   从上到下,脑子全都不正常。   ……   此后的几天,行动小组以绝佳的协作能力,不到三天就逼近了对方藏在丛林深处的老巢。   席萝当然也没闲着,利自己的卧.底优势,给予了行动小组绝佳的一手消息。   四月中旬这天,丛林迎来了第一场降雨。   双方于昨天交手过后,再次进入休战僵持阶段。   而席萝这位强助攻,却在降雨的清晨,突发高烧。   凌晨六点,雨声淅淅沥沥地拍打着帐篷,宗湛面色冷峻地站在原地,“有没有可能是毒虫咬伤造成的高烧?”   苏墨时摘下听诊器,冷静地回答,“目前看着不像,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宗湛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现在他们已经深处丛林腹地,就算想把席萝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何况一旦直升机惊动了犯罪组织,保不齐他们来个鱼死网破,到时更麻烦。   “嘶,给点水喝……”   简陋的木头床板上,席萝喑哑地开了口。   她理智尚存,但很迷糊,高烧不退使得她的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   苏墨时趁着她开口,蹲在床边追问:“萝姐,我是谁?”   席萝揪着潮湿的睡袋,有气无力地怼了一句,“苏老四,我不是智障。”   苏墨时哭笑不得,“除了发烧,你身体有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   “没被咬,好得很,赶紧给我喝水。”   宗湛端着茶缸走来,臂弯穿过她的肩颈,撑起席萝的上半身动作僵硬地给她喂水。   相识好几年,印象中的女人从来没生过病,就连感冒好像都没有过。   这突然间发起了高烧,宗湛担心的不行,偏偏束手无策。   喝了水,席萝的嗓子舒服了不少,她恹恹地靠在男人怀里,小声嘀咕,“肚子疼……”   屋漏偏逢连夜雨,席萝觉得自己太惨了。   半夜下雨着了凉,导致生理期腹痛发烧,谁能比她惨。   “哪疼?”宗湛贴着她滚烫的脸颊,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大点声。”   席萝闭了闭眼,用肩膀耸了他一下,“哪都疼,浑身疼,你离我远点。”   苏墨时站在旁边暗自发笑,还能发脾气,看来不严重。   宗湛圈着席萝,格外有耐心地低声哄她,“宝儿,别闹,到底哪儿疼?”   不是宝贝儿,不是席女士,是宝儿。   男人用他特有的京腔叫她宝儿,席萝顿时觉得更委屈了。   女人生病本就娇气又矫情,越哄越来劲,“叫谁宝儿?你大半夜的不挤我,我能着凉发烧?”   苏墨时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帐篷,去找止痛片,顺便给他们留点撒狗粮的空间。   这事说起来真不怪席萝,两人确定了情侣关系后,自然而然地每天睡在同一个帐篷里。   但睡袋只有一个,宗湛很体贴地让给了席萝。   可能是最近连续交手,男人身心疲惫,晚上睡觉也不再是浅眠状态。   于是,连着四五天的时间,席萝被宗湛挤下了小破窗。   一连好几天的早上,她都是裹着睡袋在床板和帐篷的夹缝里醒过来的。   而好巧不巧的,昨晚半夜下雨,帐篷漏雨了。   一点都没浪费,冰凉的雨水不偏不倚地全都漏进了席萝的睡袋里。 第1227章 被宠爱的感觉   这时,宗湛低头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心里莫名一股烦躁的火气无处纾解,“别扯没用的,问你话呢,到底哪儿不舒服?”   席萝瞠目仰头,“你在冲我发火?”   “没发火。”宗湛的火气瞬间偃旗息鼓,他抱紧席萝,放软了语气,“先别闹情绪,等养好身体,你想怎么样都行。”   席萝的毛被捋顺了。   她从睡袋里探出臂弯,懒懒地勾住他的脖子,“抱我起来。”   宗湛依言照办。   席萝行动迟缓地钻出睡袋,坐在男人的腿上揉了揉太阳穴。   下一秒,捞起睡袋就罩在了宗湛的脑袋上,“看看你干的好事,凉死我了。”   睡袋里,冰凉潮湿,漏进去的雨水全被吸收了。   宗湛摸了摸睡袋,脸色有些难看,“我弄的?”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是在那个夹缝里睡觉的?”席萝声线软哑,转眸指着墙角和帐篷间的缝隙控诉他。   宗湛稍加思索就理清了来龙去脉,顿时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叫醒我?”   席萝控诉完,又是一副病来如山倒的憔悴模样趴在了男人的肩上,“舍不得呗,早知道你睡觉不老实,我还不如去跟顾辰……”   “嗯,我一会就把顾辰的睡袋拿过来。”宗湛低头吻住她的唇,颇有心机地堵回了她其余的话。   席萝生病没力气,懒得和他计较,但不妨碍她继续作闹,“我肚子疼,你把我的背包拿来。”   宗湛作势要将她放到床上,但席萝立马不悦地冷哼,“扛枪能走路,抱着我不能拿包?”   明白了,这女人就是故意找他不痛快。   男人要笑不笑地勾起薄唇,“能,你说能就能。”   席萝的手绕到宗湛的背后,贴着他的后腰拍了两下,“行不行啊?腰再受伤可别找我理赔。”   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自打他们俩开始交往之后,这男人的腰好像也痊愈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谈恋爱能治百病呢!   “不用理赔。”宗湛动作麻利地抱着她站了起来,沉声戏谑,“反正好坏都是你的,后果自负就行。”   席萝支着脑门不吭声,主要是发烧把脑子烧短路了。   不多时,宗湛单手抱着她蹲在地上,另一手捞过装备包,“要找什么?”   席萝:“带翅膀的小天使。”   宗湛遇到了知识盲区,“什么?”   她怎么不说带光圈的小耶稣?   席萝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伸长胳膊,从背包里掏啊掏,然后拿出了一包没拆封的卫生棉。   宗湛:“……”   神他妈带翅膀的小天使。   身在原始丛林,生活条件自然很艰苦,就算洗澡也只能在河流里进行简单冲洗,说是风餐露宿也不为过。   而席萝出身富贵,身体素质再好也难免吃不消。   可她从没抱怨过,这一点让宗湛感慨万分,又心疼的无以复加。   外面还下着大雨,宗湛借着抽烟的借口,将帐篷留给席萝处理生理期的不适。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苏老四拿着止痛药和退烧药去而复返。   而宗湛也‘信守承诺’,直接抱走了顾辰的睡袋,坐在旁边吃压缩饼干的熊泽,闭上眼假装无事发生。   出门方便的顾辰,回到帐篷就发现自己的睡袋不翼而飞了。   ……   当天下午,雨过天晴。   丛林愈发葱翠,阳光被树叶打碎,在林中落下斑驳的痕迹。   席萝高烧退了,但依旧没什么精神。   宗湛一直在帐篷里陪着她,搞得行动小组的同僚都暗搓搓蹲在草里听墙角。   头儿和席记者一整个上午都没出现,这明显不正常!   一群人你推我搡地趴在帐篷角落偷听,还没听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门帘被人掀开了。   宗湛单手圈着席萝的腰并肩走了出来,女人脚步虚软,对着前方努嘴,“我想晒太阳。”   “外面冷,不怕又着凉?”   席萝答非所问,“走不动。”   宗湛用力箍紧她的纤腰,低头调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娇?”   “那不去了。”席萝反身就要折回,而宗湛却弯腰将她抱起来,边走边安抚,“必须去,走不动我抱你。”   席萝顺势搂住男人的脖子,垂下眼睑,唇角却微微上翘。   原来,这就是被宠爱的感觉。   不管怎么作闹折腾,他都给予无限的包容和宠溺,滋味有点甜。   一棵树下,落满了雨后的骄阳。   宗湛靠着树干坐下,避免草地的雨水打湿席萝的衣裳,他将女人抱到了腿上,“舒服了?”   席萝侧身坐在他怀里,枕着宗湛的肩膀,“你还挺知情知趣的。”   “都是你的功劳,教的好。”   宗湛可太了解这女人作天作地的本事了,不让她晒太阳,她极有可能把营地给掀了。   席萝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男人的俊脸在阳光下变得有些模糊,她凝神看了许久,问了句非常煞风景的话,“那你以前的女朋友一定很嫌弃你。”   女人从不需要男人俯首帖耳,只想要独一无二的偏爱。   她要,他给,如此简单就可以。   宗湛回望着席萝,眸底锁着她的身影,“那你以前的男盆友,看来都很知情知趣?”   前任,大概是恋爱中永远也无法回避的环节。   “没有。”席萝闻言便轻声叹气,目光迷茫地望着林中深处,“他们可能认为我需要的不是男人,而是佣人。”   无数男人曾为她折腰,却没有一个敢和她唱反调的。   他们无微不至,也对她唯命是从,可驯服不了她,所以只能被收服。   唯独,宗湛是意外,也变成了她的偏爱。   这时候,宗湛掰回她的脸颊,目光专注且认真,“我适合当男人还是佣人?嗯?”   席萝搓了下他的侧脸,可能生理期的女人比较多愁善感,她没有怼他,反而笑着说:“我喜欢你惯着我,所以做男人比较合适。”   宗湛的心头仿佛有什么情绪炸开了,他抬手按住席萝的手背,偏头在她掌心吻了一下,“那我继续努力,争取把你惯到无法无天人畜远离的地步。”   席萝:“……”   ------题外话------   6000 第1228章 比女人还娇气?   过了一天,在宗湛的部署下,行动小组决定对犯罪团伙进行突袭包围。   席萝本意想和他们一同攻进对方老巢,结果清早五点醒过来,才发现整个营地只剩她和顾辰大眼瞪小眼了。   而床角,有一张字条:前面危险,等我回来。——湛。   顾辰搓乱了头顶的碎发,眯眸观察草地里的脚印,“咱俩是不是被暗算了?”   “你昨晚吃过什么?”席萝面无表情,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   三秒后,顾辰抿唇哼笑,“除了压缩饼干,还有一片抗湿疹的药,苏老四让我吃的。”   席萝了然地弯唇,“我、也、是。”   丛林潮湿,不少同僚身上都起了湿疹,苏老四昨晚给大家分发药物的时候,席萝和顾辰压根没怀疑。   那片药,恐怕里面有安定的成分。   “现在怎么办?”顾辰遥望着远方,“我们距离对方老巢也就几公里的距离,赶过去的话……”   席萝打量着草坪脚印上的露水痕迹,又侧耳倾听了两秒,“来不及了。”   按照她的猜测,行动小组很可能前半夜就已经出发。   徒步赶过去,也未必能帮上忙。   席萝不知在想什么,表情越来越严肃。   她折回到自己的帐篷,打开背包从夹层里拿出了一部黑色厚重的手机。   见状,顾辰诧异了,“你怎么会有卫星电话?老大给你的?”   “不是。”   席萝没做过多的解释,拇指顿在按键上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按下了四个数字。   ……   时间眨眼过了四个小时。   藏在原始丛林低洼腹地的制毒犯罪团伙,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行动小组二百人,寮缅两国的特别队员也同样二百人。   三方协作配合准备攻破对方的老巢。   但犯罪团伙发展多年,盘踞在老巢里的手下多达三千人,即便有伤亡,人数依旧占了绝对的优势。   曾经偷袭过席萝的豺哥,此时掩护着犯罪头目往后方撤退。   联合行动小组来势汹汹,且势如破竹,就算人多也扛不住对方的有效进攻。   焦头烂额的豺哥,躲在后方提议道:“老大,我已经安排了直升机进来救援,只要能逃出去,后路不成问题。”   头目是个年过五旬的男人,满脸横肉,脖子上也布满了纹身,“阿豺,带点人一起走,等我们撤离之后,炸了基地。”   “那兄弟们……”   头目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管不了那么多了,带上几个信得过兄弟,其他人自生自灭吧。”   这种犯罪团伙,唯利是图,而人命堪比草芥。   随着双方混战的时间越来越久,枪声夹杂着惨叫不绝于耳。   临近午后一点,东南方向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丛林草木被吹得沙沙作响,高耸入云的树梢缝隙间,一架墨绿色的直升机由远及近,最后悬停在老巢的正上方。   暗处的宗湛与寮缅的负责人打手语交流了几句,很快得出结论,这架直升机不属于三方任何一处。   “头儿,对方来路不明,他们万一直接出手毁了基地……”   “不会。”宗湛眸色凛然地盯着直升机的尾翼,直到看见一个非常隐晦的标志,唇边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是自己人。”   这时,直升机双侧的舱门缓缓打开,两道身影分别出现在舱门口,身前还架着机关枪。   宗湛提醒所有人做好防护,紧接着突击枪穿破树木,向犯罪基地发起了一场枪林弹雨般的扫射。   熊泽目瞪口呆地望着机舱里的身影,拍着大腿喊道:“卧槽卧槽,是萝姐?”   “现在……记者都这么牛逼了吗?”   在席萝的进攻加持下,豺哥等人只能四处逃窜,压根没有反击的余地。   熊泽一个前滚翻来到宗湛的身畔,面色凝重地提醒,“头儿,萝姐要是持续攻击的话,基地很可能被毁,到时候那些犯罪证据……”   “放心,她比你更清楚那些东西有多重要。”   宗湛一副骄傲又与有荣焉的模样,定睛仰望着上空的女人。   长发飞扬,身形矫健,蹲在机舱门口宛如天降的神兵。   他的女人,可美可飒,可温柔亦可凶悍。   ……   又经过三个小时的拉锯战,犯罪团伙的老巢成功被行动小组攻占。   重要人物豺哥和头目双双被俘。   枪声渐止,机舱垂直放下软梯,两道身影滑入丛林之中,不到三分钟,直升机便消失在基地上空。   而犯罪头目始终没能等到前来营救的飞机,更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黄昏的余晖在丛林里洒下了一片的金黄。   宗湛驻足原地,望着那道从万丈霞光里走来的身影,情难自禁地迎了过去。   “非要来凑热闹,就这么闲不住?”宗湛猛然站定在席萝的面前,勾着她的肩膀在她唇上狠狠吮了一下,“手疼不疼?”   将近两个小时的连续射击,枪柄的后坐力非同小可。   席萝抬腿踢他,“你要是带我一起来,我何苦叫特情局支援?”   “宝儿……”宗湛拉起她红肿的掌心轻轻揉捏,垂眸低喃,“要是带你来,我会分心。”   曾经战无不胜的男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席萝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别说好听话哄我,你肯定是怕我拖你后腿。”   “不是。”宗湛反驳的很干脆,心疼地看着女人的手指,轻叹,“有你在的地方,会吸引我的注意力,那种情况下,我没办法集中精神和犯罪团伙交手。”   席萝扭头看向别处,嘴角却酿出了淡笑的弧度,“算你识相。”   宗湛就喜欢她偶尔傲娇的样子,像是一只骄矜的小狐狸,明媚又狡黠。   男人向前倾身,想抱她,想亲她,然后……   “两位,看看我!”顾辰抖着胳膊站在他们的斜后方,尔后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伤员请求包扎。”   他的手心全是被枪柄磨出来的水泡,动一下都疼。   宗湛再度看了眼席萝的手掌,抬起眼皮睇着顾辰,冷嘲道:“真出息,比女人还娇气?” 第1229章 咱俩也去凑个热闹?   顾辰顿时指着席萝:“要不是你女人抢走了我的手套,小爷的手会变成这样?”   宗湛了然,继续给席萝按摩掌心,“做的不错。”   “我觉得也是。”   顾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狗男女’,想大开杀戒了。   不多时,宗湛搂着席萝往基地的方向走去,空气中还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回声。   宗湛问:“机舱只有一双手套?”   “不知道,反正我戴了两双。”席萝边走边把自己的手往男人的怀里塞:“你再给我揉揉。”   顾辰:“……”明明是她抢走了他的手套。   千言万语也没办法形容他日了狗的心情。   他没跟席萝在一起都快被她气成短命鬼了,宗湛真他妈艺高人胆大。   ……   经过本次三方联合行动,扰乱国际许久的犯罪团伙老巢成功被捣毁。   基地内的设备、加工品以及半成品,悉数被收缴。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国际上出现的新型毒品人工合成大麻素,也是这个团伙的杰作。   行动小组完成了使命,与第二天便返程回国。   宗湛、席萝、顾辰三人,则回了绯城休养生息。   临别前,熊泽临时从宗湛的手里接下了作战指挥官的头衔,他垮着脸,不舍地道别,“头儿,你还会回帝京的吧?”   “回。”宗湛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你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其他的不用多说。”   熊泽一脸为难,“那要是领导们问起你……”   “不会。”宗湛侧首看向远方,沉声解释,“出发前,我已经把我的名字从联合行动小组的名单里划掉了,本次的功劳与我无关。”   至此,熊泽才明白,他们的头儿,在最后一次的任务中,以全员二等功的功勋作为礼物向他们道别,也彻底结束了他的军旅生涯。   ……   回到绯城,已临近四月下旬。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席萝才发现宗湛在围剿的行动中负了伤。   不算多严重,只是皮外伤,但也足够席萝心疼了。   二楼第七间房,苏老四正在给宗湛的左臂上药。   子弹擦伤,幸而没有伤到筋骨和神经。   席萝坐在旁边吃酸梅片,余光却关注着宗湛的伤势,“俏俏几号过来?”   “周五。”苏墨时将绷带打了个结,整理好宗湛的衣袖,“还有三天。”   “那快了。”席萝舔了下手指上的砂糖,偏头道:“咱俩也去凑个热闹?”   宗湛低头整理着袖口,闻言便颔首应允,“你定。”   黎俏本次来缅国,恰是为了参加吴律亲王的六十大寿。   “嗯,我今天下午先回去,缅国等你们。”   苏墨时说罢就离开了房间,继续去给顾辰处理满手的血泡。   没有了外人,席萝的脸色刷地就冷了下来。   她扬手把酸梅盒扔到桌上,环胸瞪着身侧的男人,“受伤了还瞒着我,你是不是想让我退货?”   “没想瞒你。”宗湛拉着她拽到身边,“小伤不要紧。”   席萝虎着脸戳他的肩膀,“再有下次,你试试。”   宗湛圈着她的腰往怀里搂,眉眼间满是柔和,“以后都不会有了,过来,让我好好抱一会。”   席萝也没矫情,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环住了男人的脖颈,“你轻点,左手别使劲。”   她担心他的伤势加重,但宗湛却不以为意地直接将人捞到了腿上。   好在男人的身形足够挺拔健硕,抱着身高一六八的女人也不显得违和。   两人安静地相拥了片刻,宗湛低眸就看到席萝好似一只乖巧地小狐狸伏在他的胸口,离地的脚尖还在半空荡啊荡。   情根深种的前提,无疑是越看越喜欢。   宗湛抬起她的下颚,俯首就含住了她的唇。   席萝也不躲,仰头浅浅地回应他。   一个本该浅尝辄止的吻,很快就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宗湛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吻得又凶又狠,连日来的克制在回归平静的这一刻,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但,地点不对。   主要是白炎家的洋楼太他妈破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宗湛就埋首在她的颈间平复呼吸,“明天去缅国。”   “着什么急?”席萝虽然呼吸不稳,但比宗湛冷静多了,“买万……你有事啊?”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买万艾可?   但出于保护宗湛的男性尊严,席萝还是咽下了那句话。   反正,她做好了柏拉图的准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宗湛的呼吸停顿了一秒,尔后咬牙切齿地道:“对,有事!买、万、艾、可!”   席萝:“……”   看吧,她没猜错。   宗湛支起上半身,捏着席萝的脸晃了一下,“宝儿,走着瞧。”   席萝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心想,你一个靠万艾可维持体能的大老爷们,哪来的自信呢?   ……   当晚,白炎回了洋楼。   一进门,看到客厅沙发上手牵手的两人,顶了顶腮帮,戏谑道:“这么快就同流合污了?”   席萝不搭理他,而宗湛则双腿交叠,昂首问道:“越野车收到了?”   “差十辆。”白炎一点也不客气,走到沙发坐下,狐疑地挑眉,“不是说用完再给我?”   宗湛打开啤酒罐的拉环递给席萝,睨着他回道:“计划有变,越野车没用上。”   白炎欣慰地点点头,还算这货有良心。   这时,席萝喝了两口啤酒,用膝盖顶了下宗湛,“你没事给他送什么越野车,钱多烧得慌?”   白炎:“……”   宗湛勾唇解释,“君子协议。”   席萝瞥了眼白炎,小声嘀咕,“他算个屁的君子。”   当初要不是他让缅国的企业刁难她,说不定她早就进山找宗湛了。   只能说,再冷心冷肺的女人,一旦有了心上人,照样护短的很。   白炎懒得和她计较,反而在思索过几天去缅国,带什么礼物送给吉祥物比较合适。   与此同时,顾辰得知了黎俏即将于三天后抵达缅国,立马躲回房间,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没有手,就不能吃饭,不能洗脸,不能洗澡,不能自理。   如此,黄翠英化身成他的保姆还会远吗? 第1230章 席萝,你是我的   翌日,宗湛准备带着席萝提前去缅国内比。   偏偏有人不识趣,佯装看不到宗湛黑沉沉的脸色,执意要一同前往。   不识趣的人有两个,顾辰和白炎,外加四个生肖手下。   就这样,二人世界变成了动物世界。   四月下旬的缅国,气温偏高,类似国内北方的仲夏。   一行人抵达后,入住了总督府度假酒店。   晌午,宗湛以养伤为由,拒绝了白炎的午餐邀请,尔后就牵着席萝去了商场。   天气炎热,席萝闹着要逛街买衣服,这点要求宗湛自然能满足。   “这两件哪个好看?”   奢侈品店铺,席萝拎起两件同款不同色的长裙问宗湛的意见。   男人挑起细细的肩带,言不由衷地道:“都不好看。”   席萝见他面不改色,便信以为真,放下裙子又随手拿起一件明黄色的抹胸紧身裙,“这个?”   宗湛抿唇,“丑。”   席萝凝眉忍住了怼他的欲望,继续扒拉着展柜里的衣服。   数秒后,走在她身后的男人突然出声,“宝儿,这个不错。”   席萝满怀期待地转身,看到宗湛手里的衣服,面无表情地发动了毒舌技能,“我穿上它和道姑有什么区别?”   宗湛抖了抖衣架,“去试试,我觉得不错。”   那是一件褐色及脚踝的直筒裙。   没有腰身,没有款式,颜色老气,直上直下像是水桶。   席萝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她掐着腰,气笑了,“你的审美全用我身上了是吧?”   他选女人的眼光不错,选衣服的眼光……连狗都不如。   宗湛以退为进,“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想都别想。”席萝夺过衣架就重新挂在了栏杆上,“穿它我还不如披麻袋。”   宗湛浓眉微皱,眼看着女人抓起三件艳丽时尚的半身裙走进了更衣间,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短短几分钟,更衣间的门被打开。   席萝身段婀娜地走到镜子前,一会撩头发,一会扯裙子,落在宗湛眼里,近乎于搔首弄姿。   门店的沙发区,还坐着两三个男人,看样子都是陪自己女人来买衣服的。   而他们的目光全都停留在席萝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席萝的身材很匀称,瘦而不柴,风韵极佳,尤其裙摆下的长腿,最是吸睛夺目。   宗湛来到她身畔,巧妙地挡住了其他男人的目光,“太短了。”   “又没让你穿。”席萝左右看了看效果,“审美不行你就安静一点。”   宗湛安静了。   但内心却难以平静。   这女人放出去太他妈招人了,气质本就高贵出众,再配上她的身材,说句尤物也不为过。   宗湛闹心了,很闹心,怕别人抢,更怕她劈腿。   她确实有玩弄男人的资本。   将近两个小时,席萝终于累了。   结账时,宗湛十分自然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柜台。   席萝眨眨眼,神色莫名地望着宗湛,一时间忘了说话。   “怎么?”男人察觉到她的凝视,递卡的动作顿了顿,“没买够?”   席萝看着那张银行卡,“你结账?”   “有问题?”宗湛将卡片交给收银员,斜睨着她古怪的脸色,“给你花钱还要排队?”   席萝撇了下嘴角,倚着柜台淡淡地道:“那倒不用,你是独一份。”   宗湛难掩诧异地挑起了浓眉,“你那些前男友也真够抠搜的。”   席萝没吭声,讪讪地玩着柜台上的摆件,余光却偷觑着身边的男人。   这种感觉之所以奇妙,的确是因为从没有男人为席萝的消费主动买过单。   她太独立,太骄傲,随便几件衣服就上百万,会让很多财力不及她的男人自惭形秽,从而逃之夭夭。   而宗湛就是席萝感情世界里的唯一例外。   ……   下午一点,宗湛将所有的购物袋送回到车上,然后就牵着席萝去了就近的西餐厅用餐。   两人手拉手走到餐厅门口,一推门就撞上了四个熟人。   白炎和顾辰,苏墨时和吴敏敏。   那一瞬间,气氛挺尴尬的。   白炎嘴角叼着牙签,眼神里噙着玩味的讥诮,“不是说养伤不出门?”   宗湛泰然自若地应声,“嗯,你就当认错人了。”   众人:“……”   别的不说,宗湛在不做人的这条路上,确实是所向披靡。   几人简单寒暄了片刻,白炎便带着人先行离开了餐厅。   宗湛则陪着席萝享受着难得的二人世界,虽说脸色有点臭,但还是耐心地给对面的女人切牛排剥龙虾。   时间一晃,傍晚了。   两人回到酒店,席萝脱下鞋子就瘫在了沙发里,“咖啡……”   宗湛拎着咖啡外卖送到她面前,“我给你放水,洗个澡会舒服一点。”   “准了。”   闻声,宗湛舔着后槽牙调侃,“把你惯坏,真是三天就够了。”   席萝抿了口咖啡,舒坦地眯起了狐狸眼,“你后悔了?”   “没后悔。”宗湛俯身狠狠亲了下她的红唇,“乐意至极。”   席萝也不是真想使唤他,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抱着男人的肩膀就建议道:“等会再放水,逛了一个下午,一起躺会。”   宗湛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侧身坐下,别有用意地说道:“去床上躺着?”   “走不动。”   宗湛轻笑着将她打横抱起,对于席萝这种磨人的小情趣,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套房的卧室,宗湛踹开门就抱着女人走了进去。   席萝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精光四溢的眼神专注地看着男人的侧脸,“这位先生,你这么猴急,合适吗?”   宗湛的脚步顿在了床边,他眼里有笑,又藏着灼热,“看出来了?”   “眼瞎才看不出来。”   宗湛没放开她,却压低俊脸,哑声问她:“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席萝踢了踢小腿,“这种时候还废话,你是不是真不……唔。”   男人就听不了‘不行’这俩字,何况宗湛特意把她带到缅国,就是不想在白炎家的破洋楼里要她。   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他们的第一次。   不能草率,更不能不分场合的委屈她。   过去的种种他来不及参与,但未来,席萝只能有宗湛。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之际,两人恰好合二为一。   席萝流着泪的闷哼声,以及某些异样的触感,直接让宗湛怔住了,连瞳孔都好似发生了地震。   他设想过千百种和席萝在一起的画面,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属于这千百种之一。   席萝是干干净净的第一次。   这个认知划过脑海,宗湛的眼眶突然间就热了,胸腔里更是冲撞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男人一动不动地抱紧她,声音有些抖,“席萝……”   “嗯?”席萝眼角还挂着泪痕,难以置信地拍了下男人的俊脸,“你居然叫我名字,不叫我宝贝儿了?你……”   席萝感觉很委屈,有点想作天作地的那种委屈。   “宝儿。”宗湛贴着她的唇唤她,“为什么之前不说?”   如果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他断不会这么冲动。   席萝擦了下眼角,“你问过我?”   确实,他没问过,因为先入为主了。   这一刻,再多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宗湛捧着她的脸,亲她眼角的泪,一声一声低喃:“真好,席萝,你是我的,这样真好……”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PS:宗湛席萝我尽量多写点。 第1231章 我以为太晚了   席萝和宗湛的第一次,十分令人难忘。   主要是太快了。   因为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宗湛就草草结束。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也让席萝更加确信这就是狼狗的实际水准。   算了,柏拉图也挺好。   此刻正值黄昏日暮,余晖落在地板上,氤出一片瑰丽的霞光。   席萝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浴袍坐在客厅抽烟。   不多时,宗湛穿着同款浴袍走来,手里还端着现磨的黑咖啡。   他夺走席萝的香烟,将咖啡杯塞进她的手里,“饿不饿?”   席萝摇头,随即盯着那根男士香烟,不满地皱眉:“你怎么又抢我烟。”   宗湛弯腰捡起地板上的西裤,从里面掏出一盒女士薄荷烟,“烤烟劲儿大,抽这个。”   “什么时候买的?”席萝接过烟盒看了看,是她经常抽的牌子。   宗湛没回答,沉腰坐在她身侧,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侧脸,眼底的情绪极深极浓。   初经人事,席萝其实没什么变化,未见羞赧和闪躲,就算身体略有不适,也不至于娇气的‘作威作福’。   毕竟,她从不认为那张膜能代表什么。   但宗湛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前后巨大的反差,让他根本无法继续在她身上逞凶。   他们相遇了三年多,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在顷刻间土崩瓦解,被狂喜浇灌和冲刷的心脏,很难维持状态。   而更多的,是舍不得。   宗湛就那么专注地看着席萝,看她眉间残留的风情,看她从容自若的神情。   不知看了多久,他拿走她的咖啡杯放到桌上,不等席萝开口,就将人搂紧了怀里。   力道近乎于失控。   席萝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宗湛粗粝的手指穿过她脑后的发丝,沙哑的低喃,“还疼吗?”   “好多了。”席萝扭着腰扯他的手臂,“你抱那么紧干嘛,松开点,热。”   宗湛依言放开了她,不仅如此还特意起身走到客厅墙角,打开了空调冷气。   转瞬,他折回落座,再度把席萝抱到腿上,手劲儿比之前还大。   席萝:“……”   他在发什么疯。   宗湛仰身靠着沙发椅背,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女人的下颌,有些话梗在喉间,想说想问,又不知如何启齿。   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很直男的话:“席萝,我很高兴。”   席萝伸长胳膊准备拿咖啡杯,闻言就收回手,偏头嘲笑他,“你直男癌发作了?”   一张膜而已,他至于这样?   宗湛箍紧她的腰,喉结几番起伏,才俯首抵着她的额头,情绪万千地感慨,“我以为太晚了……”   太晚遇到她,太晚得到她,太晚,所以不是她的唯一。   席萝的表情微妙一变,终于发现了宗湛的不对劲,“有这么难以接受?”   难怪刚才在床上,他一直埋首在她的颈间,短短二十几分钟,始终不肯看她的眼睛。   也是因为时间太短,席萝并没感受到什么妙不可言的滋味,唯一直观的体会就是男人的尺寸很傲人,可惜没什么技巧。   “不是难以接受,是难以置信。”这时,宗湛双眸微垂,遮住了眼底的幽光,“我不知道你也是第一次,是不是很疼?”   席萝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字,也。   她惊讶地挑眉,红唇不自觉地上翘,“你不是吧,三十好几了,还是个童子鸡?”   换做平时,宗湛八成会和她斗嘴。   但久久难以平复的心情让他坦诚地应下了这句调侃,“现在不是了。”   席萝揪住男人的浴袍,轻佻地勾起他的下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宗湛深邃幽暗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女人的脸上,“我骗过你么?”   他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认真诚恳。   而藏在深处的,却是说不出口的愉悦和欣喜。   今天之前,宗湛说服自己接受了席萝的所有过去。   今天之后,宗湛很清楚他除了席萝谁都不想要了。   席萝坐在他的怀里良久无言,惊讶之余,确实生出了一丝小窃喜。   这感觉就像是拆盲盒,猝不及防地拆出了最大的惊喜。   是惊喜,也是欢喜。   宗湛看着她嘴角微扬的弧度,低头含住她的唇,“宝贝儿,什么心情?”   “挺意外的。”席萝回亲他两下,目光狡黠地揶揄:“难怪三分钟就……”   剩下的话,被男人堵了回去。   双方的第一次,难免伴随着各种尴尬和突发情况。   宗湛本来打算好好收拾她,所以基本上没有前戏,体验自然也算不上多好。   尤其得知了席萝是初次,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怕伤了她,怕她对这事产生阴影。   而一切都是宗湛内心自己发酵出来的情绪,他太在意,太欣喜,以至于忽略了席萝强大的接受能力以及她不同于其他女人的那份坦荡。   ……   当然,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一旦开了闸,尝到了甜头,男人基本上都很难克制最原始的冲动。   隔天清早五点,宗湛就彻底打破了席萝对他的体能认知。   卧室昏黑,一夜未眠的男人侧躺在床畔。   他手掌撑着后脑,借着窗帘漏进来的光线用指尖描绘着女人的轮廓。   席萝不知道,宗湛就这样无声看了她一夜。   直到天光破晓,才忍不住闹她。   这会儿,席萝还没睡醒,感受到眼角的痒意,拉高被子翻个身梦呓似的咕哝:“爪子再不老实就给你剁了。”   宗湛不理会,掰回女人的肩膀就低声问她,“宝儿,早餐想吃什么?”   “不吃不吃,起开。”席萝烦躁地拍他,起床气都被他闹出来了。   宗湛低头亲她,手也伸进了被子里,“不吃不行。”   席萝呼吸顿了三秒,睁开眼幽幽看着他,“你是不是想我踹了你?”   “让你踹。”宗湛的臂弯环在她头顶,压下俊脸就攫住了女人的红唇,“宝贝儿,天快亮了,春宵苦短。”   席萝无奈又无法推拒,感受着男人温柔缠绵的动作,也有点兴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昏黑的光线格外能放大感官,她总觉得宗湛比昨天更温柔,更细腻。   当然,要是时间长点就好了。 第1232章 狼狗变忠犬   清早的卧室,低低的喘息交织着缠绵悱恻的声音,直到早上七点半才告一段落。   不到八点,席萝下床准备去洗澡,却因腿软而跪在地上,一瞬间她就茫然地开始怀疑人生。   他是不是背着她吃药了?   卧室门开,宗湛衣冠楚楚地走进来,定睛看到席萝裹着浴袍跪坐在地,瞳孔猛地一缩,“怎么摔了?”   席萝拨开眼前凌乱的发丝,从容地应对,“脚滑。”   宗湛唇边隐有笑意,抱起她放到床上,又弯腰捡起拖鞋给她套上,“你说腿软更合适。”   席萝踢他一脚,浅浅地眯眸,“故意的是吧?”   “不是,正常发挥。”宗湛蹲下身,力道适中为她按摩酸痛的双腿,“看来……你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解。”   席萝抿唇,回想着清晨发生的一切,讪讪地撇嘴,“确定没吃药?”   宗湛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扬眉,“我说没吃你会信?”   席萝端着肩膀低眸瞥着他,“可信度确实不太高。”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怕伤我自尊。”宗湛起身撑着她的肩膀,深眸里噙着戏谑,“宝贝儿,信不信随你,反正下半辈子你可以慢慢体会。”   席萝眼里有笑,仰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还挺会说话,赏你的。”   “臣下一定再接再厉。”   话落,两人目光交汇,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虽然这种对话很没营养,但他们却乐此不疲,俨然变成了彼此间的小情趣。   再冷厉强大的男人,只要遇见心爱的女人,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而宗湛也从这天开始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简言之,从所向披靡的狼狗变成了二十四孝忠犬。   席萝从来都不知道,外表铁血的汉子居然也有如此粘人的一面。   比如席萝想喝咖啡,宗湛一定会在十分钟内给她送来黑咖。   比如席萝去洗手间,宗湛就像神经病似的倚在门外等她。   当晚,席萝就受不了了,她翘着二郎腿,单手夹着烟,“我说,你能不能别像个尾巴似的到处跟着我?”   宗湛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能。”   “房间就这么大,你是怕我跑了还是怕我跳楼?”   宗湛单手托着烟灰缸方便她弹烟灰,另一手则搭着女人的肩膀,“怕你摔了。”   席萝:“……”   怎么说呢,有点夸张,又让人哭笑不得,偏偏她吃这一套。   就这样,宗湛和席萝在酒店过了两天没羞没臊的日子。   两人身体力行地实践着什么叫如胶似漆。   ……   时间来到周五,黎俏和商郁抵达了缅国。   两人没有入住酒店,反而去了商纵海在缅国的别院。   午后一点,两辆车相继停在了别院门外。   不多时,白炎下车,回眸瞅着手牵手走来的男女,扬言挖苦,“我以为你们俩死在酒店床上了。”   两天两夜没露面,据说连三餐都是让酒店后厨做好送进去的。   宗湛和席萝十指紧扣,两人目不斜视地从白炎身旁路过,宗湛适时回道:“你羡慕?”   席萝接话:“羡慕使人面目全非。”   白炎睨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羡慕’这俩字,突然就入了心。   可能是羡慕吧。   毕竟那么狗的宗湛都能找到女人,而他还在和炒饭相依为命。   操,有点烦。   蓦地,两道小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小白虎窜到白炎的腿边蹭了蹭,它长高了不少,已经超过了成年男人的膝盖。   “白舅舅……”商胤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挥手呼唤白炎。   白炎俯身将他抱到怀里掂了掂,“臭小子,胖了啊。”   这会儿,刚下车的顾辰一看到白炎腿边的老虎,吓得连连后退,“我操操操操,这……什么玩意儿?”   小商胤搂着白炎的脖子,歪头问道:“顾叔叔,你的手怎么了?”   顾辰双手包扎的宛如两个粽子,不仅如此,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绷带。   听到小商胤的询问,他连忙把双手塞进了绷带里,“叔没事,受了点重伤。”   白炎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瞪他一眼,抱着商胤就往别院走去,“胤白,跟上。”   小白虎在顾辰腿边闻了闻,蹲下肉滚滚的身子在他皮鞋上撒了泼尿,转身屁颠屁颠走了。   顾辰:“???”   这畜生是在他皮鞋上撒尿占地盘呢?   院内凉亭,一道黑色的挺拔身影端坐其中,正在呷茶。   数秒后,黎俏从阁楼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手捧果盘的落雨。   商郁抬起眼皮,目光深邃而温柔,“有事?”   黎俏摇头,入座便抿了口茶,“是卫昂。他说咱爸给吴叔准备了贺礼,下午派人送过来。”   男人为她倒了杯茶,睨着落雨吩咐,“派流云去接。”   很快,前院传来了脚步声,夫妻二人同时侧目,就见席萝和宗湛并肩走来。   黎俏略了眼他们交握的双手,淡淡地弯唇道:“看来要改称呼了。”   商郁摩挲着茶杯的杯沿,薄唇微侧,“不用勉强,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宗湛、席萝:“……”   两人来到他们对面坐下,宗湛睨着男人打趣,“你还真不客气,我来重新介绍一下,席萝,你们未来三嫂。”   黎俏眉眼含笑,“婚期定了?”   席萝不说话,宗湛泰然地解释:“从英帝回来再定。”   豺哥那伙人已经彻底解决,等参加完吴律亲王的寿宴,他会陪着席萝回一趟英帝。   好歹见见未来的老丈人。   席萝捕捉到黎俏玩味的眼神,撇着嘴往旁边示意,“小孩,带我逛逛院子?”   “可以。”   黎俏淡笑着应允,起身和席萝离开了凉亭,而亭中两个男人的视线,也不约而同地追随着她们的身影。   “选定了?”转瞬,商郁收回视线,嗓音是一贯的磁性低沉。   宗湛挽起衣袖,动作闲适地点了点桌面,“嗯,就她了。”   男人唇边掀起淡淡的弧度,“品味很独特。”   “比不上你。”宗湛拿着茶杯和商郁碰了一下,“我这顶多是只狐狸,你那位分明是个小祖宗。” 第1233章 怎么不穿女装了?   另一边,黎俏和席萝漫步来到阁楼后的人工湖,落雨也尽忠职守地跟在她们身后充当背景板。   席萝从兜里掏出女士烟,转首招呼落雨,“翠英来一根?”   “不了。”落雨皮笑肉不笑地婉拒。   席萝不怀好意地笑道:“对了,顾辰也来了,就在前院。”   落雨佯装耳聋,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黎俏斜倚着身旁的木栏,挑眉开腔,“他和你一起来的?”   “嗯。”席萝动作娴熟地弹了弹烟灰,“那小子受伤了,挺严重的,估计得截肢。”   黎俏漫不经心地抬眸,捕捉到席萝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隐约明白了什么,“老四是外科医生。”   “他能治?”席萝本能地想给黎俏使个眼色,但吉祥物太聪明,转眸睇着人工湖,淡淡地道:“能帮忙截肢。”   湖畔边,清风拂过,安静的能听到水波泛起涟漪的声音。   落雨突兀地伸手,“萝姐,给根烟。”   席萝将烟盒丢给她,笑容格外灿烂,“够吗?我后备箱还有三包。你去帮我拿一下?”   “好。”落雨转身就走。   三秒后,席萝踢着脚下的杂草,笑得花池乱颤,“我就知道她忍不住。”   这时,黎俏打量着她的眉眼,耐人寻味地开了口,“被拿下了?”   “这你都看得出来?”席萝摸了摸眉心,“很明显?”   黎俏翘起嘴角,“没有,我随口问问。”   闻此,席萝笑吟吟地伸手捏住了黎俏的左脸,“你这小孩说话还是那么气人。”   黎俏拨开她的手,话锋一转,“事情都解决了?”   席萝抽烟的动作一顿,敛神叹了口气,“算是吧,还有点收尾的工作,等回了帝京才能处理。”   “国内特情局的人,想要功成身退没那么容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席萝眸色一暗,随即失笑道:“我还在想办法。”   黎俏转身看向人工湖,细声提醒,“听说宗三哥提交了转业申请。”   席萝凝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在暗示什么?”   凭她对黎俏的了解,这小孩从不会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他的转业,说不定就是契机。”   黎俏言尽于此,她相信席萝能明白。   有些事,作为外人不能插手。   尤其席萝特殊的双重身份,一旦节外生枝,必定后患无穷。   席萝眯眸斟酌了片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黎俏睨她一眼,淡笑道:“如果我是你,回了英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国籍转回来。”   ……   与此同时,落雨穿过前院的长廊,直奔着门外停车场。   然后,迎面就撞上了‘残疾人’顾辰,“翠英啊——”   落雨对他视若无睹,迈着长腿就准备错身而过。   下一秒,顾辰行动矫捷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哪儿去?跟你说话呢。”   落雨被迫站定,抬起眼皮之际,视线在他胸前的绷带上一掠而过,“滚开。”   顾辰昂了昂下巴,扫视着她身上的黑色训练装,“啧,怎么不穿女装了?上次那身红裙……嗷,卧槽……”   话还在嘴边,落雨一个扫堂腿把顾辰踹趴了,“你再嘴贱试试。”   顾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神色无比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的双手还缩在绷带里,低沉地喃喃,“老子好歹是你第一个男人,你就这么对我?”   这事不提还好,提起来落雨的火气更大了。   她蹲下身,双手揪住顾辰的衣领子,“你他妈还敢……”   “有什么不敢的?”顾辰舒展眉心,掀开眼皮望着近在咫尺的落雨,“你先把我打趴,然后又强了我,作为受害者,我还不能说了?”   落雨:“……”   她不信,可她没有证据。   因为那天晚上她喝断片了。   顾辰借着落雨的力道从地上坐起来,晃了下肩膀,像是撒娇,“翠英,别打了,先扶我起来,手疼。”   落雨松开他的衣领,视线落在那双缠满了纱布的手上,面无表情地问:“几号截肢?”   顾辰:“截什么?”   落雨冷笑一声,动作毫不收敛地在绷带上拍了两下,“截完肢我去看你。”   说罢,她起身欲走,而顾辰则含胸抱着双手,唇中溢出了痛苦的呻吟。   是真的疼。   毕竟伤口撒了盐,火烧火燎的。   落雨步伐微顿,回头瞥着他坐在地上的身影,经过了长达一秒钟的思考,还是抬脚离开了长廊。   她确实和顾辰有过一夜风流,在过年休假期间,意外相遇。   但这点风流韵事并不能动摇落雨对他的态度。   他们二人就如同针尖对麦芒,水火不相容。   ……   当晚,一行人外出用餐。   缅国总督府私宴厅,偌大的圆桌前坐满了人。   小商胤坐在白炎的身边,低着头摆弄他的手机,偶尔遇到难题,便认真地捧着手机向白舅舅请教。   黎俏和商郁入座上首,男人慵懒地靠着椅背,握着她的指尖轻轻把玩,虽无言,却最是亲密无间。   而宗湛正在给席萝剥瓜子,剥一粒,就往她嘴里送一粒,完美诠释了忠犬应有的体贴。   唯独顾辰,不尴不尬地吊着胳膊发呆,也就几分钟的光景,在桌下乱跑的小白虎又在他脚边撒尿占了两次地盘。   过了十分钟,可算是上菜了。   顾辰眼巴巴地望着黎俏,也不管她能不能看懂自己眼中饱含的深意,就一直看个不停。   然后,商郁慢条斯理地给黎俏夹菜,尔后抬起眼尾递给顾辰一道淡若无物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顾辰脖子一梗,连忙别开脸环顾四周,“这房间装修不错,大气。”   操啊,光想着怎么使唤黄翠英给他喂饭了,居然忽略了黑鹰教父。   好在身为炎盟同僚的黎俏,看出了他的意图,当所有菜品全部上齐之后,黎俏对顾辰示意,“落雨,帮个忙?”   “好的,夫人。”落雨颔首,欣然应允。   顾辰瞬间通体舒畅,连腰板都挺了起来。   对面剥瓜子的宗湛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辰,偏头打趣,“你们炎盟的人,都这么能作?”   席萝翘着双腿晃了晃,“别人我不知道,但他肯定在作死,不信你看着。”   ------题外话------   6000 第1234章 他是捡来的吧?   正如席萝所言,顾辰这顿晚饭吃的是毕生难忘。   因为他挑食,很多食材从来都不沾。   但落雨就像故意作对似的,菜碟里盛满了他不吃的东西。   顾辰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整顿饭堵心又堵胃,感觉快要中毒了。   而席萝则一边吃着龙虾,一边挑眉嘲笑,“我说什么来着。”   “就你聪明。”宗湛拿着纸巾擦手,将剥好的龙虾肉放到她的盘子里,“别看了,好好吃饭。”   席萝坏笑着用鞋尖在男人的西裤上蹭了一下,“我今晚想去别院住,正好和俏俏……”   “做梦呢?”宗湛垂下臂弯捏住了她的脚踝,“别院没你的床位。”   席萝瞪他一眼,老老实实地低头扒饭。   男人都是闷骚货,平日里道貌岸然,关上门就化身禽兽。   同一时间,黎俏放下筷子,摩挲着茶杯看向了斜对面的落雨和顾辰。   她弯唇,侧目开腔,“你觉得顾辰怎么样?”   商郁顺势偏头,俊脸噙着若有似无的薄笑,“又想当红娘?”   “没有。”黎俏臂弯搭着桌沿,眉梢微扬,“就是想起前阵子落雨私藏了孕期试纸,也许和顾辰有关。”   男人略略投去视线,恰好看到落雨将一勺白米饭强行塞进了顾辰的嘴里,“看她自己,如果想嫁,衍皇也不会委屈她。”   黎俏不置可否,却分明看出落雨和顾辰之间,明显是女强男弱。   嫁人……未必是落雨能做出来的事。   ……   晚宴过半,席萝借口出去接电话,黎俏也趁机跟了出去。   小商胤乌溜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没一会就趁着白炎不注意,自行滑下了椅子,带着小白虎溜出了私宴厅。   不远处的私人沙滩,黎俏单手插兜站在席萝的面前,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小商胤拍了拍小白虎的脑袋,两个小家伙心有灵犀似的往前方跑去。   黎俏听到动静,转眸的一刹那,就看到小白虎飞扑着蹦下台阶,然后虎头砸在了沙滩上。   而小商胤被它的虎身撞到,也趔趄着摔在了虎背上。   场面有点可爱,也有点滑稽,黎俏皱了下眉,语调很平静,“自己站起来。”   “你是亲妈么?”席萝诧然地眺望着趴在地上的小商胤,“他是捡来的吧?   黎俏面色淡淡,仿佛天经地义,“你小时候没摔过?”   席萝哑然。   她虽然对人类幼崽无感,但吉祥物家的这一只,确实讨人喜欢。   席萝轻笑着拍了黎俏一下,难得善心大发地率先走向了商胤。   幼崽摔得不轻,白白嫩嫩的手心也磕破了皮。   要不是小白虎垫在他身下,估计破相都是轻的。   席萝夹着幼崽的腋窝将他扶起来,掸了掸小西裤上的沙子,“摔疼了吗?”   黎俏逐步走来,没有安慰,也没有安抚,就那么低眸看着瘪嘴的孩子。   小商胤眼睛红红的,张开小手给黎俏看,“麻麻……”   此举,让席萝冷硬的心脏陡地坍塌了一角,她明明不喜欢孩子,但商胤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她心口一缩一缩的。   肯定是眼前的小奶娃太好看太可爱了。   席萝回头,瞅着黎俏不满地催促,“你这小孩别看了,赶紧过来哄哄。”   黎俏维持着站姿,但眼底深处却凝结着心疼,“怎么摔的?”   商胤在腿边擦了擦手心,耷拉着脑袋回答:“乱跑。”   “以后知道怎么做了?”   幼崽点点头,“麻麻,我不跑了。”   黎俏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摸了摸他的脑袋,“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要乱跑,这是最后一次,嗯?”   显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其实小商胤自从有了小白虎就变得活泼好动了许多。   平日里在公馆两个小家伙经常跑跑跳跳,摔跤也是常有的事。   但这次比较严重而已。   黎俏的教育方式绝不是溺爱式的包容,不管是犯错、摔跤,亦或是吃了亏,都要让小幼崽亲身体会后再进行引导。   这样一来,席萝看不下去了。   眼前的幼崽商胤和吴敏敏家的两只神兽,简直隔着一道天堂沟壑的距离。   她心软的不行,单膝跪在地上把商胤楼到怀里,“小宝,别听你妈胡说八道,跟姐姐说,哪里疼?”   黎俏:“……”   小白虎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了错,顶着满脸的沙子,躲在商胤的背后小心翼翼地舔毛。   商胤有些抗拒席萝的拥抱,惨兮兮地朝着黎俏伸手,小奶音都颤抖了,“麻麻,疼……”   黎俏二话不说就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边走边掏手机,“落雨,去拿药箱,送到私宴厅。”   席萝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对母子的背影,又看到小白虎屁颠屁颠地贴着黎俏的脚边往前蹦跶,说不上来的感觉,莫名有一种想偷孩子的冲动。   不多时,宗湛出来寻人。   他绕过观景廊,透过绿植的缝隙,就见席萝抱膝而坐,望着远处的内海,不知在想什么。   宗湛穿着皮鞋踏上沙滩,来到女人的身边,弯腰蹲下,“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席萝腮边的碎发被风吹散,凌乱地扑在眉梢眼角处,“你说……把商胤偷走大概需要几天。”   “偷?”宗湛掰过她的脸颊,耐人寻味地打趣,“是你不能生还是我不能生,有必要偷意宝?”   席萝抿唇,拨开脸上的碎发,说了句挑战宗湛底线的话,“能生,但咱俩未必能生出来第二个商胤。”   “那你偷。”宗湛起身,低眸瞥着异想天开的女人,“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跟少衍和黎俏交代。”   席萝瞪他,“你可真扫兴。”   宗湛弯腰把她拽起来,臂弯顺势圈住席萝的腰,“喜欢孩子?”   “如果都像商胤,那我可太喜欢了。”   宗湛勾起薄唇,戏谑道:“那不如先生一个,要是不喜欢,接着生,生到你满意为止。”   是个狼人。   席萝直接上手捶他,“你当我是种猪吗?”   “种猪可没有你这么大胆。”宗湛喉间溢出浑厚的笑声,“还敢偷少衍的孩子,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第1235章 唯觉樽前笑不成   席萝不至于真想偷孩子,但因为商胤的缘故,她确实对人类幼崽稍有改观。   回到私宴厅,她就下意识寻找幼崽的身影。   此刻,黎俏和商郁正在休憩区给孩子的手心上药。   落雨也没空给顾辰喂饭了,心疼不已地给小商胤擦脸掸灰尘。   这一幕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都让席萝难以忘怀。   他们是南洋的霸主,是众人眼里的神仙眷侣。   却双双蹲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认真而专注地给他上药。   商胤的身上承载着黎俏和商郁最浓的关爱和守护,这对夫妇在言传身教地影响着孩子,也同时影响了身边的许多人。   ……   周日,吴律亲王的寿宴。   宴会定在了缅国的内比大酒店举行。   晌午将至,门外的接待员喜迎八方来客,礼宾车也陆续抵达了酒店。   厅内宴桌超过五十,场面气派且宏大。   以黎俏和商郁为首的众人,进了门便被安排在前方的贵宾席。   “你来来回回的看什么?”   这时,宗湛注意到席萝四下打量的眼神,出于职业嗅觉,他怀疑这女人很可能在物色什么。   席萝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测,“看看有没有熟人。”   宗湛顿时握住席萝的手,用力捏了捏,“你在缅国熟人很多?”   旁侧的白炎借机搭话,“缅国夜场里的招牌,都是她的熟人。”   宗湛舔了舔后槽牙,眸色凛冽地转首,“夜场里有招牌你都知道?”   “嗯,她没少跟我炫耀。”白炎对着席萝的方向示意,也不管会不会造成情侣矛盾,反正有人说过,羡慕使人面目全非。   他现在就面目全非了。   宗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席萝,来,我跟你说点事。”   男人说着就强行拽走了席萝,可能去秋后算账了。   他差点忘了,席萝曾经当着他的面只身去文娱城’寻欢作乐’。   虽然她很干净,但某些陋习和隐患,宗湛需要提前杜绝。   白炎摸出一支烟送到唇角,点燃后,颇为惬意地吐出一个眼圈,舒坦了。   除了吉祥物,谁都别想在他面前秀恩爱。   另一边,由于寿宴场合人多嘴杂,小白虎被强行留在了别院。   而小商胤没有了陪伴,只能乖巧地坐在商郁身侧,时不时低头看着手心上的纱布。   见此,顾辰吊着双臂凑了过来,“哟,小宝,你手怎么了?”   幼崽张开自己的五指,有样学样地说道:“顾叔叔,我也受了点重伤。”   这话是昨天顾辰亲口说的。   一旁的黎俏和商郁同时侧目,就见顾辰用胳膊肘碰了下商胤的脑袋,“小玩意真可怜。那你要不要和叔坐一起,一会儿让你落雨姨给咱俩喂饭。”   小商胤抠了下手上的纱布,奶声奶气地拒绝,“不要,我可以自己吃。”   顾辰讪笑了两声,臊着脸转身走了。   黎俏和商郁相视一笑,男人宽厚的掌心轻抚幼崽的小脑袋,“确定能自己吃?”   “能的。”商胤乖巧地点头,那双小鹿眼和黎俏装乖的时候如出一辙。   男人欣慰地将幼崽抱到腿上,展开他的小手细细打量,“还疼?”   商胤立马把小胖手送到了商郁的唇边,“粑粑,呼呼就好了……”   坐在旁边的黎俏靠了靠椅背,望着父慈子孝的一幕,端起柠檬水喝了半杯。   如果有机会再生个二胎,能不能让二崽子变成妈控?   转眼,男人把商胤放回到座位上,偏头看着她,薄唇含笑,“怎么了?”   黎俏端着水杯瞥他一眼,“实验室最近不忙。”   商郁拉起她的左手,目光高深地挑眉,“嗯?”   “国家鼓励生二胎。”   男人的眼底笑意渐深,音色浑厚而富有磁性,“只是鼓励,不是强制。”   黎俏撇嘴,“我想要个粘人的女宝。”   “贺言茉很粘你,不如抱回来养。”   黎俏不说话了。   每次讨论到二胎,商郁的态度都是一贯的坚决。   黎俏私下也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各种小心机小手段层出不穷。   但次次都被商郁识破,她已经快无计可施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宗湛和席萝去而复返。   两人郎才女貌,走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是席萝红肿的嘴唇和脖子上突兀的三个草莓印,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打趣和调侃。   要不说宗湛是个心机狗呢,他带走席萝自然没干好事。   先是把人堵在楼梯间一通热吻,尔后趁着席萝七晕八素之际,在她的脖子上嘬出了三枚吻痕。   左边、右边、前面,各一枚。   可以说是无盲区无死角了。   ……   寿宴于中午十二点正式开始。   吴律亲王也率领家眷上台致辞谢礼。   前来捧场的宾客多不胜数,除了缅国内阁府的成员,其中不乏各国的友好政要和商界名流。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际,黎俏意外遇见了一个久违的熟人。   “嗨,好久不见。”   一只高脚杯从斜后方探过来,黎俏回眸,浅笑颔首,“骆医生。”   骆曦,当初给商郁治疗的心理医生。   “真巧。”骆曦举杯示意,余光瞄了眼商郁,“怎么样,一切都好?”   黎俏垂了下眼睑,“还不错。”   骆曦笑着和她碰杯,仰头抿酒之际,眼神飞快地掠过贵宾席位。   即便什么都没表现出来,黎俏还是看出了她一闪而过的失望,“这次是自己过来的?”   骆曦朝着后方的某张宴桌昂了昂下巴,“陪我父亲,他以为商老先生在这里,就让我过来看看。”   明知是借口,黎俏也没拆穿,“帕玛有事,老爷子走不开。”   “这样啊,那我回去和我爸说一声。”骆曦没有停留太久,寒暄了几句便转身折返。   黎俏望着她的背影,淡淡地摇了下头。   爱上商氏的男人,若得不到回应,最是伤心伤魂。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就是骆曦现在的写照。   宴厅外,骆曦站在阳光下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她打开手机,看着一张手写的签文图片,久久驻足发呆。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第1236章 回英帝见家长   一天后,参加完吴律亲王的寿宴,宗湛和席萝准备启程回英帝。   临别前夕,顾辰以手伤为由,扬言要和黎俏回南洋治疗。   那架势好像爱达州和缅国没有医院似的。   黎俏没反对也没同意,隔天就和商郁带着众人返回了南洋。   顾辰奸计得逞,死皮赖脸地黏着落雨,说什么也要让她照顾自己的起居。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小白虎,从顾辰出现开始,他的皮鞋似乎就成了它撒尿的领地。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顾辰的地方,小白虎一定往他脚边凑。   一开始顾辰还敢怒不敢言,但经过了两天的相处,他习以为常了。   就好比此刻,衍皇的私人飞机里,顾辰看着颠颠跑来的小白虎,非常自然地伸出了左腿。   “你们家这小畜生就会欺负老实人是吧?”顾辰无视撒尿的小白虎,扭头看着身边冷硬的女人嘲弄道。   落雨正在闭目假寐,闻言便掀开眼皮,见怪不怪,“那是你的荣幸。”   “我的荣幸?”顾辰双手还揣在绷带里,调整了坐姿,打算和她好好掰扯掰扯,“黄翠英,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它?”   落雨眼神极其微妙地闪了闪,觑着跑到机舱另一端的白虎,“你给它磕一个我也没意见。除了公馆里的人,它从来没在外人腿边撒过尿。”   “什么意思?”   落雨凉飕飕地丢给他一记白眼,扭头望着舷窗,不再搭理顾辰。   白炎送来的这只小白虎经过驯化很通人性,但骨子里仍是个凶猛的野兽。   撒尿占地盘,是它的天性。   公馆里,除了老大和夫人,每个人的皮鞋都被它尿过。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野性难驯,可次数多了,便发现了不寻常的端倪。   小白虎是商胤的宠物,而它似乎把整个公馆里的人和物都归为商胤所有。   而但凡被它撒尿占地盘的,都是商胤的身边人。   比如四助手,比如来串门的黎家夫妇。   唯独夫人和老大以及曾经来过的商家主没有被它荼毒过,追风说它欺软怕硬,估计是不敢在祖宗头上动土。   至于小白虎为何要在顾辰的鞋上撒尿,落雨也不知道,可能把他当成同类畜生了。   ……   四月末,英帝。   宗湛和席萝走下飞机,放眼望去春光明媚,蓝天白云交织如画。   这里不似缅国,温度仍有些寒凉。   宗湛扯开风衣把席萝拽到怀里,健硕的臂弯圈进她,“冷不冷?”   席萝只穿了件长及脚踝的裹身毛裙,凉风吹过就缩了下肩膀,“不冷。”   “你就逞能吧。”宗湛见不得她受冷,索性脱下风衣将她裹紧,“穿好,不准脱。”   女人这种生物,既怕冷又爱美,偏偏不听劝,也没办法讲道理。   宗湛勾着她的肩膀,踱步往停车场快速行进。   刚穿过廊桥,前方就有个孕妇振臂高呼,“Miranda,这里这里,老娘在这里。”   是长相如洋娃娃却操着一口流利的国语大喊大叫的玛格丽公主。   她的身边,是极尽绅士风度的封毅。   封毅一个头两个大,按住玛格丽的肩膀,低声叮咛,“别跳,你安稳点。”   玛格丽耸开他的手就捧着六个月的孕肚往席萝面前跑去,“Miranda,老娘想死你了——”   封毅:“……”   久别重逢的闺蜜,见了面的第一时间就奔跑尖叫着抱在了一起。   两人身后的男人无奈又宠溺地站在旁边做陪衬。   封毅穿着黑格大衣,伸手捶了下宗湛,“可以啊,竟然把英帝最难搞的霸王花搞到手了。”   “你也不错,皇室驸马。”   兄弟俩会心一笑,单手交握,浅浅地拥抱了一下。   不多时,一行四人上了车,席萝和玛格丽手挽手在后座聊个不停。   封毅被迫成为司机,宗湛在副驾驶揉着额角,对玛格丽的大嗓门表示接受无能。   “你家公主是不是经常缺氧?”   封毅打着方向盘,斜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怀孕……”   宗湛仰头枕着椅背,“嗓门太大,容易缺氧。”   “你是不是想让我踹你下去?”   宗湛嗤了一声,想抽烟又碍于车上有孕妇,只能降下车窗企图降低噪音污染。   然后,玛格丽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叔子,有点冷,关下窗呗。”   宗湛:“……”   这他妈是从哪里论的辈分?   席萝笑得不行,摸着玛格丽的孕肚,“别乱叫,他是你姐夫。”   “拉倒吧,我老公比他老。”   封毅:“……”   车厢里,女人们欢声笑语,男人们哑口无言。   不怪玛格丽太闹腾,主要是和席萝分开时间太久,连他们的婚礼都没能回来参加。   回了英帝的这天,席萝二人和封毅夫妇吃了顿便饭,于当天下午四点才赶回了席家。   别墅门外,宗湛单手拎着礼盒,另一手牵着席萝踱步入内。   客厅里,席父和席母端坐在沙发上,弟弟席泽站在他们的背后,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久未归家,席萝刚走进玄关就红了眼眶。   她攥紧男人的手,不停深呼吸。   宗湛以为她近乡情怯,不由得放缓脚步,低声安抚,“宝贝儿,都过去了。”   席萝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你不懂……这才刚开始。”   宗湛挑眉,神色略显困惑,什么叫这才刚开始?   也就过了三秒钟,客厅里响起了一声温柔却不失严厉的嗓音,“你是没脸见我们吗?磨磨蹭蹭的还不赶紧进来。”   席萝立马甩开宗湛的手,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客厅,“妈咪啊,我回……”   “你闭嘴。”端坐在沙发正位的妇人打断了她的话。   席萝心虚地垂眸,不出声了。   普天之下,治得了席萝的只有她亲妈。   很快,宗湛拎着礼盒在客厅入口现身,“伯父,伯母……”   “你先等等。”席母抬手指着席萝的脖子,撞了下席父的肩膀,“小萝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席父一张国字脸颇具威严,看到自家女儿脖子上的痕迹,骤然紧张地问:“闺女受伤了?”   这时,席母还未出声,弟弟席泽幽幽地解惑,“被人嘬的,那东西学名叫吻痕,艺名叫草莓。”   ------题外话------   6000,宗湛席萝结束后,接黎三南盺的番外。 第1237章 家父身体健康有医保   “席泽,你给我闭嘴。”   席萝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弟弟席泽便用文件夹挡住了嘴巴。   席家父母盯着自家闺女的脖子,也不言语,就那么淡淡地看着。   都是过来人,肯定明白这些痕迹代表了什么。   但老两口一开始的确没多想,因为那些印子经过两天的恢复,颜色早就变淡了。   重点是,席家的家训在上,他们以为宝贝闺女肯定不敢轻易越雷池。   这时,席萝伸手挠了挠脖子,“您二老别听小泽胡说,我……嗓子上火了,自己掐的。”   席母偏头看着她脖颈左侧的痕迹,“左边淋巴也上火了?”   席父,“右边也有吧?”   席萝在脖子四周摸了一圈,“嗯,左边淋巴上火,右边是蚊子包。”   宗湛:“……”   明白了,他家的霸王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爹妈。   “伯父,伯母……”宗湛下意识想出面替她解围,话音方落,席母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跟我上楼,小泽,你也来。”   转眼间,客厅里就剩下宗湛和席父面面相觑。   气氛凝滞了数秒,席父捏着眉心叹了口气,“小宗啊,坐吧。”   堂堂帝京宗三爷,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小宗’。   宗湛将礼盒放到桌上,入座便开门见山,“伯父,我这次过来是想和您二老提……”   “会抽烟吗?”席父拿起雪茄烟,有些刻意地打断了宗湛的话,“来一根?”   宗湛镇定自若地颔首,“会,您先来。”   席父夹着粗支雪茄用力嘬了一口,“听说你是帝京人?”   “是。”宗湛接过烟盒,拿起雪茄娴熟地夹在手上,“家父身体健康有医保,上面还有个二姐已经远嫁,我是家里老三,单身,未婚。”   席父目光一顿,颇为欣赏地点点头,“你是军人?”   “以前是,以后应该会从商。”   两人一问一答的过程中,席父稍显克制地抿了抿唇,“我家闺女,你了解吗?”   宗湛泰然地应声,“还算了解,但肯定没有伯父深刻。”   席父靠着沙发,叠起双腿目光悠远地说道:“你倒是会说话。我们家小萝心思单纯,开朗又孝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工作,也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   宗湛握拳抵在唇边,轻咳道:“伯父,您说的是席萝,对吧?”   “你有疑义?”   宗湛很礼貌地笑了笑,“没有,我和您的看法一样。”   也不知道席家到底是谁心思单纯。   与此同时,二层楼梯拐角,席萝靠着栏杆一脸的无辜。   而席母和弟弟席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席泽挖苦道:“爸可真能胡说八道,姐除了孝顺这一点,其余的优点根本和她不沾边。”   席萝虎着脸,威胁道:“你想挨揍?”   席泽立马躲到母亲背后不吭声了。   楼下,也不知道席父又说了什么,宗湛抿了口雪茄,余光掠过楼梯,声音不大不小地附和:“确实,小萝太‘单纯’了。”   席萝听不下去了,挽着母亲的手臂就往楼上拽,“妈咪啊,您行行好,给个痛快吧。”   她两年多没回家,本来就理亏。   谁知她亲爹还在楼下胡言乱语,这让宗湛怎么看她。   二楼偏厅,席母端着肩膀坐在摇椅上,“小宗是租的还是自己处的?”   席萝靠着窗台,轻笑,“不是租的,是初恋。”   “姐?你有几个初恋?十八岁你带回来的丹尼尔还有二十一岁的克鲁尼……”   席萝和席母异口同声,“闭嘴。”   席泽低头看着拖鞋,小声嘀咕,“真有意思,平均三年一个初恋。”   “你姐好歹还知道租男友回家过年,再看看你,连个母猫都带不回来,还敢嘲笑你姐?”   席母嫌弃地训斥了一句,尔后转眸看向席萝,“真打算定下来了?”   “嗯,就他了。”   席母神色缓了缓,眼底隐有笑意,“小伙子看着挺正经的,虽然家世一般,但你要是喜欢……”   “等等。”席萝舔了下嘴角,“妈,谁跟你说他家世一般的?”   席母一本正经地反问,“你不说他是当兵的?”   “当兵就家世一般?”   席母叹了口气,“都说穷当兵的,穷当兵的,他一个普通士官能有多好的家世?不过出身军旅,品行肯定没得挑,只要你喜欢,这都不是问题。”   席萝若有所思地瞅了眼弟弟席泽,“你知道宗湛么?”   席萝煞有介事地点头,“略、略有耳闻。”   英帝上议院已卸任的大主教商少衍的把兄弟。   别的不提,就这一个身份就能碾压众人。   可席母因为某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并未打探更多的细节,反而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大腿,“总算把你嫁出去了,看来养老院的名额可以让给小泽了。”   席萝:“???”   席泽:“???”   席母欣慰地站起身,笑呵呵地走出了偏厅,“行了,快去告诉你爸轻点忽悠,别把我大姑爷吓跑了。”   席萝面无表情地睨着弟弟席泽,“养老院是怎么回事?”   “咱妈怕你嫁不出去,提前给你在贵族养老院报名占了个养老床位。”   席萝:“……”   是亲妈了。   ……   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欧式长桌前用餐。   宗湛仍然发挥着二十四孝忠犬的精神,时不时给席萝夹菜切牛排。   席家父母凝神端看了几眼,席母说话了,“你是没长手吗?小宗你好好吃饭,牛排让她自己切。”   正在抱怨牛排切块太大的席萝:“……”   席父立马对着宗湛举起了红酒杯,“小宗,来,咱爷俩喝一杯。这是九零年的罗曼尼康帝,我收藏了十多年,专门用来招待你的。”   席泽用鼻腔小小地哼了一声,说的好像十多年前就知道宗湛能成为你姑爷似的。   “小宗啊,听说你以后打算做生意?”   宗湛仰头饮尽杯中酒,抿唇颔首,“是的,伯母。”   “那……启动资金够吗?”席母打量着浓眉大眼的宗湛,越看越喜欢,“我和老席最近手里有点闲钱,既然要创业,不如算我俩一份?” 第1238章 你装上瘾了?   席萝翻了个白眼,“妈,他不用……”   “吃你的牛排。”席母呵斥了一句,再次笑吟吟地望着宗湛,“你们年轻人头回下海做生意,难免缺乏经验,都是自家人,你可别跟我们客气。”   宗湛道谢,并巧妙地回答,“一定不会客气,到时还请伯父伯母不吝赐教。”   席萝用膝盖碰了他一下,偏头道:“你装上瘾了?”   “没装。”宗湛的唇中还弥漫着酒香,贴着女人的耳侧低声戏谑,“心里话。”   席萝咽了咽嗓子,“少喝点,喝醉了别想我照顾你。”   “我什么时候让你照顾过?”宗湛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席萝歪着肩膀靠近他,“说的好像我亏待了你,要不要……”脸。   “不要。”宗湛薄唇微杨,压低声线道:“你只负责照顾我的感受就行了。”   一语双关。   席萝听懂了。   ……   饭后,还不到晚上八点。   席萝本想拉着宗湛去后院散步,但席家父母却招呼他们去客厅吃水果。   茶几的角落还放着没有拆开的礼盒。   席萝含着一块苹果,昂首示意,“爸,你不打开看看?”   虽然不知道二老是从哪里得出来宗湛家境一般的结论,但他们只要打开礼物,应该会有所改观。   席家父母看着地上包装精美的礼盒,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估计就是些普通的保养品或水果之类的东西。   老两口略略对视一眼,为了守住来之不易的姑爷,便双双应允,“行,那就一起拆开看看。”   席泽动作麻利地拎起礼盒,放下的瞬间,还小幅度地晃悠了两下。   这时,席父作势打开,并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们年轻人赚钱不容易,人回来就行了,少花点钱,我们什么都不缺。”   虽说这二老移民多年,但思想和意识还保留着国内的良好传统。   第一个礼盒的包装纸被拆开,露出了棕色的红酒木盒。   席父没注意到上面的标志,一副了然的神色打趣,“这是红酒吧,小宗有心了,我这人平生就两大爱好,一个是雪茄,一个是红……”   随着木盒打开,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老爷子就自动噤声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里面的红酒,呼吸都加快了不少,“这……这是……”   见状,席母和席泽都凑了过去。   席萝则从容不迫地解惑:“1787年玛歌酒庄干红葡萄酒,应该比不上您那瓶九零年的罗曼尼康帝。”   “比不上个屁!”老爷子激动地怼了席萝一句,“宗、宗啊,这酒是你买的?”   宗湛把玩着席萝的手指,很平静地说道:“是一个朋友收藏的,知道您喜欢红酒,特意买下来给您尝尝。”   