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重生妖女策天下》作者:会云珠   内容简介:   【重生,双洁,爽文,宠文,荤素搭配,健康可口呦!】   侯门嫡女,绝世容颜,视贞洁如性命,偏偏却先丢了身,又丢了心。   六年辅佐,七年囚禁,十年沦落风尘,千般凌虐,万般生不如死。   上辈子,云卿浅用忠勇侯府上上下下七十三口的鲜血,为静王洗濯了成王之路。   静王黄袍加身之时,便是她噩梦开始之日。   静王言:“云卿浅,你不是喜欢男人么,那从今日开始,便去伺候男人吧!”   云卿浅死前泣血:“若有来生见,我云卿浅,踏破江山,定拉你共赴黄泉!”   ——   重生回到十四岁那年,一切悲剧未生,亲人还在身边,云卿浅感谢苍天,给她再世为人弥补亲人的机会。   亲戚设计,渣男求娶,圈套来袭。   她将计就计,釜底抽薪,化险为夷。   从不出深闺的侯府大小姐,变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京城第一人,成为所有人命运的主宰。   然而就在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偏偏出现一个她完全无法捉摸的意外。   ——   威武侯府小侯爷穆容渊,纨绔不羁,不务正业,毫无建树,恃美行凶!   传闻穆小侯爷有三大缺点,美似女,恶似魔,人不举!   传闻穆小侯爷有三大嗜好,观棋,看戏,赏美!   然而却在遇到云卿浅之后,把三大嗜好改成一个——拆台!   “云卿浅这个祸国妖女,只要有本侯爷在,一定让她心想——事不成!” 第1章 河畔艳尸   天顺十七年,端阳节,之江河畔。   狂风骤雨,大雨已经连着下了数日之久,天地之间水天一色,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   之江河畔的土地庙不知被弃用了多少年,早已被世人遗忘。   这一夜风停雨收之后,天空依然阴沉,不透天色,压抑气闷。   土地庙后面的小土堆被大雨冲开了小半,一群雨后觅食的寒鸦扑棱棱飞来在土堆里互相争抢着什么美味。   一个孤魂静默的站在隐约可见的人形土堆旁,这下面埋的就是她曾经的躯壳。   她被人扔在这里,昨夜的大雨带走了她最后一丝呼吸,似乎也同时带走了她的所有痛苦。   孤魂没有等到传说中的鬼差,也没有看到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和彼岸花。   她甚至无法离开自己的躯壳半步,似乎冥冥中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将她这一缕孤魂束缚在这里。   让她不得不亲眼看着自己本就残缺的身子,被寒鸦啄食的更加不堪入目。   任谁能看得出,眼前这具残败而新鲜的尸体,曾经是这大周最美的女子啊?!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孤魂闻声望去,竟是一队御林军。   “找人!”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冷着脸挥挥手下令道。   唰啦啦,御林军四下散开,在这之江畔四下寻找。   终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御林军看到了孤魂的尸体,只是那被寒鸦啄去一半肉的脸颊,吓得年轻御林军连连退后了几步。   将军疾步走过来,看到尸体的惨状,咬了咬牙,下令道:“挖!”   孤魂看着一众侍卫小心翼翼的挖开她身上覆盖的淤泥,曾经大周最美的女人,此刻却令挖掘的御林军连连作呕。   曾经让天下女人都艳羡的体香,此刻却散发着腐肉的恶臭。   尸体终于挖掘出来了……未着寸缕。   瘦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着骨头,本来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此刻也遍布着大大小小重重叠叠的疤痕。   胸前的本该丰满的地方已然干瘪,一个被烙铁完全烫的焦黑扁平,另外一个上面烙印着一个极尽羞辱的字——奴。   下身更是惨不忍睹只剩一堆血肉,血肉中间还插着一根粗圆的木棍,竟然直接从小腹贯穿而出。   细细看下来,这尸体竟然除了一张脸之外,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而那张曾经令天下间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脸,此刻也被寒鸦毁了个干净。   孤魂看到这里便明白了,她本以为自己是死在了某个男人或者……某个公狗的身下,没想到竟然是死在一根木头之下。   孤魂苦笑,她终究是没能熬到宇文璃的报应。   想着谁,谁便到了。   宇文璃身穿一袭华贵的便装走到了这具尸体面前。   “陛下!”将军迎上来,声音带着几分不忍和焦急,似乎想拦住这位天顺朝的昭武皇帝,不让他看到那令人作呕的女尸。   可宇文璃却只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的将军,宇文璃的面容很俊,也很冷,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严,只一眼便让将军不得不垂首退到一旁。   宇文璃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尸,蹲下身缓缓朝着女尸伸出手。   “陛下!”将军伸手拉住宇文璃,语带请求的说道:“陛下,看也看了,还是回吧,微臣定当安葬好云小姐。”   宇文璃不为所动,甩开将军的手,弯下腰,伸手握住了女尸鸡爪一样蜷缩的手。   本该如葱白般的葇荑,此刻竟然连手骨都是断的。皮包骨的手腕上留下常年带着镣铐的印子。十根手指的指甲中都被钉入寸长的钉子。   宇文璃又看向女尸的脚,他印象中比他手还小,比豆腐还白嫩的小脚,此刻却只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只已经没有了脚掌,只剩下脚跟。而余下的这只,也被通通拔去的指甲,五根脚趾,只余其三。   孤魂不明白这具令人作呕的尸体,为什么宇文璃还能这么细细抚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浅浅……”宇文璃低低的呢喃出两个字。   孤魂却忽然大笑起来,只可惜她的声音活人听不到,不然宇文璃便会知道她此刻的笑声有多么极尽嘲讽。   浅浅……这是她活着时候的闺名,已经十几年没人叫过了。   人们只会叫她祸水,叫她祸害,叫她贱人,叫她贱婢,叫罪奴,叫猪,叫狗,唯独不会叫她的名字。   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如此动听的名字——云卿浅。   宇文璃啊宇文璃,你竟然还记得这个名字,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孤魂凄笑,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只可惜,孤魂没有眼泪。   “陛下,回去吧……”将军蹲下身来劝慰,却始终没有再看这尸体一眼。   “浅浅……浅浅……”宇文璃却只顾着细细的抚摸这具尸体的脸颊,纵使那脸颊只剩了一半。   哗啦啦,雨又下了!   孤魂感觉束缚自己的力量似乎消失了,而她则随波逐流不知道要被这风雨带去何方。她是个罪人,看不到鬼差,是不是便不能入轮回,只能生生世世做孤魂野鬼了?   孤魂闭上眼,不再看自己的来处,也不再看自己的去向……   “陛下……陛下若是可怜她,臣这就命人将她厚葬!风雨起了,陛下要保重身体啊!”将军极力劝慰。   “怀安,她死了……”大周国天顺朝昭武帝对着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军冯骁说道。   “陛下!”冯骁跪在地上试图拉起宇文璃。   这时,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青年单人单骑策马而来,也不管冲着他行礼的御林军,径直冲到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前。   “庆王爷!”冯骁起身试图拦住青年步伐,却被庆王宇文珏一脚踹倒。   他冲到尸体面前,只一眼,庆王宇文珏便崩溃了,冲着他嫡亲的兄长,当今的皇帝大喊道:“宇文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怎么可以!?你我二人心悦于她,你答应过我会许她一世平安喜乐,我才将她让给你,这就是你说的平安喜乐吗?!回答我,你说,你说啊!”   宇文璃任由宇文珏揪住自己的领口摇晃,目光呆滞语气木讷的说道:“不知道……朕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2章 青楼凶案   天威二十一年,四月初四,寅时,百花楼。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打破了百花楼的靡靡之音。   “啊呀你这死丫头,叫的销魂就罢了,还叫的那么大声,还让不让其他官爷好生安……”睡了两个字,在老鸨推开自家姑娘卧房门之后,卡在了喉咙里。   “啊——”这一声是老鸨的叫声,比刚刚那一声更惊恐惨烈。   ……   “头儿,死者叫陈六,是这繁花翠柳街的龟公头子,因左腿跛脚,所以人称柺子六。现场还有两个女的,与柺子六同床的叫牡丹,是第一个发现柺子六身死之人,还有一个叫花姑,是这百花楼的老鸨。”捕快洪武检查完现场之后朝着捕头冯骁禀报着。   冯骁双手负于身后,沉着脸皱着眉冷眼扫向四方。   床边儿地上是交缠在一起的男女衣物,床前案几的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暖情香散着余香,八仙桌上的琉璃酒壶歪倒在桌上,黄浊的酒水从桌面沿着台布一直洒到地面,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浓烈的酒香。任谁看都明白这里昨夜有一场不剩激烈的男欢女爱。   冯骁走向那张凌乱的牙床,牙床上素锦团花儿的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柺子六大字型仰面朝上,全身不着寸缕,腰部以下鲜血淋漓。而他的脸上却还带着近似于疯魔般的舒适惬意,似乎在极乐之中就一命呜呼了。   “官爷,真的不关小女子的事情啊,六爷他,六爷他是脱阳而死……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叫做牡丹的姑娘跪在一旁泪如雨下,看的出来,她极为害怕,身子都抖成了筛子。   冯骁没有理会牡丹的说词看着洪武冷声道:“仵作来了没?”   “来了来了来了,小老儿来了!”一个背着大木箱子微微有些驼背老者快速的走进门来。   冯骁朝着老者拱手示意:“有劳钱老了。”   钱仵作点点头,开口道:“唉,这地界儿死的,多半是脱阳而死的呦,冯捕头外间稍后,小老儿这就去查看。”   冯骁点点头带着牡丹和花仙绕到屏风外面,老鸨花姑试图解释几句,可看到冯骁那张冰冷似铁的脸便怯了。   “你这死丫头,就你生的媚骨,就你长得惑人,就你手段高明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六爷身子不好,你……你你你这吸人精血的小妖精,现在害的老娘生意都做不成,怎么死的不是你啊!”花姑一边骂着一边用力在牡丹身上拧着。   牡丹哭着求饶,却不敢躲:“姑姑饶命,真不是牡丹,昨晚儿牡丹已经劝过六爷了,可六爷玩了一次龙蟠凤之后,非要再玉兔盘龙一次,牡丹……牡丹也不知怎么了,这弄到一半,六爷就口吐白沫了,牡丹吓得急急躲开,这一躲开,她就……他就……血崩了啊……呜呜呜呜!”   “还敢顶嘴?看我不掐死你!死丫头,贱货!”花姑不停的辱骂殴打牡丹。   而牡丹则一直哭着求饶。   冯骁见状微微皱眉,拿下腰间佩刀重重拍在桌面上,冷声呵斥道:“闭嘴!”   房间霎时恢复安静。   “咳咳咳!冯捕头,有劳移步!”屏风内传来钱仵作的声音。   冯骁快步走进去,急切问道:“可是有问题?”   钱仵作点点头,从那地面上柺子六的衣服里,捡起一个香囊递给了冯骁。   冯骁皱眉看着手中的香囊,天青色锦缎,上面绣着一朵白色水莲,配色雅致,绣工精巧,面料考究,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   再看这花纹,莲属意高洁,出淤泥而不染,多半是闺阁女儿家喜欢的花样,怎么会在柺子六手上。   “拿去问问,是她们的么?”   洪武接过香囊绕到屏风外,询问之后又匆匆折返:“头儿,不是她们的,那老鸨说,这段子是有钱人家的东西,她们用不起。”   冯骁把香囊拿回来一边仔细看着一边问道:“钱老,可是这香囊有问题?”   钱仵作一边收拾着自己验尸的工具,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也算不上什么问题,这是个药香囊,里面的草药具体是什么小老儿不知道,可这味道闻起来却会让男子阳亢。”   洪武将香囊凑近鼻子闻了闻,瞬间就升起一股燥热之感,吓得洪武连忙将香囊拿开,急切的开口道:“钱老的意思是这柺子六带了一个助兴的香囊,但是闻的太多了,药效过剩所以……”   “哎哎哎,小老儿可什么都没说,破案是你们的事儿,老头我要去吃酒了!”钱仵作把木箱子往身上一背,作势要走。   他走到冯骁身旁看到他蹙眉的样子,想了想开口道:“身上没有外伤,没有挣扎的痕迹,脱阳后失血过多死,其他并无异常,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香囊。”   冯骁拱手道谢:“多谢钱老。”   钱仵作点点头离开了青楼。   “头儿,没有异常,那就是意外了,咱们收了吧。”洪武开口道。   冯骁将香囊捏了捏,香囊发出沙沙声,里面的草药轻易便被捏碎,已然是干透甚至存放许久的了。   “收了,收完之后去查柺子六身旁的女人!”冯骁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洪武先是愣了愣然后苦哀哀的喊道:“头儿,他是个龟公,他身旁的女人,这要查到猴年马月啊!意外死亡而已有必要查吗?”   冯骁没有停步只冷声道:“这是谋杀!” 第3章 凶手云卿浅   天威二十一年,四月初六,忠勇侯云府。   风轻云淡四月芳菲的日子,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甜的花香,令人想感叹一句岁月静好。   看着静静坐在窗前看书的沉静婉约的云卿浅,丫鬟润儿却有些担忧。   “小姐,自打上巳节落水后,至今已经有月余了,可您仍旧不愿出门,可是哪里还不舒服?”   过去的小姐性子张扬霸道,虽然脾气不好,可看起来总是充满活力的,怎么这落水一次之后小姐变得愈发安静起来了,这种沉静婉约让润儿有些担心。   云卿浅抬起头看向润儿,浅笑一下道:“还不到时候。”   润儿放下手上的鸡毛掸子,走到窗前给云卿浅倒了一杯清茶,继续问道:“这三月四月踏春的好时节,小姐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待到端阳节过了,天儿可就热起来了。”   云卿浅接过清茶抿了一口,她说的不到时候,可不是指这日子啊。   “小姐,小姐!”珠儿风风火火的从院子里跑了进来。   “慢着点,数你没规矩!”润儿嗔道。   性子跳脱的珠儿伸伸舌头,深呼吸一口气,待气息平稳后,才继续开口道:“那威武候府又送来帖子了,这次是邀京城闺秀去醉白池赏花,大夫人说了,这次小姐一定得接着,不然就开罪穆小侯爷了。”丫鬟珠儿将手上的描金帖子递给正在看书的云卿浅。   云卿浅轻轻放下手上的茶盏,微微蹙眉看着那请柬,不悦之情溢于言表,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再见那顽劣不羁的穆小侯爷。   可这已经是这一个月来的第五次邀请了,若是再拒绝,只怕是……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官府来拿人了!”院子里玉儿的喊叫声,打断了云卿浅的思绪。   房间里的润儿和珠儿立刻紧张的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却只是面露疑惑的把请柬放下,站起身来,淡淡开口道:“珠儿润儿,伺候更衣,我们去看看发生何事。”   自家小姐坦然自若,两个丫头也心绪稍安。   “小姐,官府的人到前院了,他们说……”玉儿言行无状的冲了房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担忧,可云卿浅却可以丝毫不费力的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的幸灾乐祸。   云卿浅心中苦笑,像玉儿这般城府颇浅,喜形于色的人,前世竟然能骗了她那么久,可见前世的她,是多么愚蠢!   云卿浅淡淡开口驳了玉儿的话:“就算是陛下来了,也不能让侯府小姐脱簪散发,衣衫不整的前去觐见,更何况是几个京兆府的衙役。”   玉儿顿时噎住了,下意识抬头看向云卿浅,发现云卿浅正眼中带笑的看着自己,玉儿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小姐的眼神越来越令人生畏了。甚至……甚至小姐已经知道她想说的话了?想到这里玉儿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低下头。   “小姐,今儿个穿哪件?”自从小姐醒来,珠儿渐渐觉得摸不透云卿浅的喜好了,往日都可以随意给云卿浅挑选大红大绿的衣裳,可现在却不敢妄自决定。   云卿浅想了想今天或许会面对的局面,浅笑一下开口道:“秋月白。”   清秋瑟瑟,明月皎皎,素白楚楚,端的是一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   换好衣服的云卿浅看到镜中的自己,微微皱了眉头。   “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妥?”润儿问道。   “小姐真美,素衣都穿的跟仙女一样,怎会不妥。”珠儿歪着头崇拜的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方锦帕放在上下唇瓣之间,轻轻擦去了刚刚染好的唇脂,嫣红的颜色瞬间变成淡淡的一抹水红,整个人看起来气势愈发的弱了,可惹人怜爱的劲儿却愈发盛了。   润儿和珠儿惊讶的瞪大眼睛,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传闻那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仙家女子,便是小姐这般模样了吧。   “走吧。”   ……   云卿浅带着三个丫鬟走到前院,远远的就看到以大夫人韩春珂为首的府中众人都在,而她们对面则站着六七个官兵打扮的男子。   云卿浅看到那些官兵为首的男子,有些惊讶的愣了愣,这不是冯骁么?   身高九尺有余,肤色暗沉,剑眉星目,眼角一道三寸长的疤痕延伸至太阳穴,身上煞气极重,却也带着几分英气,此人确实是冯骁了,六年后的骁骑大将军,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了?   云卿浅看向冯骁的时候,冯骁也在打量云卿浅。娉娉袅袅,纤弱无骨,秋瞳剪水,波光盈盈,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颊上满是疑惑和不安,这样美丽而弱小的侯门贵女怎么会和柺子六那种淫邪之徒扯上关系?她这般天人模样,怎会是杀人凶手?   “哎呀浅儿,你可来了,你快来告诉这几位官爷,你怎么可能杀人呢?你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更不可能跟一个烟花之地下九流的流氓胚子扯上关系。”大夫人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几乎整个院子都听到了她话中的关键——云卿浅和烟花之地的下流胚子有关系,云卿浅杀人了。   云卿浅听到周围响起阵阵倒抽气的声音,忍不住心中嗤笑,这大夫人真是不遗余力的破坏的她的名节,官府还没定案,她便已经说得言之凿凿了。   云卿浅没有理会大夫人,直接走向冯骁,款款行礼之后,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官爷所来为何?家中父亲远在边关,大伯和二伯当差未归,若是重要之事,我等都是女眷,怕是帮不上官爷的忙。”   冯骁尚未与她直言来意,而且案件未明,判决未断,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胡乱把这种腌臜案子往自己身上联想呢,所以云卿浅的如此平静的反应,才实属正常。   冯骁正如云卿浅所想一般,冯骁觉得云卿浅此番客套而疏离的说词,才是一个侯门嫡女心如明镜,坦然自若的反映。或许……柺子六的死与这小姐并无干系?   “头儿……”洪武在一旁暗暗提醒走神的冯骁,人家姑娘确实好看,可眼下公务在身,岂能被美色所惑呀。 第4章 开堂问案   冯骁微微轻咳两声,收敛了心神。   “四小姐,在下京兆府捕头冯骁,日前发生一起命案,有劳小姐随在下去衙门走一趟协助调查。”   哦,原来冯骁在遇到宇文璃之前是京兆府的捕头啊。   “命案?”云卿浅微微退后半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惧和讶异。   看到云卿浅这种反应,冯骁心中三分信任变作五分,冯骁尽量让语气变得温和一些,柔声道:“四小姐莫怕,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哎呀浅儿啊,你怎么会和命案扯上关系呢?唉,命案也就罢了,那还是个腌臜之地的淫棍,这传出去,你的名声,你几个姐姐的名声……唉……你这三个姐姐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你也马上就要及笄了,眼下出了这桩子事情,这可怎么办好呦!来人,快去把大老爷和二老爷请回来。”大夫人拿着帕子粘着微红的眼角。   冯骁办案多年,粗中有细,还不至于听不出大夫人话里话外就要给云卿浅定下罪名,冯骁不悦的说道:“夫人请安心,是否与四小姐有关,还需京兆尹大人定夺。”言外之意,让大夫人不要空口乱说。   大夫人脸色讪讪的收了声。   云卿浅见冯骁如此维护自己,心中倒是五味杂陈,在前世,冯骁是六年后的骁骑大将军,深得宇文璃信任,为宇文璃的登基为皇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他也曾是……也曾是她入幕之宾,对于冯骁,云卿浅是有杀意的,杀了冯骁就等于提前砍断了宇文璃的一条有力的臂膀。   杀,还是不杀……   “小姐,请!”冯骁铿锵有力的声音将云卿浅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   ——   “威——”   “武——”   啪!惊堂木一声脆响。   京兆府尹赵长松正襟危坐垂眸看着堂下众人。   看着府衙大门四敞,里里外外除了衙役和当事人之外,还围了三四圈的百姓,赵大人忍不住蹙了眉头。   这死者不过是下九流的泼皮,何至于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再者说了,事关侯府小姐,自当是能遮掩便遮掩,怎么闹得人尽皆知?他虽然是京兆府尹,是这东京城的地方官,可在这天子脚下,皇孙贵胄一大把,若是委屈了那云家四小姐,忠勇侯云戎想要捏死他怕是都不用动手指,抬抬眼皮就成了。   赵大人不悦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爷韩永。韩永连忙附耳说道:“大人,消息是忠勇侯府自己放出去了,说要当着天下人还四小姐一个清白!”   赵大人眉头一挑,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侯门内院的争斗,赵长松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只盼着忠勇侯后院的这把火,别烧到他头上。   赵大人挥挥手,师爷回到自己座位上。   “堂下所……”赵大人本想问堂下所跪都是何人,可看到云卿浅款款而立并没有跪下,一时间这个跪字倒是说不出口了。   照理来说,云卿浅身无爵位功名,理应公堂下跪,可她爹厉害啊,官拜云麾大将军,手握百万雄兵,还有忠勇侯的爵位,赵大人心中揣摩一番,还是决定事情未明了之前不要盲目站位。   “咳咳,堂下都是何人呐?”   “民女牡丹。”   “民女花姑。”   “忠勇侯府,云卿浅。”   哗——众人一片哗然。   这侯门小姐和两个妓子牵扯到一起,令众人都震惊不已。   牡丹和花姑早在昨日就审问过了,今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审问云卿浅,赵大人也不再啰嗦,单刀直入的问道:“云四小姐,你且看看,可认得堂上三人否?”   云卿浅面露疑惑的看向牡丹和花姑,微微摇头,然后看到躺在地上,白布遮盖到喉咙的拐子六瞬间变了脸色。   云卿浅脸色一变,公堂上的气氛也跟着变了。   赵大人惊愕万分,难道这侯府小姐真的认识拐子六这流氓无赖?   “小姐!”润儿连忙上前扶住有些站不稳的云卿浅。堂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   若凶手真是云卿浅,那这案子,可就麻烦大了。赵大人拧着眉,心中利弊权衡不清,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问案。   而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人,倒是有等不及的。   “四表妹为何如此惊慌,莫不是真的认识眼前这泼皮无赖?就算是认识也不打紧,浅儿表妹速速将事情原委道出,京兆尹大人一定会还四表妹一个公道的。”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到一身海棠红华服的艳丽少女走了进来。   韩永见到韩雨霏走进来连忙凑到赵大人耳畔低声道:“这是护国公韩栋,韩国公家的嫡长女韩雨霏。”   赵长松眉头拧的更紧了,这怎么护国公家的都扯进来了?他要审无罪还是审有罪呢?   看到赵长松脸上的犹疑之色,韩永低声提醒到:“韩小姐人称东京第二美人,云卿浅一直稳居榜首,姐妹二人时时共同进退,倒是感情颇好,不过韩小姐是名门闺秀,想来只是担忧自己表妹,不会做出以权压人,以势左右案情的事,所以大人只管秉公办理,无需多虑。”   赵长松脸色一凛,看向韩永,韩永微微点头,赵长松瞬间明白了,第一第二,一直被压制,心中怎会不服,看来这护国公府要与忠勇侯府为敌了。只望神仙打架不要殃及他这条小池鱼才好。   赵长松轻咳一声,顺着韩雨霏的话问道:“云卿浅,你可是认得死者?”   云卿浅微微回头蹙眉看向柺子六,然后又连忙转回去,声音怯怯的说道:“不,不认得……”   赵大人冷声问道:“既不认得,为何如此紧张?”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赵大人,眼中满是不解和难以置信,波光潋滟的双瞳,趁着白皙几尽透明的脸色,云卿浅此刻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大……大人……这……这可是个死人啊……”   呼!   众人又一阵的惊呼。   百姓甲:“没错啊,这是个死人,刚刚我看第一眼的时候都吓一跳,何况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第5章 重生十四岁   “闭嘴,谁在胡说八道!”这种偏向于云卿浅的舆论,终于让韩雨霏听不下去了!   众人收声,赵大人轻咳了几声,这是他的公堂啊,这韩家小姐派头未免太大了!   “咳咳咳,肃静,肃静!”赵大人敲了敲惊堂木。   “云卿浅,本官问你,上月初一至初六,你身在何处?所作何事?见过何人?”   按照冯骁的调查,柺子六身上的那个香囊,至少要佩戴至一月以上才会令男子色令智昏,今日是四月初六,那么如果云卿浅要把这荷包交给柺子六,那时间只能是在三月初六之前的几日。   云卿浅微微皱眉,想了片刻开口道:“深居闺中,足不出户,只是上巳节那日入宫赴宴,而后不幸落水……”   ——   赵大人的问话,把云卿浅的思绪带回到【一个月前】。   【天威二十一年,三月初四。   那一天,云卿浅刚刚回到这个世界。   她睁开眼睛时候,感觉全身都在疼,她很奇怪,为什么死了的人还能感觉到疼痛?正想着一只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云卿浅顺着手看向手的主人,看清面貌之后瞬间全身一抖,她竟然看到了她的丫鬟珠儿。   珠儿怎么会在这?!   珠儿不是为了她被皇宫里的侍卫亵玩而死了吗?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两日了。”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她另外一个丫鬟润儿放下一盆热水,急匆匆的走向她。   云卿浅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润儿怎么也在?她为了笼络变态的兵部尚书杜元昌,将润儿送给他做了第十三房小妾,润儿被纳入扶半月余就传出了死讯,据说是兵部尚书在床笫之间喜欢玩一些变态的花样。而润儿就这样被活活玩弄死了。   此刻润儿出现在眼前是来索命的吗?   “小姐,小姐,您醒了么?韩国公家的雨霏小姐来道歉了,大夫人说您要是醒了就到上房去和雨霏小姐说上一两句,两家别产生隔阂。”   云卿浅看向匆匆进来禀报的丫鬟,忽然就不怕了。   玉儿!前世暗中投靠她堂姐的玉儿,前世对她下了媚药让她失身于护国公世子韩雨震的玉儿,前世她百般信任,却踩着她成为宇文璃玉嫔娘娘的玉儿!   难道她也死了么?可她就算死了,又有何脸面来见自己?!   云卿浅死死盯着玉儿,吓得玉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小姐的眼神太可怕了,想要吃掉她一般,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梦魇了么?”玉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卿浅哂笑,梦魇,是啊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魇该多好,只可惜……   许是体力不支,云卿浅又昏迷了。】   ——   赵大人皱眉问道:“你是说你初一初二都没有离开侯府,初三进宫赴宴落水,初四醒来后又再度昏迷是吗?那初五初六呢?你可曾出去过?”   云卿浅轻轻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好看的女子透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引得周围看客一阵唏嘘。   云卿浅此刻才明白,前世她为什么输的那么惨,因为她实在太要强了,事事争个输赢,事事拔个头筹,却不知,这世间有舍才有得,不争才是争。   云卿浅继续叙述着回忆……   ——   【天威二十一年,三月初五。   一天一夜之后,云卿浅再次苏醒,本以为这次应该见到鬼差了,可还是看到了故人。云卿浅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她重生了。   云卿浅看着水粉色的帐顶发呆了半天,一直到润儿端着洗漱的东西走进来,云卿浅才开口问道:“润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润儿愣了愣,然后眨眨眼睛开口道:“小姐,您是不是睡糊涂了,今天是初五啊。”   “不,我是问你年号。”云卿浅有些期待的看着润儿。   润儿抿了抿嘴唇,有些担忧自家小姐的身体,开口道:“小姐,今年是天威二十一年啊,小姐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年号都不记得了?   天威二十一年,天威二十一年,云卿浅猛地坐起身!   天威二十一年,这一年她还未满十四岁,还是忠勇侯府的四小姐,忠勇侯府家破人亡还在六年之后。   父亲未战死,弟弟没有被送去那下贱肮脏的地方,忠勇侯府上上下下七十三口都还好端端的活着!她的外祖沈家也都没有被抄家活埋。   云卿浅双手捂住了脸颊,但却挡不住热泪从指缝流出。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润儿焦急的声音引着珠儿也跑进来了。   然而云卿浅却无心顾及二人。只一心的默默流泪。   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她败的彻底。   却没想上天竟然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是给她恕罪的机会吗?   “小姐,小姐是不是身上还疼?奴婢这就去请大夫!”珠儿急的也要哭了。   云卿浅拿开手,忽然就笑了,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笑起来更加闪耀夺目。她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我没事,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小姐笑了,珠儿也跟着笑了:“哎!奴婢这就去,鸡丝粥一直温着呢!”珠儿揉揉眼睛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留下润儿帮云卿浅净面洗漱。   云卿浅洗完脸整个人更清醒了,十四岁对于她来说,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有许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了,云卿浅试探着开口问道:“润儿,我这是怎么了?”   润儿洗帕子的手一顿,神情疑惑的看着云卿浅:“小姐忘了?您在御花园落水了啊!”   轰的一声在云卿浅脑海中炸裂,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想起来了,御花园落水,御花园落水,她和宇文璃的孽缘,不正是从这此落水而真正开始的么?   十四岁之前,她经常听闻静王宇文璃俊逸非凡,风姿俊朗,惊才绝艳。她自诩为东京城第一美人,自当匹配这东京城最俊秀的男子。所以当云卿浅见过宇文璃之后便心生倾慕。   可即便是芳心暗许,云卿浅也只是偶尔偷偷制造偶遇或者各种聚会时偷看,却也从来没做过越矩失礼之事。 第6章 三月初六出过门   十四岁那年宫中举办三月桃花宴,她在赏花之时被护国公家的嫡长女韩雨霏“不小心”绊了一下落入桃花园的湖水中。   就在她命垂一线的时候,宇文璃如天降神祇一般救了她,因为有了肌肤接触,宇文璃便在皇帝皇后和众人的面求娶了她。   皇帝碍于忠勇侯云戎手上掌管的百万关东军,并没有直接应允,可当年傻傻的她却直接痴心错付。   甚至在宇文璃当天抱着她去换衣服时,迷迷糊糊的没有拒绝他的亲近,未出阁,先失贞,她曾经就是那么一个痴傻而低贱的女子。   怎么重生之后自己仍旧没有躲过这一劫么?   此刻的自己已经从宫中回来了,是不是再一次被宇文璃占了身子?   可笑,太可笑了,老天爷到底是眷顾她,还是在戏弄她?   罢了,罢了,前世享受过她这具身子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她重生是为了恕罪和复仇的,又何必在意这本就低入尘埃的身子,占了便占了吧……   宇文璃这一世能占了她的身子,却再也占不了她的心了。   “小姐!小姐!”润儿用手在云卿浅眼前晃动,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醒来之后总是发呆。   云卿浅回过神,凄然一笑:“哦,没事,去备一份谢礼送到静王府吧。”现在她还太弱小,不能正面迎敌,既然宇文璃又占了她的身子,那她便用自己这具身体当做武器,毁了他宇文家的江山吧!   润儿蹙蹙眉,更加迷惑了。   “小姐,救了你的是威武侯府的穆小侯爷,为何要谢静王殿下呀?小姐莫不是还糊涂着?”润儿的小手再次贴上云卿浅的额头。   咦?已经不热了呀,为什么小姐还说话语无伦次的呢?   云卿浅顾不得润儿的迷惑,她只觉得润儿刚刚说出的话犹如天籁。   她不是被安王宇文璃救的?她是被威武候府的穆容渊救的?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清白的?她还没有失贞?她还是干干净净的侯府四小姐!】   ——   赵大人皱眉道:“哦?如此说来,初五你也没有出过府门了?”   云卿浅从回忆中抽离,看着赵大人微微点头:“府上众人皆可为证,太医院的杜太医也可为证。”   “那初六呢?你可曾出府?”   听到赵大人这问话,坐在一旁的韩雨霏身子明显绷直了几分,脸上的兴奋神色都有些藏不住了。   “小姐初六确实出门了,可也不代表小姐就跟这人的死有关啊!”随同而来的玉儿有些沉不住气的抢话道。   云卿浅心中冷笑,这愚蠢的玉儿,原来会露出这么多马脚,她前世怎么就看不透呢。   “本官问案,岂容你插嘴!”赵大人怒目而视,玉儿吓得连忙低头收声。   云卿浅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几分无奈和苦笑,众人看之,眼前这一幕分明就是恶奴欺主的景象。   站在人群中的大夫人韩春珂,和她的两个女儿云卿嫣、云卿娆,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性子急的云卿娆忍不住抱怨道:“娘亲,这玉儿也太蠢了,急功近利,反倒是露了心思。”   大夫人微微点头,示意云卿娆收声,此地人多口杂,有些话不能说。   云卿娆翻了个白眼,悻悻的闭上嘴。   赵大人继续问向云卿浅:“云卿浅,本官再问你,上月初六你可曾出府?”   云卿浅点点头,如实回答:“初六确实出过府,我与韩家表姐一同外出,去往……威武侯府。”   提起威武侯府,云卿浅脸上不免浮现一抹厌恶……   ——   【天威二十一年,三月初六。   这一日云卿浅刚刚起身,就来了一桩令她有些倦怠的事。   “小姐……”丫鬟玉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听到这声音云卿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吃里扒外的玉儿她一刻都不想再看到,可眼下,她却不能操之过急,云卿浅暗暗叹气,终究还是忍下了一时的怨气,玉儿只是一个小虾米,她想捉住大鱼就不能露出自己的破绽,暴露自己的秘密。   云卿浅开口道:“进来吧。”   玉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殷红的颜色,夺目又刺眼。   “小姐,大夫人刚刚派糖藕姐姐传话来,昨日那韩家小姐等了小姐一整日,见小姐没醒过来,韩家小姐就先回去了,今日午后韩家小姐来接小姐一同去威武候府道谢。大夫人让小姐准备准备。”   云卿浅心底冷笑,初春时节,乍暖还寒,自打她落水后,大房二房的人没有一个开口问候只言片语的,倒是知道她醒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利用她去套威武候的关系,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呢。   不同的是,前世她醒过来,大伯母和那韩雨霏就迫不及待的让她去套静王宇文璃的关系,如今宇文璃换成了穆容渊。   云卿浅脸上噙着笑,却笑容不达眼底,平静的开口道:“好的,你去回话吧,就说我知道了。”   玉儿笑着把托盘放在桌面上,不忘开口道:“这是大夫人送来的新衣裳,小姐你看着料子多好,花样也是今年春天刚出来的,大夫人可真疼小姐。还有这点翠的头面,可是珍宝坊的新品呢。”   珠儿撇了撇嘴,嘲讽道:“穿红戴绿的,也不知大夫人眼光差强人意,还是故意让我们小姐拾掇的这般花里胡哨。”   玉儿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训斥,就看到润儿一个巴掌打在珠儿的后脑勺上。   “乱说什么呢!是不是连着几夜伺候小姐,现在脑子都糊涂了。”那大夫人也是你能编排的吗?   后半句话润儿没说出来,但是珠儿已经领会到她斥责的意思了,连忙寻了个借口跑出了房间。   “小……小姐,奴婢去把膳食端来!”珠儿匆匆跑了出去   云卿浅脸上笑容不变,看着喜悦,可玉儿莫名其妙的感觉阴寒,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得了风寒,不然为何觉得有些冷呢。 第7章 天青色   “好了玉儿去回话吧,润儿伺候更衣。”云卿浅已经开口揭过这一话头了,玉儿即便心中不悦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领命退下。   玉儿离开后,润儿上前拿起托盘上那件崭新的殷红衣裙准备伺候云卿浅更衣。   “等等,”云卿浅看着润儿手中的红色衣裙皱了皱眉。   “怎么了小姐?这裙子不好吗?”   前世的云卿浅喜欢红色,爱它张扬明艳,爱它独树一帜,爱它鹤立鸡群。   可重生后的云卿浅却不喜欢红色了,尤其是殷红,它像极了血,像那百万关东军的忠勇之血,像侯府上下七十三口的冤屈之血,更像父亲和弟弟屈辱之血。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还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女婢去回了韩家小姐……”润儿担忧的扶住云卿浅。   云卿浅站稳了身子微微摇头,指着润儿手上的衣裙开口道:“换一件吧,就换……就换那件天青色的吧。”   润儿诧异了,那天青色的裙子是三老爷从关东托人带回来的,可小姐一直说颜色暗淡,毫无生气,所以一直都是压箱底的,今日怎么就想着那件了?   润儿手脚利落的帮云卿浅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裙,本来黯淡无光的颜色配上云卿浅惊艳绝美的容貌,竟让人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云卿浅低头整理着月白色的腰带,一抬头就看到珠儿和润儿看直了的目光。   云卿浅微微蹙眉,疑惑道:“怎么?不好看么?”   端着膳食走进来的珠儿,看着云卿浅惊叫一声:“小姐!你太美了!以往那些红色衣裳让小姐看起来明艳,可也难免落了俗套,今日这青色裙子衬着小姐如出水芙蓉,又像……又像水中仙子,真是……真是好看极了。”   云卿浅笑着点了一下珠儿的额头,嗔道:“就你会说话。”   云卿浅摸索着天青色的广袖,心思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关东,那里有她的父亲和弟弟,她选这身衣服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因为这天青色是属于关东军的颜色,是百万关东军的银甲青巾。   父亲,弟弟,我们一家人,就快团聚了。   “把我的香囊拿来……”   “对对对,这个可不能忘,小姐,奴婢给您带上!”珠儿从妆匣中拿出一个青色底儿白色花的香囊给云卿浅系好,与这件天青色的裙子倒是相得益彰。   云卿浅摸着腰间的香囊又忍不住皱了眉头,她自出生后,就身带体香,平时用香粉香囊遮盖倒也不打紧,可每每活动出汗或者紧张出汗便会体香四溢,前世里也正因为这个毛病,她被宇文璃扣上了妖女的罪名。   好在这个秘密,除了父亲之外,只有母亲留下的珠儿和润儿知道,那奸滑的玉儿,和祖母送来的圆儿倒是都不知情。   今生……这个把柄万不可再被旁人发现,一定要赶紧寻得名医,治好这怪症!   ……   午时刚过,珠儿就来禀告,那韩雨霏已经来了,可是竟然连马车都没下只在门口等着云卿浅赶紧出去。   珠儿扁着嘴,有些怨愤的说道:“她将咱们小姐推下水,说是来道歉,可这面儿还没见着呢就要去别家,这哪有半分诚意?”   云卿浅冷笑一下,那韩雨霏自然不会有什么诚意,她是护国公韩栋的嫡长女,护国公身下有嫡子庶子十余人,唯独没有女儿,韩雨霏是他的老来女,疼的更眼珠子似的。   而韩雨霏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大伯母韩春珂的亲侄女儿,怎么可能真心来给她这么一个“孤女”道歉。   看如今这架势,韩雨霏是想凑上去与穆容渊套个近乎,可是为什么呢?那韩雨霏不是一直钟情于静王么,不然也不会对她加以谋害了。   云卿浅眉头挑了挑想起一件事,似乎前世这韩雨霏也是在宇文璃救她之后,韩雨霏才看上宇文璃的,原来她喜欢英雄救美的戏码。云卿浅冷笑着摇摇头。   “真是恬不知耻,那穆小侯爷救得又不是她,小姐我看她就是故意借着你这个由头去巴巴的贴威武候的大门。”珠儿满腔怨愤。   润儿也开口道:“那穆小侯爷日前刚从南部边陲回到东京,眼下怕是都还没安顿下来,现在去道谢,确实有有些不妥,小姐,要不咱们回了大夫人,称病卧床吧,让那韩家小姐一个人去便是。”   云卿浅微微蹙眉,润儿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记得前世的这一年,穆容壑大败南滇国,陛下龙颜大悦,宣穆容壑回东京受赏,可那南部山中流寇频频,还有擅用蛊毒的能人异士,让穆容壑不得脱身,陛下感怀他一片忠心便施恩与穆容渊,允许他去前线看望兄长。   手握重兵的人都会留下一个至亲在这东京城作为人质,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也是为了让上位者安心。   比如云戎留下云卿浅,又比如穆容壑留下了穆容渊。   皇帝允许穆容渊离京出城,是对穆容壑极大的信任,算是龙恩浩荡了。   只是这重生一世,时间上似乎有些对不上。   前世里穆容渊回京城的时候是七月初七,那日闺阁女子都可以到街上游玩,穆容渊在乞巧节回京城,引得满城的姑娘都朝他扔绢花、手帕、香囊,当时整条永安大街地上都铺满了那些花红柳绿的闺阁玩意儿。   而穆容渊更是美其名曰乞巧节回京,就是为了赏美。陛下还笑道允许他将看中的女子,只要未曾婚配,且人家女子愿意的,都可收纳进府。   因为这恩旨太过荒谬,所以云卿浅记得比较清楚。   现在不过阳春三月,距离乞巧节还有三月有余,穆容渊怎么提前回来了?   云卿浅感觉有些不安,重生一世,她理应掌尽先机,怎么遇到的第一件事就和前世不同了……难道说这是一场梦么?   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云卿浅决定借着韩雨霏的要求,去见见那位前世只见过一面的恩人。 第8章 仇人相见   “小姐,奴婢听说定远侯穆容壑战功赫赫,让南滇国闻风丧胆,保我大周国泰民安,与三老爷并称为北云南穆,可他那弟弟威武候却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后院更是乌烟瘴气,空有一副好皮囊,满肚子都是草包,小姐,你被他救了怕是以后闲言碎语少不了了。”珠儿一边给云卿浅梳妆,一边担忧的说着穆容渊的不是。   “好了珠儿,少说两句,那穆小侯爷就算再怎么纨绔,可也是身有爵位的人,还是咱们姑娘的救命恩人,你这样嘴不饶人,被有心人听了去,仔细你的皮!”润儿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白色围帽。   珠儿听了润儿的恐吓不以为然的伸了伸舌头。   “再者说了,当日穆小侯爷用黑绫救了咱家小姐,刻意避开肌肤之亲,护着小姐清誉,是个有心之人。”润儿开口为穆容渊辩白了几句,主要也是想让云卿浅安心,不要担心自己的清白。   云卿浅笑笑,对于穆容渊,她倒是不怕的,在她有限的记忆中,那穆容渊不是一个坏人。云卿浅缓缓站起身道:“好了,润儿随我去吧,莫让韩家小姐等急了。”   ……   “春桃,你再去问问,到底还来不来了,让本小姐等了一盏茶了,她是死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吗?”   还没走到大门口,云卿浅就听到这位国公府大小姐的抱怨声。   云卿浅低头浅笑,真是没想到,重生之后,这么快就遇到她前世的仇人了。   “小姐,云四小姐来了。”春桃低声朝着马车禀报着。   韩雨霏闻言皱了皱眉,若不是觉得自己独自前去显得太过刻意,她根本不想带云卿浅去。韩雨霏掀开马车车帘的一角,根本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脸上带着假模假式的歉意,开口道:“四妹妹身体可好些了?唉,都怪姐姐平日里就毛手毛脚的,害的妹妹落水,父亲已经狠狠的责罚过我了。”说道这里韩雨霏捻起帕子粘了粘眼角,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   韩雨霏继续说道:“本应先给妹妹道歉,可都说那威武候穆容渊不是好相与的,父亲担心我们失了礼数,便命我邀上妹妹先去给威武候道谢,咱们姐妹之间,可以先放放。”   要道歉何至于还挑日子?眼下就可以说一句对不起,云卿浅对于韩雨霏这种虚伪的做派着实看不上。不急……不急,慢慢收拾她。   “姐姐客套了,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若是一味的道歉,倒显得妹妹小气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路吧。”云卿浅抬步上了马车。   马车上面的韩雨霏和马车下面的润儿珠儿都愣住了,云卿浅是什么脾气秉性?那是一贯的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没理咬三分,她自诩美貌,父亲又手握重兵,家中姐妹都表面迁就她,大伯母又从来不苛责,生生的把云卿浅养成一个女霸王。   若是往常,云卿浅必定会指着韩雨霏鼻子痛斥,然后韩雨霏再来一个泣不成声,随后这云卿浅的名声就越来越差了。最后传到宫中那些贵人耳中,还有哪家好人家会与她议亲。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忍退,转性子了?   