尝尝?   席父如获至宝似的摸了摸瓶身,“1787年的玛歌酒庄干红,你朋友居然会卖给你?”   宗湛颔首,“他家有很多。”   席父:“你朋友是收藏家?”   “不是收藏家。”席萝要笑不笑地耸了下肩膀,“是威廉二公子。”   “娶了玛格丽公主的那位?”   “对。”   席家夫妇目光交汇,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他家闺女和玛格丽是闺蜜,可能是她介绍给小宗认识的吧。   夫妇俩调整好情绪,继续拆第二份礼物。   盒子很小,席父猜测可能是雪茄烟。   但他没再出声,很镇定地撕开了包装。   有了前面的红酒铺垫,后面的估计就是普普通通的见面礼吧。   然而,席父打开包装的刹那,再次开始怀疑人生,“玛、玛雅……”   宗湛薄唇微侧,倚着沙发扶手开腔,“玛雅西卡斯雪茄,伯父好眼光。”   “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聊。”   席父小心翼翼地盖上骆驼骨制造的雪茄烟盒,脚步匆促地离开了客厅。   他来到后院,掏出手机就给助理拨了过去,“你确定宗湛家里是帝京城郊开小卖铺的?”   “是啊,席总,怎么了?”   席父深吸了一口气,哪个开小卖铺的能买得起五十万一支的雪茄,还出手就送了他十支?   助理静默了片刻,试探地问道:“席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席父定了定神,“你确定是开小卖铺不是开国际连锁超市?”   “真的是小卖铺。”助理赶忙翻了翻自己调查的文件,“宗师的宗,战争的战,家里有人当兵,上面七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就是他。”   席父闭了闭眼,“什么他妈战争的战,人家是湛蓝的湛。”   此宗湛,非彼宗战。   然后助理不尴不尬地解释:“席总,那个……湛蓝的湛确有其人,但信息属机密,私家侦探跟我说,他刚开始查湛蓝的湛,就收到了国家信息部的警告。”   席父:“你这个月奖金清零吧。”   结束通话后,席父感觉很操蛋。   他先前用那瓶九零年的罗曼尼康帝招待小宗,分明是他妈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宗湛,身份属国之机密,还朋友是威廉二公子。   所有的信息串联在一起,席父心口猛条了两下,威廉二公子和大主教商少衍是兄弟。   那约等于宗湛也是大主教的兄弟。   席父摸着心脏,感觉要窒息了。   他闺女可太优秀了!   于是,席父回到客厅,故作镇定地说道:“小湛啊,你看你第一次来家里就送这么名贵的礼物,我们老两口怪过意不去的。”   “礼轻情意重,您二老不嫌弃就好。”   席父瞄了眼雪茄烟,“我们肯定不嫌弃,但身为长辈也不能轻易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毕竟你和小萝八字还没一撇,我和她妈……”   宗湛顺势接话:“伯父,礼物只是抛砖引玉。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向您二位提个亲,我和小萝在一起两年多,彼此也都到了适婚年龄,如果您二老同意,我会尽快安排婚礼,娶她回家。”   席萝蓦地蜷起手指,目光闪烁地小声反驳,“谁跟你在一起两年多……”   宗湛玩味地勾唇,“难道不是?”   严格来讲不是,但要是模糊概念的话,也的确在一起厮混了两年多。 第1239章 夏夏的婚礼定在了七月   席家父母其实很开明,哪怕父亲猜到了宗湛大有来头,也并未谄媚地逢迎。   他望着席萝,语气很郑重地开腔,“小萝,结婚是大事,我和你妈尊重你的意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席萝的身上。   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低眸看着宗湛陡然绷紧的手指。   他在等她,也在紧张。   席萝坏笑着用指甲挠了下宗湛的手背,干脆利落地说:“我同意啊。”   就这样,席萝亲手把自己嫁出去了。   嫁给了她自己挑选的男人,嫁给了她一直不相信的爱情。   席萝和宗湛在帝京呆了半个月,除了陪伴父母,同时也准备了转国籍的相关材料。   五月中旬,两人踏上了归国的飞机。   席家父母依依不舍地送别,并叮嘱他们尽快敲定婚礼的细节。   ……   帝京,宗家。   宗鹤松拍着大腿笑得合不拢嘴,“小席啊,坐飞机累不累?累了就去休息,别见外。”   “不累,我还能陪您打八圈麻将。”   宗鹤松笑意不减,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不行。   不多时,席萝去了洗手间,而宗鹤松连忙吩咐梁婉华,“你给小悦打个电话,明天正好周末,让她和黎君抽空回来一趟,咱们全家聚个餐。”   “好的,爸。”   尔后,宗鹤松又让管家老陈去挑选适合结婚的良辰吉日。   生怕到手的儿媳妇跑了。   偌大的宗家老宅,从这天开始,随时随地都能听见宗老爷子爽朗又开怀的笑声。   夜里十点,席萝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眉眼间带着几分疲色。   宗湛推开浴室的门,逐步走到女人身边,抚摸她的脑袋问道:“累了?”   席萝没吭声,精神不济地垂了垂眼皮。   宗湛侧身坐下,捏着她的后颈,“累了还逞能,自找罪受。”   “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最迷人?”席萝把脸埋在臂弯里,嗓音发闷。   “愿闻其详。”   席萝偏头,“不说话的时候。”   宗湛短促地笑了一声,掰着她的肩膀抱到怀里,“这么嫌弃我?”   席萝的后脑枕着男人健硕的臂弯,仰视着灯光下的俊脸,“宗湛,你真想好要和我结婚了?”   “怎么?怕我悔婚还是你想逃婚?”   席萝戳了下他的腮帮,“我缺点很多,也没你侄女那么温柔,结婚之后你要是突然发现我不是个合格的妻子,别藏着掖着,直接告诉我,这样咱俩才能好聚好散。”   宗湛:“……”   他嘬了下腮帮,眸底浮现冷光,“还没结婚,就想着好聚好散了?”   “以防万一。”席萝懒懒地从他怀里坐起来,“大家结婚都不是奔着离婚去的,但离婚率普遍增高,咱俩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打算签个婚前协议?”   席萝挑眉,“这都能猜到?”   宗湛回以沉默,虽然没开腔,但冷硬的轮廓已然透出了几分不愉。   稍顷,他钳住女人的下颚,郑重地问道:“签了协议你就能安心跟我结婚?”   “不签也能跟你结婚。”席萝用下巴蹭了下他的手指,“协议不是重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当不了男人喜欢的那种贤妻良母,事业和家庭在我这里一视同仁,我不可能为了家庭就放弃事业。”   她不缺钱,就算当个家庭主妇也能自给自足。   可她会失去价值。   日复一日地为家庭操劳,到最后只能变成默默付出的黄脸婆。   席萝很理智,她清楚地知道男人婚前的甜言蜜语经不起柴米油盐的蹉跎。   因为爱情的终点都是相依为伴的亲情。   这时,宗湛认真审视着席萝的神色,并没看到他以为的后悔或者是迟疑。   男人勾了勾薄唇,声线浑厚地打消了她的顾虑:“席萝,我比你更了解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如果我想要贤妻良母,早八百年就结婚了,根本等不到你遇见我。   至于事业,不管我们结婚还是恋爱,你都可以随心所欲。结婚是我想娶你,不是约束你,放心了?”   席萝定定地和男人对视,三秒后,心满意足地倒进了他的怀里,“嗯,那睡觉吧,我好困。”   宗湛笑着揉她的脑袋,“不洗澡了?”   女人在他怀里撒娇,“又累又困,走不动。”   “躺好,我拿毛巾给你擦擦。”   席萝翻身躺在了床上,还故意做作地反问:“合适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宗湛斜睨着她,不怀好意地笑道:“不麻烦,我就喜欢干体力活。”   席萝:“???”   气氛有点不对劲了。   后来,宗湛确实用热毛巾给她擦身体了,不仅如此,还十分体贴地给她推拿按摩了全身。   以至于席萝昏昏欲睡之际,男人调暗了卧室的灯光,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宝贝儿,该你照顾我的感受了。”   席萝眯起狐狸眼,来不及拒绝,就被堵住了红唇。   或许宗湛缺点多多,可他有一个致命的优点,就是无限包容地宠爱着她。   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不错。   ……   隔天,宗悦和黎君抵达了帝京。   怀孕三个多月的宗悦,身形依旧纤瘦,小腹也没有显怀。   宗悦很淡定地接受了席萝即将成为她三婶的事实。   因为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了。   临近晌午,男人们坐在茶室聊天,宗悦和母亲梁婉华以及席萝正在商讨着大婚事宜。   “那到时候要不要回英帝举办一场?”   梁婉华和席萝不算太熟悉,但马上就要变成妯娌,她也尽可能地帮忙出谋划策。   闻声,宗悦便点头附和,“要的吧,我和君哥结婚也办了两场呢。”   席萝扯唇,“一场就行,两次太麻烦。”   宗悦和梁婉华隐晦地对视,也没敢过多谏言,宗悦问:“那婚礼日期定了吗?”   “昨天老陈选了几个日子,六七八三个月都有,看老爷子的意思吧。”   宗悦不知想到了什么,凝眉嘀咕,“七月的话,婚礼可能有冲突。”   “什么冲突?”梁婉华和席萝异口同声。   宗悦挠了挠头,“我前阵子听俏俏提起过,夏夏和云先生的婚礼好像定在了七月。”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240章 商胤哄贺言茉   “那我们的婚期定在六月。”   这话,是宗湛说的。   席萝和宗悦等人循声侧目,视野中,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慢条斯理地走进了客厅。   梁婉华失笑着摇头,“那也要看看日子合不合适。三儿,婚礼不能草率,只要你们的日期不在一天就没问题。”   席萝也兴致不高地附和,“嗯,都行。”   宗湛来到她的背后,撑着沙发低语道:“六月更合适。”   “这种事也要争第一?”席萝回头嘲笑他,可宗湛却摆了摆食指,“不争第一,争伴娘。”   席萝目光微亮,做作地掩唇轻笑,“我怎么没想到,那还是定六月吧。”   与此同时,身在云城公寓的夏思妤,站在厨房门口抓了下耳朵,“家里有蚊子了吗?我耳朵突然好痒。”   正在做饭的云厉,头也不抬地切着食材,“过来我看看。”   夏思妤趿着拖鞋走过去,偏着脸给他看。   云厉拿着纸巾擦手,认真端详了几眼,“有点红,可能过敏了,抹点药?”   “不抹。”夏思妤揪着耳垂搓了搓,“说不定是有人想我了。”   云厉递给她一道促狭的视线,“也没准是有人想背后算计你。”   “不可能。”夏思妤靠着琉璃台,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婚当前,谁会算计我,祝福我还差不多。”   云厉笑了一声,“伴娘的人选敲定了?”   “还没有,我现在就想到了萝姐和唐唐。”   云厉伸出食指戳着她的脑门往后推,“那就别来厨房闹我,自己去客厅慢慢想。”   夏思妤撇了下嘴角,边走边嘀咕,“我去给萝姐打个电话,先把她定下来再说。”   但,没打通,无人接听。   如此,当席萝和宗湛定好了婚礼日期,于当天下午三点给夏思妤回拨了电话。   “萝姐,你在国内吗?”   席萝笑吟吟地应声,“在,什么事啊?”   夏思妤没有犹豫,开门见山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来当我的伴娘,七月十七号,萝姐,方便吗?”   “七月份啊?”席萝狡黠地笑了笑,“可能不太方便呢,六月十五之前应该还可以。”   夏思妤哪知道其中的奥秘,顿时垮下脸,“啊?那也太不巧了……”   席萝:“是啊,太不巧了。你要是早点给我打电话,说不定我还能有档期。”   “我以为时间还来得及。”夏思妤悻悻地叹气,“没关系,那我再问问别人。”   席萝叠起双腿,话锋一转,“夏夏啊,你六月十五号有没有空?”   “六月十五号是……”夏思妤嘀咕着打开了日历,“正好是周六,我有空,萝姐。”   “那你记得把六月十五号给我留着。”   夏思妤没有刨根问底,非常仗义地点头应允,“没问题,那我等你通知。”   挂了电话,席萝捂着上半边脸,笑得不行。   她有点期待夏思妤收到请柬时的表情了。   婚期已定,接下来就是筹备婚礼的阶段了。   这期间,席萝也在为转移国籍的事情而奔波。   对于婚礼她没有太多的意见,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太幼稚。   宗湛问她,“幼稚是指哪方面?”   “比如,粉色城堡或者粉色气球之类的。”席萝掰着手指一脸的嫌弃,“婚礼简单大气就行,别玩浪漫那一套,你玩不明白。”   宗湛扣住她的后脑,“宝贝儿,你是不是偷听我和策划师的谈话了?”   “还需要偷听。”席萝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对自己的审美认知太不到位,动脑想一想,我这么优雅端庄的新娘,挽着你站在粉色城堡的前面,像不像两个智障?”   像。   宗湛滚了滚喉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只是策划阶段的意见,不作数。”   席萝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你就等着和粉色城堡喜结连理吧。”   ……   时间一晃来到六月上旬。   距离宗席的大婚还剩下一周的时间。   宗湛带着席萝回了南洋,准备和亲友团吃个便饭,夏思妤和云厉也受邀出席。   环岛公馆,两人手牵手走进客厅。   还没露面就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隐隐还夹杂着商胤的询问:“妹妹,喜欢这个嘛?”   “啊,不。”   商胤又问:“那这个呢?外婆送我的,你……白白,你不要拱她。”   幼崽的小奶音在谈笑声中显得独树一帜。   这会儿,他盘着小腿坐在落地窗的地毯边,面前是还不到一岁的贺言茉。   小家伙身边摆着无数玩具和书籍,商胤如同献宝似的,拿起一样就捧给贺言茉让她挑选。   小白虎感觉自己失宠了,颠颠地绕着他们跑了两圈,最后叼走贺言茉腿边的小玉佩,撒腿就跑。   “哥哥——”贺言茉伸手一指,瘪着嘴哭了,“玉……”   小商胤连忙在她脸上抹了两下,“妹妹不哭,我给你拿回来。”   幼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迈着小腿边追边喊,“白白,把玉佩还给我。”   那是贺言茉唯一喜欢的东西,商胤半分钟前才送给她的。   小白虎高兴的到处乱跑,叼着玉佩还不忘回头看幼崽。   然后,一个不注意,虎头撞在了云厉的膝盖上,摔趴了。   商胤趁势从虎嘴里夺回玉佩,又擦了擦上面的口水,抬起头咧嘴笑:“夏姨,云舅舅。”   云厉摸着他的脑袋,刚准备俯身把他抱起来,小幼崽转身就朝着贺言茉跑去,“妹妹,给你给你,不要哭了。”   夏思妤眼巴巴地看着幼崽肉呼呼的小背影,“他怎么这么好看啊,跟年画娃娃似的。”   此时,小幼崽跪坐在贺言茉身边,抖了抖玉佩上的红绳,“妹妹,我给你戴上好不好?这样白白就抢不走了。”   贺言茉没听懂,眨着一双乌溜溜的葡萄眼,却吐字不清地说:“哈。”   她想说好,但发音不标准。   商胤拿着绳子在自己的头顶套了一下,“像这样戴上,好不好?”   贺言茉:“哈。”   幼崽立马直起腰板,撑开红绳就把玉佩戴在了贺言茉的脖子上,“妹妹不要摘哦,不然白白会抢。” 第1241章 后来者居上   贺言茉似懂非懂地捧着玉佩点头,也牢牢记住了哥哥的话,不要摘,别人会抢。   至于贺言伊,正躺在尹沫的怀里睡觉。   不远处,黎俏凝神看着两个小家伙,稍顷便淡声戏谑:“他把商氏主母的玉佩送给茉茉了。”   商郁闻声侧目,音色醇厚含笑,“随他。既然是主母的信物,早晚都要靠他自己收回来。”   黎俏点了点膝盖,挑眉应声。“有道理。”   这时,贺琛听到他们的谈话,稍加打量就认出了那枚玉佩的来历。   他偏头看着商郁和黎俏,“你们俩可真有意思,送出去的东西还好意思往回要?”   黎俏漫不经心地对着幼崽的方向示意,“你和他说。”   贺琛嗤笑,放下长腿起身走过去,蹲在贺言茉的面前,柔声哄道:“乖乖,把玉佩给爸爸,改天爸给你……”   “不。”贺言茉小小的手心按住玉佩,反身往商胤身边爬,“哥哥……”   贺琛:“……”   他一把就将贺言茉捞到了怀里,蹭了蹭她的脸蛋,“乖听话,这个玉佩咱不能要,还给你胤哥哥……”   玩笑归玩笑,但商氏主母的信物非同小可,孩子不懂,但贺琛懂。   “哇——”   贺言茉哭了,不是呜咽,是嚎啕大哭。   贺琛脸色一变,去他妈的玉佩吧,“行行行,不给不给,戴着,咱永远戴着。”   贺言茉抽噎了两下,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朝着商胤伸出了小胳膊,“哥哥,抱、抱……”   “来,爸爸抱。”   贺言茉听都不听,踢着小腿就爬向了商胤,“哥哥……”   贺琛无比闹心地闭了闭眼,亲爹还不如外姓哥哥。   尤其是萌萌的小奶音呼唤哥哥俩字,比她叫爸爸还清晰。   贺琛舔了舔后槽牙,起身回到沙发区,坐在尹沫的身边嘀咕,“儿子给我,你陪女儿去玩。”   尹沫拍了拍怀里的贺言伊,“为什么?有意宝照顾,你不放心吗?”   “你就不怕你女儿跟人跑了?”贺琛丢出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尹沫语气轻快,“怎么会呢,意宝很懂事,不会带着茉茉乱跑的,你不要瞎担心。”   贺琛:“……”   除了他,全家上下,都中了商胤的毒。   不管贺言茉喜欢和商胤玩,就连他儿子贺言伊也经常如此。   贺琛愈发觉得,这对龙凤胎是给商胤生的。   另一边,夏思妤跑到黎俏身边话家常,很快尹沫也抱着贺言伊凑了过来。   “萝姐还没到吗?”   夏思妤摸了摸贺言伊白嫩的脸蛋,目光逡巡四周寻找着席萝的身影。   “快了。”黎俏叠着双腿,眼神淡淡地观察着她,“真决定要旅行结婚?”   夏思妤耸肩,“嗯,我俩商量过了,传统的婚礼没什么意思,流程千篇一律,还不如旅行结婚来得自在。”   尹沫小声感慨,“听起来好浪漫。”   “二姐,你羡慕啊?”夏思妤坏笑着提议,“那不如……你跟琛哥商量一下,咱们两对一起出去旅行结婚怎么样?”   尹沫一本正经地摇头拒绝,“不怎么样。伊伊和茉茉太小了,贺琛也很忙,我们不能出门太久。”   夏思妤:“……”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婚后狗粮。   这时,落雨自门外走来汇报,“夫人,萝姐和三爷来了。”   组局的当事人席萝和宗湛终于抵达了公馆。   闻声,夏思妤就想起了一件事,“萝姐之前说,六月份可能有事找我,她有没有找你们?”   黎俏但笑不语,而尹沫则语出惊人,“她是不是找你当伴娘?”   夏思妤微微瞠目:“当谁的伴娘?”   “萝姐啊,十五号是她和三爷的婚礼。”   夏思妤怔忪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她和宗三爷……的婚礼?”   黎俏支着脑门笑问:“席萝没跟你说?”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让我和云厉务必到南洋凑个热闹。”   说罢,夏思妤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上次的通话内容。   ——你要是早点给我打电话,说不定我还能有档期。   难怪啊……原来席萝的婚礼比她早,那确实不能再当伴娘了。   思忖间,席萝挽着宗湛的胳膊徐徐入目。   铁血的硬汉和狡猾的狐狸,看上去十分登对。   席萝穿着火红色的长裙,站在客厅里撩了下头发,“嗨,各位,好久不见。”   贺琛懒懒地瞥她,“有了男人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羡慕的话,你也可以找个男人。”席萝不正经地调侃他,尔后就看向夏思妤,笑得非常灿烂,“夏夏也来啦。”   夏思妤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问道:“萝姐,你和三爷这速度够快的啊。”   “还行还行,后来者居上。”   夏思妤扬眉,电光火石间,便猜出了某些可能。   不一会,席萝和宗湛亲手送上请柬,轮到夏思妤和云厉的时候,还特意给了他们两个红包,“夏夏,记得提前去帝京试礼服。”   夏思妤惊讶地偏头,“你怎么也有?”   云厉将请柬递给她看,“真巧,我刚知道我是伴郎。”   夏思妤啧啧称奇,“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呢?”   “确实。”云厉把红包塞进她手里,唇边酿出薄笑,“席萝刚才说漏嘴了,他们本来打算定七月份的婚礼,为了争伴娘,特意提前的。”   夏思妤扯了下嘴角,低头拆红包,“算了,反正我们也决定旅行结婚,再当一次伴娘也没什么。”   “要是实在勉强……”云厉睇着她的动作,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我可以找人给他们搅和一下,让婚期延后,咱俩先办。”   夏思妤一愣,然后就笑倒在男人的肩头,“你可别了,萝姐很小心眼的,搅和了她的婚礼,咱俩肯定没好果子吃。”   云厉抬起臂弯绕过她的头顶,揶揄道:“不怕,宗湛应该能治她。”   夏思妤瞬时看向斜对角,三秒后,示意云厉,“你仔细看看,他俩到底谁治谁?”   对角沙发附近,宗湛正在给席萝剥橘子。   可能是手太笨,橘子的白纤维橘络没有剥干净,席萝皱眉准备自己处理,宗湛见状就夺了回去,细致地处理好白纤维,又亲手送到了女人的唇边,“宝儿,张嘴。” 第1242章 一生忠诚,至死不渝   夏思妤看得入神,没一会就收回视线,开始盯着果盘里的橘子发呆。   看似发呆,她的余光却瞟着身畔的男人,意图很明显了。   直到橘子的清香味道袭来,伴随着云厉出声提醒,夏思妤才恍然地回过神。   云厉说:“别看了,张嘴。”   夏思妤低眸就瞧见一片橘子瓣已经被男人送了过来。   她故意扭捏地嗲声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那别吃了。”云厉作势缩回手,脸上挂满了捉弄她的浅笑。   夏思妤二话不说,低头就把橘子瓣含进了嘴里,随即佯怒地瞪他:“十年如一日的不懂情趣。”   云厉又往她嘴里塞了两片橘子瓣,“情趣?哪方面的情趣,嗯?”   夏思妤不说话了,却悄悄捏了下男人的大腿,“喂橘子你就好好喂,开什么黄腔!”   云厉看着夏思妤微微发红的耳朵,笑着没有说话。   他们恋爱了一年又三个月,算不上爱情长跑,却也愈发亲密无间。   不是每个人爱情都始于初见倾心,但有很多爱情来自日久生情。   云厉爱上夏思妤了。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年复一年的陪伴中,爱上她是宿命注定的结局。   ……   另一边,不过二十分钟的光景,席萝就悄无声息地摸了根烟,躲到别墅的拐角倚着墙吞云吐雾。   “黄翠英,你直说,是不是不想负责?”   席萝眉心一跳,玩味地侧耳倾听。   一阵无声的沉默过后,落雨冷沉的声线响起,“负什么责?那晚……”   “又想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顾辰气急败坏地指责她:“你好歹是炎盟Q,居然敢做不敢当?如果你没睡我,床上的血是什么?蚊子血吗?”   席萝沉思了几秒,看来,顾辰是下面的那个?   紧接着,落雨低咒了一声,“你想要多少?开价吧。”   顾辰倒抽一口气,指着落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席萝煞有介事地抿了抿唇,果然是她认识的落雨,女儿身男儿心。   “不是说要戒烟?”这时,黎俏清淡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席萝回眸,抬手弹了下烟灰,“哪有那么容易,慢慢来吧。”   她确实答应宗湛要戒烟,因为婚后就要开始备孕了。   但抽烟形成了烟瘾,就算戒掉也要循序渐进。   席萝又抿了一小口,随即掐灭烟头,“来找我?”   黎俏单手插兜,肩膀抵着墙壁,“国籍转过来了?”   “还在审核。”席萝侧身和她面对面,好整以暇地说道:“可能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起了作用,那边一直没找我,而且也没派任务,估计是把我放弃了。”   黎俏抬了抬眼皮,“你没问三哥?”   “没有,我本想就不想让他掺和……”席萝话都没说完,忽地目光一顿,“小孩,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还不算傻。”   席萝斜她一眼,昂首道:“我不想自己查,你直说吧。不然别怪我偷孩子。”   以黎俏的性格,其实很少会多管闲事。   但席萝敏感的身份以及她那些不为人知的付出,她还是想要提醒一番。   黎俏说:“如你所想,他们放弃你了。”   席萝觉得不可能,甚至匪夷所思。   可她很清楚,黎俏从不说假话。   许是看出了席萝的狐疑,黎俏最后还是给了句明示,“和宗三哥以及宗家的仕途有关。”   都是聪明人,席萝瞬间就明白了所有。   宗湛携手整个宗家,将所有的仕途和军部大权拱手相让,以此换回了席萝的全身而退。   卧.底的身份,永不能见光。   全身而退者,更是寥寥无几。   席萝红着眼仰起头,耳边是黎俏的感慨,“宗三哥值得你为他转回国籍。”   是的,宗湛值得,太值得。   席萝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能遇见宗湛,并爱上这个愿意为她抛却功名利禄的男人。   ……   六月十五号,宗席两家的婚礼在帝京如期举行。   四方宾朋,八方来客齐聚在帝京大酒店,为新人送祝福。   这依旧是轰动全城的盛世婚礼,主要是来宾的名头太响当当的。   南洋霸主商少衍夫妇,南洋赌王贺琛夫妇,南洋首富黎家夫妇,南洋秘书长夫妇,缅国公主和姑爷,爱达州六局小沈爷,药企龙头寰夏千金,国际古知名古董商,边境热武老大黎三,等等等等。   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能够震慑全场的人物。   何况,帝京宗家同样是本土巨擘。   上午十点,五十辆婚车沿着主城二环路匀速驶向帝京大酒店。   内场宾客纷纷翘首以待,想知道拿下宗家三爷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人说她出身普通名不见经传。   也有人说她是某某家的千金小姐。   但很快,会场就有人纠正道:“新娘不是千金小姐,人家是出身英帝贵族的名门淑媛。”   贵族两个字,足以让人另眼相待。   十点半,婚车抵达现场。   台上的司仪是圈内名嘴陈烨,慷慨激昂的开场白之后,新郎宗湛被请到了台上。   他的背后是伴郎云厉。   婚礼主题是海蓝色,大气婉约又不显浮夸。   十点五十八分,伴随着恢弘的新娘入场音乐,司仪朗声说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今天最美丽的新娘登场。”   正前方的雕花双扇门被人缓缓打开,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是黑色的婚纱?”   “太另类了吧,我还没见过结婚穿黑婚纱的。”   诚然,全场的聚光灯下,席萝穿着黑色绣金丝的婚纱,一步步走向了她的爱情。   礼台前端,宗湛一袭笔挺俊朗的西装伫在原地,他向席萝摊开掌心,等待他的爱情。   后来,司仪问新娘:“为何会如此别出心裁地穿黑婚纱结婚?”   席萝望着眼前的男人,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线,对他说:“我从小生在英帝,后来一路向北,遇见了宗先生。我穿上黑婚纱,是想告诉他:宗先生,我会对你一生忠诚,至死不渝。”   ------题外话------   6000。 第1243章 一生一次   盛况空前的宗席大婚,比当初宗悦和黎君的还要引人注目。   毕竟长久以来的结婚现场,在座亲朋几乎没见过身穿黑婚纱出嫁的新娘。   整场婚礼只有一对伴郎和伴娘,恰是云厉和夏思妤。   婚宴中途,席萝回新娘房换敬酒礼服,乍一进门就被宗湛压在了门板上覆唇深吻。   夏思妤懵逼地杵在门外,不尴不尬地摸了下鼻子,门板差点拍到她的鼻梁。   房间里,宗湛单手扯开领口的温莎结,抵着女人的额头,“黑婚纱是给我的惊喜?”   席萝在他怀里笑靥如花,“喜欢吗?你准备的白婚纱太普通了,好歹是第一次结婚,总要让你印象深刻一点。”   宗湛擦掉她嘴角的口红印子,暗红的眸子藏着极深的情愫,“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席萝,你说至死不渝,那就永远也不会有第二次。”   “好啊。”席萝环住男人的脖颈,温柔的笑,“结婚这么累,一生一次就够了。”   宗湛垂眸,紧紧拥她入怀,良久的相拥仿佛能熨帖彼此的灵魂。   后来,婚宴结束后,席萝在包厢里将手捧花交给了唯一的伴郎,云厉。   席萝说:“你再不抓紧娶了夏夏,我就把我弟介绍给她。”   工具人席泽:“???”   云厉将捧花塞给夏思妤,面含薄笑,“你弟可没这个福气。”   席萝懒懒地耸了下肩,“那我等你们好消息了。”   “不用等。”云厉臂弯搭着夏思妤的椅背,“下个月开始旅行结婚,朋友圈记得点赞。”   席萝淡笑着道了句恭喜,本以为云厉只是说说而已,但一个多月后,大家的朋友圈确实被他俩的旅行结婚照给刷屏了。   ……   隔天,黎俏等人准备启程回南洋。   宗湛夫妇在机场驻足相送,席萝望着登机的众人,挑眉问道:“你们哥几个是不是就剩下靳老大还单着?”   “你还知道他单身?”   席萝促狭地笑道:“他自己说的,以后准备让黎俏给他养老送终。”   宗湛冷哼一声,“你听他胡扯,他从十六岁开始就没缺过女人,保不齐外面还飘着私生子。”   席萝抿唇,“你外面没有私生子吧?”   “我说有,你信?”宗湛沉着脸,圈住女人的腰危险地说道:“倒是你,又背着我偷偷抽烟,不想备孕了?”   “备备备。”席萝用肩膀耸了他一下,“你急什么。”   宗湛看了眼她的肚子,“不急不行,再晚点商胤都结婚了。”   席萝:“……”   此时,前方的飞机舱门已经被乘务员关闭,宗湛低头吮了下席萝的耳朵,“走吧,别看了,回家生儿子去。”   “为什么是儿子?你重男轻女?”   “只要是你生的,男女不忌。”   席萝忍不住开始作妖:“那如果我不想生呢?丁克家庭好像也不错。”   宗湛说:“都可以,只要你别后悔。”   “那还是算了吧。”席萝挽住男人的臂弯,并肩走在暖风斜阳里,“好歹生一个,尝尝当妈的滋味。”   宗湛偏头看着她,唇边勾勒出温柔的薄笑,“臣附议。”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都流淌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欢喜。   曾经岁月的百转千回早已磨灭了席萝和宗湛对爱情的炽烈和向往。   如果不是遇见了彼此,或许他们仍然享受着单身富足却被孤单侵袭的日子。   而爱情是人类不死的欲望,与年龄无关,只与风月有染。   ……   另一边,私人机舱。   靳戎和商郁在吧台小酌闲聊,宗悦盖着毛毯靠在黎君的肩膀补眠。   段淑媛和黎广明看着前座的脑袋,低声私语,不知在聊什么。   稍顷,黎俏从旁路过,坐在前排淡声问:“回南洋呆几天?”   三哥黎承从舷窗外收回视线,懒散地挑眉,“有事?”   “没事不能问?”   黎三搭着双腿,单手扶额,“看情况,也许两三天。”   黎俏侧目,“南盺没回来?”   话落的刹那,周遭的空气变得凝固了几分。   黎三调整了座椅靠背,仰身躺下,嗓音透着低沉,“嗯,可能吧,不了解。”   黎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吵架还是分手?”   “分手。”   “什么时候?”   “忘了。”   显然,黎三不愿多说,简单回答了几句,就皱着眉头闭目假寐。   黎俏睨着他布满了烦躁的眉眼,若有所思地翘起了嘴角。   黎三和南盺确实分手了。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旧爱相见的尴尬,南盺主动申请离开了边境总部,去了更加贫瘠艰苦的北部分工厂。   她已经走了三个月,除了日常的工作汇报,他们几乎无联系无接触。   几乎形同陌路。   ……   南洋,众人下了飞机,黎三便跟着黎家夫妇回了老宅。   走进客厅,男人就捞起桌上的烟盒准备点烟。   黎广明看着段淑媛,给她使了个眼色,“你问。”   段淑媛白他一眼,入座后,接过佣人送来的花茶,似无意地打探,“你这次怎么没把南盺带回来?我给她买的衣服……”   黎三倚着沙发,猛地嘬了口烟,“妈,您可以自己找她。”   “我就让你找!”段淑媛端起主母的姿态,拿着盖碗拨了拨茶叶,“你怎么回事,以前都是你带人回来的,现在怎么不让问了?”   黎三蹙紧浓眉,“能问。但我也不知道,回答不了。”   段淑媛和黎广明交换视线,老两口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黎广明沉腰坐下,苦口婆心地道:“三儿,南盺那姑娘不错,这些年跟着你东奔西走,你可别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   段淑媛随声附和,“你爸说的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黎三把没抽完的半支烟戳进了烟灰缸,起身就走,“这事你们别管,我心里有数。”   “诶,你……”   黎家夫妇望着他阔步离开的身影,双双无奈地叹了口气。   段淑媛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数落黎广明:“瞧瞧你的好儿子,快三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在道上混,活都活不明白。” 第1244章 分手了(黎三南盺)   黎广明赔笑道:“你就是爱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是他的肯定跑不了,不是他的也强求不来。”   “什么强求不来。”段淑媛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我早就拿南盺当儿媳妇培养了,现在跟我说强求不来,他早干嘛去了。”   黎广明讪讪地抿唇不吭声了,主要是不敢和自家夫人顶嘴。   与此同时,回到客房的黎三,站在窗前望着后院的花圃,扯开领口的扣子,呼吸泛堵。   ——黎承,分开吧。   ——我累了。   分手,是南盺提出来的。   寥寥数语,就结束了他们将近两年的感情。   当时的情况黎三已经记不清了,可能太突然太意外,他没想好措辞,只说了一句话:“行,南盺,你他妈有种。”   至今,他们分开了半年,黎三始终不清楚南盺为何要分手。   明明彼此很默契,情事也和谐,可她说分就分,走的潇洒又决绝。   时间一天天过去,黎三困惑的同时又诡异地压着情绪,不见,不贱。   毕竟他是被踹的那一方。   低声下气的求复合,边境老大做不出来。   ……   当天傍晚,黎三接到了黎俏的电话。   不到五点半,他抵达了环岛别墅。   这个时间黎俏和商郁还没下班,别墅各处略显冷清,只有顾辰陪着小白虎在草坪上散步。   说来也怪,自从顾辰死皮赖脸地住进了环岛别墅后,小白虎再没有往他鞋上撒过尿。   平时小商胤若是学习,顾辰就陪着小白虎撒欢,一人一虎无形中建立了和谐的非人类友谊。   此时,落雨带着黎三走进客厅,刚坐稳,商胤迈着小腿从楼上走了下来,“三舅舅。”   黎三丢开手里的烟头,对着幼崽招手,“过来。”   小商胤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仰起粉雕玉琢的脸蛋,“三舅舅,三舅妈怎么没来?”   黎三:“……”   普天之下,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好像都是询问南盺的下落。   边境大佬很闹心。   黎三抹了把脸,单手抱起商胤,虎着脸道:“你三舅单身未婚,哪来的三舅妈。”   “那……南姨来了嘛?”   黎三闭眼,长叹了一口气,“她没来。”   “喔。”幼崽蹬了蹬腿,“那下次她会来吗?”   “下次再说。”   商胤有点悻然地抠了下手指,“那好吧。”   没一会,小家伙就从黎三怀里钻出来,跑到门外去找小老虎了。   黎三仰头枕着沙发,臂弯搭在脑门上,心情很是复杂。   该死的女人,一声不响地踹了他,结果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他的错。   操!什么世道。   临近六点,黎俏率先回了公馆。   走进客厅就看到三哥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上,衬衫扯开三颗扣子,明明坐姿还是像个黑老大,可浑身却写满了颓废和沮丧。   黎俏弯唇走过去,“来这么早?”   黎三的身上落满了夕阳余晖,闻声便动了动眼皮,“闲。”   “明天就走?”   “嗯。”黎三懒洋洋地拽了下衬衫,“工厂订单太多,我回去盯一下。”   黎俏放下手机,叠起腿戏谑,“这些不都是南盺负责?”   南盺,南盺……   黎三这次回国,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南盺。   他俯身拿烟,咬着烟头含糊地说:“没她也无所谓,工厂不缺人手。”   “不缺人手……“黎俏似笑非笑地接话,“但心腹呢?”   南盺作为黎三的得力手下,说她以一敌十也不为过。   这些年,黎三走南闯北,毫无后顾之忧,究其根本是南盺在后方坐镇。   她是黎三的心腹,更是黎三的女人。   双重关系的加持下,南盺为黎三的付出难以估量。   但似乎,有人不珍惜。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黎三,捏着眉心笑了,“你就成心给我添堵,明知道她对工厂的意义,还非要说出来,我看你是找揍。”   “既然知道她的重要性,那又何必分手?”   黎三隔着烟雾挑眉,“我他妈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分手。”   黎俏恍然,“哦,原来不是你主动分的。”   黎三不悦地沉下俊脸,“怎么?她踹了我,你幸灾乐祸?”   “没有。”黎俏偏头支着额角,语气轻描淡写,“南盺肯定有她的道理。”   黎三:“……”   这是什么妹妹?胳膊肘画着圈的往外拐。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商郁的车队驶入了别墅区。   黎三落座的方位恰好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夕阳西下,商胤张开小胳膊奔向下车的男人,咧着嘴奶声奶气地喊:“粑粑……三舅舅来了。”   这一幕,温馨的过分。   对比之下,黎三愈发颓废了。   不刻,男人牵着商胤走进客厅,父子俩的目光都凝聚在黎俏的身上。   商郁松开幼崽,途经黎俏的身旁,掌心在她头顶轻抚而过,“回来这么早,实验室不忙?”   “嗯,不是说了,近几个月都不忙。”黎俏意味深长地回答。   男人垂了下眼睫,入座时,目光高深地看向了黎三,“找她还是找我?”   黎三懒散地瘫坐着,闻言便轻哼一声,“找不痛快。”   商郁勾了勾薄唇,耐人寻味地看向了黎俏,“吵架了?”   黎俏托着下巴摇头,“可能失恋了,气不顺。”   此时,站在沙发旁边的商胤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词汇,小家伙眨了眨眼,背过身就出门找落雨,问她什么叫失恋。   这个问题落雨答不上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幼崽打发了。   小商胤不死心,看到远处走来的顾辰,又挥手问道:“顾叔叔,你知道失恋是什么吗?”   顾辰背着手摇头晃脑,“怎么地,你失恋了?”   “我没有,是三舅舅……”   顾辰想了想,便开始胡说八道,“失恋的意思就是,失去恋人。叔给你打个比方,比如你喜欢贺言茉,你们俩在一起了,但突然贺言茉移情别恋了,完蛋,你失恋了。”   小幼崽不解地问,“移情别恋是什么?”   “就是贺言茉喜欢了别的哥哥,不要你了,好惨是不是。”   商胤沉默了将近十秒钟,嘴角也慢慢瘪了下去。 第1245章 我认罚   顾辰这非常不恰当的比喻,直接引来了落雨的低斥。   “你他妈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落雨走上前将小商胤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你顾叔脑子有病,别听他胡说。”   幼崽趴在落雨的肩头,瘪着嘴不说话,自闭了。   顾辰挠了挠头,“我就随便说说。”   落雨察觉到商胤的情绪不对,抱着他往回走,“滚,闭嘴吧你!”   小商胤还沉浸在贺言茉‘移情别恋’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当晚就央求落雨带他去干爹家里,就像是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要被人拿走了似的,说什么也要抢回来。   落雨无奈,只能汇报给黎俏,并添油加醋地怼了顾辰一番。   时间还不到八点,黎三和商郁在偏厅抽烟谈事。   黎俏了解了来龙去脉,要笑不笑地抱着商胤,“真想去?”   幼崽抓着她的衣襟,乖乖地点头,“麻麻,想去,可以嘛?”   对于小孩子天真的想法,黎俏并未过多干涉。   她揉了揉商胤的脑袋,循循善诱道:“喜欢妹妹?”   商胤奶声奶气地说:“喜欢~”   “去,跟你爸说,你喜欢妹妹。”黎俏在他耳边细声说:“原话转达给他。”   幼崽懵懂地抿了下嘴角,“那我们去干爹家嘛?”   黎俏掐了下他的脸蛋,“说完就去。”   商胤赶忙从黎俏的腿上滑下去,蹬蹬蹬地跑向了隔壁。   这时,落雨轻咳一声,含笑戏谑,“夫人,好拼。”   黎俏斜她一眼,淡淡然地问:“听说顾辰上个星期搬进了你的别墅?”   然而,不等落雨回答,客厅入口便传来了动静。   两人循声看去,就见幼崽攥着商郁的手指,招呼黎俏,“麻麻,可以走了。”   他们的背后还站着略显多余的黎三。   见状,黎俏挑眉,“去哪儿?”   “干爹家。”幼崽兴冲冲地晃着男人的手:“我告诉粑粑我喜欢妹妹,粑粑说现在就送我去妹妹家。”   黎俏:“……”   倒也不必如此曲解她的用意。   黎俏搓了搓脑门,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给尹沫拨了过去,“二姐,在家?”   “在呢,怎么啦,俏俏?”   黎俏面无表情:“我儿子想去你家看妹妹。”   那端不知道尹沫说了什么,短短几秒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幼崽仰望着商郁,又看向黎俏,小心翼翼地唤道:“麻麻……”   “等着吧。”   二十分钟后,尹沫亲自把贺言茉送来了别墅,又把她的日常用品都交给黎俏,没一会就走了。   就这样,贺琛回家之后,走进婴儿房就发现少了一个孩子。   问过月嫂才知道,他的宝贝老婆把他的宝贝女儿,打包送去了黎俏家。   偏偏孩子不哭不闹,一看到商胤还开心的不行。   贺琛当时就有种自家的白菜刚发芽就被人连根带土给端走了的错觉。   ……   第二天晌午,黎三孤身回了边境工厂。   联排办公区的门前,一辆陌生的黑色吉普车占用了黎三的车位。   他拉下手刹,探出窗外冷喝道:“谁的车?”   途经而过的手下扬声回答:“三爷,是盺姐开回来的。”   南盺?   黎三蓦地握了下手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急切倾身下车。   男人抬手系好衬衫的扣子,又理了理腰带,边走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手下认真想了想,“有两三天了吧。”   黎三俊脸微沉,他也就离开了三四天,这女人是故意趁他不在才回来的。   这个认知划过脑海,男人攥着拳头步伐凌厉地走进了办公楼。   右手边的活动室,有人在吆喝:“三个二!”   紧接着,一道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王炸,来来来,给钱!”   “盺姐,你怎么有王炸?小王明明是我扔出去的,你偷牌!”   南盺单腿踩着凳子,撩开耳边的发丝,“三狗,你是不是输不起?”   “盺姐,我叫三斗……”   黎三站在活动室的门口,隐隐觉得南盺那声‘三狗’是在影射他。   房间里打牌打的热火朝天,偶尔还能听到南盺银铃般的笑音。   黎三用脚尖顶开门,随着缝隙拉大,背对着他的女人映入了眼帘。   南盺梳着马尾,格子衫和牛仔裤的简单打扮,也遮不住她玲珑曼妙的曲线。   更挡不住那群手下暗含爱慕和肆无忌惮的眼神。   南盺在边境非常有市场,妖娆的美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吸睛的。   单单黎三知道的就不下二十个男人向她表达过爱慕之情。   思及此,男人的脸色更加阴郁了几分,他用力踹开门,低冽地开腔:“玩几圈了?”   南盺正在摸牌,头也不回地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八圈,一起来玩……”   话未落,烟雾缭绕的活动室安静的宛如幽谷。   南盺回头,嘴里还含着一个棒棒糖,看到满身低气压的男人,微微一笑,“老大回来了。”   她的表现太自然,自然像是最普通的上下级,好似他们不曾耳鬓厮磨负距离接触过一样。   黎三心头怒火中烧,偏又无处发泄。   他想她,也恨她,恨不得能把她按在床上折磨到死去活来才够本。   但,没立场。   因为南盺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是踹了他而已。   这时,黎三闭了闭眼,强大的气场蔓延在整个活动室,“谁开的局?”   众人不吭声,却纷纷偷瞄南盺。   下一秒,满屋子将近二十个男人同时举手,“三爷,是我。”   南盺嘬着嘴里的棒棒糖,坦白道:“老大,我开的局。”   “你出来。”黎三转身就走,尔后又站定,“其他人,去三号工厂组装订单,装不完别他妈睡觉。”   南盺悻悻地起身出门,期间还不忘回头抱怨,“你们不是说他后天才回来吗?”   黎三听见这句话了,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女人就是在躲着他。   楼上办公室,黎三踹门而入,身后的南盺非常有心机地把房门四敞大开,“老大,组局玩牌是我不对,我认罚。”   “认罚就关门。”黎三大马金刀地坐在转椅中,昂首道:“分手都敢说,还怕跟我共处一室?”   ------题外话------   6000,给月票摆个碗~ 第1246章 非你不可   南盺伫在门口,笑着反驳,“老大,既然都分手了,干嘛还要共处一室?容易引起误会。”   “谁误会?”黎三危险地眯起冷眸,眼底暗影重重,“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边境火玫瑰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   黎三突然意识到,只要南盺愿意,必定会有大把大把的男人会为了她前仆后继。   边境大佬不爽了,很不爽,眼神迸射出骇人的冷光,“说话。”   南盺顺势靠在门口的墙壁边,双腿微微搭着,“没找,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总得享受几天单身生活再考虑下家。”   “我、是、苦、海?”黎三表情阴郁了。   南盺笑了,“你是火坑。”   苦海尚能回头,火坑只会让人粉身碎骨。   黎三磨了磨牙齿,冷笑道:“几个月没见,嘴皮子倒是变利索了。”   “老大,你不知道可不代表我不利索。”南盺双手插兜,语气微讽。   身为边境黎三的手下,南盺绝不是温室花朵,反而是艳丽且带刺的火玫瑰。   或许是她表现的太过温柔,以至于这男人忘了她也是踩着遍地尸骸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女人。   这时,黎三不经意间看到了南盺眼里流露出的讽刺,他心口微窒,蹬开椅子走向她。   女人站着没动,放在兜里的手指却慢慢蜷起。   主要是面前的男人她打不过,也斗不赢,正面冲突自己肯定是被压的那个。   南盺余光瞥了眼身后,准备伺机而逃。   但黎三动作更快,携着满身匪气用力甩上了房门,“说分手就分手,说踹我就踹我,南盺,你似乎还没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腻了。”南盺挑眉,“这个理由够不够?”   黎三魁梧的身形杵在她面前,敞开的领口透着不羁和桀骜,“不够。我前几个月没时间找你,你就真当我那么好踹?”   南盺平视着男人微微袒露的胸膛,语气很疏远凉薄,“那你想怎么样?再收拾我一顿,或者……把我踢出工厂?”   “真心话?”黎三倾身向前,粗粝的指腹挑开她额角的刘海,“南盺,你以前天天缠着我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让我把你踢走?现在一句累了就想把我打发,好事全都让你占尽了,你拿我当什么?嗯?”   黎三不是不能接受被分手的事实,但也没办法坦然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会求复合,可总得求个明白。   女人说分手,要么移情别恋,要么感情淡了,仅仅一句累了,算什么理由。   南盺怔怔地感受着男人指尖的温度,别开脸,低声反问,“那你呢?拿我当什么?”   “你看不出来?”   南盺耸肩:“当你的手下,当你的床伴,当你的左膀右臂,我只能看到这些。”   黎三隐隐发笑,类似怒极反笑的那种,“你这是否定了所有的过去?”   “有吗?”南盺也露出了少许的愠色,“我们是怎么开始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老大,你习惯我照顾你迁就你,但你确定我是你想要的人?”   黎三沉默了几秒,抿唇道:“为什么不是?”   南盺低头,盖住了眼底的波澜,“你想要的只是一个能跟着你陪着你的女人,不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   “你到底在矫情什么?”黎三有点烦了,摸了摸兜,又折回到桌边拿起烟盒,“我没有你,自然会有别人,这是正常的逻辑。同样的道理,我身边有你,就肯定不会有其他人,有什么不对?”   南盺陡地抬眸,“对,非常对,但也能说明你不是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黎三沉腰靠着桌角,抿着烟反问,“我一没出轨,二没劈腿,分手也是你提出来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折腾,反过来你还抱怨我不是非你不可?”   南盺皱眉,总觉得他在偷换概念,“我也没说让你……”   “那你想说什么?”黎三点了点烟灰,异常烦躁,“是不是要我整天哄着你,赖着你,天天强调我离不开你,这就叫非你不可了?   南盺,你不是没智商的小孩子,想要什么,想我怎么做,你完全可以直说。没必要动不动就闹分手,我不喜欢这样。”   黎三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经历来揣摩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他有了南盺之后,也没打算再找别人。   至于那句‘非你不可’,黎三觉得太矫情,甚至有点好笑。   他听人说过,女人都想要偏爱,可有时女人的想法太天真,令人匪夷所思。   南盺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   可望向黎三烦闷不悦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又惹他心烦了。   南盺舔了下嘴角,鼻音有些重,“元旦那天的聚餐,你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堂堂边境三爷,至今只有一个女人,没尝过其他人的滋味,你感觉自己很亏是吧。所以我跟你提分手,放你自由,我……”   “南盺!”黎三低喝一声,呼吸也急促了不少,“你他妈跟我多少年了?饭局上说的浑话能当真?”   如果这是南盺要分手的理由,黎三觉得可太他妈操蛋了。   男人的酒局,皆是逢场作戏,胡言乱语。   尤其是边境各方老大聚首,饭桌上讨论的无外乎生意和女人,这就是相处之道。   这时,南盺似笑非笑,“饭局上的话的确不能当真,但你既然能说出口,那就是你的心里话。所有人都默认我只是你的手下兼陪床女伴,你不是也没反驳?”   她要的不是黎三非她不可,而是他对她的在意和维护。   如果一个男人在公众场合都无意识去维护自己的女人,那足以说明她在他的心里没有一席之地。   纵观身边的情侣,衍爷会放任别人调侃俏俏吗?   贺琛会容许别人说尹沫一句不好吗?   他们都不会,可是黎三却对外界的调侃视而不见。   南盺不是累了,只是越来越清楚地发觉自己在黎三心中没有地位。   与其等他说分手,不如给自己留个体面,先走为敬。 第1247章 我想多爱自己一点   办公室内,陷入了无声的沉寂。   黎三淡淡静静地抽着烟,凝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南盺无意和他起争执,转身握住门把手,“没事的话,我先……”   “你来。”   黎三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压了下薄唇,“过来。”   南盺警惕地盯了他三秒,“干嘛?还有事?”   黎三随手捞起桌上的台历,上面的日期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男人举起台历,敲了敲上面画着红圈的日期,“月中是你的生理期,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南盺撇撇嘴,扭着腰走了过去,“那你快说,我下午……诶……”   黎三自然不会放过这么绝佳的亲密机会,他把烟头塞在嘴角,臂弯一拽一揽,就把南盺搂到了怀里,“老子刚回来,你就准备走?”   南盺双手推着男人的肩膀,讥诮道:“老大,就你这说话不算话的德行,真是一点也没有男人风度。”   “跟我提风度?”黎三蓦地扣紧她的小蛮腰,“你不是最喜欢我对你撒野?”   南盺瞪他,“少他妈颠倒黑白!”   黎三双臂圈着她,懒懒地打量,“三个多月不见,你都不想我?”   不想是假的。   所以,南盺说:“太忙了,没时间。”   黎三面露不愉,对自己,也对态度疏离的南盺。   他确实不擅长处理男女关系,也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有一没有二。   黎三的手臂卸下了几分力道,端着一脸匪气的强横,“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被捧上高位的男人,极少能够在女人面前俯首称臣,何况还是混不吝的土匪黎三。   放在以前,南盺可能会怕他。   但如今,她却能谈笑自若地挖苦,“明知道我不会好好说话,你还留着我干什么?老……唔……”   你跟土匪讲道理,最后的结果就只能甘拜下风。   南盺被黎三吻住双唇,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头脑很清醒,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沦陷。   但,也就过了半分钟,女人纤细的手臂就爬上了男人的脖颈。   黎三吻得投入,却也保持着理智。   当他察觉到南盺的小动作,心情犹如拨开云雾般晴朗。   然后,他后脑勺的短发就被女人的手揪住了,往后一扯,两人的唇瞬间分开。   黎三吃痛,掀开眼帘就撞上了南盺蓄满笑意的双眸,“老大,兵不厌诈。”   “是么?”揪头发的这点疼根本阻止不了男人犯浑,黎三直起身,脚下一转就抱着她互换了位置。   南盺趔趄着撞到了桌腿,随着身子后仰,防不胜防地倒在了桌上,自己躺平了。   黎三撑着桌角俯下身,“有没有一种不战而败的感觉?”   南盺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呼吸一起一伏,渐渐地红了眼眶。   躺平的姿势本来就容易落泪,也就眨眼的功夫,两行清泪从南盺的眼角砸在了桌子上。   黎三顿时皱眉,“哭什么?”   南盺不说话,就那么无声落泪。   这让黎三心口发堵,一阵阵的呼吸不畅。   他的手掌穿过女人的肩膀把她扶起来,“摔疼了?这么不禁闹?”   显然,男人把方才的行径归结为玩闹。   可是南盺依然不吭声,只是坐在桌上把脸埋在了掌心里。   黎三有些头大,侧身看了眼窗外,“行了,我就亲了你两下,至于哭得死去活来?”   南盺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看样子确实像哭。   “操。”黎三等了半晌,见她没有任何好转,登时失去了耐心,“没完了?”   又过了半分钟,黎三点了根烟,长长地叹了口气,“南盺,你自己说,怎么才能不哭?”   南盺嗓音闷闷地说:“你道歉。“   气氛安静的令人发慌。   黎三斜睨着她,“道歉没门,换一个。”   说罢,女人肩膀又耸了两下,“那你离我远点。”   “再换一个。”   南盺的啜泣声直接响了起来。   黎三躁的不行,猛嘬了一口烟,“行了行了,老子道歉。”   南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应声,“下不为例。”   黎三:“???”   他幽幽看向南盺,那张别具风情的脸颊白皙清爽,连个吐沫星子都没有,更别提眼泪了。   黎三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南盺,长能耐了,跟老子装哭?”   “老大,计不在多,管用就行。”南盺拍开他的手,跳下桌时,笑得很明媚,“你教我的。”   黎三盯着她,脑海里却浮现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想收拾她,想听她求饶,想让他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而不是老大。   黎三闭了闭眼,压下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再度提及了方才的话题,“就因为他们说你是陪床女伴,所以你闹分手?”   “不完全是。”南盺敛着笑,低头整理着衬衫,“现在说那些没什么用,既然都分了……”   “我同意了?”   南盺动作一顿,微微瞠目,“什么意思?”   黎三抽着烟,语气很狂,“自己悟。”   “我悟你大爷。”   南盺嘀咕了一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黎三没阻拦,却语气沉沉地开腔,“南盺,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让你受了委屈?饭局上的那些人都是什么货色你也很清楚。   你要是真喜欢单身的生活,我给了你半年的时间,也够本了。但再这么闹下去,等我身边真有了别的女人,你别给我哭。”   南盺直视着面前的门板,“需要我祝你幸福吗?”   “不需要。”黎三回身掐了烟头,不冷不热地道:“南盺,我可以宠你,但不会无底线的纵容你闹分手。   你拿男人生意场上的事大做文章,显得很没脑子。你在边境多久了,见过多少恶心的勾当?拿我和他们做比较,你在恶心谁?”   “我从来没拿你和别人做过比较。”南盺离开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她抿唇,喉间发苦,“黎承,我只是感觉不到你的重视,也感觉不到你的爱护了。我不想再被人诋毁成陪床的鸡,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我想多爱自己一点,有错吗?” 第1248章 追求南盺   南盺没错,黎承或许也没错。   但边境这片是非地,从来不论对错,只论输赢。   边境三爷强悍到能震慑众人,同样也会惹人眼红。   过去两年,随着南盺和黎三的关系逐渐公开,无数流言蜚语纷至沓来。   说好听点南盺是边境大佬的女人,可难听的话往往更多。   她提分手,确实有赌气和试探的成分。   黎三当时也真的没拒绝。   所以,她算什么呢?   边境三爷情史上最轻描淡写的一笔?   南盺久久没等到黎三的回答,抬脚就准备出门。   背后,黎三以近乎嘲弄的语气开了口,“南盺,整个边境三百万人,能近我身的人只有你一个,你居然说感觉不到我的重视,良心被狗吃了?”   “真能胡扯。”南盺依旧背对着他,反讽道:“咱工厂上万人,谁不能近你身?”   “你见他们谁跟我睡过?”   南盺:“……”   近身的意思是这个吗?   南盺闪了闪眸,“只要你点头,很多人应该都愿意。”   话落,男人铿锵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黎三掰过她的肩膀,口吻凌厉地砸出一句话,“我看你是想尝尝浴血奋战的滋味了。”   南盺做出防御的手势连忙后退,“黎承,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   男人步步逼近,南盺顿时没了气焰,“刚才还说重视我,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黎三缓和了阴翳的神色,扬眉问道:“还要分么?”   “已经分了。”   黎三喉结起伏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要求,“那就复合!”   他可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前后不到十分钟,啪啪打脸。   南盺等这句话,等得挺久了。   其实感情没有淡,彼此还有感情,只是误会和波折给这条情路埋下了少许的障碍。   南盺想点头,又觉得不甘心,闹了一通分手,如果回归原点,那憋闷的还是她自己。   有了这个思想觉悟,南盺淡淡然地问道:“你想跟我复合?”   “你不想?”黎三语气很危险。   南盺挺直脊背,仰望着满脸凶相的男人,“求复合得有态度。”   黎三轻嗤,“什么态度?”   “当然是追女人的态度!”南盺颇为扬眉吐气地昂着下巴,“都过去半年了,你现在突然要复合,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报复我?”   “你还用追?”   听听,这是人话吗?   南盺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对他太千依百顺了,导致现在这种局面,她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   “不追就算了。”   南盺作势要走,黎三却拉住了她的臂弯,“南盺,你就非要玩这种矫情的游戏?”   “不是游戏,是公平竞争,择优录取。”   黎三:“???”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南盺甩手就拉开了房门。   她走出办公室,尔后又侧目说道:“你们男的总认为女人有情绪就是矫情,你怎么不想想,俏俏为什么不矫情。”   黎三回答的很干脆,“俏比你懂事。”   南盺啼笑皆非,“那是因为衍爷面面俱到,他舍不得俏俏有情绪。”   黎三被堵的哑口无言。   追南盺,他没想过,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闹分手闹别扭都无可厚非,但重新让他追求,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   南盺回了北部工厂的第一天,黎三选择按兵不动。   没事就在办公室里喝茶抽烟,或者去厂房遛遛弯,生活无波无澜。   第二天,他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短信,跟坏了似的。   为了确认某些想法,黎三打开微信,找到南盺的聊天框,发了一个字过去:忙?   消息发出,如石沉大海。   黎三喝完半杯茶,又去厂房溜了一圈,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收到女人迟来的回复:嗯。   操!   还他妈不如不回。   黎三意兴阑珊,懒得浪费时间,一通电话拨了过去,响铃两声后,电话被掐断。   他又打了一遍,提示对方已关机。   黎三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捏着手机面色阴沉,他觉得南盺在作死。   十分钟后,黎三晃进了楼下的活动室,坐在棋牌桌前,开始打电话摇人,“来活动室。”   “三爷,没空啊……订单需要的零件还没组装完,哥几个两天没睡觉了,您忙,我们继续了。”   人没摇到,黎三有点暴躁了。   最后,边境大佬背影萧索地走出了活动室,回到楼上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开始玩单机游戏,蜘蛛纸牌。   黎三还是忍住了没再联络南盺,因为他不信南盺忍得住。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了两天,黎三的手机又变成了摆设。   南盺说到做到,从没主动联系过他。   但有了前面的开端,黎三终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她究竟在北部工厂忙他妈什么。   这天晌午,手下阿瑞送来了捷报:“三爷,南姐太牛逼了,听说她昨天谈成了一笔八千万的订单,现在合同已经入库,马上就可以走流程了。”   黎三姿态懒散地窝在转移中,按着鼠标挪动蜘蛛纸牌,“老子谈成三个亿的订单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阿瑞拽着跨栏背心的肩带,兴冲冲地道:“那不一样,南姐这单生意是跟滇城老大签的,三爷,这可是咱工厂的第一笔滇城订单。”   黎三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打个电话叫她回来一趟,就说给她办个庆功宴。”   “得嘞,我这就去。”   也就过了一分钟,阿瑞讪讪地敲门,“三爷,南姐的助理说她没空。”   “哪来的助理?”   阿瑞缩了缩脖子,“南姐去了北部工厂就招了新的助理,您不知道吗?”   “男的女的?”   “男的。”阿瑞继续道:“她助理说,南姐的饭局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十五号,咱们这边要是想举办庆功宴,得……排期。”   黎三面无表情,“我也得排期?”   阿瑞默默递出手机,“嗯,不管是谁都要排,三爷,要不……您亲自问问?”   黎三踹开椅子就站了起来,“备车,去北部工厂。”   ------题外话------   6000 第1249章 你怎么没有喉结?   另一边,身在北部工厂的南盺,正坐在花坛附近跟黎俏煲电话粥。   “宝贝,第五天了,你哥依然音讯全无,他是不是被我吓跑了?”   手机那端,黎俏应声,“着急了。”   “没着急,半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南盺顺势坐在长椅上,悠闲地晃了晃腿,“但愿你出的主意能奏效。”   “信不过我?”   南盺摇头,顺便拍了个彩虹屁,“怎么可能,信你者得永生!”   黎俏翻看着商陆的病症记录表,不经意地笑问,“明知道他缺根筋,半年前何必提分手?”   黎家三子各怀本领,但缺点却基本雷同。   可能是所有的精力和热忱都放在了工作领域,情感上不够敏锐,总是无形中伤人。   这时,南盺静了几秒,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如果说听信谗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逼?”   黎俏说:“不会,没区别。说来听听,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有情绪就闹分手,属实不算良策。   而朋友圈子里能干出这种事的,还真有一个人选。   紧接着,南盺的回答就印证了黎俏的猜测,“还不是席萝那个混蛋。”   黎俏毫不意外地弯了弯唇,“难怪。”   “就是她。”南盺揪着马尾辫,长篇大论地抱怨道:“我现在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她的,还说什么假意分手试探真心,后来又让我主动离开工厂来刺激黎承,我……算了,找机会我再跟她算账。”   黎俏淡淡地笑,“她结婚你怎么不去?”   “她说老大也会去参加婚礼,让我绷住别露面,男人早晚会低头。”南盺拍了下大腿,“亏我还拿她当僚机,现在想想,她说不定是黎承的卧底,在演我。”   “不至于。”黎俏靠了靠椅背,戏谑道:“席萝的方法或许有效,但只适合她自己,你没有她的本事,自然拿捏不好。”   “算了,她是个奇葩,我不能比。”   黎俏听着南盺的懊恼和沮丧,不等开口,身后就想起了江院士的呼唤,“俏俏,实验要开始了,快过来吧。”   南盺没再耽搁,催促她去工作,便匆匆结束了通话。   ……   边境的七月,温度燥热难耐。   南盺很快就回了办公室,助理白婵也适时走来,“南姐,阿瑞说黎三爷来了。”   “已经到了?”   白婵道:“还在路上,估摸着半小时能到。”   南盺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今天中午是不是有饭局?”   “嗯,桑易的,在地下集市牛排馆。”   南盺瞥了眼时间,“走吧,桑易这次帮我签了笔订单,总得给他点好处。”   桑易是黎俏的朋友,曾经在总工厂见过面。   这次能拿下滇城的订单,桑易功不可没。   闻声,白婵推了下鼻梁上的银色镜框,转身就出门备车。   这边黎三正在赶往分工厂,而南盺已经带着助理去了边南的地下集市。   车上,南盺卷起休闲西装的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   她右手搭在车窗上,偏头打量着白婵。   三个月前,南盺听了席萝的鬼话,主动请缨去了边北的分工厂。   原本她打算在内部挑选个熟人当助理,但由于大家共事多年太过熟悉,做错事想骂人还要顾忌双方颜面。   索性,南盺就招了个新人,恰是眼前的白婵。   白婵年纪不大,自称二十三岁,一头利落的短发搭配着银丝框架的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   重点是……   南盺仔细端详了几眼,玩味地挑眉,“小白啊……”   白婵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南姐,您说。”   “你怎么没有喉结?”   白婵面不改色地解释,“可能随我妈。”   南盺摸了摸下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女扮男装呢,名字也很像女生。”   “因为我爸喜欢婵娟这两个字,所以给我取名……白婵,我妹叫白娟。”   南盺不疑有他,低声嘟囔道:“还是白婵好听,你妹的名字也真够老气的……”   换做旁人,被这样调侃自己的妹妹大概率会不高兴。   但白婵却从善如流地道:“我也觉得非常难听。”   话题到此就结束了,南盺枕着椅背闭目养神,而白婵则目光悠远地望着前方马路,不知在想什么。   边南地下集市,桑易穿着流里流气的花衬衫,脖子挂着弥勒佛,站在集市入口翘首张望。   不多时,南盺的吉普车自远方驶来,桑易搓了搓手心,双手顺着鬓角上方自以为帅气地抹了一把。   车门打开,南盺身着简单的牛仔裤和休闲西装倾身走来,桑易双目噙满惊艳地感慨,“南大美女,你真是我见过最有风味的女人。”   神他妈风味。   白婵镜片后的眸子掠过一道嫌弃,南盺则笑靥如花地上前和他握手,“桑先生,中文不好可以说缅语。”   桑易扯了下花衬衫,非常自然地转换成缅语,“就听南大美女的,只要你开口,让我说鸟语都行。”   南盺觉得这个桑易是记吃不记打。   俏俏说过,他商业头脑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好色。   当年这厮就是在贫民窑调戏过俏俏,最后换来了一顿毒打。   现在还是这德行,早晚死在牡丹花下。   牛排馆,桑易充分发挥绅士本色,屁颠屁颠地帮南盺拉开椅子,“南大美女,请。”   白婵就杵在旁边当空气,斯文的形象不惹眼也不招摇。   南盺入座,铺好餐巾便扭头吩咐,“小白,把礼物给桑先生。”   白婵顺势递出平平无奇的小纸袋。   桑易假模假式地推拒,“这是干什么,都是熟人,何必客气。”   南盺昂了昂下巴,“十颗钻石,聊表感谢,桑先生如果不要……”   “钻石?”桑易二话不说就接过小纸袋,“我看看。”   南盺和白婵相视而笑。   和桑易做生意的确很轻松,有来有往,不至于落人话柄。   十颗超一克拉的钻石,本就价值不菲,桑易看了几眼就把钻石揣兜里了,“南大美女,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服务员,上菜。” 第1250章 拨乱反正   与此同时,边北工厂。   黎三脸色阴沉地出声,“她不在?”   阿瑞点头道:“南姐在地下集市见合作伙伴。”   黎三不言语,视线却盯着远处墙角的垃圾站,有三束显眼的玫瑰花。   男人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阿瑞不明所以,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三束玫瑰花,有两个都是九九朵,另一个是超大的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   边境属国际三不管地带,不似其他现代都市,物质相对匮乏,鲜花店更是少之又少。   黎三捻起一片干枯的花瓣,金粉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便知肯定不是边境的产物。   玫瑰花束上并没有卡片,但黎三有理由怀疑,这些花是送给南盺的。   “三爷,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黎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真是好看,去问问谁买的。”   阿瑞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家老大看了三秒,懵逼地转身去找工厂的二把手。   匪里匪气的三爷竟然喜欢玫瑰花,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阿瑞走后,黎三默不作声地把三束玫瑰花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张藏在花茎里的粉色卡片。   ——鲜花是浪漫的代言,南盺是美丽的代言,愿你永远绽放如初。Mr.R   恶心!   黎三看到卡片上的寄语,瞬间把卡片团成一团重新丢进了垃圾桶。   很快,阿瑞去而复返,“三爷,问过了,这些花不知道谁买的,都是送南姐的。他们说……您要是喜欢,可以去保龄球馆随便拿,据说还有七八束没蔫的。”   “保龄球馆?”   阿瑞眸光微闪,“是南姐的助理帮忙建的。”   南盺喜欢打保龄球,工厂里人尽皆知。   黎三单手掐腰,鼻腔哼了哼,“过去看看。”   ……   下午两点,南盺和白婵回了边北工厂。   后座,白婵抱着一束玫瑰一束百合,轻车熟路地送去了保龄球馆。   “桑先生,我这边接不了太多的订单,如果还有生意,可以介绍给总工厂。”   桑易拿着一枝玫瑰花,一步三晃地走在南盺身边,“那怎么行,黎三爷肯定不差我这点小生意,还是介绍给你更划算,嗝~”   南盺嗅着周围的酒气,稍稍往旁边挪了两步,“那我先谢过桑先生了。”   “你看你,都说了别见外,叫我桑易或者易哥就行。”桑易转着手里的玫瑰花,很有心机地靠近南盺,“鲜花配美人,送……”   话未落,桑易就搓了搓后脑勺,总觉得有道视线如影随形,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   “桑、易!”   蓦地,有人唤他,听声音不太友善,跟叫魂似的。   桑易拧着眉头回身,“叫你爷爷……咳,哎呀,黎三爷,幸会幸会,好久不见。”   转移话锋的瞬间,可以说非常狗腿了。   此时,黎三穿着纯黑色的衬衫和西裤,领口敞开的扣子里面,微微露出了白色的背心边缘。   桑易举着玫瑰花就准备过去攀谈,但男人却偏头吩咐阿瑞:“送桑先生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三爷,我自己走就行。”   桑易是个聪明人,捕捉到男人阴郁的眉眼,猜测这土匪估计是心情欠佳,便随口客气了一下。   哪知,黎三径直越过他,“那就不送了。”   桑易讪讪一笑,扬手和南盺道别,“盺盺,回见。”   南盺笑着颔首,“好,易哥慢走。”   盺盺?   易哥?   黎三斜睨着南盺,语气很冲:“叫的这么亲热,要不要再给你们几分钟话别?”   “那倒不用,来日方长,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南盺本就生的美,满身风情韵味,桃花眼一勾一挑,足以乱人眼。   黎三这会儿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被她迷得,还是被她气得。   两个人站在停车场附近,午后的日头毒辣燥热,南盺用手扇了扇风,扬眉问他,“还有事吗?”   黎三阔步向前握住了她的手腕,“这谁的工厂?没事我不能来视察。”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找不痛快。   南盺低头拍他的手背,“我看你不像视察,倒像寻衅滋事,撒手。”   黎三不仅没松开,还更用力地攥紧了她,“南盺,你差不多得了,折腾什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   “你这是想好好在一起的态度?”南盺不挣扎了,任由他把自己的手腕越捏越疼,“老大,黎三爷,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当成你的女人,而不是你的手下?”   黎三察觉到南盺微蹙的眉头,下意识松了手劲儿,“不都一样?”   南盺踢开脚下的石子,怅惋地叹了口气,“你看,所以我说你不是非我不可。在你心里我和其他人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我陪睡,他们不陪。你有一百多名女手下,只要你想,她们都可以变成第二个我。”   这才是根源问题。   手下和女人,黎三始终没有区分开来。   有很多次,他前一刻还和南盺卿卿我我,下一秒却可以当众训斥她。   他从来都没有维护自己女人的觉悟,因为他还是更多的将南盺视为左膀右臂,而不是亲密爱人。   “陪睡?”黎三板着脸,“你是在恶心自己还是在贬低我?”   南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就像你说的,都一样,没差别。”   黎三别开脸,隐隐有些烦躁,“南盺,你跟她们不同,这没有可比性。”   “谁知道呢?”南盺抽回自己的手腕揉了揉,“咱俩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正常,我现在只是在拨乱反正。”   南盺和黎三在一起,是顺势而为。   彼此都有情愫,日日相伴,就这么自然地发展成了男女关系。   可是回过头来才发现,他们之间缺失了很多必要的环节。   不管是男追女,还是女追男,总要有个互诉情意的过程,可她和黎承都没有。   俏俏说的很对,稀里糊涂的牵手睡觉,那不是情侣,顶多算互相慰藉。   黎承默认他们在一起了,南盺也一直这样认为。   可是真正分开以后,他们这段畸形关系下的所有矛盾才逐渐浮出了水面。 第1251章 黎三给南盺送花   这时,黎三压下烦闷复杂的情绪,侧目睨着南盺,“我头一回听说分手叫拨乱反正。”   “那你就当我强词夺理吧。”南盺揉着手腕慢慢踱步,“想追你就追,不想追也别勉强,谁离开谁都能活。”   以前她觉得自己对黎承情根深种,可以不计后果的和他在一起。   但时间证明,女人都贪心,从身到心,从一天到一年,再到一辈子,想要的会越来越多。   如果黎承给不起,那她宁愿忍痛割爱,总好过无休止的自怨自艾。   南盺踏着遍地的骄阳渐行渐远,她明明还是印象里明媚如春雷厉风行的女人。   可黎三却突然看不懂她了。   不过就是男女这点事,真的有必要上纲上线?   不多时,黎三准备打道回府,他需要时间梳理南盺的那些话。   但转身的前一秒,右侧的保龄球馆徐徐走出来一个人,白衬衫灰西裤,身形瘦削高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投来了一道视线。   那人用中指扶了下镜框,透着轻蔑和挑衅。   “那谁?”黎三嘬着腮帮朝前方昂首。   阿瑞张望了两眼,“哦,南姐的助理,叫小白。”   确实像个斯文的小白脸。   黎三审视了几秒,亲眼看着白婵走到南盺的身边,紧接着就拉起了她的手腕细细端详。   这举动何其的亲密。   黎三无法描述当下的心情,类似讽刺,又类似不悦,更多的是说不出口的愤懑。   瞧瞧这女人活的多滋润,不但招了个男助理,连保龄球馆都塞满了鲜花。   黎三绷着俊脸转身上了车,钻进后座就掏出一根烟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   阿瑞时不时瞥着后视镜,忍了半路,终于试探地问道:“三爷,您和南姐吵架了?”   男人没好气地冷嗤,“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吵了?”   “那倒没看见,我就是觉得南姐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儿。”   “呵。”黎三凛凛地勾起唇角,“连你都发现不对劲了,她还死不承认。”   阿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三爷,我不是说南姐有问题,只是她以前从来都不收别人送的鲜花,包括合作伙伴的饭局也能推就推。但现在您看……”   黎三眼皮一跳,抬眸看向后视镜,“以前也有人给她送花?”   “是啊,好多呢。”阿瑞边说边用单手比划,“我见过最夸张的一次就是有人给南姐送了九千九百朵的心形玫瑰墙,老好看了。”   黎三心口微窒,幽幽看向了窗外,“谁送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咱南姐好歹是边境第一美女,追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送花不算什么,我还见过给她送游艇送房子的。”   黎三逐渐呼吸不畅,想扯开衣领透透气,伸手一摸才发现领口本就是敞开的。   这些事,他从未听说。   南盺……边境第一美女吗?   他还真不知道。   ……   这天之后,又过了三天。   南盺和黎承宛如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忙碌在各自的工厂,没有联络,也没有见面。   周末,上午十点。   南盺和白婵在保龄球馆里打球,身为助理,白婵平时话很少,但只要开口便是重点。   “南姐,你为什么喜欢打保龄球?”   南盺姿势优美地扔出保龄球,抹了把汗,笑道:“可能我上辈子是个球。”   白婵:“……”   保龄球入洞,十个球瓶全部倒了。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白婵上前开门,听完对方的阐述,便回眸道:“南姐,工厂门口有快递,需要你本人签收。”   “什么快递啊?”   白婵看了眼门外的保安,“他也不知道,东西被盖住了,据说很大,我陪你去看看?”   南盺不耐地放下保龄球,捞起毛巾挂在脖子上,“真麻烦。”   不多时,几人来到工厂铁门外,南盺抬眸就见到一辆货车停在路边。   司机打开货箱的后门,并把签收单递给南盺,“南小姐,麻烦您先签收,然后找人开始卸货吧。”   南盺签下自己的大名,仰头看着货箱里盖着红布的东西,“那是什么?”   司机一脸幽怨地道:“您还是自己看吧。”   白婵仰头打量了几眼,“看起来像个背景板。”   南盺甩了下毛巾,“你上去把红布掀开。”   白婵动作麻利地跳进货箱,将那块长达三米的红布扯开后,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鲜艳的红。   心形玫瑰花墙。   四周是红玫瑰,正中间是白玫瑰勾勒出的心形图案,上面还挂着一个卡片。   这时,司机打开小本本,念出了发货人要他转达的话,“一万零一朵玫瑰,你是万里挑一。”   南盺不惊不喜地撇了下嘴,“卡片给我看看。”   现在的男人,能不能别这么浮夸,动不动就送花,还不如直接给她送钱。   白婵俯身递出卡片,南盺展开一看,笑了,“哟,出息了。”   玫瑰花墙,居然是黎三送的。   浪不浪漫暂且不谈,但南盺惊讶的是他怎么学会这种招数的?   不一会,白婵跳下货箱,一言难尽地揉了揉鼻子,“鲜花质量一般,有劣质香水味。”   南盺不信邪,踩着货箱下的保险杆钻了进去。   三秒后,她打着喷嚏回到了地面,摆着手对司机道:“你运到垃圾场处理了吧。”   “那得加钱。”   就这样,黎三命人给南盺准备的玫瑰花墙,不但没起到效果,还让南盺搭了三百块垃圾处理费。   至于那张卡片,南盺倒是揣进了兜里。   她相信这些劣质鲜花不是黎三准备的,但卡片上的文字,确实是他的笔迹。   ——你是我万里挑一的诚意。   南盺猜测,他八成是找外援了。   不然,凭他的脾性,打死都写不出这种话。   同一时间,黎三双腿搭着办公桌,惬意地喝着啤酒。   很快,阿瑞来汇报:“三爷,花店都买下来了,以后他们几家的鲜花都专供南姐。”   “嗯,做的不错。”   阿瑞搓着手有些激动地感慨:“还是小四爷牛逼,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黎三晃了晃脚尖,“花墙送过去了?”   “送了送了。”阿瑞忙不迭地点头,“我们怕不够香,特意喷了点古龙水,南姐一定会喜欢。”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252章 被偷袭了还有脸告状?   鲜花墙南盺会不会喜欢黎三也说不准。   但他的手下都傻逼,这一点毋庸置疑了。   黎三挥退阿瑞,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尔后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边境查询信息系统。   白婵是吗?   一个看起来斯文却暗藏心机的助理,他倒要看看这个白婵到底是什么来头。   边境的信息网囊括了天下万物,黎三引以为傲,并且和黎俏吹嘘过,就算是蚂蚱也能查出行动轨迹。   于是,过了二十分钟,系统的信息页面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白婵信息不明,查无此人。   或者说,能查到的仅是一份毫无价值的招聘简历信息。   黎三叼着烟头,眸色凛然,他再次用系统抓取功能试了几次,结果都没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些年南盺的身边几乎没出现过可疑的人员,白婵是第一个。   黎三将电脑放回到桌上,仰头枕着椅背陷入了沉思。   不刻,手机嗡嗡作响,他瞥了一眼,看到来电人,眉峰微扬,“收到花了?”   电话那端,南盺静默了片刻,“以后别送了,你不适合走浪漫路线,阿嚏——”   “不喜欢?”黎三坐直身子,听到她打喷嚏,又蹙眉问道:“感冒了?”   南盺吸着鼻子,似笑非笑,“我记得你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黎三顷刻间就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微恼地说道:“这次是意外,他们担心花不够香,所以喷了古龙水,要是难为就丢掉。”   “嗯,已经丢了。”南盺挂断电话前,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垃圾处理费,三百块,你抽空报一下。”   黎三听着耳畔嘟嘟的挂断声,俊脸紧绷地把手机扔到了桌上。   本想送玫瑰花墙博美人一笑,现在倒好,反而把美人越推越远了。   黎三无声低咒,起身踹开椅子,准备去训练室玩会枪纾解情绪。   枪靶:阿瑞及一众喷香水的手下。   ……   次日,黎三清早醒来就感觉浑身提不起劲。   对什么事都兴致缺缺,总觉得身边缺了点东西。   直到吃完午饭,他看着窗外途经而过的几个女手下,心情愈发烦躁了。   ——你有一百多名女手下,只要你想,她们都可以变成第二个我。   这是南盺说的话,黎三始终没当回事,只认为她在小题大做。   但现在……   黎三目光暗冽地观察着窗外的女人,不可否认,每个人都身材绝佳容色上乘,可于他而言,这些女人和旁边光着膀子扛零件的大老爷们并无二致。   “咚咚咚——”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扰乱了黎三的思绪。   他回过身,喊了声进来。   阿瑞推开门,探头探脑地说道:“三爷,出了点事,可能需要您过来看看。”   “多大的事?”黎三抬脚向前,语气很淡漠,“我不去就解决不了?”   阿瑞无奈地扯唇,“平时都是南姐处理的,她不在,我们也不敢擅做主张。”   黎三眼底划过一丝晦暗的光,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去了楼下。   医务室的担架上,躺着一名身穿黑色训练装的女人。   她左肩受了伤,神色略显痛苦。   黎三昂藏的身形走进医务室的刹那,本就不大的房间愈发逼仄狭小。   几名驻厂医生围在担架前,似乎在商讨着治疗方案。   其他手下看到黎三,赶忙让开夹道,纷纷唤人,“老大,三爷。”   黎三面沉如水地看着受伤的女子,又挪开脚尖瞥了眼地上的血迹,“说。”   闻声,担架上的女人捂着肩膀软声道:“老大,这次是我大意才让他们钻了空子,我……”   “重点。”黎三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显然,他并不关心女手下是如何受伤的,只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子缓了口气,眼里藏着幽怨,“我在送货途中遭遇了埋伏,听对方的意思,好像是南盺之前和他们结了梁子,现在只要看到我们工厂的车,那伙人就会偷袭找麻烦。”   话落,医务室内一片沉寂无声。   每个人都神色微妙,各怀心事。   南盺离开总工厂已经三个多月了,私下里大家都在猜测他们是不是闹掰了。   而南盺离开的时间越长,很多怀春的女人也禁不住诱惑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黎承手握边境最大的兵工厂,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刀尖上行走的男人。   他英俊的外貌和狂野的作风,对女人来说就是最迷人的荷尔蒙。   这时,黎三低眸瞥着女子的肩膀,半晌都没出声。   阿瑞则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并在男人的耳边解释道:“三爷,这事也不能怪南姐,我们以前也经常被人偷袭……”   话没说完,黎三抬手示意他闭嘴。   阿瑞略带不忿地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造次。   “你叫什么?”沉默了片刻的黎三,终于看着担架开了口。   受伤的女子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很受伤,她没想到自己跟了黎承五年,他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老大,我叫岳玥,平时负责二厂的生意。”   黎三单手插兜,语气平波不惊,“南盺不在,这种事你们就解决不了了?被偷袭了还有脸跟我告状?”   岳玥的表情难堪了几分,撑着床沿就准备起身,“老大,我……”   “你对南盺的事,了解多少?”   岳玥不解,却藏了几分小心思添油加醋地回答:“基本都知道。”   “包扎完去办公室找我。”   黎三撂下话转身就走。   岳玥抬眸望着他修长淡漠的身影,心情很是雀跃。   她应该是第一个除了南盺之外能走进老大办公室的女人。   单凭这一点,她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门外走廊,阿瑞跟在黎三的背后,忍不住问道:“三爷,岳玥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要是南姐在的话,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你对她这么有信心?”   阿瑞不自觉地点头,“谁都知道南姐仗义,要是出了这种事,她要么自己扛着,要么就带着人直接杀过去,哪会躺在医务室跟你告状博同情。” 第1253章 商郁在唬她   黎三脚步微缓,脑海中试图寻找南盺仗义且从不博同情的证据。   但现实再次给他上了一课。   黎三恍然惊觉,他对南盺的了解竟还不如这群手下。   他知道自己是在意的,但仅仅是知道,却从未落到实处。   难怪曾经南盺的身上偶尔会有伤口,他询问原因,她却笑着说是小意外。   这一瞬,黎三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似心疼还似自责。   他握紧掌心,偏头问阿瑞,“她以前经常受伤?”   “也不是经常。”阿瑞挠着头,讪笑着回答:“您也知道,咱工厂在边境一家独大,难免让人嫉妒。偶尔有人找麻烦,只要南姐知道,她都会亲自出面处理。”   黎三目视前方,低喃了一声,“是么……”   这些,他确实不知道。   南盺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能力和手段自然是所有人中的佼佼者。   这些年有南盺坐镇工厂,黎三属实轻松了许多。   他以为是天下太平,殊不知是静水流深,有人替他挡下了所有的麻烦。   ……   边北分工厂。   当天下午南盺就收到了一条让她啼笑皆非的消息。   二厂的队长岳玥因受伤被黎三纳入了麾下。   至于受伤的原因……   “是藏在边南公路的那群雇佣兵?”   白婵翻看着报告,桃花眸透过镜片觑了眼南盺,“应该就是他们。总工厂的报告显示,去年你伤了他们的二把手,又抢了他们一批走私军武,因此结了梁子。”   南盺神色淡淡地看向了窗外,“几个雇佣兵都解决不了,总工厂的废物越来越多了。”   白婵端详着她的侧脸,“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报喜不报忧。”   “还是小白会夸人。”   南盺笑眯眯地接受了她的夸赞,但眼底却毫无喜悦可言,“前两天仰南城是不是有人给我发了邀请?”   白婵目光微闪,“是,他们想挖你。”   “应下邀约,告诉他们,明天我亲自去仰南见面详谈。”   南盺的话,让白婵露出了一丝惊诧,“你确定黎……三爷会放人?”   “那就看对方有多大的诚意要挖我了。”   白婵没言语,却能从南盺的脸上看出轻慢和冷漠。   黎三把岳玥收入麾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在白婵看来,无异于上蹿下跳的作死。   他只注重结果,却从不关注过程里的真相。   南盺在他手下任劳任怨的多年,他恐怕根本不知道,边境三大工厂里所有的女人,都视南盺为眼中钉。   因为他没给南盺身份,所以在其他女人的眼里,她们都想取而代之。   ……   当晚,南盺回到自己的独栋公寓,拖了把椅子坐在二楼阳台上喝酒吹风。   边境夜晚治安不好,是以公寓四周安装了多枚监控头,还有几名分工厂的保安在楼下偶尔巡逻,保护南盺的安全。   这些都是白婵安排的,南盺拒绝过,但无济于事。   七月末的夜晚依旧闷热,女人仰头望月,斟酌了几秒,还是给黎俏发了条消息。   不到半分钟,电话就响了。   南盺笑吟吟地接听,“宝贝~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黎俏清冷的嗓音似乎能抚平夜色的燥热,“想好要走了?”   南盺端着啤酒罐喝了两口,“嗯,我在工厂十几年了,没发展也没前途,现在有个不错的机会,我想去试试。”   黎俏静了几秒,“可以,想走就走,不用纠结。”   “你同意?”南盺半开玩笑的口吻戏谑,“好歹我是你哥的得力干将,你不考虑挽留我一下?”   黎俏反问:“我挽留,你就会留下?”   “不会。”   黎俏似乎笑了一下,“该挽留你的人不是我,真想好的话,我派人送你离开。”   南盺深呼吸,敛眉道:“不要,我敢走,就没人拦得住我。找你出面,显得我像个废物。”   “嗯,一路顺风。”   另一边,南洋环岛公馆。   黎俏摩挲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身着黑色睡袍的男人自楼梯口现身,望着黎俏伫在窗前的背影,勾唇问道:“怎么不回房?”   黎俏侧首撞进商郁融满灯色的双眸,淡淡道:“你忙完了?”   “嗯,过来。”男人走到沙发坐下,并朝着她摊开了掌心。   黎俏反身折回,握住商郁的手指叹了口气,“刚和南盺打了个电话。”   “有事?”   黎俏懒懒地靠着男人的肩膀,“她想去仰南。”   商郁压下俊脸,细致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不回去睡觉就是在为别人的事烦心?”   “没烦心,就是有点感慨。”   男人抬起臂弯环住黎俏,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看来最近实验室确实不忙,还有时间感慨别人。”   黎俏狡黠地偏过头,“那你给我找点事做?”   “可以。”男人好整以暇地点头应允,眼底也泛起了薄笑。   黎俏明显诧异地挑高了眉梢,“同意了?”   商郁俯首亲了下她的鼻尖,玩味地圈着黎俏起身走向了楼梯。   男人没搭腔,黎俏以为是默认了。   她定定地看着商郁轮廓俊美的侧脸,嘴角也不经意地翘了起来。   但愿,这次能梦想成真,给他生个女宝。   大约过了三分钟,黎俏站在书房,看着男人递给她的文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文件内容:肌肤免疫系统障碍报告。   这就是他给她找的事?   商郁慵懒地倚着桌角,睡袍的衣襟微微敞开,“暗堂研究室针对商陆的病症出具的报告。”   黎俏抿唇,甩手扔下报告转身就走。   身后,传出了男人低冽磁性的笑声,紧接着她就被商郁从背后拥入怀中,“生气了?”   黎俏说没有,但脸上不高兴的小情绪依旧很浓。   商郁弯身贴着她的脸颊,清冽的气息隐隐惑人,男人说:“乖,时间太短,就算想要二胎,也得等你身体完全恢复再考虑,嗯?”   这大概是商郁第一次直面二胎的问题。   “早就恢复了。”黎俏咽了咽嗓子,乘胜追击,“明年要?”   “不急。“男人低头亲她,语气含笑,“商胤还小,再等等。”   黎俏撇嘴,总觉得商郁在唬她。 第1254章 怎么才能打动你?   与此同时,边南。   南盺挂了电话,眼眶微微湿润。   她低头轻笑,怅惋又无奈地连连叹气。   几分钟后,南盺回房便去了浴室洗澡。   她躺在浴缸里,回想着当初被黎三所救,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黎承这个男人几乎贯穿了她所有的生命线。   他教她长大,教她功夫,教她如何在边境安身立命。   南盺觉得,她把自己都给了他,回报的足够多了。   也许离开是下下策,但她确实不想等了。   一个对爱情可有可无的男人,指望他开窍,大概难如登天。   南盺泡完澡就裹着浴巾走回了卧室。   然而,推开门的刹那,敏锐地嗅到了陌生的气息。   卧室灯灭了,只有敞开的半扇落地窗漏进来银白如水的月光。   南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还没适应黑暗的双眸依稀能辨别出房间的轮廓。   很快,夜风里夹杂着烟味拂过面颊,南盺捕捉到一抹忽明忽灭的火光,扯唇打破沉默,“老大,夜闯民宿犯法你知道吧?”   阳台外的椅子上,黑衣黑裤的黎三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你可以报警。”男人放下交叠的长腿,随手将烟头弹到阳台外,踱步走向南盺,楼下恰好传来一声保安的痛呼,“CNM,谁他妈扔的烟头?”   好好的气氛,被工厂的保安破坏的淋漓尽致。   黎三随手甩上阳台的落地窗,巨大的声响直接让楼外的保安噤了声。   南盺笑得不行,伸手按了按开关才发现整栋楼没电了。   她单手环着浴巾,了然地道:“你掐了电闸?”   黎三低冽的应了一声,来到南盺的面前,眸似深海地凝着她,“最近有没有受伤?”   南盺:“你就不能盼我好?”   “没有就好。”黎三的嗓音很低沉,甚至透着一丝颓靡。   南盺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从他的态度和口吻中察觉到异常,“怎么了?我没受伤你很失望?”   黎三:“……”   男人粗糙的掌心落在她的肩头轻轻摩挲,长期握枪的手布满了薄茧,摩擦过肌肤能牵起细密的颤栗。   南盺耸开他的手,小小地后退了一步,“我生理期……”   “你生理期能持续半个月?”   南盺翻了个白眼,不尴不尬地接话,“哦,我内分泌失调。”   黎三倒是没和她呛声,反倒再次向前逼近,“南盺,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差劲?”   男人能问出这句话,足以证明他确实不正常了。   室内光线太暗,南盺只能看到黎三模糊的棱角轮廓,她默了默,含糊地答:“也没有,至少还在接受范围内。”   “是吗?”黎三的手又爬上了女人的脸颊,“如果能接受,你为什么要走?”   他知道了?   南盺先是一惊,但很快镇定地反口试探:“我从小在工厂长大,还能走去哪儿?”   黎三粗粝的手指抚过女人的眉心,“离开我之后,你过得很好吧。”   话落,南盺终于发现黎三的不对劲了。   男人的嗓音太晦涩低沉,夹杂这些诡异的问题,竟让她听出了懊悔和沮丧,甚至是心疼的意味。   他会心疼她?   南盺不清楚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或许和岳玥受伤有关?   思及此,她内心深处那点波澜再次归于平静。   南盺拂开他的手,摸黑走到衣柜前拿起睡袍套上,“老大,你不适合装深情,咱能正常点吗?”   “你觉得我在装?”   黎三转身望着南盺,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得出她言语中的讽刺。   南盺说:“那不重要,你要是真的关心我,不会等到今天。都说习惯成自然,你以前可能是习惯我陪着你,我也习惯了以你为中心,但时间长了……这些恶习都能改。”   其实南盺真正想说的是,你以后也会习惯别人的陪伴。   比如,岳玥。   可这话一旦说出口,就会有吃醋的嫌疑。   岳玥,乃至黎三所有的女手下,都没资格让她吃醋。   南盺敢离开,就敢承担一切后果。   这时,黎三阔步上前扯住她的臂弯拽到怀里,“跟我在一起,是恶习?”   南盺叹气,乖巧地靠着男人的胸膛,“能改掉的都是恶习。”   黎三有点生气,像以前每次吵架那样,想对她发脾气,然后再等她来哄。   可这次,他却压着情绪,放软了声线,“南盺,如果我追你,这些习惯能不能先别改?”   “如果?搞半天你还没开始追?又是我在自作多情?”   黎三揽着她的肩,皱眉反驳,“没自作多情,我在追。”   南盺抠了下他的衬衫纽扣,“那等你追上我再说吧。”   “要多久?”   “不知道,我又没被你追过,什么时候打动我,什么时候……”   黎三的手从她肩膀滑到了后腰,“怎么才能打动你,不如你教教我?”   “你手先拿开。”南盺拧他的小臂,“别动手动脚……”   话还没说完,男人一个用力就将她收进了怀里,低头哑声问:“分开半年多,你不想么?”   “我就知道你大半夜的过来没安好心。”南盺嗤了一声,“人都没追上就开始想入非非了?”   “南盺,你讽刺我没够了?”黎三隐隐不悦,手劲儿也大了不少。   其实,这话放在以前,南盺真的不敢说。   毕竟他是顶头老大,再加上她喜欢,所以她总是迁就包容的那一方。   但俏俏说过,黎三现在对待感情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她当初的纵容。   问题因双方而起,不能只怪黎三,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所以,南盺想走,想抛开身份,只当他是自己的前任,而不是老大来看待。   黑夜总是能放大感官和敏锐度,南盺能感知到黎三的不悦,稍顷便无声喟叹,“你要是受不了……”   “受不受得了,你说了不算。”   黎三这土匪的脾性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圈住南盺的腰将她抱起来,很不温柔地把她丢到了床上,“下次再讽刺我,你试试。”   南盺被摔懵了,拨开脸上凌乱的发丝,定睛一看,男人已经拉开了落地窗,动作矫捷地跳下了阳台。   “卧槽,有小偷。”楼下巡逻的保安,看到楼上跳下来的身影,掏出电棍就准备攻击。   黎三操了一声,“是我。”   保安也懵了,握着电棍支支吾吾,“三、三爷?您怎么不走正门?这多容易误伤……”   楼上阳台,南盺双手扶着栏杆,不冷不热地道:“老大,麻烦把电闸给我合上。”   黎三这辈子就没这么尴尬过,他仰望着二楼妖娆妩媚的女人,心头烦躁却不忘提醒,“把窗户锁好。”   ------题外话------   6000+ 第1255章 你很像一个人   第二天清早,南盺带着白婵从边北出发赶往了缅国的仰南城。   沿线公路,途径总工厂。   南盺降下半扇车窗,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南姐,如果真想解决问题,不一定非要出走。”   白婵降下车速,突兀地劝了一句。   南盺单手托着下巴,扯唇道:“你也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说实话扣工资么?”白婵敲着方向盘,很认真地问。   南盺虎着脸看向白婵,半晌后,若有所思地眯起眸,“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白婵和她对视,“今天之前我看起来不像人?”   南盺:“……”   真是令人哑口无言。   南盺踹了踹脚下的地垫,“来,说吧,让我听听实话有多扎心。”   白婵顺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你没有小题大做,就是有点……天真。”   “这应该不是夸我。”   白婵笑了下,“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走了,黎承就会发现你的好?像很多男人那样,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南盺目视前方,“继续。”   “我反倒觉得,如果真喜欢,与其等他自己开窍,你不如主动调教。”   白婵的嗓音偏细,带着几分雌雄难辨的低哑。   南盺咂了咂嘴,“你让我去调教一个土匪?”   “你不敢?”   “激我?”   白婵点头,“你就是不敢,不管你表现的多无所谓,实际上还是怕。”   南盺垂下眼睑,喃喃道:“你工资没了。”   “黎三那样的人,就算他主动追回你,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去调教。不然……我建议南姐你嫁人吧,桑易就不错,体贴又知冷知热,虽然长得丑太油腻,但好像挺喜欢你。”   南盺闭上眼,“你奖金没了。”   白婵轻笑着反问,“需要我主动离职吗?”   “我之前是不是低估你了?”南盺摩挲着指尖,偏头看着白婵,“你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到底是谁呢?”   白婵闪了闪眸,别开脸回避她的打量,“南姐,如果我是你,调教男人之前,我会先干掉他身边的其他女人,我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不能给别人。”   南盺觉得有道理,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她愈发觉得白婵的言行举止和身边某个人极其相似,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两人坐在车里沉默了很久。   南盺在沉思,白婵在等着她自己想通。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公路前端飞速驶来了四五辆越野车。   南盺扫了眼车牌号,慢条斯理地打开副驾驶前面的手箱,拿出了一双平板鞋,“车上等我。”   白婵心知对方来者不善,面无异色地点点头,“行,自己小心。”   南盺换了鞋,径自推门下车。   白婵望着她倚着前机盖的身影,琢磨了几秒,还是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告诉黎三,南盺在总工厂三公里外的公路遭遇了埋伏,来晚了就带着裹尸袋来收尸吧。”   阿瑞懵逼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白、小白助理?”   白婵没回答,直接掐断了电话。   紧接着,又拨了一个南洋的号码。   很快,那端的人接起电话,语气不冷不热,“人留下了?”   “把她留下你给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白婵眼神微暗,一字一顿,“我要你永远别和檀白联系。”   “不认识。”   白婵又念了一个名字,“白炎。”   “做不到。”   白婵蓦然捏紧了手机,“黎俏!”   “挂了。“   黎俏准备挂电话,白婵不得已只好妥协,“等等。”   “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畏首畏尾了。”黎俏的语气不算熟稔,却藏着一丝嘲讽,“离过一次婚,性格都变了。”   白婵睨了眼窗外,语含冷笑,“是吗?那咱们……南洋见。”   “别带枪,被抓了没人捞你。”   “怕我伤你?”   “那你带。”   电话断了线,白婵摘下鼻梁上的银色眼镜,把后脑重重地磕在了椅背上。   如果这个时间南盺在车上,一定看得出来,白婵的一言一行和黎俏极其相似。   ……   同一时间,七八两吉普车从边境工厂鱼贯而出。   打头阵的是黎三,阿瑞坐在副驾驶,紧紧抓着上方的把手,“三爷,查过了,还是昨天伤了岳玥的那伙人。”   黎三俊脸紧绷,从倒车镜看向后座的岳玥,“昨天多少人埋伏你?”   岳玥吊着左臂,一副娇弱的口吻道:“总共十二个。”   “真没用,十二个人都打不过?”阿瑞回头呛了一句,“换了南姐,别说十二个,二十个都能打趴。”   岳玥梗着脖子反讽,“南姐那么厉害,她的助理干嘛还打电话搬救兵?”   阿瑞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借口进行反驳,亲自开车的黎三却猛地打了下方向盘,“都他妈闭嘴。”   从工厂赶往公路沿线,二十分钟的路程黎三的车队只用了七八分钟。   远远地,就看到几辆越野车横在公路上,将双行道全部堵死。   南盺的座驾被围在中间,隐隐还能看到有人摔倒又爬起来。   黎三一脚油门轰上去,直接撞碎了一辆越野车的保险杠。   车门打开,满身煞气的男人倾身而出。   阿瑞紧随其后,岳玥也颇具心机地跟在黎三的身侧。   此时,公路两侧的荒草随风作响。   黎三自车尾走来,眸色阴森,杀气腾腾。   可眼前的一幕倒是让他显得有些多余。   八九个雇佣兵躺在地上哀嚎,越野车的正中间,南盺动作敏捷地和对方周旋肉搏。   她孤身迎战,哪怕对方不下二十人,依旧游刃有余。   黎三就那么端看了两秒,视线里全是南盺矫捷的身影。   他亲自培养的女人,自然不是废物。   但明知道这种小场面她能应付,黎三心里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恼怒和内疚。   有人告诉他,南盺私下为工厂解决了不少麻烦。   也有人说,南姐是他们的主心骨定海针。   这两天他听说了很多很多有关南盺的往事。   以至于,男人被蒙蔽了理智的刹那,便动身走进了战圈。 第1256章 南盺意外掌掴黎三   这会儿的南盺,和雇佣兵们打的难舍难分,横踢,侧踹,动作好看又利落。   然后,她出拳朝着对方的面门砸去,还没打到人就被一股力道从斜后方拽了回去。   “我……”   骂人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南盺鼻端就嗅到了熟悉的荷尔蒙味道。   她打的太投入,肾上腺素飙升,压根没注意到黎三带人来了。   男人面沉如水,单手圈着南盺,另一手则迎上了雇佣兵的攻击。   南盺意图和他一起作战,但黎三却收紧臂弯搂着她不放,“受伤没有?”   “没,你撒手。”南盺被迫跟着他的脚步来回乱窜,“咱俩一起。”   黎三趁势捏住雇佣兵的手腕,用力一压卸下了对方的攻击。   他抽空瞥着南盺,目光略显晦暗,“不需要。”   “行吧,那我出去,你加油。”   “不用。”   南盺:“???”   就这样,黎三执拗地搂着南盺迎战雇佣兵,他没发话,阿瑞等人也没敢插手。   不到十分钟,剩下的雇佣兵打手全部被打趴了。   黎三站在原地低眸环顾四周,尔后递给阿瑞一道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招呼人去善后。   而被晾在一旁的岳玥则怒瞪南盺,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真能装,明明自己能解决这些麻烦,还要在老大面前装柔弱。   这时,伏在男人胸口的南盺,看起来确实有点柔弱,实际上她正头晕眼花地平复着呼吸。   黎三察觉到她脊背起伏的弧度,拉开距离低眸问道:“怎么?哭了还是感动了?”   南盺拍着胸口吞咽了几下,“都不是,想吐。”   天知道被人抱着打架是一种怎样操蛋的体验。   黎三和对方交手时的移动速度很快,南盺迫不得已只能跟着他前后左右的乱跑。   她没受伤,也没感动,就是差点跑吐了。   黎三抿了抿薄唇,掌心轻拍着她的后背,“身体素质太差。”   南盺:“……”   前一秒温情脉脉,下一秒天雷滚滚。   岳玥有点看不下去了,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老大的身边,怎么能让南盺再次霸占这个他。   于是,她挪到黎三的身畔,自行找存在感,“老大,那些人都是雇佣兵,南姐受伤也很正常,不如……”   黎三和南盺不约而同地看向岳玥。   南盺笑得狡黠又讽刺,“谁跟你说我受伤了?”   黎三沉声维护,“你没用不代表她也没用。”   岳玥顿时尴尬的面如土色。   南盺后退一小步,挑眉看着黎三,感觉很稀奇。   他在帮她说话?   岳玥自讨没趣,也不敢再多嘴,只能杵在原地愤懑不平。   而躺了一地的雇佣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人厉喝道:“南盺,你别得意,就算以后你跑到仰南城,我们也照样不会放过你。”   公路沿线,气氛变得诡异且安静。   南盺看着喊话的男人,抬脚就要走过去,“你说什么?”   她才走了一步,就被黎三拽回到身边,耳畔随之传来男人低缓阴沉的询问,“你要去仰南城?”   南盺否认,“没有的事。”   可能是天不遂人愿,躲在车里看戏很久的小白助理,这会儿也不合时宜的下了车。   白婵慢条斯理地向前走,路过岳玥身边,不轻不重地撞开她的肩膀,来到南盺面前就凝重地问:“南姐,你要去仰南城的事怎么会泄露?”   南盺看傻逼似的眼神看着白婵,头一回觉得这是个藏在身边的猪队友。   这一刻,就算黎三再迟钝,也猜出了某些真相。   他箍紧南盺的细腰,二话不说就把人塞进了后座。   黎三将车门落锁,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去仰南,你问过我了吗?”   南盺斜倚着靠背,余光扫到不远处面带幽怨和嫉恨的岳玥,也不知怎么回事,白婵的那番话瞬间席上脑海。   ——调教男人前,我会先干掉他身边的其他女人。   南盺收回视线,刚要说话,黎三降下车窗,低吼道:“阿瑞,过来开车!”   黎三生气了,莫名其妙的烦躁和愤怒。   南盺要走,要离开他,去仰南。   这个认知划过脑海,让黎三不可遏制地生出了几分戾气。   回程的途中,气氛极端压抑。   南盺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在思考白婵的话,究竟行不行得通。   工厂,黎三扯着南盺下车,无视其他手下惊讶的目光,强行带着女人走进了宿舍楼。   南盺一路小跑跟着他,手腕被扯得生疼,情绪也渐渐有些失控,“你慢点走行不行?”   “你不是喜欢快的?”   黎三边说边加快脚步,明显故意和她作对。   南盺直接上手捶他,“你可真有意思,给我撒开。”   黎三没松开,却一个急转身面向了南盺。   男人动作太快,南盺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胸口,还在空中挥舞的手掌就这么不偏不倚地甩在了男人的左脸上。   世界安静了。   宿舍走廊里恰好路过的手下全部目瞪口呆地站住了。   南姐牛逼,居然掌掴三爷。   南盺稳住身形,心虚地想解释,“呃,我不是……诶……”   土匪被人甩了巴掌,怒不可遏之际,扛起女人就踹门进了屋,末了还冲着走廊里驻足的手下低吼,“滚蛋。”   宿舍里,南盺被丢到床上,来不及挣扎,黎三就压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单腿跪在床上,膝盖贴着她的腰,表情阴沉至极,“南盺,胆肥了?”   这样的距离和姿势,让南盺有点紧张和后怕。   白婵说的对,她打从心底里确实怕黎三,又爱又惧的那种。   南盺眉眼闪烁,好言好语地安抚,“老大,刚才……是个意外。”   黎三泄愤似的捏紧了她的手,“是么?老子以为你手不想要了。”   “哎,轻点!”南盺感觉手骨都快被捏碎了,但眼下这种情况也不敢瞎折腾,赶忙给他顺毛,“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或者……我给你揉揉?”   黎三松了手劲,俊脸依旧阴沉如滴墨,“还走不走?”   “不走,哪也不走。”南盺借坡下驴,“你要不要先放开?我手真挺疼的。” 第1257章 重启考核   南盺怎么也想不到,她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却因为一个意外的巴掌将一切打回了原形。   男人再可恨,也不能伤他自尊打他脸。   女人都受不了,何况是霸道的边境大佬。   约莫过了半分钟,黎三面色稍有缓和,瞅着青丝铺陈的女人,“扇我一巴掌,解气了?”   南盺仰望着男人浮现出手指印的左脸,有些懊悔地抱怨,“都说了是意外,要不是你突然转身,我也不会打到你的脸。”   黎三钳住了女人的下巴,“还嘴硬?”   南盺一时走神,闻声就点头接话,“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能不能先放开,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种妥协和纵容,是南盺改不掉的习惯。   像以前的很多次,没有理由地包容着黎三的种种。   而南盺无意识地一句话,也让男人的心骤然缩成了一团。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她温柔的示好了。   黎三卸下了力道,得寸进尺地俯身压住南盺,又把左脸凑了过去,“就这么看。”   南盺叹气,仔细端详了几眼,“还行,没破相。”   黎三用指腹拨开她眼角的发丝,沉默了很久,低声求合:“南盺,别跟我闹了行不行?”   “我没闹……”   黎三打断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南盺没吭声,偏过头回避他的眼神,“我也不想这样,可能你说的对,是我太矫情了吧。”   “不矫情。”黎三掰回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南盺,跟我说实话,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没有给过你安全感?”   南盺诧异地扬眉,“你背着我请军师了?”   “别说没用的,回答我的问题。”   南盺从他掌心抽出手腕,手指贴着男人暗红的左脸蹭了蹭,“实话可能不好听。”   “说。”   南盺斟酌着用词,轻言细语地说出了她的委屈,“我不想和你闹,一开始也没打算折腾。你不是对我不够好,是从来没对我好过。”   见黎三张嘴想反驳,她赶忙出声提醒,“你先听我说完。所谓的对我好,我希望是你身为男人只对我一个女人好,而不是和大家一视同仁。至于安全感,我都感觉不到你对我好,哪还有安全感。”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感官和心理上的差别。   男人定义的好,与女人想要的好,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黎三对南盺有感情,但从没思考过这段感情在他心里的份量。   南盺矫情也好,闹腾也罢,根源问题还是她没有得到过黎三的偏爱和重视。   这时,男人抵着她的额头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南盺以为他还有话说,不成想黎三却径自起身,顷刻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一声轻叹从南盺的嘴角溢出,她抱膝坐在床上,摇头失笑。   她就不该强求,到头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要不……算了吧。   ……   宿舍楼外,黎三正举着手机打电话,他手里夹着烟,语气不善,“你知道她要走还不告诉我?”   “没告诉你,你不也知道了?”   黎三舔了舔后槽牙,“小崽子,成心看你哥的热闹?”   这个时间,黎俏正在酒店私宴厅等着上菜,她没搭理黎三,而是把手机交给了身旁的落雨,“让琛哥接。”   另一边,贺琛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看都不看就送到了耳边,“谁找老子?”   黎三默了几秒,“不找你,把电话给俏俏。”   贺琛看了眼屏幕的备注,又望向黎俏,狭长的眸掠过精光,“她没空,有事赶紧说,没事挂了。”   落雨从旁偷听了几句,折回到黎俏身边问道:“夫人,三爷的问题,琛哥能解决?”   “也许。”   黎三的问题不大,顶多是不开窍。   而精明毒舌的情场浪子贺琛,就是现成的前辈。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五分钟,私宴厅变成了贺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怼人现场。   贺琛说:“女人感觉不到你的好居然还愿意跟你在一起?她是巨丑还是圣母?”   贺琛还说:“哦,南盺,她也不算丑。”   旁边的众人:“……”   讲道理,就算南盺不如尹沫妖艳,但真的和丑不挂钩好嘛?   很快,不知黎三又说了什么,贺琛翘起二郎腿,语重心长地劝说;“哥们儿,就你这情商不适合找女人,武当山五台山你选一个,收拾收拾出家吧。”   “南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怎么能看得上你?”   “黎三你他妈看着挺精明的,怎么情商比我媳妇还低。”   “讨好女人都不会?哄她,疼她,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这还用教?你他妈情商连29分都没有!”   黎三也不知道29分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反倒是被贺琛教训了一通,似乎找到窍门了。   这边,贺琛挂了电话就把手机丢到餐桌的转盘上,“弟妹,欠我个人情。”   黎俏欣然允诺,“可以。”   贺琛在桌下拉住尹沫的手,再次轻佻地扬眉,“弟妹,我听说你三堂考核还差最后一项没考?”   三堂考核……   黎俏深思几秒,“是吧,第三项的丛林战斗。”   这时,商郁抬起眼皮看向贺琛,“问这个做什么?”   “弟妹,让我家宝贝跟你一起去暗堂参加考核。”贺琛懒懒地靠着椅背,“怎么样?”   商郁呷了口茶,喉结微微起伏,“俏俏暂时不去。”   贺琛瞥他,“没问你。”   黎俏好整以暇地看着尹沫,“二姐想参加考核?”   尹沫温吞一笑,“也没有很想,我就是随口说说,他当真了。”   “宝贝,想去就去,这事弟妹能做主。”   商郁眉心微拧,偏过头,语气稍显深沉,“俏俏?”   “那就……去吧。”黎俏弯唇,略了眼蹲在休息区给小白虎喂食的商胤,“顺便带他回公馆看看。”   小家伙马上两岁了,但还没去过南洋山的公馆。   暗堂的一切,早晚都会交给他,提前去熟悉熟悉也未尝不可。   闻此,商郁唇边抿起无奈的弧度,转而睇着流云,“通知左轩,重启考核,时间安排在八月十七号之后。”   ------题外话------   6000 第1258章 八月十七号回南洋   这边,黎俏等人商议着重启考核的日期,而黎三被贺琛教训了一通,孤身在楼下抽了三根烟才捋清了思路。   午饭期间,南盺慢悠悠地晃进了食堂,找了一圈才抓着阿瑞问道:“白婵呢?”   “我不知道啊南姐。”阿瑞懵然的环顾四周,“我们上午处理完公路的事就一起回来了,没看见小白助理,可能回分工厂了。”   南盺扯着椅子坐下,托腮沉思了几秒,“你下去抽空去趟分工厂,看看白婵在不在。”   阿瑞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下了南盺的要求。   白婵失联了,电话打不通,分工厂也不见踪迹。   她有点担心,怕白婵出什么意外。   不多时,黎三现身食堂。   南盺没注意到他,还在思考白婵去了哪里。   直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南盺抬起眼皮就看到男人举起三朵黄色玫瑰花,“有空查一下三朵玫瑰的花语。”   南盺看了眼黎三,翘着兰花指戳了下黄玫瑰,“送我的?”   “嗯,你不是喜欢玫瑰花。”黎三沉腰坐下,将三朵寡淡的玫瑰花塞进南盺的手里,“以后天天给你送。”   南盺抿着笑,接过花低头嗅了嗅,还好,没喷香水。   黎三见她面露浅笑,下意识牵起她的手,“你喜欢就行。”   “你……没事吧?”南盺蜷起指尖,审视着男人冷酷的轮廓,“亲自送花给我,不怕你的手下笑话?”   正值用餐高峰期,食堂里人满为患。   黎三当众给她送花,放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给自己的女人送花……”黎三端着一副铁面无私的姿态,凛然的眸光逡巡四周,“谁敢笑,谁就滚。”   食堂里原本看热闹的手下立马低头扒饭。   南盺把玫瑰放到桌上,摸过手机戏谑,“看来你背后的高人确实有两把刷子,都能让你主动给我送花了,我是不是得请他吃个饭聊表感谢?”   “不用,他不配。”   南盺低头打开搜索引擎,漫不经心地搭腔,“还真有军师啊?谁?俏俏吗?”   黎三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用颇为晦涩的口吻说了句,“是谁都不重要,以后你慢慢感受。”   这时,南盺看着搜索引擎弹出来的文字,似笑非笑地问:“三朵黄玫瑰的花语,就是你让我感受的东西?”   黎三偏头,“够吗?”   哐当一声,南盺把手机丢到了桌上,“太够了。”   见状,黎三皱起浓眉,顺势看了眼手机屏幕,顿时骂了句脏话。   页面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三朵黄玫瑰的花语:代表分手结束爱情的含义。   黎三捞过桌上的玫瑰花,扔到地上就用鞋跟碾碎了,“操,我下午重新送。”   说罢,他拿起啤酒直接吹了半瓶,闹心。   南盺瞥了眼被碾成花泥的玫瑰,无奈之余又有点好笑,“哪来的黄玫瑰?”   黎三嘬着腮,很诚实地回答:“会议室摆台上看见的。”   南盺愣了一下,随即支着额角笑出了声,“不会浪漫你就消停点吧,我……暂时不走。”   “嗯。”黎三敷衍地应了一句,但深沉紧绷的侧脸依旧透着自恼。   感情这事,如人饮水。   南盺跟着黎承十几年,对他的脾性习惯几乎了如指掌。   她虽然期待着低情商直男的改变,但也只能期待,不能强求。   也或许她在等一个感动,让爱再沸腾。   ……   是夜,南盺低头捧着手机在操场散步。   屏幕的冷白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出几分忧愁。   白婵还真的失踪了,分工厂没有,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南盺寻了个单杠侧身跳上去,晃着腿仰头赏月。   蓦地,掌心响起震动声,她低头一看,赶忙接听,“伯母。”   “盺盺啊。”听筒里,是段淑媛的温声呼唤。   南盺笑吟吟地回应,“伯母,是我。”   段淑媛叹了口气,“三儿在你身边吗?”   “没有,他在开会,伯母找他的话,我去……”   “他不在就行,我不找他。”段淑媛很嫌弃地撇着嘴,“盺盺,你下个月十七号有没有时间啊?”   “那肯定有,伯母找我,没时间我也要抽时间。”   段淑媛欣慰地笑道:“哎哟,这孩子嘴真甜。那你下个月提前回来一趟,家里正好有个聚会,你也来热闹热闹。”   南盺有些犹豫,“您跟黎承说了?”   “跟他说什么,他爱回不回。”段淑媛哼了两声,又叮嘱:“那你别忘了提前安排好时间,先挂了啊。”   南盺来不及拒绝,通话就断了。   她摩挲着手机屏幕,蹙眉思索着八月十七号是个什么日子。   然而,身后突兀响起的讽刺,打断了南盺的思路。   “不怪人家说边境火玫瑰有好几副面孔,果然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南盺不需要回头都知道来者何人,“你羡慕啊?”   岳玥和其他三个女人结伴而来,她们绕过单杠,呈四面把南盺围在了中间。   “南盺,你有什么值得羡慕的?靠身体换来的成就,我们没笑话你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说羡慕你?”   南盺目光睥睨地看着单杠下方的岳玥,“你可以用身体换,要不要我把老大叫过来?”   “嗤——”岳玥双手环胸,后退几步尽量平视着单杠上的女人,“你还真是不要脸,能说出这种话,估计是个惯犯吧?老大也不嫌你脏?”   南盺搭着脚腕晃了晃腿,平静地挑眉,“建议你去问老大。”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世道对女人太不友好。   但其实,为难女人的往往都是女人。   好比眼前的这一幕,她们不敢在黎三面前胡说八道,所以只能将愤懑和不屑发泄到南盺的身上。   岳玥轻蔑地抬脚踹了下单杠,“南盺,别以为你仗着和黎俏的关系好就能独占老大,天高皇帝远,她也不可能永远帮你。   识相的就趁早滚回你的分工厂,别整天在老大面前卖弄风骚,让人恶心。”   南盺不以为意,这种嘲讽听得多了早就无关痛痒。   但岳玥提及到黎俏的刹那,她眉目浮现了寒霜,“你在说俏俏?” 第1259章 给你撑腰   岳玥耸肩,“你可别给我扣帽子,偌大的边境,谁敢说她的不是。”   她嘴上这样说,脸上却不难看出对黎俏的不敬。   南盺扶着单杠轻巧地一跃而下,“再说一句,我听听?”   “南盺,你别找不痛快啊。”岳玥立马捂着肩膀后退了两步,眉眼闪着异色,“老大那么疼黎俏,他不会允许私下胡乱讨论的,你休想让我诋毁她。”   “就是啊,南姐,俏俏跟你关系那么好,你怎么还背后说她坏话。”   几个女人一台戏,三言两语地就把矛盾转移到了南盺的身上。   这点小把戏南盺不至于看不出来,她向前一步步逼近岳玥,无视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让你诋毁她?”   南盺拍了下岳玥的肩膀,尔后掌心下滑来到她受伤的左肩,用力一捏,“你说,是你的挑拨离间管用,还是我的美人计管用?”   岳玥只觉得肩头一阵锥心的刺痛,她下意识伸手格挡,眼前的人影蓦然一晃,南盺直接跌在了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黎三低沉的质问声随之传来,众人回眸,就见黎三带着各厂房的负责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少说也有二十多人。   南盺跌坐在地,低着头不吭声。   岳玥惊慌地伸手一指,“老大,是她……”   黎三撞开挡路的女手下,阔步走到南盺跟前蹲下,“你不知道还手?打哪儿了?”   南盺撸起袖子给他看,白皙的小臂上赫然有一片青紫的痕迹。   黎三端看了几眼,目光阴鸷地看向岳玥,“你打她?”   “老大,是她先动的手,她还骂黎俏……”岳玥口不择言地解释,“真的是她,不信不问她们。”   “老大,是南姐动的手。”   “是,我们都看到了。”   “的确是南姐故意诬陷岳玥,老大,你别被她骗了。”   这时,南盺勾着一抹浅笑抬起头,“对,是我先动的手。”   黎三健硕的臂弯圈着女人瘦削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间竟让南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   男人不接话,反而继续追问,“除了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南盺摸了下膝盖,“这儿也有点疼。”   岳玥愤懑地攥紧了拳头,“南盺,你少装可怜。老大,她在撒谎。”   漆黑空旷的操场,十几名厂房负责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有人提议:“老大,要不查一下监控吧?”   也有人说:“我没看到南姐动手,倒是岳玥你刚才好像推她了。”   还有人持中立态度,“都是自己人,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黎三谁都不看,谁都不理,眼眸灼灼地盯着南盺,“她们以前对你也这么不客气?”   “都是自己人,习惯了。”   黎三鼻翼翕动,俊脸浮现出蜇人的煞气,“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劲儿被狗吃了?挨欺负了还忍气吞声?”   南盺抿嘴,低头摸了摸青紫的小臂,“你在训我吗?”   “没训你。”黎三径自将女人打横抱起,“阿瑞,叫医生过来。”   这场面,任谁都看得出黎三在毫无原则地维护南盺。   聪明人自然会选择闭嘴,但总有炮灰不怕死,比如岳玥。   她捂着自己的左肩,委屈地上前一步,“老大,你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刚才……”   “老子不听她的,难道听你的?”黎三抱着南盺转身,利刃般的视线射向了岳玥,“欺负她?你们问过我了?”   岳玥的脸色煞白一片,“老、老大,我们真的没有欺负南盺。”   “南盺?”黎三气势大开,腾腾的怒气卷在四周,令人望而生畏,“你叫她南盺?”   岳玥骇然地滚着嗓子,“老大,我……”   黎三看了眼窝在他怀里抠指甲的南盺,“阿瑞,召集二队的女工,操场集合,再搬个椅子过来。”   南盺仿佛没事人一样,不管黎三做什么,她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召集所有女手下需要时间,黎三就这么抱着南盺站在人群正中间,狂傲杀伐,也愈显得男人味十足。   “一点小摩擦而已,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南盺趁人不注意,在黎三的怀里细声问了一句。   男人强健的臂弯搂紧她,凛然地勾唇,“给我女人撑腰。”   南盺瞥他,有点想笑。   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居然会说‘我女人’这种话了。   很快,阿瑞送来了一把转椅,南盺以为是给她准备的,谁知黎三却沉腰坐下,并调整了姿势,让她侧身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南盺见好就收,贴着他的耳朵主动承认,“我装的你看不出来?”   黎三一本正经地调侃,“我中了你的美人计,总要陪你演下去。”   哦,他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南盺用手指在黎三的胸口画了个圈圈,“你早这么知情知趣的话,咱俩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提到孩子,南盺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八月十七号是什么日子了。   小商胤两周岁的生日。   黎三听到孩子这个字眼,眸深似海地睨着南盺,“现在生也来得及。”   “别做梦了,让我未婚先孕想都不要想。”   若是换做其他男人,大概还会接着话茬往下说。   但黎三不一般,毕竟是直男中情商最低的。   所以他没出声也没搭腔,无形中掠过了这个话题。   眼前这种形势,南盺也没好意思继续讨论,否则会有逼婚的嫌疑。   不到十分钟,二队的女工全部集结完毕。   操场上人头攒动,女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也多。   大家交头接耳,纷纷猜测着黎三的用意。   而众人关注的焦点,自然是坐在男人腿上的南盺。   边境第一美女,边境火玫瑰,边境黎三身边的一枝独秀。   南盺身上有很多标签,而每一个标签都足以令人眼红羡慕甚至是嫉恨。   “老大,除了出任务未归的,其他人都到齐了。”   黎三拍着南盺的后背,昂首示意,“开灯。”   阿瑞朝着后方了望塔挥手,伴随着砰砰砰的声音,操场四周的探照灯全部亮起。 第1260章 你夸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刹那间,亮如白昼。   黎三正前方是神色不安的岳玥,他靠着椅背,语出惊人,“工厂不需要废物,零点前,你自己收拾东西滚蛋。”   岳玥倒吸冷气,呲目欲裂,“老大,你、你说什么?”   阿瑞面无表情地用缅语补充,“让你滚蛋,听不懂国语,缅语能听懂吗?”   “凭什么。”岳玥朝着阿瑞低吼,“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让我滚?”   黎三把玩着南盺的手指,懒懒地抬眸,“凭你欺负她。”   “我没有!!”岳玥急急地冲到了男人的面前,“分明是她陷害我,老大你明明都看见了,还有她们,都能给我作证。”   黎三不知摸到了什么,拉起南盺的手细细端详,口吻轻慢,“你的意思,我是非不分?”   岳玥呼吸急促,委婉地表达了她的看法:“她诡计多端,老大别被骗了。”   “老子乐意被她骗。”黎三边说边看向南盺,“这怎么破了?”   南盺低头,这才发现指腹处有个小口子,她怀疑是上午和雇佣兵动手时意外划伤的,“可能是刚才摔倒划的。”   黎三一个眼刀子又射向了岳玥,“听见了?”   岳玥啼笑皆非地仰了仰头,“老大,南盺是你的得力手下,可是我也一样。你只听她的,是不是太偏心了?”   “偏心?”黎三单手圈着南盺,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是我很久没发火,所以才让你们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了?”   诚然,岳玥敢当众质疑他,无非是黎三的某些做法给她造成了错觉。   或者说,他过往的一视同仁,给所有人都造成了南盺并不特殊的错觉。   以至于黎三突然给南盺出头,显得那么没有原则,像个失去理智的昏君。   岳玥眼神充满愤恨地望向了南盺,嗓音尖锐,“你满意了?我要被赶走了,南盺,你目的达到,满意了?”   “满意什么?”南盺淡淡地发笑,“你好像没那么重要吧。”   “呵呵,你还装?”岳玥被愤怒蒙蔽了理智,说话也没了顾忌,“南盺,你用尽手段把我赶走,不就是担心我抢了你的位置?   前两天老大才把我招进了办公室,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说不定我已经被他抱着……”   黎三蓦然抬起眼皮,“你在恶心我?”   岳玥嗓子一梗,喃喃道:“老大,你要是对我无意,怎么会招我进办公室……”   她可是除了南盺之外唯一被招进去的女人。   黎三想杀人了。   但他第一时间就看着南盺,“我说没有,你信吗?”   南盺:“不太信。”   黎三眯眸,“我弄死她?”   “怎么弄?”   男人侧首吩咐阿瑞,“送她去进后山雨林。”   “老大,雨林开放区最近很太平。”阿瑞认真地建议道:“不如送到封闭的D区吧,那片雨林至今只有俏姐走出来过,让岳玥也去试试,她刚才好像说俏姐坏话来着。”   这时,南盺递给了阿瑞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   阿瑞立马拍了下脑门,“啊对,南姐也在D区训练过,她当时和俏姐一起走出来的。”   南盺满意地点点头,“我是宝贝救出来的,不能作数。”   其他人:“……”   至此,岳玥终于看出了端倪。   她以为黎三只是在逢场作戏,顶多是为了安抚住南盺。   直到他说要送她去雨林,岳玥明白,他没开玩笑。   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什么善类。   当年他能把十几岁的黎俏扔进雨林去锻炼,又怎么可能对手下网开一面?   可他不是对她有意吗?不然没道理把她从厂房招进办公室。   思及此,岳玥企图垂死挣扎,“老大,你对我……”   “想知道我为什么招你进办公室?”黎三揉了下南盺的后脑勺,“当然是因为她。”   说罢,男人昂了昂棱角分明的下巴,示意阿瑞解惑。   工具人阿瑞朗声道:“三爷把你招到身边,就是想听听你平时是怎么在背后嘲讽南姐的。”   闻声,南盺圈着黎三的脖子,“我越来越好奇你背后的高人是谁了。”   向来对内斗不敏感的男人,好像突然开窍了。   黎三瞥她一眼,叠起双腿将女人更牢固地搂在怀里,“少跟我得了便宜卖乖。”   南盺轻笑,侧首看向失魂落魄的岳玥,“听到这些感受如何?”   岳玥失神地冷笑,“南盺,你得意什么?他可以对我,有一天也会这么对你。大家都是手下,你也没比我们高贵多少。”   “没错。”黎三邪冷地勾起唇角,“都是手下,南盺也确实不高贵,但她是工厂的女主人。这些年工厂外患不少,内讧更多。要是没了你们,大概会清净不少。”   “老大,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岳玥针对南姐,可是我们没有啊。”   “都是岳玥闹出来的乱子,我们没有针对过南姐啊,老大。”   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就是这群女人。   黎三烦了,也倦了,他抱着南盺站起身,落下了最后一句话,“阿瑞,遣散厂里所有的女人,即刻起除了南盺,一只母狗都别留。”   操场四周鸦雀无声。   百来名女手下呆滞地望着男人的背影,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其中不乏忠心耿耿安静做事的女工,同时也有不少岳玥的同类。   眼看着黎三越走越远,失去了安身之所的女人们,很快将矛头对准了岳玥。   责怪,辱骂,愤恨,拳脚相加。   各种情绪交织下,岳玥无疑成了众矢之的。   南盺回望着一团乱的操场,咂舌道:“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女手下,说不要就不要了?”   黎三微微顿步,“她们貌美如花?你不如回去照照镜子。”   “你夸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南盺拍了下他的肩头,“戏演完了,放我下来吧。”   黎三没撒手,挑起浓眉问道:“今晚的处理结果,你满不满意?”   “还行,但遣散所有人有点过了。”南盺随手指了指,“不是所有人都和岳玥同流合污,我给你名单,除了名单上的姑娘,其他人让阿瑞遣走吧。”   “你不怕她们也背地里说闲话?”   南盺好笑地戳他肩膀,“你该不会以为所有女人都喜欢你吧?那里面有不少其他哥们的女朋友,还有几个枪法特别好的,该留要留,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黎三眯眸,眼底透着危险的暗芒,“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难道是为了我?”南盺别开脸,幽幽翘起了嘴角,“你应该听见岳玥说俏俏的坏话了吧。”   黎三静了两秒,手一松直接把她放到了地上,“操,没良心的女人老子不抱,自己走。”   ------题外话------   6000+,求个票,摆碗~ 第1261章 你心疼我啊?   夜色如水,几分钟后,黎三带着南盺回了自己的宿舍。   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端详着女人小臂上的淤青,“自己掐的?”   南盺翻了个白眼,“对付岳玥还需要我朝自己下手?这是上午打架打的。”   黎三抿起薄唇,推高衣袖,手法生疏地搓揉她的患处,“下次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逞能。”   “给你打电话,你八成会骂我废物,还不如自己解决。”   黎三动作顿住,目光晦暗不明,“我以前骂过你?”   南盺反问,“你以前少骂我了?”   黎三陷入了沉默,并兀自反思,他真的经常训斥南盺?   不待他找到答案,面前的女人又说话了,“你这个搓揉的手法,估计明天早上我整条胳膊都青了。”   “什么意思?”   显然,黎三遇到了知识盲区。   南盺屈腿坐在床角,拨开他的手按了按淤青的部位,“受伤的淤青不能揉,会加重淤痕。”   黎三赶忙扯回了手,绷紧的俊脸隐隐泛着懊恼,“那要怎么处理?”   他常年深处边境,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不管是生活还是脾性都是标准的糙汉子,很少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南盺不同,她陪着黎三闯荡多年,每次负伤,都是她给彼此包扎善后。   类似久病成医。   这点小事,南盺压根没放在心上,不以为意地道:“不用管,过几天就好了。”   “你教我。”黎三有些霸道地拉过女人的手,“或者叫医生。”   南盺蜷缩着指尖,愈发深刻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放在以前,别说给她处理伤口,就算她胳膊掉下来,这男人都未必会关心一句。   前后的反差太大,南盺凝神,眼眶发热,“用冰敷会好很多。”   黎三起身上前打开了墙角的冰箱,他随意翻了两下,“可能没有……”   南盺适时出声:“冰块在最下面的隔层。”   黎三扶着冰箱门偏头看她,似惊讶,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南盺笑了笑,“你要是没扔的话,应该就在最下面,我以前放的。”   这是黎三的宿舍,即使她三个多月没回来,对于房中的一切,南盺依然熟记于心。   黎三俯身打开最下面的隔层,果然看到叠放整齐的一排冰袋,顿了顿,他表情深沉地拿着冰袋折回到床边,坐下后,良久无声。   南盺不知黎三在想什么,却笑吟吟地伸手,“给我吧。”   这男人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就算看起来强悍霸道,实际上和不能自理的巨婴没差别。   南盺也不想为难他,刚要接过冰袋,黎三就突兀地问道:“以前受伤没找过医生?”   “都是小伤犯不着。”南盺看着男人握紧冰袋的掌心,不禁戏谑,“怎么?你心疼我啊?”   黎三抬起眼皮,神色认真而严肃,“嗯,有点。”   本是一句玩笑话,南盺也没指望他能回答。   可亲耳听到那句‘有点’,她还是恍惚了几秒,随即忍俊不禁。   此时,黎三托起南盺的手腕,将冰袋贴在了淤青处,“药箱放哪了?”   南盺有问必答,“书柜左边第三层。”   “我的西装?”   南盺答:“我走之前送去了洗衣房,你自己没取?”   “啤酒?”   南盺揉了揉太阳穴,“床底下。”   到此,黎承彻底不吭声了。   他从没在意过的这些小事,都被南盺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他却全然不知。   顷刻间,一种前所未有的亏欠席上脑海,晦涩的情绪也在胸腔里发酵冲撞。   黎三垂眸,声线绷的很紧,“你不是佣人,这些事没必要亲力亲为。”   “你也知道我不是佣人啊?”南盺斜他一眼,“每次你找我问东问西的时候想什么了?”   但凡能偷懒,她才不会在小事上浪费精力。   偏偏黎三信赖她,也可以说依赖,小到打火机,大到某件家具,只要他找不到,一准问南盺。   长此以往,南盺就形成了固定的小习惯。   只要和黎三相关的一切,她都会格外留神。   这时,黎三无声滚着喉结,半晌才道:“以后别做了。”   “行,那你自己长点心。”   南盺随口应下,但并没当回事。   过了十来分钟,黎三将略微融化的冰袋丢到了桌上,从矮柜上捞起烟盒,走到窗前沉默地吞云吐雾。   南盺摸着冰凉麻木的小臂,站起身说道:“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不能在这睡?”黎三回眸,嘴边还飘出一缕香烟。   南盺睨着双人床,挑了下眉梢,“你又……”   “没有。”黎三夹着烟走向她,郑重地道:“遣散女工需要时间,你现在回去,她们可能会找你麻烦。”   “你觉得我怕?”   别说一个岳玥,就算那群人一起上,她也能搞定。   黎三皱眉:“我怕,行不行?”   南盺一下就被噎住了,好半天都没想好措辞。   黎三见她面露犹豫,倾身向前搂住她,“老子今晚累了,什么也干不了,放心了?”   “那行吧。”   南盺没再纠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何况分手前他们每晚都会相拥入眠。   得到了女人的首肯,黎三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他目送着南盺走进浴室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酸胀。   然后,女人又晃出了浴室,“我的牙具你放哪儿了?”   黎三往嘴边送烟的动作一顿,睁眼说瞎话,“不都是你自己放的?”   南盺顺势倚住门框,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是吗?那我还是回……”   “我扔了。”   南盺:“……”   她虎着脸瞪黎三,“你怎么不把我也扔了?”   男人罕见地放低了姿态,“看看洗漱柜有没有新的,没有的话,我让人去买。”   “没有,看过了。”南盺摸了下指甲,“大半夜的别折腾了,我回我宿舍……”   “等着,我去拿。”   黎三完全不给南盺说完话的机会,匆匆掐了烟,阔步就出了门。   这番表现让南盺出乎意料,怔了两秒,很快就笑出了声。   她其实没打算反悔,只是想回女生宿舍拿自己的洗漱用品。 第1262章 老子又不是智障   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黎三去而复返。   南盺扎好头发走出浴室,定睛一看,就见男人单手推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腋下还夹着她的颈枕。   黎三不仅取回了南盺的牙具,还把她所有的日常用品和衣物全都打包带回来了。   南盺笑得不行,接过行李箱就看到箱子边缘还垂着雪纺裙的布料。   她眼皮一跳,打开箱子,果不其然就看到所有的衣物和日用品凌乱地堆在里面,还洒了半瓶乳液。   南盺幽幽看着黎三,拎起倒扣的乳液,“八千一瓶。”   男人掏了掏兜,随即两指夹出一张银行卡,“再买。”   “谁要你的卡。”南盺挥开他的手,一边整理皮箱一边抱怨,“装东西不能看着点?这是白婵帮我买的定制款,市面上根本没有。”   哦,又是白婵。   黎三将卡片丢进皮箱里,又顺手夺过那瓶乳业,扬手就扔出了窗外,“破了就别要了,明天我给你买八万一瓶的定制款。”   南盺望着那条抛物线,目瞪口呆。   怎么说呢,这男人虽然好像开了窍,但似乎又没开完全。   说话办事依旧狂妄的不行。   不多时,黎三拽起南盺,把牙具塞进她手里,“去洗漱,我来整理。”   “你会?”   男人黑着脸,“有什么不会?老子又不是智障。”   南盺肉疼地看了眼布满乳液的行李箱,嘀嘀咕咕地往浴室走去,“智障都说自己不是智障。”   就这样,黎三成功把南盺重新拉回了身边。   ……   时间一晃,八月初。   南盺始终没有回分工厂,主要是没机会离开。   而黎三自打开窍之后,虽然明面上还是个混不吝的土匪模样,但他每时每刻都关注着南盺。   