面对这样宽容大度的云卿浅,韩雨霏憋了一肚子的哭诉之词倒是用不上了。   韩雨霏尴尬的笑了笑,让出位置引着云卿浅上了马车。   “妹妹今日这身衣服倒是特别,可就是太寡淡了些,去登门道谢未免欠了礼数,我这马车上刚好有上午刚刚从锦绣楼取回来的新衣裳,妹妹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意挑一身。”韩雨霏看着如出水芙蓉一般的云卿浅就忍不住恨得咬牙。   云卿浅本就生的极为貌美,可她平日都是画着浓墨重彩,穿的也都是大红大绿,生生把她的美艳衬成了艳俗。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不止性子变了,竟然穿衣也变了,这么寡淡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竟然说不出的好看。   韩雨霏手上使劲捻着帕子,若不是极力克制,她都快忍不住上前抓花云卿浅的脸了,弄得这样好看,一同去穆小侯爷府上,穆小侯爷眼中还能看见她么?   “贱人,真是个贱人,一定是打听到穆小侯爷的喜好,故意穿成这样的,该死的贱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韩雨霏在心中暗骂。   面对韩雨霏的好意,云卿浅浅笑一下开口道:“多谢姐姐了,这身衣服虽然不值钱,却也是新的,礼数上还算周全。”   韩雨霏翻了个白眼,生生的别开脸不去看云卿浅的美貌,却在转头时目光在云卿浅的香囊上停留了一瞬。】   ——   赵大人声如洪钟的喊道:“云卿浅,云卿浅!!”   “小姐!小姐,大人叫你呢。”润儿拉了一下云卿浅的衣袖,云卿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公堂之上,你怎可走神,藐视王法!?”   看着赵大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样子,云卿浅才知道她刚刚又走神了。   云卿浅皱眉轻轻叹口气,开口道:“是小女失态了,只是大人询问的事情早已经过去月余,回想起来确实需要费些思量。”   赵大人噎住了,合着云卿浅公堂上堂而皇之的走神儿,还是因为他问的问题不对了?   赵大人冷哼一声,继续问道:“如此说来,你那日是和国公府韩小姐一同去威武侯府拜谢了?可有人证?”   云卿浅看向坐在一旁皱眉的韩雨霏,开口道:“韩家姐姐可以作证。”   韩雨霏想起月前那次不怎么愉快的拜谢,忍不住在心里又把云卿浅骂了一万遍。   “现在给你作证,让你得意,等下铁证如山看你还怎么翻身。”韩雨霏如是想着,眼中怨愤总算淡了些许。   “回大人,那日确实是我与四妹妹一同前往穆府,只是……”韩雨霏摆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韩小姐请务必事无巨细的如实说来。” 第9章 记忆中的穆容渊   韩雨霏递给云卿浅一个抱歉的眼神,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帮不了你了,我不能说谎。”   云卿浅面露诧异,心中却嗤笑不止。   “回大人,那日我们姐妹二人确实一同前去,可我身体突发不适先行回府了,之后四妹妹在穆府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我也不甚清楚,她何时回去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赵大人皱眉看向云卿浅:“可有此事?”   云卿浅坦然点头:“确有此事。”   “那你在侯府都做了什么,停留了多久?何时离去,何时回到云府?”赵大人追问道。   云卿浅开口回答:“那天我和韩家姐姐到了威武侯府之后……”   ——   【那日马车到了威武侯府,两个小姐带着自家丫鬟就下了马车。   看着威武侯府的描金匾额,云卿浅开始搜索起前世里关于穆容渊的记忆……   穆府也就是威武候府,乃簪缨世家,祖上世代从戎,穆容渊为这一辈儿的嫡次子,因其长兄穆容壑战功赫赫,遂陛下亲封为定远侯,而穆容渊头上的威武候的爵位则是继承其先父。   一门双侯是天子的恩赐,也是悬在颈上的利剑,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找穆家的麻烦。   前世,威武候穆府和忠勇侯云府并没有过多交集,在云卿浅的记忆中,只听爹爹云戎提起过穆容壑,只是在父亲口中的穆容壑,通常都是铁面无情,狠厉嗜血,杀人如麻,总之没有一句好话。   在云卿浅看来,若说他们二人有什么交情,倒不如说有些过节。   至于穆容渊,前世是花名在外的浪荡公子,毫无建树,所以并没有引起云卿浅过多的注意力,二人也不曾有太多交集。   细细想来,前世云卿浅只见过他一面,那是她跪在御书房门口为擅自入关的父亲云戎和十万关东军求情的时候见过穆容渊一次。   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是因为穆容渊只跟她说了一句话,那就是狠狠的骂了她一句“祸国妖女!”   而后这位穆小侯爷怎样了她也不甚清楚,只是在她沦落风尘的时候,偶然听到那些恩客提起过,那一门双侯的穆府,也没能逃脱宇文璃的魔掌,兄弟二人一个死于沙场,马踏成泥,令一个死于权谋,抑郁而终。   而这个死于权谋的,便是穆小侯爷。   云卿浅轻轻叹口气,对于威武候穆府,她是觉得亏欠的。   前世父亲被判叛国之罪之后,被宇文璃施以绞刑,尸体悬挂于城门外,宇文璃下令不许任何人给他收尸,直至寒鸦将他血肉食尽为止。   父亲生前那么多故交好友,无一敢出面为其申辩半句。反倒是那长久传闻与云府不睦的穆府出手相助。   穆小侯爷与父亲云戎从未谋面,他却单人单骑冲入法场,用祖传丹书铁券换回了云戎一具全尸,细细想来,若是他不将丹书铁券换云戎的尸体,或许可以用它保住自己一条性命呢?   穆容渊……算是她的恩人。   云卿浅微微闭上眼,遮住眼中盈盈水光。   韩雨霏开口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扣门!”韩雨霏的呵斥声将云卿浅唤回了神。   春桃领命上前去敲门。   吱嘎一声,大门上的一个单人小门打开了,可奇怪的是,春桃竟然没有开口禀明来意而是愣在原地红了脸颊。   这是怎么了?   “春桃!愣着干什么呢?!”韩雨霏怒斥道。   春桃连忙回过神,退后了两步,随后众人看到从大门里走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若说是小厮可这小厮也长的过于俊秀了,就算是世家子弟也少有的好样貌,可若说不是小厮,他又确实是一身小厮的打扮。这人是谁?   “小姐,都说这穆小侯爷有三大嗜好,观棋,看戏,赏美,可这连小厮都选的如此样貌出众,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润儿低声在云卿浅耳畔说道。   云卿浅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这穆容渊的花名在外,美似妖,恶似魔,还有一个……   云卿浅安抚的笑了笑开口道:“不必担心,我们道谢后便走。”能用丹书铁券换她父亲一具全尸的穆容渊,绝对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所以云卿浅一点都不担心。   “呃,这……这位小哥,劳烦您禀报一声,护国公府上韩大小姐和威武侯府四小姐前来拜谢穆小侯爷的前日出手相救之恩。”春桃红着脸与那小厮说道。   小厮得知来意,恭敬的朝着韩雨霏和云卿浅行礼,开口道:“二位小姐请稍候,小的这就进去禀报小侯爷。”   为了区分穆容壑和穆容渊,所以威武侯府的下人都称穆容壑为穆侯爷,而穆容渊为穆小侯爷。   云卿浅微微点头应下,那小厮便恭敬的离去,不过片刻功夫又走了出来。   “让二位小姐久候了,我家小侯爷在西跨院饮茶,请二位小姐移步一叙。”   韩雨霏眼睛一亮,连忙看向春桃:“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皱了没?还有这头发,乱没乱……”   韩雨霏七七八八的在和自己的侍女讨论自己的衣着打扮,云卿浅已经毫不在意的先一步随着小厮进了威武候府。   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来威武侯府,饶是云卿浅对穆容渊的做派略有耳闻也着实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   满院子的奇花异草,刚刚阳春三月,就已经有百花争艳的迹象了,放眼东京城,谁家花匠有这等好手段?就算是御花园也没有这里明媚动人吧?   比御花园的花都好看,这穆容渊也真是胆大,就不怕有人弹劾么?   云卿浅微微皱眉,片刻后又了然了!反其道而行!对,穆容渊越是放荡不羁,上位者应该越是安心,穆家,有一个能干的哥哥就够了,弟弟理应顽劣,否则如何让人安心。   云卿浅勾唇浅笑,愈发觉得这穆小侯爷不简单了。   “天啊,这些花……这也太好看了!我好喜欢!”韩雨霏尖叫着走入花丛中,浮夸的去称赞这园中的景色。   小厮笑笑开口道:“二位小姐,自此路往西,最高那个红顶子的房子就是西跨院了,小的还要去给二位小姐备茶,劳烦二位小姐自行过去。” 第10章 淫词艳曲   什么?竟然不引路?   韩雨霏皱眉道:“让我们自己过去?你也太没规矩了!”   小厮脸上不带丝毫不悦,仍旧浅笑道:“我家小侯爷刚刚回府不久,府上人少事杂,确实空不出人手来带路,失礼之处还望两位小姐见谅,您二位就朝西走,只一条路,不会难寻,小的备好茶立刻折返。”   这小厮说完之后也不管韩雨霏脸上的怒色,只对着面带浅笑的云卿浅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   “这威武候府的下人好大的架子!”润儿忍不住皱眉道。   云卿浅勾唇浅笑,那小厮这般做派,必定是受了穆容渊的示下,穆容渊要给她们二人一个下马威,倒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位穆小侯爷为何如此。   云卿浅先行一步,韩雨霏本想发发小姐脾气,可院子中没有其他人了,她发脾气也没人看,只好愤愤不平的快走疾步,抢在了云卿浅的前面。   云卿浅也不甚在意,那穆容渊可不是什么善类,韩雨霏想先去探路,她乐得成人之美。   ……   云卿浅一行人刚刚走到那西花厅门外便听到院子里传出了阵阵的女子娇笑声和软绵唱曲声。   若单单唱曲也就罢了,可这都是一些淫词艳曲啊。   云卿浅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不是因为听到这曲子而羞愤,而是她忽然就想到了她沦落风尘的前世,前世里,这些曲子,她几乎日日都要唱,夜夜都要唱!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润儿扶住有些摇晃的云卿浅,听到里面的欢唱声忍不住咒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姐,咱们不进去了,咱们回去。别让这些腌臜东西脏了小姐的耳朵眼睛。”   韩雨霏听到里面的唱曲也震惊的挪不动步子,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平时听唱的都是文人雅客的唱词,就算看别人唱曲也都是挂了牌子的正经名伶,她何尝听过这种污秽的曲子。   虽然对那穆小侯爷心生好感,可听到这曲子着实让韩雨霏有些挪不动脚。   韩雨霏刚想转身离去,就看到脸色惨白额头冒虚汗的云卿浅。看到云卿浅被吓成这付模样,她身边的丫鬟又催她离开,韩雨霏立刻就不想走了。   能让云卿浅难受的事,她都不遗余力的去做,谁让云卿浅长的这么一副魅惑天成的容貌,美艳又没脑子的女人,最可恶!   韩雨霏咬了咬牙,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四妹妹咱们进去吧,这来都来了若是不告而别,岂不是更加失了礼数?到时候传出去名声可就不大好听了!”韩雨霏嘲讽两句之后就快步朝着园子里走去。   “哎,小姐,小姐……”春桃焦急的喊着,却不敢阻拦,只得跟进去。   本来陷入自己思绪的云卿浅在被韩雨霏讽刺两句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在慌什么,那些噩梦般的岁月,那些不堪的凌辱,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已经是前世了不是吗,她重生一世,她从地狱中爬了出来,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   云卿浅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润儿,我们走。”云卿浅也朝着院中走去。   润儿本想开口劝阻,可她却看到了云卿浅脸上的坚定,这种坚定不似以往那种任性妄为的固执,反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沉稳。这样的小姐,让润儿本来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啊——”云卿浅还没走进内院,隔着一个景观墙就听到了韩雨霏的尖叫声。紧接着又听到一个男子邪魅挑衅的声音响起。   “呦,你是哪个花楼的姑娘,今儿本侯爷这里开的可是轻纱宴,你这……啧啧,你这穿的也未免太多了吧,怎么?没人教你规矩吗?”   这穆容渊是把韩雨霏当成秦楼楚馆的窑姐儿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她们到府上道谢一事,有小厮禀报,穆容渊不会不知道,可如今穆容渊这般恶言相向,看来是瞧不上韩雨霏了,可是他们二人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那韩雨霏虽然讨厌,倒也不应该得罪了穆容渊啊。这位小侯爷,脾气还真是古怪。   “怎么着?墙后面那位是在脱衣服么?要脱就出来院子里边舞边脱,本侯爷看的满意了就赏你伺候。”   云卿浅脸色一沉,这穆容渊在说她。   云卿浅款款走出,满院子的姹紫嫣红轻纱罗帐,可云卿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穆容渊。   他斜坐在圈椅中,左腿曲起踩在椅子上,左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面,手中把玩着一个酒盏,黄色的酒水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在酒盏中迅速旋转,却没有一滴掉出来。   穆容渊眼神放肆的打量着云卿浅,云卿浅也毫不退缩的打量着穆容渊。   风姿绰约令天地失色,笑容邪魅让神鬼不及,眼神深邃令人心颤栗。   传闻中他美似妖,到真是不假!   若不是那眼神过于邪恶,笑容过于轻佻,云卿浅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真是好容貌,与那天威朝第一美男静王宇文璃相比都不分伯仲。   不,穆容渊更胜一筹,因为他顶多算个放荡公子,而宇文璃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四小姐这么看着在下,莫不是对在下心生爱慕?要不要本侯爷褪下长衫,让你看个清楚明白?”   “呦,小侯爷,咱们姐儿几个在这唱跳了许久,都没见侯爷一展笑颜,怎么这位姑娘一个眼神,就让侯爷欲火焚身了呢?瞧着这位姑娘也……”没什么特别这几个字,在盈盈看清云卿浅容貌之后,卡在了嗓子里硬是说不出来了。   穆容渊哂笑一声:“真是一花开过百花杀啊!”   盈盈笑了笑,像她们这种出身的姐儿,会看眼色进退有度是基本功。   盈盈浅笑一下拢好已经滑落肩头的轻纱,遮住皙白的身子,柳腰款款俯身行礼:“既然侯爷这儿有了珍馐美味,咱们姐妹这路边野菜就不献丑了,还望侯爷惦念,吃腻了佳肴也来尝尝盈盈这盘野菜。” 第11章 调戏   穆容渊舌头轻轻抵着唇角,眼神仍旧放在云卿浅的身上,话却对着盈盈说:“下去领赏。”   盈盈姑娘带着她的诸位姐妹很快离开了这西跨院。   院子里除了浓重的胭脂味儿,就只剩下穆容渊,和云卿浅一行人了。   韩雨霏着实被穆容渊的轻佻和刚刚院中的糜烂景色镇住了,杵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穆容渊瞥了她一眼便懒得再看。   相比之下,云卿浅的沉稳,倒是令穆容渊颇感兴趣。   “不知二位小姐……”   “小女忠勇侯府云卿浅,今日前来是为感谢穆小侯爷御花园救命之恩。”云卿浅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真诚致谢。   韩雨霏听云卿浅开口说话了,这才回过神,连忙开口道:“对……对对,没错,我……我也是前来道谢的。”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口中却冷讽向韩雨霏:“小爷我救的又不是你,你道哪门子的谢?”   韩雨霏被穆容渊的话噎的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也涨得通红,这穆小侯爷确实惊为天人,可这般淫乱放荡,又如此言辞无状,让韩雨霏着实有些后悔前来道谢了。   穆容渊将手中酒盏的美酒一饮而尽,眼神迷离的看着空酒杯,开口道:“该道谢的留下,无关紧要的人滚蛋!”   !!!   这是让韩雨霏滚蛋啊?!   韩雨霏完全愣住了,云卿浅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这韩雨霏好歹也是护国公的嫡女,而护国公官拜宰辅,穆容渊一个没有官职只空有爵位的侯爷是哪来的底气这般挑衅护国公府的?   “你……你……哼!”韩雨霏气结,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解气的话,只得愤然离去。   云卿浅皱了皱眉。   穆容渊见云卿浅这个表情,勾唇一笑,开口道:“怎么?一个人怕了?”   云卿浅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怕什么?她什么都不怕,她是担心韩雨霏一个人走了,等下她要如何回去,毕竟来时乘的是韩雨霏的马车。   云卿浅微微垂眸,开口道:“既已道过谢了,小女就不打扰侯爷清净了,就此……”告辞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云卿浅就整个人僵住了,因为刚刚还在她十步开外坐着的穆容渊竟然一瞬间到她面前了。   “啊!你要干什么!”润儿声音都在颤抖可仍旧张开双臂挡在了云卿浅的面前。   穆容渊看都没有看润儿一眼,只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她身后一脸怔愣的云卿浅,轻哼一声开口道:“就此如何?告辞?那你这番道谢未免显得太没有诚意了,这可是救命之恩,瞧瞧你,连个谢礼都没带!你若是不来,本侯爷只当你忠勇侯府没规矩罢了,可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敷衍于我蒙混过关。”   云卿浅轻轻拍了拍紧张的润儿,润儿咬了咬嘴唇,退到一边,可仍旧站在云卿浅前面半步,这样便可以随时挡住小姐面前。   云卿浅开口道:“威武侯府簪缨世家,小侯爷又极得陛下宠爱,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我若是带一些黄白之物前来道谢,未免有损小侯爷的颜面。若是小侯爷一定要我有所表示,那么小女回去便命人准备妥当,择日再命人送来。”   “哼!”穆容渊轻哼一声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向云卿浅,挑着半边嘴角,语气轻佻的说道:“小爷我会缺银子?”   “敢问侯爷想要什么?缺什么?”云卿浅不想再和穆容渊纠缠下去,单刀直入的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处,时间久了那韩雨霏出去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呢。   穆容渊邪肆的笑笑:“我缺什么?我缺什么你刚刚进门不是看到了么?本想找十个八个貌美的姑娘松松筋骨,可却让你搅和了,你说怎么办?”   “放肆!”润儿气得脸色通红,哪家世家子弟像穆容渊这般无礼的?竟然公然调戏她家姑娘!   “这就放肆了?那还有更放肆的,你们可怎么办呢?”   穆容渊话音一落,云卿浅就觉得一道劲风吹过,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云卿浅再次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全身僵硬的落入穆容渊的怀抱中坐在了他的腿上,而穆容渊则坐在了那圈椅中,润儿也被点了穴道僵硬的站在院子里。   !!!他竟然敢这么放肆?!   云卿浅这次有些沉不住气了,平静的脸上泛起涟漪。   “穆小侯爷这是要做什么?想与我忠勇侯府为敌吗?”云卿浅拉出自己的父亲试图提醒他两家的世交。   穆容渊冷笑一声:“别装了云卿浅,你眼中哪有半点害怕。”穆容渊看的清楚,这云卿浅脸上是惊讶,眼中是诧异,却没有半点女儿家被轻薄的羞愤和恐惧。   “我自然是不怕,家父是云麾大将军,手握雄兵百万,我若有丝毫闪失,到时候害怕的该是你们威武侯府。”云卿浅语气冷冽,再无半点客套。   “威胁我?”穆容渊脸上笑容邪佞而放肆,可他的手脚倒是规矩,只静静抱着云卿浅,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   “你这女人,不惜跳湖自荐枕席。可惜啊,是我救了你!你爬不上静王的床了!”穆容渊脸上的鄙夷之色简直能把人吞没。   云卿浅眉头紧皱,心中思忖着,难怪这小侯爷对她态度如此恶劣,原来他以为是自己故意跳湖来引宇文璃的注意。   云卿浅白了一眼穆容渊,冷声道:“传闻穆小侯爷不举,被你救了小女反倒安心。”   穆容渊笑容僵在嘴角,没想到云卿浅竟然这么语出惊人。沉默片刻后,穆容渊咬牙道:“还真是牙尖嘴利。”   云卿浅丝毫不落下风嘲讽回去:“不及穆小侯爷舌灿莲花!”   穆容渊哈哈大笑几声,开口道:“有趣,真是有趣!嗯,卿……浅。你这名字倒是起的极为诱人呢!”   穆容渊靠近云卿浅,炙热的呵气喷洒在云卿浅的小耳朵上,烫的她本能的红了耳垂。穆容渊声音压低,暧昧的问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你这身子上……真的有暗香么?” 第12章 一亲芳泽算谢礼   云卿浅的神经迅速紧绷起来,她名字的出处穆容渊没有说错,他若博学广闻,知道这两句诗也不足为奇,可他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他提起暗香……他知道什么?   云卿浅咬咬牙,稳住心神,冷声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穆小侯爷没听说过么?”   “啊——出自于这里?”穆容渊夸张的惊叹着,仿佛真的以为云卿浅的名字是出自于池浅王八多一般。   “啧啧啧,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起个跟王八相关的名字,难不成你爹跟你有仇啊?”   云卿浅沉着脸不回答。   穆容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收,换做一副狞笑,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与你爹有仇呢?”   云卿浅皱眉看向穆容渊,这人在卖什么关子?   “小侯爷到底有何指示不妨直言。这般为难与我怕是令兄知道了小侯爷不好解释。”云卿浅已经不耐烦的搬出穆容壑压制穆容渊。   穆容渊轻笑两声:“得了吧,远水救不了近火,无论是我大哥,还是你亲爹,今日都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到底要怎样?!”云卿浅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穆容渊挑挑眉,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美人愠怒的样子,还真是个美人,可惜啊,是个可以误国的美人啊!   “唱个曲儿!”   “什么?!”云卿浅惊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穆容渊邪魅的笑笑,开口解释道:“刚刚本侯爷听的正尽兴,可因为你被打断了,难道你不应该补偿一下我么?”   “我不会!”云卿浅脸色阴沉似水若是此刻能动,她一定要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穆容渊脸上。   穆容渊又贴近云卿浅的耳边,惹得云卿浅再次本能的全身紧绷。   “你若是不唱,那本侯爷就要亲你了,一亲芳泽,算是谢礼,你觉得如何?”   “无耻!”云卿浅咬牙说道。   穆容渊桀桀一笑:“无耻?还有更无耻的,你要不要看看?”   云卿浅想到刚刚润儿骂他放肆,结果他就更加放肆,想来这穆容渊还真是个行事不计后果的人,对于这种人,决不能硬碰硬。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好,我唱,可我不会那淫词艳曲!”她欠穆容渊的,若是一曲能还此恩,从此便两不相欠了。   “学!”穆容渊的声音不容置疑。   云卿浅怒目看向穆容渊,她现在不止想打他,还想杀了他。   “啧啧,瞧瞧,本侯爷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小小年纪怎么戾气如此重?你想杀我?”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此刻情绪太波动竟然暴露了自己的心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卿浅微微垂眸,决定先过这一关再从长计议。   “好,可今日……”   “没让你今日唱,欠着吧!本侯爷会去向你讨回来的!”穆容渊话音一落云卿浅便又感觉眼前景物飞速旋转掠过。   待再次稳住身形的时候,她竟然已经站在了正门的大门内侧,穆容渊把她给扔出来了???   “小姐!”云卿浅回头看向身后,看到润儿被之前那个看门的小厮带着从空中飞掠下来,小厮放下润儿之后便飞身而去,半个字都没和云卿浅交代。   这是什么鬼地方!?】   ————   “你是说那穆小侯爷将韩家小姐赶出来了,然后与你谈了片刻的诗词歌赋???”赵大人惊讶的拔高了音调。   云卿浅轻轻点头:“穆小侯爷,当真是……风雅之人。”当日穆容渊提及她名字的两句诗,算是诗词吧,穆容渊强迫她唱曲,算是歌赋了,如此说法虽然牵强,却也不曾作假。   堂下众位看客闻此言立刻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百姓甲:“护国公府的小姐被穆小侯爷赶出侯府哎,穆小侯爷好魄力啊,丝毫不给护国公面子啊!”   百姓乙:“那韩家小姐刚刚还说是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如今却被拆穿,啧啧啧,真是丢脸丢到公堂上了。”   百姓丙:“哎,那韩家小姐虽然貌美可太凶悍了些,那比得上云家四小姐温柔婉约,换做是我,我也知道该如何取舍呀。”   “嘿嘿嘿……”一片偷笑声。   “住口!哪个乱嚼舌根的,给本小姐站出来!”韩雨霏气得脸都绿了。呵斥住窃窃私语的百姓之后,又怒目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微微蹙眉,抱歉的看着韩雨霏,开口道:“对不起雨菲表姐,公堂之上,我……我不敢妄言。”言外之意,之前所说句句为真了。   “你给我闭嘴!”韩雨霏抬手就要打云卿浅。   云卿浅心底升起一抹凉意,这一巴掌,她躲得过,可是她要躲么,不,她不能躲,柔弱可欺的样子既然摆出来了,就要演到底。   云卿浅闭上眼,准备接下这一巴掌!   可一声闷响之后,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整个公堂之上都霎时安静下来,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发生什么了?   “你……”韩雨霏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云卿浅疑惑的睁开眼,入目三分的便是那一张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侧颜。   “怎么着?本侯爷不过数月没有回京,这京兆府的规矩就改了?什么时候国公府的小姐,都可以在京兆府的衙门上动用私刑了?赵长松,你这京兆府尹,未免当得太窝囊了吧。”穆容渊用力甩开韩雨霏举起的手,挑眉看向公堂上的赵大人。   赵大人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小小泼皮的命案怎么会牵扯到这么多大人物。   这位也是个得罪不起的爷,说韩雨霏在京兆府动用私刑,可您老还不是直接从天而降飞掠进这公堂之上。   若只是牵扯忠勇侯府,那他便偏着云卿浅就是,可又牵扯到护国公府,看样子,护国公府的韩小姐与云卿浅又不睦,权衡利弊之下,他已经打算偏着韩雨霏了。   可谁能告诉他这威武候穆容渊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穆容渊是要帮谁?   他现在又该偏着谁呢?   赵大人忍不住用袖子粘了粘额头上的汗珠,起身拱手道:“不知穆小侯爷为何会突然……” 第13章 失踪的那一个时辰   “突然?”穆容渊大步流星走到刚刚韩雨霏的位置坐下,一条腿屈起踩在椅子边缘,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整个一副放荡不羁,坐没坐相的样子。他冷笑着说道:“此事既然牵扯到到威武侯府,我此番前来就不突然,反倒是你啊赵长松,你没有及时调查清楚,将相关人等都纠察到案,这可是失察职责啊!”   赵大人双眼猛地睁大,连忙朝着穆容渊行礼:“下官惶恐,下官惶恐。”   穆容渊哂笑一声,好看的凤眸瞟向一直不曾言语的云卿浅,二人眼神隔空相碰,无形的火花瞬间炸开。   “你这个妖女,手段够毒辣的,本侯爷今日就看你如何脱身。”   云卿浅在穆容渊的眼中读出了幸灾乐祸,这穆容渊是来看她笑话的?“若真是如此,恐怕要让穆小侯爷失望了。”   “哼。”穆容渊轻哼一声。   “呵!”云卿浅也轻笑一下。   没有人知道这二人是敌是友,又或者在打什么哑谜,可他们彼此已经从对方眼中,看明了许多深意。   “咳咳咳!”赵大人使劲儿的咳嗽几声,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扯会到公堂之上。   赵大人开口问道:“穆小侯爷,既然您来了,下官就问一声,上月初六这云卿浅和韩雨霏可曾到府上道谢,她们二人又是何时走的?”   穆容渊用手把玩着腰间佩玉,百无聊赖的说道:“却有此事,午时三刻二人一同前来,韩家小姐来了便走了,而云家小姐则是未时初自己走的。”   赵大人皱眉看向云卿浅,开口质问道:“云卿浅,你未时初离开威武侯府,可据你家中家丁所言,你回到忠勇侯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一刻了,这中间一个时辰,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云卿浅开口道:“我离开侯府之后,无马车可乘坐,便与我的婢女润儿步行回府,从威武侯府到忠勇侯府虽然路程不远,可卿浅是闺阁女子不常走动,实在体力不支,在加上一路都是繁华市集,走走看看,便行走的慢了些,这才耽搁了一些时辰。”   “你说谎,我明明把马车留给你了!”韩雨霏怒斥道。   云卿浅皱眉看向韩雨霏,满脸委屈的说道:“表姐确实将马车留下了,可是没有车夫,我们主仆二人如何驾驭那马车呢?”   “怎……”么没有车夫?   韩雨霏话还没说就被云卿浅抢话道:“赵大人明鉴,那护国公的马车华贵精致,十分出挑显眼,当日没有车夫驾驭,马儿自行将马车拉到了东大街的繁华地段,是许多人都见到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走访察看。”   赵大人看向冯骁,冯骁点点头,此事他已经查明,那马车确实是无人驾驭,忽然从巷子口冲到东大街的。   韩雨霏噎住了,当日她确实留了车夫给云卿浅,可眼下她却不能说了,若是说出她留下车夫,那岂不是向所有人坦白是她护国公府的车夫将云卿浅带走了一个时辰么,那柺子六身死这盆污水就要溅到护国公府的身上了。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一本正经的胡扯,脸上的笑意和心中的冷意都越来越甚。   这个女人啊,真是名副其实的祸国妖姬,演起戏来真是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呢。   穆容渊回忆起上月初六云卿浅离开之后事情……   ——   【那日穆容渊看着云卿浅带着润儿走出了大门,才缓缓从假山后缓缓走出来,而他身旁跟着的就是那看门的小厮。只是此时此刻小厮脸上没有丝毫恭敬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促狭。   “二哥,你真不举吗?”刚刚那云卿浅竟然说二哥不举哎。   穆容渊脸上浮现一抹危险的狞笑,看着眼前称呼自己为二哥的逍遥王世子白丹青,开口道:“试试就知道了!”   白丹青的笑容戛然而止,后背瞬间爬满冷汗,他可是个正常男人,没有什么断袖分桃的癖好啊!   “我,哎呀,那个云家小姐有点意思,我跟去看看啊!”白丹青脚尖一点飞掠而走。   白丹青离开之后,穆容渊脸上笑容收敛,想到刚刚下人来报,韩雨霏先行一步,留云卿浅一人回府,他微微思忖,便也抬步跟了上去。   云卿浅满腔怒火的走出威武候府的大门,心中已然把穆容渊划为敌对的一方。   “四小姐,我家小姐府上有事,小姐先走了一步,让小的在此等候小姐送您回府。”马车车夫开口说道。   听到车夫这样说,云卿浅的坏心情倒是好了几分,能不用再去看韩雨霏那张令人讨厌的脸,着实让人舒适许多。   “有劳大哥了。”云卿浅上了马车。   “不敢当,不敢当。”车夫恭敬的行礼。   回去的路上,因为没有韩雨霏,所以云卿浅让润儿也坐在了马车上。   “小姐,那穆小侯爷怎么这么恶劣,咱们真不应该来的。”润儿心有余悸的说道。   云卿浅微微蹙眉,前世里她对穆府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只知道穆容壑惊才绝艳,穆容渊顽劣不羁。   可后来穆容渊也为关东军求过情,还夺回她父亲的尸体,按照穆府和爹爹的关系,穆容渊不应该对她如此无礼才对啊!   哎?!不对!   云卿浅猛地睁大眼睛,她想起来了。   她忽略了一件事!   穆容渊身患隐疾,有不举之症,此事不假,那么他根本不可能叫十个八个青楼女子去伺候,那么今日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穆容渊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吓唬她羞辱她?!   他是故意的!!   “该死的混蛋!”云卿浅暗暗骂了一句。她气得不仅仅是穆容渊的无礼,更气自己竟然表现出了慌乱,在情急之下还真的害怕穆容渊会对她做出无礼的事情。   重生一世,她若还是这般没用,如何能对付得了那心思深沉极有城府的宇文璃。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润儿感觉云卿浅落水醒来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落水这样的大事,若是在以前,云卿浅肯定要闹得天下大乱人尽皆知,可现在被韩雨霏轻飘飘带过小姐竟然也没追究。还有刚刚,刚刚她好像听见小姐骂人了? 第14章 巷道遇险   云卿浅闭上眼,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她要平静,愤怒会让人冲动,让人失去理智,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被他人所控。   “小姐,小姐!”润儿的呼唤声将云卿浅从冥想中唤醒。   “怎么了?”云卿浅缓缓睁开眼,疑惑的问道。   润儿脸色有几分紧张的开口道:“小姐,马车停了。”   “停了?”云卿浅反问道。   润儿点点头:“车夫大哥说前面有断木挡住了去路,他去清理断木,让小姐别急。”   云卿浅皱了皱眉,从威武侯府到忠勇侯府走的都是宽阔的干道,城东官家区铺就的都是青石板路,怎么会有断木横在路中间挡住去路?   而且就算有异物挡住去路,那马路这么宽,绕行便是,何至于去清理?   一种危机感从云卿浅脑海中迸发,她失策了,她一直在想穆容渊的所作所为,怎么忽略了这是国公府的马车。   “润儿,我们走!”云卿浅说完便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果不其然,前面路途平坦根本没有什么断木,当然那赶车的车夫也不见了。   润儿见此情况也顿时觉得不妙,急忙开口道:“小姐这不是回府的路。”   是啊,这不是回府的路,这是一条巷道,前后幽深看不见尽头,两侧红瓦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脂粉气,这是东京有名的花柳街。   “润儿,我们走!”云卿浅拉着润儿的手往巷子口跑去,只要跑出这条巷子,这青天白日的,当着那么多路人的面,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只可惜,云卿浅还没跑几步就从两侧的围墙上跳下了十几个个黑影。将云卿浅主仆前后的路都挡住了   “啊!小姐!”润儿吓坏了。   “桀桀!走?来了我们繁花翠柳街的姑娘,哪有自己走出去的道理?”一道阴狠的声音响起,那些黑衣人让出一条路,一个身穿灰色衣衫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灰衣男子脸颊上有三个痦子,都长着长长的黑毛,看起来既恐怖,又可憎!   润儿吓得身体都打了摆子,还不忘护着云卿浅在身后,开口呵斥道:“你……你们,你们是是什么人,竟然敢拦……拦我家小姐去路,你可知我家小姐是,是……”   “忠勇侯府四小姐,云麾将军的长女,云卿浅!”那灰衣男子毫不在意的说出了云卿浅的来历。   润儿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对方既然知道她们的来历还敢当街拦人,那说明什么?说明对方要不就完全不在意她们身后的家世,要不就是……今日没打算留活口。   “不知各位这是何意?”云卿浅淡淡开口问道。   灰衣男子眼神猥琐的打量着云卿浅,开口道:“啧啧啧,果然是个美人,真是我见犹怜啊。可惜啊……可惜了……”   “你们要干什么,不许胡来,我家老爷是将军,你们敢动小姐半根头发丝都让你们……让你们……”润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词才能震慑住这些可怕的男人,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助她家小姐脱离困境。   ……   而与此同时,隐藏在树上的两个身影,也在想云卿浅要如何应对这些地痞流氓。   “二哥,不出手相救么?”白丹青开口问道。   穆容渊斜靠在树干上,勾起半边嘴角,垂眸看着下面身影淡薄的云卿浅,淡淡的说道:“救?你瞧清楚她那模样了么?”   白丹青傻乎乎的笑道:“好看。”   穆容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白丹青,嘲讽道:“像你这么没脑子的人,就不要去聪明人面前献丑了。这个女人会需要别人救么?她的手段遮天蔽日,翻翻手就能执掌乾坤,若真是要救,还不如去救她对面的那个地痞流氓。”   “啊?!”白丹青瞠目结舌,完全不明白穆容渊为什么会给云卿浅这样的评价,这小丫头还不满十四岁,尚未及笄,哪里就这么厉害了?   穆容渊脸上噙着白丹青看不懂的笑容,只让白丹青觉得此刻穆容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   “六爷开个条件吧!”云卿浅的声音把白丹青的视线再次吸引过去。   柺子六听到云卿浅对他的称呼明显愣了愣,双眸微眯,声音有些难以置信的拔高:“你认得我?”这云家也是侯门望族,云卿浅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小姐,怎么会认得他这样的混迹烟花之地的龟公头子?   云卿浅盈盈一笑,款款福身,柔声道:“六爷的名字在这繁花翠柳街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柺子六来了兴趣,疑惑道:“你如何认得我的?”   云卿浅低眉浅笑,开口道:“我又何止认得六爷,我还知道六爷的烦心事,若是六爷愿意,我或许可以助六爷排忧解难。”   柺子六眼眸睁大,仔细盯着云卿浅的脸上看她的神色,这云卿浅说话言之凿凿,眼神没有躲闪慌乱,看起来丝毫不惧怕他今日摆出的阵仗,这侯府小姐……不简单啊!   ……   “二哥,这云卿浅怎么会认识柺子六啊?她……和这淫棍,这……她俩不可能有什么相交的机会啊!”白丹青有些语塞。   穆容渊蹙了蹙眉,他也不知道云卿浅为何会认识柺子六,不过……   穆容渊冷哼一声道:“这有何稀奇,她这种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然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会接触。”   白丹青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的看着穆容渊,他虽然不知道穆容渊为何会对云卿浅有此评价,但是他知道穆容渊既然这样说了,那必然是云卿浅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可会是什么事呢?白丹青愈发好奇了。   ……   云卿浅见柺子六不应声,只眼神探究的看着她,云卿浅浅笑一下开口道:“六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姐!”润儿吓坏了,眼前这些人一看就都是恶人,小姐还要单独跟他去说话,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云卿浅看着润儿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润儿满心担忧,可看到云卿浅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抿了抿嘴唇闭上了嘴。 第15章 诡异香囊   柺子六可不怕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侯门小姐,一听云卿浅这话,立刻脸上浮现猥琐的笑容:“可以,别说借一步,借一夜都没问题。”   云卿浅脸上微笑不减,似乎丝毫不在乎柺子六口中的下流之词。她转身走向马车,柺子六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二人站到马车后面,以马车为遮与那些人群隔开。   这个角度没有人能看到云卿浅和柺子六做了什么,除了隐藏在树上的穆容渊和白丹青。   “不知小姐有何见教?”柺子六一边说这话,一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云卿浅身上带着令他愉悦兴奋的香气。   云卿浅丝毫不在意柺子六的猥琐行为,只轻轻将腰间香囊解下。   柺子六看了看,哂笑一声:“小姐想用散碎银子打发我?”这女人是不是还没看清眼前形势。   云卿浅自顾自的说道:“丁香、附子、良美、官桂、蛤蚧、白矾、山茱萸、硫磺按分量匹配。睡时放于枕下,醒时挂在腰间,只需七日便可以治愈……”   云卿浅越说柺子六脸上神色越紧张,不知为何他现在开始觉得眼前的小姐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   云卿浅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便可治愈……阁下的不举之症!”   “她说什么?”树上的白丹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开口惊讶道。   “你说什么?!”好在柺子六也惊讶的尖叫了一声,盖过了白丹青的声音。   云卿浅脸上噙着耐人寻味的笑容,将香囊递到柺子六眼前,开口道:“一副药七日便可见成效,一个月治表,六个月治里。而这香囊的药效可保持一个月,若是六爷今日给小女行个方便,那么每月十五小女定当命下人将香囊送至此处,力保治愈六爷的隐疾。”   柺子六脸上退去血色,刚刚还想一亲芳泽,现在却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他是这一片最大的龟公,跟各个楼子里的姑娘们都有过欢好,可能是年轻时玩的太盛了,让他人过三十之后竟然就开始不举了,现在他有了正经的妻房,妾室也成群,可却因为自己的没用,至今为止尚未有子嗣,这个毛病困扰了他五六年,遍寻名医也无从治愈。   可他刚刚听到什么?云卿浅竟然说能治好他?不不,不止是这样,而是她是如何知道他有顽疾缠身的??这可是男人最大秘密,连他的妻房都不知道!这女人……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看到柺子六脸上的惊恐神色,云卿浅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柔声道:“六爷不必紧张,想那国公府的大小姐都能与六爷搭上线,我身后有忠勇侯府和云麾大将军的势力,还能查不到一点小道消息么?”   “你……你为何要查我?!”柺子六惊恐万分。   云卿浅浅笑:“那就要问韩雨霏为何要找你了。”   柺子六想了想,看来那韩家小姐找他来捉云卿浅的事儿怕是早就露了馅儿了,从而让云卿浅生了戒备,并且提前想好了脱身之法。   这么想想,柺子六便没有那么惧怕了。他一把夺过那香囊,打开看看里面确实都是草药,然后又放在鼻下闻了闻,感觉他刚刚闻到令人愉悦兴奋的香气正是来自于这个香囊。   “哼,现在香囊在我手上,配置的草药你也说过了,我怎会受制于你,我找别人去配药不就成了?!”柺子六冷声道。   云卿浅丝毫不紧张,浅笑着说道:“种类是没错,可分量上极为考究,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如此容易,六爷又何至于被困扰许久呢?”   “还有什么名堂?!”柺子六急急追问道。   云卿浅笑吟吟的说道:“不传秘方。六爷不再为难于我,我也不会为难六爷,以家父性命做赌,只要六爷听我的,我一定治愈六爷的顽疾!”   柺子六愣住了。   树上的两个人也愣住了!   云麾大将军说起来威风八面,可那也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计,云卿浅竟然以父亲性命做赌来和一个龟公谈判,这简直……简直不孝!   白丹青气得直磨牙:“想那云戎也称得上英雄豪杰,怎么会有这样贪生怕死不知廉耻的女儿。”   穆容渊微微蹙眉道:“贪生没错,怕死倒是不见得。”这个女人的手段他早就领教过了,眼下她做出什么事儿,穆容渊都不会觉得意外。   柺子六微微眯眼,语气森森的开口道:“小姐莫要与我开玩笑。”   云卿浅冷笑一声:“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加不会拿父亲的性命开玩笑,我愿意帮六爷一次,也是希望能与六爷交好。”   柺子六仔细看着云卿浅脸上神色,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确实不怕他,而且胸有成竹,想到她背后的云麾大将军,再想到她手上的良药,柺子六心中的天平倾斜了。   那韩雨霏给他银子让他想办法毁了云卿浅清白,银子是好,韩家小姐给的也多,可有再多的银子,他膝下无子又有何用?   他手中这个香包,只是这么闻了闻,他已经觉得身体发热血脉贲张,要知道,他从前可是试过各种媚药都提不起兴致的啊!可见这药包确实是不传秘方,十分不简单!   柺子六退后了三步,朝着云卿浅行了个礼。   云卿浅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她明白,这一关算是过了。   “今日多有得罪,来日小姐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随便差人到繁花翠柳街的任意一个楼子里知会一声儿就成。”   云卿浅回礼,浅笑道:“六爷客气,这香囊我一定会按时送来此处,只是六爷要切记,这第一个月里,要禁房事。”   柺子六脸上皮肉抽了抽,饶是他常年混迹烟花之地,如今听到一个未及笄的大小姐开口说房事二字,还是忍不住有些尴尬。   可那云卿浅偏偏说的如此坦荡自然,没有半点尴尬,更像是……像是医嘱。   “来人!送四小姐回府!”   云卿浅福了福身,转身上了马车。 第16章 没有证人   润儿见状也连忙上了马车,只是润儿坐在车辕上,她可不敢把马车交给这些地痞流氓,即便是自己不会驾车,也想试着驾车带着云卿浅走。   可云卿浅的声音却在马车车厢里响起:“润儿,进来吧,这位爷认错人了,作为补偿他会命手下人帮我们驾车回府。”   柺子六借坡下驴,紧接着便应声道:“今日是在下眼拙,惊扰了二位姑娘,二位姑娘放心,在下的手下将马车赶到东大街繁华路段立刻就离开,绝对不给二位姑娘添麻烦。”   “有劳了。”云卿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着温柔,却透着令柺子六感觉不可冒犯的威严。   润儿听云卿浅如是说,便有些惴惴不安的进了马车。   哒哒哒,马车载着云卿浅主仆迅速离开了巷道,柺子六也和他的手下消失于眼前。只有树上的二人依旧站在那回想着刚刚的一幕。   “二哥!那个云卿浅是什么来头?”白丹青明知故问道。   