哪怕南盺去洗手间,若时间长了些,他也毫无顾忌地跑去敲门找人。   南盺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但不否认心底也确实生出了雀跃和欢喜。   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   晌午,南盺掏出手机又给白婵打了通电话。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听筒里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南盺叹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用系统查查白婵的下落。   没一会,阿瑞敲门探头进来,“南姐,你找我?”   “嗯,最近几天白婵有没有回边北分厂?”   阿瑞摇头,“没回,我叮嘱过那边的兄弟,如果看见小白助理就赶紧通知我,但一直没信儿。”   南盺靠了靠椅背,“好端端的,能去哪儿呢?”   阿瑞还没出声,肩膀骤然被人扒拉了一下,随即男人略显不悦的嗓音从门口响起,“不就是个助理,有必要天天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丢儿子了。”   南盺无奈地偏头,“我哪有天天问?再说边境鱼龙混杂,小白又没有功夫傍身,万一出事……”   “能力不行还敢乱跑,出事也是自找的。”   黎三冷嘲了一句,巴不得姓白的小白脸一辈子也别回来。   那货明显没安好心,不然第一次见面能给他竖中指?   南盺懒得和黎三斗嘴,转过头就登录系统,打算亲自找找白婵的下落。   “甭找了。”黎三扯过转移坐下,瞥着女人冷哼,“你助理查无此人。”   南盺不信,也不理他,直到看见搜索页面显示出来的数据,这才狐疑地看向黎三,“是不是你搞得鬼?”   男人下巴微昂,板着俊脸眯起了眸,“一个破助理也值得我出手?”   “那怎么回事?我招小白的时候,特意查过资料,当时一切正常。”南盺别有深意地望向了黎三。   操!   黎三岔开腿,猛地伸手扣住南盺的后颈,“想让我收拾你还是成心找茬?老子在你心里就这么下三滥?敢做不敢当?”   南盺攥住他的手腕摩挲了两下,“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而已。”   男人刚冒上来的火气瞬间偃旗息鼓。   他盯着盈盈浅笑的女人,视线缓缓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你觉得奇怪就冤枉我?”   南盺笑意不减,“你不是吧,心理承受能力……嗯……”   不等她说完,黎三俯首攫住了她的唇。   还在看戏的阿瑞,含着满嘴的狗粮,默默转身关上了门。   办公室内,黎三搂着南盺不断地加深热吻。   自打这女人回来,他每天都变着花样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不管是送花还是送礼物,讨美人欢心的基本功黎三已经得心应手了。   他能感觉到南盺态度的软化,索性抱着她亲热一番,以慰隐忍之苦。   不多时,黎三放开南盺,呼吸略显粗重地闭了闭眼,“真他妈磨人。”   “那你还不赶紧松开我。”南盺推他,面颊也透着淡红。   黎三调整好呼吸,手掌摩挲着女人的细腰,“现在几点?”   南盺不解其意,扭头看了眼电脑,“不到十一点半。”   “嗯,来得及。”黎三边说边起身,攥着女人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南盺被迫跟着他小跑了两步,“什么来得及?你走慢点,到底干嘛去?”   黎三大步向前,对她的询问置若罔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办公楼,可能是嫌弃南盺走得太慢,黎三圈紧她的腰往上一提,半抱着女人直奔……宿舍。   南盺了然地哼笑出声,“食堂要开饭了,你确定来得及?”   黎三低眸瞥她,脚步越来越快,“只要你消停点,我保证让你吃上午饭。”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黎三不怀好意地握住她的右手,“这个也行。”   南盺哂笑,“你可真会退而求其次!”   话都说到了这么份上,南盺也不可能再矫情地给彼此添堵。   回了宿舍,男人直接把南盺压在门板上,捧着她的脸低声说:“南盺,你晾了老子半年多,连本带利咱俩也该算算账了。”   南盺早就习惯了黎三的土匪行径,撇嘴回应,“赶紧的,再晚点食堂没饭了。”   “操,饭比我重要是吧?”   南盺还打算回敬他几句,但旷了许久的男人不想再浪费时间,吻着她就慢慢进入了正题。   直到午后一点半,宿舍的房门依旧紧闭。   南盺也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男人的鬼话不能信。 第1263章 俏俏没你这么大胆   傍晚,南盺去了后院的工厂,黎三和负责人落实了订单的发货时间,挥退所有人,便坐在会议室打了个电话。   接通之际,段淑媛冷淡地问,“什么事?”   黎三梗了梗嗓子,“妈,问您个事。”   “赶紧说。”段淑媛没好气地催促,“我这忙着呢。”   对于自家母亲的态度,黎三见怪不怪了,“意宝今年两周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你说呢?身为舅舅记不住意宝的生日,还好意思问我?”   黎三:“……”   听筒里安静的几秒,很快段淑媛便说道:“意宝生日你要是忙就不用回来了,家里人多,不缺你一个。”   黎三捏了捏眉心,“妈,我没说不回。”   “你爱回不回。”段淑媛说着就想起一件事,赶忙叮嘱,“我已经跟盺盺说好了,八月十五号我派人去接她,你不回来不要紧,敢拦盺盺的话,我跟你没完。”   “您什么时候跟她说好的?”   段淑媛似笑非笑,“那你别管,盺盺必须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黎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回,你不用派人来接了,我带她一起回去。”   “你?”段淑媛惊讶了一瞬,“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别给我玩缓兵之计那一套。”   “妈,我是您亲儿子,什么时候骗过您?”   段淑媛冷笑了一声,“你骗我的次数还少?人家都说先成家再立业,你瞅瞅你,家也没成,业也没立,整天就知道鬼混,连个女朋友都带不回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黎三莫名被训斥了一顿,有点烦躁地踹了脚会议桌。   先成家再立业……   成家。   今天之前,黎三对成家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他在边境潇洒惯了,和南盺也算是重归于好,但确实没考虑过结婚成家这件事。   要……结婚吗?   目前看来,他和南盺各方面都很合拍,久处不厌,或许结婚也没什么不可以。   黎三沉思了很久,隐隐动了些念头。   但时间尚早,他想着等回了南洋再做打算。   ……   晚饭后,黎三牵着南盺在操场散步。   如今,遣散了岳玥那群心怀不轨的女人,南盺也倍感舒适地活跃在工厂各处。   而剩下的三十余名女手下,也都安分守己地各司其职。   暮色降临,南盺惬意地眯着眼,来到靶场就懒洋洋地坐在了长椅上。   黎三陪着她入座,静默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妈让你回南洋的事,怎么没告诉我?”   南盺伸直双腿,仰头望天,“你也没问啊,再说你这不是知道了。”   黎三不悦地侧目,“你这是打算瞒着老子回南洋?”   “那你跟我一起?”南盺低眸瞥他,“不过……我听伯母的意思,她好像不怎么需要你回去。”   黎三:“……”   他堂堂黎家三爷,怎么就突然变成万人嫌了?   男人睨着南盺理所当然的神色,俊脸微沉,“她不需要我,还能需要你?”   一只手机被递到了面前,南盺笑得狡黠,“那要不……你再问问伯母?”   黎三自讨没趣地哼了一声,“你准备给我外甥送什么?”   南盺若有所思,“没想好,实在不行就送枪吧,还能防身。”   “他两岁,不是二十岁,你给他送枪?”   “有什么问题?”南盺揉着后颈,不以为意地道:“他能养只老虎当宠物,拿枪当玩具不是很正常?”   黎三想打消结婚成家的念头了。   就这女人,胆大包天的很。   给两岁的意宝送枪当玩具,也就她能想的出来。   黎三侧了侧身,“意宝太小,送枪不行,换一个。”   南盺嗤笑,“你年纪不大,思想还挺保守。我听说俏俏家里到处都是枪,你以为意宝没见过?”   “见过,也未必会让他碰,俏没你这么大胆。”   南盺没接话,斜睨着胸有成竹的黎三,无声冷笑。   俏俏还不够大胆?   他是不是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误解?   当然,这会儿的黎三是真的没想到,意宝不仅碰过枪,还能在生日当天找到藏在婴儿房地板下的沙漠之鹰,当着他的面直接给拆了。   ……   时间飞逝,小商胤的生日快到了。   八月十四号的清晨,南盺就开始收拾行李。   黎三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杵在旁边抽烟。   “我好久没回南洋了,这次要不要给伯父伯母也带点礼物?”南盺装了几套便装,尔后就坐在床角开腔询问。   黎三双腿交叠,慵懒地弹了弹烟灰,“不用,我带了。”   “你买的?”南盺用脚尖顶了下皮箱,“多不多?行李箱能放下么?”   黎三眸底泛起淡淡的笑意,视线来回扫视着面前的女人,“不多,但放不进去,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   “还学会故弄玄虚了。”   南盺没深想,咕哝了一句就继续收拾东西。   而黎三则高深地勾起薄唇,望着面前的女人,目光里泛起少有的温情。   要是和她结婚,似乎也不错。   下午三点,黎三和南盺登上了返回南洋的飞机。   也许是复合后的情感总是格外的令人怦然,南盺望着舷窗下的风景,嘴角不经意地勾勒出淡笑的弧度。   这是阔别了大半年,她再次以黎承女人的身份回归南洋。   与之前不同,现在她是黎三公开承认的女朋友了。   ……   下午五点,南洋黎家。   段淑艳坐在客厅翘首以盼,桌上的花茶换了好几杯,但黎三和南盺还不见踪影。   旁边拿着iPad看新闻的黎广明,忍不住抬眸安抚,“三儿说刚下飞机,到家最起码还得四十分钟,瞧把你急的。”   段淑媛呷了口花茶,“谁管他回不回,我是急着见我儿媳妇。”   “三儿承认了?”黎广明摇头,不禁泼了盆冷水,“你可别一头热了,万一他们俩没和好……”   “先生,夫人,三少爷和南小姐回来了。”   段淑媛面色一喜,端了端坐姿,低声警告黎广明,“你少说丧气话,我就认盺盺这个三儿媳妇,要是不把人给我娶回来,他以后也别想回家。”   ------题外话------   6000 第1264章 南盺给商胤送礼物   黎家客厅。   南盺坐在段淑媛身边话家常,黎广明端着iPad继续看新闻,黎三则被晾在一旁自顾自地抽闷烟。   稍顷,黎广明放下iPad,低声道:“三儿,你跟我去趟书房。”   段淑媛分神瞥了一眼,便笑吟吟地扯着南盺,“盺盺,你也陪我上个楼。”   书房,黎三岔着腿,大马金刀地靠着椅背,“爸,我妈她……”   “更年期。”黎广明从抽屉里拿出雪茄,“她也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难免多唠叨几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黎三刚想说不会,黎广明又补充了一句,“实在忍不了的话,你就回边境躲躲。”   男人不出声了,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黎广明嘬着粗支雪茄,父子俩相顾无言了几秒,“你这次带南盺回来,有没有别的打算?”   “爸指的哪方面?”   黎广明说你别给我装蒜。   黎三顶了下腮帮,抬眸睇着对面,“您觉得……我和南盺结婚怎么样?”   “还不错。”黎广明顺手翻开右手边的台历,“日期定在几号?”   黎三:“……”   老两口有必要这么着急?   这时,黎广明见他不说话,把台历往他面前一推,“你也老大不小了,南盺那丫头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要是再不娶回来,还是个人吗?”   “爸,您这是逼婚。”   黎广明不悦地板起脸,握拳敲了敲桌子,“我看你是不知好歹。”   黎三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家庭地位。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眼看黎广明没了耐心,才点头,“您二老要是没意见,那就结吧。”   “三儿!”黎广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解道:“你结婚可不是给我们结的,千万别勉强。我和你妈之所以着急,也是怕你以后丢了西瓜拣芝麻。”   黎广明不至于看不出黎三的纠结。   他虽然着急儿子的婚姻大事,但也不能强行撮合,否则很容易变成怨偶。   “没勉强。”黎三摩挲着指尖,低眸道:“本来就认定她了,早结晚结都一样。”   黎广明深深看了他几眼,“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你要是想清楚了,就找个机会和南盺商量商量。当然,如果儿媳妇不是南盺的话,你就随便吧。”   黎三好笑地抬眸,“爸,随便是什么意思?”   “没有婚宴,没有彩礼,你自己看着办。”   明白了,不管黎父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他们心中唯一认定的新娘还是南盺。   黎三伸手越过桌子拿了根雪茄,咬在嘴角含糊地调侃,“我替南盺谢谢您二老。”   “行了,少跟我贫嘴,该干嘛干嘛去吧。”黎广明摆了摆手,又嘱咐道:“你之前睡的客房被占了,还剩下西边两个房间,你自己去挑一个。”   黎三站定回眸,“那么多房间,非得占用我的?”   黎广明说;“给意宝放玩具了,你将就将就,八百年不回来一次,有你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   ……   隔天,南盺拎着礼盒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黎俏家的环岛公馆,“嗨,落雨。”   门前迎接的落雨接过礼盒,客气地颔首,“盺姐。”   “俏俏在吗?”   “夫人临时去了实验室,让您稍等一会。”   南盺笑着说没问题,走进客厅就逡巡四周,“意宝呢?”   “小少爷在楼上。”落雨放下礼盒,睇着她挑眉,“我带您上去?”   “走着走着,我好久没看见意宝了,正好有个礼物要送给他。”   楼上的儿童房,小商胤背对着门坐在地毯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偶尔撸一把白虎的脑袋,拧着小眉头喃喃自语,“白舅舅的防火墙还是攻不进去……”   “我的小意宝~”   南盺推开门就夹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商胤扭过小身板,看到南盺,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三舅妈。”   南盺、落雨:“……”   “这小宝贝嘴还挺甜。”南盺不尴不尬地瞥了眼落雨,但眼底分明藏着窃喜。   落雨随声附和,“童言无忌。”   对于小商胤的童言无忌,落雨感受颇深,且最有发言权。   南盺好歹和黎三在一起了,叫她一句三舅妈也不为过。   但是……   小商胤从两个月前开始叫顾辰‘姨夫’的这件事,至今还被落雨称为迷惑行为。   不多时,南盺走到幼崽的面前,很刻意地绕开了白虎,“意宝,你在干嘛呢?”   小商胤指了指电脑,奶声奶气地回答:“攻击白舅舅。”   “白、白炎啊?”   幼崽点头,一脸求知欲地拽着她的袖口,“三舅妈,这个防火墙应该怎么破?”   “我看看。”南盺盘腿坐下,捞起电脑敲了几个快捷键,“这个简单,舅妈教你。”   背后的落雨,嘴角抽了抽,便退出了儿童房。   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在南盺的帮助下,小商胤成功破解了白炎给他设置的防火墙障碍。   小家伙很高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南盺,“谢谢三舅妈。”   南盺眉梢眼角都挂满了笑,揉着他的脑袋,神秘兮兮地问:“意宝,你看这是什么?”   小商胤低头,短短的小手指戳着她掌心里精致小巧的物件,“枪。”   “真认识?你以前见过?”   “见过。”商胤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爬起来就迈着小短腿走向了儿童衣柜。   南盺不解地回眸,就见小小一只的幼崽,费力地打开衣柜门,撅着小屁股就钻了进去。   随着几件卡通连体服被丢了出来,一柄银白色的柯尔特被小商胤捧了出来,“三舅妈,我也有。”   南盺咽了下嗓子,看着杀伤力极强的柯尔特,“宝啊,谁、谁给你的?”   “小顾姨夫。”   “还有……”小幼崽边说边从里面掏出了另一把短吻鳄左轮,“这个是白舅舅给我,还有云舅舅给我的,这是干爹给的,这个是……”   南盺抿着唇,看着小幼崽脚边的热武,不禁陷入了沉思。   别的不说,她就想知道,商胤的衣柜里藏了六七把典藏款的手枪,这事儿……俏俏和衍爷知道吗? 第1265章 我赌落雨年底完婚   良久,南盺终于调整好心态,被迫接受了现实。   她把玩着手里精巧的小手枪,招呼商胤,“意宝,这个你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给你个图册,你自己选个款式?”   小幼崽抱着柯尔特折回到她身边,“三舅妈,这个好小。”   “那当然,舅妈特意给你定制的,你比划比划,看看合不合适。”   南盺送给商胤的小手枪,也就成人巴掌的一半大小。   当然,里面没有子弹,南盺本意是想让小家伙先熟悉热武的构造,等以后长大了再给他送更多的实物。   但现在看来,多此一举了。   人家小衣柜里的典藏款,直接秒杀了她送的儿童款。   ……   上午十一点,黎俏回了公馆。   南盺热情地站在玄关处等她,“宝……”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黎俏背后的女人就探头招手,“哟,这不是小玫瑰么。”   南盺面无表情,“席萝,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怎么呢?找我有事啊?”席萝白皙的脸庞挂满狡黠的笑,“听说你最近爱情事业双丰收?我给你道个喜?”   黎俏无声让开了两步,漫不经心地提醒:“打架出去打。”   南盺和席萝异口同声,“她打不过我。”   黎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客厅,完全不打算掺和。   这时,两个女人目光交汇,三秒后,纷纷笑出了声,席萝张开手臂,“抱一下?”   南盺故作不情愿地向前一步,“就一下。”   席萝和南盺笑着相拥,动作一致地拍了拍对方的脊背。   “这次跟黎三回来,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客厅走,南盺悻悻地撇嘴,“谁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份子钱结一下?”席萝侧目,挑眉道:“这样咱俩才能礼尚往来。”   南盺立马用肩膀撞她,“你好意思?当初结婚是你不让我去的。”   “不管,赶紧结账,不然你结婚我不去。”   虽然是玩笑话,但南盺也不禁哂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席萝又动了歪心思,“我教你几招?”   “用不着,你还是留着给宗三爷下套吧。”   席萝和南盺打趣了几句,很快就来到了客厅沙发区。   落雨适时送来了几杯热茶,席萝含着酸梅片逗她,“翠英啊,你什么时候结婚?”   翠英答:“下辈子。”   “我赌你年底完婚。”席萝撸了撸袖子,偏头看黎俏和南盺,“一起下个注?”   黎俏低眸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出声:“一百万。”   南盺正在抢席萝手里的酸梅片,“一百万。”   莫名成为焦点的落雨,淡淡地瞥着席萝,“一千万,赌我不会结婚。”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席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行,翠英,年底你要是完婚的话,记得给我们一人一千万,少一分都不行。”   落雨扬眉接下了赌约,“没问题,萝、姐。”   待落雨离去后,南盺端着手里的酸梅盒,心不在焉地问道:“萝,你是不是怀孕了?”   “咳——”席萝被呛了一下,“我看起来像是当妈的样儿?”   南盺晃了晃酸梅盒,“我记得俏俏怀孕的时候就爱吃这玩意。”   “还没怀。”席萝夺回酸梅,恹恹地叹了口气,“刚刚戒了烟,正在备孕。”   南盺将信将疑地瞄着她,尔后毫不客气地挖苦,“难怪你比之前胖了不少。”   席萝不想搭理她了,转眸看着玩手机的黎俏,“小孩,这次小宝的生日宴来多少人?”   黎俏发完消息,才略略抬眸:“应该不少。”   去年商胤一周岁的生日,夫妻俩带着他回了帕玛老宅,顺便抓周。   而今年幼崽两周岁的宴会,估计……很多人都会赶回来凑热闹。   席萝沉思了几秒,“白炎来不来?”   “来。”黎俏将手机放到腿边,“找他有事?”   席萝摸着下巴,“没,就是有个朋友托我问他点事。”   黎俏察觉到手机的震动声,拿起一看,便直接打了个电话,“流云,商陆在机场,安排人去接他。”   席萝咂舌,“有病的弟弟也来了?你家小宝可真有面。”   ……   距离商胤的生日还有一天,环岛公馆里再次聚齐了各方亲朋好友。   给幼崽过生日是其次,主要是大家很久没见,寻个由头聚一聚罢了。   午后,骄阳万里。   别墅后院,黎俏和三哥黎承在草坪深处漫步闲聊。   “彻底和好了?”   “算是吧。”黎三指尖夹着烟,幽幽侧目,“贺琛功不可没。”   黎俏弯唇浅笑,“你可以请他吃个饭表示感谢。”   黎三哼了声,“还不如给他一批军火更实在。”   跟贺琛吃饭,他怕噎死。   “随你。”黎俏双手插兜向前踱步,“南盺这些年不容易,好好对她就行。”   黎三顿步,眺望着远方的建筑,“如果我和她结婚,你什么想法?”   黎俏说:“乐见其成。”   “俏,你也觉得我适合结婚?”   黎三始终心存犹豫,对于结婚这件事,他不认为非结不可,但周遭的每个人似乎都在等他们结婚。   此时,黎俏侧身站定,睨着黎三的脸颊,“恐婚?”   黎三抿唇没说话,但沉默既是默认。   黎俏了然地摇摇头,“你在怕什么?结婚无非是多一个红本,本质上和恋爱没有区别。”   “是么?”黎三舔着下唇,斟酌了几秒才吁了口气,“你不觉得麻烦?”   “不够喜欢或者三心二意才会觉得麻烦。”黎俏目光平静地反问,“你是哪一种?”   黎三斜了她一眼,“不喜欢我何必把她追回来。”   黎俏余光一闪,瞥见远处驶来的车队,淡淡地道:“有空去医院看看。”   “怎么?你认为我有病?”   黎俏不冷不热地丢给他一道鄙视的眼神,“婚前综合症,不是病是什么?”   她还真没料到,平时狂妄果决的黎三,居然会换上婚前综合症。   黎俏没给三哥反驳的机会,径直沿着原路返回。   主宅门前,一身墨黑的男人倾身而出,率先迎接他的依然是带着小白虎奔来的商胤。 第1266章 贺琛教育黎三   “粑粑,妹妹来了吗?”   小家伙仰头站在商郁的面前,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男人揉了下他的脑袋,对着后方昂首,“自己去看。”   商胤迈开小腿就往后面的车跑去,但是车身太高,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他拍了拍虎头,“白白,快找妹妹。”   此情此景,黎俏踱步到商郁的身侧,偏头看了眼车队后方的欧陆车,“琛哥来了?”   男人整理着袖口,唇边泛起淡笑,“嗯,路上刚好遇见。”   自打上次尹沫把女儿送到公馆睡了两天之后,贺琛再也不敢让尹沫独自带孩子出门了。   贺言伊无所谓,主要是贺言茉。   就好比此刻,贺琛抱着宝贝女儿坐在车厢里,沉着俊脸不想下车。   干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小小年纪老惦记他闺女。   贺琛甚至还梦见过小商胤带着贺言茉私奔了,气得他半夜灌了两瓶啤酒才恢复冷静。   这会儿,尹沫单手抱着贺言伊,皱眉看着身边的男人,“老公,不下车吗?”   贺琛掂了掂怀里的女娃娃,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她的公主裙,“乖宝,爸爸的话还记得吗?”   贺言茉眨巴着那双深邃宛如洋娃娃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记得。”   “是什么?”贺琛一脸欣慰地亲她肉呼呼的脸蛋,“给爹重复一遍。”   贺言茉张开软软的小手,“不要和哥哥拉手手。”   “乖,好宝,真乖。”   而贺言伊全程嘬着手指,一脸懵懂地趴在尹沫怀里,不吵也不闹,乖巧极了。   没一会,得到了贺言茉承诺的贺琛,终于打开了车门,抱着贺言茉倾身而出。   前方,小商胤奶声奶气的呼唤顺势传来,“干爹,干妈,妹妹……”   贺琛抱紧了怀里的贺言茉,老觉得带着白虎跑来的商胤要抢孩子。   偏偏向来很少哭闹的乖女儿在他怀里踢着腿要求,“粑粑,下去。”   见状,贺言伊也开始折腾,“麻麻,我也下。”   两个孩子看见小商胤就跟看见了亲人一样。   尹沫赶忙弯腰放下孩子,同时朝着商胤叮咛,“意宝,别跑,小心摔了。”   “粑粑,我要下去……”贺言茉还在挣扎,贺琛无奈,只好将她放到地上,再三要求,“乖宝,记住啊,女孩子不可以和别的男人牵手。”   贺言茉敷衍地点头,“嗯嗯。”   然而,贺琛万万想不到,贺言茉确实听话的不和哥哥牵手了,但不是商胤,是她亲哥贺言伊。   只见贺言茉抱着自己的小胳膊躲开了要牵她手的贺言伊,还理直气壮地说了句:“粑粑不让拉手手。”   然后,贺琛亲眼看着自家的白菜朝着商胤跑去,“哥哥……”   再然后,贺言茉和小商胤手牵手带着白虎走向了别墅。   至于贺言伊,也抬起小腿奋起直追,“哥哥,妹妹……等等我。”   贺琛抹了把脸,扶着车门感觉要心绞痛了。   远处,目睹整个过程的黎俏,她看向商郁,微微挑眉,“琛哥会不会离开南洋?”   “不会。”男人勾起薄唇,沉声戏谑,“有尹沫在,他不敢走。”   黎俏扯唇点头,“琛哥可以走,但二姐和茉茉要留下。”   她儿子这么喜欢贺言茉,要是个养成系的儿媳妇,好像也不错。   闻言,商郁的喉间溢出磁性低沉的笑音,他揽住黎俏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嗯,听你的。”   ……   临近傍晚,公馆里依旧热闹非凡。   三个小幼崽坐在窗前玩玩具,大人们则凑在一块闲聊打发时间。   很不巧,黎三坐在了贺琛的身旁。   贺琛慵懒地叠着双腿,用鞋尖碰了他一下,“你女人搞定没有?”   “嗯。”黎三端着酒杯闷闷地应声,“和好了。”   贺琛扬眉,轻佻地打趣,“你这德行不像和好,倒像是南盺跟人跑了。”   黎三不悦地抿了抿唇,“你不打击我能死?”   “这叫打击?”贺琛左臂搭着靠背,肆无忌惮地嘲笑道:“不就是个女人,喜欢就上,不喜欢就踹了,你这一副郁郁寡欢的死样可真不像个土匪。”   黎三闭了闭眼,“你他妈说的真轻松,追尹沫的时候你也这么不着调?”   “你跟我比?”贺琛俯身捞起酒杯,仰头喝了两口,“我能把命给尹沫,你能么?”   黎三冷嗤,“有必要?”   他喜欢南盺,但可能是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黎三并不认为谈个恋爱还需要搭上命。   贺琛鄙视地捶了他肩膀一下,“你回头看看,这屋里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你猜他们会不会为自己的女人豁命?”   ‘不会’两个字就挂在嘴边,可黎三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少衍会为了黎俏豁出性命吗?答案人尽皆知。   贺琛更是敢说就敢做,而宗湛铁血的冷阎王似乎也为席萝变成了绕指柔。   至于商陆,哦,他有病,不算。   黎三隐约有点烦躁,像是迷途困兽般,低声问贺琛,“你为什么结婚?”   贺琛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看了三秒,“不结婚你是想白嫖不负责?”   “操,什么叫白嫖!”   “玩女人不是你这么玩的。”贺琛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训道:“玩就别动心,动心就别玩,把人追回来还不赶紧扯证,我看你是没遭过背叛,真当女人都是傻白甜?”   黎三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我没玩,也没说不结婚。”   “但你在犹豫。”贺琛拿起酒瓶再次给他倒满,“黎三,别怪我没提醒你,女人的安全感来自男人的责任,你要是担不起这两个字,趁早出家或者出柜,可别耽误人家寻找真爱。”   “结婚就是责任?”   贺琛和黎三碰杯,尔后耐人寻味地笑了,“结婚顶多是履行责任。真喜欢的话,巴不得整天抱着疼着,谁敢看我女人,老子挖了他的眼睛。”   黎三如醍醐灌顶般恍然,转眸调侃,“还别说,跟情场浪子聊天,果真受益匪浅。”   “这就受益匪浅了?”贺琛摇了摇头,“你们黎家男人的情商可真他妈感人。”   ------题外话------   6000,求个票,黎三南盺快结束了 第1267章 我们结婚吧   翌日,白炎带着龙虎二将抵达了南洋。   接机大厅外,席萝靠着指示牌百无聊赖,宗湛在不远处静静地抽烟。   “给我抽一口。”   席萝看了几秒就忍不住了,蹭到男人的跟前,伸手夺烟。   宗湛仗着身高优势,高举手臂斜了她一眼,“烟瘾犯了?”   “没犯,就想尝尝什么味儿的。”席萝双手环胸,“抽一口不至于上瘾。”   宗湛直接烟头丢进了灭烟柱,“想抽就亲我。”   “你是在跟我提条件?”   “不是。”宗湛吹出烟雾,玩味地解释,“我刚抽完,还有烟味,想尝尝味儿的话,你可以亲我。”   席萝不禁冷笑,“那我还不如回去舔烟灰缸。”   在戒烟的这件事上,宗湛的态度始终很坚决。   不管席萝怎么撒娇耍混,他就是不准她再复吸。   这对夫妻旁若无人地斗嘴,丝毫没发觉白炎已经站在三米外看了半天的热闹。   要不是天太热,白炎可能还会旁观下去,“大庭广众,你俩能不能要点脸。”   宗湛和席萝同时回身,一看到白炎,席萝就笑了,“你羡慕啊?”   白炎转身就走,龙虎二将则推着四五个行李箱,颇为吃力地跟在其身后。   停车场,席萝看着满满当当的后备箱,“你把家搬来了?”   “废话那么多。”白炎躬身上车,末了又冷飕飕地说道:“无事献殷勤,你最好别有事求我。”   席萝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亲自跑到机场来接他,非奸即盗。   席萝钻进副驾驶,回眸一笑,“受人之托,确实有事找你。”   “说。”   于是,宗湛刚上车系好安全带,就听见他女人神秘兮兮地瞅着白炎,“别急,咱俩私下单聊。”   宗湛幽幽侧目,“我不能听?”   “知道你还问。”席萝伸手摆正他的俊脸,翘着二郎腿朝前方努嘴,“走了,皇家酒店。”   ……   另一边,身在黎家老宅的南盺,正陪着段淑媛给小商胤布置儿童房。   “盺盺啊,这次回来你和三儿准备呆多久?”   段淑媛从佣人的手里拿过丝带,别具深意地试探道。   南盺将小白马气球摆在儿童床的旁边,“还没定,伯母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老二和莫莫今晚到家,不如……”段淑媛眼底泛起了精光,“你和三儿多留几天,正好趁着人都在,把你俩的婚事定一下。”   南盺手里的气球掉了,“婚、婚事?”   她和黎三虽然和好,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三儿没跟你说吗?”段淑媛将丝带打了个蝴蝶结,“这孩子也真是的,我还以为你知道。”   南盺望着低头打蝴蝶结的段淑媛,可能是职业习惯,总觉得未来婆婆在回避她的眼神。   没过几分钟,黎三出现在儿童房的门口。   他看着眼前粉嫩嫩的儿童世界,一脸不耐地开腔,“妈,你找我?”   段淑媛指了指角落里的杂物,“把那些东西拿出去丢了。”   “咱家佣人是干嘛用的?”   段淑媛面色不善地瞥他一眼,“没看到大家都在忙,我使不动你了?”   黎三默不作声地走到墙角,见状,南盺向前道:“一起吧。”   段淑媛欣慰地笑了一下,尔后拍了拍手,“差点忘了,小悦晚上要回来吃饭,我还没给她熬汤。三儿,别收拾了,你陪盺盺布置一下,我去厨房熬汤。”   就这样,段淑媛说完想说的话,便招呼着佣人离开了儿童房。   黎三喟叹了一声,踱步到床边坐下,“还要弄什么?”   南盺侧目睇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忍俊不禁。   健硕高大的男人,坐在小小的儿童床上,脚下是五颜六色的气球和飘带,怎么看怎么违和。   南盺拿了个气球往墙上贴,似若无意地开口:“伯母希望我们在南洋多呆一段时间。”   黎三踢开脚边碍眼的装饰物,“都行。”   这回答很敷衍了。   南盺一把将气球拍到墙上,动静有点大,“你说伯母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谁知道。”黎三望着女人踮着脚的身影,视线略上移,来了句:“贴歪了。”   南盺手指一用力,气球‘嘭’的一声被捏爆了,“既然没有其他安排,那就早点回……”   话未落,南盺贴在墙上的手就被男人干燥的掌心盖住了。   黎三站在她的背后,低笑道:“你这是拿气球撒气?”   南盺理直气壮,“没有,这东西质量太差。”   “我妈怎么跟你说的?”   南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忘了。”   黎三唇边笑意渐深,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平时记忆力惊人,回了南洋反倒记忆下降了?”   “你在明知故问?”南盺从他怀里转过身,故意说反话,“伯母说要给我介绍个有钱的富二代,行了吗?”   黎三轻哼,眼底却染了笑,“你面前不就有个现成的。”   南盺别开脸,婚事两个字就在嘴边徘徊。   到了这个节骨眼,黎三也不再逗她,揽她入怀,低声道:“南盺,我们结婚吧。”   空气中蔓延着温馨的暖意。   南盺伏在黎三的胸口,听着他蓬勃的心跳声,“你没开玩笑?”   “不信的话,现在就去民政局。”   南盺抬手抱住了男人的腰,在他怀里轻笑出声,“连求婚都没有,我是不是亏了?”   黎三低眸,“不求婚你就不嫁?”   “嫁。”南盺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难得羞赧地问道:“你特意让伯母给我透露消息,都没有惊喜感了。”   黎三静默了两秒,再次说出了史上最显低情商的话,“没有,她不知道我的打算,可能是想逼我娶你。”   南盺前一刻的感动瞬间支离破碎。   她推开男人,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可以不用实话实说。”   “你希望我骗你?”   南盺:“……”   她还能说什么呢,从开始就知道他悍匪的脾性,没能孤独终老,也算是承蒙老天厚爱了。   黎三确实不够温柔也不够浪漫,可胜在南盺足够喜欢他迁就他。   毕竟,不是每个人的爱情都能唯美似童话,她爱上了一个土匪,所以甘愿做土匪夫人。 第1268章 翻版商郁   南洋皇家酒店,咖啡厅。   席萝端着咖啡挑了下眉梢,“白老大,听说你是缅国檀家人?”   白炎姿态懒散地抬眸,“调查我?”   “你要是不聋的话,应该明白’听说’是什么意思。”   白炎抿唇,“有屁快放。”   “我有个朋友,姓柏。”席萝眉眼藏着狡黠,“想让我问你点事。”   柏姓,任谁都不陌生。   当初和萧弘道同流合污的军部指挥官柏明寅,就来自柏家。   此时,白炎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你的狐朋狗友还真他妈多。”   “没办法,谁让我交际广。”席萝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白老大,咱俩直接点,柏婵你还记不记得吧?”   白炎说:“不认识。”   “还真是狠心。”席萝托着下巴,微微倾身,“你们男人对待初恋都是这种态度?”   白炎不轻不重地踹了下桌腿,“你再给我说废话试试?”   席萝撇嘴,“别恼羞成怒啊,好歹是你的小青梅,现在人失踪了,你都不打算帮忙找找?”   白炎摩挲着咖啡杯,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结了婚的女人,死了也与我无关。”   “她离婚了。”席萝靠了靠椅背,“大概半年前在缅边交界处失踪的,至今下落不明。”   白炎浓眉紧蹙,目光铺了层阴霾,“与我无关,你也给我少管闲事。”   说罢,男人起身就走。   席萝望着白炎阔步离去的身影,嗓音清脆地说了句,“白老大,柏婵是在绯城附近失踪的,而且她的前夫还在派人追杀她。你也知道柏家已经败落,她要是被夫家抓到,估计凶多吉少了。”   白炎站定,却没有回头,“告诉你朋友,她死了的话,我会给她多烧点纸。”   席萝:“……”   真他妈冷血。   不多时,宗湛推开咖啡厅的门,绷着俊脸来到了女人的对面入座,“悄悄话说完了?”   席萝要笑不笑地挖苦他,“你吃醋啊?”   “嗯,吃醋,你下次再敢背着我跟他说悄悄话,你看我弄不弄你。”   席萝不以为意地白他一眼,尔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我见过檀白了。”   那端的人语气有些急促,“他知不知道小婵的下落?”   “明显不知道。”席萝传话的过程里,顺便传达了几句精髓,“不仅如此,他好像挺恨柏婵的,似乎在等她的死讯。”   电话里的人:“……”   席萝没听到对方的回应,又嘀咕道:“你是不是对檀白有什么误解?他可不是救世主,你指望他帮忙找人,还不如自己去大海捞针。”   “Miranda,你不了解内情。”对方重重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小婵失踪会和他有关,现在看来……他真是恨透了小婵。”   席萝有点八卦地追问:“有内情啊?那你给我讲个故事?”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的吧。我只是担心小婵被她夫家找到,那样的话,他们母子就有危险了。”   “母子?”   对方应声,“小婵还有个儿子,也跟她一起失踪了。先不说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电话挂断,席萝沉思了几秒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而对面的宗湛全程黑着脸,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缅语说的不错。”   席萝顿时笑开了花,“这可不是悄悄话,他是缅国土著,不会说中文。”   “来,宗太太,我刚开了个房,正好咱俩也上去说点悄悄话。”   ……   八月十七号,小商胤两周岁的生日如约而至。   大清早,黎俏就给幼崽换上了新衣服。   黑色的小衬衫和黑色的小西裤,软软的发丝也全都梳在了脑后,露出了白净的额头,俨然一个俊美的小少爷。   更衣间,黎俏摸着下巴打量着幼崽,越看越喜欢,简直是商郁的翻版。   “麻麻,什么时候去外婆家?”   黎俏牵着幼崽往外走,“下午。”   小商胤攥着她的手指仰起小脸,“那上午妹妹来吗?”   “来。”   由于黎俏和商郁的大部分朋友都来了,所以夫妻俩便决定上午在公馆聚会,傍晚再带着幼崽回黎家庆祝。   此时,楼下的客厅已经热闹非凡。   贺琛、宗湛、靳戎凑在吧台边闲聊,许久未见的沈清野和宋廖也赶来凑热闹。   苏墨时因为太忙无法参加,但也特意给商胤送了一套白金锻造的手术刀作为礼物。   至于夏思妤和云厉,还在远国旅行结婚,自然也回不来。   与其说这是给商胤庆祝生日,不如当做是天各一方的朋友们难得的聚会。   客厅里,未见商郁的踪影。   黎俏放开幼崽,小家伙便乖巧地走到每个人面前奶声奶气地唤人。   “俏俏!”这会儿,尹沫看到她的身影,连忙抬手招呼,“你来看看这个。”   黎俏单手插兜走过去,低眸一看,“谁给你的?”   尹沫捧着手机,笑吟吟地解释,“贺琛让我先试试,他说如果我能破解开的话,一堂的红客考核就没问题。”   闻此,黎俏但笑不语。   何止是没问题,贺琛直接把考核真题泄露给二姐了。   尹沫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端着手机把操作页面给黎俏看,“我已经完成了信息交互,这样算通过吗?”   “算。”黎俏用两指放大页面,尔后淡笑道:“以你的技术,不用担心。”   尹沫不敢大意,很谦虚地说道:“我不能给你丢脸,下周就要去考核了,我还得多练练。”   重启考核的日期定在了下周五,还有不到十天。   尹沫之所以很紧张,是因为她要和俏俏一起参加考核。   已经很久很久她们没有并肩作战过了。   与此同时,二楼书房,商陆站在老板台旁边,委屈巴巴地搓了搓胳膊,“大哥,我还要当多久的小白鼠?”   男人慵懒地抬起眼皮,“你大嫂怎么说?”   商陆:“大嫂说……随缘。”   “嗯。”商郁再次垂眸看文件,“那就听她的。”   商陆立马撸起袖子给男人看胳膊上的红疹,“大哥,事先声明,我可不是质疑大嫂的能耐,就是……咱爸都治不好我的病,那个小实验室能行吗?” 第1269章 商少衍,你家规矩真多   商郁合上文件,仰身叠起双腿,“那间实验室,是你大嫂一手创建的,你认为不行?”   “行,我没说不行。”商陆缩了缩脖子,“但这么久没有起色,他们还经常在我身上取样,我难受死了。”   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要是不想继续配合研究,把你大嫂送的西尔贝还回来。”   “大哥放心。”商陆理好袖子,郑重地点头,“我一定积极配合。”   商郁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无奈,“还有事?”   商陆后退一步,说没了,转身脚底抹油。   身上起点红疹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西尔贝别想让他还回来。   这边,商陆前脚刚走,很快书房的门再次被人敲响,白炎不请自来。   “商少衍,你家的破规矩真他妈多。”白炎径自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摸出一根烟丢进嘴里,“客厅还不让抽烟。”   显然,他把商郁的书房当吸烟室了。   男人转着椅子面向白炎,“来我书房就为了抽烟?”   “也算,也不算。”白炎低头点烟,不露声色地打探道:“黎俏最近有没有交什么新朋友?”   商郁高深莫测地眯眸,“有可疑人物?”   操!   商少衍这敏锐度堪称野兽级别。   白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含糊其辞地道:“没有,随便问问。”   任何人,任何事,但凡事关黎俏,商郁都不可能漠然置之,“要我派人去查?”   白炎伸直长腿叠起脚腕,神色透着几分淡凉,“犯不上,那人黎俏以前也认识,最近人丢了,我帮着问问。”   商郁抿了抿薄唇,嗓音略显深沉,“如果有危险,离俏俏远点。”   “她对黎俏构不成威胁,说不定已经遇害了,你用不着担心。”   白炎虽然嘴毒,但甚少会如此尖锐。   商郁隐约看出了端倪,却并没多问,也无意插手,只要和俏俏无关就好。   白炎抽了两根烟,便跟着男人一并下了楼。   有时候越是热闹的场面,越是令人感到孤独。   尤其心不静的白炎,浑身都透着低气压,除了吉祥物和幼崽,看谁都不顺眼。   白炎烦躁地走出客厅,准备去别墅外面透透气。   然而,刚走下台阶,后身的墙角处就传来熟悉的抱怨声,“黄翠英,你可真难伺候,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声音,是顾辰。   随即,落雨说话了,“我想要你离我远点。”   “别做梦了,你一天不负责,我就一天不离开。”顾辰单手撑着墙,耍无赖似的冷笑,“耗呗,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白炎操了一声,反身又折回了别墅。   哪儿哪儿都不清净,真他妈烦。   ……   转眼,下午两点,午餐后,聚会也临近了尾声。   黎俏和商郁要带着幼崽回黎家老宅,贺琛等人一商量,便决定转场去贺家别墅继续喝。   沈清野和宋廖也兴致盎然地跟着他们上了车,唯独白炎,决定回绯城。   众人离去前,席萝迈着猫步来到他跟前,“这就回去了?”   “嗯,老子又不是无业游民,绯城还一堆事等着我。”   席萝听出来了,白炎在影射她是个无业游民,她一脸坏笑地打趣,“你一个甩手掌柜还能有什么大事?担心小青梅的安全也不丢人。”   “你日子太舒坦了?”白炎冷着脸,刚想警告几句,背后就响起了黎俏的呼唤。   白炎对席萝说了句赶紧滚蛋,便原路折回,戏谑道:“怎么?要送我去机场?”   “想多了。”黎俏弯唇,目光淡淡地抬眸,“柏婵在南洋。”   刹那间,白炎的表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她找你麻烦了?”   黎俏扬了下眉梢,“没有,她在警署。”   白炎:“……”   黎俏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流云会送你去机场,回见。”   白炎偏头,有些话如鲠在喉,终是以沉默作为回应。   当天下午四点,白炎还是踏上了回绯城的班机。   ……   黎家别墅,小商胤揪着白虎的耳朵率先走进了客厅。   “哎哟,意宝,可算是回来了。”   段淑媛闻讯就来到玄关迎接幼崽,抱着他又揉又亲。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走了出来,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有些哭笑不得。   此时,比商胤还高的那只白虎,虎头上戴了个锥形的彩色生日帽,虎背挂着个黑色小书包,尾巴也不知被谁系了个粉色的蝴蝶结。   好好的一只丛林之王,打扮的不伦不类,像个动物园里耍杂技的。   宗悦挺着个肚子,半靠在黎君怀里捂嘴偷笑,“意宝,你怎么把小白打扮成这样了?”   商胤从段淑媛的怀里钻出来,拍了拍虎背上的小书包,“是妹妹给它打扮的。”   哦,贺言茉。   稍顷,黎俏和商郁从厅外逆光走来。   不管过去多久,这对夫妻出现的地方总是连空气都变得耀眼夺目了许多。   段淑媛牵着商胤招呼大家进客厅,然后一道纤瘦矫捷的身影就从人后蹿了出来,“妹啊,我好想你喔。”   是跳脱又活泼的莫觉。   姐妹俩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前阵子听说二哥黎彦带着莫觉去了深山老林里写生,一走就是两三个月。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穿着背带裤的莫觉已经把黎俏抱了个满怀。   她还是一副假小子的打扮,头顶是一成不变的小毡帽,“妹,你想不想我?”   黎俏回拥着莫觉,眉间含笑,“嗯,想。”   “我给你和意宝带了礼物,快来快来,我……”   莫觉话都没说完,肩膀就被黎彦给掰了回去,“你给我站好。”   “哎呀!”莫觉整理好背带裤的肩带,跺着脚噘嘴嘀咕,“大喜的日子,我这不是开心嘛?”   黎彦虎着脸拍了下她的脑袋,尔后低头说了句什么,莫觉立马安静了。   对于这样的场面,黎家人见怪不怪了。   大家摇头失笑,随即步入了客厅。   黎家目前就只有商胤一个小辈,几乎全家人都围着他转。   不一会,段淑媛搂着他,“意宝,你的房间有礼物,外婆带你去看看?”   ------题外话------   6000 第1270章 幼崽找到沙漠之鹰   临近傍晚,商胤的生日礼物已经拆得七七八八。   小家伙闹腾了一天,没一会就睡着了。   段淑媛给他盖好被子,又瞥了眼趴在床边的白虎,“呃,小白啊,你别乱跑,好好守着意宝啊。”   白虎没什么反应地舔了舔爪子,段淑媛看了一会,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这白虎越长越大,看起来很凶悍,偏偏智商不太高的样子,好像听不懂人话。   楼下,黎俏坐在宗悦身边低声交谈着什么,莫觉则捧着手机凑在南盺面前,献宝似的给她看自己的写生画。   男人们都不在,段淑媛四下逡巡,就见黎三和商郁坐在院外的凉亭抽烟,其他几个不知道去了哪里。   “妈,意宝呢?”宗悦问。   “睡着了。”段淑媛入座呷了口茶,又捶了捶臂弯,“你爸他们去哪儿了?”   宗悦朝着楼梯昂首,“在书房。”   段淑媛点了点头,转眼就寻了个借口把黎俏也叫走了。   二楼阳光房,段淑媛掐了下黎俏的脸颊,“宝贝,你和少衍真不打算再要一个?”   黎俏目光微闪,“也许会要。”   “怎么还也许?”段淑媛蹙了下眉头,“你们俩这么年轻,再生一个也很容易。我看意宝挺孤单的,刚才拆礼物的时候,还念叨着要把礼物留给妹妹。”   黎俏捧着手里的咖啡杯,淡淡地道:“妈,这事我会和少衍商量,您别惦记了。”   “我倒不是惦记,主要是生一个太浪费你们俩的基因了。”   黎俏深有同感,但生孩子的事她实在是没法自主决定。   母女俩安静地晒了会太阳,黎俏话锋一转,“妈,二哥和莫觉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闻声,段淑媛便忍俊不禁地摇头道:“当然知道。想当初你二哥和你爸知道莫莫是女孩子的时候,两个大老爷们吓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简单来讲,就是某天清早,二哥黎彦面孔严肃地坐在餐桌前,一副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爸,我可能要……出柜了。”   黎广明疑惑地夹着雪茄,“出什么?”   出柜还是出轨?   黎彦二话不说,把手机推到了对面。   黎广明和段淑媛面面相觑,尔后低头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一个词条。   出柜:指男性暴露同志身份,或公开承认自己的性取向的同性恋。   黎广明呼吸微窒,手一抖,雪茄啪嗒掉进了没喝完的牛奶杯里。   段淑媛也拿过手机看了两眼,相比黎广明的错愕,她还算淡定地问了句:“出柜的对象是谁?”   黎彦:“你们都认识,莫觉,我的小跟班。”   黎广明慢慢按住了自己的人中,“你,同……”   “嗯,我以前可能Gay的不明显。”黎彦端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放厥词,“你们二老要是同意,我就是带莫觉去国外领证了,要是不同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黎广明用力掐了下人中,“你、你跟你妈说,我先缓缓。”   段淑媛一直拿着手机没出声,因为她意外碰到了页面的返回键,而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堆搜索历史。   #1和0是什么意思#   #我是个男的,喜欢男孩子#   #我怎么向父母解释出柜#   段淑媛熄灭了屏幕,揉着太阳穴哭笑不得,“莫莫也知道了?”   “那不重要。”黎彦自以为是地说道:“反正下个月我打算带她去法里昂领证,以后……你们就当多个儿子吧。”   段淑媛:“……”   当时的场面既惊悚又精彩,尤其是毫无准备的黎广明,人中都掐肿了。   好在,经过段淑媛隐晦的提醒,黎彦才暂时打消了和莫觉领证的念头。   主要是莫觉的女儿身,段淑媛早就知道了。   她常年给小丫头买衣服买日用品,哪怕莫觉的女性特征不算太明显,但也早就有迹可循。   也幸好,黎彦得到了亲妈的点拨,于是在长达十天的跟踪里,终于撞到了莫觉偷偷跑去超市买卫生棉和红糖姜茶。   黎彦登时有种自己是大傻逼的错觉。   他记得以前也在莫觉的书包里见过卫生棉,但那小崽子说她买来是当鞋垫用的。   偏偏他信了。   日!   时间回到现在,段淑媛讲完这件事,笑得不能自已。   黎俏虽然知道了黎彦和莫觉已经开诚布公,但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他们在国外领证了?”   “还没有。”段淑媛擦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对了,说到领证,莫莫的户口现挂在咱家,领证的话,肯定是行不通的,你二哥之前也没提,我差点忘了。”   黎俏支着额角,“嗯,我安排人给她重新落户。”   段淑媛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有空的话,你不如赶紧和少衍生个二胎,这才是大事。”   黎俏弯唇笑了一下,“好。”   ……   晚上六点,宗悦和莫觉把卡通生日蛋糕端到了餐厅。   但小商胤还没下来,南盺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去叫他。”   “坐着,我去。”黎三压下她的肩膀,转身就走出了餐厅。   南盺诧异地扯唇,“他怎么变得这么积极了。”   宗悦笑着搭话,“心疼你呗。”   楼上儿童房,窗外大片的火烧云给房间里镀了层金灿灿的余晖。   而小商胤早就醒了,这会儿正揣着小手蹲在地上,“白白,到底是哪一块?”   白虎的大爪子在床角的地板上挠了两下,虎头也凑过去拱了拱,“吼……”   见状,商胤伸手,皱着小眉头嘀咕,“好紧,白白,你抓这里。”   一人一虎又是拍又是挠的,好半天才把那块翘边的地板给掀开了。   商胤立马趴在地上,往里面一看,惊喜地望着白虎,“真的有东西。”   小家伙边说边伸手,很快就从里面摸出了一把布满了灰尘的黑色沙漠之鹰。   这事说起来,还是白虎的功劳。   半小时前商胤睡醒就准备下楼,但白虎却咬着他的裤腿不让走,并不断用爪子挠着某块地板。   如此,当初被黎三放在地板下的黑色沙漠之鹰,终于重见了天日。 第1271章 黎三受到了惊吓   不多时,黎三手拿文件袋来到了儿童房的门外。   他没有敲门,拧开把手就径自入内。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黎三心惊肉跳,“意宝,小心。”   此时,摊着小腿席地而坐的商胤,肉呼呼的小手正在摆弄着沙漠之鹰。   枪口还对着旁边的虎头。   黎三疾步上前,刚弯下腰,就听见吧嗒一声,弹匣掉了。   幸好,弹匣是空的,没有子弹。   黎三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怔住了。   “三舅舅?”商胤仰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小鹿眼,“什么小心?”   小家伙说话期间,还在用力扣着弹匣的卡榫。   不等黎三开口,弹匣里的弹簧掉了。   然后,上推再右拉扳机护圈,一拽一提,套筒也下来了。   黎三咽了咽嗓子,再三甄别可以确定,那是他的沙漠之鹰。   小商胤晃动着小脚丫,虽然拆卸的动作不算特别娴熟,但也足够让黎三大吃一惊。   尤其是部件的卡榫比较牢固,以至于小家伙拆不开的地方,还把枪筒递到了虎嘴边,借用白虎的獠牙当工具。   黎三:“……”   最后,这位边境军.火商亲眼看着自己两岁的外甥把他珍藏的沙漠之鹰给解体了。   满地的零件,铁片,连撞针都没放过。   是个能人!   比他亲妈黎俏牛逼多了。   黎三抹了把脸,顺势盘腿坐在商胤的身边,“意宝,这是谁教你的?”   商胤想了想,掰着手指数道:“雨姨,云叔叔,风叔叔,月叔叔,顾姨夫,干爹,白舅舅,宗三伯,戎大伯,还有三舅妈。”   黎三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你三舅妈是……南盺?”   敢情除了黎俏和少衍,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教他小外甥用枪。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意宝才两岁,两岁!   “是的呀。”商胤边说边爬起来,跑到床边拿起黑色小书包,直接掏出一把小巧的定制手枪,“这个也是三舅妈送给我的。”   黎三太阳穴要爆炸了。   南盺那个狗东西还真是说到做到,给他外甥送了把枪。   黎三捏着眉心,“意宝,你过来。”   幼崽搂着小书包跑回到他身边,仰着脸咧嘴,“嗯?”   黎三抿唇,单手抱起商胤放到腿上,然后打开了文件袋,“意宝,三舅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一份转让手续,就当你的生日礼物吧。”   “转让手续是什么?”   黎三捏起他软软的小手指,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印泥,“以后你就知道了,按了手印就生效,不许不要。”   商胤一知半解地点点头,“那我可以告诉粑粑麻麻么?”   “可以,让他们先替你收着,你长大总会用到的。”   幼崽眨巴眨巴眼睛,“谢谢三舅舅。”   黎三低头看着他粉雕玉琢的脸蛋,没由来的心口一软,这就是人类幼崽吗?   真是可爱到令人毫无抵抗力。   其实黎三对小孩子一直不感冒,而且他常年身处边境,和商胤见面的次数也很少。   但小家伙对家里人从不认生,每次看到他都会奶声奶气地喊三舅舅。   黎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商胤的脸蛋,“走,咱们下楼切蛋糕去。”   幼崽立马抱住他的脖子,扭身喊白虎,“白白,我们走。”   ……   晚餐开席,全家人围坐在桌前看着商胤许愿吹蜡烛。   两岁的宝宝可能还不理解许愿是什么意思,但商胤早慧,他学着宗悦的手势将小手合十,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我想要妹妹。”   一语双关。   黎家人以为他想要个亲妹妹,而黎俏和商郁则心如明镜,他想要的是别人家的妹妹。   小孩子的世界美好且纯粹,两岁的商胤喜欢妹妹贺言茉,就想和她每天在一起玩耍。   而段淑媛也终于可以’借题发挥’了,“少衍啊,你和俏俏确实该考虑考虑二胎了,不然意宝一个人长大,多孤单。”   商郁垂眸,“嗯,会考虑。”   黎俏眉梢一扬,低声打趣,“缓兵之计?”   男人偏头和她四目相对,唇边泛起薄笑,“为什么不是顺势而为?”   黎俏玩味地撇嘴,“你有那么容易动摇的话,二宝都出生了。”   商郁但笑不语,却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二胎这件事,黎俏早就随缘了。   她强求不来,虽然会有遗憾,但日子还长,说不定哪天商郁就妥协了。   夜幕正浓,其乐融融的家宴也结束了。   黎俏和商郁带着幼崽折回了环岛公馆,小家伙过了一场生日,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各路长辈铆足了劲的给他送礼物,总之应有尽有。   是夜,黎三洗完澡就来到阳台找南盺。   他从身后搂住女人的腰,恶狠狠地咬了下她的耳朵,“背着我给意宝送枪,阳奉阴违是吧?”   南盺后仰靠在他怀里,笑吟吟地说道:“我都送晚了,你是没看见意宝的柜子里藏了多少把珍藏款。”   黎三抿唇,想到意宝和他说的那些话,倒也无力反驳什么。   这时,南盺转过身,好奇地问:“你给意宝送了什么?儿童房的礼物,我没看到你的。”   “边北工厂。”   南盺一愕,很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   黎三双手搭着她身后的栏杆,“你没听错,边北工厂我送给意宝了,以后你不用过去,我会派专人替意宝打理。”   南盺看了眼别处,又回头嗤笑,“真有意思,我给意宝送把枪你还跟我叽叽歪歪,结果转头你就送他一座兵工厂?!”   “有什么问题?他是商少衍的儿子,未来肯定离不开这些东西,你要是舍不得边北工厂,我……”   “什么叫舍不得工厂?我是气你不跟我商量!”南盺佯怒地戳了下黎三的胸膛,“早知道你给意宝送工厂,我就应该多准备几把好枪的。现在这算什么,我送一把枪,结果你送一座工厂,显得我好小气。”   黎三见她一脸愤懑不平,好笑地戏谑:“这也要比?你要真觉得面上过不去,不如等正式改口那天,多给他塞点红包弥补一下?”   南盺想了想,“也行吧。”   ------题外话------   第三更会晚一点,可以明天看。 第1272章 开始考核   过了三天,宗湛和靳戎等人陆续离开了南洋。   而黎三和南盺在段淑媛的耳提面命下,两人决定先领证再商讨婚礼的事宜。   正如黎俏所言,黎家对于他们结婚的事,乐见其成。   唯独,南盺一直记挂着一件事,那就是白婵到底去哪儿了。   ……   时间如水,小商胤两周岁的生日结束后,暗堂的考核也没几天了。   最紧张的莫过于尹沫,越是临近考核,她就越是心底没底。   周二,距离周五考核还有三天。   不到九点,尹沫就背着电脑跑去了环岛公馆。   这个时间黎俏还没出门,看到尹沫如临大敌的表情,淡笑着打趣,“二姐,不用紧张。”   尹沫把电脑放到腿边,一本正经地说:“我怕给你丢脸。”   “不会。”   尹沫似乎很没信心,长时间的主妇生活,让她失去了过往的自信和风姿。   黎俏低头看时间,“我不能陪你,想练射击的话,我让落雨带你去后院的射击馆。”   “嗯嗯,我自己练,你快去忙吧。”   黎俏拍了下她的肩头,转身便出了门。   ……   人禾实验室,小白鼠商陆正在抽血,黎俏身穿白大褂,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的检测报告。   “小黎,他的免疫系统确实有点问题,横向检测的对比数据,他缺失了一项指标。”   闻声,商陆眼巴巴地问了句,“大嫂,我还有救么?”   “好好配合,也许能救。”黎俏合上报告,转手递给身边的研究员,“最近半个月,你先留在南洋,记得和爸说一声。”   商陆按着针眼,忙不迭地点头,“行,我这就给爸打个电话。”   黎俏如今的研究重心就是商陆的肌肤免疫系统问题,不管最终的研究结果如何,总要为傻弟弟搏一把。   ……   与此同时,贺琛也意外接到了阿勇的电话,“她又去公馆了?”   “是的,夫人八点半就出门了,不过没带小少爷和小小姐,是自己去的,说是要练练枪法。”   贺琛眉间阴郁的神色退去了几分,“嗯,你守好,我抽空回去。”   阿勇挂了电话,感觉很奇妙。   有时候他觉得琛哥特别抵触夫人去公馆,但方才他好像又没什么反应。   阿勇仔细想了想,猜测问题可能出在孩子身上。   下午四点,贺琛亲自开车抵达了公馆。   听说尹沫在练枪法,他便直接去了射击馆。   然而,刚推开一条门缝,没听到枪声,反倒看见了一大三小外加一只傻虎坐在地上……拼乐高。   贺琛捏着门把手,冷飕飕地看向背后的阿勇,“你不是跟老子说,孩子没带来?”   阿勇不尴不尬地解释,“夫人确实没带,她是让人把孩子送来的。”   贺琛捏着额角闭了闭眼,想捶他。   没一会,男人走到尹沫的背后,不冷不热地开腔,“宝贝,你多玩玩乐高也不错,益智。”   尹沫没听出贺琛的话外音,扭过头就扯了下他的西裤,“老公,你怎么来了?”   “我闲的。”贺琛蹲下身,掐住尹沫的脸颊拽了两下,“枪法练完了?”   尹沫点头,“十发十环,应该不会给俏俏丢脸了。”   自己老婆是黎俏的脑残粉,自己女儿是商胤的脑残粉。   贺琛觉得这操蛋的人生可真他妈让人无奈。   过了半个多小时,黎俏和商郁回来了。   贺琛走进功能室,瞅着男人开门见山:“商少衍,我劝你生二胎。”   “理由?”   贺琛对着客厅努努嘴,“赶紧给我干儿子生个妹妹,他需要。”   商郁晃了下酒杯,耐人寻味地勾唇,“你什么时候度量这么小了?”   “呵。”贺琛冷笑一声,“还他妈有脸说我,等你有了女儿,我看你什么反应。”   女儿……   商郁偏头望向客厅里的贺言茉,软软的,漂亮的,像黎俏一样的女儿。   这一刻,男人心头微动,目光颇深地不知在想什么。   ……   过了两天,周四傍晚。   衍皇的车队从环岛出发,直奔南洋公馆。   将近两年没有回去,车子行驶在南洋山的环路上,一草一木逐渐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   南洋公馆,青山环绕。   小商胤站在平台边环顾四周,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而最激动的可能就是白虎了,久居城中环岛,野兽的天性无法释放,下车后就撒了欢似的到处乱跑。   明天是考核的日子,清早要从公馆乘坐直升机前往山谷。   贺琛和尹沫也跟着来了,重回曾经熟悉的南洋山,每个人的心头都充斥着异样的情愫。   这里承载了他们很多的回忆,也是很多人故事开始的地方。   走进客厅,依然洁净如新。   黎俏漫步来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目光平静而悠远。   背后,有一道温暖贴近,商郁抚了下她的头顶,“想回来住?”   “有点。”黎俏侧身倚着男人的肩膀。   可能人心都恋旧,故地重游免不了会牵起一些惆怅的思绪。   商郁垂眸看着她,眼底深如墨海,“搬回来。”   “不用。”黎俏弯唇浅笑,“环岛也很好,以后有时间倒是可以常回来。”   男人搭着她的肩膀往怀里收紧了几分,“嗯,随你。”   ……   翌日,七点,直升机从南洋公馆起飞,经过二十分钟的飞行降落在暗堂的山谷停机坪。   商郁单手抱着幼崽,另一手牵着黎俏,身侧是贺琛和尹沫。   山体内的铁门洞开,左轩和左棠笑脸相迎,“堂主,夫人,琛哥,贺夫人。”   小商胤礼貌地挥手,“左叔叔,左阿姨。”   穿过隧道,一行人来到了大堂。   左轩适时说道:“堂主,一堂的考核已经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   贺琛熟门熟路地牵着尹沫去了地下信息室,黎俏和商郁则坐在监控区观战。   “这么久没活动,三堂的丛林作战,尽力就好。”男人并不关心尹沫的信息交互能力,反而抓着黎俏的手,沉声叮嘱。   黎俏分神看了眼监控屏,张扬地挑了下眉梢,“我未必是一个人作战。”   ——   黎三南盺的结束了,婚礼不会细写。   黎二莫觉没有单独的番外。   黎俏考核结束之后,可能会写白炎,也可能直接到最后一个番外,二胎时代。   除了二胎,如果有特别想看的番外,可以本章留言,我看着写。   ------题外话------   6000,中秋快乐! 第1273章 弟妹,羡慕嫉妒吗?   约莫过了十分钟,尹沫成功通过了一堂的信息交互考核。   黎俏淡淡然地看着监控屏幕,“丛林作战,我和二姐一起。”   商郁慵懒地叠着双腿,“对她这么有信心?”   话音方落,推门走来的贺琛恰好听到了这句话,他登时面沉如水地冷嗤,“商少衍,你他妈瞧不起我媳妇儿?”   男人缓慢地抬起眼皮,眸深似海,“需要我直说?”   “用不着。”贺琛别开脸,摸了下鼻梁,“弟妹,出来一下。”   黎俏的视线在两人间穿梭了片刻,尔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贺琛离开了监控室。   同一时间,商郁兜里的电话也响起了震动声。   来电显示:成陌。   男人举着手机送到耳边,听到成陌的汇报,他薄唇微唇,“给她通过。”   成陌似乎犯了难,“堂主,贺夫人在信息交互的过程里找到了红客后台的隐藏漏洞,会不会是……”琛哥搞得鬼。   “无妨,通过。”   商郁打断了成陌的话,并没给他太多的纠结时间。   那头的成陌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不禁挠了挠头。   堂主近一年多似乎变得很开明,素来深沉冷漠的性子也渐渐有了人情味。   尹沫耗时十五分钟就通过了考核,肯定背后有高人指点,八成是红客创始人之一的琛哥。   确实是实力宠妻,也确实是凭实力不要脸。   另一边,贺琛叫着黎俏去了地下信息室,走廊里,他顿了顿步,“弟妹,你觉得尹沫能通过几堂考核?”   “三堂最少。”   “确定?”贺琛轻佻地扬眉,脱口而出:“你对她这么有信心?”   说罢,他抿了下嘴角,这话……少衍刚才也说过。   黎俏要笑不笑地瞅他一眼,“拭目以待。”   ……   尹沫通过一堂的考核,几人便乘着电梯直达山顶训练场。   此时,训练场人满为患。   确切的讲,是所有人围聚一团,不知在干什么。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训练场的正中间,后方的人群还踮着脚探头探脑。   “小胤爷,它吃人吗?”   幼崽奶呼呼的小声音响了起来,“不吃,白白只吃生肉。”   众人:“???”   吃生肉和吃人肉有区别吗?   又有人说:“小胤爷,你不怕它咬你吗?”   “不怕。”商胤边说边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虎嘴里,“喏,白白不咬人。”   有人不信邪,跃跃欲试地伸出手,想撸一把虎头。   然后,白虎呲牙低吼了一声。   明白了,它不是不咬人,只是不咬小胤爷。   几十名二堂的训练员围着商胤和小白虎问东问西。   直到有人发现了商郁等人的身影,才纷纷立定站好,朗声道:“堂主,夫人。”   人群让出了夹道,黎俏淡淡一瞥,就见商胤背靠着白虎坐在地垫上,脸蛋晒得红扑扑的,腿边还放着七八杯冰淇淋。   卫朗拨开人群走来,“堂主,夫人,二堂考核已经准备就绪。”   闻声,小商胤爬起来就跑到了黎俏的面前,抓着她的裤腿仰脸问道:“麻麻,我可以参加吗?”   “不可以。”   “可以。”   两道声音,分别来自商郁和黎俏。   男人偏过头,眼底掠过薄笑,“想让他参加?”   黎俏压了下嘴角,手指揉着幼崽的脑袋,“看他自己。”   夫妻俩同时低头,小商胤赶忙脱下肩上的书包,摸出了南盺给他的那把定制儿童枪,双手托到了黎俏的面前,“麻麻,我有这个。”   黎俏挑眉,拿过枪翻看了几眼,“谁给你的?”   “三舅妈。”小商胤苦恼地抠了下手心,“可是里面没有子弹。”   黎俏和商郁对视,彼此眼中都兴味十足。   小商胤对枪械构造方面似乎了解的很透彻。   而这并不是他们教的。   这会儿,贺琛手法迅速地抽出了卫朗腰侧的挂枪,“干儿子,用这个。”   然而,枪被商郁截住了。   男人拿过贺琛手里的枪,又俯身将商胤抱了起来,“以前有没有开过?”   幼崽搂着他的脖子,诚实地摇头,“粑粑,没有。”   商郁勾了勾薄唇,径自抱着他走向了前方的射击台。   其他人都在后面亦步亦趋,想一探究竟。   射击台的桌前,男人让幼崽站在上面,修长伟岸的身影将小小的商胤纳入最安全的怀抱之中。   紧接着,商郁装上了消音器,尔后单臂举枪,对准枪靶就扣下了扳机。   消音器降低了枪响的噪音,一枪十环。   商郁俯首问他:“怕么?”   商胤仰头,回眸给了他一个甜笑,“粑粑,不怕。”   “好。”男人拉起幼崽的胳膊,掌心裹住他的小手,并套在了扳机环里,“盯着枪靶,不要走神。”   幼崽垂在左侧的小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他听着商郁的话,目不转睛地瞅着前方,“粑粑,我好了。”   商郁低头看着那排轻颤的小睫毛,勾了下薄唇,便包着商胤的小手指按响了扳机。   这是商胤第一次真枪实弹的打靶,来自他最喜欢的爸爸。   可到底他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开枪的后坐力虽然被商郁承下了大半,但小家伙的虎口还是被震麻了。   这一枪,依旧是十环。   商郁放下枪,眸里是深沉而厚重的温情,“还觉得你能参加?”   商胤偷偷背着小手搓了下虎口,气馁地摇头,“不能。”   说完,小家伙又说:“粑粑,我以后一定可以。”   商郁但笑不语,却动作轻柔地拽过幼崽藏起来的小胳膊,展开他的小手,就看到虎口破了皮。   没流血,却肿了。   商郁抿唇,声音低沉而温柔,“疼不疼?”   “不疼。”幼崽舒展五指送到了男人的面前,“呼呼会好……”   商郁捏着他的小手呼了两下,小家伙顿时心满意足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谢谢粑粑。”   父子俩身后的黎俏,手里拿着冰淇淋甜筒,咬了一大口。   真是透心凉呢。   “弟妹,羡慕嫉妒吗?”这时,贺琛一副‘老子就成心看热闹给你添堵’的姿态晃到了她跟前,“听哥的,抓紧给他生个闺女,以后人手一个孩子,哪还需要争风吃醋!” 第1274章 小商胤混入丛林   黎俏幽幽侧目,咬了下甜筒的蛋卷,“把茉茉送过来,不是更快捷?”   贺琛搂着尹沫很刻意地往旁边挪了三步,“宝贝,我们换个城市定居怎么样?”   “为什么?”尹沫迷茫地望着他,“俏俏换吗?”   贺琛面无表情,“她不换你就不走?”   “嗯,我喜欢南洋。”   贺琛:“……”   你他妈还不如直接说你喜欢黎俏。   ……   上午十点半,尹沫开始了二堂的考核项目。   第一关,移动目标射击。   贺琛站在射击台旁边,偶尔出声提醒,“左边十点……右边两点方向……”   同场次参加射击的二堂成员:“???”   琛哥你要不直接上场帮你媳妇儿考核吧。   不远处,黎俏和商郁坐在阳伞下,白虎懒洋洋地趴在伞下打瞌睡。   夫妻俩的视线都落在人群的正前方,那里站着小小只的商胤。   没一会,卫朗穿过人群走来,杵在他们面前,讪笑道:“堂主,琛哥他……”   “不必理会。”男人臂弯搭着桌沿,闲散而慵懒。   卫朗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是堂主默许了琛哥帮忙作弊。   闻声,黎俏向男人投去视线,戏谑道:“四堂考核的时候,你也要继续放水?”   “嗯。”商郁摩挲着茶杯,耐人寻味地回望着她,“确实有这个打算。”   黎俏别开脸,弯唇轻笑,“我这是托了二姐的福?”   “是她借了你的光。”   黎俏靠了靠椅背,“暗堂一直深不可测,你这样放水,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商郁一派高深地望着射击台,“俏俏,我更希望你不战而胜。”   言外之意,堂主夫人压根不需要考核。   黎俏眼波流转,手指轻点桌面,“本来有个不战而胜的办法,但你没给我机会。”   话到此处,男人便不再言语。   黎俏凝神看了他一会,眼底有笑意划过。   ……   临近中午十二点,尹沫参加完二堂的考核,回到休息区就捶了贺琛一拳,“你再帮我作弊,我就不考了。”   面对一个情商29分但智商很高的女人,别指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贺琛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无奈又无语地捏了捏眉心,“老子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就他妈多余管你。”   尹沫不说话,抿着嘴看他。   贺琛立马妥协,“行行行,都听你的,老子以后当哑巴。”   对于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也正因为尹沫情商低,所以她的性格很执拗,且认死理。   以至于午饭后就执着要求继续进行三堂的考核。   前两项,拳力测试和徒手格斗,没有了贺琛的帮衬,尹沫全力以赴,最后也算是险胜。   尤其拳力测试环节,当初黎俏打了1184,而尹沫也不遑多让,打出了1153的分数。   贺琛看着测试系统上的分值,不禁陷入了沉思。   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惹他宝贝生气了,否则一旦被家暴,他容易断肋骨。   三堂第三项,正如黎俏所言,她的确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尹沫并肩开启了第三项。   丛林作战,夜间进行。   随着天色渐暗,黎俏换上了纯黑色的作战服,而尹沫打了一个下午的格斗,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黎俏本来提议明晚进入丛林,但尹沫不同意。   是夜,月光皎洁,黎俏和尹沫单手持空包弹枪,并肩走进了暗堂后山的丛林。   两个男人则站在林间入口,目送着他们的女人走进了黑暗之中。   贺舔了舔槽牙,口吻轻佻地打趣:“二对一百,没有四五个小时,她俩出不来。左轩,送两瓶酒到中控室。”   夜间作战,林中埋伏着一百名三堂的成员。   规则很简单,打中对方肩膀的标识点且冒出红烟即为淘汰。   胜率80%才能通过考核。   也就是黎俏和尹沫最少需要干掉八十名潜伏选手。   此时,商郁眸色深沉地望着林间小路,俊脸稍显紧绷,“让林中的暗哨护好她。”   