穆容渊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脸上浮现冷笑,什么来头?那可是个大人物啊!   “哼!我们走!”穆容渊脚尖一点,飞掠向远处。   白丹青疑惑的撇撇嘴,刚想抬步跟上,就看到穆容渊刚刚手扶着树干的位置竟然陷进去一个手掌的凹槽,足足有两寸深。   白丹青惊愕不已,这穆容渊是有多愤怒,才能一掌打入木三分。又是有多高深的武功,才能在击打的同时,令枝叶都没有动过?   白丹青转头看看云卿浅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穆容渊离开的方向,脑袋中问号越来越多了。   “哎,二哥,二哥你等等我!等等我!”白丹青飞速追向穆容渊。   穆容渊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你去帮我盯着柺子六。”   白丹青微微皱眉:“二哥,盯着他干嘛?”   “让你盯着你就盯着,哪那么多废话,要不你就回江南去!”   “我不要!”白丹青夸张的抱住路旁的大树。“我好不容易从我爹眼皮子底下逃出来,我为的可是建功立业,我想去大哥军中,我可不要回江南。”   穆容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白丹青,冷笑道:“自古以来异姓王都是皇帝的眼中钉心头刺,若不是逍遥王识时务退居江南,不问朝事,你们逍遥王府哪里还能得如今的逍遥,想要从军掌兵?呵!除非你不姓白,你不是逍遥王世子,否则这辈子别想了!”   “唉~!”白丹青听了穆容渊的话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从大树上滑了下来。   穆容渊看着灰头土脸的白丹青,想了想又开口道:“乱世出英雄,想建功立业又何必急于一时,如今五王夺嫡,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圣上容不下的,不代表下一个圣上容不下!”   “二哥!”白丹青听的心惊!   “二哥慎言!”大白天的说什么夺嫡,储君什么的,这不是找死呢么。   穆容渊毫不在意的勾唇一笑:“行了,别废话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自当会让你得偿所愿!”   白丹青眼睛一亮:“二哥可不能诓我!”   穆容渊笑眯眯的说道:“我何尝诓骗过你?”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穆容壑威严,穆容渊狡猾,穆容壑是看起来可怕,却不用担心会被他算计。   而穆容渊就不同了,这家伙鬼主意多的让人防不胜防。从小到大,他就没在穆容渊身上占过半点便宜。   穆容渊见白丹青脸上质疑中又带着几分害怕的表情,忍不住邪魅笑笑,阴恻恻的说道:“听话,得偿所愿,不听话,我立刻将你送回江南!”   “二哥我先去忙了!”白丹青随便喊了一句,便撒丫子跑了,打死他他也不想回江南被困在逍遥王府里!   白丹青离开了,穆容渊脸上笑容渐渐淡去,看着忠勇侯府的方向,脸上神色愈发浓重。   “云卿浅,这场好戏开锣了,只是这唱戏的角儿换做我穆容渊,看你还如何唱的地动山摇!”】   ——   “啪!”一声脆响,赵大人敲响了惊堂木。   “空口无凭,你的婢女自然向着你说话,证词不足采纳,可还有别的证人证明你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惊堂木的声音把穆容渊从回忆中唤醒,穆容渊一边挖着耳朵,一边不悦的瞪了一眼赵大人。   赵大人嘴角抽搐,这一个两个的是怎么回事,都要到他的公堂上来走神发呆,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证人……”云卿浅满脸担忧,显然是陷入了困境的表情。   韩雨霏得意了,虽然那日柺子六失手了,没能夺了云卿浅的清白,可云卿浅去过繁花翠柳街这事儿却是板上钉钉的。今日只要将此事披露,再加上那赵大人手上的证据,就足以彻底毁了云卿浅的名声。   “四妹妹,你可要好好想想,那日时辰也不晚,你若是走大路,必定会遇到许多行人的。”言外之意,若是云卿浅没有遇到证人,就是她走了暗巷小路。   云卿浅眼眶微红,咬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那一副快哭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让堂上的赵大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会是杀人凶手吗?   韩永见赵大人脸上的犹疑之色,连忙上前附耳说道:“大人,毒杀这种事情,惯发生于体力悬殊的二人之间啊。”韩永指着那桌面上作为证物的香囊。   赵大人眼眸睁大,没错,若是按照常理来推断,用如此细腻的手法来杀人,却是很像女子所为。   赵大人抿了抿嘴唇,继续问道:“云卿浅,你可是没有证人?”   润儿气得脸色涨红,终于忍不住跪到大堂中间,朗声道:“大人,就算大人打奴婢板子,奴婢也忍不住要说两句了,我家小姐是侯门千金待字闺中,出门向来是车马代步,外人岂可轻易见到我家小姐容貌,就算当日步行回府,小姐都守着规矩,带着围帽,如此一来,何人能认得小姐?大人要路上寻个证人,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第17章 为她而来   “是啊,这小丫鬟说的有道理啊。”   “没错,若不是今天公开审案,咱们哪能看到云家小姐竟然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容貌。”   “别说咱们了,就是我那在相爷府上做嬷嬷的姑姑,也不曾见过云家小姐的样貌啊。”   百姓的讨论声完全倾向于云卿浅。   “呃……”赵大人被润儿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师爷韩永见状,开口道:“大人,既然人证没有,不如先看看物证。”   赵大人收到韩永递过来的眼神,瞬间想起他桌面上的铁证。   “咳咳,对,来人,把物证……”拿去给云卿浅看看。   “慢着!”一个男子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赵大人的话。   听到这个声音,云卿浅瞬间就委屈不下去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现在的她还不够强大,她还不能与他正面抗衡,她只想先躲着他,为何他总要凑到她面前来。   “静王殿下驾到——”随着高亢的唱名声,围在门口的百姓被静王府的护卫强横的分开到两边,让出一条宽阔的路给静王宇文璃。   赵大人此刻不止额头有汗,他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这怎么回事啊?怎么静王这尊大佛也来了呢?   “本王可以为云小姐作证!”   伴随着石破惊天的一句话,宇文璃衣袂翩翩的走入公堂之上。   赵大人瑟瑟缩缩的从堂上走下来,恭敬的行礼:“下官赵长松见过静王殿下。”   宇文璃脸上带着温润儒雅的笑容,开口道:“赵大人免礼,你且继续审案,本王前来只为作证而已,绝不会左右赵大人的审判。”   赵大人嘴角抽了抽,心中思忖着,光是你这静王的身份就已经左右了案情好吗?虽然静王不受陛下宠爱,可毕竟也是龙子。他可得罪不起。   赵大人心中的那杆秤再次倾斜了。   宇文璃看着一直沉默低头的云卿浅,语气温柔的问道:“浅浅,本王来了。”   若不是袖口下面的手死死的攥着,云卿浅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去给宇文璃一巴掌。上辈子就是这样,宇文璃每次都犹如神祇般降临在她身边,一点点用温柔的陷阱吞噬她的心。   而当她全心全意爱他敬他帮他的时候,宇文璃却又忽然化作恶魔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宇文璃啊宇文璃,你就这么等不及死在我手上么?   云卿浅不接话,让宇文璃显得有些尴尬,可一想到云卿浅被牵扯到这么一桩肮脏的命案中,宇文璃就释然了,想来应该是小姑娘被吓到了。   “呦!浅浅?静王爷叫的够亲密的啊,怎么着?小爷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陛下赐婚了?”   “穆小侯爷慎言!”云卿浅这次反应倒是极快。   穆容渊挑眉笑笑,恶劣的样子让云卿浅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   云卿浅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让宇文璃心中有些不悦,虽然这穆容渊口无遮拦,可若放在从前云卿浅只会害羞的默认,不应该如此抗拒才对啊。   宇文璃抿了抿嘴唇,看着一直坐在椅子上,对他没有半分恭敬的穆容渊开口道:“威武候为何在此?”   穆容渊勾着半边儿嘴角,邪魅的笑道:“与殿下目的相同。”你为谁而来,我自然也为谁而来。   宇文璃惊讶的在穆容渊眼中发现了挑衅的意味。这是为何?难不成是……   宇文璃看到今日一身秋月白长裙,楚楚动人的云卿浅,心中有了几分推断,难道是穆容渊看上的云卿浅?   宇文璃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穆容渊看上谁都行,唯独云卿浅不行,他一定要得到云卿浅,只有得到她,才能得到云戎和沈家的支持,才能百万关东军和沈家的财富。   “哼,本王是来作证的。”   “呦,巧了不是,本侯爷也是。”   宇文璃白了一眼穆容渊,转过头看向堂上的赵大人开口道:“那日本王在东大街遇到云小姐,且一路护送她回的忠勇侯府。”   赵大人尴尬的砸吧砸吧嘴,这静王这般说了,那案子还如何审下去?直接说云卿浅无罪不就行了?   赵大人看向云卿浅,皱眉问道:“云卿浅,可有此事?”   云卿浅不想受宇文璃半分恩惠,可事实摆在眼前她若故意说谎反倒显得心虚,想了想便实话实说道:“那日确实遇到了殿下……”   ——   【那日与柺子六分开之后,柺子六便命手下的人将马车驾到东街繁华路段。   那柺子六的手下办事也算得力,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只把马车驾驶到临近正路的巷子口便离开了。若是被旁人看见他这种混迹于烟花之地的人和大家闺秀在一起,那云卿浅的名声就彻底毁了,整个东京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小姐,奴婢再去找个车夫来吧。”润儿开口道。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道:“这里距离侯府也不远了,咱们下去走走吧。”她想看看这久违的东京城,看看她前世兴风作浪的地方。   润儿点点头从马车里拿出围帽给云卿浅带上,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街道宽阔洁净,两侧阁楼林立,街上行人如梭,三月的桃花和迎春花争相绽放,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怎么看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也没错,当今陛下天威朝昭文皇帝,是个明君,他为了这大周殚精竭虑二十余载,心思都用在国泰民安上了,却将自己的儿子养成食人的猛虎而不自知。   不知道前世昭文帝被自己亲生儿子喂下毒药的那一瞬间,有没有感叹自己识人不清,后悔不已?   若是他前世不将自己指婚给宇文璃,是不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小姐,你还好么?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被刚刚那些混人吓到了?”润儿担忧的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看到年华正好的润儿终于回过神来,是啊,她已经重生了,何必再去感慨前世,今生的她会让整个大周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   “吁——”侍卫叫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传出一个温润儒雅的声音:“怎么了东魁?” 第18章 自作多情的宇文璃   被称作东魁的侍卫跳下车辕朝着马车里恭敬的回禀道:“回殿下,前面看到威武候四小姐的侍婢润儿了,她身旁的那个少女想必就是四小姐。”   马车里的宇文璃立刻掀开车帘朝着街上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身天青色衣服的少女,只是那少女带着围帽让他看不清容貌,但是少女身边的婢女,确实是润儿,他见过一两次。   今日他出府就是为了去威武候府探望云卿浅的,没想到竟然在街上遇到了,竟然这样有缘?   宇文璃浅笑一下。   “殿下,属下去请四小姐过来?”东魁请示道。   宇文璃想了想,摇了摇头,云卿浅这样的大家闺秀是难得出门的,今日既然在街上遇到,那便是二人单独相处的好机会,与其送她回家还要去应付威武候府大房二房那些人,倒不如想办法约佳人单独一聚。   “不必,本王下去与四小姐打个招呼。”   宇文璃下了马车,一身银色锦袍的他,犹如天上神祇,瞬间就吸引了街上男女老少的目光。   “天啊,这是谁家公子,样貌真俊!”   “是啊是啊,简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都说咱们大周第一美男是静王殿下,要我看这位公子比静王也不会逊色的。”   “嘘,不想活了你,敢议论王爷。”   ……   街上嘁嘁喳喳的讨论声很快惊动了云卿浅,她缓缓转身,刚好看到宇文璃朝着她款款而来的那一幕。   前世里便是这样,他穿着白罗银蟒袍,头戴青玉翠竹冠,脸上噙着让人如沐春风一般温暖的微笑,在千树万树的桃花林中逆光而来。   他有着尊贵的身份,有着世上难寻的俊颜,还有着皇孙贵胄缺失的温和有礼。   那是那么完美,那么不可挑剔,那么温柔而儒雅的一个人啊。   怎么会……怎么会杀了她的父亲弟弟,怎么会在她的册封大典上昭告天下,冤她是妖女,怎么会亲手挖了她的双眼,又娶了她的堂姐,怎么会骗了她六年,又足足残害了她十七年啊!   云卿浅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以为她已经可以平静的去面对前尘往事了,她以为她可以冷静而不动声色的扭转乾坤,可当她看到宇文璃的时候,平静的心仍旧忍不住泛起汹涌的波涛。   这是爱么?不,这不是,这是恨,恨自己识人不清,恨他虚情假意,恨自己痴心错付,恨他心狠手辣!   “静……静王殿下,奴婢……”润儿看到静王走过来连忙行礼。   宇文璃笑着对着润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柔声道:“不要声张。”   宇文璃如此温柔,润儿忍不住脸色微红,看向周围的百姓,明白了宇文璃的意思。   “浅浅,身体好些么?本王正要去侯府看你。”宇文璃的声音没变,依旧是温润亲和,可云卿浅已经不会再为这种虚情假意的温柔所动心动情了。   云卿浅淡淡说道:“不劳静王殿下挂怀,我急于回府,先行一步了。”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给宇文璃反应的时间,她必须快点走,她怕自己再晚上一刻就要忍不住拔下头上的发簪刺向宇文璃那张虚伪的脸。   “啊,小……小姐……”润儿匆忙朝着宇文璃行个礼便追了上去。“王爷恕罪!”   宇文璃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怎么了?   “殿下……四小姐似乎是生气了。”东魁开口道。   宇文璃微微蹙眉:“生气了?”宇文璃仔细想了想,那日云卿浅落水,他本想下水施救,却忽然从人群中射出一抹黑绫直接缠住云卿浅的腰身将她拉了上来。救人的是威武候穆容渊,他用黑绫也不算与云卿浅有什么肌肤之亲,倒是保全了云卿浅的名声。   难道云卿浅生气是因为他没有下水?想到这里宇文璃刚刚被漠视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没错了,这云卿浅一直对他倾心,定然是希望他能英雄救美的,如今换做旁人,她就使小性子了。   “呵呵。东魁,驾车,咱们去忠勇侯府!”   云卿浅一路往忠勇侯府疾走,她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中也浑然不觉。   “要冷静,要克制,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毁掉他们宇文家的江山,就必须要忍住一时之气,宇文璃是机敏而多疑的,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云卿浅不停的在脑子里暗示自己,说服自己。即便是她的恨意已经快要从体内迸发而出了,她仍旧要死死咬着牙关,把满腔怨愤都咽回去!   “小姐,静王府的马车一直跟在后面呢。”润儿提醒到。她不明白,为何小姐忽然躲避静王殿下,从前的小姐见到静王殿下可都是恨不得扑过去的,小姐倾慕静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她也曾开口劝说小姐注意避嫌,可小姐全然听不进去,只说自己是忠勇侯嫡女,谁敢嚼舌根就拿下问罪。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云卿浅淡淡说道:“路是给天下人走的,他愿意跟着就跟着便是。”   云卿浅的冷淡让润儿明白不能再多言了,小姐是真的生气了。   为了能快些回府云卿浅走到距离最近的侯府侧门便推门而入了,这道小门是平时下人采买时候走的门。   “王爷,四小姐进院子了。”东魁禀报到。   宇文璃微微蹙眉,这云卿浅独自从侧门而入,分明就是不想和他一同出现在侯府众人面前,她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都急于将二人关系公布于众的么?   宇文璃想了想开口道:“东魁,绕到去正门扣门。”   “是,殿下!”   就在宇文璃往正门走的时候,云卿浅也进了侯府的后园,她不想见任何人,便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前院传来的喧哗声。   “呜呜呜,姑母,霏儿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穆小侯爷弄了满院子的歌妓,霏儿羞于滞留,便先一步走了,本想拉着四表妹一起走,可四表妹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一定要与那穆小侯爷私谈几句,霏儿被吓着了,只好先行回府。”韩雨霏泪如雨下的哭诉着。 第19章 暴露心思的险恶亲戚   “哎呦我的霏儿啊,快,快站起来好好说,别急,你四表妹去哪了?”这声音是大伯母韩春珂。   润儿抬头看向自家小姐,发现云卿浅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便乖乖站住脚等着小姐吩咐。   那边韩雨霏继续哭诉道:“姑母,我把马车留给四表妹了,可刚刚车夫来回禀,说四表妹没有乘车,还说要留在威武侯府用晚膳,霏儿心想,这不成啊,穆小侯爷男大未婚,这四表妹云英未嫁,男女独处还要用膳,这于四表妹的名声有损啊,所以霏儿就折返回威武侯府去寻她,可门口的侍卫说四表妹已经离开了,我这不就赶紧寻过来看看,可谁知道表妹竟然还没回来。姑母,不能细说了,快去报官吧!”   “是啊母亲,四妹妹久居深闺,甚少出门,别是遇到什么歹人了。”说话的是云家大小姐,云家大房的嫡长女,云卿嫣。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你爹爹和你二叔今日与同僚去城郊狩猎了,怎么也得太阳落山才能回来,这个浅儿真是的,偏偏挑这么一个时候溜出去。”大夫人皱眉抱怨着,语气看似担忧,却把责任都推在云卿浅的身上。   润儿那边听着心中气氛至极:“小姐,她们……”   云卿浅抬手打断了润儿的话,她想听听,那韩雨霏到底还要朝她泼什么脏水。   “找什么找,要我说,她说不定已经自荐枕席爬到那穆小侯爷榻上去了,那么一副狐媚样子,穆小侯爷又是个出了名多情放荡,难保不会……”说话的是大房的二小姐,云卿娆。   “住口!”大夫人怒斥道:“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竟然如此口不择言,给我滚回你的绣楼去!”   云卿娆脸色一红,斜眸看了看韩雨霏,她平时都是这么奚落云卿浅的,母亲也没有责骂,眼下是有外人在,她确实有些失言了。   “好了母亲,先别骂二妹了,先找四妹妹要紧啊!”云卿嫣替云卿娆解了围。   大夫人立刻换做一副担忧的神色,开口道:“要不咱们私下找找吧,若是让官家知道了,这浅儿的名声……”   韩雨霏急了,她就是要闹得满城风雨,让那东京第一美人名声扫地,怎么可以私下找。   韩雨霏给春桃递了个眼神而,春桃得到韩雨霏授意,连忙开口道:“小姐,刚刚小顺子来报,说有人看到云四小姐在繁花翠柳街出现,我们……”   “什么?!”大夫人惊叫道。   ……   “小……”润儿想说出去跟他们说说理,却被云卿浅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润儿咬了咬嘴唇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我们得出去啊,不然大夫人带人出去找,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小姐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   云卿浅明白润儿的担忧,如果忠勇侯府派人出去四下寻找,就算是她没有去过繁花翠柳街,也会被有心人以讹传讹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造谣生事的嘴,和隔岸观火的人。   可是韩雨霏既然挖了这么一个深坑给她,若是她不礼尚往来一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云卿浅冷笑一下,开口道:“我们先回去梳洗更衣。”   “啊?可是小姐,她们……”   “放心吧,她们走不出去的。”云卿浅十分有底气,因为她知道,跟着她一路回来的宇文璃,此刻就在门口。】   ——   赵大人听到云卿浅避重就轻的叙述,皱眉问道:“你既然听到大伯母要出门寻你,为何不早早出去解释?”   云卿浅微微垂眸,开口道:“静王殿下随后就会到侯府,在街上不便接待,可回到府中万不能失礼于人前,所以我先去梳洗换衣了。”   听到此处宇文璃连忙开口道:“没错,本王可以作证,当日本王已经站于正门之外,院中韩小姐和云大夫人的谈话本王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此话大夫人和韩雨霏齐齐的打了个哆嗦,连忙回想自己当日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   【那日在云卿浅去换衣服的时候,大夫人和韩雨霏产生了争执。   “姑母,不能再等了,若是四妹妹真的去了那地界儿,咱们可得抓点紧,若是迟了,怕是……”韩雨霏做出一副十分心急的样子。   “雨霏表姐,若是迟了会如何?繁花翠柳街是哪条街,咱们怎么没听说过呢?”云卿嫣开口问道。   韩雨霏给春桃递个颜色,春桃立刻会意道:“云大小姐是大家闺秀,那种烟花之地,自然是没有听过的。”   烟花之地!!!   韩雨霏微微垂眸暗喜,她给了柺子六五千两银票,让他多找几个壮汉来糟蹋云卿浅,并且承诺此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她只想让云卿浅消失而已,那柺子六才接下这烫手山芋。   可她岂会这般容易的放过云卿浅,毁了她清白只是第一步,她要的是云卿浅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所以她暗中布下人手,只要那云卿浅被毁了清白,她的手下人就会把云卿浅从柺子六手上抢回来,然后扔到繁花翠柳街的大街上,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到她那淫乱下贱的样子!   谁让那云卿浅生的一副狐媚样子,只要有云卿浅的地方,其他大家闺秀都犹如草芥,就连她这个护国公嫡长女也是这般,今日那穆小侯爷为何单单留下云卿浅,不就是因为她那张妖媚惑人的脸么。   此事若是惊动了官府,凭借忠勇侯府的名头,还有那云麾大将军的面子,官府定然会把繁花翠柳街翻个底儿朝上,到时候,自然能轻而易举的找到破了身子的云卿浅。   哼,今日事成之后,看看谁还会喜欢那样一个残花败柳。   云卿嫣和云卿娆姐妹二人听了韩雨霏的说词先是诧异,然后就是忍不住的惊喜。   云卿娆沉不住气,连忙开口催促:“哎呀,娘,那咱们快去找四妹妹吧,要不四妹妹清白不保了。”嘴上说着着急,可是脸上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 第20章 铁证如山   云卿嫣连忙拉住自己妹妹,红着眼眶,一脸担忧的说道:“二妹妹慎言,四妹妹她……四妹妹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呜呜呜……”云卿嫣说着便扑在自己娘亲怀中,似是十分担忧的样子。   大夫人安抚着自己的长女,语气担忧的说道:“是的是的,浅儿不会有事的,乖嫣儿,娘亲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可那种地方绝对不是你们女儿家能去沾染的,去了就名节尽毁啊!你带着娆儿先回院子里,我在想想要如何做,来人去把二夫人请来。”   口中说着云卿浅一定不会有事,可话里话外不忘说云卿浅若是去了繁花翠柳街就会名声尽毁。   大夫人怎么会希望云卿浅平安呢?她巴不得云卿浅出事。   云卿嫣和云卿娆都是侯门小姐,久居深闺,家中也没有兄弟,倒是不知道那繁花翠柳街是什么地界儿,可大夫人心中明白啊。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大夫人真是又惊又喜,又害怕,又期待。   惊得是没想到云卿浅竟然会去那种腌臜地方。   喜的是云卿浅去了那地方,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云卿浅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再也没有人一直压在她两个女儿头上了,若是闹到陛下耳朵中,说不定云戎的爵位也保不住了。   可她心中也有害怕,万一云卿浅真有个好歹的,以云戎那泼皮无赖的脾气,还不得闹得个天翻地覆的,到时候必定责难于她这个当家主母。   可这事儿若是运用好了,说不定皇帝一怒之下就将云戎的爵位夺了,到时候,她的夫君云峰岂不就可以夺回属于自己的侯爵之位了?   只是短短一瞬间,大夫人心中已经千回百转多了几番的盘算。   云卿嫣用手帕擦着眼角低着头从大夫人怀中走出来,她怎怎么能回去呢,没亲眼看到云卿浅身败名裂,她如何安心。】   ——   大夫人韩春珂和韩雨霏仔细回想自己说过的话似乎没有什么过多暴露心思的地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她们忘了,在场的不是侯爷就是王爷,最差也是京兆府尹,哪个家里不是家大业大的,哪个人没见过内院的波谲云诡,光是听宇文璃这寥寥数句的叙述,人人都看明白,这云卿浅在忠勇侯府,就是个任人摆布的花瓶罢了,什么姐妹情深,什么伯母宽厚,都是些唬人的假象。   摇摆不定的赵大人,开始同情起云卿浅了。   宇文璃继续说道:“之后我便进入府中作客,浅……四小姐盛装接待,本王随行的侍卫都看到了,此事做不得假。”   赵大人明白,宇文璃的耐心用尽了,这是要他迅速断案了。   赵大人能想明白的,韩雨霏自然也看的出来,那柺子六当日没能成事,已经让她呕的半死,今日如何能轻易放过云卿浅。   再说了,在她看来那柺子六的死一定和云卿浅有关,不然那香囊怎么会在柺子六身上。   对了,香囊!   韩雨霏想到了关键的物证,连忙开口道:“静王殿下,你是在东大街见到四表妹的,可从威武候府到东大街尚有些许距离,这段时间,谁能保证云卿浅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没有见过其他人呢?”   宇文璃皱眉看向韩雨霏心生不悦,护国公韩栋,与齐王宇文琢一丘之貉,如今他不得不依附于宇文琢,自然不能与护国公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宇文璃心中权衡一番,决定不与韩雨霏正面交锋。   “韩小姐说的……也有道理。”   “嗤!”穆容渊嗤笑一声,引得众人都看向他。   穆容渊撇撇嘴,一副纨绔子弟的无赖模样,对着云卿浅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云卿浅看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穆容渊在嘲笑她,嘲笑她对宇文璃痴迷,而宇文璃对她却始终在权衡利弊。   宇文璃的帮助,是需要有利益来支撑的,当她的价值低于韩雨霏的价值时,宇文璃就不再是那个拯救她的神祇,而是能吞噬她的恶魔。   云卿浅面无表情,心中也把自己嘲笑了一番,前世的她,怎么会这么蠢!   “赵大人,既然人证证明不了什么,那不如看看物证?”韩雨霏得意的说道。   赵长松在堂上看着堂下这些神仙的互动,多半也明白了该如何抉择。   护国公是当朝宰辅,朝中重臣,与齐王宇文琢交好,齐王是太子的热门人选,就连静王也要礼让齐王几分,如此细细算下来……   赵大人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   “来人,把证物拿去给云卿浅看看。”   冯骁端起堂上的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的正是那天青色的香囊。   “云卿浅,你可认得此物?”赵大人问道。   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看那托盘上的东西。   韩雨霏在得意,这个香囊她亲眼见到云卿浅带在身边的,想来可能是柺子六没能掳走云卿浅,但是却幸运的得到了她的香囊吧,真是天助我也。   宇文璃在担忧,他没见过这个东西,但是他知道赵长松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云卿浅,所以这个香囊是关键,若是云卿浅真和这泼皮扯上关系,父皇就一定不会让他娶云卿浅为妃了。他难道要被迫放弃关东军吗?   穆容渊则是一脸玩味,他最了解事情的始末,也知道这香囊确实是云卿浅的东西,他现在就想知道,云卿浅是故意杀人,还是那柺子六意外身亡,若是她故意杀人,那她又有什么本事为自己脱罪。   至于忠勇侯府其他的人则是疑惑,因为无论是大夫人韩春珂,还是云卿嫣和云卿娆,都没有见过这香囊,她们只知道云卿浅喜欢佩戴香囊,但是这个习惯大家闺秀许多都有,那香囊花样也繁多,都是配着衣裳颜色来的,所以这样一个普通的香囊,真的能定下云卿浅的罪吗?   云卿娆朝着玉儿递出去一个眼神,玉儿心领神会,连忙开口道:“哎呀,小姐,这不是你的香囊么?!”   “住口,你胡说什么呢?!”润儿一个巴掌打在了玉儿的脸上。 第21章 香囊到底是不是她的?   玉儿这一句话,足以将云卿浅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让忠心护主的润儿如何能忍得了。   “放肆!”啪!赵大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大人恕罪!奴婢,奴婢真的认得这个香囊。”玉儿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你……”润儿恨不得上前撕开玉儿的嘴,可却被云卿浅不着痕迹的一个目光制止了。   云卿浅对着润儿微微摇头,润儿即便是心中担忧,也只好按捺住情绪。   赵大人双眸微眯,看着地上的玉儿,再次确认到:“这香囊如此普通,你为何这般确定?”   玉儿抬头说道:“小姐……小姐平日里惯爱红色,那日出府却穿了青衣,配了青色香囊,奴婢多看了两眼,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仅此而已?”   玉儿心里十分忐忑,她知道今日她这么一说,就等于彻底和云卿浅翻脸了,所以她务必一击即中,从此以后在大夫人面前才能得脸,若是不能搬倒云卿浅,怕是她就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玉儿咬咬牙,连忙开口道:“还……还有,京城小姐们的香囊多是自己绣的,而小姐们习惯将小字秀在香囊内侧,奴婢心想,大人能找到云府,多半也是看了这香囊中的小字吧。”   哗!   众人哗然。   难道这娇娇弱弱的云家四小姐真的是凶手?   赵大人听玉儿这么说心中已经确定这香囊的来历了。   玉儿见众人开始怀疑云卿浅,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继续说道:“露白莲衣浅,风清蕙带香。小姐说此诗句暗藏她的闺字,所以在香囊上绣了白色水莲,而香囊内侧则绣了小字浅浅。”   冯骁眉头紧锁,并不为找到这香囊主人而喜悦,他不愿相信云卿浅这般好看的少女会是一个心思歹毒的凶手,可这玉儿言之凿凿,说的又都对的上。看来云卿浅难逃厄运了。   赵大人开口道:“冯骁,把香囊打开翻过来给诸位看看吧。”   “是,大人!”冯骁沉着脸将香囊打开,倒出其中的药渣,将其内里翻出来给众人观望。   穆容渊一眼便看到了那娟秀的“浅浅”二字。可他丝毫不为云卿浅担忧,这香囊是她主动送出去的,像她那样搅弄风云的女子,怎么可能让自己有这么严重的疏忽。   穆容渊勾着半边儿嘴角,饶有兴致的看云卿浅唱这出戏。   “天……天啊……娘亲,这……这真是四妹妹的香囊,四妹妹怎么会……”云卿娆迫不及待的要给云卿浅扣帽子。   “闭嘴,你四妹妹不会杀人的,更不会和那泼皮有牵连,这香囊定然是那泼皮偷取抢去,或者捡去的!”大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二女儿一眼,虽然现在云卿浅已经落了下风,可这给云卿浅定罪的人一定不能是她们,否则要如何维持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形象,又如何能承受住云戎可能带来的怒火。   云卿娆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她实在是等不及要看云卿浅认罪了。   “云卿浅,看清楚了吗?”赵大人开口问道。   云卿浅点点头。   赵大人继续说道:“本官已经找大夫查证过了,这香囊中的几味草药配在一起会令男子色令智昏,这也是直接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大家闺秀不会在香囊里放这种药吧?云卿浅,你要作何解释?”   云卿浅叹口气道:“我……”   “哈哈哈哈,云卿浅,你终于认罪了!”韩雨霏打断了云卿浅的话,迫不及待的想敲定案情。   宇文璃皱眉道:“浅浅,这香囊真的是你的吗?”若真是云卿浅的,那他怎么办,要不要救她?救她就还可以打关东军的主意,可这样一个有污点的女人如何配当他的王妃。   看着云卿浅闭口不言,满脸愁容的样子,穆容渊也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个女人当日真的只是为了脱身,并没有对柺子六起杀心?   难道杀柺子六的另有其人,却借此机会嫁祸给了云卿浅?这个女人在搞什么?   不,不会的,他不相信云卿浅的手段只有这么一点。   见众人都没再说话,赵大人准备将云卿浅先羁押起来,待他得了齐王口风再下判决。   “云卿浅,人证没有,物证确凿,本官就先……”   “这香囊不是云家小姐的!”一道温柔婉约的声音打断了赵大人的宣判。   这又是谁啊?赵大人急的忍不住拍了拍额头!   一个带着围帽的少女由侍婢搀扶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少女莲步轻移,走路都轻飘飘的,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她走到大堂中间,将围帽拿下交给婢女,对着赵大人福了福身。   “赵大人,小女洛梓伊,家父洛函书。”   赵大人僵住了,这是洛丞相的独女啊!洛丞相是两朝元老,在朝中地位无人能及,就算是护国公也要礼让几分,关键是洛丞相与夫人鹣鲽情深,家中没有侍妾,而其夫人身体不好,年过四十才得这么一个女儿,洛丞相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上怕摔了,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而洛梓伊本身也名声在外,若说东京第一美女是云卿浅,或许还有人未见其真容,半信半疑。   可若说东京第一才女是洛梓伊,那么几乎所有学子都会心服口服,因为京城的白鹿学院考试,洛梓伊年年都是榜首,若她是男子,必将是状元之才。   就连陛下都感念其才华横溢,封了她德惠县主的美称。   这么娇贵的小姐,怎么也跑到他的公堂上了?   “原来是德惠县主,来人,给县主上座。”赵大人脸上堆笑的褶子,都能挤死苍蝇了。   “梓伊姐姐,你怎么来了?”云卿浅担忧的看着洛梓伊。   云卿浅与洛梓伊自幼相识,二人算是手帕交,只是洛梓伊的身体一直不好,让云卿浅十分担心。   洛梓伊浅笑着拍了拍云卿浅的手,没有回话,而是转身朝着宇文璃和穆容渊行礼。   宇文璃知道洛梓伊素有才名,他也曾想通过联姻来拉拢洛丞相这棵大树,可洛丞相那人死脑筋,顽固不化,于是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22章 峰回路转   好在洛丞相不与任何皇子结党,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宇文璃柔声道:“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礼了。”   穆容渊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洛梓伊,这云卿浅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那么洛梓伊的出现真的是巧合么?   洛梓伊跟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说回正题。   “赵大人,这香囊确实不是浅浅妹妹的东西。”   赵大人疑惑道:“哦?县主何以见得?”   洛梓伊浅笑,从冯骁手上托盘拿起那香囊,转头看向云卿浅:“浅浅,这东西是你的么?”   云卿浅摇头,苦笑道:“不是,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雨霏急了:“云卿浅,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你的丫鬟都承认了!”   洛梓伊转头看向韩雨霏,柔声道:“韩家妹妹莫急,倒不如听我来说说这香囊。”   韩雨霏也不敢轻易得罪洛梓伊,只瞪了一眼云卿浅便坐下,她倒要看看,洛梓伊能说出什么花来。   洛梓伊拿着香囊走到赵大人面前,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西下的太阳,寻了个光线好的方向,将香囊居高给赵大人看:“大人您看,这香囊锦缎上可有什么不妥?”   赵大人疑惑的看看,然后猛地睁大双眼开口道:“咦?这青色缎子怎么会有金光点点?”赵大人接过香囊,仔细看看面料中确实没有金丝银线,那怎么会出现金光?   宇文璃和穆容渊闻言也坐不住了,纷纷走到堂上看那荷包的面料。   洛梓伊待众人都看清之后,才继续说道:“去年年关的时候,江南苏家进贡了一批新品种的锦缎,那锦缎皆为素色,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却在夕阳余晖下散出点点金光,尤其是晚宴烛火照应之后,颇有披星戴月之感,陛下龙颜大悦,夸赞苏家匠心独具,亲自赐名……”   “霞光锦?!”宇文璃开口道。   洛梓伊点点头:“没错,正是霞光锦,据我所知,这霞光锦内敛奢华,价值不菲,工艺考究,苏家研制多年方的数匹,此番进贡不多,所以陛下只赏赐给了各位王爷,大臣中只有家父和护国公各得一匹。而忠勇侯府,却不曾得到恩赐。”   !!!   众人惊诧不已。   这忠勇侯府没有霞光锦,那这荷包就不可能是云卿浅的啊。   “你说是霞光锦就是霞光锦了?我说这不是霞光锦呢?再说了,霞光锦虽然稀缺,却也不是取之就竭的,或许苏家又做出来了?又或者云卿浅派人去江南买了?”韩雨霏极力的争辩。   洛梓伊浅笑一下,没有理会韩雨霏的狡辩,而是继续说道:“静王殿下,穆小侯爷,赵大人,这面料是不是霞光锦只要内务府一验便知,东西在,就做不了假。而除此之外,我还有一证据可以证明此物不是浅浅妹妹的。”   “劳烦县主告知。”赵大人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彻底为洛梓伊折服了。   洛梓伊继续说道:“各位可以看那白莲的绣线。”   “绣线有何问题?不就是普通的绣线!”韩雨霏抢话道。   洛梓伊笑道:“绣线没问题,针法有问题,仔细看下去,那莲花每落一针都会将绣线扭转一下,这种拧花绣是为了让图案更显立体,而这种拧花绣十分消耗体力和眼力,一针拧不好,绣品就彻底坏了,而且无法拆下来重新绣,所以除非绣工极为精湛的绣娘,几乎没有人会用这拧花绣去绣东西,更别提是绣一个不起眼的香囊了。”   洛梓伊转头看向一脸感激的云卿浅,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的说道:“而我这个浅浅妹妹,是白鹿书院中绣工颇差的那一类学生。别说这拧花绣,就是传统针法,浅浅妹妹都不擅长,大人若是不信,即刻便可去书院或者云府取来妹妹的绣品对比。”   云卿浅赧然一笑,脸上浮现一抹羞红,算是默认了。   “这面料不对,绣工不对,那这香囊肯定不是云小姐的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立刻有人出声应援。   “没错没错,那香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对对,一定是有人嫉妒云小姐美貌!”   ……   人群一面倒的支持云卿浅,令韩雨霏猝不及防。   “这……这也不能说明这香囊就不是她的啊,料子可以买,自己不会刺绣可以请人来绣,你这些说词,未免……未免太过于偏颇了!再说了,这香囊中浅浅二字又要如何解释,京城贵女名字都有忌讳,闺字带浅的只有云卿浅一人。”韩雨霏不肯认输。   洛梓伊掩唇轻笑一下,似乎听到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一般。   “赵大人,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了。”   洛梓伊走近赵大人,抬头看了看宇文璃和穆容渊,见二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无奈的低声道:“赵大人,浅浅妹妹的小字,不是浅浅。”   什么?!   三个男人都愣住了。   洛梓伊低声道:“此事本不应声张,可如今为了妹妹清白,我便不得不说了。云戎将军去年大胜北胡,陛下奖励他什么,他都不要,唯独向陛下求了一个恩典,希望陛下能照拂他留在京城的长女。陛下感怀将军舐犊情深,便亲自给浅浅赐字为——卿卿。陛下命家父在浅浅及笄那日昭告于天下,而我得到这个好消息时就提前告诉了浅浅,也就是说自打去年冬月起,浅浅的绣品上都只秀一个卿字,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搜查。”   “卿卿?这是何意?”赵大人疑惑,这当今陛下怎么会给一个小姑娘赐字?一般这种事都是及笄后父亲给起,或者出嫁后,夫君来起。   赵大人榆木脑袋想不通,可宇文璃和穆容渊一下就明白了。   “云戎将军的小儿子云卿迟失智,无法承袭爵位,陛下将云家族谱上的‘卿’字用来给云卿浅赐字,这是暗示云戎将军,云卿浅可以以女儿身来——承!袭!爵!位!”宇文璃震惊的自言自语。   赵大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赵大人坐稳了啊!”穆容渊邪笑着将赵大人捞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啊,无论他把云卿浅想的多不简单,云卿浅总会给他更加惊喜的一面。呵,真有意思! 第23章 一盘残局   洛梓伊低声道:“莫要揣测圣意,梓伊言尽于此,赵大人秉公定夺吧。咳咳咳……”   “小姐……”洛梓伊的丫鬟秋水连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云卿浅也上前扶住洛梓伊的另外一边:“梓伊姐姐,你快歇歇。”   洛梓伊笑笑:“无妨,只是刚刚站了太久,有些累了。你啊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叫人来跟我说一声。”   云卿浅苦笑着:“事发突然,我也是没想到,梓伊姐姐是如何知道的呢?”   洛梓伊眼睛瞟了一下大夫人众人,低声道:“我府中丫鬟采买的时候遇到了你二姐姐院子里的人,她们巴不得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   云卿浅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没想到却帮了我,若不是姐姐来,我怕是要进这牢房走一遭了。”   洛梓伊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开口道:“好了,我也累了,今日先回去了,等你处理好这些事情,记得来看我。”   云卿浅对着洛梓伊行了个礼:“那是自然,妹妹一定去探望姐姐。”   洛梓伊就这样语出惊人的来了,又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只留下满脸错愕的众人。   赵大人感觉自己衣服裤子都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虚汗,还是忍不住失禁了。女侯爷?这得是陛下多大的恩典啊!   他刚刚要是判了云卿浅有罪,他这项上人头还能留到明天吗?   “好了赵大人,判案吧!”穆容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拦腰,觉得今天这出戏很精彩。   赵大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自……自然……自然是无罪,与云小姐无关!是有人预谋加害!”   宇文璃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又扮作好人,叮嘱道:“赵长松,真凶务必捉拿归案,死了一个痞子事小,嫁祸侯门贵女事大,定不能轻饶!”   “是是是,下官一定还云小姐一个公道。”   韩雨霏感觉脖子一凉,瞪了云卿浅一眼之后便匆匆挤入人群离去。   ——   “娘亲,那洛家小姐跟赵大人说了什么,怎么就判无罪了呢?”云卿娆有些不甘心。   大夫人皱眉道:“闭嘴,就你沉不住气,这会儿折了玉儿这颗好棋,再想往小贱人身边安插人手比登天还难。”   云卿娆翻了个白眼,噘着嘴道:“谁知道那香囊怎么那么多讲究!”   “娘亲,二妹妹,别说了,四妹妹出来了。”云卿嫣开口提醒到。   “哎呀,我的浅儿啊,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大夫人看着云卿浅走出京兆府的大门,便声泪俱下的迎了上去。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让大伯母失望了。”   “这……”大夫人被云卿浅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云卿浅抱歉的笑笑,柔声道:“瞧我,真是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应该说,让大伯母担心了,是浅儿的不是。”   大夫人讪讪一笑,她怎么觉得云卿浅不像是口误呢。   “没……没事,走,咱们回府,回府……”   云卿浅上了马车,同众人一道回了忠勇侯府。   ——   “二哥,这出戏真精彩啊!”隐藏在暗处的白丹青,在众人都散了之后,才不知从哪冒出来,落在穆容渊的身边。   穆容渊斜眸看向白丹青,数落道:“让你盯着柺子六,你把人都盯死了,还好意思看戏。”   白丹青尴尬的扯扯嘴角,开口道:“二哥,我盯着呢,他柺子六一天没个正事儿,就是做一些下作的勾当,可看的出来他自从得了那香囊之后就心情很好,兴致也很高,几乎是夜夜风流,一夜驭七……”   “你说那柺子六夜夜风流?”穆容渊打断白丹青的话。   白丹青点了点头,然后片刻后又连忙解释道:“我可没偷看啊,你让我盯着,我就确认是他之后就在屋顶听动静了,那坏眼睛的事儿我可没做。”   穆容渊不在意白丹青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他在意的是拐子六的行为有些奇怪。   当初那云卿浅明明说过让柺子六一个月内禁房事,为何柺子六要反其道而行呢?   “哎,二哥,你说当日那云家小姐信誓旦旦的说能治愈柺子六,还以她爹的性命做赌,如今这柺子六死了,她就不怕真的报应在他爹身上吗?”   穆容渊嗤笑一声:“她原话是让柺子六听她的话,可柺子六听了么?”   “呃……”白丹青愣住了,仔细回想起之前的事,那柺子六确实违背了云卿浅的医嘱。   穆容渊看向云家马车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想到那个香囊,那几种药配在一起真的能治愈不举之症么?穆容渊忍不住看向自己下半身。片刻后又嗤笑了一声。   