左棠笑着颔首,“堂主放心。”   贺琛冷瞥了男人一眼,再度叮嘱左棠,“还有我媳妇。”   “没问题,琛哥。”   商郁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沉声道:“商胤呢?”   “小胤爷说困了,刚去休息室睡觉了。”   男人压了压薄唇,转身便走向了中控室。   与此同时,扬言困了的小胤爷,正揣着小手蹲在角落的草丛里,黑白分明的小鹿眼亮如晨星。   不到半分钟,小家伙猫着腰揪着白虎的耳朵悄咪咪地跑进了丛林。   前方,商郁步伐微缓,反身看向远处窸窣晃动的杂草丛,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而贺琛也顺势看去,漆黑无光的草丛里,只见雪白的老虎二傻子似的连跑带颠地乱窜。   贺琛笑得不行,“白炎怎么想的?他确定这傻玩意能护主?”   小家伙每次跟它一起行动,堪比大型暴露现场。   另一边,小商胤入了丛林就迷路了。   草太高,他太矮。   最后没招了,小商胤只能抬起小腿爬上了虎背,拍头道:“白白,找麻麻和干妈,快点。”   白虎驮着他,甩着虎头就开始嗅草丛里的味道。   一人一虎在黑暗的林中穿梭,而黎俏和尹沫也早已身处丛林腹地,两人背靠背站在树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俏俏,我们上次这样作战,还是六年前。”   黎俏单手握枪,张扬地挑眉,“嗯,六年半以前。”   尹沫静了几秒,“我上个月去了趟西山。”   “第一次?”   尹沫应声,语气有点低落,“之前不想去,但过了这么久,突然想去看看。我后来觉得,他也没做错什么,贺琛后来跟我说,他当时别无选择。”   黎俏垂眸轻叹,正要开口,蓦地听到了左后方的动静,她单手拉过尹沫,举枪射出了空包弹。   咻的一声,草丛里冒起了红烟。   还不到五分钟,黎俏淘汰了第一个人。   尹沫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松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半个小时,黎俏二人联手‘毙’掉了十八个人。   而同样深处在丛林里小幼崽,这会儿却灰头土脸地趴在了地上。 第1275章 黎俏考核,意宝神助攻   倒不是被袭击了,而是白虎一个飞身虎扑把小商胤给摔下来了。   “嘶……”   小家伙趴在湿漉漉的草丛里,小手小脸全是泥巴。   他瘪着嘴爬起来,张开五指在胸前抹了两下,“白白,你下次不要乱跑喔……”   白虎可能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伸着虎头在商胤的脸上蹭了两下。   小家伙掸掉裤腿上的泥巴,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地拽着虎耳朵继续往前走。   中控室,看到这一幕的贺琛,眯眸问道:“这虎是保护动物么?”   左轩说可能是吧。   贺琛嗤了一声,“查一查,吃了它犯不犯法。”   左轩:“……”   他心想,您还怕犯法?   而坐在老板椅中的商郁,全程没有说话。   男人深暗冷邃的双眸,透过红外监控紧盯着小商胤蹒跚的步伐,似不悦,又似心疼。   贺琛用鞋尖顶了他一下,“赶紧叫人把他带回来。”   “不必。”商郁喉结滚了滚,语气很克制,“他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贺琛哼笑,“他才两岁,你亲儿子,用得着这么严厉?”   “他干爹两岁的时候,比他惨。”   贺琛愣是反应了三秒才回过味来,顿时甩给商郁一个眼刀子,不说话了,   去他妈的好兄弟吧。   ……   林中,幼崽虽然满身泥泞,他攥着虎耳朵的小手也出了汗,但兴致丝毫不减。   随着一人一虎逐渐走进丛林深处,小家伙一个不留神就踩到了什么东西险些绊倒。   然后,地上那图草猛地坐起来,“我嘞亲娘啊,小胤爷你怎么进来了?”   对方说话有点口音,商胤分辨了几秒,“阿华叔叔?”   阿华差点没泪崩,“小胤爷,您记得我嘞?”   商胤点头,也没过多解释。   毕竟这孩子早慧且过目不忘,见过的人和事,都能挑重点记住。   小家伙看着阿华身上的绿草,扯下一根转了转,“叔叔,你在做什么?”   阿华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操着一口方言就把规则细致地讲了一遍。   商胤似懂非懂地指了指他肩头的标识点,“打到这个麻麻就赢了?”   “对对,就是这个,只要我冒烟,夫人……呃……”   只听噗的一声,阿华的肩膀冒烟了。   小商胤咧嘴笑,“谢谢叔叔。”   被喷了满脸红烟的阿华:“???”   不远处,黎俏和尹沫也发现了林中突然冒出来的红烟。   尹沫惊奇地回眸,“俏俏,你打的?”   “不是。”   “哦。”尹沫思量了几秒,“也许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撞破了标识……”   话未落,又是一股红烟从右侧的林中冒了出来。   而此时,幼崽脏脏的小手里攥着一根小树杈,每次踩到人或者撞到人,二话不说举起小树杈就猛戳对方肩膀的标识点。   这天夜里,林中埋伏的三堂兄弟们,莫名被干掉的时候,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叔叔。   一股股的红烟在不同的地方冒起,黎俏似有所思,而尹沫则小声嘀咕,“好讨厌,他怎么又帮我作弊。”   黎俏浅浅地眯眸,“不是琛哥。”   “难道是衍爷?”尹沫歪头,随即煞有介事地笑道:“俏俏,衍爷肯定是担心你。”   中控室的贺琛,面沉如水,表情阴郁的快要滴墨了。   这女人可真是不收拾不长进啊。   他贺琛帮忙就是作弊,商少衍帮忙就是担心?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无脑吹的东西回来?   深夜十点半,在商胤神助攻的加持下,三堂百名成员已经被干掉了六十七个。   粗略算下来,小家伙的树杈最少捅破了十个标识点。   虽然进山的目的是要找麻麻和干妈,但也不妨碍他帮忙。   有了前车之鉴,藏在暗处的成员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吧,你眼看着小胤爷在你面前摔倒,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啊。   于是,也就安静了三四分钟,红烟又开始没有节奏地冒了出来。   直到黎俏开口唤人,“意宝,过来。”   小商胤手里的树杈还没戳到对面叔叔的肩膀,骤然听到黎俏的呼唤,大眼睛亮了亮,“麻麻……”   “噗——”   就算被发现,也阻止不了他戳破叔叔的标识点,然后笑眯眯地挥舞着小手,“谢谢叔叔。”   不多时,小家伙费力地拨开草丛,终于来到了黎俏的面前。   怎么说呢,小胤爷有点凄惨。   平日里白白净净的小脸此刻布满了泥土,小脑袋上还挂着几片树叶,就连攥着树杈的手背也铺了层红彤彤的烟粉。   至于白虎……更惨。   原本雄赳赳的山中之王,纯白色的虎身上全是草屑,四个爪子全是泥土,还有一只耳朵也黑乎乎的。   但白虎很高兴,撒欢似的绕着黎俏转了两圈,尔后趴在了草地里舔爪子。   黎俏蹲在商胤面前,擦了擦他的脸蛋,“路上摔了?”   小家伙弯腰指了指自己的膝盖,“麻麻,这里痛。”   商胤很巧妙地没有回答黎俏的问题,反而奶声奶气地开始卖惨。   显然不想让妈妈知道,他是被白虎给甩下来摔伤的。   黎俏俯身卷起他的裤腿,而尹沫则眼观六路地盯着四周,以防有人偷袭。   “俏俏,要不你先带着意宝出去,剩下的我解决。”   黎俏抬眸平视着幼崽,“要出去吗?”   “麻麻,你赢了吗?”   “还没有。”   小家伙赶忙后退一小步,不让黎俏看膝盖了,“我不痛了。”   黎俏的心,顿时软的不像话,“能忍住?”   “能的。”商胤攥紧手里的小树杈重重地点头,“麻麻,我帮你赢。”   一旁的尹沫动容地感慨:“意宝好乖啊,你坚持住,等我们赢了,干妈送妹妹去你家常住。”   中控室的贺琛,仰身把后脑勺磕在了椅背上,“商少衍,你再他妈不生二胎,老子要跟你绝交了。”   商郁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中的母子,口吻很低沉淡然,“你可以生三胎,把贺言茉送来公馆。”   “要点脸!”贺琛恶狠狠地瞅着男人,压低嗓音道:“老子去年就结扎了,你他妈又不是不知道。”   ——   看完昨天的留言,说一下吧:落雨、白炎、唐弋婷、黎二都不单独写了,会放在二胎剧情里少量穿插,挖过的坑我会填好。   但我没想到这么多人想看商胤和贺言茉的后续,二胎结束后,我会考虑写。   最后:商纵海按照我大纲的走向,他就是无CP,也不可能和骆曦有后续。就算写,也是悲剧收场,没必要放在番外里添堵。但全文完结后,我会把他俩的故事写个免费小短文放在围脖里。   暂时想到这些,感谢支持。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276章 黎俏和幼崽打配合   贺琛确实结扎了,但知晓内情的人只有商郁。   即便是枕边人尹沫,也是哺乳期快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了端倪。   此时,商郁沉默了半晌,在贺琛以为他不会搭腔之际,深沉地道:“我会考虑。”   贺琛似笑非笑地翘起唇角,“那你尽快,这事宜早不宜晚。”   丛林深处,黎俏和尹沫以及神助攻商胤已经联手解决了七十五人。   再干掉五人,即可通过考核。   指针已经来到了深夜十一点的位置,小商胤趴在黎俏的怀里,偶尔捂着小嘴打哈欠,就连白虎也趴在树根下打盹。   尹沫经过了一整天的考核,同样身心俱疲。   但眼看胜利在望,她便强行打起精神,建议道:“俏俏,你们在这儿等……”   “小心。”   电光火石间,黎俏单手抱着商胤,另一手飞快地推了下尹沫的臂弯。   一枚空包弹堪堪擦过尹沫的臂膀,打在了后方的树干上。   若不是黎俏出手,这枚空包弹大概率会打破她肩头的标识点。   几人看了眼树干,又同时回眸看向了空包弹射来的方向。   黎俏反应迅速地举枪瞄准,哪怕怀里抱着孩子,依然不影响她出手的速度。   空包弹飞过树干间的缝隙,下一秒,伴随着闷哼声,红烟弥漫开来。   尹沫擦了下额角的虚汗,“好险,还有四个。”   “二姐,你休息。”黎俏抱着小商胤边走边说。   见状,尹沫咬着嘴角,扯住她的臂弯,“俏俏,我不累,还是一起吧。”   黎俏没言语,只用那双漆黑的小鹿眼望了她几秒。   转瞬,尹沫松开手,郑重地点头,“好好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黎俏微微弯唇,尔后瞥着树干下打盹的白虎,“小白。”   白虎懒懒地抬起虎头,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继续睡。   黎俏拉长语调,尾音含着一丝危险:“胤、白。”   “吼——”   白虎陡然一跃而起,甩着虎头就蹦到了黎俏的跟前,尾巴还讨好地蹭着她的小腿。   可以说非常识时务了。   “你留下陪着二姐。”   白虎低低的吼了一声,肥大的虎身立马扭到了尹沫的脚边和她并排站好。   而趴在黎俏肩头的幼崽,也小声叮咛,“白白,保护好干妈噢。”   ……   夜深人静的丛林,黎俏带着商胤行走在无人处。   小家伙异常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很快就贴在黎俏的耳边说:“麻麻,左边好像有人。”   黎俏目光柔和地反问,“几点钟方向?”   小商胤思索了几秒,伸手一指,“左边,九点钟。”   话落的瞬间,黎俏侧身抬臂射出空包弹,红烟再次晕染了夜幕下的森林。   “麻麻,好棒。”   小家伙在她怀里踢着腿拍手叫好,母子俩如出一辙的小鹿眼中,都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黎俏说:“继续。”   商胤立马抿住小嘴噤了声。   就这样,母子俩穿梭在密林之中,小家伙负责观察,黎俏负责‘击毙’对手,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零点刚过,林间上空响起了左棠的提示音,“两位夫人,恭喜通过第三项考核。”   小商胤睁着大眼睛,又追问了一句,“麻麻,赢了吗?”   “赢了。”   “干妈呢?”   “一样。”   幼崽咧嘴笑,然后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奶声奶气地喊道:“白白,快过来,我们赢了。”   白虎的听觉很灵敏,闻声便扯了下尹沫的裤腿,示意她跟上。   ……   丛林外围,两道颀长傲岸的身影伫在原地等待着。   多盏夜间探照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直到黎俏等人徐徐走出丛林,商郁率先抬脚走了过去,贺琛也紧随其后。   短短的一段路,商胤已经在黎俏的怀里睡着了。   男人拂掉黎俏肩头的落叶,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过来。   下一秒,径直把孩子塞给了贺琛。   商郁扶着黎俏的肩膀,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颊,确定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才柔声问道:“累不累?”   黎俏摇头,并朝着贺琛的方向努嘴,“他腿伤了。”   男人圈她入怀,转身走向了后方的休息宿舍,“嗯,我来处理。”   抱着幼崽的贺琛,一言难尽地抿起薄唇,想骂街,又怕吵醒商胤。   他低头看着小家伙脏兮兮的脸蛋,拇指随手揩拭了几下,“真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   “老公,你小声点,别吵醒意宝。”疲惫至极的尹沫,朝着幼崽伸出了手,“给我抱吧。”   贺琛侧身让开,并冷笑道:“老实点,回家再跟你算账。”   话虽如此,但男人仍然空出一只手揽住了女人的细腰。   后方,左轩和左棠含着笑目送他们的背影,虽说堂主和琛哥性格不同,但撒狗粮的方式却如出一辙。   反正不管你同不同意,免费的狗粮就冷冷地往脸上拍,且无处不在。   ……   隔天,小商胤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低眸就看到了自己膝盖上缠了两圈纱布,伸手戳了戳,有点疼,但能忍。   小家伙左右看了看,瞧见床头摆放的干净衣物,自己穿好衣服就翻身下了床。   门外走廊,白虎正趴在地上舔爪子,听到门板传来的动静,虎躯一跃,两个前爪嘭地撞开了门。   正在踮着脚抓门把的幼崽,猝不及防地被撞倒,甚至还往后滚了一圈。   恰好走来的贺琛,斜睨着爪子刨地的白虎,再次思考一个问题,炖了它需要多大的锅?   这种误伤的小意外对商胤而言可谓是家常便饭。   他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仰头唤人,“干爹。”   贺琛走过去揉了下他的脑袋,“摔疼没有?”   “没事的。”小家伙抓住男人的西裤,“粑粑和麻麻呢?”   贺琛俯身抱起他,“走,干爹带你去找他们。”   楼下餐厅,黎俏和商郁正在吃早餐,两人中间还放着一把儿童座椅。   贺琛将孩子放下,转眸睇着商郁,“四堂回来人了?”   “嗯。”男人顺势夹起蛋卷放到黎俏的盘子里,“有什么想法?”   贺琛入座,轻佻地扬唇,“四堂考核算我一个。” 第1277章 这孩子说话太气人了   四堂考核,按照规律需要考四个项目。   但至今无人能通过的原因,是第四项考核没有固定的考试范畴,是由四堂自主命题。   第一项,模拟金融商战。   参加考核的人需要通过线上模拟系统进行商圈作战,投资回报率,企业收购率等多项指标需要完成60%才算成功。   上午十点,众人围坐在会议桌前。   当四堂的堂主穿着黑色风衣敲门而入时,黎俏面无表情地陷入了沉默。   邢子楠,黑三角的地头蛇。   白炎的死对头。   邢子楠目光如炬地扫了眼黎俏,尔后走到商郁的身侧,颔首,“他有事回不来,让我代替出席。”   他是谁?邢子楠没说,但不言而喻了。   四堂的堂主,着实有些神秘,至今除了商郁和暗堂其他几个堂主,似乎无人知晓。   这时,男人慵懒地垂了下眼睑,“嗯,开始吧。”   邢子楠撩开风衣入座,面孔严肃地讲解了几句规则。   贺琛眯眸,握拳敲了下桌子,“你是暗堂的人?”   “不是。”邢子楠靠着椅背,牛逼轰轰地道:“替人出席。”   贺琛嗤了一声,“一个跑腿的还他妈挺骄傲。”   邢子楠:“……”   自始至终,黎俏都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尖。   暗堂,非内部成员根本无法进来。   而那位四堂堂主,能打破暗堂的规矩,似乎有些过人之处。   不多时,邢子楠和商郁离开了会议室。   而几人面前的电脑上也同步开启了模拟商战的系统。   除了尹沫,黎俏和贺琛对金融模拟都十拿九稳。   “弟妹,听说你和邢子楠有仇?”   黎俏漫不经心地打开了模拟股市,淡声道:“嗯,以前炸了他的老巢。”   贺琛鼠标一顿,笑了,“怎么没炸死他?”   监考室的邢子楠:CNM。   黎俏说:“他跑得快。”   对面的尹沫茫然四顾,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俏俏,我刚开张的超市怎么没了?”   黎俏头也不抬,“琛哥收购了。”   尹沫皱眉,继续用系统资金池开始扩张金融资本,然后不到半分钟,她的洗浴中心也变成虚影。   明显又被收购了。   模拟商战考得就是对金融体系的把控和资金掠夺的本领,经济嗅觉越是灵敏,系统里的资本就会越积越多。   以至于,半个小时后,黎俏累出了一个财阀虚拟世界。   贺琛也不遑多让,只有尹沫,负债两个亿。   ……   如果说前面几堂的考核都是体力和身手相关,那么四堂的考核便是纯粹的头脑和知识的比拼。   很遗憾,即便贺琛在最后五分钟将自己系统累计的资本全部无条件转让给尹沫,但根据规则,尹沫还是出局了。   第一关金融商战的考核,黎俏贺琛通过。   监控室,邢子楠坐姿懒散地窝在椅子中,嘴里叼着烟,五大三粗的背影看起来颇具威压。   商郁站在窗前打电话,不知对方是谁,但语气还算熟稔。   小幼崽没能混进会议室,这会儿像个玩具娃娃似的摊着小腿坐在邢子楠的身边,托腮看着大屏幕,“麻麻会赢的。”   邢子楠冷笑,故意打击道:“够呛。”   小商胤仰头和他对视,“叔叔,干爹说,撒谎会被狼吃。”   “不信你看着!”   不到半分钟,考核结束。   商胤晃动着小脚丫,“我麻麻赢了。”   邢子楠不出声了,却刻意拨开风衣,露出了腰间的那把挂枪。   幼崽探身看了几眼,不惊不喜地说道:“叔叔,你的枪好破,都掉漆了。”   邢子楠操了一声,默默拢上风衣下摆,盖住了掉漆的枪把。   这什么孩子,说话怪气人的。   ……   考核结束后,商郁也结束了通话。   两人折回会议室,就见尹沫一脸惊奇地夸赞,“俏俏,你积累资金的速度好快啊。”   对面的贺琛清了清嗓子,似乎有意提醒她,夸人一起夸,不要厚此薄彼。   尹沫要是能明白他的用意,她就不是尹沫了。   贺琛等了好半天,只换来他家宝贝的一句抱怨,“都怪你,把我的店铺全都收购了,害得我负债两个亿。”   “你确定怪我?”贺琛顶了顶腮帮,斜睨着黎俏,“好弟妹,你在系统里扩张的资本故意写的我女人名字?”   黎俏淡淡然地点头,“如果琛哥不出手,二姐能赢。”   “俏俏?”尹沫一怔,“怎么讲?”   黎俏玩味地看向表情十分精彩的贺琛,“二姐,我给你创建的原始股,都被琛哥加码抢走了。”   贺琛嘬了嘬腮帮,“我他妈以为你在玩障眼法……”   谁知道黎俏在模拟商战的同时,还能兼顾尹沫。   就这样,贺琛弄巧成拙,再次收获了尹沫的一大通抱怨。   至于第二项考核,是实验药理。   贺琛听到题目的瞬间,轻佻地举手弃权。   实验药理,他一窍不通。   而这恰好是黎俏的强项,经过两个小时的实验,顺理成章地通过了考核。   第三项,AI合成技术。   考核地点在大堂右侧的人工智能信息室。   这项考核既会运用到电脑技术,还要熟练掌握基因工程才能合成生物学仿真AI。   考核内容对门外汉而言非常繁琐复杂,简单来讲,就是已经合成的智能AI被打乱了代码,黎俏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将代码重组并构建出新的智能AI。   旁观的贺琛悠哉地看热闹,尹沫则茫然地望着信息室,好复杂,听不懂。   黎俏进入智能信息室,看着凌乱的AI智能系统,定了定神,便开始敲键盘重组乱码。   这时,小幼崽不能进去打扰,只好坐在观看室望着黎俏兴叹。   已经下午两点钟,白虎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小家伙问了贺琛和尹沫,正要跳下椅子去找他的伙伴,白虎迈着悠哉悠哉的脚步,嘴里叼着不知哪儿来的小松鼠走进了观看室。   然后……   邢子楠猛地起身,腿窝把椅子都顶翻了,“我操!它怎么在这儿?”   “你是没见过老虎还是没长过见识?”贺琛毫不客气地挖苦道:“至于吓成这德行?” 第1278章 黎俏通过所有考核   邢子楠磨了磨牙,一字一顿,“这是我养的虎儿子。”   观看室内的气氛,安静的令人心慌。   数秒后,贺琛挑眉,“它承认你是它爹么?”   恰在此时,商郁推门而入,察觉到某些异样的氛围,漠然地开腔,“怎么回事?”   小商胤第一时间跑到白虎的身边抱住了它的脖子,“粑粑,怪叔叔要抢白白。”   男人顺势看向邢子楠,幽幽淡淡的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你?”   邢子楠捏紧扶手,有些挨不住商郁强大的压迫感,“这白虎,是白炎送的吧?”   商郁没理会,却徐步走到幼崽的身边,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自己的东西自己守住。”   说罢,男人递给左轩一道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地给他们的小胤爷送了一把枪。   邢子楠亲眼看着小幼崽熟练地给枪上膛,尔后单手抱住虎头,另一手的枪口好像隐约对准了……他的腿。   操!   后来,经过贺琛的打探,众人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白虎确实是邢子楠意外收获的宝贝,然而他刚抱回家,没出三天小白虎就被偷走了。   偷虎人,白炎。   不仅如此,白炎那货还告诉他,小白虎被绯城后院的大黄狗咬死了。   当然,不管邢子楠心里多憋屈,这只异种的孟加拉白虎他这辈子也别想要回去了。   谁他妈敢和商少衍的儿子抢宠物!   ……   晚上九点半,已经过去了七个多小时,黎俏还在人工智能信息室里重组代码。   距离考核规定的时间,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邢子楠虽然是代替四堂堂主出席,但也着实佩服她的毅力和耐力。   此时,商郁站在信息室的玻璃房外,负手望着神色疲惫的黎俏,他不曾打扰,只用这样的方式无声陪伴着。   “少衍,差不多得了。”贺琛单手插兜走到男人的身边,“让弟妹终止吧。这种考核就是个形式,就算她通不过,暗堂的资源也照样会为她所用,何必呢。”   商郁喉结起伏,深眸中蓄着淡淡的柔光,“她会通过。”   贺琛捏着太阳穴,抿唇摇头,“我服,你们两口子真他妈绝配。”   两人说话的空当,孤坐七个小时的黎俏,如释重负地靠着椅背按下了回车键。   她偏头,眼里有笑,商郁瞬时就迎着她走了过去。   信息室里,男人撑着桌案俯身,另一手揽着她的后颈,“去吃饭?”   黎俏歪头枕着商郁的臂弯,半阖着眸,“不吃了,困。”   男人薄唇微抿,却什么都没说,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旁若无人地离开了信息室。   而智能AI系统的页面,横亘着一条绿色的通过字符。   其他负责监考的智能信息员,煞有介事地互看着彼此。   其实很早以前就没人敢小看黎俏了。   可她还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凭一己之力证明了她的能耐。   夜幕浓稠,商郁守在床边,拿着发热眼罩为熟睡的黎俏热敷双眼。   男人的脊背伟岸挺拔,他仍然是那个野性难驯的南洋霸主,但随着时间的沉淀,气度愈发成熟稳重,且经久不衰地疼宠着黎俏。   ……   经过两天的休息,黎俏顺利闯进了四堂的最后一项考核。   四堂堂主自主命题。   但由于邢子楠代为出席,所以上午九点半,他就站在山顶的训练场,语出惊人,“最后一项考核,你跟堂主比试比试,赢了他即可通关。”   天空有鸟兽飞过,能清楚地听到鸟啼声。   训练场,反而鸦雀无声。   邢子楠就是故意的。   甭管是报当年被炸了老巢的仇,还是白虎被抢走的怨,总之,他仗着手里有点特权,一门心思地想看热闹。   这对名扬海内外的夫妻动手打架,想想就令人亢奋。   不远处,贺琛夹着烟隔空点了点邢子楠,“哥们儿,勇气可嘉,赶紧选墓地。”   邢子楠单手掐腰,不理会他的调侃,只对着黎俏昂首,“敢不敢?”   黎俏侧目看着商郁,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我弃……”   “耶,麻麻又赢了!”   小商胤突兀地欢呼出声,打断了黎俏的话。   众人回眸,就见小家伙揪着白虎的耳朵,软萌软萌地咧嘴笑,“粑粑说过的,我们家里麻麻最大最厉害。”   邢子楠一看到白虎就感觉堵心上不来气儿,他调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企图吓退小幼崽,“小孩子别胡闹,这不是你家。”   商胤拽着白虎向前走,一派天真地道:“粑粑麻麻都在的地方,就是我家。”   邢子楠还想和他辩论几句,但转念一想,他跟小孩子较什么真?   这会儿,邢子楠洋洋得意地看着黎俏,尔后对商郁道:“我出来之前,他说第四项的自主考核让我出题,就算您是堂主也不能破坏规矩,是吧?”   男人缓慢地抬眸觑他一眼,“连规矩都不能破,还做什么堂主?”   邢子楠:“???”   黎俏也懒散地倚在商郁身侧,“会不会不太好?”   男人低眸,“不会。”   “那行吧。”黎俏握住他的手指,眉峰一扬,“承让。”   邢子楠:“???”   就,完事了?   他想了一宿的自主命题,最后就被这对夫妻三言两语给蒙混过关了?   邢子楠无奈地哂笑,“难怪他要卸任四堂堂主之位,肯定是受不了你俩了。”   商郁暗眸深邃地瞥他一眼,“回去给他带句话,没有正当的理由,不能卸任。”   “看来他失算了。”   当天下午,邢子楠便离开了南洋。   而黎俏讨巧地取得了最后一项的胜利,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成就感,不过是完成自己很久以前就许诺要完成的事。   夕阳西下,商郁等人也乘坐直升机飞回了南洋公馆。   小商胤似乎对公馆格外偏爱,当晚还央求着黎俏再留下来睡一晚。   至于贺琛则带着尹沫离开了这个容易丢女儿的‘是非之地’。   他可太害怕低情商的老婆把他女儿送到黎俏家常住了。   贺琛心想,实在不行他就给商少衍下药,直到黎俏怀孕为止。   ------题外话------   6000,考核过程就不展开细写了,明天直接开二胎时代的番外,多人物都会出场。 第1279章 送钱送礼都行,我不挑(二胎时代)   九月,环岛公馆。   暗堂考核结束后,黎俏和商郁也恢复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   这天上午,黎俏在实验室接到了段淑媛的电话,“宝贝,你三哥和盺盺的婚礼定在了这个月的十二号,周六你有没有时间,咱俩陪盺盺去试个婚纱?”   黎俏看了眼日历,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有,几点?”   “下午一点怎么样?”   “可以。”   ……   临近下班,黎俏懒洋洋地望着窗外的斜阳,思索着前两天贺琛跟她说的那番话。   ——弟妹,少衍有松口的迹象,你抓紧,二胎指日可待。   贺琛虽轻佻,但不会拿二胎这种事开玩笑。   其实黎俏自己也不止一次地察觉到了商郁态度的松动。   或许,可以付诸行动了。   不到二十分钟,黎俏便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而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却打乱了她的节奏。   “俏老板……”   唐弋婷一副生无可恋的口吻,隔着听筒幽幽呼唤她。   闻声,黎俏挑眉戏谑,“舍得出现了?”   算算日子,她和唐弋婷至少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面了。   那端的唐弋婷唉声叹气地道:“别提了,我最近刚回南洋,你有没有时间啊,出来慰问慰问我?”   黎俏目光淡淡,“嗯,地址发我。”   不到六点半,黎俏的奔驰车抵达了唐弋婷的公寓。   她坐在车里拨通了商郁的电话,但男人没接,可能在忙。   黎俏扯唇,给他发了条晚归的微信,便下车走进了公寓。   ……   许久未见的唐弋婷,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只是眉眼间透着淡淡的憔悴,看起来很没精神。   黎俏倚着半开的入户门,“需要我怎么慰问?”   昏黄的客厅没有开灯,地板落了满地金黄的余晖。   唐弋婷盘腿坐在沙发上,托腮道:“送钱送礼都行,我不挑。”   黎俏轻笑,闲庭信步地走进客厅,“前阵子去哪儿了?”   “你夫家的老家。”唐弋婷慢吞吞地解释,“没看我都晒黑了嘛,帕玛的夏天也太热了。”   黎俏有些意外,“自己去的?”   “嗯,我爸让我去表哥的公司熟悉业务,本来打算半个月就回来,结果业务太复杂,硬是被逼着学了七个月。”   说罢,唐弋婷煞有介事地问:“我是不是很惨?”   黎俏叠着双腿,不答反问:“陆希恒的公司?”   “是呢。”唐弋婷耸了耸肩,讪讪地道:“你也知道,唐家企业之前经营出了点问题,当时多亏了黎伯伯,才能渡过难关。   我爸……估计对我们兄妹几个很失望,出事的时候,谁都没能扛起责任。所以他老人家现在让我们自己寻找感兴趣的领域进行创业,不成功不许回家,你说我造了什么孽?”   黎俏望着唐弋婷,淡声问道:“你感兴趣的领域是什么?”   “我啊……”唐弋婷大言不惭,“除了吃喝玩乐,我最感兴趣的就是明星的私生活,你说我去当个经纪人或者私生饭怎么样?说不定我能创造一个娱乐帝国。”   黎俏:“……”过于自信了。   唐弋婷抓了抓头发,恹恹地拿起桌上的水蜜桃啃了一口,“俏俏,要不你给我点建议?”   黎俏正要说话,兜里的电话嗡嗡作响。   是商郁。   “刚忙完?”   男人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嗯,刚在开会。几点回家?”   黎俏起身面向着窗台,“八点左右。”   “忙完打电话,我去接你。”   黎俏说好,挂了电话一回身,就见唐弋婷一脸八卦地伸长了脖子,“衍爷啊?”   “不然?”   唐弋婷摸了摸鼻子,“八点就回去?咱俩这么久没见,你不打算陪我睡个觉?”   黎俏扬眉,“不打算。”   “果然还是有异性没人性。”唐弋婷把没吃完的半个水蜜桃往桌上一丢,“算了算了,我去换衣服,陪我吃个晚饭总行吧?”   黎俏没说话,却朝着主卧昂首,示意她赶紧去。   ……   夜里八点半,衍皇的车队停在了老城区的一家西餐厅门前。   主驾后座的车窗徐徐落下,露出商郁那张鬼斧神工的英俊脸庞。   西餐厅的窗边,黎俏还听着唐弋婷喋喋不休的唠叨,余光一闪,就瞥见了男人的车队。   唐弋婷也顺势扭头,瞧见气派的劳斯莱斯车队,顿时挺胸正襟危坐。   总之,不管认识多久,每次看到商少衍,她还是会肝颤。   南洋霸主的气场真不是其他人能比拟的。   黎俏没有着急起身,而是重新看向对面,“帕玛霍家在航海运输方面确实数一数二。”   唐弋婷不屑地撇嘴,“得了吧,数一数二有屁用,人品太差,上帝也拯救不了。”   “霍家?”黎俏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个名字,“还是……霍茗?”   唐弋婷垂眸喝水,不乏刻意回避的嫌疑。   稍顷,她对着窗外努嘴,“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衍爷久等。”   黎俏审视着唐弋婷佯装自若的神态,“创业没那么容易,需要帮忙可以直说。”   “那……”唐弋婷慢慢伸出手,越过桌面朝着黎俏摊开了掌心,“你要不要入个股?”   黎俏了然,随即打开手机的网上银行,“几位数?”   唐弋婷没吭声,却比出了一个手枪的手势。   不到半分钟,她便收到了九千万的银行转账信息。   唐弋婷眉开眼笑地点头,“谢谢大股东,等我创业成功,天天送你香奶奶。”   黎俏平静地弯了弯唇,“先走了。”   唐弋婷起身相送,直到黎俏走远,她才悻悻地叹了口气,九千万……应该能撑一段时间了。   ……   车上,黎俏躬身入了后座,并将奔驰大G的钥匙丢给了望月。   商郁合上文件,深邃的冷眸含着一丝温和,“聊完了?”   “嗯。”黎俏舒展眉心,侧目看了眼餐厅,“唐家还没有缓过来?”   随着车队驶向了主路,男人低声道:“没那么容易,但有黎家的帮衬,也不至于衰败。”   黎俏靠了靠椅背,沉思着看向前排的流云,“去查查,唐唐在帕玛都发生了什么。”   ------题外话------   还有两更要晚点,别等了,明天看吧。 第1280章 商郁妥协了   是夜,黎俏洗完澡就回到主卧,擦拭头发之际,余光掠过床头柜,不意外地看到了麒麟送子摆件。   是大嫂宗悦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黎俏放下毛巾,捧着摆件戳了戳麒麟的脑门,“你到底有没有用?”   话未落,主卧的房门开了。   黎俏偏过头,手指轻轻抚摸麒麟,“他睡了?”   商郁应声,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眼底浮现出淡淡的薄笑,“捧着它做什么?”   黎俏回答的很干脆,“许愿。”   男人脚步一顿,敛着笑明知故问,“许什么愿?”   “商胤缺个妹妹。”   若放在平时,商郁大概率会说把贺言茉抱回来当妹妹。   但今晚,男人先是沉默,尔后走到黎俏的身侧坐下,才开腔唤她:“俏俏……”   “他两岁多了。”黎俏抱着摆件不撒手,强行截断了商郁的话,“我身体恢复的很好,暗堂考核能证明,实验室一年内都很闲。”   这番话,完全没给商郁任何拒绝的余地。   主卧里蔓延着无声的沉寂。   商郁宽厚的掌心抚了抚黎俏潮湿的发丝,喟叹道:“俏俏,你的体质不适合受孕……”   妊娠剧吐以及分娩时的难产,这些画面不管过去多久都历历在目。   商郁比任何人都想要女儿,一个像黎俏的漂亮女儿,可是他不敢。   哪怕没有偏执症的影响,他依然无法承受黎俏为他生子的损伤。   这时,黎俏把麒麟送子摆件递到男人的面前,“先试试,不行再打掉。”   商郁抿了下薄唇,“以退为进?”   “不是。”黎俏精致的眉眼挑起张扬的弧度,“我在‘以身试法’。”   男人喉结滚动,曾经无比坚定的信念在黎俏面前隐有坍塌的趋势,“俏俏……”   黎俏俯身把摆件放在床头,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贺言茉再好,也不是我生的。你总说要把她抱回来养,是不想和我生,还是……”   商郁沉声叹气,随即搂住黎俏的腰,在她耳朵上吮了一下,“我去洗澡。”   成了!   黎俏垂眸盖住了眼底的精光,原来……激将法有用。   夜色深沉,主卧里暖室生香。   ……   白驹过隙,九月十二号如期而至。   黎三和南盺的大婚在皇家酒店拉开了序幕。   婚礼现场,南盺作为新娘除了致辞,也免不了泪洒当场。   而黎三性格使然,即便感动,也看不出太多的异样。   搞得不少嘉宾以为新郎官是被逼婚或者被绑架了,完全看不出高兴或激动。   婚宴中途,后台新娘房。   南盺换上了敬酒的礼服,眼神却也不断偷觑身后的黎俏,“宝贝,我发现……你是不是胖了?”   正在吃酸梅片的黎俏,“是么?”   “是,不止胖了,而且……”南盺反身走向她,手指在她眉梢眼角处画了个圈,“而且气色特别好,晚上没少运动吧?”   黎俏恍若未闻,继续吃酸梅片。   她也觉得自己气色好了,可能确实和夜间运动有关。   商郁妥协了,虽然没明说,但是很努力地和她造人。   确切地讲,是近来每天,从不打烊。   南盺又和黎俏调侃了几句,没一会,小家伙跑了进来,“麻麻……”   商胤径直扑倒黎俏的腿上,又急又慌,“麻麻,妹妹不见了。”   黎俏目光一凝,“怎么回事?慢慢说。”   小家伙要哭不哭地抱着她的腿,词不达意地解释,“我带着她在花园后面,拿蛋糕,妹妹不见了,麻麻……”   贺言茉在后花园丢了,不止商胤紧张,短短几分钟就惊动了不少人。   贺琛携着满身寒霜赶到后花园,看到瘪着嘴偷偷抹眼泪的商胤,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儿子,没事,你告诉干爹,妹妹在哪儿不见的?”   商胤抽抽搭搭地指着一处花丛,“呜……”   小家伙不爱哭,也很少哭。   但是他把妹妹弄丢了,又伤心又无助,抿着小嘴不停地抽泣,“干爹,妹妹……我……”   贺琛闭了闭眼,干燥的掌心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不哭,不怪你。”   要是真有人想打贺言茉的主意,别说小商胤,就算他们大人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很快,商郁也赶了过来。   幼崽一看到亲爹,直接冲过去抱住他的腿,“粑粑,妹妹弄丢了……呜……”   商郁将他捞到怀里,踱步到贺琛的面前,“最近有仇家?”   “一直都不少。”贺琛面色凌厉地盯着后花园,“但动我可以,动我闺女就得死。”   男人拍了拍商胤的脊背,侧首吩咐望月:“封锁酒店。”   望月和流云赶忙去安排,而同一时间,黎俏和尹沫也酒店监控室查记录。   众目睽睽之下,想抱走贺言茉没那么容易。   就算是贺琛的仇家,在黎三大婚当天混进来作乱也难于登天。   但毕竟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万一是她自己乱跑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直到——   “老大,出什么事了?”   “哥哥——”   两道声音从酒店侧门的入口处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就见追风抱着贺言茉一脸懵逼地走了过来。   而女娃娃的手里还攥着两个冰淇淋,看到商郁怀里的商胤,就举起手喊道:“哥哥,给你吃。”   小家伙一听到贺言茉的声音,豆大的泪珠就开始往下掉,从来不哭的小男子汉,趴在商郁的肩头嚎啕大哭。   贺琛表情阴翳地望着追风,从他怀里一把抱过女儿,咬牙切齿,“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追风反手指着自己,“琛哥?我咋了?”   贺言茉被贺琛猛地抱进怀里,两只小手一抖,冰淇淋全掉了。   但她没哭,反而用黏糊糊的小手拍了下贺琛俊脸,“粑粑,不要凶凶。”   贺琛蓦地闭眼深呼吸,搂紧了贺言茉的小身子,“没凶,乖宝,告诉爸爸,为什么乱跑?”   贺言茉懵懂地用小奶音回答:“哥哥热,给他吃冰冰就不热了。”   贺琛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商郁摩挲着商胤的脊背,借机循循善诱,“以后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丢下妹妹,嗯?” 第1281章 二胎她要定了   一场小乌龙,直接导致追风又被扣了三个月的奖金。   这事说起来没有谁对谁错,商胤想给妹妹拿蛋糕,而贺言茉想给哥哥拿冰淇淋。   小孩子之间的情感纯真而美好,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小风波,给小商胤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以至于后来的许多许多年,商氏小胤爷,无惧天地,唯独害怕弄丢贺言茉。   ……   婚礼结束后,黎三和南盺于三日后返回了边境。   虽说是皆大欢喜,但南盺仍然对白婵失踪的事耿耿于怀。   好端端的助理,怎么说没就没了。   南盺离开的这天,国内有一则新闻几乎刷爆了所有的社交网络和娱乐平台。   米兰时装周,砚时柒是首位登上时装周开幕仪式的国内模特。   黎俏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实验室的食堂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也觉得自己最近胖了,而且……胃口极佳。   “这还真是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模特走秀都能刷爆网络,而我们这群科研人员奋斗一辈子,连个省内报纸都上不去。”   有人在感慨,也有人在抱怨。   而黎俏却望着开幕式的模特砚时柒,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或许……某些时刻的匆匆一瞥留下了印象吧。   毕竟,砚时柒有一双很干净的桃花眸,见者难忘。   下午三点,黎俏的奔驰车从实验室的辅路汇入了车流。   她去了趟药店,又去超市买了些零食,不到四点就回了公馆。   “夫人?”落雨很惊讶地看着走进客厅的黎俏,赶忙起身迎接,“您怎么回来这么早?”   黎俏拎着一个购物袋,说了句有事,就上楼回了主卧。   浴室,黎俏掏出了一盒新买试纸,准备验个孕。   她抬起头,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比以前丰润了不少。   黎俏没耽搁,拿出试纸就开始做准备。   同一时间,身在楼下的落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她刚才好像看到夫人的购物袋里,有个很熟悉的小盒子。   落雨想了几秒,便恍然大悟。   哦,对了,那个牌子的试纸,她之前也用过。   正想着,客厅外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永久不变的称呼,“翠英,黄翠英,在不在啊?”   落雨表情一冷,本就刻板的轮廓愈显得生人勿近,“有事就说。”   顾辰来到客厅入口,顺势倚着门廊,“我要回一趟爱达州,你帮我定个机票?”   “没空。”   顾辰也不恼,见怪不怪地挖苦,“好歹睡过一场,你怎么一点情分都不顾?”   “滚!”   落雨态度很差,也不难看出她的烦躁和抵触。   而这种烦躁之中还夹杂着某些难言的情愫,她不曾梳理过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而是选择无视。   这时,顾辰有些挂不住脸了,“黄翠英,我发现你这女人真够无趣的。每天除了让我滚就是让我滚,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你找骂没够?”落雨板着脸,讥诮地嘲讽道:“明知道我无趣还他妈赖在这不走,顾辰,你要点脸吧。”   顾辰耸了下肩,“要脸有用吗?我的第一次你能还回来?“   落雨:“……”   她有时候真觉得和无赖没法沟通。   不管如何恶言相向,他总能搬出‘第一次’来堵她的话。   一个大男人,天天叽歪自己的初次没了,真他妈让人大开眼界。   落雨不想理会,起身往门外走。   见状,顾辰漫步跟上,不管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你他妈到底要……”   顾辰一个猛扑就把落雨按在了玄关的墙角,“黄翠英,要么给我订机票,要么还我第一次,不然小爷就举报你始乱终弃。”   落雨抬起膝盖就要踹他,“你发!赶紧发!”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顾辰单手按着她的肩膀,并掏出手机打开了社交平台,“翠英,你说衍皇雨总始乱终弃的这个丑闻,会不会让衍皇的股价暴跌?我觉得……市值蒸发个十几二十亿的应该不是问题吧。”   落雨陡地抬起眼皮,双目冒火,“你他妈敢。”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不能不顾衍皇的品牌。   见状,顾辰挑眉威胁,“只要你给爷订机票,一切好谈。”   落雨默了两秒,似笑非笑地点头,“行,我给你订。”   顾辰满意了,并得寸进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说你,跟我对着干有什么好处。乖乖听话多可爱!”   落雨心想,去尼玛的乖乖听话吧。   后来,顾辰收到了机票出票的短信,他自以为找到了牵制落雨的法宝,为此还沾沾自喜了许久。   直到后来他去机场办理登机手续,亲手接过柜员递给他的七张机票,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黄翠英怎么可能乖乖听话,那个死女人分明是乖张找揍。   七张机票,六次转机。   也就是说,顾辰需要辗转六个机场,耗时七天才能回到爱达州。   操!   天打雷劈的黄翠英。   ……   这边落雨还在和顾辰‘打情骂俏’,而主卧里的黎俏则拿着一条红线的试纸,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没怀?   黎俏不信邪,倒出一整盒试纸,全都用了一遍。   最后,十张试纸,全是一条线。   黎俏蜷起指尖,挺不高兴地把试纸全都扔进了垃圾篓。   上次怀孕,十五张试纸,九个双线,六个单线。   怎么这次十张全都是单线?   黎俏洗了手走出浴室,途径床畔,略显不悦地瞪了一眼麒麟送子。   有时候,这可能就是命运的玩笑。   越是想要,就越是得不到。   黎俏倒不至于失落,只是情绪欠佳,有点郁闷。   当初她和商郁在东郊汤溪园的一次意外就怀上了商胤。   可现在……每天努力耕耘,反而一无所获。   黎俏回到客厅,看着桌上的酸梅片,也失去了品尝的兴致。   她怀疑是心理暗示的作用,才会让她误以为自己怀孕了。   黎俏搓了搓脑门,尽量调整好情绪,准备明天借用实验室的设备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不管怎样,二胎她要定了。   ------题外话------   6000,久等。 第1282章 把商胤送回帕玛   过了一天,黎俏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出炉了。   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就是没有怀孕。   人禾实验室的医疗器械比医院里的更先进完善,报告出错的可能性为零。   而她在拿到报告的这天上午,月经也如期而至。   黎俏面色淡淡地放下报告,漆黑的眸底却藏着烦躁。   白努力了。   “俏姐,有一封……你的平信。”   行政助理推着快递小车来到黎俏的身后,从最上面拿起一封时下很少见的平邮信件。   黎俏道谢,接过信封就看到了上面的邮戳和地址。   南洋警署看守所。   黎俏撕开信封,是一张看守所的专用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她看了几眼便撕掉扔进了纸篓。   ……   上午十点半,看守所。   黎俏坐在探监窗口,支着额头望着眼前的玻璃窗,“找我有事?”   对面,是身穿看守所囚服的柏婵。   她的短发长了些,也瘦了许多,唯有镜片后的双眸依旧炯炯锐利,“让我出去。”   黎俏漫不经心地挑眉,“你要是真想出来,看守所拦不住你。”   “我不想惹事,黎俏,我要你帮我。”   柏婵的语气可谓是相当不客气。   纵观黎俏身边的所有人,即便是商郁也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同她讲话。   黎俏面不改色地弯唇,“理由?”   柏婵犹豫了几秒,“当初如果不是你……”   “不管当初还是现在,你和白炎的事,都与我无关。”黎俏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她,“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柏婵膝上的手指瞬间攥紧,“无关?黎俏,你这是自欺欺人。”   黎俏似笑非笑,“我记得……是你先抛弃白炎嫁给了别人的,没错吧?”   柏婵抿唇,别开脸冷声道:“与你无关。”   “再见。”   黎俏直接顶开椅子站了起来,尔后慢悠悠地离开了探监窗口。   “黎俏,黎俏,你等等……”   柏婵猛地拍着窗口呼唤黎俏,但眼前的身影却径直出了门。   看守所门外,黎俏踌躇了几秒便掏出手机打了通境外的电话。   “柏婵的儿子找到了?”   “丹斯里,还在找。”   黎俏目光微凉,眯眸看着远方,“想办法给白炎传个信,就说柏婵在南洋伪造身份被抓,已经开始了审判流程。”   那端的人静了片刻,“丹斯里……柏婵不是你让人抓起来的吗?”   黎俏挑眉,“有问题?”   “没有!”对方赶忙转移了话题,“我这就去找人传信。”   柏婵之所以被扣押在看守所的事,的确是黎俏的手笔。   至于原因,变相保护罢了。   ……   时光易逝,转眼临近月末的中秋节。   黎俏和商郁没有回黎家,而是带着幼崽提前启程去了帕玛。   往年阖家团圆的日子,夫妻俩大多在黎家欢度。   而今年佳节已过了大半,商胤和爷爷许久未见,也该回去看看了。   商氏老宅,小商胤下了车就朝着门前的萧管家挥手,“萧爷爷~”   “哎哎,小胤爷,真是好久没见了。”萧管家边说边对商郁和黎俏颔首,“大少爷,少夫人,老爷在茶室等你们呢。”   商郁牵着黎俏漫步入内,小家伙则揪着白虎的耳朵,乖巧地跟在他们身边。   茶室,香气四溢。   商纵海端坐在上首,抬眸打量着商郁和黎俏,随即又看了眼小小只的幼崽,“文瓒,你有多久没回来了?”   商胤松开白虎,奔到商纵海的身边,小手扒着茶台踮脚,奶声奶气地唤他,“爷爷,我这不是回来了,抱。”   小家伙的性格目前看不出来到底像谁,但撒娇卖萌的特性绝对是独有的。   商纵海放下茶杯,朗笑着将他抱到腿上,“长大了不少,也重了。”   商胤乖乖地坐在他怀里,白嫩的小手指在他鬓角搓了搓,“爷爷,这里怎么白了?”   “你都长大了,爷爷自然也老了。”   商纵海刚过六旬,风姿气度虽不减当年,但岁月在他脸上雕刻的痕迹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大一小旁若无人地享受着重逢着喜悦,商郁和黎俏也没打扰,两人静坐在茶台对面,含笑凝视着这一幕。   平日冷清的商氏老宅,因为小少主的回归而变得热闹了许多。   后院埋头苦读医书的商陆,闻讯就赶到了前院茶室。   但还没进门,就被萧管家的一句话给打回了原形,“二爷,您的医书看完了?”   商陆昂首阔步地向前走,拽拽地说道:“急什么,早晚能看完,我先去见见文瓒。”   “咳,先生的意思,您没读完医书,不准离开后院。”萧管家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然后招手叫来保镖,“送二爷回去。”   商陆猝不及防地被两名彪形大汉架住了胳膊,话都来不及多说,直接被抬走了。   “卧槽……你们给我松手。”商陆扭着头狼嚎,“大哥,大嫂,救救我,有人绑架。”   茶室内的夫妻俩,动作一致地举杯呷茶,对室外的嚎叫置若罔闻。   这位二世祖八成又惹老爷子生气了。   不多时,商纵海命萧管家带着商胤出去玩,随着小家伙的离开,他目光绵长地看向了商郁,“真决定要把他送回来继承商氏?”   男人泰然地颔首,“嗯,他比我更适合。”   “丫头,你也同意?”   黎俏抬眸,眼里满是敬重,“除非爸有更好的人选,否则……只能是他。”   商纵海摇头失笑,“你们两个倒是舍得。”   “您若不愿意……”商郁摩挲着茶杯,耐人寻味地道:“可以考虑商陆。”   商纵海眸色高深地瞥他一眼,“他那个德行,除了惹事,别指望他能成事。”   话落,他起身,徐步走到茶架前,随手拿起一片茶饼,“商氏交给文瓒,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尽快送他回来吧。”   黎俏闪神没说话,而商郁则慵懒地靠着太师椅,玩味地扬眉,“您舍得自己的孙子早早就离开父母?”   商纵海揉着佛珠回身,佯怒道:“怎么?难不成还要等他二十岁再送回来?” 第1283章 时机未到   商郁压了下薄唇,“您若同意,也未尝不可。”   “呵。”商纵海哼笑一声,“少跟我打马虎眼,这原本就是你的担子,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其实,把商胤送回帕玛继任商氏,本也无可厚非。   怀孕初期,黎俏就曾动过这个念头。   但真正讨论起来,夫妻俩难免心生不舍。   商纵海固然可以继续掌管商氏,但偌大的家业,帕玛如今的第一贵族,势必要有继承人。   小小的商胤,未来肩上的重担并不比商郁少。   ……   另一边,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妈和亲爷爷已经开始算计他的未来。   后院商陆的药园,他带着白虎在入口处探头探脑,“二叔叔……”   正在鸟窝吊椅中骂街的商陆,陡地跳出来,“文瓒,好宝,快,快过来。”   小商胤和白虎如入无人之境般踩着药草走了过去,“二叔叔,你在干什么?”   商陆夹着他的腋窝把人抱进吊椅中,随手从腿边抓出一本古医书递给他,“我在看书,这个字还认识吗?”   古医书是帕玛文字,小家伙随意看了两眼,便点头,“认识,兰草。”   “这个呢?”   “犀牛……角。”   商陆啧啧称奇,“脑子真好使,居然还记得。来,二叔再教你一些,下次你回来继续考你。”   说罢,他也不管商胤同不同意,举起医书就开始教学。   就像黎俏和商郁的很多朋友那样,每次遇到小幼崽,都毫无理由的想把毕生所学教给他。   这也导致成年后的商胤,满身学识和技能,比他的父母还要全能,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中秋节过后再过两天就是国庆长假,由于商纵海久未见到商胤,黎俏和商郁便决定长假后再回国。   而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国际医学界也公布了三年评选一次的最高医学奖项,拉斯科荣誉奖。   获奖人,国内基因学专家,连桢。   黎俏听到人禾实验室传回来的消息便第一时间给连桢道贺。   电话那端,连桢笑道:“小黎,说起来这个奖本该是属于你的。”   “连师兄。”黎俏很淡然,“不要妄自菲薄。”   连桢揉了揉眉心,“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前,连桢又说道:“我听老师说你回了人禾实验室,等我去帝京办完事,咱们实验室见。”   “好。”   黎俏并未多问,应声就结束了通话。   当初,她离开科研所不久,连桢也紧跟着出国深造去了。   听说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参加科研交流,硕果累累。   黎俏伫在人工湖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唇边笑意浅浅。   她突然想起来前阵子轰动娱乐圈的砚时柒在哪里见过了。   连桢的手机里有她的照片。   ……   当晚,黎俏和商郁回到后院私宅,商胤则被商陆强行留在药园,跟着他学习帕玛文字。   客厅里,男人穿着灰色的睡袍,叠着腿站在窗边打电话。   黎俏倚着沙发,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商郁折回到茶几附近,她的眼神还泛着悠远的波光。   男人眯眸打量着黎俏,俯身摸着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黎俏思绪乱飞,目光落在商郁那片蜜色的胸膛上,有些话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男人沉腰坐下,薄唇微侧,“比如?”   比如,你是不是结扎了?!   但这话不能直接问,容易引起夫妻不和谐。   黎俏看了眼别处,语气淡淡地回答:“没有,随便问问。”   他们之前努力了那么久,偏偏肚子一直没动静。   黎俏确认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商郁……她说不准。   毕竟贺琛结扎在前,很难说少衍会不会这么做。   黎俏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小鹿眼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男人的腰腹之下。   问还是不问,有点纠结。   然后……   商郁双腿交叠,睡袍的衣襟再次敞开了几分,“一直看它做什么?”   黎俏从容不迫地挪开了视线,“没看,在想事情。”   男人唇边酿出意味深长的薄笑,“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伤口?”   黎俏:“……”   真是敏锐到骨子里的男人。   她什么都没说,仅仅是一个眼神都能猜到她的用意。   的确,黎俏动了这个念头。   但凡结扎都会留下手术后的创伤瘢痕,或大或小,一定有。   黎俏扯了下嘴角,镇定地和商郁对视,“能看么?”   “人都是你的,想看什么都可以。”   商郁太冷静太高深莫测,他这样的表现也让黎俏打消了几分怀疑。   这时,男人向前倾身,勾着她的肩膀俯首道:“以为我结扎了?”   “是有这个怀疑。”   商郁睨着她精致白皙的脸庞,臂弯缓缓箍紧了黎俏的细腰,“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也不是……唔……”   今晚,商胤不会回来,私宅是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对于情事,夫妻俩退去了曾经的青涩,也早已形成了固定的默契和习惯。   商郁覆唇深吻,稍顷便抱起黎俏走向了主卧。   这座宅子里的每个角落都写满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而今晚之后,势必会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黎俏经过观察基本可以确定,他没结扎。   但迟迟没能受孕,或许是……时机未到吧。   翌日清早,黎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   昨晚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已经忘了,但可以肯定,她眼睛又肿了。   就好似当初的第一次,疯狂而炽烈。   床畔已经无人,黎俏却累的不想动。   楼下的厨房,一抹黑色的身影正在亲手给她做早餐。   而私宅的门外,晨雾还未散去,被丢在二叔叔的药园睡了一宿的商胤,蹲在台阶下靠着白虎画圈圈。   粑粑麻麻是不是把他忘了,不但没有接他回来睡觉,还把房门给反锁了。   幼崽揪着地上的杂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白白,你饿不饿?”   白虎舔着爪子,耸了耸虎头,继续舔。   商胤揣着小手蹲了一会,等不到爹娘开门,小家伙只好揪着虎耳朵回前院找爷爷。 第1284章 生理期迟到了   过了几天,国庆假期也接近了尾声。   黎俏和商郁临走前,商纵海特意举办了全族宴,并召来了所有旁支成员。   这也是小商胤第一次站在商氏全族的面前供人瞻仰。   即便商纵海没有明说,但萧管家一口一个小少主,任谁都明白老狐狸的用意。   商文瓒,未来主家少主的不二人选。   临别这一天转眼即到。   这会儿,刚过上午九点,后院钓鱼台,黎俏逐步走来,“爸,您找我?”   商纵海对着藤椅压了下手腕,示意她坐下,“商陆的病,可有什么进展?”   黎俏直言不讳,“目前只查到他的免疫系统数据缺少了一项指标,具体病因还没有头绪。”   “尽力就好。”商纵海往撒了一把鱼食,“他若是命该如此,也是天意了。”   黎俏应声点头,“嗯,您放心,我会尽力。”   商纵海抬起眼皮,深邃的眼眸满是厚重的慈色,“回去吧,文瓒的事情,你们好好考虑。商氏的根基太厚,没有十年八载他很难完全掌控,既然决定把他送回来,还是越早越好。”   ……   半小时后,一家三口登上了返回南洋的飞机。   机舱内,黎俏看着开朗活泼的商胤,耳边却不断回荡着商纵海的提醒。   黎俏咽了咽嗓子,声线淡淡地开腔,“如果他不愿意接任商氏家主……”   话未落,身畔的商郁侧目投来视线,“嗯?”   “他的未来,有选择的权利。”黎俏睇着舷窗,“如果他不想要,我们回来吧。”   送商胤回商氏,也许是目前最完美的决定。   但为人父母,他们不能强行安排商胤的未来。   商纵海不曾插手商郁的人生和追逐,黎家父母也没有过度干涉她的选择和去留。   那么,他们又怎能强迫商胤去继承本该属于他们夫妻的责任。   这会儿,商郁裹住黎俏的手,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自然,他想如何就如何。”   黎俏回眸,与男人相视而笑。   ……   回了南洋的这天下午,落雨带给了黎俏两个消息。   “白小虎把人带走的?”   落雨点头,“警署的王川川给我打了电话,说是白小虎给柏婵办理了保释手续,今天上午他们已经回了绯城。”   黎俏拿起桌上的酸梅片,“嗯,让王川川撤掉柏婵的记录吧。”   落雨说好,紧接着又试探地问:“夫人,您最近有没有看新闻?”   “哪方面?”   落雨掏出手机,打开了社交平台的热搜页面递给她看,“连先生上热搜了。”   黎俏瞥了眼热搜,目光微诧。   #砚时柒情陷医学分析师#   #圈内名模恋上医学传奇#   黎俏拿过手机点开了热搜词条,果然看到狗仔拍摄的机场照片,恰是前段时间名动娱乐圈的砚时柒和刚刚获得拉斯科荣誉奖的连桢。   砚时柒和连桢?   见状,落雨又及时解惑:“最近南洋一直在播报连先生获得医学最高奖项的事迹,这热搜刚出来的时候,各大平台的热搜都瘫痪了。”   黎俏玩味地扯唇,“你也追星?”   “不追。”落雨指了指热搜页面,“我最近在关注别的新闻,意外看到了连先生,才会多看几眼。一开始我也以为他的女朋友是名模,结果半小时前砚时柒发了澄清微博,闹半天连先生是她小舅舅。”   “舅舅?”   “嗯,如假包换的亲舅舅,而且砚时柒似乎有男朋友。”   话题到此黎俏便没再接话,她对娱乐新闻向来不感冒,若不是砚时柒最近风头无两,估计连桢也不会被媒体写成绯闻男友。   ……   此后的半个月,黎俏和商郁都有些忙。   对于生二胎的事,夫妻俩也渐渐达成了共识,两个字,随缘。   可能世间百态总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定律。   十一月初,忙碌了大半个月的黎俏,恍然想起自己的生理期似乎迟到了。   之前太忙,她的所有精力都投放在实验项目中,仔细回想,她的生理期已经迟到了半个月。   黎俏没有多想,也没有期待,异常冷静地在人禾实验室抽了血做HCG血检化验。   等待结果的期间,她还在和同组的成员筛查着商陆的免疫基因缺陷。   直到那一纸报告送到了面前,超高的HCG血检化验似乎印证了某些事实。   黎俏久久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报告,明明思绪很清明,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十一月的南洋,温度略低。   午休时间,黎俏坐在奔驰大G的驾驶室,发了会呆,便启动车子直奔衍皇总部。   ……   顶层一零一。   黎俏拎着咖啡敲了敲门,但无人应答。   她正要拧开门把手,已经被扣了不知道多少个月奖金的追风,哼着小曲儿从茶水间晃了出来。   追风一看到黎俏,第一念头就是跑。   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奖金,立马谄媚地凑了过去,“夫人,您找老大啊?他没在,我帮您开门,来来来,您里面请,咖啡我帮您拿着吧,怪沉的。”   这一席话,堪称狗腿子的天花板了。   黎俏面色淡淡地瞅他一眼,自行推门而入,“他还在忙?”   “没有,老大中午有个饭局,推不掉。”追风一边接水一边献媚,“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尽快回来?”   追风心想,他拍了这么一大圈的彩虹屁,是不是能得到奖金的嘉奖?   然后,黎俏放下咖啡,坐在休息区挥了挥手,“不用,你去忙吧。”   “夫人,我不忙。”追风向前一小步,“或者我送您去饭局找他?”   黎俏没什么耐心地皱了下眉,“你很闲?”   “对啊,很闲。”   黎俏盯了他三秒,“衍皇不养闲人。”   追风心头梗了一下,敛去谄媚的笑,严肃地道:“夫人,我最近特别忙,不但要处理衍皇的工作,还要帮顾辰盯着落雨,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黎俏嫌他聒噪,揉了下太阳穴,“再废话,明年的奖金……”   追风都服了,拍马屁不行,见面就跑也不行,这他妈到底怎么样才能重新回到曾经的奖金巅峰?   操,人生好艰难。   ------题外话------   6000 第1285章 双胞胎   下午两点半,商郁昂藏挺拔的身影徐徐走出了电梯。   男人似乎喝了酒,面颊微醺,臂弯挂着西装外套,边走边扯开了领口的扣子。   办公室,黎俏在睡觉。   商郁伫在门边静了两秒,随即便关上门走了过去。   黎俏睡得不沉,呼吸间隐约嗅到了淡淡的酒味,撑开眼帘就看到男人展开西装盖在了她的身上。   “吵醒你了?”   “没。”黎俏支起上半身,耷拉着脑袋在商郁的胸前嗅了嗅,“喝酒了?”   男人应声,入座后便捏了下眉心,“经济论坛交流会,两杯。”   黎俏单手搂着西装,偏过头,眼里藏着笑,“明天陪我去个医院?”   原本还泛着几分朦胧醉态的男人,蓦地神色一凛,“哪里不舒服?”   “定期体检。”   商郁深深看了她半晌,玩味地勾了勾唇,“只是体检?”   以黎俏懒散却又独立的性格,若真是体检,八成不会让他陪着。   这时,黎俏摸了摸下巴,“也许还有别的,现在说不好。”   有了上次假性怀孕的前车之鉴,在没有得到医院的准确答复之前,黎俏没直说,但也不算隐瞒。   何况凭借商郁敏锐的直觉,他不会猜不到。   ……   傍晚六点,夫妻俩一同回了公馆。   黎俏似乎有心事,归来的途中显得很沉默。   晚饭后,她去了隔壁别墅的实验室,思路清晰地写下了关于皮肤免疫系统病症未来一年的实验计划建议。   而身在主楼书房的商郁,在夜幕降临之时,拨通了靳戎的电话。   隔天一早,不到八点黎俏和商郁便抵达了衍皇私立医院。   一系列的常规检查过后,黎俏看着检查单上的体检数据,勾住商郁的手,对着B超室努嘴,“陪我?”   “自然。”   男人裹住她微凉的指尖,抿着薄唇陪她走进了检查室。   房间里光线昏暗,冰凉的耦合剂被均匀地涂抹在黎俏的小腹,随着仪器探头在她的腹部游走,驻足在床畔的商郁,瞳孔也逐渐开始收缩。   周遭太安静,连时间都变得漫长无比。   也许十几秒,也许更短,检查医师面带喜色地收起探头,“恭喜二位,B超显示有两个孕囊,是双胞胎。”   黎俏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孕期一个半月。   按照时间推算,恰好是老宅那晚种下的结果。   而黎俏和商郁听到这个结果,罕见地怔了数秒。   黎俏眼里有光,咬了下舌尖淡声问道:“是双胞胎?”   检查医师笑吟吟地点头,“夫人,千真万确,恭喜恭喜。”   说话间,打印机已经打出了B超检查单。   图片上的双孕囊印证了检查结果。   这时,沉默许久的商郁递给医师一道眼神,后者笑着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检查室。   男人拿过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掉黎俏身上的耦合剂,他始终没有说话,连呼吸的频率也略显急促。   半晌后,商郁俯身拥住了黎俏,薄唇印在她的颈窝,哑声道:“想吐么?”   黎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掌心摩挲着男人的脊背,淡笑道:“不想。恭喜,准爸爸。”   男人臂弯紧了紧,“乖,我们回家。”   ……   这天上午十点,衍皇总部突然宣布要召开紧急股东大会。   所有董事会的成员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回了集团,偌大的媒体室,座无虚席。   这场股东大会持续了三个小时,除了与会人员,谁也不知道会上发生了什么,又公布了什么。   而三天后,渐渐有员工发现了异常。   那位神坛上的总裁,似乎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不知从哪天开始,流云变成了代理董事长,偕同望月和追风共同处理衍皇的相关业务。   似乎一夜之间,南洋商少衍就无理由的退居了幕后。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整座城都失去了他的身影和消息。   ……   十一月下旬,南端的文溪岛依旧温暖如春。   岛中别墅,面朝大海。   一顶遮阳伞下,黎俏穿着宽松的孕妇裙,惬意地吃着番石榴。   前方沙滩,商胤光着脚跑来跑去,偶尔掬一捧海水朝着白虎的脑袋扬了过去。   到今天,黎俏怀孕恰好八周。   也许是运气好,自打查出怀孕后,她还没出现过孕吐的症状,顶多闻到油大的食物有些反胃。   “七七啊,番石榴别吃太多,容易上火。”   蓦地,老父亲靳戎的声音从椰树后面传了过来。   黎俏又吃了一块番石榴,侧目看去,就见靳戎和商郁并肩走来。   海岛的温度很舒适,男人也换下了终日不变的黑衬衫和西裤,穿着一身墨灰色的丝质休闲装,行走在蓝天碧海间,状态是少有的松弛和温润。   两人徐步来到黎俏的跟前,靳戎非常刻意地端走了桌上的番石榴,“祖宗,少吃少吃,说几遍了。”   黎俏没吭声,却看着他手里的盘子,意思很明显了。   见状,靳戎打定主意不给她,但也就维持了一秒,最后还是捧着盘子送到黎俏的面前,虎着脸道:“只能拿一块,不能再多了。”   黎俏顺手拿走了三块。   靳戎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招了,打不得也骂不得。   靳戎左思右想,最后捧着盘子就去找白虎了,以防干女儿吃太多上火,不如让小野兽承担所有吧。   然后,还在海边沙滩自娱自乐的白虎,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虎嘴里瞬间被塞满了它巨讨厌的番石榴。   这个人类好讨厌!   另一边,商郁坐在躺椅边,抬手擦掉黎俏嘴边的果肉,“少吃点,嗯?”   黎俏抓起纸巾擦了擦手,“不会上火的,放心。”   男人唇边有笑,随即摊开掌心,“该检查了。”   黎俏搭着商郁的手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走向了医疗室。   文溪岛的医疗水平本就不差,但黎俏孕期的所有检查,不论是普通孕检还是四维彩超,商郁都不肯假手于人。   这也导致跟随而来的医疗队毫无用武之地,每天吃喝玩乐,公费享受着难得的假期。 第1286章 前往郦城   约莫过了一周,黎俏还是发生了孕吐反应。   不严重,但也让商郁格外的紧张。   此时,午后一点。   黎俏神色淡然地坐在吊椅中,一条腿垂在下面晃来晃去。   靳戎弯着腰,一手端着果汁,另一手端着温水,“七七啊,想喝哪个?”   “果汁吧。”   老父亲直接把温水塞到了她手里,“刚吐完,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黎俏瞥他一眼,默默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而商郁则绷着俊脸,一言不发地坐在对面凝神看着她。   靳戎走后,黎俏探出手戳了下男人的肩膀,“我没事。”   商郁棱角分明的轮廓覆了层薄霜,“俏俏,我们说好……”   “刚才不是孕吐。”黎俏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地打断了男人的话,“我只是……吃多了。”   商郁没有言语,但深眸中依旧暗影重重。   哪怕黎俏现在的孕吐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但一想到她孕吐时的模样,商郁的心口就一阵阵的发堵。   他不该妥协,也后悔妥协。   这时,男人周身蔓延起令人心慌的低气压。   黎俏适时拉住他的指尖,轻言细语地安抚道:“你别担心,这次比以前好了很多,也没有妊娠剧吐的症状,偶尔孕吐很正常,都会过去。”   商郁收紧指尖,滚着喉结无声喟叹。   也许是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小商胤攥着一根硕大的芭蕉叶跑了过来。   “粑粑……”小家伙望着男人绷紧的面部线条,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商郁闭了闭眼,口吻有些低沉,“没事。”   “粑粑不要凶。”小商胤说着就跑到黎俏的跟前,煞有介事地贴上她的肚子,“会吓到弟弟妹妹。”   黎俏低头看着幼崽,轻轻挑眉,“为什么是弟弟妹妹?”   目前孕周还短,即便是做检查也无法确定双胞胎的性别。   但小商胤……似乎有执念。   他丢下手里的芭蕉叶,小胳膊环住黎俏的腰,“麻麻,就是弟弟妹妹。”   这样的回答,让黎俏想起了尹沫生产后,小商胤也是一眼就分辨出了贺言茉和贺言伊。   黎俏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目光含笑,“借你吉言。”   商胤贴着她的肚子,小胖手摩挲了两下,“弟弟妹妹,快点出来喔。”   一旁的商郁,深眸晦暗地别开了脸。   而之后的半个月,男人整日整日地陪着黎俏,不管她做什么,他都陪着。   包括每个同床共枕的深夜,黎俏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哪怕只是翻个身,商郁都会第一时间醒来。   他深知黎俏的脾性,更担心她又会像以前那样,用隐忍来克制孕吐。   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黎俏平稳度过了容易产生孕吐反应的前三个月。   ……   临近圣诞节,文溪岛格外的热闹。   最开心的莫过于靳戎,整天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在岛内大肆张罗着圣诞布置。   这可是干女儿第一次在文溪岛过圣诞,太让人感动感恩感谢了。   “七七,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颜色的圣诞树,你喜欢哪一个?”   黎俏吃着番石榴,漫不经心地说:“随便。”   靳戎又扭头看着商胤,“乖孙儿,你喜欢……”   话未落,两道凌厉的视线瞬间扎在了他的身上。   靳戎干咳一声,连忙改了称呼,“意宝贝,你呢?喜欢哪个颜色?”   幼崽揪着白虎的耳朵,奶声奶气地问:“有白色或者粉色的吗?”   靳戎严肃地想了想,“应该可以有。”   随即,他就招来了自己的心腹,下了个死命令。   不管用什么方法,弄两棵白色和粉色的圣诞树过来。   心腹听到这个吩咐,感觉以前可能过了个假的圣诞节。   他直挺挺地离开了岛中别墅,苦思冥想后,带着一干兄弟,砍完树就开始喷彩漆。   不难!   因此,圣诞节的当晚,这座海岛上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圣诞树,好似打翻了调色板,诡异又难闻。   以至于半个小时后,商郁就亲自开着游艇,带着黎俏和幼崽换了个海岛入住。   靳戎闹心巴拉地踹了心腹一脚,算了,大过节的不宜见血。   ……   转眼,元旦将近。   黎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变胖了,脸颊都丰腴了不少。   岁末最后一天的傍晚,黎俏洗完澡就站在镜子前,两手掐着自己的腰身比量了几下。   嗯,确实胖了。   她扯了扯唇,套上睡裙就走出了浴室,直接走到阳台,拿起茶几上的小蛋糕就吃了两口。   虽然二胎没有孕吐,但爱吃蛋糕的孕期特性依旧和从前一样。   这时,别墅拐角传来了商郁凛冽的嗓音,“嗯,郦城见。”   黎俏放下蛋糕盘,望着走来的男人,“怎么了?”   “我后天要去趟郦城。”商郁直言不讳,敛去眉宇间的愠色,低声道:“你等我回来,嗯?”   黎俏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我没去过郦城。”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男人抿了抿薄唇,眸中泛起无奈的薄笑,“想去?”   “谁在郦城?”   “商陆。”   