呵,想什么呢,人家柺子六是病灶,而自己是中毒,这无解之毒,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香囊治愈。   想到自己中的毒,又想到刀尖上舔血的大哥,穆容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   忠勇侯府,夜。   刚刚沐浴出来的云卿浅此刻正闲适的跟自己下着一盘棋。   珠儿在一旁歪着脑袋一边给云卿浅煮茶,一边皱眉看着棋盘,这局残棋,黑子已占了大半,白子寥寥无几,就算她不会下棋也看得出白子是必输无疑了,不明白小姐为何还要苦苦挣扎,而且这一挣扎就是一个月。   没错,云卿浅从落水之后就摆出这副残局了,每天看的时间长,落子的时间短。珠儿自知愚钝,看不明白云卿浅的心思。   润儿站在云卿浅身后,给云卿浅绞着还在沥水的头发。“小姐,那玉儿被关进柴房了,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云卿浅捻着白色棋子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淡淡道:“先留着,她还有用,每日半碗糙米,一碗清水,别让她死了便是,也别对她动粗。”   润儿点点头:“是,小姐。”   云卿浅放下手中棋子,抬头看向珠儿和润儿两个丫鬟,这两个姑娘眼中分明有着疑惑,却都规矩的不开口打探任何消息,让她感觉很熨帖,毕竟有些事情,她是解释不清楚的,比如重生。 第24章 杀人的目的   不过,她是大家闺秀,行走坐卧都有人伺候,可换种说法就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所以做起事来没办法每次都亲力亲为,她需要有信得过的帮手。润儿和珠儿,都是好的人选。   而笼络人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彼此坦诚。所以……若是能说的话,她也不会刻意隐瞒。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不好奇么?”那香囊珠儿和润儿都经过手,不可能不认得。更何况她确实见过柺子六,润儿也知道的清楚。   润儿笑笑:“夫人教导过奴婢,做奴婢的本分不是提出疑问,而是完成主子的吩咐。奴婢要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只要听主子的准没错。”   云卿浅闭上眼,遮住了眼中的水雾,就是这样忠心护主的润儿,前世里却被她作为利益的交换害死了。   云卿浅握住润儿的手,开口道:“那柺子六,是我杀的!”   润儿的手一僵,珠儿也忍不住张大了嘴。   只是片刻后,两个丫鬟就恢复了正常。润儿开说道:“小姐不要自责,他敢对小姐起了坏心思,那他就该死!”   云卿浅歪着头看向润儿,开口问道:“你不怕么?”   润儿摇头:“不怕。奴婢只是担心小姐。”   云卿浅笑笑,开口道:“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有考量的事情。”   “小姐,那香囊……”珠儿怯怯的问着,关于香囊,她实在太好奇了。   “是我的。”   珠儿惊讶:“那绣花……”   “是我连夜绣的。”云卿浅俏皮的眨眨眼,就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一般。   珠儿惊呼:“小姐何时学的这般好的绣工?!”   云卿浅摆出一个嘘的手势,珠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云卿浅笑道:“孤身一人留在京中,总得学会掩盖锋芒。”   珠儿和润儿明白了,云卿浅光是美貌已经让大房二房妒忌不已了,若是还有才华,那岂不是让两房的人都想生吞了她。   “委屈小姐了。”明明那么优秀,却要表现的那么鲁莽笨拙,珠儿心疼的红了眼眶。   云卿浅无所谓的笑了笑,其实原本少女时候的她绣工确实很差,可前世为了博宇文璃的欢喜,她苦练了多年,不止绣工,为了宇文璃,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气,坚定的开口道:“总之你们要知道,小姐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便是了。”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二人摇头,刚刚询问几句已经是越矩了,再问下去就是不知尊卑了。   润儿给云卿浅擦干头发之后就带着珠儿退下了。她感觉小姐自从落水之后醒来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但是变的这个样子,她又觉得有些熟悉。   小姐此刻大局在握的沉稳感觉,像极了过世的夫人。润儿欣慰的笑笑,这种变化,应该是好的。   ——   “啧啧,那小丫头倒是在多问几句啊,怎么就能不好奇呢,我可好奇着呢。她还没说她怎么弄到那料子呢!”屋顶上的白丹青忍不住抱怨道。   穆容渊皱了皱眉,飞身离去,白丹青见状,也快步跟上。   “二哥,你听见了么,她说人是她杀的。”   穆容渊点点头,他听见了。   “二哥,你说她怎么杀得柺子六啊?真是那个荷包吗?”   穆容渊摇摇头,他无法确定。   “二哥,你说她为什么要杀拐子六啊,就因为人家拦了她的马车?虽然那柺子六图谋不轨,可她只要摆脱了困境不就好了?为何要突下杀手?啧啧,那她这也太嗜杀了吧。什么深仇大恨啊!“   穆容渊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云卿浅为何要对柺子六下手。   “二哥,你说那香囊明明是她的,怎么就变成不是她的呢?”   “二哥,你说那洛梓伊……”   “聒噪!”穆容渊冷声打断了白丹青的碎碎念。   白丹青悻悻的抿了抿嘴,心中还有好多疑问想问,可看到穆容渊沉着脸思考的样子,只好先忍住了。   穆容渊确实在思考,因为白丹青想不通的事情,他也想不通,他细细的在脑海中回忆着案情和相关涉案人员,忽然猛地睁大眼睛,惊声道:“我知道了!”   “啊?二哥,你知道什么?你快说,快说!”白丹青急切的想听穆容渊说些什么。   穆容渊看看白丹青,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开口道:“你去盯着冯骁。”   “啊?冯骁?谁是冯骁?二哥你知道什么了啊?”   穆容渊看着白丹青勾唇一笑,那笑容看的白丹青感觉后背发凉。   “京兆府的捕头,你若不想去盯着,小爷可以派十个八个武功高强的暗卫,送你回江南。”   白丹青腾地一下向后蹦出好远,一脸怨愤的说道:“威胁我,你又威胁我,哼!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看着白丹青人影消失在夜色中。穆容渊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淡去。   冯骁,穆容渊终于想起这个冯骁是谁了,他不就是六年后的骁骑大将军么,没想到这宇文璃的左膀右臂,竟然是这么结识的,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云卿浅这个女人,她是如何看出冯骁有为将之才的?他们之前便相识?   难道为了给宇文璃招揽一个人才,她便不惜动手杀人,以图接近冯骁?   ——   穆容渊在想冯骁的时候,云卿浅也在想冯骁。   前世她和韩雨霏去拜谢宇文璃的时候,就出现过柺子六劫人这一幕,幸运的是那拉车的马儿在回青楼的路上忽然惊了,马车侧翻,她从车里滚了出来,免遭于难。   虽然免遭迫害,却也摔的一身伤。   所以今生她出门之前就做了十二分的准备。   对于那柺子六病情的了解,就要有赖于前世她沦落风尘的那十年了。沦落风尘的时候,最开始调教她的人,就是那柺子六,所以对他下杀手,云卿浅没有任何负罪感。   只是云卿浅没想到,杀柺子六这件事竟然让她提前遇到了冯骁。   前世宇文璃招揽冯骁,是在广源当铺的地下擂台。 第25章 各谋一局棋   她记得是宇文璃带她去见识那地下擂台,那是一个比武赌博的场子,两个武者上台比试,诸位看官下注为赌。那些看客无非就是为赢个一夜暴富,可却偏偏有人输的倾家荡产。   可那台上的两个武者却是以性命相搏,因为台上没有任何规矩限制,只要不是用毒和暗器,其他无论打死还是打残,都不得追究,总之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宇文璃就是在地下擂台下注的时候看到了冯骁的身手,然后才开始笼络冯骁。   当时冯骁为什么去打黑拳来着?   云卿浅闭上双眼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对了,他是为了救他的母亲。   前世里,冯骁母亲身患顽疾,无钱就医,冯骁为了凑钱治病才去打这夺命的擂台。   宇文璃看准机会给他设局,然后在擂台上命人动了手脚,把他打的半死,让他不止输了银钱,还将幼妹输给了对方。冯母一气之下病入膏肓。冯骁地下擂台的事情也被衙门知晓,将其从捕快中除名。几乎是一夜之间,冯骁就陷入了绝境。   而与此同时,宇文璃看准了时机,先赎出他的妹妹冯宝儿,又找名医救了他母亲一命,虽然只多活了三年,但冯骁仍旧感激不尽,最后拜在了宇文璃门下,忠心耿耿。   云卿浅哂笑一声,想着宇文璃手段真是高明,   今生既然她先遇到了冯骁,冯骁还没有在宇文璃面前得脸,那她要不要先杀了冯骁以绝后患呢?   冯骁此人,人如其名,骁勇善战,若是不杀他,日后他必然成为宇文璃的助力,也会成为她的一大劲敌。   可若是杀了他……   云卿浅有些犹豫,冯骁似乎罪不至死。该怎么办呢?   云卿浅低头看向手下的棋盘,黑子成十面围城之势,将白子团团围住,白子犹如笼中困兽,没有任何出路,无论下一子落在哪里都是一局死棋。   “呵,死棋又如何,我已经不是这棋盘上的子了,如今的云卿浅,是这下棋的人!”云卿浅自言自语的从黑子中直接拿掉一子,整个密不透风的围剿形势立刻有了喘息的余地。   可这样也仅仅是片刻缓解罢了,根本没有扭转白子的败势。   云卿浅蹙眉盯着棋盘,许久之后,才舒展眉头。   “折其羽翼,倒不如此消彼长!”云卿浅将刚刚拿掉的那个黑子换做白子重新放在棋盘上,整个棋局形势瞬间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对于冯骁,云卿浅心中有了决断。   看着仍旧占据上风的满盘黑子,云卿浅脸色越来越冷,前世父亲云戎率领十万关东军入关进京,是因为得到了皇后的诏书。   可身为静王妃的云卿浅,当时并没有被封后,既然没有皇后,何来诏书?   又是什么人将那诏书送去关东给云戎的?云戎百战称将,什么尔虞我诈的没经历过,又如何会轻信一个送诏书的人?   那送信人到底是谁?能得云戎如此信任?   云卿浅自打重生之后苦苦想了一个月,都不出那个人会是谁。   若说那宇文璃是幕后策划一切的黑手,那么送诏书的人,就是他手上的那把杀人的利刃。   云卿浅静静盯着棋盘上那密密麻麻的黑子,心中想到,无论那颗黑棋藏在哪,她都一定要从中找到这把杀人的刀!决不能让他再次蒙骗了云戎。   ——   无独有偶,就在云卿浅以棋局定决策的时候,穆容渊也正在纠结着一盘棋。   “子衿今夜已经落错三子了,这三更半夜的到我玉明宫,总不会是为了故意输棋给我吧?”   说话的是二皇子宇文珀,也就是当今定王。   大皇子和二皇子均为先皇后所出,大皇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可后来不幸早夭。二皇子宇文珀也在十三岁那年围猎时候坠马,落下了终生的残疾,不良于行。   先皇后接二连三遭遇打击,最后抑郁而终。   宇文珀摔断了腿,从此失去了一争储位的资格,反而成了众位皇子中人缘最好的,也是众位皇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出宫开府独居的。   而穆容渊自幼便和宇文珀一起读书习武,二人的感情,不亚于穆容渊和他亲大哥穆容壑。   穆容渊撇撇嘴,将手上棋子扔回棋盒中,拿起桌上的一盏酒,一饮而尽。   “几月不见,元珩棋艺愈发高明,小爷我自愧不如啊!”   宇文珀温和一笑,继续道:“你既来寻我,有何烦心事不妨直说。”   穆容渊斜斜的坐在椅子中,略作思忖后,笑着指向那盘棋:“你黑子十面围城,我白子寸步难行,我若拿掉你一子,便可冲出一条活路。可这一条路也是九死一生,这局棋……怎么看我都必输无疑,可我偏偏就想赢,元珩可有办法?”   宇文珀微微蹙眉,认真的看向棋盘,仔细研究之后微微摇头:“胜负已定,垂死挣扎。”   穆容渊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魅惑苍生的笑容,然后从自己的棋盒中拿出一个白子,在关键位置上替换了宇文珀的一颗黑子。   “此消彼长,胜负难说。”   宇文珀先愣了愣,然后摇头笑道:“子衿啊子衿,你这是耍赖啊!”   穆容渊哈哈大笑:“哈哈哈,耍赖又如何,这棋是人下的,难不成人还要为棋局所控不成?”   宇文珀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般,脸上充满长辈的宠溺。   “你这小子,就知道消遣我这个闲人。”宇文珀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没有直觉的双腿。   穆容渊笑容渐渐收敛,看向宇文珀的双腿,抿了抿嘴唇之后开口道:“元珩,我一定帮你找到神医莫寻,治好你的双腿。”   宇文珀无所谓的挥挥手:“我自幼如此,如今已经十余年了,好与不好,都习惯了,子衿不必为我费心。”   穆容渊看着宇文珀眼神开始变得深邃,他费心,不仅仅是为了宇文珀一人,更是为了天下人。   “你可知,我为何提前回京?”穆容渊想与宇文珀说出自己的秘密。   宇文珀疑惑道:“莫不是为了逍遥王世子?他可是到东京城一个多月了,一直在等你。若不是父皇不允,他都要去南滇边境找你了。” 第26章 穆容渊的秘密   穆容渊摇摇头,开口道:“我不是为他回来的。”   “那是为何?”   穆容渊盯着宇文珀,心中游移不定。   ……   【四个月前,他还在遥远的南滇国边境,一次随军讨伐小汩乱军的时候,失足落水。   说来也是奇怪,穆容渊自幼会水,可那次落水却让他感觉呼吸抑制,完全没办法让身体浮出水面,本以为会就此死去,却不曾想三天三夜之后他忽然醒了过来。   苏醒之后更是有洪水般的记忆充斥他的大脑,令他难以置信。   他不知道自己是重生了还是做梦了,总之他脑海里充斥许多画面,那些画面就像是他的前世,或者说上一辈子。   宇文璃以与世无争的假象蒙蔽了太子热门人选——齐王宇文琢。   而后又迎娶了手段毒辣的云麾大将军嫡女云卿浅,得到了关东军的助力   云卿浅先后为他献计除掉了护国公韩栋,齐王宇文琢,亲手杀了恋慕她的雍王宇文琅,下毒害死了真正与世无争的定王宇文珀,还设计陷害了无数不肯归顺宇文璃的忠臣良将。   她甚至卑劣的利用身边女子替宇文璃招揽了门客,让宇文璃最终力压群王,站在了九龙殿的宝座之上。   可笑的是,那个祸国妖女死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宇文璃的一个踏脚石。   因为宇文璃弑君杀父,她的亲爹辽东云麾大将军,和南部定远侯穆容壑都面服心不服。   兵权在外宇文璃岂能安心?   宇文璃将穆容渊软禁在京中,下令穆容壑率先发起战争,讨伐南滇,穆容壑最终死在战场之上,马踏成泥连一片衣角都没给穆容渊留下。   穆容渊悲痛欲绝,他不相信自己骁勇善战的大哥会轻易死在战场之上。若真是战死,那为什么南滇国在杀了穆容壑之后没有乘胜追击再犯边境,反而进京朝拜与宇文璃签下三十年的停战合约?   穆容渊试图查清自己大哥的真正死因,查着查着就查到了云卿浅头上。就在一切还扑朔迷离没有证据的时候,穆容渊本想先不管对错杀了云卿浅这个祸国妖女再说,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收到从南滇边境送回来的穆容壑遗物。   此遗物中只有两件东西,一件是穆府祖传的丹书铁券,由大周开国皇帝恩赐,可免杀头之罪。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鲜血写了三个字“救云戎”。   穆容渊看的出这三个字就是穆容渊所写,他当时不明白,那云卿浅是静王妃,眼看就要封后了,云戎父凭女贵,何须他一个闲散侯爷去营救?   穆容渊心有疑虑,决定先不杀云卿浅,先去南滇边境调查穆容壑的死因。   可他没想到,等他再回京城的时候,云戎因为率领十万大军无召入关回京,被宇文璃定了叛国之罪,而他的女儿云卿浅也被定罪为妖女。   就在穆容渊犹豫要不要拿丹书铁券换云戎一命的时候,云戎就已经被杀害了。   事后穆容渊心中滋味复杂,既觉得云卿浅罪有应得,又觉得云麾大将军泣血蒙冤,既觉得自己无愧于心,又觉得辜负了大哥临终所托。最后穆容渊决定用丹书铁券救下云戎的尸首。   救下云戎之后,也等于得罪了宇文璃,穆容渊决定远离京城,重返南滇去调查穆容壑的真正死因。就在他刚刚准备回府整理行装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个灰袍道人。   那道人神神叨叨口若悬河,在袖中拿出黑白两枚棋子让穆容渊选。穆容渊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随意扔给那道人一锭银子,便转身而走。   却没想到待穆容渊回府之后,发现腰间居然多出一个小纸包,纸包中包裹着一颗黑色棋子。而那纸上写着:“错选一次,下场凄惨,此生无望。再遇抉择,望务慎重,方得来世可期。”   还不等穆容渊去寻那道人问个清楚,他就中了宇文璃的埋伏,中了一发毒箭。   他之所以无法分清楚自己是重生还是做梦,就是因为他中箭之后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那一箭之下。】   ——   穆容渊想把自己这离奇的经历都告诉宇文珀,可是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大哥的话。   穆容渊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梦境跟穆容壑说了,可穆容壑只冷冷说了一句:“怪力乱神,休得胡说,梦境不可为真,切记祸从口出!”   穆容渊抿了抿嘴,大哥说的没错,可那如果是梦,是不是也太过于真实了,那些悲愤,那些痛苦,那些屈辱和那些不甘,分明让他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啊!   况且,若真的是梦,为何如今眼前的现实,都在按照梦境发展?   “子衿?子衿?”宇文珀呼唤着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穆容渊。   穆容渊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宇文珀笑道。   穆容渊无所谓的笑笑,开口道:“女人。”   “哦?”宇文珀颇有兴趣的挑挑眉:“谁家姑娘这般好运气,能得子衿青睐?”   穆容渊透过窗棂看向忠勇侯府的方向,勾起半边儿嘴角,笑的意味深长:“那可是个厉害的姑娘,我此番回来,就是为她。”   ——   “阿嚏!”   “哎呦小姐,虽说是四月了,可乍暖还寒,可不能穿这么少啊!”珠儿见刚刚起床的云卿浅只穿着单衣站在窗边打喷嚏,连忙拿了一件斗篷给云卿浅披上。   云卿浅笑笑结果斗篷,开口问道:“珠儿,你说我像不像这二伯父鸟笼里养着的云雀?”看似不愁衣食,不用为生活奔波,可实际上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直接把心思简单的珠儿给问住了。   珠儿歪着头一脸疑惑的回道:“云雀?小姐怎么会像云雀?”   润儿端着洗漱的工具走进来,听到云卿浅和珠儿的谈话,浅笑道:“小姐不像笼中云雀,小姐像天上翱翔的大雁。”   “大雁?为何是大雁?大雁灰突突的,难看死了,要我说啊,小姐是凤凰,荣耀九华的凤凰!”珠儿嘴甜的夸赞着云卿浅。 第27章 起程悟园   而云卿浅却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润儿,前世她就知道润儿是个心思通透的姑娘,可她前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宇文璃身上,倒是没发现,润儿竟然有颗玲珑心。   大雁……那是年年会出关的大雁啊,那是春天就会回到关东的大雁啊!   她现在真的希望自己能化作一只大雁,这样就可以快些见到父亲和弟弟了。   “小姐可是觉得闷了?若是觉得闷了可以给洛家小姐下个帖子。”润儿将浸湿的热帕子递给云卿浅。   提起洛梓伊,云卿浅有些愧疚,洛梓伊的出现自然不会是巧合,自打她落水之后,洛梓伊几次三番想来看她,而云卿浅则是故意避而不见一个月。   云卿浅越是避而不见,洛梓伊自然越担心她的处境,会打探关于她的消息,所以才会有后来洛梓伊出现在公堂之上那一幕。   对于好姐妹的利用让云卿浅心中有愧,可是她没办法。   云卿浅闭了闭眼,心中暗道:“梓伊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找到神医莫寻,治好你的体弱之症。”   眼下的情况,洛梓伊那边不急于一时。急的是冯骁,如今她提前遇到了冯骁,决不能让宇文璃再看中冯骁,所以此刻要紧的是如何能收服冯骁。而收服冯骁的前提,是她能离开这个到处都是眼睛的侯府。   忠勇侯府也是百年世家,云戎这一辈有三兄弟,云峰和云峻乃老侯爷的发妻所生,三子云戎是续弦所出,都算是嫡子。   大老爷云峰在户部当差,二老爷云峻,在礼部当差,二人资质平庸,所以领的也都是无足轻重的职位。   可偏偏云戎特别有出息,十二岁就中了武举,十五岁就被陛下钦点为武状元,随后边疆告急,云戎便披甲从军,隐瞒了身份,从一个大头兵一步步走到如今云麾大将军的位置,统领了关东百万雄师,深得皇帝厚爱,所以在老侯爷去世之后,皇帝就亲自将忠勇侯的爵位下旨传给了云戎。   也正因为如此,大伯父云峰和二伯父云峻文心中都颇有怨气,大伯母和二伯母更是对云卿浅视如眼中钉肉中刺。   二伯母出身书香门第清贵世家,虽然不喜欢云卿浅,但也从不曾对她施以加害。只教育自己女儿不要与云卿浅过多来往。   大伯母是目前忠勇侯府掌握中馈之人,过去云卿浅一直认为大伯母对她极好,好吃的好穿的全都紧着她,倒是对自己嫡亲的两个女儿显得刻薄了许多。   重生一世之后,云卿浅才看明白,那哪里是好,分明是捧杀。   宇文璃荣登大宝之后,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封了贵妃一个封了德妃,整个忠勇侯府,只有大房鸡犬升天免遭厄运。这其中若说没有什么蹊跷,怕是都没人信吧。   “不急,既然回来了,欠我的,都要还回来,咱们慢慢来……”   “小姐你说什么?”珠儿没听清云卿浅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我是在问,你们可听过冯家坳?”云卿浅开口问道。   珠儿回道:“听过,厨房的杏儿就是冯家坳的人,她每个月回去一次,冯家坳路途遥远,坐马车,往返需得两天一夜。所以杏儿每次回家吃个饭就得赶回来,奴婢听她抱怨过好多次了。哎?小姐怎么会问起冯家坳。”   云卿浅微微蹙眉,她知道冯骁的老家就在京城附近,只是没想到距离京城竟然也还有些距离,她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离开京城两三天的。真是麻烦。   “小姐想出去逛逛?”润儿问道。   云卿浅点点头:“就像你说的,天气正好时,想去走走。”   润儿刚想说去洛丞相府,就听云卿浅道:“想去郊外走走,刚刚经历了落水和凶案,想来那些名门贵女的聚会少不了说闲话的,我懒得去听。”   珠儿和润儿听到这话都苦了脸,自家小姐说的没错,这京城里,最不少的就是乱嚼舌根的嘴。   “哎?小姐,我想起来了!”珠儿兴高采烈的把收到匣子里的请柬拿出来。   云卿浅接过请柬,发现是穆容渊赴醉白池的邀请。   “这醉白池也是邀请了京城贵女,和其他聚会有何不同。”云卿浅疑惑道。   珠儿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这醉白池占地极广,我听别人说过,这醉白池,听着像一个池子,其实是个非常大的园子,光是高山就涵盖了两座,之江河也也从中穿过。小姐拿着这个请柬,大夫人一定不会阻拦小姐的。等到了那醉白池,咱们自寻一处风景好的地界儿散心便是!”   润儿脸上也浮现了笑容,调侃道:“难得你机灵一次。”珠儿伸了伸舌头。   润儿继续说道:“小姐,珠儿说的没错,咱们可以借穆小侯爷这个请柬,出去走走,那醉白池距离京城也不近,一来一回再加上游玩,少说都要五六天了。”   五六天?云卿浅端量着这个时间,五六天足够她去冯家坳走一趟的了,虽然她现在还没办法治好冯骁母亲的病,但先去探探情况,总是好的。   云卿浅笑着将请柬拿在手中打开,发现赴宴时间,竟然就是后天,那么明日就一定要启程了。真好,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   次日一早云卿浅就带着珠儿和润儿坐上了侯府马车出城赴宴,她甚至都没去大房正厅跟大夫人报备,只差丫鬟递了个口信儿就走了。   用云卿浅的话来说,就是有用的人,需要费些思量,那些没用的人,就省些思量吧。   “娘!你看看她,越来越不像话了,日日称病不来正厅用饭也就罢了,现在出门都不过来问娘请示了。”   云卿娆气得不轻,穆小侯爷只给云卿浅下了帖子,可通常这种情况,都可以带自家姐妹一同赴宴的,她和云卿嫣早就准备好了赴宴的行头,装扮的妥妥帖帖就在这等着云卿浅来跟大夫人报备呢,届时她们二人就可以以同族姐妹自称,要求云卿浅带着她们一起赴宴了,可谁曾想这云卿浅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自己出门了! 第28章 冯骁的背景   云卿嫣自然也是心里极为不舒服的,但是有云卿娆出声抱怨,她就没必要破坏自己端庄的形象,只静静等着大夫人的反应。   大夫人也是气得脸色发白,咬牙道:“这个小贱人,不是在宫中落水,就是在花街柳巷杀人,处处都要出头,吸引男人的目光。我还真是小瞧她了,来人,把那个不争气的玉儿给我拎过来!”   云卿嫣和云卿娆对视一眼,二人明白这是自己母亲要出手对付云卿浅了。   ——   云卿浅主仆三人坐着马车出了城,驾车的下人是府中的老人,可越是老人,越是关系错综复杂牵连甚广。云卿浅信不过他。   可若直接将人赶走,那一定会被大房的人知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卿浅反复思忖,在确定醉白池和冯家坳方向大致相同的之后,决定先去醉白池。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么?”云卿浅问道。   珠儿将手中的匣子抱的紧紧的,有些紧张的问道:“小姐,咱们去赴宴,带这么多钱做什么?”这匣子里可是小姐攒了六七年的银票,有些是月利,有些是每年将军托人带回来的礼物。   润儿也把准备好的几套男装从马车的暗匣中拿出来:“衣服也都带了,小姐万不可冒险啊。”   云卿浅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只是去报恩而已。”   两个丫鬟迷惑的对视一眼,见云卿浅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都收了声。   马车抵达穆容渊这个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的不见五指了。好在这园子围墙外面一圈都有点灯笼,让人不至于迷失方向。   “敢问是哪家的小姐?”马车刚刚停稳,下面就传来男子询问的声音,想来是威武候府的侍卫。   “我们是忠勇侯府的马车,车上是我家四小姐,受约前来。”车夫回应道。   “给云四小姐请安了,还请四小姐移步,今日天色已晚,属下先行护送四小姐回客房休息,明日丫鬟会带小姐去见小侯爷。”   珠儿掀开车帘,先跳下马车,然后拿出矮凳扶着云卿浅缓缓走下来。   因为天色太晚,云卿浅已经无法看到这园子大致景象和规模了,只一眼看清了灯笼照亮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两个草书大字“悟园”。   “悟园?”云卿浅有些疑惑,不是醉白池么。   刚刚开口说话的侍卫开口解释道:“回小姐话,这悟园是我家小侯爷回京之后亲自提的字,以前这里就叫醉白池,但是我家小侯爷说了,这院子里景色远不止一处池子,原名未免狭隘,就改了一个名字。”   云卿浅看着那两个狂草大字,龙飞凤舞,张扬不羁,像极了穆容渊那个人。   可那字体偏偏入木三分,铁画银钩,好像写字之人心中刚毅如铁,又不似穆容渊那般纨绔放荡。   云卿浅轻轻勾唇,开口道:“劳烦这位大哥了。”   侍卫受宠若惊,连忙开口道:“属下不敢。小姐这边请。”   云卿浅跟着侍卫走进了悟园的大门,发现有一顶软轿正候在此处,坐了一整天的马车,云卿浅想走走路,便开口道:“轿子就不必了,我们走走吧。松松筋骨。”   侍卫有些迟疑,开口道:“呃……小姐,此去蒹葭院步行尚需半个时辰,小姐身份贵重,还是坐轿子吧。”   竟然那么远?!   云卿浅有些意外,想到自己等会儿还要趁夜溜走,需要保存一些体力,那么坐轿就坐轿吧。   云卿浅坐在晃晃悠悠的软轿上朝着蒹葭院走去,而与此同时刚刚那侍卫也朝着穆容渊的住处飞掠而去。   ……   “什么人,站住!”侍卫在穆容渊的院子里看到可疑的黑影。   黑影闪身出来,开口道:“飞烨,是我!”   原来刚刚接待云卿浅的侍卫竟然就是穆容渊的贴身影卫飞烨。   飞烨看清来人样貌,收敛戾气,恭敬的开口道:“原来是白世子,世子怎么深夜造访,我家小侯爷已经睡了。”   白丹青无所谓的耸耸肩,开口道:“你家小侯爷说了,让我有消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来禀报。”   飞烨愣了愣,他也是得到了这样的指令,穆容渊让他候在悟园门口,只要云卿浅来了,无论何时都要第一时间禀报。   吱嘎一声,穆容渊推门而出,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穆容渊先问向飞烨:“人来了?”   飞烨连忙回应:“是,主子,刚刚到,已经送去蒹葭院了。”   穆容渊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疑惑,邀请了那个女人那么多次,她都百般推脱,为何这次来了?   既然决定要来,那应该如同其他小姐一般,提前一两日便来,以免弄得手忙脚乱失了礼数,她可倒好,怎么在宴席之前的深更半夜才将将赶到?   如此匆忙,难道是临时决定的?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愿意来这个她避之不及的聚会呢?   “二哥!二哥!”白丹青在穆容渊发愣的双眼前晃着手。   穆容渊回过神来,拍开白丹青的手,开口道:“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白丹青眼睛一瞪,气鼓鼓的说道:“还不是你让我盯着那个什么冯骁的,这不有动静儿我就赶紧来了,你以为我愿意熬夜不睡啊,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眼角的褶子都要长出来了。”   飞烨嘴角抽了抽,识相的退出院子将自己隐藏于暗处。   穆容渊嘴角轻轻勾起,笑道:“那你是想长几条皱纹呢,还是想回到江南逍遥王府好好休息呢?”   白丹青痛苦的表情立刻僵在脸上,片刻后换做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开口道:“二哥,这就没意思了不是,别总江南江南的,我有正事儿找你。”   “说吧!”穆容渊走进房间,一边从衣柜拿出一身夜行衣,一边等着白丹青的汇报。   白丹青开口道:“那个冯骁家住在京城外的西郊冯家坳,家中还有一个体弱的老母,一个貌美的幼妹,他本人呢在衙门口碑不错,在百姓中间也颇得称赞,不徇私枉法,不贪慕权贵,也不中饱私囊,是个恪尽职守的好捕头,可也就因为他秉性过于正直了,所以也没有晋升的机会,在京兆府十年,也只是个捕头。那个京兆府尹赵长松,对他可是又爱又恨,爱他办事得力,恨他不知变通……” 第29章 半夜出逃   “说重点。”穆容渊将夜行衣穿上。   白丹青撇撇嘴,继续说道:“我发现,他这样循规蹈矩的人,竟然会去广源当铺的地下黑市打擂台。是签生死状那种,他似乎很缺银子。”   穆容渊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广源当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世这个广源当铺在宇文璃称帝之后,便摇身一变,成为广源钱庄,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东京城内所有大小钱庄都一一吞并,一直扩大到东周各地。   穆容渊剑眉微蹙,思忖着这个广源当铺,或许是宇文璃在东京城的地下产业。   “飞烨,带世子去休息!”穆容渊说完便整理好衣服推门而出。   白丹青连忙跟上,焦急的开口问道:“二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穆容渊脚步停下转头看向白丹青,俊美的脸上渐渐绽放出让白丹青摸不透的微笑。   “确定要跟我一起去?”穆容渊笑的太危险了,让白丹青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呃……要……要不我先去睡会儿吧,都好几天没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议,明天再议哈!”   白丹青说完就走向面无表情的飞烨,开口道:“走走走!走啊!”   穆容渊对着飞烨点点头,飞烨便带着白丹青下去休息了。   二人刚离开院子,穆容渊便脚尖一点飞掠入夜色之中。   ……   “记住我说的话了么?”云卿浅在叮嘱她的两个小丫鬟。   珠儿和润儿对视一眼,然后用力点点头。   “小姐,我们记住了,可是小姐,你三日之内一定要回来啊!”润儿很担心,小姐从来不曾独自离开过侯府,如今不止出来了,还要把她们两个撇下,自己溜出去,小姐到底要做什么啊。   云卿浅知道润儿和珠儿担心,但是这件事她必须要做,而且不能带着她们二人,因为这里还需要她们二人演一场戏来拖延住穆容渊。   “放心,三日内,我一定回来,若是没有回来,你就去穆容渊那禀报,说我被人掳走了。”   “小姐,你……你到底要去哪啊,不能带着珠儿么?珠儿可以伺候小姐啊!”珠儿忍不住追问到。   云卿浅笑了一下:“你会骑马么?”   骑马?   珠儿和润儿是大小在侯门内院的奴婢,哪里有机会学骑马。自然是不会的。   见珠儿摇头,云卿浅上前拍了拍珠儿和润儿的肩膀,再一次重申道:“放心,我一定会在三日内回来的。”   珠儿和润儿知道,她们二人无法改变云卿浅的决定,既然如此,就只能尽量伪装好这里,不要被穆小侯爷和其他人发现什么端倪。   云卿浅走后,珠儿忍不住问润儿:“润儿姐姐,小姐……小姐她会骑马么?”   润儿正在铺床的手一顿,心中顿时泛起嘀咕来,她们不会骑马,小姐也是不会骑马的啊!   ……   就在云卿浅换了一身男装,悄无声息的离开蒹葭院的之后,穆容渊来到了蒹葭院的卧房屋顶。   穆容渊看到房间已经熄了灯,想来云卿浅应该是已经睡了,可不知为何,不亲眼看一下,他始终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   穆容渊在屋顶轻轻揭开瓦片,看向房间的情况。   一个丫鬟睡在外间矮榻之上,穆容渊认得此人,那日在京兆府公堂上见过,是云卿浅身边的珠儿。   再看向内间,内间的床幔放下,挡住了床上的人,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想来应该就是云卿浅了。   穆容渊勾唇冷笑一下,他不认为云卿浅此番前来是真心赴宴,他要好好盯着她,看看她都是怎么为宇文璃费心费力的。   确定云卿浅已经睡下之后,穆容渊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蒹葭院。   然而还没等他回到自己院子,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刻意躲避了巡逻的侍卫,往之江河的方向走去。   什么人!竟然敢夜探他穆容渊的悟园!   穆容渊眉头一凛,立刻飞身跟上去,可是越跟的近了,穆容渊越是觉得奇怪,这来夜探悟园的人怎么动作如此笨拙,看起来丝毫不会轻功?   穆容渊放慢了速度,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   ……   被穆容渊盯上的正是那趁夜离开的云卿浅。   悟园虽然是一处庄园,可守备森严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侯府,云卿浅没办法靠自己走出去,但是好就好在,悟园中间经过之江河,陆路走不通,她可以走水路!   前世她因为落水差点丢了性命,所以在宇文璃救了她之后,她便央求宇文璃教她浮水。那时候宇文璃对她百般呵护,千依万顺的,自然不会驳了她的要求。   云卿浅皱皱眉,把宇文璃那副关怀倍切的样子从脑海中摒弃出去。   顺着水流声走到了之江河边,云卿浅试了试水温,更深露重还真是有点凉,想想前世寒冬腊月她都在洗整个青楼的衣服,这点寒凉,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云卿浅拉扯一下身上的包裹,确认绑的十分牢固之后,才缓缓走进之江河。   这一幕可把穆容渊看愣了。   “这小贼深更半夜跑到我悟园来,难不成就是为了投河自尽?这是为何?为了吓坏那些前来赴宴的小姐公子?”穆容渊抱着双臂,站在岸边大树后面,心中犹豫不决要不要去阻止那个看起来好像要投河自尽的小贼。   然而很快穆容渊便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那小贼在水中起起伏伏,分明就是在浮水。   “难道是这园中的下人,偷了本侯爷的东西,要夹带私逃?”穆容渊一边想着一边缓缓靠近。   这人若只是贪图钱财,逃走也就罢了,但是若他再回来,可就是个隐患了,他穆容渊绝对不允许身边留有叛徒。   穆容渊勾起半边嘴角,脸上带着冷笑,思忖间就起身飞掠向那河中的小贼。   在河中浮水的云卿浅也并不轻松,这个身体毕竟还不满十四岁,又没有经历过前世那种种磋磨,实在娇弱的很,再加上她是逆流而上,游的并不轻松,好在河水并不湍急,可即便是这样,她头上的方布头巾,还是被河水冲掉了。   所以穆容渊在飞掠在半空中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第30章 衣衫尽退   透着月色的清凉河水冲掉了那“小贼”的头巾,那“小贼”慌乱的侧过脸试图抓住那被冲走的头巾,却没想到头巾飘走的速度,让她抓了个空,一头乌发被水冲散,衬着她的小脸更加白皙透明,而她则是一脸懊恼的表情。好看的两弯新月眉微微蹙起,翦水秋瞳透着潋滟波光,娇俏的樱桃唇被洁白的贝齿咬着半边儿。   一时间月色动人,青丝如绢,美人如画。   穆容渊竟然看呆了。   好在他还存有几分理智,在自己即将落在云卿浅身旁之前,他连忙从袖中射出一抹黑绸缠住一旁的大树,用力一拉,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又拉回到树上。   而河中的云卿浅本身就不会武,没有那么警觉,再加上头巾被冲掉,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倒是没发现穆容渊的行迹。   “怎么会是她……”穆容渊口中喃喃说着,脑海中反复浮现云卿浅刚刚那副紧张又懊恼的娇俏模样。   穆容渊闭了闭眼,平复了许久,才将心中那种说不清的悸动安抚下来。   果然是个妖女么,如此蛊惑人心!饶是他见惯美女,也不得不承认被刚刚那一幕惊艳了。   穆容渊攥了攥拳头,冷笑道:“美则美矣,只是心思太毒辣了,堪比商纣妲己,西周褒姒。不能被其皮相所迷惑!”   云卿浅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无意中露出的样子会让穆容渊有如此大的反应,因为头发散开,给她增加了不少浮水的困难,所以她现在分不出半点心思去看旁骛。   穆容渊回忆前世云卿浅做过的种种恶行之后,终于把她好看的样子暂时忘却了。看着云卿浅在之江河中身影渐渐化作一个黑点,穆容渊提气追上,纵身跃入之江河。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底要做什么!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云卿浅终于上岸了,其实她原本不必在水中游那么久,只是她担心靠近悟园的地方会有巡逻的侍卫,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索性在水中多待了一阵子,一直到距离悟园很远的位置才上岸。   呼!一阵冷风吹过,云卿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样不行,又冷又累,会生病的,必须先把火生起来。”云卿浅如是想着便去周围林子捡起干柴。   穆容渊隐藏在树上一边悄悄的用内力烘干自己的衣服,一边有些诧异的看着云卿浅熟练的动作。   寻找背风口,拾干柴,架起篝火,从包袱里拿出用油纸包裹的火折子生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驾轻就熟的根本不像一个大家闺秀,更像一个经常行走野外的军中之人。   “这女人,还真是有点意思。”穆容渊舌尖抵着半边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忙碌的云卿浅。   云卿浅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现在冷的厉害,必须要立刻把湿哒哒的衣服换下。   生起来篝火之后,云卿浅将包袱打开,穆容渊这才发现,原来云卿浅那个包袱里的东西竟然都是用油纸包裹好的,除了一些散碎银两,似乎还有一些银票和衣服。   “来她不是临时起意要离开悟园,而是早有准备。又带衣服,又带银子,这是要做什么?跟宇文璃私奔吗?”   穆容渊想到宇文璃就忍不住脸色一沉,不过片刻他又否认了这种想法,前世宇文璃称帝,一个对江山有着野心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女子私奔。   穆容渊摇头笑自己的想法可笑,等他目光再次聚集在云卿浅身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她怎么……她怎么把衣服脱了!?   云卿浅要换一身干爽的衣服,自然需要把湿衣服换下,现在天色没有完全大亮,这里又是荒郊野外,云卿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男人一览无余。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肤如凝脂,雪峰……   穆容渊咽了咽口水,猛地收回视线,如此窥视一个女子,实非君子所为。该死的女人,怎么毫无顾忌的在光天化日下换衣。   穆容渊别过脸片刻后,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若是不盯着她,她趁机跑了怎么办?”   “若是盯着她,岂不是趁人之危?”   穆容渊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被前世的种种悲剧占据了心中那一份男女大防的规矩。   “云卿浅啊云卿浅,本侯爷可对你没有半分意思,谁让你如此大胆在野外换衣,本侯爷见过的女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美人皮囊,红颜枯骨,本侯爷不会被表象所迷惑的!”   下定决心的穆容渊转再次过头看向云卿浅,然而此刻云卿浅早已换好了另外一套男装,连散落的头发都已经束好了。   穆容渊撇撇嘴,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是如释重负,还是若有所失。   云卿浅不知道树上男子心中的五味杂陈,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烘干了衣服之后,云卿浅立刻收拾好包裹朝着距离最近的村庄走去。   这里叫醉白池,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村庄名唤醉白庄,穆容渊愕然于云卿浅的轻车熟路,她竟然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一些极少有人经过的小路,来到了醉白庄。   穆容渊在心中泛起嘀咕,这一个侯门大小姐,怎么会对这野外小路如此熟悉?   云卿浅自然是熟悉的,前世宇文璃与宇文琢分庭抗礼,在宇文璃假意落跑的时候,她便是跟着宇文璃一路从小路逃离了京城,而后又在京城周边布防,最后瓮中捉鳖,将宇文琢逼死在京城中。   那次十面围城之战,死的又何止是一个宇文琢。因为弹尽粮绝,城中不知饿死了多少百姓。   云卿浅感觉胸口闷痛,往事回想起来,都是自己的罪孽。   终于到了醉白庄,天色已经大亮。   这庄子人不多,但却是出入京城必经的地方,所以还算繁华,茶社酒楼,客栈饭馆,一应俱全。   “哈兮!”店小二打着哈欠推开客栈的大门,门刚打开,还不等店小二伸个懒腰,就看到了一个样貌俊秀的小公子,而此人正是男装打扮的云卿浅。   …… 第31章 隐藏在深山的地方   “呦,客官您真早,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云卿浅笑笑:“这么早,当然不是住店了,我想租赁一匹马。”   店小二笑着挠头,这云卿浅即便是男装,仍旧是难掩她倾城的容貌,笑起来更是动人心魄,让店小二有些害羞起来。   “有……有有有!客官若是代步,咱们店里就有马匹租赁,若是想寻良驹,就得去前面京城里瞧瞧了。”   云卿浅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店小二手中,笑道:“代步即可,劳烦再准备一些吃食,我急着赶路。”   “得嘞!客官您稍后!”店小二得了银子高兴的去准备云卿浅的需求。   ……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只是一匹马和一点吃食,云卿浅很快如愿以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将食物放在包袱里,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生疏。   “驾!”云卿浅策马疾驰,离开了醉白庄。   隐藏在暗处的穆容渊微微皱眉,“这女人只是为了来租一匹马,以马代步,看来她要去的地方不近。她到底要做什么?”   来不及想太多,云卿浅已经跑到没有人影了,穆容渊一咬牙提气追上。   ……   穆容渊一路轻功,云卿浅策马疾驰,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醉白庄,朝着西郊方向而去。   云卿浅很赶时间,一路上几乎没有停,就算吃东西也只是让马儿稍微慢些走,在马上就随意垫了两口,这可把穆容渊累坏了。   “该死的女人,该不会是知道小爷跟在后面,所以故意挑难走的路吧。这一路都是往深山而去的,她到底要做什么?”穆容渊一边抱怨着,一边捧了河中一捧清水喝下。他昨晚出来的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若不是有一身内力傍身,眼下不累死,也要饿死了。   云卿浅要去哪呢?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走的对不对,她可以直接去冯家坳,可是见了冯骁的母亲妹妹又有何用,想要招揽人心总得有点手段。   眼看着山路越来越难走,无法再骑马,云卿浅只得牵着马慢慢前行,一直到傍晚时分,就在云卿浅犹豫自己是不是走错路的时候,看到远处天空飘起了几缕炊烟。   云卿浅心中一喜,刚要抬步往前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从地上抓起两把泥土将她那张俊秀的小脸涂抹的花里胡哨的,然后才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   穆容渊自然也是看到了那炊烟。与云卿浅的欣喜不同,穆容渊有些震惊。没想到这西郊深山上竟然还有人的住所,看那些炊烟,分明不止一户人家,那是什么地方?云卿浅为何知道?   带着心中的疑问,穆容渊再次跟上云卿浅的脚步。   云卿浅又走了百余步之后,忽然从草地里窜出四五个人,拦住了云卿浅的去路。   “站住!什么人?!”   来人皆拿着武器,样子凶神恶煞,实非善类,可云卿浅看到他们却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没记错,这青风寨果然在此。   云卿浅松开马,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各位英雄有礼,在下前来拜会袁寨主,劳烦各位通报一声。”   为首的莽汉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人上来就能报出寨主姓氏,难道这人是老大的故交?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找我家老大何事?”   云卿浅走近那莽汉,低声道:“四爷的事。”   莽汉眼眸猛地睁大,他虽然不知道那四爷的身份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每次四爷前来,都是给青风寨大生意的,老大也待那四爷十分恭敬。   莽汉立刻化威武为微笑,开口道:“小公子随我来!”   ——   眼看着云卿浅和那些莽汉走进了青风寨,穆容渊忍不住攥了攥拳头,虽然云卿浅刚刚那句话说的很轻,可是以他的武功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哼,四爷,好一个四爷!”   那宇文璃不就是排行第四的皇子么。该死的女人,果然是为了宇文璃来的,没想到那宇文璃竟然和山匪也有勾结,难怪前世所有皇子都败给他了,这么一个有心计,有城府,有手段又不自视甚高,肯屈尊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皇子,着实难对付。   广源当铺是他的,这青风寨也是他的,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隐藏的势力。   穆容渊看了看这青风寨,靠山而建,只有一处出口,但是却据险而守,居高临下,并不容易被攻占,想不到那姓袁的寨主还是个懂兵法的。   眼下天色还未全然暗下来,周围又都是守卫,他这一身夜行衣进去必定被发现,看来只能在门口守着了。   ——   云卿浅被带到青风寨的忠义堂,看到忠义二字云卿浅心中冷笑,她不明白为何越是鸡鸣狗盗之辈越是喜欢标榜自己为忠义之士,就像宇文璃,明明道貌岸然野心勃勃,却偏偏给人与世无争,温文儒雅的假象。   “敢问阁下贵姓?”一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带着独眼面具的壮汉坐在首座上开口问道。   云卿浅抬眸看向此人,片刻后微微一笑:“老规矩,生意只和袁寨主私聊,胡二当家的还是请袁寨主出来吧。”   坐在上座的胡二当家身子一僵,双眼也顿时瞪得犹如铜铃,十分意外云卿浅能准确的说出他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一身青衣的袁弑风从门口走进来。   “小兄弟好眼力,看来在四爷身边也是得力之人啊!”若不是得宇文璃信任之人,宇文璃是不会将青风寨的事情透露给他的。   袁弑风经过云卿浅的时候,假意友好的拍了拍云卿浅的肩膀,云卿浅感觉肩膀一阵酸麻,心中明白是这袁弑风在试探她的武功。   果然,袁弑风在察觉云卿浅丝毫不会武功没有任何内力之后诧异的挑了挑眉。   云卿浅笑道:“袁寨主不必如此小心,在下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朝堂中人,不过是四爷的故交罢了。”   袁弑风双眸微眯,同样笑着说道:“能将袁某人的住所告诉小兄弟,可见小兄弟与四爷的关系匪浅,来,请移步内堂。上茶!” 第32章 只要六个人   云卿浅轻轻点头,随着袁弑风进了内堂。   二人落座后,茶也端了上来,云卿浅从容的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轻嗅,上等的苍松云雾,这等好茶就算是京官府上也少有,没想到这一个土匪窝子里倒是出现了,可见宇文璃平时给袁弑风的好处有多少。   “不知阁下贵姓?”袁弑风品了一口茶之后,依旧不放弃打探云卿浅的来历。   云卿浅心中早有准备,坦然道:“在下姓沈,单子一个卿。”   袁弑风皱眉思索:“沈……卿。哦?!”袁弑风瞪大双眼有些惊讶的开口道:“沈兄莫不是来自江南粮草大商沈家?”   云卿浅淡笑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从胸前衣襟儿掏出一叠银票在桌面上推给袁弑风,开口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袁弑风见云卿浅这般态度,心中已经确定她就是江南沈家了,跟他们这些土匪打交道,不愿意坦言家族也实属常情,宇文璃能把自己山寨驻扎之地告诉眼前此人,可见此人应该值得信任。不过,安全起见,还要再试一试。   袁弑风没有接那银票,而是笑道:“沈兄客气,四爷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明言。”   云卿浅见袁弑风不接银票,心道这人果然谨慎。   云卿浅笑笑,开口道:“袁寨主,老规矩,先付三成,事成之后十日内,七成现银到广源当铺取。”   云卿浅从腰间拿出一枚玉质戒指压在银票上面。   这戒指平平无奇,也就是普通市集上的成色,连稍微好一点的首饰店都进不去,而这枚戒指也并不属于云卿浅,是她从珠儿手上要过来的。   袁弑风见云卿浅此举,信任从五分变作九分。   他为宇文璃效力,但宇文璃是王爷是皇子,而他只是一介草莽,若是被旁人知晓二人有所勾结,必定对宇文璃影响很大。   所以通常宇文璃找他做事,都是派人来送三成定银,然后给他一个信物,事成之后,他再拿着信物去广源当铺将东西当掉,所当的银两,便是余下七成。   眼前这个叫做沈卿的小公子既然知道如此详细的合作过程,看来八成是宇文璃的心腹了。   只是还有一点有些奇怪……   袁弑风将银票和那玉戒指一起按在手下,凝眸盯着云卿浅,追问道:“往日都是东魁兄弟前来,为何今日却是沈兄?据我所知沈兄弟似乎并不会武功。”   云卿浅从容不迫的说道:“因为……此事为在下的私事,只是恳求四爷出手帮助,但是四爷又不好出面,所以……”   袁弑风瞳孔微缩,宇文璃竟然动用青风寨来替眼前这个沈卿办私事,这沈卿竟然有这么大面子?   姓沈……能让宇文璃引起重视的,多半就是江南沈家,可沈家不过一介商贾,就算和宇文璃搭上线,也只是掏银子的份儿,如何让宇文璃出手帮忙办私事儿的?   袁弑风有些想不通,片刻后满脸堆笑道:“好说好说,沈兄此来辛苦,不妨先去沐浴更衣休息一晚,咱们明日再详谈。”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她时间不多,容不得耽误一晚,况且脸上的灰土泥泞若是洗掉了,难保会被人认出女儿身。   云卿浅一咬牙,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袁寨主可听说过忠勇侯府?”   袁弑风微微一顿,然后开口道:“自然听过,云麾大将军盛名在外。”   云卿浅笑道:“云戎……是在下的姑父。”   !!!   听到云卿浅这话,袁弑风感觉所有想不通的地方瞬间想通了。   云家的姻亲确实是江南沈家,云戎的妻子沈秋颜,生育了云卿浅和云卿迟姐弟二人。   宇文璃一直想搭上关东军的这条线,所以和那云卿浅传出颇多流言。这沈卿若真的是江南沈家的人,可不就是云卿浅的表兄么。   宇文璃为了讨好云卿浅,所以帮她表兄弟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倒是顺理成章。   袁弑风自以为是的想通之后,再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作揖:“在下行走江湖,小心惯了,还请沈兄弟见谅。”   云卿浅也起身回礼,开口道:“袁寨主客套了,正因袁寨主如此谨慎,方能得四爷重用!”   “哈哈哈哈哈!好,沈兄弟,都是自家人,你也别客套了,我叫一你声沈兄弟,你就叫我袁大哥吧。”   云卿浅心中冷笑,心想这袁弑风果然是个圆滑之人,确认了她身份之后,就立刻想确立兄弟的亲密关系。啧啧,此人落草为寇确真是有点“可惜”,像他这种长袖善舞的人,若是能在官场沉浮,说不定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只可惜啊,这样的人,聪明有余,忠心不足,难怪前世宇文璃得势之后就将他杀了,宇文璃那么谨慎,必定恐其反噬。想到眼前人也是死于宇文璃之手,云卿浅心中莫名升起一抹同病相怜之感。   都是被宇文璃利用之人,自己与他,又有几分区别。   袁弑风却被云卿浅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愣了,他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眸光深邃的小兄弟,为何忽然流露出如此伤感的眼神,沈卿……在同情他?同情他什么?这种眼神让他感觉很别扭。   “沈……沈兄弟……”袁弑风有些不自在的打断云卿浅那种怜悯的眼神。   云卿浅也回过神,抱歉的笑笑:“抱歉,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我想的有些走神了。”   说起正事,袁弑风连忙开口追问:“到底是何事?沈兄但说无妨。”   云卿浅赧然一笑,开口道:“其实事情说难也不难,只需袁大哥借我六个人随我下山一趟,两日之内,便让他们回来。”   袁弑风微微诧异,“六个人?你确定吗?”   通常宇文璃让他做的事情,都不会简单。不是劫持京中要员的家眷,就是打劫一些外放的官员,更具危险的是去打劫朝廷播放到各地的各种银两。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刀头上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要命买卖。而每次也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兄弟牺牲。 第33章 打家劫色   刚刚那一叠银票,少说也有三千两,三千两还只是三层定金,算下来一共一万两白银,难道就只要六个人出力?到底是去做什么事?   云卿浅肯定的重复道:“我确定,只要六个人。”   袁弑风抿抿嘴唇,压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好奇,他知道等他手下的人办完事回来自然会向他如实禀报的,如今眼前的沈卿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他实不该多问。   “好!那我亲自挑选几个功夫过得去的兄弟跟沈兄弟去!”   “多谢袁大哥,不过……”云卿浅笑着阻止道:“袁大哥,这人选,我有点要求。”   “有何要求沈兄弟尽管说!”袁弑风语气中显得很爽快。   云卿浅开口道:“我要四个凶神恶煞的,两个样貌清俊的。”   袁弑风嘴角抽了抽,凶神恶煞的好找,可样貌清俊的……这沈兄弟到底要找他手下兄弟做什么啊?   袁弑风真是好奇极了,可他一打算开口问,就对上云卿浅羞于启齿的表情,灰突突的脸上还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晕,看的袁弑风一阵纠结。   不知为什么,跟着沈卿打交道,总有一种哄姑娘的感觉,让人不太自在,又不想就此作罢。   “咳咳咳!”袁弑风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袁大哥……你……”   袁弑风挥挥手:“没事没事,我没事,这样吧,我把兄弟们都叫出来,你自己挑,随便挑,就算选我也成!也别说两日三日,用几日都没问题,若是晚些回来,让人捎个口信就行。”   云卿浅低头浅笑:“不敢劳烦袁大哥。袁大哥放心,说两日,必是两日。”   虽然她极力的让自己言谈举止都带上几分刚毅,可女儿身毕竟是女儿身,还是会不知不觉流露出的几分娇俏可人,偏偏就是那几分让人几乎无可察觉的娇俏可人,引得袁弑风心里一团乱麻。   ……   袁弑风下令,青风寨的兄弟们很快都集结在了院中。看着满院子乌压压一片的壮汉,云卿浅没有丝毫露怯,她淡定的走了一个来回,从中选了四个人高马大脸上有疤的壮汉,又选了两个身材清瘦,样貌白净的男子,与袁弑风简单道别之后便带着六个人下山了。   看着云卿浅离去的背影,胡二当家的疑惑的问道:“大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面子,居然能让四爷为他办私事?”   袁弑风双眸微眯,看着云卿浅渐行渐远的背影,幽幽的说道:“现在是什么人不重要,将来会成为什么人才重要!”   “将来?”胡二当家的挠着头,有些听不懂自家大哥的话。   袁弑风也说不好心中的感觉,那“沈卿”明明不会武功,气势也不强,可偏偏就给他一种不好得罪的感觉,再加上“沈卿”刚刚看向他时,无意中流露的那种怜悯眼神,那眼神……那眼神怎么像在看一个死人?对!就是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对死人的怜悯!   自己在那“沈卿”眼中难道是一个将死之人??袁弑风眉头紧皱,心情有些复杂。   ——   云卿浅带着那六个山匪,刚出青风寨的大门,一直躺在树上小憩的穆容渊就睁开了眼睛。   “啧!该死的妖女,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之久,也不知道密谋了些什么。”   穆容渊仔细观察着云卿浅带出的六个人,其中有两人步伐稳健,下盘功夫看起来还过得去,其余四个就不用说了,他一只手就能撂倒。   这云卿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土匪窝难道是为了找帮手?既是找帮手,为何要找六个草包?   穆容渊想不通,看着云卿浅和那六个人翻身上马,只好暗骂一句“该死的!”然后再次提气用轻功跟了上去。   ——   云卿浅带着那六个人,一路策马疾驰朝西郊方向而去。从昨天早上离开侯府之后云卿浅便没再睡过,她在青风寨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必须竭尽全力的赶路。   六个人都得了袁弑风的嘱咐,少说话多做事不许提问,所以一路上云卿浅到是乐的自在,她实在不想费心去和不相干的人解释。   马儿连续跑了三个时辰,眼看就要到子时了,一个山匪忍不住开口道:“沈爷,快三更了,要不咱们在前面冯家坳借宿一夜,明日再走?夜深山路难行,马也跑不起来。”   “吁!”云卿浅勒停胯下骏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口道:“不必赶路了,我给你们的任务就在此处。”   ——   若是之前穆容渊还不明白云卿浅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那么听到“冯家坳”三个字之后,穆容渊就完全想明白了。   白丹青昨夜才跟他报备过,“那个冯骁家住在京城外的西郊冯家坳,家中还有一个体弱的老母,一个貌美的幼妹……”   冯家坳,冯骁!云卿浅此行就是为了冯骁!   不,不是为了冯骁,她是为了宇文璃!这妖女为了宇文璃还真是殚精竭虑啊!   宇文璃个窝囊废,竟然要靠一个女人来招贤纳士。   哼,她带这六个人要去做什么,是要去绑架冯家母女,逼迫冯骁就范?   ——   不等穆容渊想清楚云卿浅的用意,就听到云卿浅与那六个人吩咐道:“你们四个,现在去冯家坳,可打家劫舍,不可杀人放火,把声势闹的大一些,所劫取的银两,都归你们自己所用!打劫过程,去寻村西头,老槐树下的一家人,家中有一老妇人,唤冯余氏,还有一个貌美的姑娘,唤冯宝儿,你们四人将此母女二人劫持出来。就到此处,对冯宝儿施暴。”   四个壮汉愣了愣,面面相觑,打家劫舍不难,可是强暴女子似乎有些非大丈夫所为,令人所不耻。   云卿浅看到四人面露难色,心中倒是有些诧异,前世的她,从不相信什么盗亦有道,觉得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经过宇文璃的事情之后,她才明白,所见之白未必是白,表面之黑,也未必是黑。 第34章 暂时的隐忍   云卿浅笑笑,开口道:“放心,只是让你们佯装施暴,本公子可舍不得我那宝儿姑娘受伤,待听到她的呼救声,我会立刻带着他们两个出来营救,介时你们四人假装落败而逃,此行任务便算完成,回去跟袁大哥说一声,这两个兄弟,次日便归。”   六个人听了之后,心中都有了几分了然,原来眼前这位神秘的沈公子,是要做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啊,这倒是简单了。   ——   云卿浅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知早已经落在树上穆容渊的耳中。   穆容渊思忖着云卿浅安排的这个计划,看似漏洞百出,却十分行之有效啊!   若是那冯余氏和冯宝儿被云卿浅救了,想来一定会对云卿浅心怀感恩,说不定会乖乖跟她回京。   到时候云卿浅是扣住那母女二人对冯骁威逼也好,或者待冯家母女二人为上宾,对冯骁挟恩以报也罢,皆可让冯骁为其所用,替宇文璃效力。   “妖女!真是好心机!”穆容渊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   “阿嚏!”云卿浅在树下打了个喷嚏。   “沈爷……”一个山匪开口关问道。   云卿浅摇摇头:“没事,我们进林地里,等下佯装成路过商旅,在此露宿。”   两个留下的清俊山匪点点头随着云卿浅躲进了林子中。   而那四个彪形大汉刚进冯家坳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鸡飞狗跳的呼救声。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打劫啊!”   “啊,救命啊,爹!”   “土匪来了!土匪来啦!”   ……   夜深人静的冯家坳瞬间炸开了锅。   这冯家坳地处京城西郊,因为距离京城近,所以家中的青壮男丁多去京城做工,留在家中的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那四个山匪进入冯家坳砍瓜切菜一般,迅速将村子洗劫一空,几乎没有遇到敌手。   很快其中两人便找到了云卿浅所说的那户人家。   砰的一声,一个山匪一脚踹开了冯家房门。   “啊——娘!娘!”十三岁的冯宝儿吓得一直往冯余氏怀里钻。   冯余氏抱着冯宝儿,手指着靠近门口的神龛,哆哆嗦嗦的开口道:“银……银子都在那,你们拿了就是,放过我们,求求大爷放了我们!”   山匪咧嘴一笑,漏出满口黄牙,凶神恶煞道:“冯家坳的一枝花儿,爷爷我今天银子也要,女人也要!”   “啊!不要,不要!娘亲救我,娘!”冯宝儿一边哭喊着,一边被山匪拉入了怀中。   而另外一边冯余氏也被令一个山匪挟住!   “放了宝儿,求求你们放了宝儿!大爷啊,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宝儿吧!”冯母哭喊求饶。   两个山匪不为所动,粗暴的将她们母女扔在了马背上,朝着与云卿浅约定好地方策马离开了冯家坳。   哒哒!哒哒!哒哒!   远处的马蹄声在提醒云卿浅,她要的人到了,云卿浅看向身旁两个山匪,两个山匪点点头,示意云卿浅已经准备好了。   “哈哈哈哈!老子等不及了,现在就要要了你这小娘子!”抓着冯宝儿的那个山匪粗鲁的将冯宝儿扔下马摔在草地上,随后自己也翻身下马,欺身而上!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冯宝儿拼命哭喊着,挣扎着。   冯母也在马背上哭喊着:“求求你们,放过宝儿,放了她吧,她才十三岁啊,求求你们!”   “放了她?哈哈哈,等爷几个爽了之后,自然放了她!”一个山匪粗鲁的把冯母也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不过他顾及到冯母体弱的样子,并没有把人扔在地上,而是把她绑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无论冯宝儿怎么哭喊,无论冯母如何求饶,四个山匪都不为所动。   四个山匪,其中两人看守冯母,另外两人按住冯宝儿开始假意施暴,眼看着冯宝儿前衣襟儿已经被扯开,漏出一大片肩膀。   躲在暗处的云卿浅目光冷冽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冯宝儿脸上恐惧绝不作伪,可见现在的冯宝儿还真是个单纯的少女啊!   【可谁能想到这样看似单纯冯宝儿,前世竟然能以民女身份,成为庆王宇文珏的妃子,又因为宇文珏心系云卿浅,而对云卿浅怀恨在心。   云卿浅落难之际,她可没有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年宇文璃将云卿浅困在后宫七年,让云卿浅伺候宫中所有侍卫,可那好歹也都是人。   可冯宝儿……冯宝儿竟然把云卿浅和喂了药的狗关在一个笼子里,不仅全程观摩还命画师全程画像造册,散布于整个东京城。   也正是因为那一本画册,宇文璃怒不可遏,将云卿浅逐出宫,强迫她在最下九流的窑子里日夜接客,人畜不忌!】   冯宝儿!真的该死!   “沈爷,沈爷!”一个清俊山匪的呼唤声将云卿浅唤回神来。   “沈爷,该出手了!”山匪有些尴尬的提醒着,那冯宝儿的衣裳都被撕碎了,就剩个肚兜遮丑了,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山匪都不知改如何继续演下去了。生怕做多了惹了云卿浅不悦。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深呼吸一口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冯宝儿,现在还不能死。   “住手!什么人!”云卿浅大喊道!   随着云卿浅的喊声一处,她身旁两个样貌清俊的山匪也立刻飞身出招,六个人顿时打作一团。   那四个凶猛的山匪渐渐佯装不敌,最后窜入林中,摆出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   而这边云卿浅已经脱下自己身上外袍盖在了瑟瑟发抖的冯宝儿身上。   冯宝儿一边哭着拉拢衣服,一边跪地磕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快起来,别忙着谢我了,快去看看你母亲!”云卿浅攥了攥拳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将冯宝儿扶了起来。   冯宝儿身子吓得一哆嗦,连忙抽回手臂,朝着冯母跑过去。   冯宝儿将冯母的绳索解开,母女二人哭作一团。   云卿浅也没打扰她们,只静静站在一旁,负手而立。   “公子,那几个人跑了,山路难行,我们没追上。”一个清俊的山匪按照事先约好的对话开口道。 第35章 哄骗冯母   云卿浅点点头:“我们途经此处,准备不足,不要追了。”   此时冯母和冯宝儿也渐渐冷静下来,来到云卿浅面前道谢。   冯母开口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宝儿快,快给公子磕个头。”冯母是真心感谢,若是冯宝儿被侮辱了,必定会投河自尽,绝对没有脸面再活在世上了。   冯宝儿立刻就要屈膝跪地,手臂却被云卿浅轻轻拖住了。   云卿浅柔声道:“二位不必客气,这本就是举手之劳,换做旁人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只是我凑巧遇到罢了。”   云卿浅的声音刻意低沉,可却因为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让冯宝儿听的心中一阵悸动。   冯宝儿忍不住抬头看向云卿浅,只是这夜色太暗,云卿浅脸上还涂着灰尘泥土,一时间冯宝儿完全看不真切云卿浅的样貌,只觉得那双眼睛透着月色,十分动人。   什么叫做少女怀春,什么叫做情窦初开,什么叫做芳心暗许?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吧。冯宝儿感觉自己的心极速的砰砰跳,甚至比刚刚被施暴的时候更加紧张。紧张的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偷看。   云卿浅无暇去估计冯宝儿的少女心事,她要给冯母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冯骁是至情至孝之人,若是冯母对她信任,冯骁自然不会与她为敌。   云卿浅柔声道:“这位老夫人,不知遇到何事?”   冯母连忙开口道:“还请公子救我冯家坳,不知哪来了一股山匪,进村就烧杀抢掠,打家劫舍。我母女二人,便是被那山匪挟持而来。”   云卿浅看了看冯母,又转头看向冯宝儿,冯宝儿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了。冯母见状连忙将冯宝儿拉至身后,宝儿样貌生的美,可别刚逃出虎口,又掉入狼窝啊!   云卿浅见冯母如此戒备,心中有些好笑,不过面上连忙摆出一副抱歉的姿态,退后两步,与冯家母女拉开距离,然后开口道:“老夫人莫怪,在下只是觉得奇怪,那山匪绑架年轻女子实属常理,可为何会绑架老夫人呢?老夫人气息不稳,听起来身子也有亏虚,若是带着老夫人上路,岂不是会增加许多麻烦?”   云卿浅一言惊醒冯母。   冯母心道,是啊,那些山匪为何要绑架她这半死的老太婆呢?绑架宝儿是因为她年轻貌美,那么绑架她是为何?而且村中年轻姑娘也有不少,为何偏偏只绑了她们母女二人?   云卿浅见冯母陷入思考,继续说道:“在下此行上路,带的人手比较少,若是送夫人和姑娘回冯家坳倒是也方便,只怕那些山匪不是打劫银钱那么简单,待我们离去后,那些山匪一击不成,去而复返。介时夫人和姑娘岂不是更加危险?”   一听那些山贼有可能去而复返,冯家母女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了。   “不!不要,娘,不要回村子,咱们不要回去!”冯宝儿拉着冯母的手焦急的说道。   冯母连连安抚冯宝儿:“好好好,宝儿莫怕,咱们不回去,不回去!”   云卿浅见状,开口继续问道:“不知老夫人在京中可有亲眷,在下此行进京,可以护送二位到京城。”   不等冯母开口,冯宝儿便抢话道:“我哥哥在京兆府做捕快!”   云卿浅转头看向冯宝儿,冯宝儿连忙又羞怯的低下头。   冯母见冯宝儿已经说了,便没再隐瞒,直接开口道:“小儿确在京城,如此便麻烦公子带我们母女二人进京了。”   冯母心中想到,那些山贼模样的人,说不定不是山贼,只是冯骁在办案过程中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才故意来冯家坳报复的,如此一来她们还真不能回冯家坳,不能被坏人抓到,成为威胁冯骁的人质,进京是最好的选择。   云卿浅柔声道:“不麻烦,举手之劳,只是二位皆不会骑马,要委屈二位与我们共乘一骑,待到醉白庄,我再寻一个马车护送老夫人和姑娘。”   冯母闻言,面露难色,自己倒是没什么,做眼前这几个青年的母亲还有余,只是宝儿若是和这小公子共乘一骑,难免有些失礼。   冯母想了想开口道:“不妨事,我们母女二人刚刚被挟持到马背上,如还有些惊魂未定,就走走路吧,这里距离醉白庄也不远。”   云卿浅微微蹙眉,若是走到醉白庄,差不多又要一整日的时间,她再回悟园,只怕时间来不及。   云卿浅开口道:“老夫人请稍候。”   冯母点点头知道云卿浅也要安排一下行程,没有催促。   云卿浅将那两个山匪叫到面前,开口道:“我先行一步,到醉白庄客栈准备好马车,你们二人换了马车之后,务必将她们母女送入京城,进城后你们的任务便完成了。她们若是问起我,你们只管说我身有要事先行一步,若是问起姓氏,直说便是!”   云卿浅说完便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其中一人手上,这算是辛苦费了,两个山匪得了这么多银子,只需做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心中十分高兴。   与冯家母女道别之后,云卿浅便一人策马离开,先一步前往醉白庄。她现在不便直接暴露身份,等她回京之后,自然会寻得合适良机,将救命之恩透露给冯骁。   看着云卿浅不眠不休的上路,一直站在树上看戏的穆容渊自然也提气追上去。   “该死的女人,害的小爷我这两天走的路比一年走的都多!”   毕竟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云卿浅骑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到达醉白庄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安顿好了马车,嘱咐好了店小二,云卿浅终于可以朝悟园折返了,这是眼下已经过了申时,她一定要趁夜通过之江河赶回去,这样才能在明天天亮之前悄无声息的回到那个蒹葭院。   而云卿浅已经归还了马匹,只能步行到之江河,所以,她不但没有休息的时间,甚至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 第36章 渡气   躲在暗处的穆容渊,看着云卿浅给冯家母女安顿的马车,又看了看不知疲惫准备折返悟园的云卿浅,不知为什么,感觉心中一阵烦闷。   他可以跟着马车,待马车行走至官道的时候将冯家母女救下,然后戳穿那两个山贼的身份,再将冯家母女送到冯骁住处,如此一来云卿浅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而他则可以成为冯骁的恩人。可是……他要那么做么?   看到云卿浅疲惫的身影,连坐都没坐一下就立刻抬步折返回悟园,穆容渊竟也忍不住抬步跟了上去。   “宇文璃那个伪君子,道貌岸然,心胸狭隘,手段毒辣,哪一点值得一个女子如此付出?难道就因为他那副臭皮囊?”   “云卿浅这个女人明明不是蠢货,为什么在选男人这件事上,眼光这么差!”   “该死的女人,哪里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简直就像个日日行脚的莽夫!”   穆容渊在心中不停的暗骂,可还是不自觉的跟上了云卿浅的步伐,好在现在云卿浅没有以马代步了,让他跟也跟的轻松些。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之江河畔的时候,已经天色大暗。   按照约定,云卿浅明晚天黑之前就得回到蒹葭院,白日浮水很容易被巡逻侍卫发现,所以云卿浅没得选择,只能趁夜入河,这已经是第三晚没有休息了。   云卿浅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可是她没时间了,若是她偷偷溜出来的事情暴露,难保日后冯骁会知道整件事情是她的预谋,怀疑一旦出现,信任就难了。   云卿浅将头发又紧了紧,以免再次被水冲散,然后咬着牙跳入冰冷的之江河。   ……   穆容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皱的跟咸菜一般的衣服,又看了看那之江河中纤细弱小,却十分倔强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跳入河水中。   好在从此处回悟园一路都是顺流而下,给云卿浅和穆容渊都省了不少力气。   就在穆容渊以为可以这样顺利回到悟园的时候,忽然发现河面上云卿浅的身影不见了!   该死的!人呢?!   难道自己跟的太近被云卿浅发现了,所以她遁走而逃了?   难不成这个女人会武功一直在隐藏实力?   难道说她真的是妖女,可以瞬间消失?   一时间奇奇怪怪的想法充斥了穆容渊的大脑,他顾不得再浮水,身子一抖从河中窜出,踏水而行蹭蹭几步飞掠就来到云卿浅最后出现的大概位置。   没有人!没有云卿浅!没有任何踪迹!只有一块孤独的浮木。   虽然现在天色很黑,可是穆容渊自信自己的夜视能力,不至于将一个大活人都看丢了,若是云卿浅离开河中上岸,他一定会发现,若是没发现……难不成……   穆容渊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容不得他想太多,直接纵身跳入之江河朝河底游去。   冰冷的河水充斥着穆容渊的眼耳口鼻,令他根本睁不开眼,可他此时却顾不得自己的难受,一心只想找到云卿浅。   在那!   在看到一抹灰白影子的时候,穆容渊在心中暗道:“谢天谢地,妖女穿的是浅色长袍,若是穿了夜行衣,今天就必死无疑了!”   穆容渊脚下用力一蹬水,冲到云卿浅面前,一把将人捞入怀中,全身用力一跃,哗啦一下飞出了水面!   ……   “云卿浅!云卿浅!你醒醒,醒醒!”回到岸边的穆容渊试图唤醒已经深度昏迷的云卿浅,可云卿浅没有任何回应,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死寂,嘴唇泛青,额角还渗着血,看来是云卿浅在浮水过程中被什么撞到了额头,才让她晕厥溺水的。   穆容渊顾不了太多了,救人要紧,他连忙双手放在云卿浅胸口,试图急救,可没想到按上去之后,手下的触感竟然是硬邦邦的,几乎按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手忙脚乱的解开云卿浅的衣服,映入眼帘的便是层层叠叠,厚厚的裹胸带!   “你这女人不要命了么,这是要勒死自己吗?”穆容渊一边抱怨,一边动手去解云卿浅那层层叠叠的裹胸带,这东西太限制呼吸了,必须拆下来。   穆容渊将裹胸带松开退到腰间,没了那裹胸带的束缚,云卿浅本来的身材顿时跃然而出,手下的触感瞬间柔软的令穆容渊有了片刻的失了神!   这……怎么一个少女会有如此好身材……穆容渊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云卿浅在裹胸带里面还穿了一件肚兜,不至于让穆容渊连碰也不敢碰了。   穆容渊闭了闭眼,甩开脑中的旖旎心思,双手放在云卿浅身上,一边轻轻按压,一边低头以口渡气给云卿浅。   穆容渊一边对云卿浅施救,一边心中忍不住天人交战。   云卿浅是个祸国妖女,他早就知道,   前世里,她设计害死皇二子定王宇文珀,亲手杀了恋慕她的皇三子雍王宇文琅,为宇文璃出谋划策贪墨五百万江南水患的赈灾银两,让无数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地。   最后她还为宇文璃献计,以退为进,退出京城后十面围城,断了京城的粮草,逼死了齐王宇文琢,也同时饿死了城中无数的百姓。   她甚至出使南滇,与南滇国秘密勾结,设计让他的亲大哥定远侯穆容壑死在了战场上。她残杀了所有不肯顺从宇文璃的忠臣良将。   最可怕是,她竟然下皇后诏曰,骗她的亲生父亲带十万关东军入关进京,给她父亲落下一个谋逆之罪,让十万关东军都身首异处,鲜血洒满东京北城门外,足足三个月都没洗净!   而这一切,都为了助宇文璃登基成帝,稳固他强取豪夺来的江山!   这样一个女人,他应该救吗?不,他不应该救,他应该让云卿浅就此死去,这样接下来的许多悲剧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穆容渊想停下自己施救的行为,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感受到云卿浅的嘴唇越来越冰凉,穆容渊才渐渐明白,原来他并不想让她死。 第37章 诱人的暗香   天下大难,为何要归咎于一个女人?   她只是痴心错付,她只是识人不清,她只是如许多人一样,被宇文璃蒙蔽了啊!   “妖女,你醒醒,云卿浅,醒醒啊!我还没有让你看清宇文璃的真面目,你怎么可以死啊!”穆容渊手下渐渐用力。   “咳咳咳!咳咳!”在穆容渊不懈的努力下,云卿浅终于咳出了呛入腹中的水。   可还不等穆容渊高兴,云卿浅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穆容渊脸色一沉,连忙探向云卿浅的鼻息,发现她虽然呼吸微弱,却也均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鼻间呼气隐约有些发烫。   穆容渊将手伸向云卿浅的额头,果不其然,她开始发热了。   “这个蠢女人!”穆容渊暗骂道。   这乍暖还寒的春天,又是更深露重的,她连续几天几夜没休息就跳进冰冷的河水中,若是不发热,才叫人觉得奇怪!   “宇文璃啊宇文璃,你何德何能,让这个蠢女人为你做到如斯地步!”穆容渊一边心中愤懑意难平,一边将云卿浅抱在了怀里。   现在她在发热,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湿衣服都脱了,然后泡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新衣好好休息。   可眼下条件不允许,别说穆容渊没有衣服给她换,就算是有,穆容渊也做不出趁一个女人昏迷不醒,把她衣服脱光的事情。刚刚松开她裹胸带已经是事急从权了。   现在没办法,穆容渊只好将人抱在怀中,一边用内力将她身上的湿衣服和头发烘干,一边将真气化丝徐徐渡入她体内,她太虚弱了,若是不接受一点真气,穆容渊怕她熬得过溺水,熬不过发热。   ……   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了,眼看天色就要亮了的时候,云卿浅的衣服也被穆容渊烘干了。   不仅如此,穆容渊渡入她体内的真气也发挥了作用,云卿浅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滚烫的体温也渐渐褪去。   只是令穆容渊有些惊讶的是,随着云卿浅渐渐出汗,周围竟然生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   这股香味儿不似花花草草那般清淡,也不似胭脂水粉那般甜腻,更加不像香料那般浓烈,这是一种不仔细闻就萦绕在鼻尖,仔细闻又捕捉不到的暗香……   暗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云卿浅,你究竟是人,还是妖?”   云卿浅生来带体香这件事穆容渊在自己的那个不知是梦,还是前世的记忆里,便知道了,因为当初宇文璃就是以此为借口,在云卿浅册封皇后的当天,昭告天下,说她是妖女,一瞬间让云卿浅从云端跌到地狱,最后被绑在菜市口任由全城百姓侮辱唾骂殴打。   那时候穆容渊只觉得这是宇文璃除掉云卿浅这个踏脚石的一个借口,可如今看来,她体带幽香却是事实。   可若说她是妖……   穆容渊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尚未及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可眉眼间已经是倾国倾城,是了,如果不是妖女,她怎么会有如此好容貌?小小年纪,又有如此的心机手段。   可是……有这么蠢的妖女吗?刚刚她可是差点死在那之江河中啊,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她现在恐怕已经踏上奈何桥了!   穆容渊皱着眉,有些烦躁的拉了拉自己的领口,一股莫名的燥热在他体内乱窜。也不知是不是被云卿浅传染了,感觉自己的身子也有些发烫。   ……   “头儿,香味儿就从那边传过来的吧,时有时无的。不知道是啥!”一个侍卫开口说道   原来云卿浅的体香竟然散播范围极广,将巡逻的侍卫引了过来。   “什么人在那?”一道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穆容渊身子一僵,他救人心切,注意力都在云卿浅身上,竟然忽略了周围的动静,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穆容渊皱了皱眉,第一次觉得守卫森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将云卿浅轻轻放在地面上,刻意没有仔细合拢她的衣襟,缓缓站起身迎向那些侍卫。   “是本侯!”穆容渊皱眉开口道。   天色还没有亮透,侍卫看不清人,不得不用灯笼晃了一下,待看清楚穆容渊样貌之后,立刻惊讶的走上前行礼:“侯爷!您怎么……”   不等为首的侍卫开口问完,穆容渊就侧开一点身子,状似无意的露出身后的云卿浅。   侍卫首领远远望去,就看到不远处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散开在地面上,看起来是个女子,虽然穿着衣服,可却衣衫不整,露了肩膀,难道说侯爷和那女子刚刚在……   侍卫首领打了个哆嗦,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本侯睡不着,随意走走,好了,你们去别处巡视吧!”穆容渊开口道。   侍卫不敢多言,立刻远离的这片区域,甚至还让其他巡逻的人将这方圆之地都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哎,头儿,刚刚那是个女的?”一个小侍卫疑惑的问道。   “什么女人,我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出来散步的小侯爷。”侍卫首领很明显比较识相。   小侍卫挠挠头,不怕死的疑惑道:“不是说咱们小侯爷有不举之症吗,这怎么还能和女人……”   “闭嘴!”侍卫头领拿着佩刀敲了一下小侍卫的屁股,厉声道:“主子也是你能编排的,快走!”   小侍卫缩了缩脖子,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那些侍卫虽然走远了才开始八卦自己主子,可那几句谈话仍旧一丝不落的落入了穆容渊的耳中。   “不举之症……”穆容渊苦笑一下,不知该替自己悲哀,还是该替云卿浅庆幸,以云卿浅那般好容貌,全身还散发着诱人的幽香,水浸衣衫,香肩半露,若是一个正常男人,想来一定把持不住吧……   穆容渊攥了攥拳头,忽然就有些生起气来,从前他所谓的不举之症只是因为他年近弱冠还不曾娶妻,也没有任何通房丫鬟侍妾,外面看他不顺眼的人给他传出去的“谣言”。 第38章 出事了!   可自从遇到云卿浅之后,似乎每次和她打交道,都会被她刻意的提醒自己有不举之症这个事实,上次是她言语的笃定,这次又是她身体力行的证明,这个该死的妖女。就是专门来和他作对的吗?!   穆容渊气得翻了个白眼,真是不想再管云卿浅了,可是把她就这么扔下,他又觉得不合适,具体哪不合适,他也说不出来。   心中不痛快,动作上就粗鲁了许多。穆容渊随手点了云卿浅的昏睡穴,以防她半路醒来,然后将她的衣服随意拢了拢,拦腰把她夹在腋下就朝着悟园飞掠而去。   ……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穆容渊将云卿浅放在了她离开悟园时入水的岸边儿,想了想,还是把她半个身子都泡在河水中,这样她醒来多半会以为自己被河水冲上岸,应该想不到有人救了她。   临走前,穆容渊看着云卿浅,低声道:“今日救你就算还了前世没救下你父亲的遗憾,以后若是再遇险,本侯一定袖手旁观。云卿浅,希望你不要再走错路,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心想事不成!”   穆容渊话音落下便脚尖一点飞掠而去。   ——   穆容渊悄无声息的回到院子,刚踏入院子大门,暗卫飞烨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主子!”   穆容渊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他也累坏了,昨晚上云卿浅还睡了,他可是一直睁着眼的。   “这几天有什么事么?”穆容渊问道。   飞烨开口道:“回主子,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来赴宴的各家公子小姐都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众人觉得悟园景色美地域广,便自行去游玩了。除此之外就是护国公府的韩小姐去蒹葭院找忠勇侯府的云四小姐,被她的侍婢挡下了。韩小姐愤然离去,似乎十分生气。”   穆容渊挑了挑眉,韩雨霏可不是知难而退的性子,而且与云卿浅十分不睦,她连云卿浅都可以设计加害,怎么就会被两个丫鬟挡住了?若是她被挡住了,只能说明她是故意为之,必有后招啊。   “二哥!你可回来了!”白丹青从穆容渊的房间里窜了出来。   穆容渊皱皱眉:“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我等了你一天一夜啊,你……”白丹青看了看穆容渊皱着像咸菜一样的衣服,还隐约闻到一股女人香,顿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讶的尖叫道:“二哥!你……你你你,你失踪了三天,难道是去和女人鬼混了?!!”   穆容渊瞬间脸色一沉,强忍着才没有把白丹青一脚踹到院子外面去,他倒是想鬼混,他也得能啊!这死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容渊抿了抿嘴,翘起半边儿嘴角,露出一个魅惑而危险的笑容,开口道:“子墨啊,”   白丹青身子一抖,每次穆容渊开口唤他的字,都没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被穆容渊按着肩膀,猛地一个用力拉近半步,声音邪魅而具有威胁的说道:“你若说不出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二哥我保证,接下来五年,你都别想离开逍遥王府!”   白丹青瞬间石化在原地!!   苍天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啊——二哥——”白丹青就差仰天长啸了。   可是穆容渊根本不理会,径自走进房间:“飞烨,备水沐浴!”   “是!”飞烨唰的一下消失在院中,留下白丹青一人哭天抢地的求穆容渊放过。   “二哥,真的很重要啊,你听我说,我收到消息,那冯家坳被山匪洗劫了!你说是不是很重要?!一来,京城周边怎么会有山匪?二来,山匪为什么别的村子不去抢,偏偏抢不富裕的冯家坳,三来,别家姑娘不虏,偏偏虏了冯骁的母亲妹妹。二哥,这绝对有蹊跷啊!”   穆容渊听着白丹青紧张兮兮的讲着自己其实已经知道到的事情,穆容渊真的很想一脚把他踹回江南。   “滚出去,”   “二哥……”白丹青扁着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穆容渊挑眉道:“怎么?你要伺候小爷我沐浴?”   白丹青唰的一下就窜出了房间:“二哥你慢慢洗,我在自己院子等你吩咐啊!”   说道吩咐,穆容渊突然想起一件事,还真是需要有个人现在就去做。   “等等!回来!”穆容渊开口喊道。   白丹青一个猛地停下脚步,兴奋的跑回来:“二哥,你是不是终于想明白这个消息很重要了?”   穆容渊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额角,他实在不明白,堂堂逍遥王世子,怎么会生的又蠢又天真。   “你那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务必完成,稍有差池……”   白丹青连忙应下:“不会有,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二哥啊,你就别吓唬我了,我胆子都要被你吓破了。”   穆容渊白了一眼白丹青,开口道:“你现在立刻策马赶回京城,冯骁母亲和妹妹就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你最好能赶在她们到达京兆府之前截住马车,将他母亲妹妹带到我府上。记住,礼遇有加,好生安置,但是不许她们离开,她们母女二人若是问起,你就说已经通知冯骁去接她们了,让她们安心等着便是。”   白丹青目瞪口呆的听着穆容渊的吩咐,怎么听他这口气,他不仅知道冯骁母妹被劫持的事情,还知道她们的去向啊。   “二哥……你这几天去冯家坳了?”   穆容渊轻笑一声,挑着眉毛说道:“你大可以继续在这与我浪费时间,看看到时候错过冯家母女,我会怎么奖励你!”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脸上带着牵强的笑,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开口道:“我……我我我,我现在就去,一定,一定完成任务!”呜呜呜,他这个二哥,什么都好,除了总是威胁他!   白丹青焦急的往外走,正赶上飞烨走了进来,二人差点撞个满怀。   “白世子,小心!”飞烨反应迅速的侧开身,才没让白丹青撞到。   白丹青心中有事急着赶路,没理会飞烨就施展轻功离开了院子。   穆容渊已经脱下了外衫,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等着飞烨进来添水,可却听飞烨站在外间,隔着屏风禀报到:“主子,出事了!” 第39章 河上的浮尸   穆容渊脸色一凛,走到外间,开口问道:“什么事?!”   飞烨脸色凝重,开口道:“护国公府的韩小姐死了!”   “什么?!韩雨霏死了?”穆容惊讶道。   飞烨摇头,连忙解释道:“不是韩大小姐,是庶出的韩二小姐,韩雨露!”   “韩雨露?”穆容渊皱眉疑惑,韩雨霏是护国公韩栋那只老狐狸的心头肉,京城众所周知,这韩雨露是何人?他怎么没听说过?再说了,他办这宴会是没有请这位韩二小姐的,她为何会来?   听着飞烨的解释,穆容渊得知,这韩雨露是护国公身边一个侍婢所生,因为爬了主子的床,被护国公夫人发卖了出去,可护国公得知她已经有孕就偷偷将她养在了外面,那韩雨露也一直和她生母生活,所以京城中,甚少有人知道韩二小姐,一直到前不久那侍婢因病去世,护国公才将韩雨露接回国公府。   韩雨露不懂世家门阀的规矩,护国公夫妇也瞧不上她那副小家子气,便甚少让她出门。以至于京城中知道和认识她的人都不多。   “怎么死的?”穆容渊追问到。   飞烨开口道:“溺水而亡,巡逻侍卫在之江河上看到了韩二小姐的尸体浮在水面上。”   之江河?!   怎么又是之江河?   还不等穆容渊想清楚韩雨露的死和云卿浅暗自离开有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又一道急切的禀报声传来。   “小侯爷,不好了!护国公府派人冲进悟园将蒹葭院给围了,雍王,静王,齐王,三位殿下也都到了蒹葭院。”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衣服都顾不得穿,立刻推门而出:“你说什么?他们去蒹葭院做什么?”此时此刻去蒹葭院,那云卿浅那个蠢女人要怎么回去?   来禀报的侍卫继续说道:“护国公府二小姐溺毙而亡,大小姐韩雨霏在悟园搜查凶手,所有应邀而来的小姐公子这几日都是结伴游玩,皆有不在场的证据,唯有云家四小姐连续三日没有露面。韩大小姐认定四小姐是凶手,便带着手下人把蒹葭院给围了起来。”   穆容渊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火,脸上顿时浮现冷冽的狞笑:“好一个护国公府,真当这里是他家后院了?”竟然敢派侍卫冲进他的悟园!   “那三位王爷是怎么回事?”穆容渊皱眉问道,他可没有请他们三人前来。   侍卫回道:“三位王爷到西郊狩猎,听闻这里举办宴席,静王就带着两位兄弟前来了。”   “哼!”穆容渊冷哼一声,什么听闻举办宴席,分明是猫儿闻着腥跟过来了。云卿浅在这,宇文璃不会不知道。   “走,去看看!”穆容渊大踏步往外走,飞烨想了想又提醒一句:“主子,要不要给定王递个口信儿。”万一捅到陛下那,定王也能帮着穆容渊说两句好话。   穆容渊皱皱眉,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不过一个庶女,护国公府还能吃了我不成。”   