黎俏轻轻扬眉,“他惹事了?”   “嗯。”   商郁没有过多解释,但黎俏也猜出了一二。   若不是闹出了大乱子,他不会亲自前往处理。   黎俏咽下水果,弯唇提议,“那就一起去吧,文溪岛呆够了。”   恰在此时,走到别墅门前的靳戎听到了这句话。   老父亲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急匆匆地迈上台阶,“怎么就呆够了?才一个多月,不是说好呆一年吗?”   黎俏漫不经心地瞥着他,仿佛在问‘你跟谁说好了’。   商郁还没搭腔,靳戎又说道:“我不管,要么你俩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要么……就带上我。”   这会儿,小幼崽也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了。   他走到男人面前,默默地钻到了他的怀里,“粑粑,别忘了我和白白。”   商郁低眸,拇指在小家伙的脸上摩挲了两下,“玩够了?”   小商胤抿着嘴点头,“这里的海岛长得都一样,粑粑,我想回家……”   就这样,元旦第二天,衍皇专机从文溪岛起飞,第一站,郦城国际机场。 第1287章 秦家四少,秦柏聿   郦城的元旦,下了场雪。   整座城银装素裹,一片冷白。   郦城国际机场,商务停机坪缓缓驶来四五辆车。   看似极其普通的帕萨特,实际上是低调的豪车辉腾。   不多时,车队停在了衍皇专机的附近。   商陆率先推门下车,先是左顾右盼,尔后又臭着脸追问,“你到底把我的西尔贝弄哪儿去了?”   机舱内,黎俏透过舷窗望着车厢里走出来的男人,他身披着灰色毛呢大衣,挺拔的身形不输商郁,但不知和商陆说了什么,表情略显阴翳。   秦肆!   黎俏隐约记得这号人物,几年前她被商郁囚在孤岛上,秦肆是唯一登上孤岛的人。   舷窗边,小商胤和靳戎动作一致地往外探头探脑,幼崽说:“那个叔叔好像在欺负二叔。”   靳戎满不在乎地撇撇嘴,“那也是你二叔自找的,惹谁不好,惹秦家老四。”   黎俏抬眸,“认识?”   “不认识,听说过。”   与此同时,商郁已经撩开披风踏下了舷梯。   而原本还跳着脚要求秦肆回帕玛的商陆,见到商郁立马就萎靡了,“秦肆,你阴我……”   眼下,商郁站在秦柏聿的面前,两人短暂地握了下手,彼此身形相仿,连冷峻的气场都近乎一致。   秦柏聿微微侧身,说:“他,交给你了。”   商郁垂眸,嗓音是一贯的沉冷,“有空回去看看。”   “嗯,有机会。”   两人立在凛冽的寒风中,视线交汇,虽没有太多的寒暄和客套,彼此间却萦绕着成熟男人的默契。   商郁转眸,声线无端低沉,“还不过来?”   商陆又嘀嘀咕咕地指着秦柏聿抱怨了一通,最后耷拉着脑袋挪到男人的面前,“大哥,你怎么有空来啊?”   听说大哥带着大嫂去了文溪岛,已经很久都没在人前露面了。   没想到这次居然跨洋而来,天打雷劈的秦肆!   商郁低冽地吩咐:“跟我回去。”   “那秦肆一起吗?”   男人一道锐利的眼神扎在了商陆的身上,二世祖顿时不敢吭声了。   商郁反身折回机舱,眸深似海地看了眼对面,“先走了。”   秦柏聿颔首,“回见,多谢。”   商陆心有不甘,却没胆子造次,跟着男人回到机舱,坐在舷窗前生了很久的闷气。   那辆大嫂送给他的限量版西尔贝,拿不回来可怎么办哟!   秦肆,秦肆,都怪秦肆!   难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居然改了名字,叫什么秦柏聿,难听死了!   随着舱门关闭,停机坪上的车队也调头离开了机场。   商郁脱下披风重新盖在黎俏的身上,落座又扯开了领口的扣子。   黎俏拉住他微凉的指尖搓了搓,“冷不冷?”   她虽然没出去,但郦城刚下过雪,零下十几度,就连说话都会产生白霜。   和温暖如春的文溪岛相比,这里可谓是寒风料峭。   商郁勾起薄唇,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怎么不多睡一会?”   黎俏对着前方努嘴,“看热闹,他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眉眼冷峻了几分,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差点弄瞎砚时柒的眼睛。”   “名模砚时柒?”   “嗯,她是秦肆的夫人。”   黎俏定了定神,淡声唤道:“商陆。”   “干嘛?!”   商陆还沉浸在丢了西尔贝的悲苦情绪中无法自拔,蓦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语气很冲地呛了一声。   然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靳戎拍着座椅呵斥,“商小陆,你他妈这什么态度?”   商郁则口吻严厉又危险,“你在跟谁说话?”   商陆猛地打了个寒颤,起身就疾步走来,“大嫂,大嫂,我不是,我没有啊……”   靳戎抬脚在他腿窝上踹了一下,“你没有个屁,惹完秦家老四还不够?要不要去文溪岛和鲨鱼玩两天?”   “戎哥,错了错了。”商陆敷衍了靳戎两句,尔后就巴巴地瞅着黎俏,“大嫂……你怎么也来了?”   黎俏不答反问,“砚时柒的眼睛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的医术你还不知道嘛,那肯定是药到病除。”   黎俏了然,“所以,你动了手脚?”   商陆眸光一闪,小声咕哝,“死不了,也瞎不了,就是给她闭了穴,几个小时就能恢复……”   说罢,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大嫂,你看我,是不是都瘦得脱相了?我为了给秦肆的老婆治病,每天吐得昏天暗地,结果他还阴我,你说……”   黎俏别开脸,不温不火地道:“闭穴的疼痛级别,仅次于分娩。”   商陆哑然,闷头不说话了。   ……   当天下午四点,衍皇专机飞回了南洋。   商陆也在途中得知,若不是他闹出来的乱子,大哥原本打算让大嫂在文溪岛分娩。   结果被他扰乱了计划。   商陆有点自责,但也很欣慰,至少找到了曾经救了一船人的秦肆。   许是为了惩罚商陆,飞机抵达南洋之后,商郁没让他下机,而是直接命人把他送回了帕玛。   并特意嘱咐萧管家,三个月内不准商陆踏出大门一步。   而黎俏也抽空问了连桢,得知砚时柒的眼睛已经痊愈,便稍稍放了心。   虽然不相识,但商陆在人家的眼睛上动手脚,确实过分了。   ……   重回南洋,黎俏怀了双胞胎的事也彻底瞒不住了。   当日商郁带她去文溪岛养胎,无人知晓原因。   而众人得知黎俏一胎得俩,纷纷趁着元旦最后一天假期,赶来送祝福。   最先抵达公馆的无疑是贺琛尹沫夫妇。   小商胤看到干爹干妈,笑得很开怀,礼貌地喊完人,就牵着贺言茉和贺言伊说道:“妹妹,我有礼物要给你。”   贺言伊攥着商胤的手指,奶呼呼地问:“哥哥,有我的吗?”   “有的,妹妹挑完,都给你。”   贺言伊咧着小嘴拍手,“蟹蟹哥哥~”   沙发上的贺琛顶了顶腮帮,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俨然变成了商胤的脑残粉。   他就纳闷了,这一家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正想着,尹沫神秘兮兮地摸着黎俏的肚子,“俏俏,意宝有没有说过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288章 席萝怀孕   这边尹沫话音刚落,贺琛轻佻地补充了一句,“弟妹,多吃辣条。”   尹沫睨着他,又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手,“对对,一定要多吃,我当初就很爱吃酸梅和辣条。”   黎俏笑笑没说话,好似对胎儿的性别不怎么在意。   时间还短,B超检查也暂时看不出男女。   而她和商郁也默契地没有讨论过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约莫过了十分钟,黎俏借故去了趟洗手间。   再出来时,她一脸平静地吩咐落雨,“帮我买些辣条回来。”   落雨心如明镜,却没拆穿黎俏的小心思,“夫人,琛哥说会派人送一些过来。据说……是当初尹二姐爱吃的牌子。”   黎俏点头,稍一侧身就瞥见了落雨在窃笑,她扯唇,“你和顾辰什么时候领证?”   落雨嘴角的笑彻底僵住了,“还没这个打算。”   她的口吻倒不似之前那么果决坚定了。   黎俏边走边戏谑道:“南盺和席萝的赌金给了么?”   “还没有。”落雨掏出手机,打开了银行转账的二维码,“夫人,您也没给呢。”   黎俏斜睨着屏幕上的二维码,默默用手机给她扫了一百万的赌资。   草率了。   席萝当初组局对赌的时候,难怪落雨会出一千万赌自己年底不会完婚。   看来……她不打算结婚的念头仍然很强烈。   而席萝和南盺也在元旦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收到了落雨的‘催债’消息。   ……   下午一点,席萝和宗湛来了。   两人还没走进客厅,男人不悦的口吻就率先传了过来,“你下次再敢穿高跟细出门,脚给你剁了。”   席萝不以为意地耸肩,“那你儿子就会有个残疾的妈和离异的爹。”   客厅里的众人:“……”   须臾,两人同时现身,席萝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干练,哪怕寒冬腊月仍然保持风度而不要温度。   重点是,她现在有孕在身,宗湛也是提心吊胆的很,每走一步都怕她摔了。   席萝怀孕不足两个月,最是危险容易流产的月份。   “咱俩互道个恭喜?”席萝走到黎俏的面前,伸手抓了下她的丸子头,“运气真好,没有双胞胎基因也能一胎得俩。”   宗湛脱下大衣,小心翼翼地圈住女人的腰,“你要是羡慕,咱也可以三年抱俩。”   席萝说你做梦去吧。   不多时,尹沫哄睡了贺言伊,也回到了客厅,得知席萝也怀孕了,便好奇地问道:“萝姐,男孩女孩?”   “还看不出来。”席萝娴熟地打开了茶几下的抽屉,翻出了一盒酸梅片,“男女无所谓,孝顺我就行。”   尹沫看了眼黎俏的肚子,“还是一男一女比较好,有哥哥疼妹妹,两个孩子也不孤单。”   席萝舔了舔手指上的砂糖,“尹二,你在跟我炫耀?”   “没有呢,是事实。”   席萝心想这算个屁的事实,生孩子遭罪的从来都是女人。   顺产疼到死,剖腹产也要肉开七层,更别提以后的教育和培养。   怎么算都是赔本买卖,偏偏男人还认为女人生子天经地义。   黎俏对此并没发表什么看法,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她要是孕期多吃点辣条和酸梅,说不定也能像二姐一样得个龙凤胎?   ……   是夜,黎俏倚在窗前赏月,已经腊月十五了,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到那时,应该能看出宝宝的性别了。   蓦地,肩头一沉,玻璃反射出男人英俊鲜明的轮廓,羊毛披肩也落在了黎俏的身上。   她透过玻璃直视着商郁的双眸,“你觉得……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都可以。”   “那如果……都是男孩呢?”   商郁低眸,下颌线轻轻擦过她的耳畔,“怕我养不起?”   黎俏心知他在回避问题。   生二胎的初衷是想要个女孩,圆了他抱女儿的心愿。   若都是男孩……   黎俏无声叹气,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   只能祈祷这一次……天遂人愿。   最终,黎俏还是打住了这个话题,也没再纠结过双胞胎的性别。   而夫妻俩默契十足,在后来的孕期产检中,谁都没有问过是男是女。   可能是想保留些神秘感,商郁也再没有亲自给黎俏做过B超产检。   ……   腊月二十九,除夕前夜。   宗悦意外分娩,当晚在南洋医大附属医院诞下一名男婴。   身在帝京的母亲梁婉华连夜赶了过来,黎家夫妇也带着管家和金牌月嫂在医院忙前忙后。   宗悦生产完被推出产室,零点的钟声刚好敲响。   段淑媛将孩子递给黎广明,看着满脸汗湿的宗悦,心疼地掖了掖她的被角,“小悦,辛苦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妈给你炖汤喝。”   梁婉华还没到,而身为婆婆的段淑媛给足了关怀和尊重。   宗悦嗓子喑哑地说谢谢妈,一扭头就看到喉结不停滚动的黎君还傻站在原地望着她,显得呆板且克制。   然后,黎俏不着痕迹地推了黎君一把,这才唤回他游走的意识。   男人疾步向前,俯身打量憔悴的宗悦,哑声道:“小悦,我们有儿子了……”   宗悦扯出一抹笑,还未作答,段淑媛照着黎君的后背就怒拍了一掌,“净说废话,还不赶紧谢谢小悦,要不是她,你哪来的儿子。”   黎君深吸一口气,弯腰在宗悦的耳边说:“小悦,谢谢。”   段淑媛翻了个白眼,挤开黎君,就催促护士帮忙把宗悦推回病房。   末了,她还不忘小声训斥黎君,“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话,光说谢谢有什么用,一点都不会疼人。”   深夜两点,宗悦的母亲梁婉华抵达了医院。   进门前还在担心黎家有没有照顾好宗悦,生产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提前住院,若是他们对小悦不好……   思及此,梁婉华急匆匆地推开了病房门,入目却看到黎家所有人都在休息室陪着,而婆婆段淑媛还在兴致勃勃地和黎广明商量着黎家长孙的名字。   然后,黎君沉声说道:“爸妈,他的名字我和小悦已经想好了。”   黎家夫妇同时侧目。   黎君说:“黎家黎恩赐。” 第1289章 商胤黏着黎俏   过了新年,黎俏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虽说不至于行走困难,但双胞胎的份量还是让她感觉身体日渐沉重。   这期间,幼崽商胤意外开始黏着黎俏了。   每天像个小尾巴似的,不管她去哪儿,他都跟着。   “麻麻,喝水嘛?”   “麻麻,你的酸梅。”   “麻麻……”   小家伙终于妈控了一回,这让黎俏甚是欣慰。   如今已经三月末,天气转暖,幼崽乖乖地陪着黎俏散步。   商郁坐在草坪附近的阳伞下,与贺琛抽着烟闲聊。   贺琛问他:“你真没看过孩子性别?”   男人垂了下眼睑,“有必要?”   “装。”贺琛哂笑着挖苦,“我看你八成是不敢看。”   谁不知道商郁当初对女儿有多执着,结果生了个男娃。   男人弹了下烟灰,“你很闲?”   贺琛哼笑,“又他妈过河拆桥是吧?辣条还老子!”   商郁没理他,反而看向远处漫步的黎俏,不知在想什么。   没一会,贺琛看了看时间便准备打道回府。   他站起身,又顿步,“你们就打算一直养着意宝?”   男人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瞥着他,“不然,把他扔了?”   “商少衍,我看你是想打架!”贺琛踹了脚凳腿,“意宝马上三岁了,不送他去幼儿园,你想把他养成傻子?”   虽说商胤会的东西很多,但小孩子的同年不该只有白虎的陪伴。   把他送到幼儿园,也许会认识更多的小朋友。   说不定就不会天天死盯着他闺女不放了。   这时,商郁若有所思地望着小商胤,“看他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安排家庭教师。”   贺琛懒得再废话,转身就离开了公馆。   当然,琛哥怎么也没想到,今年九月,小商胤放弃了贵族式的精英教育,而是选择了入读南洋皇家幼儿园。   这挺正常的,毕竟小家伙早慧,思想也比很多同龄的孩子更成熟。   但……不正常的是尹沫。   因为贺琛好不容易等到了意宝入读幼儿园,结果他的好媳妇把贺言伊和贺言茉也给送进去了。   贺琛当时就有一种太子入学堂还陪送了俩伴读的错觉。   ……   五月末,黎俏怀孕七个月了。   这天,定期产检结束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双胞胎的预产期竟然在八月十七号。   商胤的生日。   黎俏回到车上,耐人寻味地挑眉,“如果八月十七生产,他们三个倒可以一起过生日了。”   男人将软垫放在她的腰后,睨着检查报告的预产期时间,沉声道:“预产时间未必精准,尤其是双胞胎。”   说罢,商郁用指腹拨开黎俏嘴角的发丝,“俏俏,如果不能自然分娩,不如……”   “剖腹产?”   男人陡地紧抿薄唇,视线缓缓落在了黎俏的唇上。   当初生下商胤的那天,她咬出了一排带血的牙印也没有吭声。   而这次又是双胎,商郁几乎不敢深想黎俏分娩的那一幕会有多揪心多难熬。   这时,黎俏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轻描淡写地说:“到时候看吧。”   若有可能,她还是想自己生。   因为……剖腹产会打乱孩子真正的出生时间。   双胞胎倒是无所谓,但万一她怀了龙凤胎,而先拿出来的是个女宝,岂不是很遗憾。   如果他们有女儿,就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小千金。   ……   回了公馆,黎俏走进客厅就拿起桌上的辣条吃了一根。   小商胤不知去哪儿了,只有白虎趴在窗边晒太阳。   不到十分钟,落雨低头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嘴角好像肿了。   黎俏咬着辣条扬了下眉梢,了然地笑了。   嘴角肿了,那她和顾辰……   不等黎俏继续揣测,顾辰顶着一对熊猫眼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可能是太着急,他忽略了沙发区看戏的黎俏,径直来到落雨面前,“翠英,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黎俏:“???”   落雨烦躁地吼了一声,“滚。”   顾辰置若罔闻,扯着她的胳膊继续哄,“你别生气,我哪知道你会突然动手,格挡的那一下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要不……你再打我两拳出出气?”   “闭嘴。”   落雨察觉到黎俏投来的视线,面色微窘,语气更不善了,“顾辰,别他妈废话,赶紧滚。”   “我不!”顾辰比她高,也比她不要脸,挑衅似的梗着脖子,“除非你不生气,或者……让我看看你的嘴。”   落雨:“……”   她觉得有句老话说的对,烈女怕缠郎。   而顾辰仅仅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就让落雨招架不住了。   究其原因,既缠人又死不要脸,还整天阴魂不散。   这会儿,顾辰也不管落雨如何作想,两手托住她的脸,凑上前就仔细观察,“啧,疼不疼啊?都肿了,我给你呼呼。”   呼尼玛!   落雨一个头两个大。   这傻逼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没事学商胤干什么!   落雨抬腿就要踹他,顾辰也不躲,让她踹,让你闹,自己则撅着嘴往落雨的脸上吹气。   看到这一幕,黎俏靠着沙发拍了拍孕肚,拿起腿边的手机就创建了一个微信群。   黎俏:三百万,落雨年底完婚。   席萝:靠谱么?   南盺:俏俏坐庄的话,那肯定能赢,我也出三百万。   尹沫:我听俏俏的。   流云:夫人,算我一个。   望月:同上。   追风:夫人,如果稳赚不赔请带我一个。   黎俏:不一定。   追风:我请求弃权。   席萝:@追风,按头让他俩领证,保你稳赚。   追风:萝姐真爱开玩笑,我打不过落雨。[微笑]   席萝:哦,你可真够废的。   另一边,还在给落雨呼呼的顾辰,很快就听见了她兜里不断响起的震动声。   落雨一个肘击把他顶开,大步流星地钻进了旁边的洗手间,打开群聊的瞬间,太阳穴突突直跳。   数秒后,落雨在群里发言:两千万,赌我不会完婚。   席萝:翠英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姐姐也出两千万,陪你玩!   落雨冷笑一声,滑动屏幕细数下注的金额,暗暗盘算这次能赢多少赌金。   后来,落雨输了。 第1290章 黎俏和商郁喜获龙凤胎   日月如梭,南洋八月。   黎俏因孕肚太大,行走艰难,平日里都躺在床上养胎。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商郁的状态也愈发紧绷。   每时每刻都陪在黎俏身边,世间人,世间事,全都被他抛之脑后。   八月十号,黎俏入住衍皇私立医院。   黎家人全都赶了过来,就连商纵海也特意从帕玛飞回,等待着商氏另外两个小家伙的到来。   “宝贝,实在不行就剖了吧?”   入院第一天,段淑媛就摸着她硕大的孕肚,心有不忍地建议着。   双胞胎可能营养太好了,加之黎俏的体型本就纤细偏瘦,衬得她的肚子格外的大。   这会儿,黎俏侧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淡声婉拒,“妈,预产期还没到。”   “说是这么说,但也太遭罪了。”   怀孕到八个月的时候,黎俏走路就有些困难了。   哪怕是身体素质极佳的黎俏,也出现了双腿肿胀的现象。   段淑媛见不得她吃苦,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抹泪说道:“宝贝,咱以后……不生了吧。”   黎俏抓住她的手,浅笑安抚,“妈,你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不一样。”段淑媛看着黎俏圆润的脸颊以及高高肿起的脚背,心里很不是滋味,“生三个也够本了,听妈话,以后别生了,要是少衍……”   黎俏打断她,颇有闲情逸致地戏谑,“如果这次有女儿,以后就不生了。”   段淑媛重重叹了口气,“有,一定有!”   ……   黎俏太坚强,也太果敢。   在预产期八月十七号到来之前,她始终不肯接受剖腹产的提议。   商郁对黎俏向来无底线的妥协和纵容,直到八月十六号的傍晚,男人坐在床边,让黎俏半靠在他的怀里,“俏俏,过了明天还不生,我们就手术,嗯?”   “好,听你的。”黎俏懒洋洋地点头,眉眼很清明。   她大概也有些异想天开了,莫名的就是想等到八月十七号,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或许三个孩子同一天生日的几率微乎其微,但等等也无妨。   第二天,预产期到了。   亲朋好友,能来的全来了。   高级病房的休息室人满为患,每个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贺琛最先下注,“一千万,龙凤胎。”   宗湛紧随其后:“一千万,龙凤胎。”   靳戎左思右想:“一千万,双胞胎女儿。”   云厉神色淡淡:“一千万,双胞胎儿子。”   旁边沙发的黎三,不禁嗤了一声,“拿我们俏俏生产下赌注,你们可真是人。”   贺琛斜他一眼,“少他妈废话,赌不赌?”   黎三顶了顶腮帮,“一千万,俩儿子。”   许久未见的白炎,恰在此时推开了休息室的房门。   贺琛一看见他就笑得不行,轻佻地昂首道:“哟,喜当爹来了。”   白炎差点想掏枪毙了他。   宗湛也适时调侃,“听说,你有个七岁的私生子?”   白炎面无表情,“都他妈想死是不是?”   “当爹的人了,别整天打打杀杀的,进来,赶紧下注。”贺琛对着沙发上的空位努嘴,“一千万打底,没上限。”   白炎滚了滚喉结,“一男一女。”   这时,旁听了许久的五子默默打开微信群,几人商量过后,便由苏墨时下注,“我们五个,五千万,龙凤胎。”   贺琛偏头看向尹沫,“跟他们凑什么热闹,你谁家的?”   尹沫微微一笑,“六子不分家。”   贺琛:“……”   过了几分钟,小寿星商胤推开门跑到了贺琛的跟前,“干爹~”   “宝,说!”贺琛很自然地把幼崽抱到腿上,尔后循循善诱,“一起赌一把?”   靳戎抽出纸巾团成团就往贺琛身上砸,“贺小四,你他妈正经点,把孩子给我!”   贺琛熟视无睹,掂了掂腿上的商胤,“来,跟干爹说,你想要你妈妈生弟弟还是妹妹?”   商胤歪头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很认真地说:“麻麻会生弟弟和妹妹。”   “有眼光,来,干爹帮你出钱,就赌你妈妈生龙凤胎!”   商胤晃着小腿从开始掏兜,“干爹,我有钱。这是爷爷刚给我的卡,用这个就好。”   贺琛低头一看,帕玛银行黑金钻卡,印象中整个帕玛持卡人不超过五位。   就连商陆都没有。   老爷子可真够大方的。   ……   这天,黎俏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已暮,商郁嗓音低沉而温柔地唤她,“俏俏……”   黎俏悻悻地看着天花板,手指戳儿下肚皮,“两个小东西还真是不给我面子。”   男人自床边俯身而来,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听话,我们明天手术。”   “嗯,你安排吧。”   黎俏环住他的脖颈,感慨道:“要是三个崽子一天生日该有多好。”   商郁垂眸亲她,遮住了眼底的波澜和紧张,“只要你想,以后就给他们过十七号的生日。”   黎俏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笑着说算了。   夜里九点半,黎俏迟迟没有生产的迹象,商郁也亲自和医生敲定了明日剖腹产的时间和细节。   贺琛等人商量过后便决定先行回家。   十点刚过,夜幕渐浓。   病房和休息室也相继恢复了宁静。   黎俏打了个哈欠,撑着后腰艰难地翻个身准备睡觉。   然后,突然宫缩了。   同一时间,疾驰在南洋各主路上的豪车又开始纷纷调头折回医院。   夜里十点十分,黎俏被推进了产房。   原本已经安静的高级病房区,再次迎来了各界大佬和巨擘。   产房门外,商郁的瞳孔已经收缩到极致,衬衫下的肌肉都呈现出紧绷的僵硬。   贺琛和商纵海是最先赶回来的。   一个挚友,一个父亲,双双伴在男人的左右,偶尔安抚,更多的是陪伴。   商氏长大的男人,皆专情。也只有他们才懂得商郁这一刻的不安和惶恐。   与上次一样,黎俏进了产房后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深夜十一点半,产房里相继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八月十七号,黎俏和商郁喜获龙凤胎,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题外话------   6000,晚安,恭喜我衍爷喜获爱女~求个票~ 第1291章 云琋妹妹   凌晨四点,黎俏悠悠转醒。   窗外晨光熹微,病房里安静听不到一丝动静。   “俏俏……”   男人低吟般的呼唤从右侧传来,黎俏转首,眉眼间依旧噙满疲倦。   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商郁俯身而来,温热的掌心贴着黎俏的脸颊,虽没说话,那双深眸却饱含着千言万语。   黎俏蹭了蹭他的手,嗓音干哑地问道:“第二个……是妹妹吗?”   她并不知道第二个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双胎分娩的过程还算顺利,但两个孩子太大,第二个宝宝生出来之后,黎俏便脱力地睡了过去。   也压根不知道她被推出产房后发生的一切。   此时,男人的眼睛暗红一片,他不断滚着喉结,良久才沙哑地回答:“是妹妹。”   黎俏目光微颤,很庆幸的口吻感慨道:“真好……”   说罢,她又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商郁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恬静的睡颜。   的确很好,他也有女儿了,一个像黎俏这样的漂亮女儿。   ……   晌午将至,黎俏经过十几个小时的休息,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这会儿,贺琛等人正在要赌金。   黎俏偏头,扬眉问,“都谁赢了?”   贺琛斜倚着沙发,轻佻地笑道:“弟妹,谁赢了不重要,但输的人就三个,你瞅瞅都谁在低头转账。”   黎俏环顾四周,很快就看到了人群后低头用手机转账的黎三、云厉和靳戎。   哦,他们三个输了。   不多时,病房门开,两道身影徐徐走了进来。   沙发上的众人相继起身,“商老。”   “别见外,都坐吧。”商纵海压了下手腕,随即目光温和地看向了黎俏,“丫头,感觉怎么样?”   黎俏笑了笑,“爸,我没事,好多了。”   商纵海站在病床边,拍了拍她的肩头,“我让人给你带了几副补药,好好养身体,以后……别这么拼命了。”   “谢谢爸。”   商纵海欣慰地点了点头,余光递给卫昂一道眼神,后者赶忙上前递出了一张宣纸,“少夫人,这是小少爷和小小姐的名字,您先过目,若没问题,我回帕玛就给他们办理落户身份。”   黎俏接过宣纸,展开便看到了沾染墨香的两个名字。   商氏第二十三代世系,次子,姓商,名曜,字文瑄。   商氏第二十三代世系,长女,姓商,名绮,字云琋。   ……   下午四点,贺琛和靳戎等人离开了医院。   恢复了宁静的病房,黎俏孤身坐在床畔,时不时望着紧闭的房门,似在等待着什么。   上午人多太闹腾,以防吵醒商曜和商绮两个小幼崽,商郁把他们送去了隔壁的婴儿房。   眼下,黎俏等的心焦,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恨不得自己走过去看看。   约莫过了几分钟,房门终于开了。   黎俏抬眸就看到商郁的臂弯里躺着一个小家伙,腿边还跟着踮脚张望的小商胤,最后是抱着另一个孩子走来的落雨。   眨眼间,两个一模一样的襁褓被放在了床上。   黎俏左右看了看,很欣慰地摸着其中之一的脸颊,说道:“这个是妹妹?”   “麻麻,他是文瑄弟弟。”小商胤扒着床沿,认真地纠正,“她才是云琋妹妹。”   黎俏‘哦’了一声,掀开小被褥看了看,嗯,商胤说的对。   ……   八月夏末,黎俏出院回了环岛公馆。   商曜和商绮还太小,商郁特别安排了四名顶尖的月嫂全天候轮班照顾他们。   回家的这天傍晚,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黎俏还在睡觉,隐约感到有些人,便皱着眉梦呓了一句。   商郁再次拉高她身上的薄被,并关掉了主卧的中央空调,凝眸看了她一会,便起身出了门。   不到半小时,黎俏被热醒了。   她擦了下鼻尖的薄汗,支起身就感觉胸口有些胀痛。   黎俏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准备去隔壁的婴儿房给小家伙们投喂。   隔壁房门虚掩,黎俏透过缝隙就看到小商胤双手托腮蹲在地中间,而视线前方,是英俊的男人正躬身给女儿擦拭着小手。   这一幕,很温馨,黎俏久久凝神,没有进去打扰。   商郁的确是个好父亲,虽偏爱女儿,却也不会怠慢儿子。   他细致温柔地给两个小幼崽擦拭了身体,然后在沙发坐下,拉过商胤的手,父子俩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   商胤三岁了,很乖,也很独立。   商曜和商绮出生后,他懂事地搬到了隔壁的别墅,把这间原本属于他的婴儿房让给了弟弟妹妹。   不刻,黎俏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父子俩同时侧目,一看到她,商胤就咧着嘴朝她跑去,小小声地唤她:“麻麻~”   黎俏想抱他,但碍于胸口胀痛,只好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亲,“在聊什么?”   商胤攥着她的手指,仰着脸道:“粑粑问我想不想去幼儿园。”   “那你想么?”黎俏牵着他走到男人的身侧入座,很自然地靠在商郁的怀里,“说实话。”   此时,商胤站在他们的面前,小手抠了下自己的掌心,“想,干爹说,不上幼儿园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黎俏扯唇望着商郁,“琛哥的童年不完整,是吧?”   男人揽她入怀,深眸里蓄着淡淡的薄笑,“嗯,残缺不全。”   闻声,小商胤似懂非懂地想,究竟是干爹残缺不全还是干爹的童年残缺不全?   不等黎俏继续开口,婴儿床上的商曜突然哭了。   紧接着,妹妹商绮也被他吵醒,发出了啼哭声。   黎俏叹了口气,对着婴儿床示意,“可能饿了。”   男人起身,并偏头看了商胤。   小家伙很聪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就跑出了婴儿房。   这是他们父子间的默契,粑粑强调过,麻麻给弟弟妹妹喂饭的时候,他要回避。   商胤跑出婴儿房,踮脚关上了房门。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还在原地徘徊的白虎瞧见他就颠颠地跑了过来,“吼——”   “白白,不要叫噢。”商胤用小手指戳了下它的虎头,“你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第1292章 席萝产子   两天后,九月初,帝京传来了消息,席萝生了个儿子。   据说宗鹤松老爷子终于盼来了自己的长孙,为此特意奖励席萝一幢联排别墅以及不少军工产业的股份。   黎俏还在坐月子,无法前往道贺,席萝也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人不用来,心意到了就行。”   “嗯,记得收货。”   闻此,席萝又假惺惺地推辞,“干嘛这么客气,咱俩这关系,直接打钱多方便。”   黎俏慢条斯理地说了句,“要不要再送你一辆运钞车?”   “只要你敢送,我就敢接。”席萝就喜欢黎俏偶尔的冷幽默,“正好给我儿子攒聘礼,再过个十年八载,我就让他去你家提亲,嘿嘿~”   笑声未落,席萝就捂着小腹痛苦,“嘶,疼……好疼。”   黎俏说:“剖腹产后的疤痕不容易消,我给你的药,记得按时擦。”   席萝缓了缓气,有气无力地问:“什么药啊,没看见。”   “明天送到。”   “行吧,行吧,他岳母有心了。”席萝疼的脸色煞白,“不说了,剖腹产真他妈疼死老娘了!”   病房里的宗湛又心疼又不满地夺过她的手机,“伤口还没愈合,你就不能老实点?”   席萝吸了口气,还没怼他,一旁正在逗孙子的宗老爷子照着宗湛的大腿就踹了一脚,“什么叫老实点,开刀的又不是你,少说风凉话,赶紧去叫医生。”   宗湛身形趔趄,险些没跌到席萝的身上。   他虎目圆睁,回眸反驳,“爸,她现在……”   “老陈,把他给我拎出去,省的吵醒我乖孙。”   宗湛:“……”   ……   九月十号,商胤入读了南洋圣佑国际幼儿园。   小家伙自己背著书包爬上了车,不哭不闹,乖乖地开启了他的幼儿园生涯。   而入学的第一天,商胤就收到了三片巧克力、两根香蕉还有一个蝴蝶结,都是同班级的小妹妹送的。   作为商氏的小太子爷,如果不回礼显得太没礼貌了。   于是下午四点,商胤回到公馆就钻进了自己的别墅,一阵翻箱倒柜后,蹲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而黎俏闻讯来到别墅找他,进门就看到商胤撅着小屁股扒拉着地上的钻石、手枪、玉佩、银行卡、白金笔等的物件,一脸苦恼地咕哝,“送什么好呢?”   “要送给谁?”黎俏倚着房门,柔声问道。   商胤爬起来就上前拉住她的手:“麻麻,要送给同学。”   黎俏被他拽到了地中央,短短几步,便理清了来龙去脉。   这时,小家伙指了指地上的东西,“我不知道要送哪个给她们。这些钻石妹妹喜欢玩,这个银行卡是爷爷给我的,玉佩是粑粑给我的……”   黎俏看着那枚代表了商氏家主地位的玉佩,默默地拿到手里,并戴在了商胤的脖子上,“要记住,这个不能送。”   商胤揪着玉佩低头看了看,大大的眼睛里闪过疑惑,“可是……另一个我已经送给妹妹了。”   “没关系。”   黎俏并没过多解释玉佩的来历,商胤还小,说多了只会让他更困惑。   反正当初商郁说过,如果未来的商氏主母不是贺言茉,那么玉佩也要靠商胤自己要回来。   不多时,黎俏帮着小家伙整理好地上的物件,随即蹲在他面前,耐心地教导:“这些东西不能随便送人,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有其他的小朋友给你送东西,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礼,下次不要收。”   商胤那双和黎俏如出一辙的小鹿眼泛起了细细的波澜,“知道了,麻麻。”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耷拉着小脑袋情绪很低落。   黎俏见小家伙神色恹恹,揽过他的小身子拍了拍,“在幼儿园还习惯么?”   “习惯。”商胤搂着她的脖子,“麻麻,我想去看看妹妹。”   黎俏以为是商绮,淡声说好,就牵着他回了主宅别墅。   婴儿房,小家伙扒着床沿看了好半天,最后才小声问道:“麻麻,什么时候去看妹妹?”   黎俏目光一滞,这才恍然明白他说的是贺言茉。   ……   时间飞逝,又到了国庆节。   长假第一天,黎俏上午十点亲自驾车赶到了机场。   出发大厅,唐弋婷穿着宽松的风衣,扶着行李车朝她招手,“俏俏,这里。”   “今天就走?”黎俏看着行李车上的三个大皮箱,眉心微皱。   唐弋婷笑吟吟地点头,“创业初见成效,所以我决定趁热打铁,去其他地方多发展几家分公司。”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正常,但仔细揣摩难免有些牵强。   黎俏打量着唐弋婷圆润的脸颊,“打算去多久?”   “一年或者两年吧,具体看分公司的效益。”唐弋婷松开行李车,张开手臂笑道:“临走前,抱一个?”   黎俏还没动,唐弋婷又兀自垂下了手臂,“还是算了吧,抱来抱去的好肉麻,不如我亲你一下吧。”   开朗乐观如唐弋婷,就算唐家内部发生了极端的变故,她依然保持着心性没有走歪。   唐家的事,黎俏略有耳闻,但……她不能插手。   家族纷争,兄弟阋墙,从古至今多不胜数。   何况这次还牵扯出唐南礼的外遇和正室之间的较量。   时至今日,唐家的这场较量还没有结束。   唐弋婷选择背井离乡,也只是另辟蹊径和他们继续争斗罢了。   这时,黎俏向前倾身揽住了唐弋婷的肩膀,“有空记得查看邮箱,就算离开南洋,也要记得布好眼线,唐家属于你的那部分基金已经被冻结了,你回来之前,谁也拿不走。”   唐弋婷一下就红了眼,她后退着吸了吸鼻子,“俏俏,你都知道了?”   “嗯,听说了一些。”黎俏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去了郦城,可以想办法和秦氏地产合作。”   唐弋婷瞠目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郦城?”   黎俏没说话,却瞥了一眼行李车。   唐弋婷顺势看去,那上面还放着她的机票,完蛋,暴露了。   她讪讪一笑,“哎呀,不管我去哪儿,反正早晚都会回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题外话------   第三更要晚几分钟,稍等。 第1293章 龙凤胎像爸爸   这年的国庆节,唐弋婷只身离开了南洋。   黎俏站在出发大厅目送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唐弋婷走后,落雨自人群中现身,“夫人,唐家那边……”   “怎么?”   落雨颔首,冷静地解释:“有消息称,唐家的内讧是唐家主唐南礼一手策划的。”   黎俏面无异色地转身,边踱步边说:“嗯,铲除异己。”   “那唐小姐离开南洋是被排除在家族之外了?”   “不至于。”黎俏走出大厅,抬眸道:“她的基金是唐伯让我冻结的,意在保护。”   ……   半小时后,公馆。   黎俏下车走进客厅,刚脱下外套就看到商郁抱着女儿从楼上走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朝她摊开了掌心,“送走了?”   “嗯。”黎俏逐步上前,低头摸了摸商绮嫩嫩的脸颊,“唐唐去了郦城,秦肆的地盘。”   商郁单手搂着女儿,另一手环着黎俏的肩膀,“需要我和秦肆打个招呼?”   黎俏玩味地扬眉,“如果方便的话。”   男人唇边酿出笑意,转手将商绮送到黎俏的怀里,并掏出手机给秦柏聿打了通电话。   黎俏抱着女儿坐下,余光一闪,就看到小家伙已经醒了,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说来也奇怪,除了商胤遗传了黎俏的小鹿眼,商绮和商曜的眼睛都遗传了商郁。   而且,女儿商绮左眼的眼尾也有一颗小黑痣。   ……   国庆小长假的最后一天,黎俏给两个幼崽投喂结束便打算去贺琛家里接商胤。   楼下,顾辰在客厅里搓着手来回踱步。   听到楼梯口的脚步声,他急匆匆地回眸,欲言又止。   黎俏淡淡地扫过四周,“落雨不在?”   “我找你。”   “有事?”   顾辰挠了挠头,又轻咳两声,“我……想请您帮个忙。”   您?   看来是大事,不然不会用敬语。   黎俏压了下嘴角,拿起桌上的雪梨咬了一口,“说来听听。”   顾辰似乎很纠结,又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是一番挠头踢腿的小动作之后,他挺起胸膛,语速飞快地道:“能不能帮我把爱达州的产业全都转移到国内?”   黎俏动作一顿,“全部?”   “对,千目集团的全部我都要转移回来。”   “理由?”   顾辰嘬了嘬腮帮,闪烁其词。“也没什么理由,就是喜欢国内的环境,想换个地方发展。”   黎俏没说话,却审视着顾辰,心下好笑。   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换地方发展。   黎俏问他,“想换到哪儿?”   “南洋。”顾辰无比干脆地给了句回答,末了,又冠冕堂皇地补充,“我挺喜欢南洋的,而且……每天还能陪你家小太子爷玩耍,我舍不得走。”   黎俏默了两秒,“白炎怎么说?”   “你帮我说。”   黎俏瞬间面无表情。   见状,顾辰生怕她不答应,咬了咬牙,说话也不过脑子了,“反正我不管,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别想撵我走。”   背后,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顾辰下意识回眸,先是撞进了黑鹰教父浓墨似海的深眸中,然后又看到落雨冷着脸牵着白虎向他靠近。   这一刻,顾辰感觉自己好像要成为白虎的盘中餐了。   他急急地走向落雨,张嘴就来,“不是,英子,你听我说……”   这时,商郁入座,伸展手臂揽住了身畔的黎俏,“聊了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黎俏继续吃梨,嗓音模糊地道:“他想入赘。”   偌大的客厅,瞬间针落可闻。   顾辰目瞪口呆地瞅着黎俏,“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什么时候……”   “不入赘,公馆没你地方。”黎俏扬手将果核丢进垃圾桶,“不信你问落雨。”   落雨撒开白虎的牵引绳转身就走。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而顾辰则望着她的背影,又瞅着黎俏,小声试探:“我入赘的话……你就帮我?”   “可以商量。”   顾辰跑了,准备去找落雨好好商量商量入赘的具体细节!   ……   年底,圣诞节又快到了。   将近五个月的小商绮几乎是在商郁的怀里长大的。   商氏的这三个孩子,都有个共性,不爱哭,爱卖萌。   不论是商曜还是商绮,两个娃娃除了饿肚子,基本上不怎么哭闹。   而且让黎俏特别欣慰的是,这对龙凤胎都很黏她。   即便是从小被商郁捧在手心长大的商绮,每次看到麻麻,都会蹬着小腿爬向她,或则咿呀咿呀地让她抱。   这天,平安夜。   黎俏正在琢磨着重新回实验室复工的事情。   自打她当初怀了二胎,所有的工作就全面暂停了。   包括商郁,也是近期才回到衍皇露面。   黎俏想复工的员工,也是准备继续研究商陆的病。   “啊……咿呀……”   蓦地,一声软糯糯的呼唤从斜后方传来。   黎俏回首,就看到商郁怀里的商绮朝着她张开了小胳膊。   女儿五个月了,肉呼呼的脸蛋也长开了不少。   她的眼睛很像商郁,但其他的地方几乎就是黎俏的翻版。   小幼崽总是格外地软萌,浑身散着奶香,看得人心都化了。   黎俏伸手接过商绮,仰头看向男人,“商曜呢?”   “楼上。”商郁沉腰入座,伸手擦掉女儿嘴边流下的口水,“老爷子明天过来。”   黎俏微诧,尔后了然地看了眼商绮,“来看他们?”   “顺路。”男人捏着女儿柔软无骨的小手,声线磁性地解释:“有人请他帮忙治病,正好路过南洋。”   黎俏点点头,看着商绮黑白分明的葡萄眼,“今年过年,回帕玛吧。”   商郁浓眉微扬,“不准备留在南洋?”   “黎家人多,大哥二哥都在。”黎俏屈起手指摩挲着女儿稚嫩的脸颊,“老宅就爸一个人,不如带他们三个回去热闹热闹。”   男人喉结一滚,掌心落在黎俏的肩头轻抚了两下,“那就回吧。”   黎俏看着他,不禁会心一笑。   这些年,商纵海都没有续弦,一个人身在满是佣人的老宅,想必还是孤独的。   ------题外话------   6000,久等。月末求个票~预计下个月全文完结。 第1294章 拐进民政局   隔天,圣诞节,南洋飘起了小雪。   公馆的法式喷泉边,蹲着一白一黑两道身影。   小商胤裹着及脚踝的棉袄,踢着地上的薄雪,时不时打量着前方的入口。   而身畔蹲着比他还高的成年健壮白虎。   不多时,衍皇的车队从辅路驶入公馆大院,商胤眼眸一亮,拍着虎头招呼,“白白,是爷爷。”   小家伙边说边向前跑,随着车门打开,许久未见的商纵海倾身而出。   老爷子一身暗灰色的唐装,肩头披着同色的大衣,虽鬓角染霜,但丝毫不显老态,反而多了些岁月厚待的稳重和气度。   “爷爷~”商胤踩着雪地靴跑到他面前,清脆又开怀地唤人。   商纵海单手撩开大衣的下摆,躬身抚摸小家伙的头顶,“文瓒,又长大了。”   商胤拽下他的手,夹在胳膊下面就往回走,“爷爷,我们快进屋,外面冷。”   一大一小的爷孙俩走在前面,商郁则漫步走在后方,白虎舔了舔爪子上的积雪,想了三秒,还是慢悠悠地蹭到了男人的腿边,似乎不太想靠前。   商氏人尽皆知,这白虎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惧怕商纵海。   它是野兽,天性凶猛且敏锐,惧怕这个词和它本就不搭边。   但每次商纵海出现,白虎都会嗅着鼻子,猫着腰往后退。   那是一种察觉到危险的本能回避。   ……   客厅里,商纵海脱下大衣,并将佛珠放在桌上,随即轻柔地抱过了商绮。   商氏三代内唯一的女宝,即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对这个孙女也表现出了罕见的温儒和耐心。   “小云琋。”商纵海端详着软糯糯的女宝,温和地笑道:“我是爷爷。”   小商绮那双黑玉般的眸子懵懂地望着他,下一秒就咧开小嘴笑了。   不说话的幼崽对外界的感知似乎只能用哭和笑来表达。   她挥着小手抓住了商纵海的衣襟,小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了单音节。   黎俏目光含笑,看得出小家伙应该很喜欢老爷子。   而长沙发的另一侧,商曜趴在软毯上,歪着脑袋看商纵海,也学着妹妹咿呀个不停。   小商胤则乖乖地坐在黎俏身边,不争宠也不调皮,俨然像个小大人。   不多时,商郁和白虎走进了客厅。   流云和望月紧随其后,两个人你推我搡,似乎在争执什么。   终于,望月败下阵来,他走到黎俏的身后低声道:“夫人,麻烦您……借一步说话。”   黎俏回眸,瞥见望月双手合十的滑稽样,便点头应允。   客厅外的厅廊,流云和望月以及躲在墙角的追风全都围了过来。   流云一本正经地说道:“夫人,马上元旦了。”   望月也比出一个六的手势,“夫人,就剩六天了。”   见状,追风直接掏兜把裤袋的内衬拽了出来,“夫人,我兜里穷得就剩空气了。”   黎俏挑眉,一时间没揣摩出他们的用意。   直到——   流云向前一步,小声提醒黎俏:“夫人,落雨再不结婚,我们都得破财。”   这个‘我们’,显然也包括了她。   黎俏恍然地翘了下嘴角,“顾辰怎么说?”   望月冷笑,“他想拖到元旦再领证。”   顾辰那点小心思谁看不明白,只要拖到元旦,那俩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得非常可观的赌资。   脑子不咋地,想的倒挺美!   这时,黎俏摸了摸下巴,“落雨同意了?”   “能不同意嘛!”追分不忿地嗤了一声,“顾辰已经和她说好了,要入赘公馆,上个月就已经把千目集团百分之八十的股份都转到了落雨的名下,还把爱达州的房产也变卖了,找上门的赘婿,给我我也要。”   黎俏这段日子一直在照顾着龙凤胎,确实没关注落雨和顾辰的感情动向。   这才短短数月,他们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了。   黎俏笑了笑:“既然落雨也愿意,那就随他们。”   “夫人,三思啊!”   “夫人,明年是寡年,不宜结婚。”   “夫人,大后天二十八号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黎俏耸了下肩膀,轻描淡写地道:“跟我说没用,看你们了。”   话落,她反身折回了客厅。   三助手狐疑地眯眸,“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流云深思了几秒,“可能是……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三人一对视,顿时计上心头。   过了两天,十二月二十八号,落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顾辰拐进了民政局。   大堂内,她言辞犀利地拒绝签字,结果却被流云、望月、追风三人直接按头完成了签字拍照领证等一系列的结婚流程。   当时的场面可怕极了。   工作人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逼婚现场。   她问落雨,“黄女士,请问您是自愿结婚的吗?”   落雨想说不是,但瞧见三助手人手一把枪悄咪咪地顶着顾辰的腰,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去他妈的情同手足吧。   就这样,落雨输了,输掉了好几个亿。   而顾辰却舒坦了,因为终于把人拐到手了。   ……   一个月后,年关将近。   黎俏和商郁准备动身回帕玛。   出发前,黎俏回了趟黎家。   此时,段淑媛抱着黎恩赐,怔怔地看着黎俏,“不在家里过年了?那……意宝他们也一起回去?”   “嗯。”黎俏应声,捏着黎恩赐的小手晃了晃,“大概初六回来,正月十五可以在家里过。”   段淑媛虽有些不舍,但也无法强留,“也行,那就回去陪陪商老先生吧。就是恩赐的抓周宴,你们两个没办法参加了。”   腊月二十九,是黎恩赐一岁的生日,段淑媛特意为他张罗了一场周岁宴。   毕竟是首富黎家的长孙,排面不能少。   “姑姑……”黎恩赐奶声奶气地喊着黎俏,蹬着小腿就爬到了她的怀里,“姑姑,给妹妹吃甜甜。”   他摊开小手,露出了藏在掌心里的巧克力糖。   妹妹,自然是目前黎家小辈中唯一的女宝,商绮。   黎俏抱着黎恩赐,温柔地道谢。   段淑媛欣慰地拍着黎恩赐,笑吟吟地感慨:“这臭小子,原来是藏了糖想给妹妹吃。” 第1295章 贺琛嘲笑商郁   腊月二十六,黎俏和商郁一家五口回了帕玛老宅。   这大概是多年以来,老宅最热闹的一次春节。   商绮和商曜这对龙凤胎已经七个月了,回到老宅这一天,兄妹俩同时开口说话了。   商曜发音不准地喊了声麻麻。   商绮则趴在商郁的怀里,咂吧着小嘴叫粑粑。   男人夹着她的小胳膊,深眸里流淌着宠溺的波光,“叫我什么?”   “粑、粑……”商绮软软的小手攥着商郁的衬衫,眼睛又黑又亮,“啊,麻……麻。”   商郁薄唇掀起淡淡的笑弧,低头亲着她的脸,“再叫。”   “啊唔,粑粑。”   男人眼底的笑意渐深,抱着商绮亲了亲,似乎怎么喜欢都不够。   而坐在黎俏怀里的商曜,则仰着脸不停地喊麻麻。   看得出来,是个超级妈控了。   ……   七个多月的龙凤胎第一次回到商氏老宅,商陆闻讯就赶到了前厅。   毫不意外,商氏唯一的女娃娃,正被他大哥抱在怀里疼着护着。   商陆绕道走向对面,先是捧着商胤的脸蛋揉了好几下,然后就望着商曜细细打量。   三秒后,“卧槽,小侄子简直就是我大哥的翻版。”   如果说商胤继承了黎俏和商郁的所有优点,那么商曜就俨然是个小商郁。   至于女宝商绮,商陆只是略略扫了几眼,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毕竟……不能摸不能碰,还不如无视。   “少珩,当着孩子的面,说话注意分寸。”   门外,商纵海人未至声先到。   商陆立马缩了下脖子,找了个椅子就安安稳稳地坐好,不敢造次。   随着脚步声临近,商纵海逆光而来。   众人循声侧目,却意外看到了他背后跟随而来的一家四口。   商陆一时激动又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操啊,琛哥琛嫂也来了,今年可太热闹了!”   诚然,贺琛今年也回了帕玛过春节。   素来冷清的老宅大堂,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贺琛单手搂着女儿,挑衅似的看着太师椅中同样抱着女儿的商郁,“啧,商少衍,我说什么来着。”   男人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给商绮整理小衣服。   “麻麻,你看,是云琋妹妹~”   贺言伊晃着尹沫的手,欣喜地望着商绮呼唤。   堂内,商郁不露声色地皱了下眉,宽厚的掌心捧着商绮的小脑袋,很隐晦地把女儿的脸藏在了怀里。   此情此景,贺琛一下就笑出了声,指着商郁挖苦道:“你他妈也有今天!”   贺言伊不明所以,但并不妨碍他继续盯着商绮看。   可能是家里的贺言茉看得多了有些免疫,贺言伊每次看到商绮都觉得这个妹妹更可爱一些。   比贺言茉的洋娃娃还要可爱。   这时,端坐在上首的商纵海,敏锐地看到了贺言茉脖子上的玉佩。   他高深莫测地眯了眯眸,“言茉,到爷爷这儿来。”   贺言茉从贺琛的怀里下了地,拽了拽衣摆,蹬蹬蹬地跑到了商纵海面前,“爷爷~新年好。”   商纵海手肘撑着膝盖,俯身打量她脖子上的玉佩,“言茉,告诉爷爷,这块玉佩是谁给你的?”   “是哥哥。”贺言茉一手盖住玉佩,随手指向了商胤。   商纵海了然地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却让堂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不多时,他招来萧管家,口吻平静地吩咐:“老萧,你派人带几个孩子去后院的游乐场走走。”   贺琛靠了靠椅背,轻佻地戏谑,“老爷子,您这是给小崽子们新建的游乐场?”   商纵海没言语,萧管家则憨笑着点头附和,“可不是,先生怕几位小少爷和小小姐回来无聊,早早命人建好了游乐场,就等着他们回来玩呢。”   很快,萧管家和几名心腹女佣带走了贺家兄妹和商胤。   而商纵海再度睨向正襟危坐的商陆,“少珩,带文瑄去你的药园逛逛。”   商陆撇嘴,却敢怒不敢言。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想把他打发走。   不多时,商陆也离开了正堂,商纵海呷了口茶,声线低沉地问:“那对玉佩,你们交给文瓒了?”   商郁泰然自若地颔首,“早晚都是他的。”   商纵海拿着杯盖拨了拨茶叶,“话虽如此,但他年纪还小,不懂玉佩的来历和意义,你们几个难道也不懂?”   这番话低低缓缓,语调也没什么起伏。   但任谁都能听出老爷子的不悦。   黎俏抬眸望着商纵海,启唇准备解释。   而商郁却将商绮塞进了她的怀里,并率先开了口:“既然玉佩给了他,想给谁都是他的自由。至于玉佩的意义,他总会知道,也一定会自己解决。”   贺琛也适时附和,“老爷子,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商氏主母的玉佩,确实不能随意转交他人。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贺琛唯一能做的,就是有朝一日商胤想要回主母玉佩的话,他也会跟自家闺女讲道理,让她退回玉佩。   至此,商纵海无话可说。   他目光一一掠过堂内的几人,抿着唇摇头叹息,“但愿吧。”   ……   半小时后,黎俏带着龙凤胎去了私宅喂奶,尹沫也帮着忙前忙后。   贺琛和商郁走进后院凉亭,入座后便无声抽了半支烟。   “少衍,不开玩笑,那枚玉佩我会想办法拿回来。”   大事上,贺琛从不含糊。   闻言,商郁高深地勾起薄唇,嗓音浑厚地婉拒,“不必。”   “我女儿我了解。”贺琛嘬了口烟,“和她好好讲道理,她会听我的。”   男人偏头,眸中噙着玩味,“你是觉得商胤解决不了?”   贺琛静默片刻,冷嗤道:“我他妈觉得你是后爹!这么点小事,你帮他提前解决就不行?”   “不是不行。”商郁浓眉微扬,颇具深意地道:“是没必要。”   贺琛操了一声,用力抽了一大口烟,“老子听你瞎胡扯。”   男人不理会贺琛的烦躁,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他是未来商氏的继承人,这点小事如果都处理不了,他也就担不起整个家族了。”   贺琛罕见地怔了一秒,“你要把他送回来?” 第1296章 大嫂,我的病是不是好了?   商郁反问:“有何不可?”   贺琛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细细想来,商氏给商胤,似乎天经地义。   他是黎俏和商郁的长子,是商氏的小太子爷,更是南洋霸主的接班人。   不管未来黎俏再生育多少个孩子,商胤的地位和身份依旧牢固不可撼动。   哪怕是小千金商绮,也不能。   不多时,两个男人抽完烟来到了后院的游乐场。   贺言伊在佣人的陪同下坐在旋转木马上玩的没心没肺。   而商胤则牵着贺言茉来到了一处儿扔沙包砸娃娃的摊位前。   充当商贩的佣人毕恭毕敬地问他们想玩什么。   商胤低眸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贺言茉,尔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展板上的娃娃。   正中间,是一个白色的芭比娃娃。   商胤攥了下贺言茉的小手,“妹妹,我们玩这个好不好?”   “好。”贺言茉苦恼地看着桌上的沙包,然后踮着脚抓起一个就递给了商胤,“哥哥你先教我。”   两个小家伙就站在摊位前,一个扔,一个看。   贺言茉软萌却不娇气,学着商胤的姿势蓄力朝着展板甩出了沙包,非常精准地砸在了佣人的脑门上。   “叔叔,对不起,妹妹不是故意的。”   商胤赶忙上前一步,用他小小的身影将贺言茉挡在了背后。   佣人都惊了,摆着双手连声道:“没事没事,小胤爷千万别道歉,这个娃娃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商胤拧紧小眉头,“我们没有砸中,不能要。”   佣人轻咳一声,心想整个商氏未来都是你的,几个破娃娃算什么。   但为了做好一名小摊贩的本职工作,佣人再次递上沙包,让他们继续耍。   三次之后,商胤砸中了白色的洋娃娃,他抱着娃娃转手递给了贺言茉,“妹妹,给。”   贺言茉软糯糯地说谢谢,抱着娃娃如获至宝。   就连晚上睡觉也要放在床头,而且还不让别人碰。   不远处的贺琛,亲眼目睹了商胤给贺言茉送娃娃的全过程。   明明是个还不到四岁的奶娃娃,可商胤周到的性格和早慧的思维的确更胜一筹。   再看看没心没肺骑着木马傻笑的贺言伊,贺琛很闹心地抹了把脸,他怀疑城西赌场要是交到这小子手里,不出三年能被他玩破产。   贺琛不禁开始思索,实在不行……他就去解除结扎手术,再生几个,至少可以择优挑选继承人。   当然,这时的贺琛并不知道,未来的贺言伊并没有长歪,也绝非纨绔子弟。   城西赌王的儿子,商氏太子爷的兄弟,怎么可能没有实力。   但有实力,不代表幸运。   成年的贺言伊什么都好,唯独情路不顺。   以至于二十七岁那年,贺言伊端着酒杯,泪流满面地问贺琛,“爸,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您和妈能原谅我吗?”   最是情深少年时,后来的贺言伊,确实终生未娶。   ……   转眼,新年到。   这天的商氏老宅热闹非凡,晌午,众人齐聚月斋堂吃团圆饭。   黎俏给三个崽崽换上了一模一样的小衣裳,自己也穿了件同款的母子装,一家五口慢悠悠地走进了饭堂。   尹沫瞧见母子四人的亲子装,顿时满脸羡慕地说:“老公,我们下午也去买亲子装吧。”   贺琛没好气地哼了一句,“别给我买,要穿你自己穿。”   尹沫皱眉,“你真扫兴。”   “穿穿穿,买买买,下去就去买!”   贺琛冷眼瞥着黑衣黑裤的商郁,待他入座,便低声嘲笑,“怎么?黎俏没给你买亲子装?”   “买了。”男人垂眸呷茶,尔后音色醇厚地反问:“羡慕?”   贺琛嗤了一声,“老子羡慕个屁,买了你怎么不穿?见不得人?”   商郁轻描淡写地回了四个字,“她不喜欢。”   黎俏不喜欢他穿黑色之外的衣服,更不会强迫他穿幼稚的亲子装。   闻言,贺琛幽幽看着尹沫,“听见了?”   人家老婆都不会逼迫自己老公穿‘奇装异服’。   “嗯嗯。”尹沫煞有介事地点头,“衍爷确实不适合亲子装。”   贺琛:“……”   聊了个寂寞!   ……   除夕守岁夜,老宅里灯火通明。   商纵海穿着休闲款的唐装,站在后院回廊下感慨万千。   后院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不断敲击着耳膜,这座上百年的宅子,确实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此时,卫昂在几步之外静候,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商纵海唇边缠绕的笑意。   “尽快整理一份商氏产业的控股名录。”   卫昂回过神,立马颔首道:“好的,先生。旁支旁系的需要吗?”   “所有。”商纵海揉着佛珠,目视浓稠的黑夜,“控股名录要具体到人名。”   卫昂黎广明就准备退下,然而他刚转身,萧管家就一副惊慌失措地表情小跑而来,“先生,先生,二少爷那边出事了。”   商纵海侧身和卫昂对视,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卫昂依言照办,可萧管家却执意要商纵海过去,“先生,您要是有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二少爷他……”   后院药园厢房,商纵海赶到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大嗓门的嚎叫,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无疑是商陆。   “大嫂,看我看我,我好了,这病,我是不是好了?”商陆的动作有点滑稽,瘫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双手作投降状,而他的怀里是粉雕玉琢的商绮。   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就爬到了商陆的怀里,还吐字不清地叫他,“酥、酥……”   商陆不敢动,一点都不敢。   但他得承认,商绮虽然是个女娃娃,但她的靠近丝毫没有引起他的病症反应。   商陆抖着单子伸出食指,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在商绮的手背上轻轻一戳,预想中的呕吐和红疹都没有出现。   不仅是商陆,就连商郁黎俏以及贺琛都诧异地挑高了眉梢。   “尼玛,老子终于好了啊!”商陆想哭,又想笑,情绪复杂的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不断在商绮的脸蛋和小胳膊上戳来戳去,眼睛也越来越红……   ------题外话------   6000,这两天应该会开始最后一个番外,商胤贺言茉,以及其他小辈,还有暖婚的慕宝等…… 第1297章 至尊   商陆怀抱着小侄女商绮,又想哭又想笑。   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岁月中,早就做好了自此一生的打算。   没想到这个怪病居然‘自愈’了。   商陆双目赤红地看着小侄女,抖着指尖又在她脸上一下一下地戳弄。   主要是不敢长时间触碰,担心再次犯病。   然后,怀里的女娃娃被从天而降的一双大手抱走了。   商陆不满地抬眸,视野中,商郁单手圈着商绮,低眸瞥着他,压迫感十足。   不远处驻足的商纵海,凝神打量着商陆,还未开口,地上的傻儿子就自行窜起来。   一直旁观的贺琛也诧然地挑高了眉梢,“真好了?”   这边,商陆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瞥见黎俏的身影,便疾步走去,“大嫂,大嫂,我的病是不是你给我治……呕……”   话未落,形势陡转直下。   商陆刚走到黎俏的跟前,本想着和她握个手聊表感谢,结果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腕,呕吐和红疹的症状再次复发。   商纵海一派高深地抿了抿唇,随即瞥了眼萧管家,后者立马懵逼地跑到次房拿回了缓解过敏的中药包。   这时,商陆白着脸,也懵了,“大嫂,我、她、你……”   这他妈到底好还是没好?   商陆不信邪,再度折回到小侄女的面前,准备再戳她两下试试。   “去洗手。”商郁面容冷峻地侧了侧身,挡住了商陆的爪子。   商陆没行动,却直勾勾地盯着商绮,“大哥,我对云琋……免疫。”   刹那间,商纵海和黎俏几人都围了过来,商陆生怕他们不信,左顾右盼就看到了站在尹沫腿边的贺言茉。   他定了定神,一鼓作气般拉住了她的小手,然后……   “呕——”   厢房里,鸦雀无声。   贺言茉茫然地看着撒腿跑出去呕吐的商陆,“二叔叔怎么了呀?”   “乖宝,他有病,甭理他。”   贺琛俯身想把她抱进怀里哄一哄,结果贺言茉瘪着嘴,转身就跑去找商胤了,“哥哥,我要洗手手……”   沉默多时的尹沫,笑吟吟地打趣,“老公,你看,茉茉好粘意宝啊。”   贺琛仰头闭了闭眼,真是人间好媳妇,心大的能撑船。   商陆的病似乎好了,但又没完全好。   确切的讲,他只对小侄女商绮一个人免疫。   商陆其实也难以置信,直到他洗完脸回到商郁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朝着商绮伸出手,非但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就连红疹的痒痛症状都隐约消退了几分。   他怀疑是心理作用,可小侄女的确是他唯一能触碰的异性。   这时,商绮攥住了商陆的指尖,咧嘴笑,“咿~呀~”   商陆往前蹭了一小步,跃跃欲试地张开怀抱,“大哥,让我抱抱……”   老商家唯一的女娃娃,如果有可能,他也想抱着不撒手。   商郁睨着傻弟弟暗红的眼角,随即将商绮递给了她,“托住后背,小心些。”   商陆肢体僵硬地接过商绮,差点没哭出来。   ……   当晚,黎俏和商郁带着孩子回了后院私宅。   商陆一路尾随,走到门前想跟进去,结果险些被门板拍断了鼻梁。   他撇撇嘴,灰溜溜地原路折返。   大哥好小气!   客厅里,商绮和商曜已经在夫妻俩的臂弯中睡着了。   黎俏将儿子放到沙发里,若有所思地道:“商陆的病,可能会有转机。”   男人靠着沙发,低眸看着臂弯里熟睡的女儿,“因为她?”   “也许。”黎俏侧身面对着商郁,“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身上有抑制商陆发病的元素或者物质。”   男人缓慢地掀开眼皮,眸底暗影重重,“想做什么?”   黎俏看出了商郁潜在的担忧,顿时玩味地笑问,“你觉得呢?”   商郁没说话,但眼里的温度却低了许多。   见状,黎俏扯了下男人的衬衫,对着商绮努了努嘴,“我没丧心病狂到用她做实验,顶多……借两根头发做个检测。”   商郁摸了下黎俏的脑袋,抿唇喟叹,“不是说你丧心病狂,是担心你为了治疗商陆不计后果。”   黎俏面冷心热,她当初既然启动了针对商陆的研究,在没有结果之前,断不会半途而废。   但商陆对商绮免疫这事,很难说到底是好是坏。   归根结底,商郁相信黎俏,却没办法信任其他人。   黎俏端详着男人沉冷的眉眼,轻笑着戏谑,“能让我不计后果的人只有一个,商陆排不上。”   闻言,商郁唇边掀起淡淡的笑弧,俯身在她唇上吮了吮,“嗯,那就好。”   ……   时间总是在指缝中悄然溜走,回头才发现,日子过得飞快。   这年夏天,八月十七号,商绮和商曜一周岁了。   商胤也迎来了四周岁的生日。   商氏的三个小家伙同月同日生,这让身边的很多人既感慨又艳羡。   周岁抓周,是传统也是讨个喜庆的仪式。   这天的龙凤胎穿着不同色的儿童装,手牵手看着满地的抓周物件,谁都没有率先行动。   其他人或坐或站地观望着,黎家夫妇更是期待的不行。   终于,不到半分钟,弟弟商曜松开了妹妹的手,蹲下身就拿起了距离他最近的物件,“麻麻……”   小家伙双手捧着那张卡片,举到了黎俏的面前。   黎俏两指夹过卡片翻看了两眼,是一张维纳斯拍卖会的至尊稀金卡。   维纳斯的至尊,目前仅有两位,其中之一是商郁。   黎俏将卡片塞进了商曜的外兜里,“收好。”   商曜懵懂地点头,然后张开胳膊求抱抱。   黎俏把他捞到怀里,尔后意味深长地问道:“维纳斯的另一位至尊,是谁?”   以商郁在维纳斯的权限,若想知道另一位至尊的消息应该不难。   即便黎俏早有怀疑,但还是想再确认一番。   男人展眉投来视线,眸色含笑地道:“不是早就见过了?”   黎俏了然地笑了,“果然是老爷子。”   “嗯。”商郁压了下薄唇,“这张至尊卡便是他的。“   黎俏颇感意外地扬眉,而男人又补充道:“他的意思,谁抓到这张卡片就归谁,连带至尊权限也一同转让。”   ——   不用对贺言伊意难平,终生不娶不代表孤独终老。 第1298章 让人心疼的小商胤   龙凤胎抓周的这天,弟弟商曜只抓了那张至尊稀金卡。   而这也意味着,商曜年仅一岁,就可以在维纳斯拍卖会上和商郁平起平坐了。   甚至会内的等级权限比黎俏还要高。   至于受尽万千宠爱的商绮,也只抓了一样东西,紫貂狼毫。   按照抓周的传统和寓意,孩子抓到了毛笔,未来大概会成为书法家或者读书人。   看到这一幕,最开心的莫过于黎广明。   他上前抱住商绮,朗声笑道:“小云琋,既然喜欢毛笔,以后外公天天教你写毛笔字好不好?”   就连黎俏也有些意外,她这个女儿好像不太走寻常路。   商绮乖乖地趴在黎广明的怀里,攥着那根狼毫,认认真真地开始薅毛。   看样子,这位团宠小千金选择狼毫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想破坏。   一切看似都美好而生动,但由于黎俏和商郁近两年在龙凤胎的身上投入了过多的关注和精力,这也导致他们无意识地忽略了商胤。   而这种顿悟,来自于商胤的乖巧和懂事。   因为龙凤胎抓周的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围着两个小家伙看热闹他,同样也包括黎俏和商郁。   若不是落雨挺着肚子提醒黎俏,她也没注意到商胤竟不见了。   功能厅门外,怀孕七个月的落雨朝着隔壁别墅昂首,“夫人,小胤爷好像回房间了。”   黎俏顺势看去,心情莫名复杂了几分。   有点酸,还有点疼。   黎俏咽了咽嗓子,一言不发地踱步去了隔壁。   龙凤胎出生后,小商胤就主动让出了主卧旁边的儿童房。   回想这半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商胤似乎都在一个人安静地生活和玩耍。   弟弟妹妹太小,势必会夺走更多的关注和爱护。   可商胤啊,从不曾为此争宠或者调皮引关注。   黎俏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她抱起商胤是什么时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和亏欠充斥在心头。   黎俏素来懒散的步伐也越走越快。   隔壁的别墅客厅,空无一人,茶几上摆着新鲜未动的水果,旁边还放着一小瓶没有喝完的酸奶。   偌大的别墅,装修风格与主宅无异,但每个角落似乎都写满了小商胤一个人在这里活动的影子。   黎俏眼角微微暗红,嗓尖也泛哽,抬脚准备上楼的时候,商胤清脆还缠着奶气的嗓音传了过来。   “白白,不要咬盒子,会弄坏。”   “也不要舔喔,不能弄湿。”   黎俏站在原地,凝神望着楼梯口,眼眶越来越酸。   短短数秒,一人一虎两道身影走了下来。   小商胤单手抱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另一手搭着栏杆往下走。   而白虎嘴里则叼着硕大的篮子,里面放着大号的精美礼盒。   最先看到黎俏的是白虎,它微胖的虎身抖了抖,叼着篮子就一跃而下。   “白白,你不要……”小商胤还没说完话,一转头也看到了黎俏,“麻麻!”   他欣喜地唤了一声,加快脚步迈下了楼梯。   这会儿,白虎正抖着虎身在黎俏的腿边蹭啊蹭,小商胤也来到她面前,抱着礼盒又叫了一声,“麻麻。”   黎俏蹲下身,目光灼灼地打量他,“怎么自己回来了?”   商胤拍了下怀里的盒子,“回来拿弟弟妹妹的礼物。”   黎俏低眸,这才看到盒子外面的包装纸不算特别平整,有些地方还贴歪了。   小家伙又指了指虎嘴里的小篮子,“那个是妹妹的。”   黎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复杂又陌生。   她倾身向前揽住商胤,偏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一个人住在这里害不害怕?”   “不怕。”商胤顺从地靠在她肩头,比着手指说道:“姨夫和雨姨,还有云叔叔、望叔叔、风叔叔都在这里,我不怕的。”   到这天,黎俏才知道,四助手外加入赘的顾辰都睡在了商胤的别墅陪着他。   或许在他们眼里,即便龙凤胎可爱又讨喜,即便商绮是唯一的小千金,可商胤还是他们最看重最疼爱的小太子爷。   而这份疼爱,却根本无法弥补父母的忽略和大意。   黎俏心头酸涩,愧疚感飙升,她抱起商胤,温柔地说:“走,妈妈陪你去送礼物。”   商胤圈着黎俏的脖子,小脑门贴着她的脸,“麻麻,我重不重?”   “不重。”小家伙安心了,乖乖地趴在她身上,还不忘招呼白虎,“白白,跟上。”   ……   是夜,龙凤胎已经安然入睡。   黎俏洗了澡回到主卧,却难以安心。   她寻了一圈没找到商郁,想了想便换上衣服出了门。   夜幕浓稠,已经八点半。   商胤的别墅里灯火通明,但客厅却无人。   二楼走廊,幽静异常。   昏黄的光线也无法驱散暗夜的冷清,黎俏转过拐角,一缕白炽灯的光线自虚掩的门缝漏了出来。   黎俏走过去,透过缝隙,看到了房内的商郁。   商胤已经睡了,躺在双人床上,显得格外的娇小。   此时,商郁侧身坐在床头,轻轻摩挲着他的脑袋,白炽灯的光落在男人的眼中,映出一片晦暗的光。   黎俏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商郁偏头望着她,压低声线问道:“怎么头发没干就过来了?”   黎俏摇头,没有回答。   走到男人的身边,和他一同看着熟睡的商胤。   小家伙的卧室她来了很多次,平时又佣人打扫整理,她也很少会关注房间里的变化。   如今环顾四周,很多印象中的摆设都换了位置,厚厚的地毯也不知何时撤走了。   黎俏余光扫过浴室,恰好看到了摆在洗手台边上的蓝色小凳子。   商胤身高不够,那是他每天洗漱时踩着用的。   黎俏一下就闭上了眼,莫可名状的难受在心头发酵。   她泪点高,少有的几次落泪都事出有因。   但今晚,看到商胤平时踩踏的小凳子,看到墙角书桌整整齐齐的小书本,甚至看到他睡觉时还会抓着被角的小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下了一滴泪。   太懂事的孩子,总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刻让人心疼的难以复加。   黎俏别开脸,心疼地想,要是商胤会哭会闹会争宠该有多好。 第1299章 贺琛再次喜当爹   黎俏落泪,商郁瞬间蹙紧了浓眉。   男人揽过她,昂首擦拭眼角碍眼的痕迹,声线也低沉如紧绷的弦,“哭什么?”   黎俏缓了口气,向前倚着商郁的肩膀,“今晚我想陪他睡。”   男人应声,撩开她额角的碎发,垂眸道:“嗯,我陪你一起。”   他们从没陪着商胤睡过觉。   这孩子从小就安稳,哄睡之后也会有月嫂轮流照顾。   要不是突然感觉到对他的忽视,黎俏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商胤啊,是她忍受了六七个月的妊娠剧吐也要生下来的孩子。   孕期折腾的黎俏险些去了半条命,出生后却聪慧乖巧的令人心疼。   不多时,主卧的灯光暗了下去。   黎俏躺在商郁的怀里,商胤则窝在她的胸前睡得香甜。   熄灯前,小家伙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身边香香的,是一种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商胤踢了下被子,翻个身再次滚进了黎俏的怀里,咂吧着小嘴梦呓:“梦到麻麻了,好香……”   黎俏支着额角,俯身看着他稚嫩却愈发漂亮的脸颊,低头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夜深了,一家三口相拥入眠。   这个温馨的深夜,黎俏和商郁做了一个梦,他们梦见商胤长大了,梦里的他,恣意洒脱,纵情不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隽秀,也是他们最骄傲的商氏长子商文瓒。   ……   两年后,南洋公馆,秋高气爽。   近七岁的商胤坐在平台阳伞下写作业,不远处的草坪上,是撒欢跳跃满地打滚的白虎。   这年,商胤独自搬回了南洋公馆,为了让伙伴白虎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也为了避开世人或惊惧或奇怪的眼神。   曾经可爱软萌的小商胤,如今已经长成了小大人。   圆润稚嫩的脸颊也退去了婴儿肥,已初见俊逸优越的轮廓和线条。   “意宝,该吃饭了。”   远处,是落雨的呼唤。   上个月,商胤搬回南洋山,落雨夫妇和望月就跟着一同搬回来了。   落雨从小照看商胤,那份浓厚的情感不比当妈的少。   而望月也是主动请缨要跟随商胤,不为别的,因为他要按时给商胤灌输红客相关的技术知识。   不管小太子爷怎么想,反正趁他年纪小,还不懂拒绝的时候,他使劲教就对了。   商胤听到呼唤就合上书本走回了客厅。   落雨的儿子如今刚满三岁,每天都缀在商胤的背后充当小尾巴。   至于名字,他爹取得,说什么也不改,叫顾英俊。   落雨虽然看着刻板冷漠,但内心依然是个柔软的女人。   哪怕顾辰是入赘公馆,她还是让孩子随了父姓。   就是两人在给顾英俊取名的时候,险些大打出手。   最后,谁也没赢。   因为这孩子大名叫顾英俊,但小名叫洛云。   是落雨专门给他取的,意在跟随商胤,成为新任四助手。   只不过……   “英俊,英俊啊,跑哪儿去了!”   顾辰的喊声再次响彻整个南洋公馆。   落雨抿唇瞪他,“你就不能叫他洛云?”   “不能,英俊好听。”顾辰贱兮兮地凑到落雨面前,“和翠英一样好听。”   落雨无奈,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唇舌。   不多时,一行人走进餐厅,商胤展开餐巾盖在腿上,礼仪举止很周到,“雨姨,下午学校没课,您帮我安排训练的课程吧。”   落雨别开额前的刘海,温和地笑问:“今天还不打算去你干爹家?”   一个星期前,尹二姐就打来了电话,叫商胤过去吃个便饭。   但至今他都不肯过去。   这时,商胤眨了眨小鹿眼,低头吃着米饭,含糊地道:“改天叭。”   落雨本还以为他和贺家的兄妹发生了不愉快。   可这会儿突然看到他的动作,灵光一闪,心下了然了。   是的,他们家的小太子爷,最近正处于换牙期。   ……   与此同时,贺家别墅。   尹沫拿着手里的化验单,眼神迷蒙地望着身畔的男人,“老公,原来我没绝经啊……”   不管过去多久,尹沫的情商似乎都停留在29分无法前进。   但偶尔的情商退步,也足够贺琛闹心了。   尹沫刚三十出头,但连续两个月没来月经,她以为自己未老先衰绝经了。   这时,贺琛烦躁地想抽根烟,可瞥见女人手里的化验单,又一把捏碎了烟盒。   尹沫怀孕了!   在他结扎后的第五年!   在贺言茉和贺言伊六岁的这年,他又喜当爹了。   贺琛烦躁的不是怀孕这件事,而是这两个月来,他虽然很少在室内抽烟,但免不了会来几根深夜的事后烟。   当时尹沫都在场,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   但让贺琛更烦躁的是,他结扎手术做了个寂寞?   当天下午,贺琛放下手头的工作,直奔衍皇集团。   有些事,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间才方便讨论。   但贺琛没想到,衍皇办公室里的男人有点多。   他杵在门口,冷眼瞥着云厉、宗湛、以及靳戎,“什么日子,都这么闲?”   云厉叠着双腿,闲适地嘬了口烟,“看来……你没接到邀请?”   贺琛面无表情,“谁、的、邀、请?”   “建议你别问了,不然多尴尬。”云厉昂了昂下巴,“没想到琛哥也有今天。”   贺琛暂时不想理会这些破事,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商少衍,出来。”   大班台前的男人,掐了烟便站起身,目光掠向云厉,“白炎没请贺琛?”   “怎么可能不请,八成是人太多,还没来得及通知。”   ……   后来,贺琛在商郁的安排下,特意在衍皇私立医院做了检查,这才得知自己五年前做的注射粘堵结扎术,意外复通了。   这很少见,而是几率也很低,但医学上的确有过结扎几年又导致妻子怀孕的复通病例。   贺琛当下就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是男是女,这个孩子他都必须亲自教导成人。   主要原因是,他的宝贝老婆已经把儿子贺言伊教成了傻白甜。   要不是贺言茉整天跟着他,平时又喜欢和商胤一起玩耍,估计这对龙凤胎的情商很可能都不会超过30分。   ------题外话------   6000,月末最后一天,给月票摆个碗~ 第1300章 道一声再见,未来再重聚   白炎领证了,在这年的初秋,和柏婵结为了夫妻。   但他们没有办婚礼,只是发了一张邀请函,请各界朋友齐聚南洋吃个便饭。   而选择南洋的原因也很简单,绯城太穷了,没豪华酒店,请大家吃炒饭好像也不太合适。   国庆节当天,皇家酒店超三百平的私宴厅热闹非凡。   所有的朋友皆悉数到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聊打趣。   自助餐台附近,有人低声呼唤:“黎俏。”   黎俏夹起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头也不抬地道:“恭喜。”   来人,柏婵。   她身着简单的针织长裙,小腹微凸,凝神打量黎俏,表情有些微妙。   黎俏自顾自地转身,略略抬眸,“道谢接受,打架没空。”   柏婵看了眼别处,口吻也不似从前那般充满敌意,“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解释?”   “有必要?”黎俏侧了侧身,又夹起一块雪梨,“偏见这种东西,不是几句解释就能消除的。”   柏婵耳根发烫,好半晌才低低淡淡的说:“不是偏见,当初我以为你和阿炎……”   “叮”的一声,铁夹碰撞托盘的声音打断了柏婵的话。   “你的品味……”黎俏侧目,漫不经心地道:“我欣赏不来。”   柏婵一怔,随即摇头失笑,“黎俏,你有时候真的很欠揍。”   “说几遍了,你打不过她。”白炎适时走来,臂弯很随意地搭在柏婵的肩上,“炎盟的吉祥物,可不是纸老虎。”   柏婵用肩膀耸了他一下,“你过来干嘛?”   白炎圈着她转了个身,朝着斜对角的方向努嘴,“她盯你三分钟了。”   柏婵循声看去,陡然撞见南盺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白炎推了下她的肩膀,“赶紧去,省得黎三那个土匪又找我晦气。”   柏婵撇撇嘴,对着黎俏点头示意,这才走向了她的前老板南盺。   说起来,柏婵很心虚。   因为两年前被白小虎接回绯城之后,她就被白炎关起来了,手机被没收,也无法脱身。   也不算囚禁,就是整天逼着她当苦力,要么去炒饭摊端盘子,要么就给他洗臭袜子。   换做以前,柏婵断不会听之任之。   但天不遂人愿,当时白炎找到了她儿子的藏身地,并带回了绯城洋楼,且不准他们母子见面。   也因此,儿子成了柏婵的软肋,也导致好长一段时间她处处受制于白炎,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直到有人给白炎送了一份亲子鉴定的文件,有些事终于不言自明了。   柏婵的儿子,名唤柏琅,她嫁人前就怀上了,是白炎的儿子。   至于柏婵和前夫,自始至终就是一场利益交换的形婚。   ……   另一边,夏思妤和沈清野等人正在斗地主。   沈清野烟瘾犯了,刚掏出烟盒,膝盖就挨了夏思妤一脚,“出去抽。”   “怎么地?你别告诉我厉哥每次抽烟都出去。”沈清野哼哧了一句,拿出打火机就准备点烟。   宋廖甩出一张大王,憨憨地道:“狗子,二姐是孕妇,你注意点。”   沈清野恍然地挑了下眉,“又怀了?一个还是俩?”   苏墨时和夏思妤目光交汇,夏思妤说:“我赌双胞胎。”   “我也是。”   沈清野瞄着尹沫的肚子,“琛哥就算再牛逼,也不可能次次中两个,我赌一胎。”   宋廖还没开口,尹沫便温和地解惑:“你们不用赌,我查过了,是一胎。”   大家的兴致瞬间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夏思妤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二姐,其实你可以不用直说的。”   朋友圈子里偶尔的打赌,不是为了赢钱,仅仅是一种默契和乐趣。   偏偏耿直的二姐,直接公布了答案。   几个人无奈又好笑地望着尹沫,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对尹老二来讲,这个事实不成立。   ……   私宴厅外的碧色庭园。   南盺含着棒棒糖,昂了昂下巴,“所以,我到底该叫你小白还是叫你小柏?我的好助理!”   柏婵摸了摸鼻梁,“南姐,都行。”   “别叫姐,听说你比我大?”南盺扫视着柏婵,啧啧称奇,“你可真够迷惑人的,穿上男装确实显年轻。”   柏婵笑着说:“天生的。”   “说你两句你还得意上了?”南盺佯怒地哼了一声,“擅自离岗算旷工,旷工一天扣三天的工资。而你……旷工了七百多天,你说你得赔我多少钱?”   “南姐,你缺钱?”   南盺理直气壮地挑眉,“那肯定不缺,但多多益善。”   柏婵和她目光交汇,转瞬两人便相视而笑。   南盺叹气着捶了下她的肩膀,“以后就常住绯城了?”   “嗯,会在绯城定居。”   南盺斜她一眼,“绯城和工厂直线距离才三百公里,有空记得回来坐坐。”   柏婵颔首,说一定。   到最后,南盺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她始终没问柏婵,当初为何要给她当助理。   已经时过境迁,有些事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了。   ……   今天的聚会,所有人都没带孩子。   宴厅内,有说有笑,一派其乐融融,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初识那年,回到了恣意轻狂的年少时代。   除了靳戎和宋廖,在场的其他人都已成双成对。   上首的位置,永远是黎俏和商郁,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宴桌前,黎俏的左手边是边境六子和黎三。   而商郁的右手边是四个把兄弟和白炎夫妇。   这时,贺琛瞥着身畔的男人,“还不打算和她结婚?”   靳戎端着酒杯狐疑地反问,“哪个?”   “去年陪你来南洋的女人。”   靳戎沉思了几秒,一副印象不深的样子,“去年……哪个啊?长发短发?高的还是矮的?”   贺琛一阵深呼吸,点头给了句总结,“不结婚是对的,就你这德行结了婚也得出轨。”   靳戎说:“瞎他妈胡扯,老子认认真真恋爱,快快乐乐分手,每一任都夸我是最优前任,出轨不存在的。”   “只恋爱不结婚?”   靳戎高深地眯了下眸,“小四,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婚姻。我无父无母,了无牵挂,有兄弟,有女人,结婚没那个必要。”   靳戎活的很通透,也很现实。   即便兄弟们都结婚成家,也无法动摇他孑然一身行走人间的态度。   聚会结束后,众人结伴走出了私宴厅。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在酒店门前互道再见。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南洋这座城,永远承载着他们最初的信念和长久的回忆。   不管是商郁的把兄弟,还是黎俏的边境六子,亦或是白炎等人,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道一声再见,只是未来重聚的铺垫。 第1301章 商胤回归帕玛(商胤贺言茉)   岁月悠悠,时光荏苒。   三年后,商胤十岁这年,经过深思熟虑,他选择重回帕玛。   南洋公馆,身高超过一米五的商胤,脸颊褪去了青涩的懵懂,单手牵着白虎,站在车旁回望着公馆,深邃漆黑的眸中,流淌着一丝不舍和留恋。   “胤白,上车。”   少年打开车门,清脆地招呼着身边的白虎。   今日开车的是顾辰,落雨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偷偷揩着眼角。   商胤登上后座,白虎安稳地趴在他的脚边,“姨夫,走吧。”   顾辰看了眼后视镜,叹息着启动了引擎。   落雨调整好情绪,好半晌才回头,“意宝,为什么答应老爷子……”   “因为……爷爷说的对。”商胤目光清澈且认真,“我比文瑄更合适。”   落雨一下就说不出话了。   谁都知道,商氏三个孩子,最优秀者的确是商胤。   以他现在所掌握的技能和知识,完全不需要在学校里耽误时间。   回到帕玛,他将接受更系统更严峻的望族教育。   而不再是老大和夫人所给予的开放式教育。   这天后,商氏太子爷,十岁离家,十八岁归国,二十岁接任南洋衍皇集团,他人生就是典型的开挂式前进。   ……   机场停机坪,商胤带着白虎踏上了舷梯,尔后又站定,“雨姨,你记得帮我和爸妈说声抱歉,还有……干爹他们一家。”   商胤年岁不大,但为人处世已具备良好的教养和礼仪。   他骗了所有人,所以要说抱歉。   简单来讲,今天不会有任何人来给他送行,因为他对外宣称明天才是登机起飞的日子。   商胤不喜欢分别,他也不认为这是分别。   他只是回爷爷家里住几年,而南洋永远都是他的来处和归途。   停机坪风有些大,商胤朝着落雨和顾辰挥手,转身上了舷梯。   落雨在流泪,顾辰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没事,早晚都会回来,以他现在的能力,用不了几年就能搞定。”   “那也舍不得……”落雨呼吸颤抖,哽咽地道:“商氏的担子太重了,他那么小……”   顾辰臂弯一紧,语气很成熟地说道:“商氏的男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从小跟着商少衍,应该见证过这一切。”   是的,没错。   商氏嫡出的太子爷,不管是谁,都会经历这个过程。   甚至当年的老大比商胤有过之无不及。   当年的商郁别无选择,而如今的商胤是主动请缨。   商胤回归帕玛,就意味着他给弟弟商曜和妹妹商绮撑起了保护伞,担下了帕玛商氏的所有责任。   舷梯上,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   然而当他迈进机舱的那一刻,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   商胤站在最上端回眸,七辆车组成的车队,由远及近。   车门依次打开,黎俏、商郁、贺琛、尹沫、商氏龙凤胎、贺家兄妹、黎家夫妇,能来的全来了。   商胤紧紧抿住嘴角,十岁的少年,有些倔强地收回视线,攥着白虎的牵引绳,忍不住红了眼眶。   “意宝。”黎俏的呼唤总是清清淡淡,好似没有情绪起伏,却又那么百转千回。   商胤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回过头,笑着喊她:“妈……”   “文瓒。”商郁低沉地开腔,搂着黎俏漫步走上了舷梯。   岁月的流逝并没在这对夫妻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唯有风姿气度愈发的沉稳内敛。   转眼间,夫妻俩站在商胤面前,商郁抚摸着他的脑袋,沉声道:“凡事尽力就好,不要强求。”   商胤点头,“我知道。”   黎俏也点了下他的脑门,目光温柔地戏谑,“你倒是聪明,学会谎报军情了。”   商胤看着她,下一秒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妈,你们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你和爸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黎俏心软的不像话,也心疼的无以复加。   前阵子商纵海来过南洋,当时他们爷孙俩关在房间里促膝长谈了一整夜。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可不出一个星期,商胤就做出了回帕玛的决定。   黎俏拍着他的脊背,曾经在她怀里撒娇卖萌的小家伙,已经变成了心有抱负的小小少年。   她说:“好,别让我们等太久。”   商胤吸了吸鼻子,又跑下舷梯和黎家夫妇以及贺琛等人依次拥抱。   当他来到贺家兄妹的面前,贺言茉抓着他的手嚎啕大哭,“胤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贺言伊也吧嗒吧嗒地流眼泪,“胤哥哥,不要走行不行?”   商胤捏住贺言茉软软的指尖,“你不要哭,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贺言茉泪眼婆娑地止住了哭声,“不骗人?”   “不骗你。”   而此时,七岁的商曜和商绮都没哭,只是朝着商胤挥手道别,“大哥,早点回来。”   商胤弯腰抱了他们一下,小声提醒:“文瑄,云琋,记住我说的话哦。”   龙凤胎异口同声,“好~记住了。”   没几分钟,商胤走进了机舱,黎俏和商郁也回到了停机坪。   随着舱门关闭,商曜和商绮宛如心有灵犀般垮了下小脸,商绮仰头,软糯糯有些颤抖,“爸爸,大哥走了吗?”   商郁垂眸,嗓音低哑,“嗯,走了。”   商绮扭头看着商曜,兄妹俩动作一致地瘪了瘪嘴,然后放声大哭。   他们答应过哥哥,当着他的面不能哭的……   现在人走了,可以哭了!   ……   商胤十三岁这年,在帕玛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这天,他如往常的周末一样,从老宅返回了派伯庄园。   帕玛的生活有些苦,却也很充实。   望族的规矩和门第要求,都让商胤对商氏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而每个周日,是爷爷留给他的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   “小胤爷。”前排开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叫卫三七,是商纵海为商胤选择的保镖。   卫三七边开车边看着后视镜,“刚才出门的时时候,萧管家让我跟您说,庄园的厨房壁柜下……”   “三七哥,看路!”说时迟那时快,卫三七察觉到车子偏离了主路,赶忙扶正方向盘,但倒车镜还是蹭到了路人的胳膊。 第1302章 商胤的新朋友,秦慕时   车子急停在马路边,连带着后面的三辆保姆车也跟着急刹车。   街头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四周也掀起了淡淡的白烟。   卫三七惊魂未定,后面的保姆车里已经窜出了多名训练有素的保镖,拉开后座车门就严肃地问道:“小胤爷,您怎么样?”   商胤拾起掉在地上的水晶手链,惜墨如金地摇头,“没事。”   如今,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说话的腔调刻意压得很低。   主要是嗓音太尴尬,他自己都嫌弃。   此时,商胤抬眸看向窗外,不远处就是酋长府,而那名被车子刮到的少年,正露着袖子检查胳膊。   “慕宝,慕宝——”   一道温柔又略显焦急的嗓音从酋长府的围墙上空传了出来。   商胤降下车窗,看了眼便说道:“三七哥,你在车上等我。”   话落,少年便倾身下车。   同一时间,身形高挑风韵极佳的女人映入眼帘。   而那名少年也适时出声:“妈咪。”   女人匆匆来到少年的跟前,眉头紧锁,托着他的手肘细细打量,“怎么青了,撞到哪里了?”   少年仰着头,一双桃花眸璀璨熠熠,“是我自己不小心,没事的。”   这时,商胤走过去,歉意地颔首,“阿姨,抱歉,是我的车刮到了他。”   女人闻声就略略抬眸,撞见商胤的那张脸,不免有些惊叹。   好漂亮的少年。   如今十三岁的商胤,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一袭黑白相间的运动装透着蓬勃的朝气,而最出彩的就是那双漆黑深邃的小鹿瞳。   “十七?”   来自男人独有的磁性声线自斜后方传来。   女人回眸,“四哥,在这里。”   伴随着声音落定,穿着暗灰色衬衫的男人从酋长府的院里拾级而下。   此人,秦柏聿。   而被称为十七的女人,是娱乐圈身价最高的名模砚时柒。   至于那位少年,便是秦家长子秦慕时。   短短数秒,秦柏聿由远及近。   当他看到商胤的一瞬,目光略显高深地询问:“怎么回事?”   十岁的秦慕时左顾右盼,很快就开始解释了来龙去脉。   末了,他还特意强调,“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秦柏聿低眸看着他淤青的手肘,薄唇微侧,“为什么乱跑?”   秦慕时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砚时柒用臂弯撞了男人一下,随即看着商胤,嗓音很温柔,“小朋友,不用道歉,是他自己调皮,难免磕磕碰碰,不怪你。”   商胤礼貌地弯了下腰,并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卡片,“阿姨,如果弟弟的胳膊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联系我,我会承担碰伤他的责任。”   “你叫……商文瓒?”   秦柏聿睨到卡片上的名字,成熟英俊的面孔浮现出一丝了然。   商胤泰然自若地点头,“叔叔也可以叫我商胤。”   砚时柒拿着卡片,正想回绝少年的好意,肩头就被男人揽入了怀中。   不到半分钟,商胤向他们点头道别,转身就钻进了车厢。   待四辆保姆车离开后,砚时柒狐疑地侧目,“四哥,你认识他?”   “嗯。”秦柏聿回望着车队驶入了酋长府隔壁的派伯庄园,也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商陆的侄子。”   砚时柒先是一惊,又恍然地感慨,“原来是商陆家的人,难怪……那么漂亮。”   秦柏聿拍了拍她的肩头,“会再见的。”   说罢,男人神色一凛,颇为严厉地看向秦慕时,“随我进来。”   秦慕时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了酋长府。   ……   隔天,商胤准时回了老宅。   然而不到上午十点,萧管家就来到药堂门外,“小胤爷,先生叫您去前院。”   前院茶室,商胤刚走到廊下,就听到了商纵海内敛的笑声,“柏聿,你有心了。”   商胤没多想,迈过门槛一抬头,颇感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大哥哥?”端端坐在太师椅中的秦慕时,看到商胤也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怎么是你呀?”   商纵海深暗的目光在两者之间穿梭了一瞬,“看样子,慕时和文瓒认识?”   秦柏聿放下盖碗杯,垂眸应声,“还不认识,只是昨天刚见过。”   “文瓒,你过来。”商纵海抬手招呼商胤,并介绍道:“这是柏聿,国内郦城秦家人,你可以叫他四叔。”   ------题外话------   晚安,国庆愉快~ 第1303章 它不是宠物,是伙伴   十分钟后,商胤和秦慕时走出了茶室。   秦柏聿夫妇则留在室内和商纵海话家常。   “胤哥,你家宅子好大。”秦慕时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感叹道:“住在这里会不会迷路啊?”   少年清亮的声线透着纯真和雀跃。   “不会。”商胤偏头看着比他矮一头的秦慕时,低声道:“如果距离远,可以乘坐代步车。”   秦慕时抿了下嘴角,“你的嗓子……怎么了?”   “变声期。”商胤瘦高的身形顿住,“你也会有。”   秦慕时点点头,仰望着身侧俊美又清冷的少年,总觉得他身上好似萦绕着清冷淡漠的距离感。   哪怕商胤有问必答,且礼貌周到,但仍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薄。   两个少年并肩行走在老宅的回廊下,秦慕时看出商胤似乎不太喜欢聊天,索性就闭口不言,安静地欣赏风景。   “吼——”   蓦地,白虎的吼叫声从左侧的药园传来。   健壮庞大的虎身扒着药园的篱笆门,直勾勾地望着商胤,不断地发出吼声。   秦慕时稍稍顿步,眼睛里写满了惊奇,“胤哥,它……老虎?”   商胤沁凉的目光浮现出暖意,单手插兜向前踱步,“嗯,它是胤白。”   它是胤白,简单的几个字,莫名藏着几分亲近感。   秦慕时面无怯色,跟着商胤的脚步,很快就走进了篱笆门。   白虎纵身跳跃就扑在了少年的身上,两个大爪子搭着商胤的肩膀,用虎头蹭着他的脸。   商胤侧目看着药园里被破坏的垄沟以及只剩半截的草药根,拍着虎头戏谑,“小白,你又偷吃二叔的草药了?”   白虎小小地吼了一声,前爪勾紧少年的肩膀,后腿猛地一蹬,也不管自己是什么吨位,不由分说地往商胤怀里钻。   秦慕时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们,有点心痒痒地想上前凑个热闹。   结果,下一秒就见商胤直接被壮硕的白虎给压趴了。   一人一虎摔到了篱笆墙的旁边,即便如此,白虎依然在少年怀里拱来拱去,宛如一个智商不高的大猫。   商胤没有生气,也未见不悦,支起上半身揪住了白虎的耳朵,“小白,你好重,快起来。”   见状,秦慕时赶忙走过去,弯腰探出手,“胤哥,来。”   商胤半靠着篱笆门,抬起头,眼底有光,“你不怕它吗?”   他回帕玛三年多了,几乎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   很多人都曾试图和他拉关系,但皆因为白虎而却步。   也有人建议他把白虎送去动物园,或者放生,那些人好像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的另类和怪异。   毕竟他们的眼里,正常人不会饲养老虎这样的凶兽。   这时,秦慕时轻轻摇头,伸着手指想戳又不敢戳,“不怕呢,它不是你的宠物嘛?”   商胤嘴角微扬,抓住秦慕时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不是宠物,它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你想摸它吗?”   “想,想,它会不会凶我?”   商胤说不会,随即便拉着他的手腕贴在了虎背上,“摸吧,小白不凶自己人。”   秦慕时的眼睛很亮,小心翼翼地捋着白虎的毛发,“它会握手吗?”   “也许,你可以试试。”   商胤边说边移步到旁边,并掸掉了裤腿上的草屑,“小白,坐下。”   白虎舔了舔爪子,支着前腿就坐在了一团草药上。   恰好走出来的准备摘草药的商陆:“……”   “意宝,让你家熊孩子把虎屁股给我挪开!”   商陆低吼出声,一脸肉疼地疾步走来。   这臭老虎,整天在他的药园里胡作非为,赶都赶不走,还不能杀了炖肉,都不知道毁了他多少珍稀的草药了!   闻声,商胤和秦慕时纷纷回眸,看到他的那一刻,秦慕时挥手打招呼,“商叔叔。”   “小慕时?”商陆明显一怔,眼神特意逡巡四周,“你?在帕玛?”   他没穿越吧?这是帕玛老宅对吧?   秦慕时指了指前院的方向,“爸爸在前院。”   “卧槽!”商陆浑身一震,有些激动地抖了抖腿,“好你个狗日的秦肆,来了帕玛居然都不打招呼!”   商陆丢下手里的医书,也不管那棵被虎屁股压塌的草药了,一溜烟就赶去了前院。   商胤低眸笑了笑,再度看向秦慕时,笑意不减,“要不要握手?”   “要!”秦慕时赶忙来到白虎面前,蹲下身和它平视,“小白,握个爪好不好?”   白虎威风凛凛地小吼了两声,见秦慕时仍然笑吟吟地摊着掌心,这才骄矜地抬起了爪子。   秦慕时托着肥大的虎爪,欣喜地仰头,“胤哥,它好乖哦!”   少年但笑不语,俊朗的眉眼间却多了些不常见的温和。   他希望胤白能被人接纳和喜欢,虽然这对常人来讲有些困难,但总归有异类会喜欢他的喜欢。   比如,眼前的秦慕时。   这一天,商胤和秦慕时互相交换了电话,留了联系方式,两人约定,有机会一定要常见面。   秦慕时临走前对商胤说:“胤哥,你以后会回国吗?”   “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秦慕时开心地笑了,”那我等你,还有小白。”   商胤滚了滚嗓子,郑重地点头,“好。”   ……   商胤的十七岁,他一整年都没有回家。   六月,仲夏夜。   派伯庄园的人工湖边,挺拔英俊的青年靠着懒人椅,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神色平静而淡漠。   远远看去,墨黑的身形几乎与浓稠的夜幕融为一体。   白虎卧在他的脚边,偶尔耸一耸耳朵,哪怕沉睡也保持着野兽敏锐的天性。   “少主。”身后,有人走来,是商胤的四助手之一青雷,“回国的飞机已经安排好了,皇家大学的毕业典礼之后,下周三上午十点。”   商胤摩挲着手里的水晶手链,淡淡地应允,“可以。麻烦了。”   青雷浅浅地抬眸,睇着青年从不离身的水晶手链,想问又不怕冲撞了少主。   他是三年前被商氏老家主送到了少主的身边,那时候,这条手链就一直被少主带在手腕上。 第1304章 商胤回国   手链虽不显娘气,却有些廉价,一点也不符合商胤如今的身份。   “还有事么?”   商胤似乎察觉到了青雷的目光,他合上掌心裹住了那条手链,微一侧目,漆黑暗冽的眸流淌出几分压迫。   青雷立马恭谨地道:“那少主有事再吩咐,我先下去了。”   月光皎洁,夜灯昏暗。   商胤再次摊开手指,凝视着那条略显年代感的白水晶手链,削薄的唇扬起了浅淡的弧度。   还有一个月,他就可以回国了。   ……   翌日,商胤从派伯庄园来到了老宅。   茶室里,年近七旬的商纵海依旧慢条斯理地煮茶沏茶,“毕业典礼的第二天就走?”   “是的,爷爷。”   商胤伫在茶台前端,超过一八五的身高初具挺拔昂藏的风姿。   商纵海摘下镜框,捏了捏泛着皱纹的眉心,“太早了,成人礼之后再回也不迟。”   “好,听爷爷的。”商胤没有拒绝,欣然答应,“我会让青雷更改回国的时间。”   商纵海抬眸,哪怕上了年纪,依旧精神矍铄。   他对着茶台附近的椅子压了下手腕,“文瓒,你坐下。”   商胤扯开椅子落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敬重和认真。   “成人礼那天,我会召开宗族会,当众宣布你继任商氏家主。”商纵海边说边审视着他的表情,“你,意下如何?”   商胤面不改色,俊朗鲜明的轮廓和商少衍有七分相似,“爷爷,我可以。”   商纵海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好似时间回溯到几十年前,他也曾在这个房间,这个位置,这样的情境下,询问过少衍打算何时接下家主之位。   可他们父子终究有些不同。   少衍年少不幸,却胜在魄力十足,十几岁就孤身闯荡南洋,家族的责任束缚不了他。   而文瓒,终究不如他父亲那般野性难驯,这孩子太乖巧,也太孝顺,十岁的时候就懵懂地表示愿意扛下所有责任。   商纵海曾问他,为什么愿意回帕玛接受望族的培训和教育?   倘若他永远留在南洋,他大可以活的更轻松更洒脱。   商胤当时的回答,令商纵海毕生难忘。   那一年,他十四岁,捧着手里的帕玛文医书,干脆果断地说:“我姓商,是长子,如果我不回来,文瑄或者云琋就会成为现在的我。爷爷,既然总要有一个人来担起商氏,我是哥哥,理应是我。”   这样的一番回答,即便是见过世间百态的老狐狸,也难言地红了眼眶。   商氏的三个小辈,品性和气度最像少衍的,就是商胤。   这时,商纵海感慨万千地将茶杯放到了对面,“文瓒,你会是商氏二十三代世系最顶尖的一位家主,我们以你为傲。”   ……   八月十七号,商胤的成人礼。   商氏老宅也迎来了每年一度的宗族会。   清早,商胤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口扎着温莎结,站在镜前神态平静。   他的眉眼影影绰绰地能看到黎俏的影子,而轮廓和身姿完美继承了商少衍的风华。   八点一刻,青雷陪着他来到了议事堂。   堂中,座无虚席,所有的商氏旁支近百人,全部向他行注目礼。   商胤迈过门槛,走向上首的商纵海,站在他身后的那一刻,气场全开。   商纵海老神在在地捻着佛珠,他不开口,无人敢催促。   直到走廊响起一阵平缓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商胤抬眸的刹那,商郁和黎俏逆光而来。   夫妻二人的背后,还跟着商曜和商绮。   议事堂的旁支,相继起立,对着夫妻二人唤道:“大少爷,少夫人。”   人群前方,男人愈发成熟稳重,女人也被岁月雕刻出温柔的风韵。   时光似乎格外优待这对夫妇,光影沉淀,风采却更胜从前。   商少衍隔着道道人影看向了商胤,而黎俏也敛着笑与之目光交汇。   商胤迎着他们走了过去,站在他们的面前,微笑道:“爸,妈,怎么突然来了?”   黎俏抬手理了下他的温莎结,声音轻柔,“家主的成人礼,不能不来。”   这一天,商胤在父母家人的面前,正式接任了帕玛商氏第二十三代家主之位。   三天后,八月二十号,衍皇的私人飞机降落南洋。   阔别多年,商胤再次重回故里。   ……   另一边,南洋科技大学。   新生入学的第一天,空间科学与物理学院迎来了两位新生。   然而,不到一个小时,南洋科技大学原有的校花和校草就易主了。   据说新任的校花和校草是一对龙凤胎,刚过十七岁,以并列南洋高考状元的分数考入了最难的空间物理学专业。   不出两个小时,有人打听到了他们的名字,哥哥叫贺言伊,妹妹叫贺言茉。   还有传闻称,他们兄妹是富二代,因为有人看到他们拿着的雨伞,伞柄有个双R标志。   恰逢午饭时间,嘈杂喧嚣的食堂人声鼎沸。   学长学姐们凑在一起边吃饭边讨论今年赚足眼球的龙凤胎新生。   有人说:“会不会是谎报了年龄?才十七周岁就上大学了?”   有人搭话:“应该不能吧,跳级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人酸溜溜地说:“听说那对兄妹家里很有钱,连雨伞都是劳斯莱斯的,现在的富二代都这么‘‘努力’了吗?”   正说着,食堂的入口突然发生了骚动。   很快,吵吵闹闹的气氛逐渐安静了下来,有人在伸头张望,也有人错身让开了夹道。   落满阳光的食堂入口,两道身影背光走来。   十七岁的男孩子,清瘦挺拔,米白色的休闲衫和卡其色的长裤,最是干净出尘的青年模样。   而他身边的女孩,清冷明艳,略微凹陷的眼窝有种混血的美感,尤其眉目流转间的轻扬和恣意,活脱脱一位艳绝大小姐。   食堂因为他们而陷入了短时的沉寂。   贺言茉扬起眉梢,对周遭的打量和审视毫不在意,“哥,我去那边等你。”   贺言伊顺着她昂首的动作看了看,便温润地应声,“纸巾在你右边口袋里,记得把桌子擦干净。”   ------题外话------   还有一更要晚一点,可以明天看。 第1305章 贺琛被嫌弃   这边,贺言伊去窗口打饭,贺言茉则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已经八月下旬了,胤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她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   贺言茉的眼底泛起一丝落寞,目光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蓦地,桌角被人撞了一下,贺言茉抬眸,眼前是一名面红耳赤的男孩子正支支吾吾地企图和她搭讪,“你、你好,我叫韩承,请问,你有没有……那个……有没有……”   贺言茉放下手机,托着腮耐心地接话,“你想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嗯嗯,对,请问你有吗?”   贺言茉轻描淡写地道:“抱歉,我是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呃……”   前来搭讪的韩承,被这个回答堵的哑口无言。   未成年不能谈恋爱,现在已经写进了法律了吗?   不然……她为什么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未成年人谈恋爱的还少吗?   他小侄女十二岁都开始假惺惺地为情所困了!   校花家的教育……这么严苛的吗?   韩承灰溜溜地转身跑了,贺言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继续低头看手机。   未成年这个借口好啊,屡试不爽。   不多时,贺言伊端着两份一样的菜品放到了桌上,正要说话,贺言茉的电话响了。   “喂,帅爸。”   那端,是女儿奴贺琛。   听到贺言茉温软的呼唤,贺琛吹了口烟,“闺女,吃饭了没?”   “还没,刚到食堂。”贺言茉靠着椅背,“您这个时间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贺琛双腿交叠搭着桌沿,口吻有些神秘,“晚上回趟家?”   “学校不让夜不归宿。”   贺琛轻笑,嗓音是一贯的纵宠,“需要老子给你们校长打个电话?”   “五点下课。”贺言茉撇撇嘴,“我和哥一起回去?”   贺琛说:“他随便,我让你勇叔四点半过去。”   挂了电话,贺言伊便问道:“怎么了?”   “爹让咱俩晚上回趟家,没说什么事,估计又惹妈生气了吧。”   ……   傍晚,贺家兄妹如约回了老宅。   两人进门没看到贺琛的身影,只有母亲尹沫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贺言茉穿着宽松的薄款卫衣晃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后就开始剥橘子,剥完就往尹沫的嘴里塞。   这是贺家的习惯,全家人不论男女,都把他们家的女主人当孩子一样宠爱。   帅爸说过,他们的妈脑子不太好使,绝不准惹她生气,否则断米断粮断资金链。   这会儿,尹沫吃了半片橘子,举着手机笑道:“俏俏,那先不和你说了,明天我去实验室找你,到时候聊。”   贺言茉倚着沙发,挑眉问道:“妈,我爸比呢?”   “你好好说话。”   贺言茉端了端肩膀,“母亲,我父亲呢?”   尹沫要笑不笑地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他在楼上书房。”   “见客?”   尹沫清了清嗓子,佯装神秘地道:“是贵客。”   贺家兄妹一对视,便异口同声:“干爹啊?”   一般来讲,她妈口中的‘贵客’,除了干妈黎俏,就只剩下干爹商少衍了。   而这次,尹沫摸了摸女儿的脸颊,“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贺言茉的性格最像贺琛,她又给尹沫喂了两块橘子,便起身道:“那就听您的,我去看看这位贵客有多贵。”   楼上书房,门扉半掩。   贺言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侧耳倾听。   但好半晌,书房里都没什么动静,她抓了下马尾,又猫着腰向前迈了一小步。   还是没动静。   贺言茉拧了下眉梢,轻轻戳开房门往里面探头。   没看到她帅爹,却有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   贺言茉红唇微张,说不上来的感觉,心跳莫名加快。   她没再犹豫,假意敲了下房门,一步步向前走。   书房里,有一股不明显的药香飘荡在四周。   十七岁的贺言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背影,逐步趋近。   从他的身后,走到他的身旁,映入瞳孔中的侧脸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贺言茉单手搭着桌沿,站在商胤的面前,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商胤叠着双腿,手里还把玩着那条水晶手链,略略抬眸,深暗的眼底是温柔的笑,“不认识了?”   贺言茉依旧不言语,指尖在桌角胡乱画圈,她站着,目光低垂,也遮住了眼角的暗红。   商胤轻声叹气,将那条有些古早的水晶手链重新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茉茉,我回来了。”   贺言茉一下就攥住了他的手指,“八月十号,你没回来,八月十七号,你也没回来……”   “有事耽误了,我给你赔罪?”   贺言茉背过身,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水晶,“那我……”   话未落,门外走廊响起了脚步声。   贺言茉一把就甩开了商胤的手,后退两步在书架旁边站好,抿着笑对商胤眨了眨眼。   两人似心照不宣般拉开了适当的距离,以至于贺琛进门的时候,老觉得气氛特别的不对劲。   说暧昧吧,他们分得很开。   说温情吧,又不太恰当。   贺琛那双狭长敏锐的眸子在商胤和贺言茉的身上来回穿梭,“怎么不说话?你俩都失忆了?”   两个小崽子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贺言茉有多黏商胤,他这个当爹的还能不知道?   这怎么长大了反而变得生疏了?!   贺言茉向来大方坦率,偏偏此时用脚尖蹭了下地面,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说道:“爸,没失忆,别乱说……”   贺琛落座,一言难尽地眯了下眸,“正常点,跟谁学的这么做作?”   贺言茉觑了她亲爹一眼,试图解释,“我一直都这……”   “你在赌场踩着凳子豪赌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德行。”贺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贺言茉的真面目,“去楼下陪你妈玩会儿,我和你胤哥说点事。”   “哦。”   贺言茉讪讪地转身,在贺琛看不到的地方,深深看了眼俊朗出尘的商胤。   一年多没见,好想好想他。   可是在精明的亲爹面前,她又不敢太放肆……   贺言茉不禁开始琢磨,得想个办法把他支走。   这个爹,有点碍事。   ------题外话------   6000 第1306章 八点,老地方见   是夜,贺家别墅的餐桌,多了一双碗筷。   佣人在积极备餐,贺家兄妹坐在院外的凉亭闲聊。   贺言伊按动手机的开关键,屏幕忽明忽暗,“听说,阿曜和云琋不打算跳级,可能……等我们大四的时候,他们才入学。”   “噢。”贺言茉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那挺好的,还能多享受几年学校生活。”   贺言伊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目看到她挂在指尖上的水晶链,“哪来的手链?怪丑的。”   贺言茉时不时观察着客厅里的动静,闻言,目光微敛,“我做的。”   “挺别致的。”贺言伊闪了闪眸,自行转移了话题,“言谨晚上回来吗?”   贺言茉瞥见客厅里的身影,徐徐站起来,“不知道,爸没说。不过他的寄宿学校不能请假,估计回不来。”   贺言谨,他们的弟弟,如今十二岁,就读于南洋私立寄宿中学。   话落,贺言茉就先行走进了客厅。   贺言伊再次点亮了手机屏幕,俊朗清绝的眉眼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不多时,他来到别墅后院的无人处,摸了摸兜,从里面掏出了一支烟,含住,点燃,动作娴熟的不像是新手。   贺言伊的唇角溢出淡淡的薄雾,模糊了他的脸颊轮廓和眼底的心事。   另一边,贺琛回到客厅,沉腰坐在了尹沫的身边,“孩子呢?”   “在外面。”尹沫朝着楼梯口看了看,“意宝怎么没下来?”   贺琛仰身靠着沙发,闭着眼舒展眉心,“打电话。”   尹沫见男人的神色有些疲惫,起身绕到他的背后为他按摩眼周,“这次意宝回来,是不是不走了?”   “要走。”贺琛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他已经接管了商氏,在国内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年,定期必须回帕玛。”   尹沫动作顿住,有些怅惋地叹气,“好辛苦,他才刚满十八岁,何不等几年再接管商氏?”   “等不起了。”贺琛叠起双腿,摸出香烟送到唇中,“老爷子精力有限,商胤不接,黎俏和少衍就势必得回去。”   “其实……”尹沫边按摩边扯唇道:“俏俏当初已经决定要和衍爷回帕玛接下商氏了,意宝也是知道的。”   贺琛抿了抿薄唇,“咱家那个干儿子你还不了解,用少衍的话说,就是过于聪明了,屁大点年纪把事情看的太通透,也不知道随谁了。”   尹沫笑了笑:“明显随俏俏。”   贺琛回眸,一声不吭地选择沉默,反正不管说什么,都扭转不了尹沫固执的见解。   ……   楼上,商胤走廊尽头打完电话便站在窗前驻足了片刻。   日薄西山,夕阳将地上的影子拉的斜长。   数秒后,商胤敛了敛神,抬脚走向了楼梯。   然而,途经倒数第三个房间,房门敞开了十公分的缝隙,也吸引了商胤的注意。   他停下了脚步,侧耳聆听,下一瞬身形敏捷地闪了进去。   房门随之关上,走廊里空无一人,好似无事发生。   这是一间储藏室,用来存放收藏品的。   墙角亮着一盏小夜灯,贺言茉背靠着墙壁,吃着吸吸冻,上翘的眼尾张扬又明艳。   此时,商胤单手插兜站在她面前,角落的光落在他脸上,轮廓半明半暗。   贺言茉与之对视,却含笑不语。   花季的少女,最是明媚如春,一颦一笑都是自然的灵动。   商胤看着她,眼里有星光,“晚上有空吗?”   “几点?”   “八点,老地方。”   贺言茉吸着果冻,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我最近刚开学,科大管理很严格的,而且……”   话未落,商胤柔声打断了她,“你的礼物,在我车上,如果今晚没时间……”   “突然有时间了,八点见。”   贺言茉将没吃完的吸吸冻塞到了商胤的手里,尔后拧着门把往外窥视,“我先出去,半分钟之后你再……诶唷……”   原本,贺言茉准备先走一步。   但刚迈出房门,手肘就被扯了一下。   贺言茉倒退了两步,肩膀撞到了商胤的胸膛。   八月末,天气还很热,他们都穿着单薄的外衣,哪怕只是轻微的摩擦,也能让贺言茉感受到商胤强健的肌肉和挺拔的身姿。   印象中温柔爱笑的少年郎,短短几年就磨砺成了内敛沉稳的男人。   而实际上,他才十八岁。   贺言茉侧了侧身,仰视着高她近二十公分的商胤,“怎么啦?”   昏暗中,商胤的眼眸很深,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衣领,“没戴玉佩?”   贺言茉下意识摸了下脖子,很快解释道:“红绳断了,在书包里。”   商胤静了片刻,便揪了下她的耳垂,“知道了,你先去吧。”   贺言茉至今也不清楚那块玉佩的来历和含义。   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她只知道那块玉佩是胤哥送给她的。   贺言茉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做贼一般,直到房门再次关严,商胤又拨了通电话,“青雷,八点前,把我的皮箱送到海景公寓。”   ……   晚饭后,时间不到七点半,商胤便起身道别。   贺琛送他出门,别墅小径前,他提醒道:“阿胤,别忘了我说的话。”   “放心,干爹。”   贺琛拍了下他的肩膀,“自己开车小心,有事打电话。”   商胤走后,贺琛站在原地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车灯,转身便看向了左侧的凉亭,“闺女,头发丝露出来了。”   贺言茉甩了下马尾辫,从凉亭后面探身而出,“嗨,爸。”   “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贺言茉撇嘴,“哪有鬼鬼祟祟,我刚出门就看到你和胤哥在说悄悄话,躲起来是怕打扰你们。”   贺琛走到她面前,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是我闺女懂事。”   讲道理,精明如贺琛这样的男人,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宝贝闺女身上栽跟头。   若是最聪颖的贺言谨在场,大概率会嘲笑他爹,又被姐姐给糊弄了。   毕竟,贺言茉是被贺琛捧在手心里娇宠长大的小宝贝,他会猜疑算计所有人,唯独对女儿言听计从,宠爱有加。   简言之,不管女儿说什么,当爹的都不疑有他。 第1307章 简简单单的喜欢   七点五十分,南洋近海港湾。   一辆欧陆车缓缓停在沿海辅路的道边。   贺言茉下了车,阿勇也适时降下车窗问道:“小姐,真不用我送你回学校?”   “勇叔拜拜。”   贺言茉踏下海岸边的台阶,边走边摆手。   阿勇也没多说,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就回了别墅。   对于贺言茉的安全问题,他们这群琛哥的老部下从来都不担心。   别看她长相绝美娇艳,打起架来能把赌场给掀翻。   阿勇作为亲身经历的旁观者,对贺言茉的身手超有自信。   待欧陆车驶远后,贺言茉反身又折回了海岸辅路,她望着隔街的海景公寓,笑得狡黠又满足。   “贺小姐。”贺言茉刚走上斑马线,背后传来一声轻呼。   她回身,马尾辫在脑后甩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青雷哥?”   青雷礼貌地笑了笑,“请随我来,家主在海边等您。”   ……   夜幕的海边,路灯的光幕氤氲在四周,海浪,沙滩,微风,涟漪,组合在一起,有种辽阔的浪漫。   前方不远,一定白色的帐篷扎在沙滩中央,旁边是围着纱帘的餐桌。   贺言茉徐徐靠近,而青雷却停在了十米外静候。   帐篷前,是商胤。   他负手而立,黑色的衬衫和西裤宛如夜中使者,清贵,矜冷,又桀骜不驯。   贺言茉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走到他身边一同面向海面。   两人的臂弯碰到了一起,商胤低眸,顺势攥住了她的手,“冷吗?”   贺言茉摇头,蜷起指尖勾着他,“胤哥哥,刚才青雷哥叫你家主了……我记去年他还叫你少主来着。”   她猜到了商胤延期归来必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却没料到他竟然成了青雷口中的家主。   这似乎意味着,他接替了干爷爷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商氏家主。   更意味着,他的未来……可能也在帕玛。   贺言茉不自禁地偏过头,“你……”   商胤勾唇打断她,“陪我走走?”   贺言茉应声,随即便陪着商胤在沙滩上漫步。   没有目的,没有行人,整条海岸线就只有他们二人。   贺言茉低头看着彼此缠绕的手指,心跳加快,悸动的厉害。   花季雨季的少女,喜欢的直白而热烈。   贺言茉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和胤哥哥再牵手,心境就变得不一样了。   也许十五岁,也许更早。   明明他们从小牵着手一起长大,明明他是她名义上的干哥哥,但有些情感就是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早恋吗?其实也不尽然。   贺言茉和商胤没有直白地表达过爱意,却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渐渐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互相喜欢,互相成长,也等待着对方尽快长大。   这时,商胤沉缓的嗓音还透着一丝少年的清亮,启唇道:“茉茉,今年八月十七号,我继承了商氏。”   “嗯,猜到了。”贺言茉低着头向前走,“那你以后……要常住帕玛了?”   他在帕玛八年,与常住无异。   可他总会叮嘱她,茉茉,等我回来。   如今,他成年了,也继承了商氏,以后回来的次数可能屈指可数了,就像干爷爷那样。   贺言茉有点难受,是一种纯粹的舍不得。   商胤身形微顿,侧首看着女孩不断轻颤的眼睫,“你希望我常回来吗?”   “我希望有用吗?”贺言茉别开脸,低声咕哝:“我还希望你不要走呢。”   商胤唇边有笑,柔和了冷峻的棱角,“茉茉,只要你留我,我可以不走。”   贺言茉心跳的越来越快。   她有点讨厌这种无法控制的悸动,但不可否认她又欣喜于这些情绪的波动皆来自商胤。   贺言茉说:“别,留你在南洋,我会成为罪人。”   商胤笑意敛去,俊颜泛起了淡淡的薄霜。   “胤哥哥……”贺言茉走到他的面前,背着手倒退行走,“我不会强留你,你再等等我,等我十八岁,等我完成学业,以后你去哪儿,我都可以跟着你。”   商胤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还未开口,贺言茉又狡黠地打趣,“你会带着我的吧?”   “会。”商胤那双浓墨似海的眸,满满都是贺言茉的身影。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有个执念,他想每天都和妹妹在一起。   那时候,贺言茉是他心爱的妹妹,可爱柔软。   现在,贺言茉是他心爱的姑娘,漂亮开朗。   那年仲夏,商胤的十六岁,贺言茉的十五岁,他在人潮涌动的机场和她手牵手,那么一刹的动念和恍惚,让少年想到了两个字,喜欢。   十几岁的喜欢,无杂念,无情欲。   就是简简单单的喜欢,热烈而坦荡。   商胤不曾想过他们的未来,直到接任家主那天,爷爷告诉他,贺言茉手里的玉佩,该收回来了。   他困惑不解,又隐隐抵触,他问为什么,并试图拒绝。   可爷爷告诉他:“文瓒,商氏主家的玉佩传世上百年,你送给言茉的那枚玉佩是商氏主母的象征,她戴着玩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拿回来了。”   彼时,商胤从回忆中醒神,定睛抬眸,朝着前方的女孩伸出手,“走,带你去拆礼物。”   贺言茉笑吟吟地抓着他的手,两人向餐桌的方向折返,“胤哥哥,小白在哪儿呢?你怎么没把它带出来?”   “它在公寓。”商胤对着不远处的海景公寓努嘴,“一会带你去看它。”   白虎胤白,已经陪着商胤度过了十七个春秋。   岁月不饶人,也同样不饶虎。   胤白老了,虽然能走能动,却不复从前的活泼,大部分时间总是懒洋洋地趴在阳光下睡觉。   商胤这趟回国,还有更重要的是,就是想办法增强白虎的体力,若能延长它的寿命,最好不过。   当晚,九点半,商胤亲自开车送贺言茉回了学校。   科大门前,贺言茉抻了抻手里的红丝线,“这个真的不会再断了?”   “不会。”商胤单手扶着方向盘,理了理她背后的帽兜,“红绳衔接处的暗扣可以伸缩,如果不会弄,明天拿着玉佩来找我,嗯?”   “好,晚安。”   ------题外话------   三更要晚一点发上来~ 第1308章 绮宝,过来接我   贺言茉走后,商胤透过车窗望着她纤细娉婷的身影。   记忆中的小妹妹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商胤凝视良久,直到她走进校园,才发动车子离开了辅路。   与此同时,校园内的榕树下,贺言茉倚着树干,把红绳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随即就掏出手机,“绮宝,过来接我。”   听筒里,清淡平淡的语调和当年的黎俏如出一辙,“五分钟。”   贺言茉眸光微闪,脚尖轻轻踢了下树干,“那我先回宿舍拿点东西,你们在三街辅路等我。”   三分钟后,贺言茉走进了宿舍楼,时间临近夜里十点,马上就要锁门了。   她不紧不慢地回到新生宿舍,推门而入就看到其他三个室友已经准备就寝。   宿舍是四人间,贺言茉的床位是靠窗的上铺,下面是书桌。   她走上前拿起床角的双肩背包,打开拉链就在里面掏啊掏。   其他三个舍友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试探道:“贺言茉,你不在宿舍住吗?”   “嗯,不在。”   贺言茉并不需要在宿舍住宿,因为她入学前就申请了走读。   这件事,无人知晓,是她自己和系领导申请的。   毕竟是高考状元,而且家庭背景很深,系领导没理由不答应。   再说如今的校园也不似早些年那般严苛,甚至还有大学生在校园里就结婚生子的,走读这点小事,更加不值一提。   “你请假了吗?”对面上铺的舍友狐疑地问道:“刚开学你就不回来住,不怕宿管阿姨找你麻烦吗?”   贺言茉没回答,却皱着眉头继续翻包。   她的玉佩呢?   半分钟后,贺言茉没了耐心,抓著书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依旧没见玉佩的影子。   却意外看到了半根断掉的红绳夹在了拉链的边缘。   贺言茉抬起头,环顾着三个室友,“你们应该没动过我的书包吧?”   一般来讲,这样的询问方式相对很友好,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然而,三个室友的回应方式却显得很微妙。   其中两个人摇着头回答:“没动。”   而另一个挨着贺言茉床铺的女孩,则是点头回答,“嗯,没动。”   贺言茉眯眸,表情似笑非笑的厉害。   正常人听到她刚才的询问,都会摇头说没有。   这是心理行为的基本反应。   偏偏,另一个女孩是点头回答的。   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她内心有鬼,反射出来的肢体行为就会变得和语境相悖。   贺言茉懒得虚与委蛇,更没时间去揣测对方是习惯的小偷小摸还是有意为之。   她走到隔壁的床铺,朝着上空伸出手,“钻石你可以留着,玉佩还给我。”   另外两个室友懵然地面面相觑。   钻石?玉佩?   “贺言茉,你说什么呢?”女孩如炸了毛的猫,拽着被子猛地往腿边一扔,“有毛病吧?”   贺言茉面不改色地看了眼她的桌卡,“乔艳涵,给不给?”   “贺言茉,别以为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诬陷我,我就去法院告你。”   名唤乔艳涵的姑娘坐在上铺,居高临下地指着贺言茉的鼻子怒斥。   见状,贺言茉依旧不恼,深深望着乔艳涵,“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为所欲为。”   偷东西可以,拿走她背包上的装饰钻石也没问题。   但胤哥哥给她的玉佩,谁也不能动。   贺言茉伸手示意了一下,“劝你赶紧报警。”   她边说边走到寝室门口,咔嚓一声就把房门落锁,脚下一旋用后背抵着门板,掏手机打电话。   “绮宝,车上有没有电脑?”   “……”   “嗯,给我送到二零四寝室,有用。”   “……”   “那也行,你帮我查吧。乔艳涵。”   简单的几句对话后,贺言茉就举着手机再次看向乔艳涵,“玉佩,给不给?”   乔艳涵同样举起手机展示拨号盘上的电话,冷讽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送你去局子里喝茶。”   拨号盘上面是还未呼出的报警电话。   “我可太期待了。”贺言茉笑得越来越灿烂,伴随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她如数家珍地复述了出来,“乔艳涵,二十岁,高考分数276,家族给学校捐赠一座科技馆,换来了入读资格,是吧?”   乔艳涵微怔,有点恍惚,却仍旧鼻孔看人,“是又怎么样?我家能捐的起科技馆,你觉得我还看得上你那破玉佩和钻石?”   贺言茉不理会她的叫嚣,继续陈述着电话里的内容:“你爸是城东老大乔子漾,你和韩承是高中同学,追他三年,今天中午韩承给我……”   说到最后,贺言茉沉默了。   她只是在陈述商绮查到的资料,试图给乔艳涵一个警告。   谁料,她的好绮宝竟然把韩承搭讪的小插曲也查出来了,而这似乎就是乔艳涵针对贺言茉的源头。   贺言茉很烦,她最讨厌这些男男女女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蹙眉吸了一口气,冷艳的眉心凛着寒霜,“你要玉佩还是要乔家?”   “贺言茉,别他妈吹牛逼,既然知道我爸是城东乔子漾,你还敢跟我不客气?”乔艳涵直接从上铺跳了下来。   她很高,最少一七五,站在贺言茉的面前,体型的压迫感十足,“玉佩我没拿,你不是很能耐嘛,自己去找啊,说不定那块破玉佩已经被丢进垃圾场焚烧了。”   是的,乔艳涵没有拿玉佩,但她把那块色泽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丢到了马路外的垃圾桶。   毁灭性的报复。   贺言茉的眼底瞬间风起云涌,她仰头,目不转睛,漆黑的眸如漩涡般深埋着戾气。   “咚咚——”   紧张的氛围下,玻璃窗突兀地被人敲响。   贺言茉偏头看去,随后疾步走上前拉开了窗子,“不是让你在三街辅路等我?!”   窗口,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少女身形矫捷地跃进来,侧身坐在了窗台上,冷冷淡淡地开腔:“人到齐了,都在等你,速度点。”   这女孩,十五岁的商氏小千金,商绮。   ------题外话------   久等。我想求个月票~ 第1309章 城东陵园   商绮单腿屈着,另一条腿搭在窗外微微晃动。   十五岁的少女容貌艳绝,气质清冷,身上透着不羁和冷然。   尤其眉宇间铺满了明媚和张扬,恍惚有种熟悉感。   其他三个室友都看着商绮忘了反应,这个女孩太美也太具攻击性,若她出现在男多女少的南洋科技大学,定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的。   这时,贺言茉拍了下女孩的膝盖,“坐稳,摔下去不救你。”   商绮晃着脚尖,睨向上铺的乔艳涵,“她惹你了?”   “嗯。”贺言茉横着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偷我东西。”   商绮摩挲着手指,俏脸寒霜,“手欠,可以剁了。”   贺言茉利用黑客技术黑进了城东乔家的银行账户和股票账户,一心二用地回答:“你去,我在忙。”   乔艳涵:“???”   其他两名室友:“???”   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就在几个姑娘暗忖之际,商绮动作轻巧地跳下了窗台。   乔艳涵仗着身高优势,用一种睥睨的眼神瞥着商绮。   她自小练习跆拳道,又跟着她父亲乔子漾混迹在城东各街区,而眼前这个女孩,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动手打架没准就是个花架子。   此时,商绮迎着乔艳涵走了过去,贺言茉将手机的键盘投屏在桌上,手指飞快地敲着模拟按键。   “你应该不是科大的学生吧?”乔艳涵轻蔑地朝着商绮昂了昂下巴,“看不出来贺言茉在利用你?替她出头的后果你担得起……唔……”   大放厥词的乔艳涵,并没料到商绮会直接动手。   这女孩明明身形清瘦,但手劲儿的力量特别大。   乔艳涵看到她出手的瞬间,便抬起手掌做出了格挡的姿势。   可商绮却以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卸下了她的防御,尔后两指捏住了乔艳涵手腕的一处穴位。   疼,钻心的疼瞬间从手腕席卷了全身。   乔艳涵试图抵抗,但动作刚起,面前的女孩就加重了手劲儿。   “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乔艳涵歪着身子,又气又急,但她不想灭自己威风,哪怕剧痛难忍,依旧咬牙坚持,“伤了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商绮目凉如水,淡声挑眉,“是吗?”   乔艳涵还想再警告她几句,但手腕蓦然一松,她不禁得意地冷笑,“算你识……啊——”   算你识相的最后一个字,被撕心裂肺的尖叫所取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其他两个室友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莫名感觉这宿舍好像变成了修罗场。   因为乔艳涵的食指和中指,被那个漂亮的女孩掰断了。   骨头断裂的喀嚓声清脆到无法忽视,两根手指就那么反方向地贴在了乔艳涵的手背上。   这女孩面若桃李,同样也心狠手辣!   断指的疼,非常人所能忍。   而乔艳涵再能装腔作势,她也不过才二十岁。   这会儿,尖叫过后便只能捧着手掌瘫坐在地上哭嚎。   但,还没完。   贺言茉用最快的时间调取了大学校园四面街区的所有监控,下载保存后,踱步来到了商绮的跟前。   她同样满面寒霜,睇着乔艳涵断掉的手指,轻微扬眉,“新学的?”   “嗯,上周妈咪教我的。”提到母亲,商绮的眼底亮了几分,“左手留给你,辅路见。”   说罢,她折回窗台,单腿蹬着墙面,敏捷地跳了出去。   贺言茉攥着手机,俯身掐住乔艳涵的下巴,“玉佩如果找不到,明早通知你们乔家所有人在南津路城东区9号等我。”   咔嚓——   乔艳涵的下巴被卸下来了。   贺言茉没有走正门,拿起双肩背包,便来到了洞开的窗口。   临走前,她目光深深地看向另外两个瑟瑟发抖的室友,翘了下唇角,从二楼一跃而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人惴惴不安地小声问道:“南津路城东区9号,是什么地方啊?”   她们虽然没有偷拿贺言茉的玉佩,可也没有阻止乔艳涵的翻包行为。   两人有些惊慌,他们会不会也遭到报复?   这时,瘫坐在床上的室友呆滞地看着手机屏幕,页面上赫然是南津路城东区9号的定位。   搜索结果:城东陵园。   ……   三街辅路,此时停着三辆黑色帕加尼。   车旁还站着几个年轻的少男少女。   为首的是商绮,依次往下是商曜、顾英俊以及黎恩宥。   黎恩宥是黎三和南盺的儿子,今年十六岁。   由于边境贫瘠且教育落后,黎三夫妇在黎恩宥六岁时就把他送回了南洋接受义务教育。   不多时,贺言茉从南门走出来,站在车旁喝汽水的顾英俊挥手打招呼,“茉姐,你可真够慢的。”   另一边的商曜,背靠车门,双腿微微搭着,十五岁的少年,退去了青涩和稚嫩,俊俏的脸颊雌雄难辨,宛如男版的商绮。   他双手环胸,扬眉调侃,“洛云,你又想挨揍了?”   顾英俊讪讪地摸了下鼻梁,瞥见贺言茉似乎情绪不佳,赶忙狗腿地拉开了车门,“茉姐,上车吧,那边都准备好了。”   贺言茉掌心抵着门框,稍一用力就将副驾驶的车门重新合上,“你们先去,我有点事。”   闻声,身上同样带了点匪气的黎恩宥蹙眉问道:“怎么了?”   贺言茉示意顾英俊让开,自行钻进驾驶室,“问绮宝,我很快回来。”   转眼间,帕加尼的车身如同一道流光汇入了主路。   顾英俊巴巴地跑到商绮跟前,“绮姐,到底怎么了?还等茉姐吗?”   黎恩宥和商曜也投来视线,似乎都在等她定夺。   商绮敲了下倒车镜,眺望着驶远的跑车,“跟上。”   话落,四个人动作一致地弯腰上车。   两辆豪车一前一后离开辅路,车厢内,商曜低头看了眼手机,“我们做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大哥?”   “时机成熟。”商绮娴熟地单手打方向,“你别多嘴。”   商曜的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少年独有的朝气和俊朗,“没你的首肯,谁敢乱说。不过想彻底瞒住大哥,可能有点困难。” 第1310章 心尖尖上的孩子,是商胤   夜里十点半,南洋远郊,垃圾自动化分类工厂。   贺言茉一路飙车抵达了远郊,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她只用了三十五分钟。   帕加尼停在了工厂门外,贺言茉甩上车门就走进了望不到边际的厂房。   乔艳涵没有说谎,监控显示,那枚玉佩和背包里的钻石,的确被她扔进了校园西门外的垃圾桶里。   贺言茉摸了下衣领,眼睛暗红一片。   这么多年,玉佩的红绳磨断了无数次,也换新了无数次。   偏偏在胤哥哥回来的这一天,在他叮嘱她玉佩不要离身的这一天,她把玉佩弄丢了。   贺言茉从兜里拿出几个小时前商胤交给她的特质红丝线。   这是胤哥哥在海景公寓里亲手给她编织的玉佩绳,他说以后红绳再也不会断了,可是玉佩……还找得到吗?   贺言茉没哭,但表情却盛满了悲恸。   她将红绳放好,深吸了一口气,便拐进了满是腥臭味的垃圾装运车间。   与此同时,海景公寓。   环景落地窗的附近,摆放着一张黑色躺椅。   商胤仰躺着闭目养神,脚边趴着神情懒散的白虎。   阳台的落地门半开,海浪变成了点缀夜幕的音符。   这时,主卧的门被人敲响,白虎耸了耸耳朵,锐利的虎目看到走来的青雷,又懒洋洋地趴在了爪子上。   “家主。”青雷的表情很严肃,疾步来到商胤的身侧,低声汇报:“刚才黑翊发来消息,南科大那边出事了,警署带走了三名学生,听说正在寻找贺小姐,要她去警署配合调查。”   黑翊,同样是四助手之一,获取情报的一把好手。   躺椅上的商胤徐徐掀开眼帘,“茉茉在哪儿?”   “贺小姐一个人开车去了远郊的垃圾工厂。”青雷抿唇,静默了两秒,还是如实禀报:“还有……二少爷、小小姐、顾英俊和黎小爷,都去了。”   “备车。”商胤从躺椅上起身,解开睡衣的扣子,又补充:“通知黑翊封锁工厂,我到之前,不要让他们离开。”   青雷颔首,“是,家主。”   ……   环岛公馆,浓稠的夜幕下,落雨站在主楼客厅里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沙发上,黎俏背靠着男人的肩膀,一心二用地翻看着实验报告。   “老大,夫人,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如今,比从前更具成熟风韵的落雨,不仅蓄起了长发,连眼神都充满了温柔的波光。   这会儿,黎俏合上报告,淡声道:“有意宝在,不会有事。”   “嗯。”男人压了下薄唇,抬眸望着落雨,“你回去休息。”   落雨有些纠结,欲言又止,“夫人……”   黎俏抬眸,唇边有笑,“放心,云琋和文瑄会照顾好英俊的。”   “我不是担心英俊。”落雨心知黎俏误会了,叹息着解释,“意宝刚回来,他对南洋的形势未必了解,如果贸然出手,我怕他……”   “他比你,更了解南洋。”   这话,是商郁说的。   落雨见状只好领命离开了客厅。   别墅外,她驻足,回望着客厅里的商郁和黎俏,短短数秒便释然地笑了。   普天之下,最了解商胤的莫过于他们。   世人都说商氏三子,最受宠的是商绮,最会撒娇的是商曜。   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真正被这对夫妻放在心尖尖上的孩子,是十岁离家的长子商胤。   即便山水远隔,时光交错,商胤仍然是谁都替代不了商氏小少主。   窗内,黎俏转眸睇着商郁,眉梢轻扬,“你不要插手,让意宝自己发挥。”   男人勾唇,嗓音愈发醇厚磁性,“嗯,听夫人的。”   黎俏和商郁目光交汇,相视而笑。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们的气度和外貌几乎没有变化。   当年的女孩更加优雅端庄,骨子里多了些身为人母的温柔和蔼。   而男人比从前更稳重内敛,举手投足间,俱是成熟男性惑人的魅力。   所以说,经过岁月这把雕刻刀的精雕细琢,他们都被赋予了更独特更浓厚的个人色彩。   唯一不变的,就是彼此从一而终的选择。   ……   深夜十一点,垃圾分类车间,贺言茉找到了那辆清运南科大校园西门的垃圾车。   清运车的翻斗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臭味熏天,不忍直视。   而经过金钱的运作,那辆清运车被临时拖出了自动化厂房。   后院的垃圾站,贺言茉找了块空地,并让司机放下翻斗,尔后便戴着手套和口罩,目光坚定地走进了垃圾堆。   不远处,刚下车的商绮等人,神色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顾英俊更是嫌弃地在鼻端扇了扇,“这味道,能直接把我送走。茉姐到底在找什么啊,丢了就再买一个呗!”   商绮睨他一眼,语调不温不火,“去要几个口罩和手套。”   “干嘛?”   商曜搭着他的肩膀,两人朝着厂房走去,“当然是一起帮茉姐找东西了。”   没人知道贺言茉到底丢了什么,就连商绮也没多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贺言茉的眼睛被垃圾发酵后的味道熏得通红通红的。   但她没有退缩,蹲在地上一样一样地翻找。   一辆清运车里的垃圾重达几吨,别说找个玉佩,就算是找个大一点物件,也非常耗时耗力。   贺言茉整个人蹲在地上,翻找完的垃圾都被她手动分成了一小撮。   很快,她的背后就垒成了好几堆半人高的小垃圾山。   约莫过了几分钟,商绮和商曜等人也戴上装备走进了垃圾堆。   商绮问:“什么样的东西?”   贺言茉哑声回:“玉佩。”   商绮拎着垃圾袋的动作一顿,隐约猜到了什么。   转眼间,这群从小娇养长大的少爷千金,便埋头在垃圾堆里奋战。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厂房外围被多辆黑色轿车包围。   商绮察觉到异样,直起腰眯了下眸,“谁的人?”   “车身好像有标志。”商曜用肩膀的布料擦了擦眼睛,“太远了,看不清。”   商绮作势摘下手套,“继续,我去看看。”   “绮妹,还是我去吧。”顾英俊自告奋勇,“万一来者不善,我还能顶一阵。” 第1311章 找到玉佩   正说着,多辆车的远光灯同时打开,垃圾堆附近瞬时亮如白昼。   商绮等人纷纷直起腰,唯有贺言茉无动于衷。   直到纯黑色的库里南由远及近,商曜眉眼一亮:“是大哥。”   商绮咽了咽嗓子,淡声提醒:“多余的话不要说。”   黎恩宥和顾英俊交换视线,顾英俊立马挪到他跟前,“咱们几个就你嘴碎,听绮妹的,你别吱声。”   “你能比我好哪儿去?”黎恩宥毫不客气地拆台。   当库里南停稳,商胤昂藏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远光灯聚焦的地方,恰是贺言茉。   印象里干净娇气的小女孩,蹲在成山的垃圾堆中,埋头挑挑拣拣。   商胤瞳孔微缩,驱动长腿疾步走了过去,“茉茉——”   他叫她,可是女孩不理,低着头继续翻找着黑色垃圾袋。   商绮和商曜隐晦地看着彼此,尔后商曜笑吟吟地上前打招呼,“大哥,你怎么……”   商胤径直从他身旁路过。   商曜:“……”   完了,大哥好像生气了。   虽然他们兄妹几人分开了八年,但情感上从不生疏。   毕竟每年商胤都会回国,就算他回不来,一家人也去帕玛找他。   但今晚,素来温和的大哥,却对弟弟妹妹视而不见。   也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哥对茉姐比亲妹妹商绮都好。   随着商胤走到垃圾堆附近,贺言茉终于说话了,“绮宝……”   商绮心领神会,脱掉手套就上前挡住了商胤,“大哥,等茉姐出来。”   商胤低眸,看到自己妹妹脸上的污渍,喉结起伏剧烈,“在找什么?”   他刚抬手要抹掉商绮脸上的东西,女孩却后退一步,“大哥,不急的话,稍等几分钟。”   顾英俊也适时开腔附和,“大哥,等等吧,这里又脏又臭,要不……你去车里坐会?”   紧接着是商曜和黎恩宥,“胤哥,千万别进去,我们来找就好。”   弟弟妹妹的阻拦,让商胤的神色沉了几分。   他无端不悦,凛着冷峻的表情再次踱步。   商绮侧了侧身,臂弯牢牢地横在他身前,“哥,别去。”   商胤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按下妹妹的手腕,一字一顿,“绮绮,我见过也去过比这里更脏的地方。”   “但我们不在。”商绮目光坚定,直视着自己的大哥,“大哥,这种事,我们来就好,你歇着。”   以他们对商胤的了解,一旦让他知道茉姐丢了玉佩,必定也会走进垃圾堆跟着一起翻找。   那怎么行!   商胤,商文瓒,是他们的大哥,是他们一直守护的信仰。   这布满了人间垃圾的地方,不该有他的身影,更不能让他踏进一步。   “绮绮,你拦不住我。”   