飞烨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唇。   穆容渊有些奇怪的看向欲言又止的飞烨,开口问道:“怎么了?”   飞烨一咬牙,忍者尴尬的开口道:“主子,韩二小姐她……死的不体面。”   死的不体面?   穆容渊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感觉一个阴谋正遮云蔽日的袭过来,只是不知道是冲着他,还是冲着……云卿浅。   ——   穆容渊离开没多久,云卿浅就被冷风吹醒了。   胸前空空荡荡又冷风徐徐的感觉,让云卿浅从迷迷糊糊中瞬间清醒过来,她连忙看向自己的衣服,发现衣服虽然松垮,还算完整无缺,腰带也系的好好的,才轻轻松口气。那空档的感觉是裹胸带松了,滑落至腰间。   云卿浅摸了摸自己湿哒哒的衣服,想那胸带应该是她在水中挣扎的时候被扯开了。只是……她竟然没有被淹死,还被冲上了岸,真是太幸运了。   不仅如此,云卿浅感觉自己周身的疲惫之感似乎也荡然无存了,除了额角有些痛之外,其他并无不适,唯一的麻烦就是眼下这天已经大亮了,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蒹葭院,怕是有点困难。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就算是困难,她也得在天黑之前想办法回去。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一路回蒹葭院竟然都十分顺利,那些巡逻的侍卫也不知都去哪了?   不仅仅侍卫不见了,就连侍弄花草的下人也都没有。   云卿浅心中喜悦的同时也有疑惑,只是现在回到蒹葭院才是关键,她暂时没时间去分析那些疑惑。   就在她一路无阻顺利来到蒹葭院外墙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你们这两个贱婢!拦着我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三位王爷也敢拦,若不是你家小姐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何不敢出来见人?!”   云卿浅脸色一沉,是韩雨霏的声音。她可不会觉得韩雨霏是来探病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定然是来找麻烦的。   还有她说什么,三位王爷?哪三位王爷,为何他们会来?   当今陛下不喜欢大臣与皇子拉帮结派,穆容渊本人也讨厌哪些皇孙贵胄,没理由会一同邀请三位王爷啊。   云卿浅眉头紧锁,心中思忖着,恐怕那三位王爷,当中必有宇文璃,而那该死的宇文璃,是冲着她来的。   眼下她穿着一身男装,整个人衣衫不整,头发和衣服还沥着水,若是这般出去被人看见,就算她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云卿浅贴着后墙的墙壁缓缓蹲下身,静静的听里面的动静。只盼着众人能早些离去。   “你叫润儿?”宇文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云卿浅脸色更阴沉了。   跪在地上的润儿不敢抬头,只点点头。   宇文璃浅笑一下,声音温柔的说道:“你可认得本王?”   润儿微微愣了愣,片刻后回道:“奴婢……奴婢认得殿下。”   宇文璃柔声道:“既然认得本王,何故拦在门口?本王可是听闻你家小姐有恙特意赶来探视的,喏,还带了太医。快起身去把门打开吧。” 第40章 云卿浅的危机   不等润儿做什么反应,云卿浅已经恨得紧紧的抓住了地上的泥沙。宇文璃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和她关系亲密?所以她的婢女见到他就要开门?   还是想向所有人都证明,他对她有多关心?   虚情假意!虚伪至极!   云卿浅紧紧的咬住嘴唇,疼痛的袭来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润儿和珠儿仍旧跪在门前没有起身也没有让步,这让宇文璃感觉被下了面子,有些不悦。   五皇子齐王宇文琢见状挑眉道:“四哥,你打断了我们兄弟狩猎来看这位云四小姐,可本王看,人家好像不怎么领情啊。”   宇文璃赧然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宇文琢的取笑。   韩雨霏见宇文璃并没有深究润儿,心道这宇文璃向来温润如玉温文尔雅,必然不会为难一个奴婢,也不会强闯女子闺房,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倒是那齐王向来暴戾,倒不如求助于他。   韩雨霏扑通一下跪在三位王爷面前,大哭道:“齐王殿下,求你替小女做主啊!”   齐王宇文琢皱眉看向韩雨霏,这女人是护国公要塞给他的,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可因为是护国公的掌上明珠,等他荣登大宝,也不介意三宫六院留给她一席之地。如今她梨花带雨的求了,又是自己未来的女人,自然不能不帮。   宇文琢开口道:“韩大小姐?何故如此啊?起来说话。”   韩雨霏抹着眼泪指向一旁地面上盖着白布的一具尸体,哭诉道:“殿下,舍妹在之江河罹难,小女苦寻凶手至今无所获,而前来悟园赴宴的所有公子小姐,我都一一问过了,唯有这云家四妹妹失踪了三日,与舍妹遇害时间不谋而合。还请殿下替妹妹做主!”   三位王爷顺着韩雨霏的指向看向一旁,这才发现原来人群挡住的另一边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   宇文璃面露惋惜,似乎很怜悯死去的韩雨露。   宇文琢面露厌恶,忍不住将手指放在了鼻子下面挡了挡,似乎觉得十分晦气。   宇文琅则是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想参与这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凶案。   “在之江河溺水而亡,许是意外?”宇文璃想息事宁人,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件事是冲着云卿浅来的,而他想保护云卿浅。   韩雨霏闻言把心一横,起身走到那具尸体面前,一把掀开了白布。   嘶——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有些女眷甚至吓得尖叫起来。   宇文璃看到,那具尸体衣衫褴褛,几乎衣不蔽体,全身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层层叠叠,怎么看都像是被虐待致死的啊!   韩雨霏跪倒在尸体旁边放声大哭:“呜呜呜——露儿!各位殿下,我妹妹死的这般惨状,真的不是意外啊!呜呜呜……请各位王爷给小女做主!”   宇文琢看到那一具消瘦的女尸,不知为何她那衣不蔽体的身子,和那身上斑驳的伤痕竟然让他心头有些隐隐的兴奋。   再低头看到梨花带雨的韩雨霏,心中有一些邪恶的东西在滋生。   宇文琢咽了咽口水,亲自伸手去扶韩雨霏,柔声道:“韩小姐莫怕,有本王在,一定还你妹妹一个公道。”   韩雨霏皱着眉站起身,忍不住想把手收回来,因为那宇文琢竟然趁机挠她的手心,调戏之意太过明显。   可眼下她需要宇文琢的帮忙,不能忤逆了他。   “殿下……”丹唇为启泪先流,韩雨霏趁着流泪的时候,把手收回来,拿着帕子粘着眼角,声音哽咽道:“殿下,舍妹惨死,云家妹妹久未见人,这其中若说没有什么关系……”   宇文璃皱眉道:“韩小姐,事情没调查清楚,可不好妄自决断。”   韩雨霏咬着嘴唇低下头,心中更加恨毒了云卿浅,为什么,为什么天人之姿的静王会一心呵护她,还不就是因为她有一张妖精脸么!   宇文琢见心中美人受责难,立刻不悦的开口道:“四哥这话也对,那咱们一同进去问问云家小姐不就好了?来人,给本王开门!”   唰啦啦上来四个侍卫,说话间就要去开云卿浅的房门。   珠儿和润儿见状连忙张开双臂挡在门前,润儿声音颤抖的说道:“不……不许……不许乱来,小姐……我家小姐身体不适,你们……你们怎可擅闯!”   宇文琢一脚踹飞了拦路的润儿,怒声道:“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拦住本王去路!来人,给本王把这俩贱婢拉下去!把门撞开!”   “老五,你……”宇文璃试图阻拦。   “怎么了四哥?你不是要来探视你的美人么,弟弟这可是帮你!”宇文琢甩开宇文璃拉着他手臂的手,丝毫不把宇文璃放在眼里,大踏步走向云卿浅的房门。   此时此刻,一直蹲在院墙外面的云卿浅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只要这扇门打开了,而她不在里面,她就是最大的疑凶了,韩雨霏一定会咬死了她是凶手。   而她现在完全无法进去,她能做的就是逃走,不要被人发现她现在的妆扮,只当她也被人掳走了,至于名声什么的,只能以后再说了。   就在云卿浅准备站起身悄悄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吱嘎一声,竟然是那房门开了!   !!!   谁在里面开的门?!   云卿浅心惊不已!   而那些准备撞门的侍卫和翘首以盼的众人,在看清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时,都愣在了原地。就连珠儿和润儿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怎么……他怎么会在里面?   “呦,今儿这是什么妖风啊,竟然把三位王爷都吹来了,鄙人真是荣幸之至啊!”一身白色里衣的穆容渊从云卿浅的房间里大踏步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云卿浅的房间里?”韩雨霏惊问道,穆容渊的出现,让她感觉今日似乎又无法拿下云卿浅了,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穆容渊挑眉看向韩雨霏,双手一同拉扯一下里衣的下摆,那样子就像是示意众人看他的衣服一般,然后微抬着下巴,暧昧的笑道:“你猜?” 第41章 穆容渊的房事   穆容渊生的太好看,刚刚那笑容又十分暧昧诱人,引得韩雨霏忍不住生出乱七八糟的遐想,不自觉的红了脸,退后了两步。   穆容渊见韩雨霏羞怯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看来韩小姐是猜到了呢,韩小姐……果然见多识广啊!”   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见多识广”顿时引来众人的侧目。   韩雨霏顿时愣在原地,所有羞怯化作不知所错,为什么……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眼神那么……   “不,我没有,我没猜到!”韩雨霏急于解释,却不知越描越黑。   “哦?本侯说什么了?你没猜到什么?”穆容渊邪肆的笑着,字字陷阱的说着。   宇文璃可没有韩雨霏那么蠢,他虽然不想帮韩雨霏,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云卿浅是不是和穆容渊行了什么苟且之事!   “穆小侯爷有空为难一个姑娘,倒不如解释一下你为何从云小姐房间走出来?”宇文璃质问道。   穆容渊双臂环抱于胸前,斜靠在门框上,勾着半边儿嘴角,语气挑衅的说道:“云小姐房间?我说静王殿下,你搞搞清楚,这里可不是京城忠勇侯府,这里是我悟园醉白池。这儿可没有什么云小姐闺房,这处处都属于我穆容渊!”   宇文璃气结,这穆容渊不是明摆着耍无赖么。这般避重就轻,难道他真的和云卿浅……   宇文璃攥紧的拳头,他本不想与一门双侯的穆府为敌,可穆容渊一再挑衅,看来他要重新斟酌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宇文琢也看不惯穆容渊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怒声道:“穆容渊,你在得意些什么,在你的地界儿死了一位国公府的小姐,你若不给出一个交代,我不信父皇还会护着你。”   穆容渊笑笑:“呦,听齐王殿下这话,你们此来是为了这韩二小姐的丧事啊?”   宇文琢冷哼道:“不然呢?!”   穆容渊耸耸肩,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狞笑,话对着宇文琢说,眼神却挑衅的看向宇文璃。   “你们急于破门而入,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本侯的房事呢!”   !!!   哗!   众人哗然!   众人震惊的程度和惊叹的声音远比刚刚看到那一具尸体更加强烈。   就连躲在围墙外面的云卿浅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穆容渊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要帮她还是要害死她?   他是男儿身,贵为侯爷,还有长兄蒙荫,就算成亲前和女子有些什么,那也就是一些风流韵事,不过是男人之间炫耀的谈资罢了。   可他有没有为她想过,她是大家闺秀,侯门嫡女,若是婚前失身,必定声明扫地,东京城中,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该死的!王八蛋!”云卿浅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道。   ……   “穆容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害死浅浅么?”宇文璃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穆容渊摊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开口道:“静王何出此言啊?本侯若是想害云家小姐,又何故带了夏嬷嬷来看她。”   夏嬷嬷?夏嬷嬷又是谁?   众人都疑惑的看向那门口,只见一个衣着朴素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人!   三个王爷看到走出来的人真的是夏嬷嬷,连忙恭敬的问好。   “嗯?怎么一个姑娘家身子不适,三个皇子都来探望了。”夏嬷嬷疑惑道。   一直没说话的三皇子,雍王宇文琅开口道:“嬷嬷安好,我们兄弟三人到西郊狩猎,路过此处而已。”宇文琅想撇开和云卿浅、穆容渊的纠缠,也不想搅进韩家小姐的凶案中。   ……   “这老太婆是什么人?怎么三个皇子都对她如此恭敬?”韩雨霏自言自语道。   “韩家小姐慎言,这夏嬷嬷可是当今陛下的奶嬷嬷啊,陛下的六位皇子都是夏嬷嬷亲手接生的。就连陛下都对夏嬷嬷犹如长辈一般恭敬,这些殿下怎敢不敬呢?”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缪一桓的长子,缪棋。   韩雨霏微微一愣看向身旁说话的人,发现此人眼带桃花,眼波流转,分明就是看上她了,韩雨霏心中不屑,以她的容貌,只要没有云卿浅在,自然会让无数男人竞折腰。   可表面上韩雨霏仍旧显得十分有礼,“多谢公子相告,只是不知这夏嬷嬷为何会在此?”   缪棋一看韩雨霏愿意与他交谈,顿时心中大喜,连忙开口道:“夏嬷嬷年轻时候是个医女,是当今太后的贴身宫女,然后做了陛下奶嬷嬷,又接生了众位皇子,陛下感念其恩,看她逐渐年迈就将她放出宫去,夏嬷嬷生性爱侍弄草药,陛下就寻了京城土壤最好的园子给她养老,这园子,就在醉白池旁边。”   “这我就不懂了,这醉白池……这整个悟园不都是穆小侯爷的么?”韩雨霏追问到。   缪棋开口解释:“穆小侯爷并不介意给夏嬷嬷养老,因为穆小侯爷也是夏嬷嬷接生的,若不是夏嬷嬷,当年穆小侯爷就会和老侯爷的夫人一同去了,因为夏嬷嬷医术高明,剖腹取子,才保了穆小侯爷一命啊!”   韩雨霏长吁一声。没想到这老太婆背景这么深。更没想到这穆容渊与皇家的牵扯从一出生就开始了。   韩雨霏看向穆容渊,样貌出众,可惜顽劣不羁。又看向宇文璃,惊才绝艳,可他心系云卿浅。最后看向宇文琢,母亲贵为皇贵妃,位同副后,虽然样貌才情都不及宇文璃,可却最受陛下宠爱,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太子。   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呢?韩雨霏抿了抿嘴唇,似乎完全把韩雨露的死给忘了。   ……   “夏嬷嬷,云家小姐身子怎么样了?”宇文璃开口问道。他想确认云卿浅是不是在里面,而她到底和穆容渊有没有发生什么。   夏嬷嬷微微摇头,示意宇文璃那云卿浅无碍,然后皱眉看向穆容渊,开口道:“老身已经跟你说过,这里有我在你不必急着赶来,瞧你像什么话,衣衫不整的!” 第42章 得了什么脏病?   夏嬷嬷虽然口中说着责备的话,可语气里却充满宠溺。   穆容渊无赖的一笑,开口道:“嬷嬷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整理衣冠。”   穆容渊说着就要走,可宇文璃不问个究竟如何放心。   “慢着,穆容渊,你既然找了夏嬷嬷来看云小姐,为何刚刚不说清楚,你可知女儿家的名节比性命还要重要?!”   穆容渊嗤笑一声:“从头到尾本侯都客气的称一声云小姐,倒是静王殿下口口声声的喊着人家姑娘闺名,不知是谁坏了人家的名节和声誉啊?”   “你……”宇文璃气得说不出话。   “那你说房事又是什么意思?”宇文琢也质问道。   穆容渊耸耸肩膀,微微歪着头,哂笑一声道:“开个玩笑而已。”   众人:“……”   穆容渊见众人没反应,而宇文璃的脸色难看至极,心中大悦,又补了一句:“怎么?不好笑啊?哈哈哈,静王殿下,太严肃了!”   宇文璃向来给人温文尔雅的印象,可此时此刻也被穆容渊气得忍不住想动手抽他。可他不能,他要隐忍,他不能表露出丝毫争强好胜的心思。   所以即便是宇文璃双拳攥的吱嘎作响,仍旧在脸上挤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穆容渊心底冷哼,越是能隐忍的人,越可怕。   宇文琢则不同,他嚣张跋扈惯了,怒声道:“穆容渊你个混蛋得意什么?就算你带了夏嬷嬷来给云……”   “云卿浅!”韩雨霏提醒到。   宇文琢继续说道:“对,云卿浅,就算你带了夏嬷嬷来又如何,如今韩家二小姐死了,那云卿浅躲避三日不见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的嫌疑仍旧是最大的!试想想,谁家小姐生病了不叫大夫,还要一直隐忍三日之久?”   夏嬷嬷皱眉道:“齐王殿下多虑了,那云家丫头确实身子不爽利,只是那病灶……不便在此详谈。”   不便详谈?   韩雨霏一听到这几个字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口不择言的开口问道:“生病而已,为何不便说出来,还不能看大夫,难不成是什么脏病?”   咦……   众人嗤之以鼻,忍不住向后撤了撤身子。   夏嬷嬷脸色一凛,语气有些不悦的冷声说道:“若说少女来葵也是脏病,那普天之下岂不是没有干净的女人了?!”   什么?!少女来葵?   众人惊讶的同时,也有些了然了。   夏嬷嬷沉着脸看向三个王爷怒声道:“丫头年纪小,第一次来葵,除了不舒服就只有害怕了,再说了,这种事让她如何去请个男大夫?女子闺房秘事,我老婆子说出来都觉得臊得慌,更何况一个面皮儿薄的小丫头!三位王爷有空关心这丫头的房里事,还不如好好替陛下排忧解难分担朝务!”   三个王爷面面相觑,都不敢顶嘴。夏嬷嬷则铁青着脸离开了院子。   穆容渊见状指向那大敞四开的房门,开口道:“怎么样,三位殿下,还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啊?”   女人来葵对于男人来说是晦气的事儿,就算是夫妻,在女子来葵的那几日都不能同房而卧,更何况他们这几个外男。   宇文琢怒声道:“晦气!该死的穆容渊,你就是故意的,你等着,看本王怎么收拾你!韩家二小姐的案子还没完呢,她那副样子分明被人强暴虐杀,你等着吃官司吧!”   穆容渊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口道:“不劳齐王殿下费心,本侯已经通报了京兆府,由京兆府尹赵长松来接管这桩命案,他们若快马加鞭,明日午时之前就会到了。”   “好啊,那本王就留下来,看看你怎么洗掉这盆脏水!哼!”宇文琢转身往外走,宇文琅快步跟上,宇文璃有些不舍的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敞开的房门之后,也转身跟上去。   三位王爷,宇文琢年纪最小,却显示出以他为尊的架势。   云卿浅将院子里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她不明白穆容渊为何要帮她,但是这个人情,她领了,权当抵扣上一次的轻薄了。   云卿浅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可因为她蹲了太久,不知不觉竟然腿麻了,这一起来没站稳,直接又滑了下去。   滑下去不要紧,好巧不巧的踩碎了一棵枯枝。   咔嚓一声脆响,常人听不到,可武功极高的穆容渊还有宇文璃身边的东魁却听见了。   “什么人躲在墙后?!”东魁拔出刀护在宇文璃身前。   宇文琢一听,立刻高声道:“还不去抓人,一定是那凶徒!”   东魁看向宇文璃,宇文璃微微点头,东魁立刻飞身而起,与此同时宇文琢带来的那些侍卫也纷纷冲出院子试图围剿。   云卿浅的心瞬间凉到谷底,可还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秒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云卿浅本能的想叫,却在关键时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啊!果然有歹徒!”   “天啊,还是两个人!”   “是两个男人,这就对了,那韩二小姐身上的伤,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个姑娘家弄得出来的,怀疑云小姐,真是毫无根据。”   “是啊是啊,希望能抓到那两个歹徒!”   ……   众人看到两个男人飞掠而走,顿时引发了一阵骚动。   “哼,穆容渊,你的地盘竟然藏着这么多歹徒,你要如何解释?”宇文琢质问道。   穆容渊还是一副放荡不羁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悟园占地广袤,偶尔混进来几个阿猫阿狗的,我想拦也拦不住啊,三位王爷进来的时候,似乎也没向我这个园子主人禀报吧?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宇文琢白了一眼穆容渊,怒斥道:“巧舌如簧!”   穆容渊勾起半边儿嘴角,邪魅一笑:“多谢夸奖!”   就在穆容渊和宇文琢打嘴仗的时候,出去抓人的侍卫也纷纷回来了。   东魁单膝跪地,禀报到:“殿下恕罪,属下没能捉到人!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轻功了得,看起来像暗卫出身,另外一个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昏迷了。”   两个男子! 第43章 贴身威胁   听到这话宇文璃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看来那云卿浅真的在房间里。   “来人,有人在悟园作乱,立刻下去彻查,任何人不得离开悟园,封闭所有进出口,案子调查清楚之前,只许进不许出!”穆容渊抢先一步吩咐下去,他可不会允许宇文琢的狗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   云卿浅被黑衣人带走之后便昏迷了,身心疲惫的她不知不觉睡了一整天,一直闻到饭菜香才缓缓醒了过来。   “呦,终于舍得醒了?你再不醒,本侯今晚就要委屈自己和你同塌而眠了。”穆容渊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清茶。   迷迷糊糊的云卿浅听到这个声音腾地一下坐起身,连忙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衣服还是原来那身男装,没有任何异常,衣带也好好系着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云卿浅抬头看向满脸戏谑的穆容渊,忍不住质问道:“穆小侯爷,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   若说害她,可穆容渊确实帮了他,不只帮她找来了夏嬷嬷,还安排暗卫带她离开。   可若说帮她,穆容渊为何要说出那些暧昧又引人误会和遐想的话?   穆容渊嘴角轻轻勾起,邪佞的笑道:“在本侯回答你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你这身打扮?还有这几天的去向?”   云卿浅冷声道:“无可奉告!”   穆容渊挑起半边儿眉毛,开口道:“云卿浅,上次你欠小爷我一支曲儿,这次你欠我一次恩,恩人问一句实话,就这么难么?”   云卿浅哂笑一声:“我说的就是实话,如果穆小侯爷一定要听卿浅说些别的,那我便开始说假话!”   穆容渊咬了咬牙,这还真是个胆大妄为,又固执倔强的女人啊!   “你就不怕我把你失踪的事儿抖出去?外面可还有一桩命案在等着你呢!”穆容渊语气森森的威胁到。   提起那桩命案,云卿浅忽然想起了什么,思忖片刻后,计上心头。   云卿浅对着穆容渊浅笑一下,开口道:“好,既然穆小侯爷提到命案,那我就以此命案还穆小侯爷这次的恩情!从今往后还望穆小侯爷不要再纠缠!”这人亦正亦邪,最好远离。   “此话何意?”穆容渊皱眉问道,这个女人想撇开他,哪有那么容易!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至于何意,那就要看穆小侯爷能付出多大的代价了。”不敲他一笔竹杠,岂不浪费了这好机会。   穆容渊都快被云卿浅气笑了:“你这女人,报恩还要收银子?”真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云卿浅开口道:“报你的恩,我只需将事情做到三成便是,可若你想让我做到七成,或十成,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穆容渊颇受陛下宠爱,穆家在京城的产业也颇多,从穆容渊身上拔下几根羽毛怕都沾着金粉,云卿浅丝毫不觉得拿他的银子有什么可愧疚的。   穆容渊听云卿浅这般说,忽然来了兴致,勾起半边儿嘴角,眼神轻佻的笑着:“何为三成?何为七成?”   “将此事责任全部归咎于他人,使悟园摆脱这件事带来的嫌疑和麻烦,此为三成。”   云卿浅坐下拿起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之后,继续说道:“将计就计,折护国公羽翼,此为七成。”   穆容渊脸上的笑容越甚,他觉得云卿浅有趣极了,“十成又是如何?”   云卿浅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夜色深深的院子,开口道:“百官要职,取而代之!”   穆容渊脸色一凛,这云卿浅怎么会知道他想入仕?有实权才能更好的辅佐定王宇文珀争夺储位。   穆容渊微微闭眼,片刻后再睁开眼底已经恢复了他往日放荡不羁的笑意。   “云小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与护国公府无冤无仇,为何要折其羽翼?况且……我可没有什么出将入相的打算,小爷我闲散惯了,只喜欢吟花弄月,自赏风流!”   云卿浅冷笑一下,转身看向穆容渊,开口道:“护国公同属齐王宇文琢一脉,今日小侯爷已经得罪齐王了,与其等着齐王来报复小侯爷,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折护国公羽翼,无异于折齐王臂膀!至于你心中究竟所想……小侯爷比我更清楚。”   “你就这么肯定我想做官?”穆容渊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向云卿浅。   云卿浅点点头,语气笃定的说道:“没有哪个惊才绝艳的人甘心庸碌无为!”   听云卿浅如是说,穆容渊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一股喜悦之感,可这股子喜悦只停留了一瞬就让穆容渊感觉一阵厌烦,甚至是愤怒。   穆容渊身子一晃已经来到了云卿浅面前,二人距离不足三指,云卿浅吓了一跳,没想到穆容渊会突然逼近,下意识身子往后躲。可这一躲重心就不稳了,云卿浅整个人朝后面仰过去。   穆容渊大手一捞,将差点摔倒的云卿浅扣在了怀中。   “你干什么,放开我!”云卿浅怒声道。   穆容渊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表情严肃的让云卿浅有些紧张。他缓缓靠近云卿浅,那模样就像是要吻上来。   云卿浅惊愕的心砰砰砰的跳,连忙别过头。   可穆容渊却没有像她担心那般无礼,而是在距离她耳朵一指的距离,沉声问道:“惊才绝艳,你确定……真的是在说我么?”   云卿浅愣住了,难道这话不能说么,为何他反应如此强烈?   云卿浅不作答,穆容渊手臂收紧,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云卿浅的整个身子被紧紧的贴在穆容渊的胸膛上,她几乎能透过自己的胸前感受到穆容渊此刻强烈的心跳。   “说话!”穆容渊语气加重。   “你发什么疯,放开我!”云卿浅试图挣扎,却被他突然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云卿浅气结怒声道:“穆容渊,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无心与你为敌,可你若咄咄逼人,别怪我我……”   “怎么样?杀了我?就像杀了柺子六那样?”穆容渊脸上渐渐绽放出狞笑,这种近似与恐怖的笑容令云卿浅有些不安。 第44章 穆容渊的愤怒   可云卿浅想不明白自己说了哪句话让穆容渊如此激动。还有,柺子六的事儿,他知道什么?   见云卿浅眼神飘忽不定,穆容渊冷笑道:“云卿浅,那个荷包是你的,本侯知道,可本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可知道?”   云卿浅心跳开始加快,她那日带着荷包去的威武侯府,穆容渊若是观察仔细,过目不忘,那么他确实会认得那个荷包!   看来还是自己做事太疏忽了,怪就怪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穆容渊当做敌人,如今看来,似乎要重新斟酌此人了。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狞笑道:“云卿浅,我告诉你,我穆容渊从不受人恩惠,也不受人威胁。惊才绝艳我就收了,庸碌无为送给你心爱的宇文璃吧!”   穆容渊甩开了云卿浅,顺手解了她的穴道。   云卿浅气得不轻,什么叫心爱的宇文璃,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宇文璃以解心头只恨好吗?   云卿浅一边揉着自己被勒痛的手臂,一边咬牙道:“穆容渊,我也告诉你一句话,这世上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不凑巧,我云卿浅既是女子,也是小人!”   哐当!砰!   云卿浅说完便摔门而出!   飞烨一个闪身跟了上去,按照之前穆容渊的吩咐,他要一直暗暗守着云卿浅,护她在悟园的安全。   云卿浅离开后,穆容渊的脸上没有了狠厉,也没有了狞笑,化作古井无波一般的死寂。   他刚刚为何那么激动?   ……   【“浅儿妹妹,听闻穆小侯爷今日来书院授骑射,据说他的骑射比静王殿下都好呢,我们去看看热闹?”   “静王殿下惊才绝艳,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岂是他这种庸碌无为的废物可以比拟的!我不去!”】   这是在他记忆中的一段对话,前世里,一墙之隔,他听到云卿浅是这样评价他的。谁能想到,那个女人今日竟然也会夸他惊才绝艳,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呵,云卿浅,你就好好爱你的静王殿下吧,你爱他越深,等本侯把他踩在脚下的时候,你就越痛苦!我会一层一层撕开他虚伪的皮囊,把血淋淋的真相放到你面前!蠢货!”   砰!又是一声巨响!   穆容渊越想越气竟然一掌击碎了刚刚被云卿浅摔上的门!   此时的穆容渊还不明白这股子怨气从何而来,正如云卿浅也不明白穆容渊为何喜怒无常一样。   ——   威武候的悟园发生了命案,死的是国公府的小姐,而且此案还牵扯到许多世家去赴宴的宾客。赵长松得知此事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没当这个京兆府尹。   “大人!再往前二十里就到悟园了,午时前应该可以抵达!”冯骁策马来到赵长松的马车旁。   赵长松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四月芳菲,风景宜人,可他却感觉如履薄冰,对此行心里甚是没底。   “冯骁啊,你说这东京城最近怎么了,如此不太平呢?”赵长松感慨道。   冯骁皱眉道:“大人不必担忧,柺子六那个案子已经有进展了。属下拿着荷包去比对,发现那荷包并不是霞光锦,只是有人用了巧心思将荷包浸泡在珍珠粉末调制的浆水中,上面反光都是珍珠粉的光泽,这东西过水一洗就都洗掉了,只是那珍珠难得,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白珍珠,而是青色珍珠,顺着这条线,属下可以再……”继续追查下去。   “得得得……你快闭嘴吧,听的本官头疼!都跟你说了柺子六那个案子不必查了,一个地痞而已……”赵长松揉着太阳穴。   冯骁有些不认同的皱眉说道:“大人,人命关天!”   赵长松扯着脖子争辩道:“那也要看谁的命!”   冯骁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闭口不言,他不认同赵长松的说法,但是身为下属他也不敢出言顶撞。   赵长松知道冯骁是个死脑筋的,索性不与他再争辩,若不是因为冯骁做事得力武功也过得去,他早就把这倔木疙瘩扔出京兆府了。   “唉!好在这次没有牵扯到静王府和忠勇侯,比起上次那个阵仗来看,倒是令人放松不少。”   赵长松自言自语的感慨着,可等他到了悟园之后,才知道这次的阵仗远比上一次更加刺激!   “下……下官……下官参见雍王殿下,参见静王殿下,参见齐王殿下,参见穆小侯爷。”   一连串的参见把赵长松的心参的越来越凉,可额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赵长松本王告诉你,这死的可是护国公的二小姐,知道该怎么做吧?”宇文琢颐指气使的说道。   赵长松弓着腰,连忙开口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尽快找出凶手,也一定责令手下人管住嘴,不会将案情流露出去半分!”   “哼!”宇文琢冷哼一声。   ……   临时的公堂设在了悟园的正厅之中,因为赵长松是主审,所以他颤颤巍巍的坐上主座,三位王爷长幼有序的坐在了左边,穆容渊吊儿郎当的斜靠在右边椅子里。韩雨霏和其他世家子弟依次落座。   看着大堂两侧不是熟悉的衙役,而都是一些皇孙贵胄,赵长松紧张的一直砸吧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案。   冯骁见状,低声道:“大人,还是先看看尸首吧。”   赵长松用袖子擦着额头,连连点点头道:“传仵作验尸!”   钱仵作一直候在院子里,听到赵大人的话便疾步走了进来。   “钱仵作,你且先去看看,死者死因为何,死去多久?”   “是,大人!”钱仵作背着大木箱子走到堂中躺在地上的尸体旁,放下木箱,缓缓掀开尸体的白布。   白布掀开之后一股淡淡的尸臭味散发开来,引得众人纷纷掩鼻。   因为尸体身份特殊,又是女子,而在场人众多,所以钱仵作并没有仔细验尸,只粗略的看了一下之后便开口道:“回大人,死因应该是溺水而亡,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的形成,应该死了不超过三日。” 第45章 凶手又是云卿浅?   赵长松开口问道:“哦?不是被人虐打致死么?她身上那些交错的伤痕如何解释?”   钱仵作开口道:“那些伤痕新伤叠旧伤,但都不是致命伤,想来死者生前是长时间遭人虐待,但这不足以导致其死亡,她真正死亡的原因还是溺水。”   赵长松点点头,然后看向穆容渊,客气的说道:“敢问穆小侯爷,众人口中的可疑之人,可有下落?”   穆容渊摇摇头,满脸不羁的笑道:“赵大人也瞧见了,我这悟园占地极广,别说两个人,就算有两百人想藏于深山,也是难寻啊。”   “穆容渊你什么态度,你这般不配合,那韩二小姐的死就与你脱不了干系!”宇文琢怒斥道。   穆容渊摊摊手,撇嘴说道:“不知齐王殿下要本侯如何配合?自认为凶手么?”   “你……”宇文琢气结。   “好了五弟,不要做无谓的争执,眼下帮二小姐沉冤昭雪才是要紧的。”宇文璃劝说了两句。   “没错,虽然那两个男子没有找到,可是还有一人十分可疑!”韩雨霏起身说道。   赵大人一听有疑凶,心中顿生喜悦,有疑凶就等于有线索啊,管那疑凶是不是真凶,先捉了再说,重要的是先让众人满意,给他喘息的时间。   穆容渊听到韩雨霏这话,脸上的笑容不改,反而眼神里比刚刚多了几分玩味。   “敢问韩大小姐,是何人啊?”赵长松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韩雨霏开口道:“忠勇侯府云卿浅!”   赵长松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冯骁也忍不住诧异的挑起眉毛。   怎么又是云卿浅?!   “赵大人,云卿浅失踪三日,时间正好与舍妹遇害日子相符,赵大人不妨先提审云卿浅,问问她究竟去了何处?”韩雨霏开口道。   宇文璃开口道:“韩小姐,昨日夏嬷嬷已经解释了云四小姐的病灶,如今你旧事重提又是为何?”   韩雨霏看向宇文璃,柔声道:“静王殿下,夏嬷嬷只是昨日去看了她,可昨日之前呢?昨日之前都是她两个婢女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见过她,静王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在场各位,可有人见过云卿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没有,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我都不知道她也来了!”   “是啊是啊,我只听说她到了悟园,可我们游玩了两三天也没见着她啊!”   ……   “还有一点很奇怪,”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是兵书尚书的公子,缪棋。   见众人看过来,缪棋开口道:“在下所住的院落在山上一点,从上俯瞰刚好可以看到蒹葭院院子里的动静,连日来,那两个婢女浣洗都只有奴婢的服制,没有一件大家闺秀的华服。侯门嫡女都是一天换三套衣服的,那云家小姐三天也不换一套,有点说不过去吧。”   缪棋说完之后便领功一般看向韩雨霏,果然得到韩雨霏一个感激的眼神,眼神娇媚,看到缪棋身子有些发软。   “呦,本侯倒是不知道,缪尚书的公子竟然有偷窥之好,本以为你是想清静才选山上院落,现在看来……”   “穆小侯爷慎言!在下只是说出事实罢了!”缪棋咬牙道。他确实是为了看山下那些院子,可他说的也并没有虚假。只是他本来的那种偷窥心思岂能让穆容渊戳穿。   穆容渊嗤笑一声:“慎言,慎言,就算言之过甚,也比不过,行之越矩更令人憎恶!”   众人又是一阵嘁嘁喳喳的讨论声,看向缪棋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公子竟然是个偷窥狂,谁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恶劣癖好呢。   “哼!”缪棋愤愤的坐回位置。   韩雨霏气得不行,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穆容渊怎么总是把话题带偏!韩雨霏看向宇文琢,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宇文琢被她那因为生气而不停起伏的xiong前所吸引,看到韩雨霏媚眼如丝的看着他,立刻开口助力。   “按照缪公子所言,还有那云卿浅的举止来看,她实在嫌疑最大,赵长松,还是速速提审吧!”   “这……”赵长松有些犹豫,如今云卿浅对外宣传身体不适,他非要把人强拉过来,若她不是凶手,那么等云麾将军知道了,能有他好果子吃吗?   若云卿浅真的是凶手,他又该如何?判斩云卿浅?赵长松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发凉,他没那个胆子。那可是陛下承诺的女侯爷啊!   见赵长松不说话,冯骁想了想开口道:“大人,杀人要有动机,韩家二小姐足不出户,与云家小姐不曾谋面,何来动机?”   “额……说的也没错。”赵长松应声。   “赵大人,是否有杀人动机,总要审过才知道,上巳节那日我不小心将云卿浅撞进御花园的池塘里,她若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也犹未可知啊!”韩雨霏争辩道。   “呃……韩小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赵长松迎合。   冯骁眉头紧皱继续说道:“若按照韩大小姐所言,那云家小姐报复的对象也应该是韩大小姐,怎会殃及韩二小姐?”   “本小姐行走坐卧皆有伺候,她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对我下手,就拿我一贯喜欢清静的庶妹来出气,这有何不可?”韩雨霏强词夺理。   “那韩二小姐身上新伤叠着旧伤,有些伤痕看起来至少已经存在两三个月了。可据在下所知,国公府至今没有向外宣告二小姐名讳,只有少数人知道二小姐这么一个人,但是见过其真容的却寥寥无几。云家小姐是如何先于众人认识二小姐的?又如何能日日毒打虐待她而不被旁人发现?又是如何能让二小姐为其隐瞒恶行至今呢?韩大小姐,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慎言啊!”冯骁的不畏权势据理力争,引得在场众人都纷纷侧目,尤其是宇文璃和穆容渊。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本小姐顶嘴!来人……”韩雨霏被气得说不反驳的话,便想以势压人。   “来人?韩小姐,这是京兆府尹的公堂,借的是我威武候府的地界儿,韩小姐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吧?!”穆容渊调笑道。 第46章 不愿面对的人   韩雨霏被穆容渊的话说的愣在原地,下意识看向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在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她,就连宇文琢看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嫌弃。韩雨霏顿时心里一惊!她确实有些太急于求成了。   韩雨霏眼珠转转,立刻化愤怒为悲戚,哭诉道:“赵大人,不是我韩雨霏咄咄逼人,实在是我那妹妹死的可怜,她头发被剪碎了,脸上被利刃划花了,身上衣服都被撕成了破布条。这些小动作分明就是女子报复才会做的啊!妹妹虽为庶出,可家父子多女少,对女儿向来疼爱有加,若是父亲知道露儿惨死……呜呜呜呜……”   韩雨霏抬出了护国公韩栋,在场众人都听到了威胁的意味。   赵长松更是心惊胆寒。   云戎远在关东,那韩栋就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赵长松咬咬牙,开口道:“来人!传……呃……请,请云小姐前来协助问案!”   ——   蒹葭院。   “小姐,额角上的伤口有些深,脂粉盖不住,奴婢帮您梳个别的发髻,盖一下这伤口吧。”润儿担忧的说道。   云卿浅点点头,一觉睡到晌午,她现在感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小姐,那边儿闹得动静不小,咱们真的不去看看吗?”其实珠儿更想问的是那韩家二小姐不会真是小姐杀得吧。   云卿浅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额角偏向太阳穴这个位置的伤痕,微微蹙眉思忖着。这个伤应该是在之江河中造成的,她溺水也是因为这个伤吧,好像是浮水的时候撞到了什么,可是为什么她醒来之后没有丝毫溺水的难受感觉,而自己又恰巧被冲上岸呢?真的是自己太走运了吗?   珠儿和润儿看云卿浅仔细看那伤口,都以为云卿浅是担心容貌。   润儿开口道:“小姐放心,虽然伤口有些深,但是等它愈合之后,咱们用点凝露祛疤,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云卿浅回过神,浅笑着点点头,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你刚刚说什么?”云卿浅问向珠儿。   珠儿连忙开口道:“韩家二小姐死了,穆小侯爷叫了京兆府,现在京兆府的衙役捕头和悟园的侍卫,把整个悟园围的水泄不通。就在悟园正厅开堂问案。所有公子小姐都过去了,小姐,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啊?”   云卿浅拨弄一下自己头发,淡淡道:“不急。”   不急?不急是什么意思?是去还是不去呢?珠儿和润儿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   云卿浅见两个丫鬟担忧的样子,笑笑道:“咱们既不是凶手,也不是苦主,一个看客而已,何必着急。”   听到云卿浅这话,两个丫鬟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云卿浅见状忍不住掩唇轻笑:“呵呵呵……”   “小……小姐,你笑什么啊?”珠儿挠着头。   云卿浅点了一下珠儿的额头,嗔道:“在你们眼里,你家小姐就是那弑杀成性的人啊?”   “当然不是!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小姐!”珠儿极力申辩。   润儿也笑道:“小姐绝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言外之意,如果云卿浅杀了韩雨露,那就说明,韩雨露一定是该杀该死之人!   这种没有任何条件的信任让云卿浅感觉十分熨帖。   “让你去做的事都办妥了么?”云卿浅昨晚上回来就写了一封信让润儿送了出去。   润儿点点头:“悟园都戒严了,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可奴婢按照小姐所说,告诉那侍卫这是小姐要送的书信,那侍卫便放行了,只是不知道车夫能不能把信送到。”那车夫不是小姐的人,润儿有些不放心。   云卿浅神秘莫测的笑笑:“会送到的。”至于送到哪里就不好说了。   “云四小姐!”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珠儿和润儿同时看向云卿浅,云卿浅扶扶头上的海棠发簪,微笑道:“走吧,你们不是想看戏么。”   ……   云卿浅带着两个丫鬟翩然而至,眼看到了正厅的院子门口,云卿浅忽然想起一件事,停驻了脚步。   “云四小姐,还请快些,三位殿下都等着呢。”来传云卿浅的是京兆府的衙役,对云卿浅并不客气。   云卿浅微微蹙眉,她就是知道三位王爷都在,所以才停下脚步。   齐王宇文琢她不怕,那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只是幸运投胎投的好,母族势力强大,父亲又是皇帝。   静王宇文璃她不必怕,反正总要有正面交锋的一天。   她现在“怕”的是雍王宇文琅,因为她欠宇文琅一条命。   前世她和宇文琅在端阳节龙舟赛上第一次见面,只那一次宇文琅便对她倾心不已,云卿浅一直认为宇文琅不过是对她一时兴趣罢了。   可直到她奉宇文璃之命去诱惑宇文琅,然后亲手把匕首插在宇文琅胸口上之后。她才知道宇文琅对她真的是情根深种。   “浅浅,你要帮老四夺江山,我让你,你要做他的皇后,我帮你,就算你要我死,只需说一声我自尽便是,何苦脏了你的手……”   “浅浅,此生遇你,已经用尽我平生所有运气,得此下场,实属天意,你……万不可自责。”   “浅浅,你别怕,我不疼,真的不疼,能死在你手里,我……此生无憾!”   宇文琅临死之前的话音犹在耳,云卿浅心中无法不生出愧疚。若不是遇到她,宇文琅那无心争储的态度,完全可以做一个闲散王爷。   就算宇文璃心胸狭隘,在宇文璃登基称帝之后,宇文琅也可以退守兖州封地不再进京,总不会被女人刺死,死后又背负毒杀先皇畏罪自尽的罪名。   “云小姐,不要再耽搁了!”侍卫的催促声唤醒了云卿浅。   云卿浅看向润儿开口道:“去取我的围帽。”   润儿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转身就跑向蒹葭院。   侍卫微微蹙眉,这刚刚走过来已经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丫鬟一来一回岂不是耽搁的更久!   侍卫想开口催促,刚张开嘴就听见云卿浅冷声道:“赵大人是命你捉拿本小姐到案?” 第47章 想要几成?   侍卫微微一愣,然后立刻低头回应道:“不,大人命小的请云小姐前去协助办案。”   