商胤继续向前走,眼看那双锃亮的皮鞋即将迈进垃圾堆,商绮咬牙准备动手,“大哥,我……”   “胤哥哥,能不能别进来。”贺言茉跪在一个塑料箱上,弯腰捞起旁边的垃圾袋,声音又软又哑,“我马上就出来,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不好!”   贺言茉动作一顿,缓慢地扭过头,在远光灯的照射下,那双堪比洋娃娃般的眼睛赤红充血,眼角还有泪,“就……五分钟,行吗?”   她的胤哥哥,不能进来。   商胤可以拒绝所有人的祈求,包括商绮和商曜。   但是,贺言茉的哀求,他却硬不下心肠。   “三、分、钟。”   贺言茉点头应允,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砸,有难过,更多的是垃圾味的刺激。   成吨的垃圾中,找一枚小小的玉佩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贺言茉胜在坚韧,来时的路上看过监控,乔艳涵将那枚玉佩和钻石装在了黑色的垃圾袋中丢进了街头的垃圾箱。   她暂时不想考虑乔艳涵这样做的目的,只想先找到玉佩,再算总账。   无数个黑色垃圾袋在贺言茉的手里重见天日。   见过的垃圾,没见过的垃圾,多不胜数。   她的手被危险物品戳破,戴了手套也无济于事。   就连脚腕和膝盖被坚硬的铁皮划伤,但都没关系。   身体的伤口终能愈合,但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就没办法修复了。   或许是运气好,也或许是贺言茉的意志足够坚定,当她刨出垃圾堆中央的一个硕大垃圾袋时,隐约摸到了什么。   这种大号的硬质垃圾袋,她见过。   是学校宿舍的垃圾桶常见的大号款。   贺言茉跪坐在垃圾堆中,抖着手打开袋子,借着厂房顶端的光线,从里面翻出了玉佩和一颗装饰钻石,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几个空瓶子以及用过的计生用品。   难怪……乔艳涵会把垃圾袋扔到街头。   贺言茉摘下手套,将断了红绳的玉佩放在掌心摩挲,没有坏,但玉面的花纹里有细密的灰尘。   乔艳涵应该是试图摔碎玉佩,但并未成功……   贺言茉不知道玉佩的来历,却万般庆幸它的材质和韧度。   不远处,商绮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并小声提醒,“茉姐,该出来了。”   贺言茉踉跄地站起来,露在口罩外面的脸颊和额头,挂满了脏污的汤汁和油污。   她红着眼,笑盈盈地对商胤说:“胤哥哥,你等我一会,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去找你。”   商胤什么都没说,却也看到了被她紧紧攥在掌心里玉佩。   他薄唇抿得发白,良久后,朝着贺言茉摊开手掌,“茉茉,过来。”   贺言茉踩着垃圾往外走,不到三米的距离,她顿步,眉眼弯弯地撒娇,“那你先去车上等我。”   她现在浑身都是臭味,就算商胤不嫌弃,可她会弄脏他的衣服。   这一刻,就算商胤眉眼间布满了愠色,依旧无法撼动贺言茉的决心。   他转身,脊背挺直地走向了库里南。   而贺言茉在他转身的刹那,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绮宝……”   她小声招呼商绮,姐妹间的默契使得商绮分分钟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商绮单手圈着贺言茉的腰,用力一提就将人拽了起来,“能走么?”   “能,让阿曜把车里的止痛药和止血纱布送到厂房办公室。”贺言茉说着又看向顾英俊,“你和小宥拦着胤哥,别让他过去。”   顾英俊面露难色地望着库里南,再来一沓他和黎恩宥,也未必能拦得住胤哥吧?   ------题外话------   6000,求个票 第1312章 吃一堑长一智   厂房办公室。   经理送来了几套全新的工厂工服,贺言茉和商绮换好了衣服,又在洗漱室简单清洗了一番,这会儿正在办公室处理伤口。   贺言茉的腿破了几条口子,不算太深,但也流血了。   商绮倒是没什么外伤,只觉得自己现在臭烘烘的,嫌弃的不停抓头发。   只是她们都没发现,窗外不远,有一道黑色身影久久伫立着。   此时,贺言茉拿着纱布凝眉擦了擦伤口,吃完止痛药,就拿出玉佩轻轻摩挲,“绮宝,你知道这个玉佩的来历吗?”   商绮倚着窗台,不答反问,“不是大哥送你的?”   “是。”贺言茉拿起商胤先前交给她的红丝线,一点点穿进玉佩的吊孔里,“除此之外呢?”   商绮走上前拿起玉佩细细端详,“玉质不错,花纹……有点特殊。至于来历不清楚,也许大哥自己买的。”   这枚玉佩从小就戴在贺言茉的身上,他们知道,但谁都没在意过。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少这类的小挂件,丢了就换一个继续戴,没什么大不了。   这时,贺言茉拿回玉佩,穿好红绳后就套在了脖子上,“不是买的。今晚在海景公寓,他特意叮嘱我不要再摘下玉佩,说……以后会有用处。”   “什么用处?”商曜换完衣服就回到了办公室,盯着玉佩戏谑道:“宝藏钥匙吗?”   商绮瞥他一眼,“你学考古就是为了找宝藏?”   “不完全是。”商曜挑眉,俊朗的外形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和轻狂,“话说回来,咱们今晚翻垃圾这个举动,是不是太掉价了?茉姐,你应该把乔艳涵带过来,让她一起翻。”   贺言茉靠着椅背,垂眸盖住眼底的悻然,“带她来只会耽误时间。正好今天恶心自己一把,顺便长长记性。”   “啧。”商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个乔艳涵既然是城东乔子漾的女儿,你以前没见过?”   贺言茉扭头看向窗外,“我见过乔子漾两次,带了不同的女儿,没有乔艳涵。”   “难怪,我们也差不多是这样。”商曜耸了下肩,似笑非笑,“这可能就是没有儿子的悲哀。”   商绮懒懒地眯眸,“他没儿子?”   “黑翊说的,城东乔家有十二个女儿,乔子漾换了四个老婆,外面还养了几个情妇,但至今都没能生出儿子。”   贺言茉和商绮同时侧目,略带审视地望着商曜。   “别这么看我,学考古的,都爱听故事。”商曜摊了摊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一直觉得城东那片区域的风水非常不错。”   可以试着抢过来玩玩。   这一刻,谁都不知道,爱考古爱听故事的商曜,二十五岁那年,会接任商少衍,成为新一代的南洋霸主。   而南洋互相制衡的各方势力,自此全部易主。   后来,城西贺言谨,城北顾英俊,城南秋宇恒,城东宗席澜,便是新任的四方老大。   ……   过了十来分钟,贺言茉一行人离开了厂房办公室。   几个少男少女来时穿得光鲜亮丽,这会儿各个身着厂房的工服,走在一起颇有些滑稽。   “绮宝,小白的毛发你收好,明晚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过去。”   贺言茉望着不远处的库里南,低着头对商绮叮嘱了一句。   “嗯,明晚见。”   贺言茉调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徐步走到了车旁躬身钻了进去。   青雷甩上车门,尔后便来到商氏兄妹的面前,“二少爷,小小姐,家主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商绮说不用,商曜也指了指旁边的帕加尼,“我们有车。”   青雷一本正经:“你们没证。”   两小只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而顾英俊和黎恩宥,这会儿也像两只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装哑巴。   这时,库里南的车厢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几人随意瞥过去,就见商胤捧着贺言茉的手细细端详,而女孩则笑吟吟地摇着头,好像在说不疼。   商曜略略看了几眼,便撞了下商绮的肩膀,“大哥真拿茉姐当傻白甜宠着了?”   商绮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前方的黑翊,“未必。”   商曜双手插兜,低头打量着工厂的工服,“怎么未必呢?我看茉姐装傻白甜确实挺像的,跟言伊那个二货几乎没区别。”   他们这群一起长大的小辈里,唯一的傻白甜就是贺言伊,完美继承了干妈尹沫的优良品行。   而彼时的车厢里,商胤神色冷峻地打量着贺言茉布满小伤口的掌心,“玉佩丢了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找回来,何必要选最笨的一种?”   “虽然笨的但是最有效。我要是再来晚点,垃圾一旦倒进自动化分类箱,那就真找不回来了。”贺言茉拽出红绳给他看,“再说,是我大意,必须让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商胤偏头看着女孩晶莹剔透的眸子,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茉茉是在干爹干妈的掌心里娇宠长大的,别说翻垃圾,平时就算脏衣服家里人都不会让她碰。   如果这是她给自己的教训,未免太严苛了。   商胤深深看她一眼,从手箱里拿出外伤药膏,细致地给贺言茉擦药,“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口?”   贺言茉甜甜一笑,“没了。”   商胤知道她在撒谎,却没有揭穿这种善意的谎言。   上完药,时间已过零点,车窗蓦地被青雷敲响,“贺小姐,您的电话响了。”   贺言茉降下车窗,接过手机一看,是贺琛。   “闺女,哪儿呢?”   贺言茉靠着椅背,张嘴就来,“宿舍啊,怎么啦?”   “谁家的宿舍?”贺琛默了两秒,“老子怎么听说你掰断人家手指就畏罪潜逃了?”   “没有潜逃……”贺言茉不着痕迹地往窗边蹭了蹭,又调低听筒的音量,“爸,她把胤哥哥送我的玉佩丢进垃圾站了,我刚找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宿舍。”   “嗯?阿胤送你的玉佩?”贺琛的嗓音陡然变得深沉而凛冽。   贺言茉隐隐听出了亲爹的不悦,便简单陈述了来龙去脉,末了,又补充,“爸,我和乔艳涵的事还没完。”   “没完,当然没完。闺女,好好上你的学。”贺琛冷笑,“乔家,爹去找他们算账。” 第1313章 一米七的贺小姐   凌晨一点半,万籁俱寂。   贺言茉在海景公寓洗了三遍澡才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   过了半个小时,房门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商胤穿着灰色的居家服站在门口看了几秒,随即打开了头顶的夜灯。   可能是太累了,床上的女孩穿着卡通的两件套睡衣,睡得很沉。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商胤拎着药箱侧身坐在了床头。   他用手指探了下贺言茉的额温,没有发烧,紧绷的轮廓也松懈了几分。   睡梦中的贺言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睫毛轻颤,隐隐有清醒的迹象。   商胤目光一紧,掌心便落在女孩的脊背轻拍着哄她入睡。   很快,贺言茉眉心舒展,蹭了蹭枕头,抱着被子再次睡了过去。   没几分钟,待她彻底睡熟,商胤才打开药箱,并小心翼翼地卷起了贺言茉的睡裤。   女孩的皮肤很白,是标准的冷白皮。   夜灯的照射下,两条小腿上的伤痕格外刺目。   商胤呼吸沉了沉,有些心疼地摸着伤口发白的边缘。   他的茉茉啊,自小被娇养,却从不娇气。   任凭商胤这些年见多识广,也着实没料到她会亲自跑去垃圾站找玉佩。   说她傻,她有时候说话很精明。   说她聪明,又总是做出不懂变通的事。   商胤的眼底泛着淡淡的波澜,打开手里的药膏,便细致地为贺言茉处理伤口。   有些伤口太深,就算药膏的药效温和,贺言茉还是被刺痛惊醒了。   她支起上半身,惺忪的眸子里还藏着一丝戒备和恍惚。   直到看清商胤的身影,她‘咚’地一下又躺了回去,“胤哥哥,什么事啊?”   “疼了?”   贺言茉扭了扭脚腕,梦呓似的应声,“好像疼了。”   商胤拿着湿巾擦掉手上的药膏,俯身撑着贺言茉的肩膀,哄道:“坐起来,打完针再睡。”   “噢。”   贺言茉对商胤向来言听计从,她软绵绵地坐起来,神色困倦,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这时,商胤将她的袖子卷起来,但还没卷到打针的三角肌处,袖口的布料就紧紧地绷在了她的手肘处。   贺言茉还在打瞌睡,发丝也乱蓬蓬地散在肩头,迷迷糊糊地等了几秒,她襟着鼻尖眯起眼,“不打了?”   这会儿,商胤手里拿着医用剪刀,在贺言茉逐渐清醒却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直接把她的袖子从手肘处豁开了……   好好的一件长袖睡衣,现在变成了单肩砍袖。   贺言茉彻底清醒了。   她看着飘飘垂荡的袖子,又望着一派认真的商胤,拍了拍他的手腕,“哥!”   商胤拿着破伤风针剂,顺势抬眸,“嗯?”   贺言茉反手戳了下自己睡衣的纽扣,又在领口处边比划边说:“从这儿,解开两个扣子,再把衣领拽到肩膀下面,这样打针是不是更简单?”   商胤抿着薄笑微微点头,“似乎是。”   “本来就是。”贺言茉抓着被剪开的布料甩了甩,忍俊不禁,“瞧你把我袖子剪的,这还怎么穿。”   商胤在她胳膊上抹了碘伏,拔下针管的保护罩时,轻笑道:“衣柜里还有新的,一会换一件。”   “那好吧……嘶……”   贺言茉撅着嘴嘟囔了一句,结果商胤的破伤风针直接扎进了她的肌肉里。   小姑娘疼的眼皮直跳,但碍于面子,她赶忙抿起嘴角一声不吭了。   贺言茉什么都好,唯独怕疼,从小就怕。   用干妈黎俏的话来说,她是属于痛感神经特别敏感的那类人。   要不然受了外伤她也不会吃镇痛药止疼。   商胤给她打完针,捏着她软软的脸颊,无奈地道:“明明怕疼,还要跑到垃圾场逞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也长不大。”   闻声,贺言茉虎着脸反驳,“哪有,我以前一米一,现在一米七!”   商胤收拾好药箱,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就算四舍五入,你也顶多一六五。”   贺言茉抱着肩膀不说话,余光却偷觑着商胤,似乎在等他哄。   这时,商胤把药箱放到桌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折回到贺言茉的面前,“好了,一米七的贺小姐,换件睡衣,赶紧睡觉,明早不是还有课。”   一米七的贺小姐……   贺言茉嗔他一眼,接过睡衣小声咕哝,“我肯定能长到一米七,不信你等着。”   商胤向前弯腰,目光很宠溺地回应:“嗯,我等着。”   ……   隔天一早,贺言茉被送回了学校。   下车前,商胤扯住她的胳膊,低声叮咛,“后天周末,我来接你。”   “好~”贺言茉娇声应允,望着商胤轮廓清晰的侧脸,眸光一闪,“胤哥哥,手还有点疼。”   商胤作势要拿药膏,贺言茉却摊开掌心送到了他的唇边,“不擦药,吹两下就能好。”   女孩的撒娇直白而坦荡,商胤唇边掀起淡淡的笑意,“你下次再受伤,就不吹了。”   他边说边展开她的掌心吹了吹,末了,捏着她的手指说道:“让青雷送你进去,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拜拜。”   稍顷,贺言茉和青雷走进校园,女孩回头看了眼街边,“青雷哥,你不是单纯送我进校园的吧?”   “贺小姐,我来帮您换宿舍。”   贺言茉讪讪地挑眉,“我当初特意选的四人间……”   “家主给您安排了单人宿舍,如果您不想住校,西门外还有一套学区公寓。”   贺言茉仰头望天,“就是不能像个正常学生一样跟别人合住是吧。”   青雷睨着她,“贺小姐,您目前的确不适合与别人合住。”   “你不如直接说我粗心大意,没有防范之心。”   青雷斟酌了几秒,委婉地说道:“您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住校,多经历一些事情也不是坏事。”   贺言茉觑他一眼,闷头向前走去。   她知道,青雷在安慰她。   第一次被针对,第一次被算计,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离开家,贺言茉发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还不够老道。   小姑娘有点失落,一整个上午都闷闷不乐。   自己和胤哥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这八年他在帕玛接受家族的培养和训练,而这八年她也同样想努力追上他的脚步。   可是,好像还不够…… 第1314章 十八岁,先订婚   临近晌午,贺言茉打车回了家。   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亲爹的冷嘲热讽,“乔子漾,合着你女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闺女就活该被欺负?”   “贺琛,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言茉年纪小,我家涵涵也年轻气盛,你不如卖我个面子,大事化小吧。”   “你家孩子年轻气盛,我闺女也不是年幼无知。反正你家里女儿成群,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警署那边你别费力气了,我闺女那块玉佩保守估值一个亿,损坏他人财物罪,你看她够判几年?”   “贺琛,有必要做的这么绝?”乔子漾略长贺琛几岁,此时面色极端阴沉,“涵涵有错,你女儿也不全对,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给她们个握手言和的机会都不行?”   “谁他妈需要跟你家那玩意握手言和?”贺琛俯身点烟灰,眉目同样布满了阴鸷,“乔子漾,这几年你在城东的动静可不小,你不消停也就算了,养得女儿也不知天高地厚?你要不赶紧去寺庙求神拜佛,没准老天开眼,还能赐你一个有用的儿子。”   乔子漾喉结一滚,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你怎么知道城东有什么动静?监视我?四大城区互不干涉,你他妈是不是忘了?”   “互不干涉的前提是,安分守己。”贺琛嘬了口烟,轻蔑又同情地哂笑:“你,安分了吗?近几年你暗中拉拢顾瑾和秋桓,又对城西的赌场虎视眈眈,真以为我和少衍不知情?”   客厅里蔓延着无声的沉寂。   良久,乔子漾轻慢地哼了哼,“贺琛,你要点脸,这些年四大城区说好听点是利益共同体,说句不好听的,谁他妈不知道商少衍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了城西。你占尽优势,自然会帮他说话。我最后问你一次,孩子的事你真不打算和解?”   贺琛脚腕搭着膝盖晃了晃,“显而易见。”   “行,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乔子漾猛地起身,绕过沙发之际,意味深长地说道:“贺琛,已经过了二十年,各家孩子都长大了。未来,他们年轻人之间有碰撞和摩擦也是在所难免的,你说,对吧。”   贺琛泰然自若地接下了他的话,“在理。”   乔子漾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贺家。   南洋沉寂太久了,久到很多人的骨头都生了锈,跃跃欲试着想掀起新一代的腥风血雨了。   贺言茉没在客厅露面,而是直接去了楼上的阳光房找尹沫。   与此同时,贺琛接到了一通电话,“干儿子,怎么了?”   听筒那端是商胤。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贺琛浓眉一扬,“确定?”   “……”   “行,给你,搞不定的话,随时跟干爹说。”   ……   另一边,衍皇总部。   商胤挂断电话就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干爹同意了。”   此时,商郁双腿交叠,姿态一派高深,“搅乱南洋现有的平衡,你又有几分把握稳住形势?”   “试过才知道。”商胤同样搭着双腿,哪怕刚满十八岁,但多年来的训练造就了他异于同龄人的稳重和成熟,“爸,南洋有你在,就容不得别人造次。”   男人缓缓勾起薄唇,隔空点了点商胤,“别说好听话,为了谁做到这个地步,你我心知肚明。”   “还是您明察秋毫。”商胤颔首慨叹,沉吟了片刻,又道:“爸,我想……等茉茉十八岁先和她订婚,倒了法定年龄就结婚,您意下如何?”   商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最欣赏的儿子。   稍顷,男人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点烟时,含糊地说:“你还年轻,一旦选定,未必还有后悔的机会。”   换做别的姑娘都可以重来,但贺言茉不行。   她是贺琛的掌上明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干女儿。   商胤一旦选择了贺言茉,未来势必要从一而终。   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时,商胤给出了坚定的回答,“爸,我十四岁就知道我不能拿她当妹妹了,不选她才会后悔。”   “你妈怎么说?”   商胤眼底掠过一丝温暖的光,“妈一直都同意。”   商郁吐出烟圈,温厚的声线夹着笑,“那就听她的。”   这天之后,南洋城各处暗流涌动,某些变化一触即发。   ……   晚上七点,贺言茉再次离校,来到了城中的某联排别墅区。   她按下指纹,大门应声而开。   二楼,商绮等人悉数在座,瞧见她走来,顾英俊赶忙问道:“茉姐,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顾英俊闪了闪眸,“听说乔什么涵被拘留了,我今天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以为……你也进去了。”   “没有。”贺言茉扯着椅子坐下,“白天课多,看到忘回了。”   商绮推开桌上的显微镜,“你看看这个,小白的基因分子结构已经排列出来了,如果克隆的话,能满足基本要素。”   话落,房间里的几个年轻人纷纷凑了过去,贺言茉眯眼看着显微镜,“干妈明天在人禾吗?”   商绮说在。   贺言茉放开显微镜,若有所思地开腔:“如果能找到替代药物或者延缓老虎细胞衰老周期的试剂,或许就不用克隆小白了。”   “那得多难啊。”顾英俊抄起桌上的基因图谱,“老虎的生命周期最长也就25年,小白撑死还能活个七八年,且不说这几年能不能研制出细胞试剂,万一出了点意外小白没了,胤哥怎么办?”   贺言茉凉飕飕地瞥他,“小白不会有意外。”   商曜也不禁踹了顾英俊一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研究这东西两三年了,总得想个折中的法子,不管怎么样也得提前做好准备,至少留个小白的血脉或者克隆崽。”   没错,这群少年们从几年前就进入人禾实验室开始学习基因工程和克隆相关的基础知识。   目的只有一个,想办法为大哥商胤留住他的伙伴白虎。   “克隆崽确实容易,干妈也建议过克隆,但是……”贺言茉目光飘忽地看着显微镜,“我总觉得克隆出来的小白,就不是原来的胤白了。”   ------题外话------   6000,这几个小孩的番外,真没必要单开新文再写了,重点是,开新文一个月的更新字数还没有现在一周的多……就在番外凑合看吧。 第1315章 干妈,您能送我走吗?   第二天,周末。   贺言茉不到八点就去了人禾实验室,期间还不忘给商胤打了个电话,以有事为借口,让他在家等她。   而海景公寓跃层健身房,青雷同时汇报道:“家主,贺小姐去了人禾实验室。”   商胤光着上半身,麦色的肌肤上遍布薄汗。   他松开拉伸器,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颊,“备车吧。”   青雷抬眸,提醒道:“八点钟您和帕玛霍家有一场海上贸易讨论会,一周前就定好的。”   商胤站起身,鲜明的肌肉纹路彰显著遒劲的力量,“车上没有会议系统?”   “有,但信号不如会议室。”青雷一板一眼的态度,颇有几分贤臣的味道,“家主,讨论会两个家族的重要成员都会出席,而且是视频形式,您如果在车上开会,似乎……不太合适。”   商胤擦拭薄汗的手臂缓缓垂在了身侧,他面朝着落地窗,眺望大海,不知过了多久,才喟叹着询问,“会议几点结束?”   青雷松了一口气,“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嗯,去安排吧。”   商胤没有任性,也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   因为青雷说的对,车上开会的确不合适,也会显得对霍家怠慢。   这一代的四助手,目前只有青雷和黑翊两个人,另外两个席位暂时空缺。   他们和流云落雨等人不同,虽以商胤马首是瞻,却不会听之任之。   辅佐这两个字,比恭敬更重要。   另一边,青雷安排妥当后,刚走到健身房附近,黑翊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二十二岁,长相周正,且身量很高,“家主下午要去暗堂参加考核,这事你知道吗?”   青雷点头,“知道,怎么了?”   黑翊面无表情,“家主推迟了考核。”   “什么?”   “据说要去人禾实验室接贺小姐。”   青雷陡地闭眼叹了口气,“我要是说句红颜祸水,你不会给家主打小报告吧?”   “不会。”黑翊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后,青雷松了口气,张嘴还想再吐槽几句,黑翊慢声细语地补充,“家主自己听到了。”   青雷的脑子瞬间空白:“……”   ……   另一边,人禾实验室。   贺言茉坐在会客室,桌上放着小礼盒,她时不时看向门口,神色恹恹。   小姑娘可能昨夜没睡好,眼角有淡淡的黑眼圈。   今天是周末,实验室人不多,贺言茉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会客室的门终于传来了动静。   “干妈。”   贺言茉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黎俏,赶忙站起来,笑吟吟地唤她。   黎俏面色温和,眉眼间的神态与当年并无二致。   她入座,淡声开口,“等很久了?”   “不久不久,我也刚到。”贺言茉拎着礼盒递给她,“干妈,您爱吃的番石榴,昨天刚从缅国送来的。”   黎俏示意她放到桌上,仰身靠了靠椅背,“这么早过来找我,就为了送礼?”   贺言茉讪讪地摸了下鼻子,“那……肯定不是,想您了,所以来看看。”   “这次……”黎俏了然地弯唇,“又闯了什么祸?”   贺言茉定定地摇头,“没闯祸,天下太平呢。”   不怪黎俏有此一问,以前贺言茉偶尔调皮,若不小心闯了祸,第一时间就往干妈家跑。   此时,黎俏直视着对面的少女,没了往日的天真烂漫,眼神也黯淡无光。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便循循善诱地问道:“茉茉,要和我聊聊么?”   “要!”贺言茉郑重地点头,艳丽的双眸渐渐变得暗红不已,“干妈……”   话都没说完,小姑娘就哽咽了。   黎俏起身,走到饮水机附近倒了两杯水,放到贺言茉的面前,顺势倚着桌沿,“和阿胤有关?”   贺言茉双手捧着杯子,仰望着身侧眉眼温暖的女人,“干妈,您能送我走吗?”   “为什么要走?”黎俏面无异色,打量着贺言茉盛满坚定的双眸,“茉茉,我要听实话。”   贺言茉别开脸,盯着对面的墙壁,不答反问,“干妈,我喜欢胤哥哥,您……知道吗?”   黎俏说知道。   “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贺言茉深吸了一口气,“是您对干爹的那种喜欢。”   黎俏笑了笑,“也知道。”   贺言茉顿时红了眼,一字一顿,“可我,配不上胤哥哥,是不是。”   这该是个疑问句,但贺言茉却用平铺直叙的口吻陈述了出来。   黎俏没有正面回答,却用一种近乎安慰的语气试图打消她的不安,“只要你们互相喜欢,就不存在配不配的问题。”   “干妈……”贺言茉呼吸有点颤抖,像在极力克制着情绪,“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话落,女孩泪如雨下。   黎俏大抵是没料到贺言茉会突然泪腺失控,即便不是亲生,但从小看着长大,也和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区别。   黎俏用食指擦了下她的脸颊,轻声道:“茉茉,不要妄自菲薄。“   “没有。”贺言茉喉咙酸胀哽塞,声音更是哑的不行,“我妈总说您最客观公正,以我现阶段的水平和实力,您真的认为我能站在胤哥哥身边吗?”   女孩鼻翼翕动的厉害,从领口拽出那枚玉佩,哭着说:“还有,这是商氏主母的信物对不对……干妈,您说、您说我现在拿什么去当胤哥哥的夫人啊……”   贺言茉的眼泪顺着尖细的下颚一滴又一滴地砸在了玉佩上。   从小到大,她很少哭,但是商胤才归来两天,她几乎哭尽了过去两年的眼泪。   这种配不上商胤的认知,来自于宿舍玉佩丢失的那场意外。   不论是青雷后续的反应,亦或是胤哥哥为她更换宿舍的手段,就连她自以为英勇无畏的翻垃圾找玉佩的举动,现在看起来都那么幼稚冲动。   昨天中午,贺言茉回家和尹沫促膝长谈了很久很久。   她问出了很多细节,也知道了很多秘密。   比如这枚玉佩的来历,比如这些年胤哥哥在帕玛经历过的磨练。   而她……甚至是他们这群小辈,至今还生活在父母的庇佑和宠爱之下,不懂是非,不知所谓。 第1316章 贺言茉走了   贺言茉哭得很伤心,肩膀一颤一颤的,满身的失落和悲恸。   这种伤心源自于她对自己的认知和突然产生的自卑心理。   商胤离家的八年,和她拉开了天堑沟壑般的距离。   此时,黎俏心有不忍,倾身上前拍了拍她的脊背,“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贺言茉抓着黎俏的白大褂,仰着布满泪痕的脸,执拗地问:“干妈,我想听您说实话。”   “受得住?”黎俏把纸巾递给她,坦诚地道:“实话可能并不顺耳。”   贺言茉呼吸一凝,含着泪苦笑,“您看,我并不是妄自菲薄。”   黎俏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算身为长辈不该说些打击晚辈的话,可她是黎俏,多年来始终眼明心亮的一个人。   贺言茉配得上如今的商胤吗?   答案是,否定的。   换做二姐和琛哥在场,她也会实事求是。   或者说,现如今的小辈里,包括贺言茉在内的三个女孩子,都和商胤相差甚远。   黎俏见贺言茉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轻叹着问道:“既然想走,有没有问过你爸妈的意见?”   “我妈同意,而且这也是她的提议。”   黎俏沉思了几秒,“你想去什么地方?”   贺言茉试探着拉住了黎俏的手,“能不能送我去边境或者缅国,就像您当年被黎三叔丢进原始丛林一样,磨练也好,历练也罢,我不想再平庸了。”   “茉茉,你并不平庸。”   “干妈,你别安慰我了。”贺言茉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一直以为我身手不错,结果都是勇叔他们让着我。就连赌场里赌骰子,也都是荷官故意给我放水。   明明我只做到了五十分,可周围人却让我误以为我达到了一百分,其实,我才没有那么优秀,只是大家都疼我。   干妈,我妈跟我说了很多你们边境七子的故事,我可能穷极一生都达不到您的高度,但我总不能试都不试,总不能……指望别人永远迁就我。   要是有一天,胤哥哥遇见了比我更好更优秀的女孩,那我……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贺言茉捂住自己的上半边脸,无声却难过。   十七岁,本是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和憧憬的年纪,贺言茉却必须亲手扒掉光鲜亮丽的外壳,直面内心的落差和自卑,那种难堪和窘迫,也成了她未来三年的护盾和铠甲。   黎俏站在桌旁,揽着贺言茉轻抚她的脊背,“就算想改变,也不一定非要离开。”   “如果不需要走……”贺言茉埋在黎俏的怀里,“那胤哥哥何必十岁就离开。干妈,只有离开你们的庇护,我们才能长大。”   黎俏捧起她的脸,失笑着问:“离开家,你知不知道你会付出什么?”   “只要不是胤哥哥,付出什么我都可以。”贺言茉两侧的眼角泛着湿意,口吻却无比的坚定果决。   黎俏最终也没有正面应允贺言茉的请求,但同样没拒绝,只让她今晚去一趟环岛别墅,到时再定夺。   此时此刻,时间还不到上午九点。   贺言茉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离开了人禾实验室。   她站在路边,回眸看着实验室的某个窗口,阳光的照射下,影影绰绰地能看到黎俏的身影。   这一天,贺言茉记住了一句话。   干妈说:成长是一步步试错的过程,代价是学会取舍。   ……   下午两点,贺言茉化了淡妆,遮住了微微红肿的眼皮,牵着商胤的手,走在了南洋繁华的街头。   女孩长大了,男孩也成熟了。   他们十指交扣,像从前那样,有说有笑地感受着时光的美妙。   途经时代商场门口,贺言茉看到很多形形色色的女孩在眼前路过,没由来的问了一句,“胤哥哥,你喜欢女孩子有什么样的特质?”   聪明的,软萌的,自信的,优雅的……等等等等。   商胤微微侧目,眼底蓄着笑意,那是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一种状态,不够深沉,却也不再单纯。   他没说话,而是牵着贺言茉继续向前走。   两人所到之处,总会吸引不少的关注和赞叹。   “那个男孩子……好尼玛帅啊!”   “不帅也看不上你,瞧瞧他身边的姑娘,跟洋娃娃似的,那睫毛比我嫁接的都长。”   “你们有没有觉得黑衬衫的男孩子有点眼熟?”   “没觉得,你这套搭讪大法已经过时了。”   背后的讨论声渐渐远去。   贺言茉攥着商胤修长的指尖,仰头凝视着他的侧脸,要有多努力,才能追赶上如今的他。   或许……九死一生吧。   不多时,商胤突然顿步,贺言茉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敛去心事,笑吟吟地问他:“胤哥哥,怎么了啊?”   商胤不语,却扶着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   两人的身侧,是商场的反光幕墙。   贺言茉在前,商胤在后。   他撑着女孩的肩膀,对着幕墙倒映的身影昂首,“看到了吗?”   贺言茉弯着腰凑过去,掌心挡着眼角,试图看透幕墙里面的动作,“看什么呀,里面的店铺还没开,在装修呢。”   商胤低眸瞥着她弯腰偷窥的动作,俊脸笑意渐浓,他拉回贺言茉,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喜欢的女孩子,不管有没有特质,只要是幕墙上的人就行。”   贺言茉抬起眼皮,幕墙上的人,是他们。   女孩忍俊不禁,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商胤揉着她的脑袋,“真傻,走,哥带你去吃冰淇淋。”   贺言茉跟在商胤的身后,心里眼里都是他。   她能看到他冷峻的气质与干爹逐渐重合。   她能看出他运筹帷幄的手腕不再是少年的单薄。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像干爷爷那样坐镇整个商氏,该有多么的意气风发。   而她,除了自小被娇宠,一无所有。   ……   两天后,周一。   商胤进入了暗堂参加考核,同时也在深入接触暗堂所有的一切。   与此同时,贺言茉登上了一架私人飞机,中转三站,终点不明。   而贺琛得知实情,险些没被气死。   尹沫推了推他的臂弯,温声安抚,“老公,茉茉很快会回来的。” 第1317章 脱胎换骨   贺琛双臂搭着沙发,仰头低喃:“尹沫,你他妈到底是给谁生的孩子?送走我闺女,竟然都不跟老子打个招呼?”   尹沫闪了闪眸,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贺琛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了。   ……   当晚,结束一堂考核的商胤,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的小姑娘,一整天都没给他发消息,也没打电话。   这不合常理!   贺言茉平时很黏他,就算这几年不经常见面,两人的聊天框几乎每天都会有新消息往来。   但今天,没有贺言茉的例行早安,更没有她自制的表情包,手机安静的仿佛坏了。   商胤问了商绮和商曜,也问了顾英俊和黎恩宥,但都没有准确的消息。   他命黑翊去查,最后却得知贺言茉于今早办理了休学,复学时间待定。   环岛别墅。   商胤的库里南急速停在了主楼的门前。   下了车,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三个人。   他的母亲黎俏,以及商曜和商绮。   “妈……”   黎俏侧目,望着路灯下修长挺拔的身影,清冷的目光暖了几分,“来找茉茉?”   商胤阔步走到黎俏的面前,“嗯,她去哪里了?”   商绮和商曜此时低着头,两人一声不吭,像极了做错事等待家长责罚的熊孩子。   黎俏偏头看了眼远处的草坪,尔后便转身走了过去。   商胤随之跟上,余光扫了眼两小只,“犯了什么错?”   两小只同时抬眸,又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垂下脑袋不说话。   商胤喉结滑动,没再逼问,匆匆赶上了黎俏,“妈,茉茉她……”   “她走了。”   商胤脚步一顿,瞳孔微紧,“妈,走了……是什么意思?”   黎俏在草坪中央站定,望着身高超过一八五的商胤,“你在帕玛呆了几年?”   “八年。”   “这八年,你怪我们吗?”黎俏侧身眺望着远方,“意宝,实话实说。”   商胤不假思索,那双和黎俏一模一样的眼眸流淌出淡淡的笑意,“妈,当然不怪,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   黎俏的心缩了缩,侧目摸了下他的脸颊,“茉茉要走,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商胤眼里的笑凝固了,甚至透出几分无措,“为什么要走?妈,她是……”   “为了你。”黎俏顺势拉起商胤的手腕,摩挲着他掌心里细小的疤痕,“意宝,你选择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你想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分身乏术,不能保护茉茉的时候,别人会不会盯上她?”   “妈,我能保护她。”   “你不能。”黎俏放开他的手,淡淡地道:“茉茉很理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你不用找她,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回来。”   商胤沉默了很久,久到说话的语调都僵硬了,“妈,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她去干什么了?”   黎俏微微叹气,看着他暗红的眼角,“她和你一样,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她要你给她三年的时间,看她能不能追上你过去的八年。意宝,你给吗?”   “给……我给。”商胤扭头看向别处,喉结起伏的频率也彻底乱了,“妈,您应该拦着她的……”   “我拦不住她的坚决。”黎俏拍了下他的臂膀,“你也拦不住一个女孩子想为她喜欢的男人努力改变的决心。”   后来,黎俏告诉商胤,“意宝,你足够好,所以她也想为你变得优秀。”   因为你太好了,所以她只能把自己打碎重塑,脱胎换骨。   这天,是商胤归国的第五天。   商曜和商绮被罚站了一夜,顾英俊被他爹顾辰狠揍了一顿,黎恩宥虽然没挨揍,但也被他爹的一通电话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群没有成年的少男少女,在惩罚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们在南洋为所欲为,并非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头顶着父母和兄长的巨大光环,才能安然无恙到今天。   ……   时间眨眼,无声无息在指缝中悄然溜走。   贺言茉到达目的地的第一天,一个叫邢子楠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会议桌上,摆着十几个瓶瓶罐罐。   邢子楠对贺言茉说的第一句话:“听说你怕疼?”   贺言茉如实回答:“嗯,天生的。”   “很好,这桌上除了止疼药,什么药都有。以后受了伤,自己找药吃。”   这也就意味着,贺言茉怕疼,却再也不会有止疼药吃了。   贺言茉到达目的地的第三天,她一个人背着巨大的行囊被送进了原始森林。   第七天,她被一只蝎子蜇伤,奄奄一息的时候,邢子楠出现,并冷讽道:“你能活到十七岁,全是你爹贺琛的功劳。”   第十五天,贺言茉一个人穿越了大半个森林。   她害怕也无助,但每次都咬着牙,紧紧握着胸前的玉佩,坚韧地向前走。   第三个月,贺言茉坐在电脑前,已经能轻松破解邢子楠给她设置的防火墙。   但得到的回答是:“你妈尹沫的精髓一点没学会!”   贺言茉点头,一声不吭地继续破解代码。   第七个月,贺言茉在入镜缅国时遇到了雇佣兵。   第一个年头,她在边境河边一个人给自己唱了首生日歌,抓了一条鱼当做自己十八岁的成人礼。   过了一年半,贺言茉发现自己长高了,皮肤也晒黑了,但她好像不怎么怕疼了,还练出了纹路清晰的马甲线。   第二个年头,贺言茉破解了炎盟的防火墙,引来了她许久未见的白炎叔。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整年,贺言茉几乎苦不堪言,训练她的人不再是以邢子楠为首的黑三角成员,连带着还有绯城的炎盟。   这几个怪叔叔说是心狠手辣也不为过。   贺言茉曾经亲耳听到他们俩酒后吐真言。   邢子楠说:“训练黎俏的儿媳妇,老子可太有成就感了。”   白炎说:“贺琛牛逼了一辈子,把女儿宠得跟什么似的,最后怎么样,她女儿不还得叫我一声老师。”   邢子楠还说:“那你也太狠了,她好歹是个小姑娘。”   白炎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给我当儿媳妇,又不是我闺女,我舍不得对我家崽子下狠手,贺琛他女儿我还管那么多。”   这时候,一身本领的贺言茉,蹲在门口苦思冥想,该怎么孝敬这两位‘老师’才好。   ------题外话------   6000 第1318章 结局一   一年后,二十一岁的商胤,已正式接管南洋衍皇集团,成为名动一时的执行总裁。   九月的南洋,天朗气清。   南洋公馆,平台的阳伞下,坐着几个容貌出色气质绝尘的年轻人。   “上个月不就说茉姐快回来了么?”顾英俊晃着啤酒罐,目光泛着迷惑,“胤哥的生日都过了,她怎么还没动静?”   商绮垂着眼帘在桌下玩手机,闻言便淡淡地开口,“总会回来。”   “没准有事耽搁了。”商曜摆弄着一副缩小版的考古地图,目光一顿,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青年,“慕时,你见过茉姐吧?”   十八岁的青年抬起那双很有辨识度的桃花眸,嗓音有一丝清冽,“见过。”   说话间,公馆门前传来脚步声,众人循声侧目,就见一身黑衣的商胤举着电话徐步走来。   二十一岁的执行总裁,比同龄人更加稳重内敛,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场也与日俱增。   “胤哥。”   “胤哥,快过来喝酒。”   商胤结束通话,抬眸之际,眼底有薄笑,又藏着迫切,“你们聊,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顾英俊困惑地左顾右盼,“胤哥,大周末的你不是还要去公司加班吧?”   商胤没回答,却转身走向了停车场。   商绮也顺势站了起来,“一起,茉姐回来了。”   “卧槽,真的假的?”顾英俊仰头咕咚咕咚就喝完了罐中酒,打了个酒嗝,赶忙催促:“走走,慕时,果果,席澜,都跟上。”   唐如果,唐弋婷和霍茗的女儿,十八岁,与秦慕时同龄。   唐如果从小就跟着唐弋婷生活在郦城,她以为自己没爸,后来四五岁的时候,亲爹从天而降。   她以为自己家庭困难,只有妈咪一个人赚钱养家,结果也是四五岁的时候,她爹说,亲妈银行卡存款好多个零,还掌管着一家郦城的地产公司。   唐如果觉得自己小时候活的像个留守儿童。   后来渐渐长大,她妈才说实话。   当初唐弋婷的原话是:“果果,你要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妈咪不是不舍得给你花钱,可一旦给你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将来妈咪万一把公司开黄了,可能都养不活你,那可比留守儿童惨多了。”   唐如果心想,她妈这么抠抠搜搜的,肯定是以前吃了不少苦,原生家庭不幸福。   然后她被带回南洋唐家的时候,见到了带花园的洋房和吃穿用度都极其讲究的外公外婆,唐如果幼小的心灵受到了致命暴击。   后来,她亲爹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母上大人搞定,将她们母女带回了帕玛。   可能是为了表现宠妻的决心,霍茗没给唐如果改姓,依然跟妻姓。   而后面的弟弟妹妹,虽然姓霍,但名字里都有唐字。   这时,唐如果挠了挠头,偏头问道:“慕时哥,你和茉姐熟吗?”   秦慕时身量很高,低眸陪着还没到他肩膀的唐如果,“不熟,只见过几次。”   “我也是……”唐如果背着手深思了两秒,“茉姐会不会很难接触?比胤哥还难的那种?”   秦慕时看了她一眼,兴致缺缺地回答,“也许吧,不太知道。”   他对贺言茉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印象不算深,只记得她很好看,是胤哥的心尖宠。   唐如果对秦慕时的答案有点不满,撇着嘴嘀咕,“你能知道什么?你就知道每天捧着破案小说看个没完。”   “那不是小说。”秦慕时皱眉纠正她,“是刑侦纪实档案。”   唐如果敷衍地点头,“是是是,档案档案,你好看,你说啥都对。”   秦慕时被逗笑了,伸手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跟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   “你霍叔。”   唐如果没开玩笑,他爸每天骚话不断,隔三差五就给她妈咪创造点非人类的惊喜。   总之,直不直男暂且不论,但唐如果觉得,他爸每次玩浪漫的手段,都能让她妈咪心绞痛好一阵。   ……   机场,私人停机坪。   一架商务客机的机舱门缓缓打开,离开三年的贺言茉在九月中旬这天,回到了南洋。   舱门口,贺言茉拎着一个别致的棕色小手箱走了出来。   她瘦了许多,也长高了,圆润的脸颊退去了婴儿肥,变得精致而艳丽。   舷梯的最前端,站着器宇轩昂挺拔卓绝的商胤。   贺言茉顿了几秒,立在上方和足以称之为男人的商胤隔空对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贺言茉抿唇笑了,也渐渐红了眼眶。   她走下舷梯,向商胤靠近。   停机坪的男人,也抬脚想她走来。   “诶,有没有发现……茉姐好像成熟了。”   后方的顾英俊,摸着下巴撞了撞商曜的胳膊。   商曜扬唇回了一句:“除了你,大家都很成熟。”   顾英俊这性格,八成随了顾姨夫,一点也没有雨姨的稳重和端庄。   前方,贺言茉和商胤停在了彼此半米的距离。   近在眼前的姑娘,晒黑了,也瘦了,仰头望着商胤,眼睛里有星光和未来。   贺言茉嘴角上翘,向前一步,“胤哥,我回来了。”   商胤摸着她的脸颊,哑声低喃:“不是说八月七号回来?”   “现在也不晚。”贺言茉盈盈浅笑,话落,她就单手拎着小箱子钻进了他的怀里,“胤哥,我好想你。”   商胤阖眸拥紧她,长舒了一口气,“贺言茉,真够狠心的,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没有联络,杳无音讯,任凭他动用境内境外的各种势力,都寻不到她半点的踪迹。   商胤知道,能无声无息的把贺言茉藏起来,无疑是母亲黎俏的手笔。   贺言茉单手抱住了他的腰,眼底布满了细碎的阳光,她闷声唤他胤哥,然后把脸埋进了他的肩头。   商胤手掌拍着她的脊背,低笑着说,“我的小茉茉,总算回来了。”   一千一百一十五天,贺言茉脱下了洋装,丢掉了娃娃,改掉了骄纵,用尽全力去追赶心上人的脚步。   这天,她重回了南洋,也用另一种姿态重新靠近了商胤。 第1319章 结局二   至于贺言茉迟归的原因,众人回到南洋公馆,很快便全明白了。   客厅里,大家相继入座,说说笑笑。   商绮和顾英俊特意坐在贺言茉的身边,一个沉默陪伴,一个话唠附体。   顾英俊撞了撞贺言茉的肩膀,“茉姐,你知不知道,三年前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差点被我爸打死?”   贺言茉从茶几里面拿出吸吸冻,看了看生产日期,拧开就递给了商绮一个,“你闯祸了?”   “拉倒吧,明明是大家一起闯的祸,绮绮和阿曜也被俏姨罚站了。”顾英俊冷哼了一声,“涉嫌……无证驾驶。”   贺言茉吸着果冻看了眼商绮,煞有介事地点头,“看来我走对了。”   “你不走也不会挨罚,谁不知道贺叔最疼你。”   贺言茉闪了闪眸,没吭声。   她觉得一会回了家,可能要被暴揍了。   毕竟当初离开南洋的时候,她爹还被蒙在鼓里。   这时,许久没在人前露面的白虎胤白,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贺言茉和商胤同时起身,其他人也纷纷侧目,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胤白老了,跑不动也跳不动了。   过去的三年,人禾实验室用它的基因克隆了三次白虎崽,但不足一月全都夭折了。   不是技术不行,而是胤白本就是基因变异后的纯白黑纹孟加拉虎,现存于世的也不足百只。   更何况纯野生的白虎,罕见程度全球稀有。   生死有命,有些事,似乎注定成为遗憾。   白虎缓慢地来到贺言茉的跟前,用那双略显浑浊的虎目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虎头蹭了蹭她的腿。   贺言茉放下果冻,蹲在地上抱着它的脑袋,“小白,小白,我回来了。”   白虎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下她的手背,尔后庞大的虎躯就扭向了茶几角落的小手箱,走过去还用爪子拍了拍。   顾英俊歪头打量了几眼,“茉姐,箱子里是不是有牛肉?”   贺言茉摇头,探身拎起小手箱,就塞进了商胤的怀里,“胤哥,打开看看。”   白虎低声哼了哼,又蹒跚地折回到商胤的身边,盯着手箱不断地用脑袋拱来拱去。   商胤叠着腿,单手摸着棕色小手箱,哪怕年代久远,他也记得很清楚,胤白当年就是被白舅舅装在这样的手箱里送给他的。   手箱一侧还带有呼吸孔,大概是里面的小东西睡醒了,很突兀地“嗷呜”了一声。   商绮等人瞬间凝神,唐如果更是探头探脑地眯眸打量,“什么东西叫呢?听起来像猫猫。”   此时,商胤的呼吸有些乱,抚着手箱望着贺言茉,良久没有出声。   贺言茉约定了八月七号回国,而她爽约的原因,就是去印孟交界处,在险峻杳无人烟的喜马雅山针叶林里,用了四十天,寻到了一只野生小白虎。   这是师傅邢子楠告诉她的,因为当年他也是在针叶林里遇到了落单的小白虎。   而这只小家伙,不出意外应该和胤白属于同宗同系。   商胤打开手箱,小白虎轻巧地从里面一跃而出,然后四处乱窜,最后撞到了沙发才算完。   胤白慢吞吞地走过去,大爪子往它脸上挠了两下,小家伙一骨碌爬起来,在胤白的脚边蹬蹬地跑来跑去。   没一会,小白虎扒着贺言茉的裤腿,嗷呜嗷呜的叫个不停。   贺言茉将它抱起来,在它小脑袋上亲了亲,然后举到商胤面前,“小小白,他才是你的主人。”   小白虎稳稳地落在了商胤的怀里,它嗅了嗅,蹦跶累了就趴在男人的腿上开始舔爪子。   什么是主人它还不知道,但这个人类的身上,有同类的味道。   贺言茉回来了,胤白下楼了,而另一只罕见的孟加拉小白虎,也闯进了商胤的世界。   几个年轻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小白虎,唐如果一副鬼机灵的样子挪到了贺言茉的身边,羞涩一笑,“茉姐,还有吗?送我一只呗。”   顾英俊踩着茶几,毫不客气地出声:“听者有份啊。”   商曜轻笑,偏头睇着商绮,“咱来也要一只?”   商绮欣然点点头,“同意。”   而一旁的秦慕时,少年老成般呷了口茶,“茉姐,郦城动物园没有白虎。”   言外之意,你送一只就有了。   最后,还不到十八岁的宗席澜,退而求其次地道:“姐,颜色我不挑,是虎就行。”   贺言茉吸了口果冻,反问道;“我看着很像批发大老虎的?”   宗席澜再次让步,“姐,像虎的猫也行。”   贺言茉还没说话,商胤单手托着小白虎,另一手牵起她就往楼上走去,“胤白,过来。”   “胤哥你不是吧。”顾英俊第一个哇哇大叫,“你俩上去就上去,把小白虎给我们玩会啊!”   ……   半个月后,贺言茉回了南科大复学。   商胤也继续在帕玛和南洋之间两地奔波。   似乎一切尘埃落定,但贺琛这个当爹的始终觉得有点别扭。   三年前,贺言茉走的第一天,贺琛怒不可遏之际,尹沫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你想开点,闺女这么做是为了意宝。我们宠的太久了,再不让她出去锻炼锻炼,她在意宝面前会越来越自卑的。”   贺琛心想,自己娇养的白菜,就这么被干儿子端走了,究竟是哪年哪月开始的事?   他这辈子致力于把贺言茉养成甜系百合花,无波无澜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就够了。   他这个当爹的,见多了人间丑恶,不想自己的女儿也步他的老路。   结果,甜系百合花非要把自己历练成钢铁霸王花,她到底知不知道,跟着阿胤等同于要把自己修炼成第二个黎俏。   所有人都看到黎俏成年的意气风发,张扬恣意,但鲜少有人见过她当年在边境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   商胤是出生就站在山巅上的孩子,贺言茉则是被他娇养在金屋里的小千金。   他想让贺言茉的人生充满了诗情画意,可现在倒好,诗情画意没有了,刀光剑影倒是注定少不了。   贺琛闹心,但也无济于事。 第1320章 岁月可回首,情深共白头   商胤与贺言茉在元旦新年,两人回了帕玛向商纵海坦诚了一切。   年过七旬的老家主,仍然坐在颇具年代感的茶室里,他支开贺言茉,递给商胤一杯茶,“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瞒到我入土为安。”   商胤双手接过茶杯,歉意地颔首,“抱歉,爷爷,之前没告诉您,是……”   “担心我反对?”   商胤抿唇笑笑,不答反问,“您会吗?”   商纵海神态惬意地呷了口茶,“你父母都不反对,我又何必做恶人。”   他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捻着佛珠,继续道:“文瓒,人这一生会面临很多选择,选择过早或者过晚,都会有遗憾。我唯一插手过的婚事,就是当年给你二叔定了一场娃娃亲。但后来,也算是无心插柳,‘拨乱反正’了。   你和言茉的事,三年前我便听说了。没有插手是因为我看到了那孩子的悟性和坚持。时至今日,我们都要承认,她依然比不上你母亲。但不得不说,过去的这么些年,我也只遇到过一个黎俏。   当然,如果你们两个情比金坚,那就算我们反对也没用。但若是你们情如纸薄,时间长了,你们自然会散。”   商胤认真而从容地说:“爷爷放心,我们也不会散。”   商纵海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既然不会散,那不如答应爷爷一个条件。”   “您说。”   商纵海精明世故了一辈子,即便不插手小辈的恋情,也不代表不会出难题。   五分钟后,商胤走出了茶室,他负手而立,望着头顶的晴空万里,哑然失笑。   难怪世人皆说,最是狡猾商纵海,他的爷爷的确不负老狐狸这个称号。   此时,不远处,贺言茉抱着小白虎耐心地给它喂食。   一人一虎,沐浴在阳光下,画面唯美又和谐。   这个姑娘,她叫贺言茉,是商胤幼时就有的执念,初见就想私藏。   后来,青春年少,他也见过很多漂亮的优秀的女孩,但她们都没有贺言茉的份量。   商胤对贺言茉的执念,来自于一种他人给不了的温暖。   三岁开始,他一个人住在别墅,雨姨和云叔等人每天陪着他,可他们是长辈,不是玩伴,他身边除了胤白,还是胤白。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所有人出现在环岛别墅,都会率先去探望龙凤胎,去探望商氏唯一的妹妹商绮。   所有人,无一例外。只有贺言茉,不管几岁,不管几年,不管过去多久,他商胤都是贺言茉第一个要找的人。   四岁,他收到的唯一一份生日礼物,来自贺言茉。   那天,是弟弟妹妹周岁的抓周礼,但很多人都忘了,也是他的生日。   后来七岁,他搬出了环岛别墅,他住在南洋公馆,想让小白过的更舒服一些,想让他唯一的玩伴不再拘泥于钢筋水泥的别墅里。   直到十岁,他主动选择去帕玛,去到陌生的环境接受陌生的教育。   他的每一步选择,似乎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   可他成长过程里,从没有人告诉他,应不应该这样选,应不应该这样做。   所有人,都尊重他的决定,都将他奉上神坛,奉为商氏少主,奉为下一任的接班人。   他们都认为,商氏少主商文瓒,理应如此。   只有贺言茉每一次都说他不该这样不该那样,每一次她都会问他,为什么就不能留在南洋,为什么一定要走,为什么……   她总是有许多个为什么,但商胤回答不上来。   他喜欢贺言茉,除了执念,还有她身上永不凋零的朝气和阳光。   商胤知道,身边人都很爱他,可这并不能抵消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如果这一生的宿命就是继承父亲所拥有的一切,那他希望至少能有一个温暖如初的姑娘陪在身边,让他可以偶尔松懈,偶尔懒惰,偶尔在她的笑容里,展露不为人知的疲惫和烦恼。   他从不要贺言茉与他势均力敌,更不需要贺言茉为他舞刀弄枪,他只需要这个姑娘像从前一样,心里眼里都是他,只有他,就好。   后来,离开帕玛的时候,衍皇的私人飞机经停印孟交界处,商胤带着贺言茉,去了趟喜马雅山针叶林。   怀里的小家伙似乎嗅到了家园的味道,蹦跶的很欢,嗷呜嗷呜的叫个不停。   贺言茉笑中带泪,却没有阻止。   商胤把小白虎放回了针叶林,养它不足三个月,时间还短,野性未驯。   他可以养它长大,可它终究不是胤白。   胤白的一生都被囚在房间里,人堆里,它不能随便出门,不能随意捕食,它其实比商胤还孤独。   白虎,后来见证了商胤大婚,见证了商胤生子,在陪伴的第二十九个年头,在商胤儿子出生的第二天,胤白寿终正寝。   有人说,生命不该有遗憾,可若没有遗憾,生命该是何其乏味。   ……   商绮二十四岁那年,嫁给了秦慕时。   这是商氏第一桩喜事,那会儿商曜未婚,商胤也未婚。   后来很多人隐约记起,秦慕时的抓周宴抓了一只毛笔,而商绮也同样抓了狼毫。   秦慕时和商绮,相识于微时,却动心于相处时。   秦慕时,郦城刑侦大队特聘刑侦画像师。   商绮,南洋刑侦大队特聘刑侦法医。   隔年,二十八岁的商胤,如愿娶了二十七岁就读完博士的贺言茉。   他们本该在法定年龄就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早年间,商胤答应了商纵海一个条件。   那便是,二十七岁之前,他不能结婚。   年少轻狂总会伴随着冲动和幻想,商纵海说,如果真的不会散,早结婚晚结婚也不差这几年。   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心智会更成熟,心性也会更稳定。   他要商胤看遍世间繁华历尽千帆过后,再决定是否还要迎娶贺言茉。   索性,商胤坚定不移,贺言茉也初心未改。   大婚这天,出国多年的贺言伊也回了南洋参加婚礼。   他坐在人群中,看着商胤迎娶自己的妹妹,看着走向幸福的彼岸,笑着笑着就哭了。   下午,答谢宴前夕,贺言伊坐在父亲贺琛的面前,流着泪问他:“爸,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您和妈能原谅我吗?”   贺琛那双看透一切的双眸徐徐泛起了笑意,“你结婚不是给我们结的,你不结婚,除了自我感动,谁都感动不了。”   贺言伊泪流满面地喃喃:“爸,我这辈子……再也等不到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的人,今天结婚了,喜欢他,不知何时起,不知多少年。   闻声,贺琛目光怔忪,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本没在意细节,却突然想起今天是商胤和茉茉大婚的日子。   那他喜欢的人……   贺琛陡然闭上了眼,无限惋惜地问:“儿子,什么时候的事?”   贺言伊说不知道。   贺琛支着脑门,一杯一杯地灌酒,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天生傻白甜,但死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是个弯的傻白甜。   讽刺吗?   也不算,喜欢一个人,从来不受性别和心智的控制。   贺琛喝了很多酒,最后走到贺言伊的面前,按住他的脑袋搂进怀里,“想哭就哭,哭完都过去了。老子就当不知道,这辈子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但你自己拿捏好,别他妈得病就行。”   ……   傍晚,商胤大婚答谢宴。   皇家酒店的私宴厅,热闹喧嚣,高朋满座。   黎俏和商郁坐在上首,依次是封毅和玛格丽、宗湛和席萝、贺琛和尹沫,以及靳戎和女朋友。   还有边境五子,还有商陆和老当益壮的商纵海。   黎俏摩挲着酒杯,视线一一掠过在座的每个人。   靳戎这些年,过得很惬意。   不管周围人如何变化,他始终未婚,且身边的女朋友永远二十五岁。   封毅和玛格丽,常年定居英帝,两人连生了四个孩子,恩爱如初。   至于宗湛和席萝,他们只有两个孩子,主要是席萝第二次生产大出血,宗湛害怕了,再也不敢让她继续生了,好在一儿一女,凑成了一双好。   要说商陆,前几十年怪病缠身实属不幸,但也许是运气足够好,外加医学发展迅速,他的病在三十七岁那年就被人禾实验室彻底根治了。   而之所以能根治的主要原因,来自于商绮血液中所携带的特殊抗体。   至于商陆的妻子,黎俏很早就见过也认识,帕玛梵家的梵媚。   她令所有人惊讶,在商陆身患怪病的这些年,竟然一直未嫁,两人虽然没有办婚礼,但听说已经悄悄领证。   偌大的帕玛老宅后院,每天都能听到两人拌嘴打闹的声音,倒是比以前热闹了许多。   苏墨时和吴敏敏并未再生,两人把一对龙凤胎教导的很好,吴敏敏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军工厂上班,再也不用撒谎自己在妇联当秘书了。   而夏思妤和云厉,两人育有一个儿子,今年刚刚十五岁。   秦柏聿和砚时柒也在答谢宴现场,而他们刚满二十岁的女儿秦慕柒,就坐在小辈那一桌和宗湛的儿子宗席澜闲聊。   还有很多,沈清野、宋廖、黎家三位兄长、黎家夫妇、霍茗唐弋婷夫妇,四助手夫妇、白炎夫妇以及与白炎和解的邢子楠,曾经在黎俏生命中留下过浓墨痕迹的人,悉数在场。   而她的视线前方,是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宴桌,坐满了嬉笑打闹的小辈。   那里的上首之位,人群簇拥处,是她最骄傲的儿子,商胤。   那群意气风发的孩子,是父辈的延续,也是生命的传承。   前半生,跌跌撞撞,历经沧桑。行至中年,还能有三五知己,情义两全,也不枉人间走一遭。   这时,从天而降的手指夺走了黎俏手里的酒杯,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温暖指尖的热茶。   商郁还一如既往地宠她,深邃的双眸写满了岁月沉淀后的温情脉脉,“怎么哭了?嗯?”   黎俏恍惚地摸了下微凉的眼角:“可能……有点感慨。”   男人唇边勾勒出淡淡的笑纹,“感慨阿胤?”   “嗯。”黎俏喝了口茶,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而绵长,“都说人生如梦,你还记不记得,他四岁生日的那天……”   依稀间,时光仿佛回溯到十几年前。   那天,商胤四岁的生日,黎俏和商郁陪着他同床共眠。   温馨的深夜,夫妻俩做了一个梦,他们梦见商胤长大了,梦里的他,恣意洒脱,纵情不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隽秀,也是他们最骄傲的商氏长子商文瓒。   梦醒,天微亮——   卧室里光线朦胧,黎俏怀里躺着四岁的意宝,身侧是长情又深情的南洋商少衍。   人生恍然如梦,半生偏宠,半生痴缠。   惟愿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   (全文完)   ——   后续:《致命》和《暖婚》的出版进度会在微博通知,商纵海的番外,不定期可能也会在微博更新。(漫西hx)   想说的话挺多,但也不知道能说啥,好与坏都结束了,感谢陪伴吧,有缘再见。   ------题外话------   将近8000字,晚安,求最后一次月票~有缘再会~ 第1321章 补充番外(龙凤胎)   环岛公馆,实验室。   三岁半的商绮和商曜蹲在一台实验仪器旁,两小只侧耳倾听机器里异常的电流声。   不到半分钟,又是一阵古怪的异响,仪器停止了工作。   商曜用小手拍了几下仪器,“怎么办,是不是坏了?”   商绮蹲在他旁边点点头,“好像是。”   闻言,商曜看着手里的仿真枪,鬼机灵似的就扔到了仪器底座的缝隙当中。   十分钟后,黎俏和商郁来到实验室,夫妻俩睇着两小只,“谁弄坏的?”   商绮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抿着小嘴不吭声。   商曜则伸出小手,用食指悄咪咪地指了指商绮,虽然没说话,但告状的意思很明显了。   妹妹弄的。   提前看过监控的黎俏,哭笑不得地望着商郁,“他这是跟谁学的?”   男人目光高深地勾起薄唇,“他平时,最黏你。”   要说这对龙凤胎的特点,除了长相酷似商郁,性格反而天差地别。   商曜人小鬼大,最会撒娇。   而商绮自带光环,天生的小团宠。   这也导致每次闯了祸,商曜都会想办法甩锅给妹妹。   毕竟,他闯了祸得罚站,但若是妹妹闯了祸,别说罚站了,粑粑说不定还会夸一句做的不错再接再厉呢。   以至于商曜很小的时候就懂了一个道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带着妹妹,有福同享,有难她当。   这时,商郁俯身将商绮抱到了怀里,英俊的轮廓溢出薄笑,“下次注意。”   话虽如此,男人的余光却睨向了儿子商曜,俨然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作为商氏最会撒娇卖萌且识时务的孩子,商曜顺势抱住了黎俏的大腿,“麻麻,抱。”   不多时,夫妻俩抱着孩子回到了客厅,流云也很快来汇报道:“夫人,检测仪机身发现了弹孔,磁盘也遭到了破坏,丢失了部分资料,我已经通知望月,让他尽快进行磁盘修复。”   黎俏呷了口茶,耐人寻味地问道:“弹孔?”   茶几边正在玩乐高的商曜,默默地揣起玩具准备开溜。   而流云适时摊开掌心,将一把仿真枪放到了桌上,“我在仪器的底座里发现了这个。”   黎俏和商郁闻声便挑起了眉梢,而商曜如一阵风般蹬蹬蹬地抱着玩具跑了。   商绮踢了下小短腿,一派天真地出卖友军,“哥哥丢的。”   夫妻俩同时侧目,黎俏还没开口,商郁便将她的小身板捞到了怀里,边问边检查,“和他一起玩枪了?”   “没有。”商绮低头扯了扯裙子,“哥哥自己玩的。”   黎俏顿时失笑,而还没跑远的商曜,也被捉回来罚站了十分钟。   这对龙凤胎从小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两人的性格一个活泼一个内敛,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搞破坏的能力堪称一绝。   尤其是商氏三代内唯一的小千金商绮,从抓周宴开始,蔫坏的本领已经初露端倪。   就好比她当时抓到的那根毛笔,不到三天,笔尖的紫貂毛就被她弄坏了。   而这次仪器被损坏,也是两个小家伙偷跑进实验室,拿着仿真枪在里面打打闹闹的结果。   夫妇俩早就见怪不怪了。   ……   龙凤胎六岁生日过后,便入读了南洋圣佑私立学校。   入学测试,商绮三项满分通过,商曜三项……及格分通过。   回程途中,商曜哼着歌在后座玩游戏机,商绮坐在旁边横着手机屏幕不知在操作什么。   两人的座位中间还放着入学试卷,一个满分,一个六十。   前排的望月捞过试卷翻了翻,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恰好路遇红灯,望月展开试卷递给流云,“第七题,你品一品。”   “怎么了?”流云拿过试卷,定睛一看,哭笑不得。   望月随即戏谑,“咱家小瑄爷,是个人才。”   第七题是一道语言填空题:   我叫(商文瑄),今年(六岁零二十一天),我家有(无数)口人,我爸爸是干(大事)的,妈妈是干(大事)的,我长大了要当(干大事的)。   还有一道操作题,题目是这样的:两个杯子,一大一小,装满水,放同样多的糖,哪杯甜?   商曜的回答是:不知道,妈妈不让我喝甜水。   望月细致地看了看商曜的答卷,总觉得这些答案和他平时所表现出的聪慧伶俐大相径庭。   至于商绮的卷子,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处,也同样挑不出优点。   带着这样的疑问,流云和望月把两小只送到了黎家别墅。   待两人下车,望月点了根烟,眯眸道:“你说……瑄宝到底像谁?”   “还真看不出来……”流云拉下手刹,也摸出一根烟,“反正,小胤爷最像老大,绮宝最像夫人。”   “人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瑄宝要是相对平庸一点,其实……也说得过去哈。”   流云自顾自地点头,“平不平庸都无所谓,反正有老大和夫人,再加上小胤爷,这俩宝一出生就躺赢了。”   而黎家客厅,此时正进行着长辈送温暖的大型双标现场。   二哥黎彦抖了抖手里的试卷,义正言辞地说道:“俏俏和少衍就是干大事的人,瑄宝这道题写的没毛病!”   莫觉也点头附和,“对,没毛病。”   不一会儿,大哥黎君看了看试卷,然后指着一道操作题,煞有介事地补充,“这个也不应该错,小孩子确实要少喝甜水。”   说罢,黎君就一脸严肃地掏出手机,“圣佑私立学校好像是近几年才取得的办学许可,师资力量可能达不到国际标准,不如……”   话未落,段淑媛便放下遥控器,板着脸道:“一个入学考试怎么这么难,圣佑私立学校是不是故意刁难我们家孩子?”   被‘刁难’的商曜,此时正在利用游戏页面作为掩护,悄悄和商绮破解着大哥商胤发来的摩斯密码。   ……   商绮和商曜两兄妹,第一次见到秦慕时,是在十岁这年的暑假。   公馆客厅,秦家夫妇和商郁黎俏正在喝茶闲聊。   秦柏聿双腿交叠,姿态稳重而内敛,“前阵子在帕玛遇见了阿胤,没想到他这么小就回了老宅。”   商郁沉声开腔,嗓音是一贯的磁性浑厚,“他自己的选择。”   而砚时柒则坐在黎俏的身边,温声说着在帕玛遇见商胤时的趣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花园,落雨和顾辰带着秦家兄妹随意闲逛,“小秦少爷这是第一次来南洋?”   秦慕时牵着六岁的妹妹秦慕柒,礼貌地点点头,“是的,以前只是听我爸提起过。”   “哥哥,你看那边。”秦慕柒蓦地指着右前方的休闲场地,脆生生地夸赞道:“他滑的好好呀。”   落雨和顾辰循声看去,就见休闲平台附近,十岁的顾英俊正在滑滑板,花样还不少,又是转身又是跳跃的,动作潇洒还很灵活。   而旁边的阳伞下,商绮左眼戴着专用的寸镜,额前还绑着LED灯,手里拿着特制的工具,正在拆着什么。   至于商曜就懒懒地靠着太阳椅,闭目养神。   落雨刚要说话,顾英俊爽朗清脆的笑声从另一边传来,“曜哥,绮宝,看我看我,我要起飞啦!”   然后,乐极生悲的顾英俊,一个不留神连呼带喊地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而滑板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朝着阳伞下的商绮滑了过去。   落雨赶忙出声提醒,“绮宝,小心。”   顾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顾英俊,走路都不利索,你想往哪儿飞?”   眼看着速度极快的滑板就要撞到商绮的脚踝,商曜也适时睁开了眼睛。   此时,阳伞下的兄妹俩同时抬脚,商绮利用巧劲踩住滑板上翘的边缘,而商曜则用脚尖顶住了另一侧,两人一同施力,滑板顷刻间就竖了起来,并稳稳地立在了桌角。   兄妹俩不曾对视也不曾交流,却默契地配合无间。   秦慕时就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胤哥的弟弟妹妹都足够好看也足够特别。   他们都好看到令人过目难忘,特别是那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子居然会拆卸精密腕表,还是积家的限定款。   ……   午饭期间,餐厅里的气氛和谐且美好。   黎俏和砚时柒虽性格不同,但由于连桢和唐弋婷的缘故,彼此也多了不少的共同话题,颇为聊得来。   而秦柏聿和商郁相识多年,熟稔程度自然不用多说。   几个初相识的小辈稍显生疏,却也在饭桌上维持着各自的风度和教养。   年纪稍大的秦慕时,偶尔给妹妹秦慕柒夹菜,并且也很周到地用公筷给商绮也夹了菜。   菜落入碗中,正在吃肉的商绮顿时嫌弃地皱起了小眉头。   她循着公筷收回的方向看去,一看到秦慕时,也没多说,只是扯唇淡淡地道了声谢。   一旁的商曜单手捧着饭碗,偏头在她耳边调侃,“不吃给我,他不是英俊,好歹是咱家的客人,别动手。”   言外之意,换做是顾英俊,打一顿都是轻的。   商绮抿唇,并示意他赶紧把洋葱夹走,而秦慕时已然敏锐地发现了某些小细节:“绮绮,你不吃洋葱吗?”   “嗯,不吃。”   “那……”秦慕时径直端起饭碗送到了商绮的面前,“你把洋葱给我吧。“   隔壁的秦慕柒咬着筷子望着她哥,然后也有样学样地捧着碗往前送,“绮姐姐,你不爱吃也可以给我喔。”   商曜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商郁和黎俏以及秦家夫妇就纷纷投来了视线。   商绮有些为难地看着秦家兄妹的饭碗,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恰在此时,一条卷起袖口的健硕手臂直接端走了商绮的瓷碗,并将洋葱和相邻的米饭全部拨到了自己碗里。   商绮侧目,顿时笑弯了双眼:“谢谢爸。”   商郁将饭碗送回到她的面前,转而看向秦家夫妇,“见笑。孩子小,爱挑食。”   商绮挑食的小毛病和黎俏一模一样,就连不吃的菜品都几乎雷同。   也是这一天,秦慕时莫名就记住了商绮的习惯,她不吃葱、姜、蒜,也不吃洋葱、海带、紫甘蓝……   直到很久以后,商绮再次遇见秦慕时,他依旧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和小毛病。   因为秦慕时一直谨记,胤哥家有个很漂亮很特别的小妹妹,就连名字也特别好听。   姓商,名绮,字云琋。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