云卿浅冷笑一下:“那你就要记清楚你们大人的吩咐,是请,而不是捉!”   “就是就是,催什么催!”珠儿娇斥道。   侍卫抽了抽嘴角,尴尬的低着头不敢再辩驳。   好在润儿跑了一个来回,很快就回来了。   云卿浅带上围帽,走进了正厅,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宇文璃目光透着温柔,宇文琢目光透着睥睨,宇文琅则是淡淡一瞟没有任何情愫。至于穆容渊倒是眼中充满玩味。   韩雨霏的目光也不例外的落在云卿浅的身上,见她带着围帽,忍不住皱眉冷讽道:“呦,云家妹妹好大的架子,让三位殿下等了这么久,如今还不以真容相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主呢!”   赵大人也觉得十分奇怪,开口问道:“云卿浅,你为何要带着围帽上堂?”   云卿浅微微福身对着三位王爷和穆容渊行礼之后,才起身看向赵大人,开口问道:“公堂上有规定不许带围帽吗?”   赵大人被噎住:“这……这倒是没有。”不过你这样很奇怪啊!赵大人后半句话在嘴里嚼了嚼咽了回去。   “赵长松你啰嗦什么,赶紧问案!”宇文琢捂着口鼻,那股尸臭味越来越浓了,让他有些反胃。   “是是是……”赵长松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开口问道:“云卿浅,本官问你,从你到悟园之后的三日,你都去哪了?为何没有旁人见过你?”   云卿浅开口道:“身体不适,一直卧床休息。”   “可有证人?”   “穆小侯爷,夏嬷嬷,还有我身边侍婢,皆可为证。”   赵大人摇头:“可据本官所知,穆小侯爷和夏嬷嬷只有昨天去探病时见过你,至于你的丫鬟所说证词不足采信,前两日你可有证人证明自己没有离开蒹葭院?”   云卿浅轻笑一下,不答反问道:“赵大人,请问前天子时至卯时赵大人身在何处?”   云卿浅的突然提问,让赵长松一时间有些愣神,想也不想的就开口道:“三更半夜本官自然是在睡觉!”   “可有证人?”云卿浅追问。   赵长松开口:“家中妻房,房中侍婢皆可为证。”   云卿浅笑笑:“赵大人的妻子侍婢都是你们赵府的人,证词不足采信,若是赵大人找不出证明自己身在何处的证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赵大人和这韩家二小姐的死有关?”   众人:“!!!”   赵长松倒抽一口凉气,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吹胡子瞪眼的极力辩白道:“云卿浅,你胡说什么,本官从未见过那韩家二小姐,本案之前本官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无缘无故,无冤无仇,本官为何要加害她?你……你休要胡说!”   云卿浅款款福身,柔声道:“谢赵大人替小女申辩明冤。”   赵长松:“……”他说什么了?   赵长松迷糊,可众人却听明白了,赵长松所言,其实跟云卿浅的情况并无不同,她也没见过韩雨露,且无缘无故,无冤无仇,并没有加害她的理由,至于不在场的证人,谁在自己房间里休息,还要找个外人来看一眼那么奇怪呢?   宇文璃满脸与有荣焉的笑,宇文琢厌恶的瞪了一眼赵长松,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骂他蠢货。宇文琅转头看向声音轻柔的云卿浅,心中第一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云家小姐产生了几分兴趣,这个女人很聪明。   至于穆容渊则是一直满脸笑意的看着云卿浅,心中想着她之前说的,三成、七成和十成。   “云卿浅,你休要狡辩,整个悟园的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只有你没有,而且你与我有私怨,定是将露儿误认成我,所以把她推下的之江河!”韩雨霏怒斥道。   云卿浅挑眉问道:“私怨?何来私怨?”   韩雨霏心中想,这私怨自然是指她命柺子六加害云卿浅的事情穿帮,可她不能提,提了就等于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柺子六有勾结了。   韩雨霏思忖片刻,开口道:“自然是上巳节我不小心将你撞到荷花池的事情。你心中不忿,一直试图报复,最后加害在了露儿身上!”   云卿浅苦笑一声:“韩姐姐真是过虑了,你若不提起,我都忘记上巳节那回事儿了。”   一个宽容大度,一个斤斤计较。   一个聪慧温柔,一个咄咄逼人。   两个大家闺秀,高低立显,众人纷纷侧目,即便是碍于韩雨霏身后的护国公府不敢随便讨论,但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思量。   ……   若不是在场有三位王爷,韩雨霏必定先把人拿下再说,可如今她若太过于强势只怕对自己名声有碍。韩雨霏气得脸色通红几乎要将椅子的扶手捏碎了。   案件又陷入了僵局,唯一的嫌疑人被主审官亲自排除了嫌疑,赵长松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去看宇文琢愤怒的眼神和韩雨霏吃人的目光。   宇文璃开口道:“既然浅……既然云四小姐没有嫌疑,那就先回去休息吧,身子要紧。”他还记得云卿浅初次来葵,刻意关心一下。   可云卿浅并不买账,语气疏离客套的说道:“不劳静王殿下费心,我既然来了,死者又是韩家的二表姐,跟我忠勇侯府也算沾亲,那卿浅就说几句自己的建议,希望对赵大人判案有所帮助。”   赵大人猛地抬起头,他现在正愁着无从下手,有人愿意指条明路他恨不得跪下叫祖宗。   “云小姐请讲!”赵大人急忙道。   云卿浅笑着点点头,可是却没有开口,而是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穆容渊的身上。   虽然隔着围帽,穆容渊仍旧捕捉到了云卿浅的眼神,她在问他,想要几成?   穆容渊脸上的笑意越甚,嘴唇轻抿,两个嘴角上扬,笑的意味深长。   这个女人,无论是做盟友,还是做对手,都很有趣啊!   穆容渊想了,将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中间,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将食指轻轻拿开。这一个亲吻的动作,再配上他魅惑天成的容貌,和动人心神的笑容,引得在场许多少女都忍不住红了脸。 第48章 他敢要她就敢给   宇文璃见云卿浅看穆容渊看了这么久,心中生出一股危机感,难道那云卿浅是个肤浅之人,喜欢好看的皮囊?   宇文琢白了穆容渊一眼,咒骂道:“他娘的妖孽!”   云卿浅收回眼神,毫不在意穆容渊刚刚有些轻浮的小动作。因为她已经明白了穆容渊传递的信息。   他想要十成!   好!他敢要,她就敢给!   他想要,她就能给!   云卿浅围帽后面的嘴角轻轻翘起,一种热血在体内沸腾,可以一步步手刃仇人让云卿浅很兴奋!宇文璃,你看着吧,这是我云卿浅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云卿浅缓缓走到尸体旁边,低头看了看,然后缓缓抬头道:“赵大人!韩家二小姐……”云卿浅转头看向韩雨霏,掷地有声的说道:“是自尽!”   !!!   哗!   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被云卿浅的话惊住了,只有穆容渊满心满眼都是兴奋的神色!   赵大人张大嘴巴瞠目结舌的看着云卿浅,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云卿浅!你胡说什么呢?!”韩雨霏的呵斥声把惊呆了的众人纷纷唤醒。   “你是眼瞎了吗?我二妹她衣不蔽体,身上伤痕累累,还被毁了容貌,这分明就是被人迫害而死。怎么可能是自尽!”韩雨霏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所有目光都看向云卿浅,众人都在期待她的解释。   云卿浅指向尸体脸上深可见骨的刀伤,淡淡开口道:“脸上的刀伤是死后造成的。”   “你怎么知道是死后造成的?”宇文琢开口问道。   云卿浅开口道:“人的皮肤都有弹性,可这种弹性会在人死后慢慢消失,若是生前造成的伤口,除了流血量大会造成伤口周围皮肤形成血斑之外,还会皮肉外翻。眼前这伤口虽然深可见骨,但是伤痕整齐,皮肉也没有外翻,伤口周围的肤色也没有变化。所以很明显,这是死后造成的。”   众人愕然!   云卿浅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钱仵作开口问道:“这位老先生,我说的可对?”   钱仵作点点头:“没错,小姐所言极是。”   赵大人尖叫道:“唉,你这老头儿,刚刚你怎么不说?”   钱仵作撇撇嘴看向赵大人,拱手道:“大人刚刚问死因,也没问伤口啊。”   “嘶!你这老……”赵大人想骂一句老混蛋,可看到在场的三位王爷,想了想还是把怒气咽了下去。   “死后造成的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是有人把她害死了,然后又把尸体捞上来泄愤吗?光凭几个伤口就说自尽,未免太牵强了!”宇文琢冷声道。   云卿浅没有理会宇文琢的质问,而是朝着润儿伸出手,润儿连忙上前,从腰间拿出一副白色的布手套给云卿浅带上,手腕部分以系绳固定。   穆容渊蹙眉看着那手套,尺寸并不合适,大了许多,看起来是急于赶工而制,面料似乎也不是惯用的料子只是普通的衣料。   云卿浅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也纷纷侧目,就连完全不想参与此事的雍王宇文琅蹙眉看向了云卿浅。   带好手套之后的云卿浅,走近韩雨露的尸体,缓缓蹲下身。   接下来众人看到了令人惊愕的一幕!   云卿浅竟然轻轻拨开死者脸上的碎发,为她整理仪容,那令众人都避之不及的尸体,云卿浅竟然敢亲手去触碰!!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宇文璃都愕然于云卿浅胆子竟然如此大。   “云卿浅,你要干什么!?”韩雨霏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云卿浅没有理会韩雨霏,将韩雨露脸上碎发挪到耳后之后,双手摸向尸体的头颅,然后开口道:“韩家二小姐梳着流云髻,长发紧密重叠,包裹性极好,按照常理来说,即使落水身亡,应该也只是靠表层的头发湿润,水逐渐渗透发髻,到发髻中间被水浸泡的最少,所以发髻中间的桂花头油保持的较为完整。”   钱仵作来了兴趣走进尸体,也没带手套直接拈了拈尸体的头发,然后连连点头道:“没错,这头发中间靠近发根部分头油一点都没少。哎?这不对啊,她头发明明散开了不少,这般散开理应头油都被冲散了才对啊!”   云卿浅开口道:“所以,韩家二小姐的发髻,是从河中打捞出来之后才被人刻意抓散的。这样中间头发的头油才保持的完好,若是在河中头发就散了,那么此刻长发上便不会保存这么多头油了。”   众人哗然!   云卿浅继续道:“韩家二小姐虽然梳了繁琐的发髻,可她脸上没有任何脂粉残留,双眉无黛,口无唇脂,十指无蔻丹却修剪整齐。不仅如此,她头上无钗环,身上无坠饰,就连身上这件残破的里衣都是下人穿的最普通的料子。”   “云卿浅,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护国公府虐待二妹妹不给她好东西吗?”韩雨霏死死的攥着拳头,不知为何她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放大。   云卿浅抬头看向韩雨霏开口道:“前来赴宴,自然不会穿着打扮如此朴素,我想也没有哪个凶手会强迫二小姐先洗尽铅华再加以谋害吧。所以说,二小姐这般打扮都是她自愿而为。”言外之意,在外人眼里你们自然会做门面功夫,可在府中,谁知道你们会怎么苛待韩二小姐。   众人纷纷侧目,若不是理智尚存,韩雨霏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捂住云卿浅的嘴。   “这……这是何意啊?”赵大人被云卿浅说的云里雾里的。   众人也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云卿浅双手挪到韩雨露的脚踝部分,继续说道:“脚底多处破损,部分伤口还有碎石残留,可见韩家二小姐死前赤足走了很长一段路。”   钱仵作小跑过去看看,然后连连点头:“没错,看伤口形状,不是拖拽伤,应该都是行走留下的。”钱仵作眼冒金光的看向云卿浅,忍不住夸赞道:“丫头不错!”   云卿浅浅笑一下,站起身开口道:“终上所述,脸上伤痕和散乱的头发是死后造成的,那么我可以简单描绘一下韩家二小姐临死之前的状态。她应该是沐浴之后,梳好了生前最喜欢的发髻,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穿上了生前最舒适的衣裳,退去了所有令她感觉有压力的装饰,平静的从房间赤足走到之江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啊! 第49章 生不如死(1P求收藏)   众人惊叹!   不知不觉就被云卿浅描述的那一个画面充斥了大脑,似乎能在脑海中描绘出韩雨露自尽的样子。   钱仵作缕着胡子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没错没错,小老儿也认为这死者是自尽而亡,她身上虽然伤痕斑驳,却没有防御伤,头颅脖颈也没有被袭击的痕迹,可见不是被人打晕扔进河中的。最重要的一点,死者面容安详,没有丝毫痛苦挣扎的表情,倒像是解脱!”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宇文璃朝着云卿浅投来赞许的目光,云卿浅轻轻别开头,只当没看见。   宇文琅朝着云卿浅投来好奇的目光,云卿浅依旧转过脸,看向别处。   直到看见穆容渊意味深长的笑容时,云卿浅才定了定眼神。四目相对,隔着薄薄的围帽,穆容渊也感受到了云卿浅的目光。   她在告诉他,此为三成!   定下韩雨露是自尽而亡,那便与悟园、与威武侯府都没有干系了!   穆容渊脸上笑意放大,朝着云卿浅眨了一下眼,示意她继续唱这台戏。   云卿浅领会到穆容渊的意思,浅笑着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看这台戏!   众人都在惊讶于韩雨露的死因,没有人注意到云卿浅和穆容渊之间的互动,除了一直盯着云卿浅看的宇文璃。   “云卿浅和穆容渊?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宇文璃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而这堂上最高兴的,莫过于京兆府尹赵长松了,赵大人一听钱仵作这话,心中顿时高兴了,自尽好啊,自尽就不会牵扯那么多,也不用费劲找凶手了啊!   赵大人开口道:“嗯……有道理,如此看来这韩家二小姐果然是一时想不开……”   “慢着!”宇文琢皱眉道:“云卿浅,你所说的都是你的推测,没有任何佐证,再说了,她身上这些伤又如何解释?还有她这七零八落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云卿浅轻声道:“这头发和脸上的伤都是死后造成的,身上的衣服自然也是。”   “你有什么证据?总不会衣服生前造成的破损,和死后造成的破损也不一样吧?!”缪棋咄咄逼人的问道。   云卿浅轻笑一下开口道:“我没有证据……”   “哼,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韩雨霏怒斥道。   云卿浅毫不在意的继续柔声道:“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常识还是有一点的。诸位请看,韩二小姐穿着一身白色里衣,里面着水红肚兜,眼下无论是白色里衣还是水红肚兜都被破坏成条状,这白色的帛布里衣就不说了,或许撕也撕的开,但是要撕扯成均匀的碎布条,也破费力气。可这水红的绸缎肚兜就不同了,若是用力撕,必然会将其中绣花的丝线扯出,可眼下这些碎布都切口整齐,连一根毛刺也没有,可见……”   钱仵作摆弄一下那些碎布然后接过云卿浅的话说道:“这衣裳口子,都是被利器割开的,比如匕首,又比如剪刀!”   众人又是一阵嗟叹。   穆容渊邪魅的笑着,挑眉说道:“若真是有人施暴,那也应该是撕碎了衣裳,剥光了她才对,怎么会有功夫做这种小动作!”   众人:“……”什么剥光不剥光的,这穆小侯爷也太口不择言了。不过……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宇文琢怒斥道。   穆容渊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调笑道:“齐王英明,在下确实吐不出,若是齐王殿下吐的出,在下倒是愿意观摩领教。”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穆容渊你……”宇文琢猛地站起身,恨不得现在就把拳头招呼在穆容渊脸上,却被宇文璃拉住了。   “老五,案子要紧!”宇文璃朝着宇文琢摇头递眼神,宇文琢明白,他现在不便和穆容渊正面冲突。   因为南滇边境战事未平,皇帝为了安抚穆容壑,一定会偏袒穆容渊的。   “哼!”宇文琢暂时咽下这口气,愤愤不平的坐了下去。   “云四小姐,”众人闻声望去,原来是一直不曾开口的雍王宇文琅。   听到这个声音,云卿浅心头一紧,她不想和宇文琅有任何交集。   宇文琅继续说道:“云四小姐,若依你所言,韩家二小姐是自尽身亡,其死后有人可能在她身上做了文章,令所有人都怀疑她是被人迫害,是吗?”   云卿浅简明扼要:“是。”   宇文琅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感受到这位云家小姐的刻意疏离。明明对一个老仵作都能以礼相待,为何对他这般冷漠?他好像没见过她吧!既然没见过,就应该没有的罪过她才对啊!   宇文琅按捺住心中疑惑,继续说道:“可本王有有一点不明,身为护国公府的小姐,哪怕是庶出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为何要自尽?自杀,也需要动机吧。”   云卿浅在心中暗暗给宇文琅说了一声谢谢,若不是他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她还需再费一些口舌。   云卿浅开口道:“雍王殿下所言极是……女子之所以会选择自尽,或是无力生存,比如贫苦和恶疾,或是遭遇打击,比如亲人逝去,被夫抛弃。”   众人纷纷点头,这韩雨露虽然已经死了,脸上也被划了几道刀疤,可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样貌姣好,身材婀娜,正是年华正好时,什么恶疾残疾的都与她无关。   再者说,她是护国公之女,贫苦就跟不可能了!   至于被人抛弃,谁巴结上了国公府的姑娘还会抛弃啊?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国公府小姐。众人觉得不会有人抛弃她的。   最后说这亲人逝去,据说那护国公那个外室已经死了三四个月了,若是因痛失慈母而自尽,也不应该等到今天啊!   众人窃窃私语觉得哪一项都不符合。   赵大人也被困扰的抓了抓眉毛。忍不住开口道:“依本官看,似乎都不符合啊!”   不等宇文琅再次开口询问,云卿浅便叹口气继续道:“还有最后一种情况,那就是……”   云卿浅低头看向韩雨露的尸体,眼中流露出怜悯和惋惜继续说道:“那就是……生不如死!” 第50章 令人咂舌的解说(1P加更求收藏)   生不如死?!   哗!   众人哗然,生不如死?为什么会生不如死?什么事会让护国公家的小姐生不如死?深宅内院,阴私勾当,在场的众人都是复杂的家族背景,这一句生不如死,立刻引起的众人浮想联翩。   “云卿浅!你住口,你胡说什么!”韩雨霏有些慌了。   “胡说?”云卿浅挑眉看向韩雨霏。   不等韩雨霏做出反应,云卿浅便继续道:“诸位请看!首先,韩二小姐身上的这些伤,层层叠叠,新伤叠旧伤,明显是长期遭旁人虐待。其次,再看她受伤的位置,多集中于胸前,腰腹,大腿,上臂,后背这等私密部位。而小臂、手腕、脖颈乃至脸颊都是完好的,这说明虐待她的人不想让这件事被旁人看出来。而那人也十分肯定韩二小姐自己敢怒不敢言。试想想一个大家闺秀,被人虐待至此,却不敢声张分毫,也不敢向家族旁人求救,难道还不算生不如死么?”   “是啊是啊,云小姐说的有道理!”人群中出现了附和之声。   “没错,那些伤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能造成的。”   “而且都是些不寻常的伤啊,你们看那儿,那分明是牙印儿,是被人咬的!”   “何止啊,那儿,那儿,还有那儿,都是烫伤吧。”   “哎呀,你这么说我倒是看出来了,那边还有指印儿呢?”   众人闻声看过去,那尸体身上确实有一个五指形状的淤痕,就好像被人用力的捏住攥紧之后留下的。   只是那指印儿的位置太过于私密,引得众人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很多女眷甚至有些吓得全身发抖。   咬痕、烫伤、指印……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关于韩雨露是如何遭人虐待的瞬间就被众人幻想除了无数个版本。而这些版本都有一个类似的相同点,那便是香艳异常!   “够了!够了!够了!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都给我闭嘴!”韩雨霏慌得不行,因为她也不知道韩雨露身上这些伤是哪来的,她甚至不知道韩雨露是如何死的,她只是在发现韩雨露自尽之后就立刻动了些手脚,伪装成她被迫害的样子想栽赃给云卿浅而已。   可如今看来,韩雨露的死似乎隐藏了极大的秘密,而这秘密,正在被云卿浅抽丝剥茧,待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定是对国公府不利的!   不行!不能让她再说了,绝不能让她再说了!   韩雨霏紧张的汗都流下来了,来不及想太多直接朝着宇文琢开口道:“齐王殿下,既然查清舍妹是自尽而亡,那小女这就命人带她回去殓葬,此事关乎国公府声誉,就到此为止吧。”   不等宇文琢开口,就听见穆容渊那边儿阴阳怪气的说道:“呦,那怎么行?别说她是国公府的小姐,就算是一个平头百姓也没有就此枉死的道理。这事儿啊,还是得查个水落石出为好!”   “这是我护国公府的私事,不劳穆小侯爷费心!”韩雨霏此刻已经心急如焚,演不了端庄自持的淑女了。   穆容渊勾唇一笑,舌尖抵着嘴角,挑着半边眉毛,眼神暧昧举止轻佻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近尸体。他那架势,若不是众人都理智尚存,都忍不住怀疑穆容渊要猥亵尸体了。   “穆容渊你要干嘛?!”宇文琢质问道。   穆容渊笑笑:“干嘛?不干嘛!只是觉得这云家妹妹对案情描述不够细致,想她幼不经事,自然懂的不多。所以小爷打算仔细给各位说说这些个……”   穆容渊转头看向云卿浅暧昧的眨了一下眼继续道:“伤!”   云卿浅白了穆容渊一眼,这些伤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她前世受到的伤又何止这些。只是眼下她是尚未出格的大家闺秀,对这些伤如果十分了解,那必定会落人口实。   穆容渊愿意说就让他说好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看着云卿浅和穆容渊之间微妙的互动,宇文璃忍不住攥紧的拳头,起身说道:“穆小侯爷,女儿家的名声重要过生命,还请慎言。”他指的是穆容渊称呼云卿浅妹妹这句话。   穆容渊无所谓的耸耸肩,开口道:“命都没了,名声好与坏她自己也无从知晓,倒不如撇开那毫无用处的假清誉,换一个洗雪沉冤的真事实!”穆容渊说的是韩雨露的死。   “少啰嗦,你到底要说什么?”宇文琢越来越看不惯穆容渊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明明他们三个才是皇子,这穆容渊却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也没有半点礼数。   穆容渊冲着宇文琢眨眨眼,开口道:“齐王殿下不用本侯来教吧,你不明白?”   “你他娘的……本王要明白什么?!”宇文琢怒斥道。   穆容渊指着地上的尸体开口道:“这里,这是滴蜡的烫伤,这里,这是软鞭的打伤,喏,再看这里,这里是咬伤,还有这里,这里是用力吸吮的淤血伤,至于这里……”   “够了穆容渊!不要再说了!”宇文璃站起身呵斥道。“在场都是名门闺秀世家子弟,少说那些污言秽语。”   穆容渊挑挑眉,看向众位看客,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兴致勃勃,有的暗暗偷窥,有的想走不敢说。   看众人的表现,穆容渊满意的点点头:“呦呵,看来静王殿下是明白了,其他人呢?还不明白吗?这韩家二小姐,不是单纯的虐待,而是被长期在床笫之间的虐待!”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堂上一直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赵长松赵大人恨不得自己没来过,不知道现在走还来不来的及。   护国公家的二小姐被长期姓虐待,这消息怕是捂不住了,可若真的捂不住,护国公肯定第一个拿他这个芝麻绿豆大的父母官开刀。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赵长松瘫坐在椅子上。   “既然韩二小姐是被逼自尽的,那还请大小姐描述一下二小姐平日里的人际关系和经常去的地方,属下这就派人去收集证据,一定找到那虐待二小姐的暴徒。”冯骁秉性刚直的令众人忍不住捂脸。 第51章 事情往大了说(一更)   这种事儿就算是查,那也是护国公府内部查,这败坏门风的事儿怎么可能宣扬出来呢?   这次若不是韩雨霏弄巧成拙,韩雨露被虐待的事情也不会败露。护国公府更加不会报官!   穆容渊听到冯骁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没错没错,这位兄弟说的对,逼人自尽也是一桩命案啊,这凶手必然不能放过!”   冯骁皱皱眉,忍不住开口道:“穆小侯爷,人命关天,请勿玩笑。”   穆容渊听到这话更加想笑了,人命关天?   若是真是人命关天,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以护国公府的势力,就算他封锁了悟园,护国公也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一个人,护国公也没有动静,可见护国公根本不在意这个庶女   “冯捕头说的没错,”云卿浅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确实人命关天,可此事关乎到国公府的清誉,所以在京兆府衙开堂审案已经不合适了,赵大人,此案……应该移交给大理寺了。”言外之意,这已经不是一起单纯的命案了。   听到云卿浅要将此案移交大理寺,穆容渊和三位王爷都忍不住瞳孔微缩,移交给大理寺,那就等于上告天听了。   若是皇帝知道了此事,那这事儿就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了!哪怕这其中有什么阴私,有什么隐情,也是绝对瞒不住,压不下了啊!   赵大人一听这话恨不得给云卿浅跪下,他是真的真的不想管了啊!   “对对对,云小姐说的没错,那本官即刻将……”   “慢着!”一道男子的声音忽然从院子中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眉眼中带着戾气的蓝衣男子阔步走了进来。   “大哥!”韩雨霏犹如看到救星一般扑了过去,原来此人是护国公府的世子,韩雨震。   看到韩雨震阔步而来,云卿浅的拳头忍不住攥紧,若说前世宇文璃是她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那么韩雨震就是她悲惨命运的导火索。   【前世韩雨震觊觎云卿浅美貌,便勾结了丫鬟玉儿给云卿浅下了药。而可悲的是,宇文璃明明察觉了韩雨震的心思,却没有阻止,非但没有阻止,还刻意将云卿浅支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方便韩雨震下手。   事后宇文璃在云卿浅面前佯装不知道,对云卿浅依旧温柔呵护。云卿浅舍不得这份感情,便将此事埋藏在心中不敢对人言。   而另外一方面宇文璃却拿此事要挟韩雨震,让他明面上帮齐王宇文琢,可暗地里却为他所驱使。甚至承诺事成之后,会将云卿浅送给他。   韩雨震与云卿浅一夜风流之后对她的体香念念不忘,食髓知味,再加上与王妃通奸是死罪,威逼利诱的双重驱使下,韩雨震背叛了宇文琢,也背叛了他的亲生父亲护国公韩栋。   只是韩雨震把宇文璃想的太宽容了,即便是宇文璃对云卿浅都是利用,他也容不得别的男人玷污他用过的女人。   在宇文璃荣登大宝之后,第一个被抄家灭门的就是护国公一脉,上至耄耋下至垂髫,无一幸免。】   “三位殿下,威武候,舍妹寻死实属家门不幸,可这也只是我们护国公府的家事,叨扰了诸位实在抱歉,家父命我将舍妹遗体带回安葬,至于后续追查凶手一事,我们护国公府会自行决断,不敢再劳烦诸位。”   韩雨震说完之后也不给人做反应的时间,直接下令道:“来人,还不把二小姐抬回去!”   “慢着!”云卿浅高喝一声站在了尸体前面。   韩雨震皱眉看向云卿浅,因为云卿浅带着围帽所以他一时间无法辨认其身份。   “大哥,这是云家的四表妹!”韩雨霏挑着眉笑吟吟的说着。   从看到韩雨震那一刻起,韩雨霏紧绷的神经就彻底放松了。韩雨震如今在兵部做事,护国公官拜宰辅,有爹爹和大哥的支持,无论她闹出什么花样,都不怕收不了场!   云家?韩雨震在心中想了想云家三个男人的官职,只有忠勇侯云戎还说得过去,不过也只是一个边境武将罢了,不在朝中当值,哪得皇恩眷顾。   至于其他二人,哼,不值一提。   韩雨震垂眸问道:“不知卿浅表妹有何见教?”一个小丫头而已,韩雨震没有看到刚刚云卿浅语出惊人亲自验尸的一幕,所以也并不把云卿浅放在眼里。   云卿浅冷笑一声道:“韩世子,”一句韩世子,已经表明了云卿浅想撇清关系的态度。   韩雨震有些不悦的沉了脸色,他开口叫表妹是给云戎的面子,这云卿浅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云卿浅毫不在意韩雨震的表情,只淡淡说道:“韩世子说的没错,韩二小姐自寻短见确实是你们护国公府的家事,我等都是外人,的确不方便过问。”   听到云卿浅这话,韩雨震脸上的神色才渐渐舒缓,可还不等他开口回应,就听见云卿浅继续道:“但是有人刻意破坏尸体,意图加害于我,这件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韩雨震脸色一凛,他收到的消息就是韩雨露自尽了,破坏尸体意欲加害是怎么回事?韩雨震转头看向韩雨霏,韩雨霏心虚的不敢迎接他的眼神。看韩雨霏这般动作,韩雨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一定是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妹妹做的蠢事。   “此事……此事待我回府上查明之后,一定给卿浅表妹一个交代。”韩雨震咬牙说道。   云卿浅挑眉质问:“哦?交代?不知韩世子要如何交代?这件事儿往小了说,是加害忠勇侯嫡女,可若往大了说呢?”   云卿浅慢慢走向韩雨震,字字铿锵的说道:“家父是云麾大将军,掌百万雄兵。护国公官拜宰辅,乃文臣之首。二人一文一武,这事儿往大了说,那就是在挑拨文臣武将之间的和睦!破坏我大周朝堂的安定!乱我大周朝纲!说是意图谋反祸国,都不为过吧……”   嘶! 第52章 惊人的一幕(二更)   嘶!   所有人都惊得忍不住倒抽气,就连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韩雨震都被云卿浅的气势逼退了半步。   看着韩雨震退后半步,云卿浅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嗤笑道:“不知韩世子要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云卿浅!你不要胡说,事情哪里就像你说的那般严重!?”韩雨霏这下不止慌了,还有些怕,若是事情惊动了皇帝,她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住!   云卿浅轻笑一声,没理会韩雨霏,而是转身看向三位王爷,开口道:“三位殿下,卿浅只是一介女流,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只是我粗浅的推断而已。至于里面真正有多少波谲云诡,阴谋算计,还需要三位殿下来定夺。”   宇文璃眉头微蹙,心中思忖着,这护国公府和忠勇侯府有姻亲关系,正常来说两家应该同气连枝。   可护国公府的兄弟三人因为爵位一事不睦他也早有耳闻,难道说是哪个皇子想借此机会挑起事端,让护国公府和忠勇侯府彻底决裂,然后再出手帮忠勇侯府,以取得云戎的信任?   他一直对忠勇侯府刻意接近,是谁想跳出来截他的胡?   此事不会是宇文琢做的,让护国公府和忠勇侯府决裂对他只有害处没有利,而且宇文琢此刻也不会怀疑他的心思。   更不会是他远在军中的亲弟弟宇文珏做的,然而也不是他自己做的,那么若真有人动了这样的心思,那就只能是宇文琅和宇文珀其中一人。   定王宇文珀是个残废,那么……宇文璃看向宇文琅,心中有了怀疑。   ……   宇文琅目光一直追随着云卿浅,他不是傻子,事情进展到现在他若还看不出是那韩雨霏刻意针对云卿浅,那他就不配做皇家的儿子了。   只是这云卿浅的字字珠玑令他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不仅会验尸,而且三两句话就能把护国公府推到进退两难的局面,真是不可小觑。   母妃几次催他成婚,他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意中人,如今看来,这云家小姐,倒是让他有了几分兴趣。   至于韩雨霏做的这等蠢事是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他一点不在意,左右护国公府和忠勇侯府决裂,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着急,也是宇文琢着急。   ……   宇文琅想的没错,宇文琢心中确实又急又怒,虽然云戎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忠勇侯府也从未承诺归于他门下。可忠勇侯府和护国公府是姻亲这一点是事实。   就冲着这一点,云戎就算不帮他,也不会帮其他皇子。   可眼下这件事儿,分明就是有人刻意要挑拨两家关系,这里面最受损失不就是他这个王爷吗?是谁?谁在他背后动手脚?   谁故意逼死了韩家二小姐,来加害云戎的长女?谁要云戎与他彻底翻脸?   宇文琢皱眉看了看宇文琅,又看了看宇文璃,阴沉着脸,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怀疑。   ……   事情被进一步的阴谋论了,三位王爷虽然各怀心思,但是都不约而同想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究竟是谁逼死了韩雨露又嫁祸给云卿浅?是谁要挑拨云韩两家的关系?   眼看着三位王爷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韩雨震知道这件事儿已经不容易善了了。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件事闹到大理寺去,否则别说对尸体动手脚意图加害云卿浅的韩雨霏,就是他们整个护国公府,都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韩雨震当下不再犹豫,下令道:“来人,把二小姐尸体抬走!”   “我看你们谁敢?!”云卿浅张开双臂拦在尸体前面,怒声道:“今日之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还我忠勇侯府一个清白公道,谁都别想走!”   众人哗然。   云卿浅一句谁都别想走,岂不是把三位王爷都算进去了,如此胆大妄为,实在令人瞠目。   可是众人一想到云卿浅向来有飞扬跋扈的恶名,做出这样的事,倒是也顺理成章了。   韩雨霏见状,眼珠转转,立刻收敛起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使劲儿挤出几滴眼泪,哭诉道:“四表妹,露儿她已经死了,你就让她走的体面些,安心些吧,这事儿若是闹到大理寺,那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露儿她遭遇了什么,名节受损,就算是入土也难以安息了,四表妹,算姐姐求你好不好。呜呜呜……”   云卿浅心中冷笑,表面却故作配合表现出伤心之态,开口道:“雨霏表姐所言极是,确实应该让雨露表姐走的安心些,可是我觉得,这世上最能让逝者安息的,便是缉拿真凶,将真凶一同送去那黄泉路,这才算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你……”韩雨霏还想争辩,云卿浅却继续开口道:“若是不能抓住凶手,只怕雨露表姐怨气难消,无法渡入轮回,怕是要在这人世间做一个冤魂屈鬼了。”   韩雨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她虽然不是杀害韩雨露的凶手,但是她刻意划花了她的脸是事实,不仅如此,她还刻意把韩雨露衣服剪的衣不蔽体,让她的身子被所有人都一览无余,若韩雨露真的成为冤魂,那她会不会……   “大哥!”韩雨霏拉住韩雨震的手臂,明显吓得不轻。   韩雨震怒声道:“云卿浅,怪力乱神,休得胡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抬二小姐!”   “是!”护国公府的侍卫一拥而上,而挡在韩雨露尸体面前的云卿浅纹丝不动,没有任何退让!   侍卫话音一落就朝着云卿浅伸出手。   宇文璃和穆容渊见状同时腾地一下站起身。   宇文璃迟疑没有出手,是不想和护国公府正面交锋,他不想让宇文琢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他的用心。   穆容渊没有出手,是他不觉得云卿浅的本事就这么一点,护国公府要抢人,云卿浅就没有对策吗?真的要硬碰硬?   二人虽然心中都有考量,但是当看到那只黑乎乎油腻腻的手朝着云卿浅伸过来的时候,却又都忍不住起身维护。   可谁都没想到,惊人的一幕就在此刻发生了! 第53章 以命相搏!(一更)   那抢尸体的侍卫,朝着云卿浅的肩膀猛地伸出手!   云卿浅身子一矮,瞬间从他腋下穿过,而穿过的同时,云卿浅动作利落,反手拔下了他腰间的佩刀,仓啷啷一声之后,那泛着寒光的佩刀就已经架在了那侍卫的脖子上!   众人:“!!!”   天啊,云卿浅竟然动刀!!   “啊——”不止是哪家小姐胆子小,忍不住尖叫起来,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此番举动顿时引得整个大厅气氛更加紧张异常。   宇文璃见状双眸微眯,心中对云卿浅开始了新的考量,或许这个女人并不如他想象那般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花瓶,看她的胆识和气魄,或许真的是那个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也说不定。   穆容渊满眼玩味,他就知道,云卿浅不会轻易让韩雨震把尸体夺走,只是这个女人觉得她一人一刀就能阻止的了吗?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吧?   “云卿浅!你要干什么?!”韩雨震怒斥道。   云卿浅冷声道:“我说过了,不查出幕后真凶,谁也别想走!”字字铿锵,态度坚决!   韩雨震咬牙,心中想着:“死丫头片子,我就不信你敢动刀子!”   “来人!云小姐身体不适,把她送回忠勇侯府!”韩雨震的耐心用尽了,要对云卿浅下手了。   侍卫一拥而上准备捉拿云卿浅,被云卿浅夺了刀的侍卫,也打算动手偷袭。   可谁都没想到,云卿浅反手握刀,竟然突然猛地一抽,刀刃在那侍卫脖颈上唰的一下,留下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鲜血四溅,满堂宾客皆惊恐!!   “啊!”   “啊!杀人了!”   “啊——”   这次的喊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云卿浅突下杀手这一幕惊呆了。就连穆容渊都没想到云卿浅竟然能做到这一步,果然是妖女啊,心狠手辣的妖女啊!   “云……云卿浅,你……你竟然……你竟然……”韩雨霏吓得说不出话。   云卿浅拿着沥血的刀,语气平静的说道:“怎么?你们莫不是忘了?我爹可是骁勇善战的云麾大将军,他的女儿,岂能不会用刀?”   穆容渊双眸微眯,这云卿浅岂止是会用刀,她的骑术也十分了得,根本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韩雨霏又气又怕,她想说的根本不是云卿浅会不会用刀,而是云卿浅竟然敢杀他们护国公府的人!   可是眼下她看到那血肉外翻的伤口,和云卿浅白色围帽上的血渍,韩雨霏就觉得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卿浅!你竟然敢杀我护国公府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韩雨震怒斥道。   云卿浅冷笑一声:“杀都杀了,还问敢不敢?韩世子,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向陛下交代吧。”   “向陛下交代?我何需向陛下交代,应该是你好好想想要如何向我护国公府交代!”韩雨震气得双拳紧握,骨骼咯嘣咯嘣的声音在证明他此刻的极力隐忍。   云卿浅五指纤纤,前后灵活的动了动,刚刚反握的刀柄瞬间变成正握,任谁都能看的出,这个微妙的动作,证明了持刀人并不是偶然为之,而是十分熟练,更像是一个练家子。   云卿浅会武?   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浮现这个想法,那些围攻她的侍卫也警惕的倒退了两步,甚至各个都将手握在佩刀的刀柄上,随时警惕云卿浅的进攻。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好啊,那我们就一同去大理寺走一遭,我来解释,我为何杀他,你来解释,为何你们护国公府死了人,却要把罪名强加在我头上!”   韩雨震眸光狠厉的盯着云卿浅,他对云家的几个所谓表妹了解并不多,可他不相信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会武,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要把韩雨露的尸体带回去,不然等待护国公府的就是天大的灾难。   韩雨震咬牙说道:“卿浅表妹,我看你是被吓坏了,失心疯了,还是让表哥送你回家吧!”   话音一落韩雨震右手五指成爪朝着云卿浅的肩膀袭去,云卿浅没有丝毫退让,而是右手持刀,将刀横举在胸前防卫。   韩雨震勾唇冷笑,左手中指拇指一弹,一道劲风直射向云卿浅持刀的手腕!   云卿浅本就不会武,刚刚杀那个侍卫纯粹是攻其不备。眼下遇到真正的习武之人,云卿浅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嘶——”手腕吃痛,云卿浅本能的松开了手。   眼看韩雨震的右手已经快抓到云卿浅的肩膀,云卿浅忙不迭的朝着韩雨震的左方侧开一步,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韩雨震右手那一掌只是虚招,他真正的目的是夺刀。   说时迟那时快,长刀从云卿浅手中脱落之后,尚未落地,便被韩雨震左手接住,而云卿浅朝着韩雨震左方这侧开的一步,刚好将自己的脖颈送到了韩雨震的刀下。   眼看着韩雨震将刀架在云卿浅的肩膀上,宇文璃和穆容渊都忍不住上前一步,然而宇文璃想的是开口劝说韩雨震,穆容渊想的却是想一脚踹飞这个对女人动手的败类。   韩雨震见形势如他所预料的扭转,勾唇狞笑道:“卿浅表妹……”还是老老实实让表哥送你回家吧。   然而韩雨震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穆容渊和宇文璃也还没有来得及去制止韩雨震,就见云卿浅用力将脖子朝着那利刃蹭过去!   天啊!   这一刀蹭过去,云卿浅必然血溅当场,生死难料!   穆容渊大惊,这女人是疯了吗?她要自尽?穆容渊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半拍,可他已经来不及出手阻止了。   唯一能扭转局面的就是持刀之人,韩雨震见云卿浅此番举动,顿时吓得迅速拿开佩刀,然而终究还是慢了半拍,长刀在云卿浅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唔……”云卿浅闷哼一声!   “小姐!”珠儿和润儿惊叫着跑过来。   云卿浅撇开两个丫鬟的搀扶,一手用力按着流血的伤口,一手指着韩雨震的鼻子,大声说道:“韩世子,为了隐瞒韩二小姐死亡的真相,你竟然不惜伤害于我,究竟护国公府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让你破釜沉舟一般想杀我?!” 第54章 什么对你来说才重要(二更)   哐当当一声长刀落地!   韩雨震把刀扔开,急于解释:“我……我没有!”   韩雨震惊恐的看向周围,发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连韩雨霏都一脸震惊的盯着他。   他刚刚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了,简直就是此地无银!   若说那韩雨露的死没有什么隐情,恐怕在场的人都不会信了。为了隐瞒事实真相,韩雨震竟然不惜对忠勇侯的嫡女出手,可见那真相有多么不堪,对护国公府又有多么大的影响。   云卿浅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事情做到这个地步,韩雨震已经没有退路了。   脖颈上的伤是皮外伤,可流血不止仍旧让云卿浅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云卿浅身子微微一晃,珠儿和润儿连忙上前搀扶,然而一个玄色的身影快过二人,直接将云卿浅揽入怀中。   云卿浅闻到一股茶香扑鼻,透过染了血的白色围帽,她隐约看到了穆容渊紧张的神情。   咦?是她看错了么?穆容渊眼中竟然有着担忧?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夏嬷嬷!”穆容渊对着悟园的下人怒斥道。   下人领命,小跑着出了门。   “穆小侯爷,还是先把云小姐放下吧!这样不成体统!”宇文璃死死的攥着拳头,他刚刚也冲了出来,只是还是慢了穆容渊半步。   穆容渊斜眸瞥了一眼宇文璃,冷笑道:“静王殿下说的极是,”穆容渊低头看向怀中的云卿,眼带嘲讽,语带嗤笑的继续说道:“人都是贱命一条,生死不重要,规矩体统才重要!”   穆容渊说完便把云卿浅抱起来放到了他坐的位置上,顺手点了云卿浅的穴道给她止血。   云卿浅垂着眼眸没有做任何回应,她清楚的看到了穆容渊眼中的嘲讽,也明白他语气的不屑。穆容渊在笑话她,笑话她对宇文璃痴迷,宇文璃却只在乎她的声誉。   云卿浅苦笑,她现在也笑话自己。   只是有一点云卿浅十分疑惑,就算她重生之前经常纠缠宇文璃,这也没有碍着穆容渊什么事儿啊,为何穆容渊对她痴恋宇文璃这件事十分在意?   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云卿浅顾不得去思考穆容渊奇怪的行为了,她只知道,今天这件事儿算是成了!   云卿浅捏了捏润儿的手,润儿心里会意,立刻开口道:“赵大人,”   本来坐在椅子上心惊胆战的赵长松,被润儿这么一喊,吓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啊!”赵大人慌乱的应声。   润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说道:“赵大人,护国公府世子意图谋害我家小姐,此事必须移交到大理寺来处理,若是赵大人不肯,奴婢就去宫门口,去滚钉板敲登闻鼓!一定要还我们家小姐一个公道!呜呜呜……”   “这……”赵大人感觉冷汗爬满了背脊,忍不住将眼神投向三位皇子来求助。   宇文璃不愿开口替韩雨震解围,护国公府是替宇文琢效力的,若是倒台了,对宇文璃来说没有什么害处。   宇文琢不便开口替韩雨震解围,当今陛下十分忌讳皇子和大臣结党营私,近日来他和护国公走的比较近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开了。   此刻他若开口相助,他日传到陛下耳中,必定引来陛下的怀疑,他将眼神投向一直依附于他的宇文璃,可宇文璃却假装没看见,一直将目光盯在云卿浅身上。   剩下一个宇文琅根本不想开口帮韩雨震解围。   刚刚韩雨震对云卿浅出手的那一幕,短暂而迅速。可须臾之间他仍旧看清楚是云卿浅刻意伤了自己。以命相搏,她究竟为了什么?宇文琅很好奇,斟酌片刻后,他开口道:“赵长松,此事就移交大理寺,让你的人看好尸体,即刻起程回京!”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赵大人如释重负。   就算宇文琅并不是太子热门人选,可好歹也是一个王爷,而且母族势力也不凡,他开口下了决断,韩雨震知道这件事儿他捂不住了,必须要赶紧通知护国公!   “我们走!”韩雨震气急败坏的离去,甚至没有向三位王爷告退。   ——   一场闹剧下来,众人都没了游玩的心思,当天便纷纷启程回京。   忠勇侯府的车夫被云卿浅吩咐回京送信,所以云卿浅主仆只能坐在穆容渊替她们安排的马车上。   “小姐,您再来这么一次,奴婢就不要活了!”珠儿红着眼圈,憋着嘴,给云卿浅脖子上换药。   云卿浅无所谓的笑笑:“傻丫头,我当然有分寸,不过一点皮外伤而已。”   “什么皮外伤啊,伤在脖子上,会留疤的,这穿衣服也遮不住,脂粉也盖不上……这以后说亲嫁人……”珠儿说着说着眼泪都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润儿嗔道:“好了,别说了,这不招小姐难过呢么。”润儿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云卿浅。   珠儿噘着嘴擦着眼泪,连忙开口道:“小姐别难过,一定会好的,不会留疤的,不会的!”   云卿浅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不在意的笑道:“有没有疤痕都不重要……”   “就算疤痕可以去掉,可小姐你的名声呢?”当着那么多世家子弟面前杀了人,珠儿真是为自家小姐的亲事无比担忧。   云卿浅舔了舔嘴唇,感觉穆容渊马车上的清茶虽然苦涩难当,可入口回甘,真是不同凡响的好茶。   “名声……”云卿浅笑了笑,她持刀杀人,又不是与人通奸,就算传出去,众人碍于云戎的势力,人前都会称一句“虎父无犬女。”   至于人后……呵,云卿浅并不介意,谁人背后不说人呢?   况且,她杀得这个人,有他该死的原因,一点也不无辜!   云卿浅安抚自己小丫鬟道:“名声只是身外物,同样不重要……”   “那什么对你来说才重要?”一道玄色的身影毫无预兆的蹿进了马车,吓得云卿浅主仆是三人都愣了神。   “小……小侯爷!”珠儿惊讶道。   穆容渊勾唇一笑,漏出一个魅惑万千的笑容,好看的桃花眼朝着珠儿和润儿眨了眨,释放出暧昧的讯号,柔声道:“有劳二位姑娘先下去走走?本侯有几句话想跟你家小姐聊聊。” 第55章 共饮一杯茶   穆容渊实在生的好看极了,就算珠儿和润儿心无旁骛,都忍不住被他那暧昧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   云卿浅知道穆容渊是不容易赶走的,索性就让他说吧。   “你们先下去。”云卿浅淡淡开口道。   珠儿和润儿点点头,下了马车。   “怎么?静王的马车一直跟在后面,你就不怕他看见你我二人单独相处?”穆容渊调笑道。   云卿浅端起手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淡淡的开口道:“这不正是你要的么?不然穆小侯爷也不会跟静王殿下说要亲自护送我回府了。”   穆容渊并不否认,他就是要宇文璃看见他和云卿浅走的近!   穆容渊勾着半边儿嘴角邪魅的笑着:“你倒是聪明。”   “小侯爷谬赞。”   “聪明人为何做糊涂事?”穆容渊双眸微眯盯着云卿浅脖颈上的包扎,心中滋味复杂。   云卿浅伸手轻轻附上那伤口,开口道:“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何来糊涂。”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穆容渊身子前倾,气势压迫的逼近云卿浅。   云卿浅放下手中茶杯,看着穆容渊也学他勾着半边儿嘴角漏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开口道:“穆小侯爷很快就会知道的,只是在这之前别忘了准备好银子。”   穆容渊再次迫近几分,疑惑道:“银子?你口中所说的做到十成,就是为了银子?”   云卿浅点点头:“定远侯盘踞南滇,深得陛下重用,穆小侯爷安居京城,也深得陛下宠爱。对于穆府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一口价,十万两。”   穆容渊倒抽一口气,饶是他有心里准备还是被云卿浅的狮子大开口给惊到了!   看着穆容渊脸上的笑容凝固,云卿浅不知为何感觉心情十分好,回想那天被他扣在怀里威胁,现在见他这付模样,云卿浅心中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穆容渊见云卿浅眼中泛出得意的神色,忍不住翻了白眼。冷笑道:“十万两,你也配?”   这话说的十分难听,可云卿浅丝毫不在意,前世的她,再怎么难听的话都听过,这算什么。   云卿浅不在意的笑笑:“我自然是不配的,只是……龙武军统领,不知道这个位置在穆小侯爷眼中,配不配十万两白银。”   大周京城军力四分。御林军负责皇宫大内,龙武军主辖京城城内,城外南部驻扎神策军,北部驻扎神武军。   龙武军统领虽然不如御林军统领那般,是天子近臣,可他负责整个京城的安防,绝对是重之又重的要臣!   若是他能成为龙武军的统领,那么今生宇文璃就再也别想做出围困东京城的事了。穆容渊想到这里毫不犹豫的应下:“好,十万两。”   云卿浅轻笑,准备再次拿起茶杯,这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可还不等她碰到茶杯,那被清茶就落在了穆容渊的手中,穆容渊就这云卿浅喝过的茶杯一饮而尽,这种放肆又暧昧的举动,让云卿浅皱了眉。   穆容渊见云卿浅脸上胸有成竹的沉稳表情,被他一杯茶打破了,心情颇好的低声说道:“小爷给你十万两黄金,多余的……”穆容渊晃晃手里的空茶杯,继续道:“买你这杯茶!”   云卿浅愣住了,十万两……黄金?!   穆容渊看到云卿浅脸上怔愣的表情,心情大悦,打破这个女人的平静,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呢!   穆容渊哈哈大笑几声下了马车,下车后不忘朝后面掀开车帘的宇文璃投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看到穆容渊站姿路边,用拇指在自己唇上轻轻擦掉一块红色的唇脂,宇文璃扶在马车上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差点把马车车帘扯下来。   穆容渊刚刚在马车里对云卿浅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在唇上沾染云卿浅的唇脂。   宇文璃心绪不宁,无法平静。   从前云卿浅总是明里暗里的跟着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危机感,只等寻一个机会让陛下不得不赐婚,可现在不知怎么了,云卿浅对他态度有礼而疏离,却和穆容渊那个混蛋走的越来越近。   云戎手下关东军百万,穆容壑手下的兵力也不少,双方兵权在握,当今陛下是绝对不会让穆容渊和云卿浅成亲的。   可那穆容渊若是用了别的手段呢?   若是穆容渊和他一样,也意图生米煮成熟饭呢?   宇文璃倒抽一口凉气,越想越不安心。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同坐一辆马车的宇文琢开口问道。   宇文璃看到被自己差点扯下来的车帘,忍不住皱了皱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按捺不住情绪了?   宇文璃转头看向宇文琢,平静的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云府的马车为何没有出现。”   宇文琢语调拔高有些埋怨的说道:“四哥,你怎么回事,现在是想云家马车的事儿么,你应该帮我想想是谁要分裂护国公府和忠勇侯府!那云戎本就油盐不进,好在有一层姻亲关系扯着他,就算不能收服他,在外人眼里,他也属于我齐王府一脉的。可眼下闹出这种事儿,韩雨震那蠢货竟然伤了云戎的闺女,若是此事不能善了,依云戎那混不吝的脾气,别说与护国公府闹翻决裂了,就算是杀上门去宰了韩雨震都不稀奇!四哥,这可是对我们大大不利的啊!”   宇文璃心道:“这只是对你不利,对我还是有利的。”   可宇文璃表面还是换做一副担忧的神情,想了想开口道:“依我看,此事应该从韩家大小姐身上下手。”   “韩雨霏?”宇文琢问道。   宇文璃点点头:“韩二小姐身上多处是被死后恶意破坏的,明显有人想把自杀伪造成他杀然后嫁祸于人。前些日子还有一个地痞死亡的案子,也牵扯到韩雨霏和云卿浅。我总觉得的这不是巧合。”   宇文璃把柺子六的案子简明扼要的对宇文琢阐述了一番。   听完之后宇文琢皱眉道:“依你所言,是韩雨霏嫉妒云卿浅美貌,所以几次三番出手陷害?”宇文琢语调忍不住拔高,若此时是韩雨霏做的,他真是恨不得去杀了韩雨霏那个贱人! 第56章 四海赌坊   做出分裂护国公府和忠勇侯府这种蠢事,韩雨霏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看到宇文琢面露凶光,宇文璃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冷笑,语气温和的劝说道:“这只是一种推测,未必如此,况且那韩家大小姐也算名门闺秀,不大可能与那柺子六扯上关系,或许是被人利用,也犹未可知。”   “被人利用?”宇文琢双眸微眯。   宇文璃点点头。   宇文琢回忆着之前在悟园发生的事情,忽然想起雍王宇文琅说的一句话:“自杀,也需要动机吧。”   没错,就是这句话!宇文琅一直置身事外,为何忽然把众人注意力转移到自杀的动机上?难道是他的谋划?   宇文璃暗中观察宇文琢的神色,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明白,自己没有根据的挑拨离间,已经发挥了作用,若是能让宇文琢出手除掉了宇文琅,那他便可一箭双雕,借此事让陛下知道,宇文琢心胸狭隘,容不得手足兄弟。   没了宇文琢和宇文琅,这大周天下,还有谁能与他争!凭宇文珀那个残废吗?呵!   宇文璃靠在马车上缓缓闭上眼,本以为自己的谋划会让自己心情颇好,可没想到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云卿浅被穆容渊抱在怀中那一幕,还有刚刚穆容渊擦掉唇脂的画面。   宇文璃暗暗握拳,对穆容渊,他暂时不能出手,但是对云卿浅,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   众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了。   晌午还透亮的天气,眼下已经堆叠了厚厚的乌云,仿佛炎炎夏日里的一张厚棉被,压得每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穆容渊骑在马上,抬头看着天色,口中喃喃道:“风雨欲来……”   众人在城门口便相自道别,穆容渊目送着云卿浅乘坐的马车,一直到马车与灰暗天色融为一体之后,穆容渊才调转马头,朝着另外一条街疾驰而去。   “主子,我们不回府么?”飞烨开口问道。   穆容渊摇摇头,思忖片刻后又开口道:“你去忠勇侯府,暗中保护云卿浅,发生任何事都无需插手,只要确保她和她的人安全即可。”   “是!”飞烨从不多话,只会言听计从!   飞烨离开之后,穆容渊也策马来到了他要去的地方——四海赌坊。   四国百姓皆知,四海赌坊规模宏大,在四国都有诸多赌场,大周东京城这个赌场尤为奢华,多是名门贵族到此一掷千金。   可却没有人知道这四海赌坊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何人。只知道四海赌坊的掌柜的叫做封四海,但是奇怪的是,近百年来,这四海赌坊的老板,都叫做封四海,一个人能活的那么久吗?   ……   “来来来,买定离手!”   “大!大!大!”   “吹!吹!吹!”   “开!”   “五五六,豹子头十六点大!”   “哇——”   还不等踏入四海赌坊,里面的嘈杂声便钻入了穆容渊的耳朵。   穆容渊脸上噙着笑容,大踏步走进赌坊,赌徒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沉浸在自己的黄白世界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穆容渊的到来。   偶尔有几个保镖看到了穆容渊,也只当他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今日赌坊的冤大头,完全不加理会。   一直到穆容渊穿过大厅,走过回廊,打开后门,来到后院中,才有人从暗中窜出来,拦住了穆容渊步伐。   “站住!什么人。”一个黑衣人举剑相向,拦住了穆容渊的去路,他没有带蒙面巾,但是却身着一身夜行衣,明显是这四海赌坊的暗卫。   穆容渊勾唇一笑,挑着半边儿嘴角,开口道:“我找封四海!”   黑衣人脸色一凛,此人敢对四海赌坊掌柜的点名道姓,竟然不尊称一声封老板,恐怕他非富即贵,来历不凡,黑衣人知道眼前人不好得罪,连忙收了长剑拱手道:“还请公子告知姓名,属下这就去禀报海爷。”   穆容渊嗤笑一声,待黑衣人再抬头看向穆容渊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飞掠而起,黑衣人来不及做出反应,被穆容渊一脚采摘了肩膀上,穆容渊借此力道飞身而上,一跃跳上了四海赌坊后院的三层阁楼之上。   再看那黑衣暗卫,姿势僵硬的站在原地,明显刚刚穆容渊那一下,除了借力之外,还点了他的穴道。   吱嘎一声,阁楼上的门被从内推开。   “小……小侯爷!?”一道沙哑的男子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穆容渊笑眯眯的回头看过去,男人当即单膝跪地:“属下参见……”   穆容渊脚尖一挑,挑起那男人弯曲的膝盖,让那男人的膝盖没有着地又站了起来。很明显,穆容渊不想受他这个礼!   “你的暗卫太差了,不及飞烨半分。”穆容渊一边笑道,一边走进了房间。   男人看了看以一种奇怪姿势僵在原地的暗卫,无奈的摇摇头,脚尖一踢,一颗碎石子儿被踢出去直接飞射向院中暗卫,解了那暗卫的穴道。   见解穴之后的暗卫朝着自己行礼,男人撇撇嘴,没有理会,转身进入房间。   “末将封四海,参见小将军!”原来这男人就是封四海,他这次没有跪在地上,而是行了军礼,穆容渊坐在圆桌旁,坦然受之。   只是那单手行礼的姿势,还是让穆容渊忍不住眉头微蹙。   “好久不见,你……可还好?”穆容渊看向封四海空荡荡的右臂袖子,表情有些惋惜。   封四海爽朗的哈哈一笑,直接坐在了穆容渊的对面,开口道:“末将每日吃吃喝喝,赌博消遣,哪里不好,倒是不知将军他如何?”封四海问穆容壑的近况。   穆容渊点点头:“大哥一切都好。”   “南滇蛮夷诡计多端,小将军,你一定要提醒将军注意他们用蛊用毒啊!”离开军营多年,封四海依旧对南滇心有余悸,依旧对穆容壑忠心耿耿。   穆容渊笑笑:“你啊,大哥可是说了,让你就替他好好赚钱,别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原来闻名遐迩四海赌坊竟然是穆家的产业。 第57章 大夫人的惊恐   封四海挠挠头:“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再造之恩,没有我,依然会有别人来做封四海,可我若没有将军,我早就不知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了。”   穆容渊挥挥手,不想提起那些陈年往事,他来还有正事。   “我来是为了取黑龙印。”   封四海微微愣了愣。四海赌坊有四枚印信,分别为紫、白、青、黑。   其中黑龙印可在大周境内各大钱庄取上限为百万两的现银。   青龙印则是可以在四国境内调取上限为百万两的黄金。   白龙印则可以无上限调动银两。   而紫龙印则代表着四海赌坊的最高掌权人,紫龙印一直存放在穆容壑的身上。   无论是赌坊还是钱庄,都是认印不认人,所以这四枚印信尤为重要。   说到这里,穆容渊忽然回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前世他大哥穆容壑战死之后,只派人传回了丹书铁券和一封血书,为何那掌管无数财富的紫龙印却没有留下?难不成……穆容壑真的不是战死的,而是有人……杀人夺印?   穆容渊脸色一凛忍不住拍案而起。   “小将军!怎么了?”刚刚拿出黑龙印的封四海,看到穆容渊脸色难看至极,心中顿时担忧不已。   穆容渊转头看向封四海,心情才渐渐冷静下来,不管那是梦,还是真实的前世,他现在既然已经掌握先机,就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无事,赌坊最近可有事?”穆容渊开口关问道。   封四海眉头微皱,叹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封四海眉头紧锁,穆容渊知道就算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极为棘手的事。   “何事?”   “上元节后,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八方会馆,属下进去看了,那白天做的是酒楼茶客的生意,晚上做的是赌场青楼的买卖,可以说是黑白两路皆有涉猎,掌柜的是个年轻公子,复姓百里,名字……”说道这里封四海忍不住笑了笑“那小子名字十分张扬,叫做挑一……百里挑一。”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他以为他已经算是这东京城里数一数二不要脸的人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后来居上的?   “他找你麻烦了?”穆容渊挑眉问道。   封四海摇摇头:“那倒是没有,百里挑一那个人倒是跟他的名字不太相符,他十分谦逊,开业前给周边的同行也都打了招呼送了厚礼,只是他那八方会馆生意极好,影响了咱们四海赌坊的收益。”   穆容渊点点头,不太在意的说道:“无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银子是一家赚不完的,只要他不找麻烦,就不必理会。”   “是!”   ——   在穆容渊和封四海叙旧的时候,云卿浅也回到了忠勇侯府自己的房间中。   疲惫了数日的云卿浅,现在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的睡上一觉,毕竟明日去大理寺还有的忙。   “小姐,”门外传来了珠儿的声音。   云卿浅有些疑惑,不是让珠儿去备洗澡水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姐,郭三来了,在外面求见。”珠儿进来禀报道。   郭三就是那送她们去悟园的车夫,前天半夜云卿浅安排郭三去送了一封信。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润儿开口问道。   “说是信送到了,让小姐安心。”   云卿浅意味深长的笑笑,拿出一锭银子给珠儿,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就说他办事得力,这个赏他了,让他回吧。”   “是,奴婢这就去。”珠儿拿着银子走了出去。   润儿帮云卿浅宽衣,疑惑道:“小姐,你信那个郭三儿?”   云卿浅摇摇头,她不信,重生一世,除了珠儿润儿,还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人。   润儿疑惑了:“那信……”   云卿浅脱下外衫,淡淡开口道:“信,自然是送到了。”只是送去的地方,恐怕与她吩咐的不同罢了。   ——   啪!   大夫人拍案而起,脸上的震惊和恐惧吓得云卿嫣和云卿娆都说不出话了。   “娘……娘亲,这……这是谁的信?信里写了什么?”云卿娆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拿那张被大夫人用力拍在桌子上的信纸。   大夫人心里一惊,立刻将信抽回来,拿在手上,怒斥道:“你们两个退下!”   云卿嫣和云卿娆面面相觑,见大夫人脸上神色浓重,知道事情定是十分严重,便识相的纷纷退出了房间。   见两个女儿都走了,大夫人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郭三儿,开口质问道:“你说这封信是四小姐给你的?”   “没错没错,四小姐命小的将信送去洛丞相府给洛家大小姐洛梓伊。”   “前天半夜命你送信,为何今晚你才拿回来?”大夫人追问。   郭三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小……小的……小的得了四小姐的赏,回京路上去喝了点小酒,一时不胜酒力,便醉到了今天。大夫人放心,小的刚刚已经去四小姐院子禀报过了,谎称信已送到。”   大夫人双眸微眯盯着郭三,质疑道:“她没有怀疑?”   郭三点点头:“没有没有,四小姐又赏了小的一锭银子。”郭三从怀中掏出银锭子,颤抖着聚过头顶。   大夫人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去吃了花酒吧。”   郭三身子一抖,他是大夫人的人,派去给云卿浅做车夫,就是为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昨日得了信,他就要送回来给大夫人,可身上有银子,他心里就痒痒,途经花楼一个没忍住就上去玩了玩,直到他今日出来发现了云卿浅他们回京城的队伍,才忙不迭的跑回府,将信交给了大夫人。   眼下大夫人这般问,莫不是在怪他办事不利,耽误了时间?   郭三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大夫人手上,得罪谁他也不敢得罪大夫人啊。   “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   大夫人看着求饶的郭三,又想到那信中的内容,细细盘算下来,这郭三也算是救了他们护国公府,索性先不与他计较了,眼下处理这封信更要紧。   …… 第58章 不是家书是状书   “今晚,你去伺候老爷。”大夫人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着糖藕说道。   糖藕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任命一般点点头,她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大夫人身子不爽利的时候,都是她去伺候大爷,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并没有那么难受。   只是大夫人善妒,每次她侍奉之后,大夫人都要给她好几天的脸色看,非打即骂,让她苦不堪言。   “把这个给老爷服下。”大夫人塞给糖藕一个红色小纸包。   “这是……”糖藕接过纸包,有些犹豫。   大夫人系上黑色的兜帽斗篷,开口道:“助兴的东西,记住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老爷缠在身边!”   糖藕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眼看着忠勇侯府各个院子的灯都熄了,大夫人才独自一人行色匆匆的从后门离开了忠勇侯府。   ……   “小姐,大夫人出门了。”珠儿有些兴奋的跑回到云卿浅的房间禀报到。   泡在浴盆中的云卿浅闭着双眼,只淡淡嗯了一声。   “小姐真是神了,怎么猜到大夫人会出门呢,奴婢看的真切,大夫人鬼鬼祟祟的。连糖藕姐姐都没带。”珠儿小嘴叭叭的说着,显得很兴奋。   云卿浅缓缓睁开眼,对着珠儿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从水中伸出雪白的藕臂,对着润儿开口道:“伺候更衣吧,”   大夫人得了那封信,怕是今夜无眠了。   大夫人今夜无眠,那么今夜也许就会有些事情要发生。   ——   大夫人偷偷摸摸出了忠勇侯府的侧门,没有用代步的工具,直接步履匆匆的朝着护国公府走去。   “什么人?”护国公府的侍卫将大夫人拦在了门外。   大夫人掀开围帽,皱眉道:“开门,是我!”   侍卫一看到是嫁出去的姑奶奶,连忙让开路:“云大夫人?您怎么这么晚到访?属下先进去通报一声。”   大夫人连忙呵止:“不必,你且去通知我大哥到书房来一叙,不要惊动旁人。”   侍卫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老爷他……他还在祠堂。”护国公府的祠堂是下人不能随意出入的。   大夫人皱眉疑惑:“大半夜的还在祠堂做什么?”   侍卫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只知道世子爷和大小姐都在祠堂。”   大夫人心想一定是和悟园的事情有关,抿了抿嘴唇之后开口道:“我去书房等,大哥什么时候出来你去禀报一声。”   侍卫领命退下。   ……   大夫人手里捏着信在书房不停的踱步,一直听到门口传来护国公的咳嗽声,她才急忙忙迎上去,打开书房的门。   “大哥!”大夫人语气中的焦急,让护国公韩栋忍不住皱了眉。   “有何要事,需得半夜造访?”   大夫人知道时间不多,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哥,露儿是不是死在威武候的醉白池了?”   护国公脸色一沉,心想是谁走漏了风声?   刚刚在祠堂内,被罚跪的韩雨霏和韩雨震,明明说齐王下了禁口令,而且去赴宴的人也刚刚回到京城,没理由消息传出的这么快啊,难道是云家那个四丫头说的?   护国公捋了捋胡子,冷声道:“你倒是把四丫头笼络的很好,让她什么话都跟你说,只是为何她还要和震儿作对?”   护国公的言外之意是韩春珂只顾着自己笼络人心,却已经忘了自己还是护国公府出去的人,也不知道让云家的几个姑娘顺从国公府。   大夫人眼下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解释,她手上那封信,足以让整个护国公府蒙上灭顶之灾,若是国公府倒了,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她的两个女儿还能指望嫁入什么好人家。   “大哥,现在不是说云卿浅的事,是露儿的事,你跟我说实话,露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大夫人脸上表情显得很急切。   护国公脸色一凛,心想他这同父异母的妹妹知道了什么?不,她不可能知道什么!那件事,没有人会知道。   护国公镇定的坐在了主位上,端起了一杯热茶,垂眸道:“那丫头出自山野,一时间适应不了国公府的规矩也是有的,心气太小,想不开罢了。”   “想不开?她究竟是自己想不开?还是有人逼的她活不下去啊!?”护国公不说实话,让大夫人十分愤怒。   “你胡说些什么?”护国公拍案而起:“韩春珂,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大半夜的你跑回娘家已经有失体统……”   “体统?”大夫人冷笑着把那封信拍在了护国公身边的茶几上:“还请大哥告诉我,究竟是我半夜归宁有失体统,还是兄妹、父女……”   后面的话大夫人咬了咬牙,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可话说道这节骨眼儿上,也足够让护国公变了脸色!   护国公脸色瞬间铁青,连忙拿起大夫人放下的信!   他一目十行的看著书信,越看脸色越凝重,越看心底越发凉。   这不是什么信笺,这是一纸状书啊!   而且这状书的署名人,竟然是早已经死去的韩雨露!   看到状书最后署名的三个娟秀的字,护国公感觉一阵晕眩,哐当一下摔坐在了椅子上。   看到向来老谋深算,沉稳内敛的护国公竟然有如此大受打击的表现,大夫人也慌了神了!   护国公这般模样,这不就证明了那状书上字字泣血的阐述都是事实吗?   韩雨露已经死了,这世上没有死人会给自己写状书的,那说明什么?说明如此阴私隐秘不可告人的事,竟然有其他人知道,而那个人,竟然就是云卿浅!   大夫人感觉呼吸抑制,感觉仿佛被云卿浅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命悬一线。   “这信……这信……这信是哪来的?谁给你的信?你还知道什么!?”护国公再次拍案而起,与此同时唰啦一声,隐藏在暗处的四个暗卫同时飞身而出,将大夫人围在中间。   看到忽然出现的四个人,大夫人心里一惊,吓得差点站不稳,这不是护国公的四个暗卫么,护国公这是什么意思?要杀人灭口吗?   可她……她可是来报信儿的啊! 第59章 心狠手辣的护国公   “大哥!”大夫人往前迈出一步,仓啷一声一柄长剑横在了她脖颈之前。   长剑寒光凌冽,距离她脖颈不过寸余,大夫人甚至隐隐约约闻到了长剑上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大夫人又气又怕,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是个心狠的人,眼下他又受了那信的刺激,自己万不可与他硬碰硬。   大夫人心思百转,忽的就坐到地上哭嚎起来。   “大哥,别说我嫁到云家,我就是嫁到皇家,嫁到别国,我也是韩春珂啊!你我血脉相融,咱们才是一家人,我若有半分旁的心思,我又何必掩人耳目半夜乔装而来?大哥,你的敌人,是谁也不应该是妹妹我啊!呜呜呜……呜呜呜……”   韩春珂的示弱和哭诉,让刚刚被惊住的护国公微微回过神。   看着手上已经被他捏皱了的信纸,护国公一咬牙,将整封信扔到火盆里,黑烟袅袅,那一纸状书化为灰烬。   “这封信,你是从何得来?”护国公审问到。   大夫人擦着眼泪开口道:“我家那个四丫头是个不安分的,我安插了自己人在她身边,据那人所言,醉白池出了一桩命案,这信是四丫头给他让他送到洛丞相府的。”   护国公凝眸:“云卿浅给的?”   大夫人点头。   护国公冷哼:“这不可能!”   那状纸上所述之事很多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有些事连韩雨震都不知,就更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了!   云卿浅一个黄毛丫头,哪来的那么大本事?还能打探到他护国公府的秘密?!   大夫人见护国公不信她,急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大哥!我怎么会骗你呢,真的是这样啊,也不知那死丫头从哪得到的这状书。”   护国公眉头一凛,疑惑道:“从哪得到?你的意思是,这状书不是她写的?”   大夫人连连点头:“自然不是,那丫头自幼长在我身边,她有几斤几两我太清楚了,那一手上不了台面的字,根本不及这信上字体的半分。这绝对不是她所写。”   护国公一听这话心里更慌了:“这信到底经过几人之手了?还有谁看过?”   大夫人连忙回道:“大哥放心,这信只有我看过,云卿浅那个小贱人应该也看过。绝对没有旁人再看过。”   “那个传话的车夫没看过?”护国公问道。   大夫人点点头,坚定的说道:“他没那个胆子。”   “信封可有封蜡?”护国公双眸微眯步步紧逼的问道。   大夫人微微一愣,双手有些紧张的捏在一起:“封……封蜡……这……这倒是没有。”   见护国公面露凶光,大夫人连忙继续解释道:“不过……不过大哥,你放心,郭三是家生子,他父母妻儿都在我们侯府做奴才,他绝对不敢忤逆我的命令,他不敢偷看的。”   护国公狞笑:“你给他作保?”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作保……她如何敢作保,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护国公可真的会杀了她啊!   大夫人低下头,双唇抿紧,双手搓着衣襟儿下摆,明显不敢给郭三作保。   护国公闭了闭眼,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沉声道:“好了,你回去吧,那个下人就不要留了,至于云戎那个闺女……”   护国公思忖了一下杀了云卿浅的后果,最后摇摇头颇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云戎那个闺女暂且放在一旁。”   先不说杀了云卿浅会不会惹来诸多麻烦,就单单说这封状书,护国公就觉得是有人借云卿浅的手传递这个消息,所以他要放长线,顺藤摸瓜,找出背后要害他们护国公府的人。   大夫人有点心惊,不要留了的意思……是打杀了么。   “大哥……他……”   护国公猛地回头看向大夫人,目光凌冽,语气森森的说道:“宁杀错,勿放过,还需要老夫教你吗?”   大夫人倒抽一口凉气,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护国公眼中的杀意。   大夫人转身欲走,护国公忽然喊道:“等等!”   大夫人身子一僵,头也不敢回。只听护国公继续说道:“这信上所写……并不为真,那露儿,不是老夫的骨肉。”   大夫人身子抖了抖,她明白,护国公想替自己和韩雨震辩解,玩弄一个普通女子,和玩弄护国公的血脉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只是护国公的话,大夫人是不信的,若是那信上所言都是假的,护国公又何至于杀人灭口。可表面上,大夫人仍旧恭敬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妹妹这就回去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毁我们护国公府的清誉!”   ——   忠勇侯府。   “哈兮……”守在院子侧门的珠儿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可想到小姐的吩咐,还是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   “嘶……”疼痛的感觉让珠儿瞬间清醒了不少。   吧嗒吧嗒,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珠儿身子一抖,连忙瑟缩进一旁的灌木丛中,用手拨开一点空隙,盯着那忠勇侯府的侧门。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穿着黑色斗篷的大夫人迅速走进来,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大夫人出去是一个人,回来却多带了一个人,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转身关上了侧门。跟着大夫人快步走向内院。   珠儿盯着大夫人的离开的方向,一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珠儿才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一路小跑回云卿浅的院子。   此时云卿浅已经熟睡,只是在她睡觉之前,她叮嘱珠儿去看着大门,若是大夫人回来了,就叫醒她。   “润儿姐姐,大夫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男人,看不清容貌。”珠儿低声对着守在床榻边上的润儿说道。   润儿看了看睡颜安逸的云卿浅,心中有些不忍将她吵醒,可又担心误了小姐的事。   润儿叹口气,轻轻走上前,柔声道:“小姐,小姐……”   云卿浅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润儿。   润儿开口道:“小姐,大夫人回来了。”   云卿浅疑惑的皱眉,片刻后才回想起自己的安排,看来真是有些累了。她伸出手,润儿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第60章 杀人放火   云卿浅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慵懒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润儿开口道:“四更天了。”   云卿浅点点头:“伺候更衣吧。”今天怕是没有时间再睡了。   ……   大夫人带着那个男人急匆匆的回到自己院子,刚走进后院,就听见糖藕的娇娇软软的叫声,还有来自于大老爷粗重的喘息声。   “老不死的,在老娘房里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卖力!”大夫人心中暗骂了一句,愤怒的转身离去。   护国公让她天亮之前就处理了郭三,她本想着让糖藕把郭三叫来,然后再下手,可眼下糖藕正在伺候她的男人,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只能让身边这个暗卫直接去下人房动手了。   大夫人咬咬牙,带着护国公的暗卫朝着下人房走去。   郭三上有父母,下有妻儿,都是忠勇侯府的奴婢,通常郭三都是和妻儿睡在一间屋子里。   “那间房就是了,手脚利落点。”大夫人冷声道。   暗卫没有理会大夫人,他只听命于护国公。   只见他一个闪身消失在大夫人眼前,大夫人见暗卫伸手如此不凡,心中松了半口气。   “啊!你是什么人?!”是郭三的喊叫声。   大夫人心里一急,心想这暗卫怎么动作如此不利落,竟然还给郭三喊的机会,若是惊动了旁人可如何是好。   “啊!”   “救……”   “哇……”   接连几声喊叫都被遏制在了喉咙里,大夫人听的明白,那暗卫是将郭三一家三口都砍杀了,竟是一人没留,连孩子都没放过。   大夫人感觉脊背发凉,忽然就觉得护国公府已经不是她能依靠的娘家了。   暗卫杀了人很快回到大夫人身边,长剑上面的血渍滴了一路。   “桐油!”暗卫毫无情愫的冷声开口道。   大夫人怔愣的看着那一路血渍,有些茫然的开口问道:“什……什么?”   暗卫不悦的皱眉,重复道:“桐油!毁尸灭迹!”   大夫人感觉脚底有些发软,连忙扶住一旁的大树,她开始怀疑自己今日的做法对不对了,那护国公如此心狠手辣,若那一纸诉状内容为真,会不会有一天把她这个知情人也杀了?   大夫人颤抖着指向厨房的方向,语气带着丝丝空间的说道:“厨……厨房有……有油,没……没有桐油。”   暗卫没再多言,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地,大夫人感觉一道冰冷的水滴,随着暗卫的转身,甩在了她脸上,她下意识用手去擦,却看到了满手鲜红。   大夫人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靠着大树坐在了地上。   ……   不多时,下人房便烧起了熊熊大火。   “着火了!”   “救命啊!”   “快来人啊!”   看着火光肆意,听着阵阵哀嚎,大夫人开始后悔了今日的决定,她不该去的,她不该去的……护国公不会放过她的,不会放过的……   而大夫人不知道的是,护国公此刻也后悔了。   “糟了!”护国公从床榻上腾地坐起身,身边的美妾被惊扰了睡眠有些不悦,可表面还是要摆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软软的身子靠过去,柔声道:“老爷,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了?”   护国公不耐烦的推开那美妾,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走出房门。   “来人!”护国公声音一落,一个暗卫闪身而出。   “主子!”   护国公急声道:“你快去,去拦住黄四。”   天一、地二、玄三、黄四、是护国公四个暗卫的名字。被派去忠勇侯府杀人的是黄四,眼前的是天一。   天一不明白为何要去拦,可是……   “主子,怕是来不及了。”   护国公眼珠子一瞪。天一继续说道:“忠勇侯府起火了,想来应该是四弟得手了。”   护国公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万分懊恼的说道:“该死的!中计了!”   ——   忠勇侯府。   “小姐,下人房那边起火了。”珠儿禀报到。   云卿浅皱了皱眉,心中有几分不安,没想到那护国公竟然出手如此狠辣,一场大火,这不知要连累多少人。   “润儿,从后院出去,到京城水龙队去求救。”无论这场火大还是不大,都要闹得满城皆知才行。   润儿点点头急匆匆离开了院子。   “小姐,我们呢?”珠儿问云卿浅。   云卿浅表情凝重的看着起火的下人房方向,淡淡开口道:“我们等等,或许……或许会有人来。”   ……   因为大火的关系,忠勇侯府乱做一团,没有人注意到润儿的离开,润儿本想着自己会很顺利,却没想到刚刚拐进一条暗巷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你是什么人,为何盯着我。”说话的竟然是那杀人的暗卫,黄四。   身为暗卫,他的警觉性要比普通人都高很多,从他跟随大夫人进院子之后,就发现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只是那盯着他的人气息不稳,明显不会武功,所以他便没有节外生枝。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不会武功的人竟然是个丫鬟,而这个丫鬟竟然还跟着他出了忠勇侯府。   润儿心里一惊,她并不认识眼前的蒙面黑衣人,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只是路过而已。”润儿怯怯的说着。   “半夜三更偷逃出侯府,不走大街走小巷,只是路过?”暗卫明显不信。   润儿看着那火势渐小的忠勇侯府,有些焦急,若是火灭了,她去京城水龙队又有何用。   润儿咬咬牙,开口道:“我不认识你,别拦着路。”润儿豁出去一般朝着反方向跑,打算冲出巷子口走大路去寻水龙队。   那杀人如麻的黄四见状直接拔剑相向,对他来说,宁杀错,不能放过。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入润儿的背心处,润儿忽然感觉腰间一紧,然后整个人便被带飞了起来。   “啊!”   “什么人!”   润儿和黄四同时惊叫起来。   带走润儿的人回头朝着黄四扔出几枚暗器,黄四连忙挥剑格挡,铛铛铛,暗器纷纷被击落!   等黄四再抬头看润儿和那神秘人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二人的踪迹。   “该死的!”黄四啐了一口,捡起地上一枚形状奇怪的暗器,朝着护国公府走去。   …… 第61章 速逃   “到了,前面就是京城水龙队。”飞烨带着润儿一路轻功来到了水龙队的大门口,留下一句话之后,立刻飞身离开,没有给润儿留下半分说话的机会。   润儿看了看飞烨消失的方向疑惑的皱了皱眉,因为飞烨带着蒙面巾,所以她无法辨别他的身份。   润儿心中想着还是正事要紧,便暂时放下心中疑惑,先去扣响水龙队的大门。   躲在暗处的飞烨看着润儿带着水龙队好几十号人朝着忠勇侯府走去之后,他才闪身离开了原处,准备去向穆容渊回禀。   而此时此刻穆容渊刚刚和封四海叙旧结束,从四海赌坊走出来。   ——   穆容渊从四海赌坊一出来就感觉情况不对,这半夜三更的怎么街上人这么多。   “唉,你瞧见了吗,那边儿火好大啊!”   “哎呦,看见了看见了,水龙队都出动了,不知道哪家着火了。”   “是忠勇侯府云家!喏,都往那跑呢,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穆容渊在嘈杂的人声中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忠勇侯府?!着火了?   穆容渊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跳忽然停了一拍,然后又迅速恢复急促的跳动。   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穆容渊脚尖一点,飞掠向忠勇侯府!   即便他知道这大火极有可能是云卿浅的杰作;   即便他知道他已经安排了飞烨去暗中保护;   即便他知道云卿浅绝对不会丧生于这场大火;   可他仍旧控制不住心中的莫名情绪!   这是什么?是担心么?   穆容渊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必须亲眼看到平安无事的云卿浅!   ——   被穆容渊惦记的云卿浅,此刻正端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整个忠勇侯府都因为这场大火乱作一团,只有云卿浅泰然自若,甚至没有吩咐下人去打探情况。   噔噔噔!是珠儿急切的脚步声。云卿浅缓缓睁开眼。   “小姐,郭……郭三来了!”珠儿语气中透着丝丝的害怕,因为郭三此刻的样子实在狼狈不堪。   云卿浅轻吁出一口气,缓缓起身推门而出,看到灰头土脸,满身血渍,眼神恐惧而空洞的郭三跪在院子里。   郭三见云卿浅出来了,连忙跪着朝云卿爬了几步,哭诉道:“四小姐,救救小的,救救小的吧!”   郭三双手聚过头顶,手中捧着一锭银子,珠儿看了看那锭银子,似乎是晚饭后小姐赏给郭三的那一锭。   云卿浅垂眸看着那银子,眉头微蹙,淡淡开口道:“为何不逃。”   郭三颤颤巍巍的回道:“我……小的……小的……”郭三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回话。   他今日得云卿浅的赏之后,便高高兴兴的去将信转交给了大夫人,正打算拿着银子再去风流快活一次,却发现银子下面刻的不是“东周通宝”四个字,而是“速逃”两个字。   郭三心里一惊,一种危机感从心底迸发,可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逃,更加不相信云卿浅会好心救他,而且他妻儿老小都要靠大夫人吃饭,若是离开了忠勇侯府,以后哪里还有安生日子了?   思前想后,郭三还是决定暂时不要第二天天亮后再去问个明白。只是因为那两个字,令郭三心中不安,晚上睡觉也睡得极不踏实。   所以当黄四冲进房间杀他的时候,没有睡着的郭三躲过了致命一击,只可惜他的妻儿被他连累惨死。   躲过一劫的郭三,趁着黄四去拿油放火烧房的时候,偷偷逃离的下人房。一直到大火引来的京城水龙队,忠勇侯府也全都乱起来的时候,郭三才趁乱逃到了云卿浅的院子。   云卿浅垂眸看着贪心不足的郭三,替他的妻儿感到不值。若不是他放不下眼前的荣华富贵,何至于沦落到无法立足的程度。   她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却不知好歹。   云卿浅冷冷的开口道:“我帮不了你。”   “小姐!”郭三惊叫,他不知道是谁要杀他,可他也不是蠢货。   他将那封信交给大夫人之后,就立刻有人来灭口,若说和大夫人完全没有关系,他也不信,既然云卿浅能送他那锭银子,那么至少可以确定,云卿浅不会要他的命。   云卿浅缓缓走向郭三,拿出一瓶止血的金疮药放在他手上,并拿走了那一锭银子,开口道:“若想自保,需得人尽皆知!”云卿浅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四小姐!”郭三忙不迭的站起来想追上去,却被珠儿拦住了去路。   珠儿皱眉道:“有人要害你,还不去报官?”   郭三眼珠子左右晃动,忽然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思,连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谢四小姐指点,谢四小姐相救。”郭三说完便转身离去,他要去京兆府敲鸣冤鼓。   ……   回到房间的云卿浅神色并不好看,甚至带着几分苍白。   “小姐……您怎么了?”珠儿问道。   云卿浅摇摇头没有说话,她算准了护国公看到那封信之后会杀人灭口,那郭三出卖她,无论死活都是活该,而且就算他死了,一样可以利用。只是那郭三的妻儿实在无辜。   云卿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明明白皙如玉,她却看到了一抹血红,好像是那锭银子粘在手上的,又好像是它本身就是一双染满鲜血的双手。   “于心不忍?”一道邪魅的声音忽然从窗口传进来。   云卿浅和珠儿同时吓了一跳。   只见一身紫衣的穆容渊长腿一跨从窗户进了云卿浅的闺房,自来熟一般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他听闻忠勇侯府大火,便一路疾驰而来,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感觉喉咙都要冒烟了。   穆容渊自顾自的拿起桌面上的茶壶就着壶嘴一饮而尽,竟然是都等不及将茶水倒出来。   “穆……穆小侯爷?!”珠儿忍不住惊讶道。   云卿浅微微皱眉,这穆容渊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先出去吧。”云卿浅吩咐珠儿。   珠儿咬着嘴唇,看看穆容渊,看看外面还没有亮的天色,又看看云卿浅,心中实在有些不放心。 第62章 云卿浅说,下流!   穆容渊嗤笑一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对着珠儿眨眨眼,开口道:“小爷若想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穆容渊眨眼的动作太暧昧,逗的珠儿好不自在。   云卿浅白了一眼处处留情的穆容渊,无奈道:“珠儿,下去吧,不会有事的。   “是……是……”珠儿低着头尴尬的跑出房间。   珠儿刚走出房门,穆容渊便一个闪身来到了云卿浅面前,云卿浅知道穆容渊心中目无礼教,之前已经被他轻薄过两次,所以这次穆容渊刚有点动静,云卿浅便已经推开三步开外,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嗯?云卿浅的躲避让穆容渊挑了挑眉,这女人……学机灵了啊!   “你来做什么?”云卿浅语气疏离而冰冷。   穆容渊勾着半边儿嘴角,邪魅的笑着,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口,那模样像极了欲行不轨的登徒子。   “夜探香闺,你说做什么?”穆容渊挑挑眉,暧昧而危险的讯号从微微翘起的眼角释放,缓慢的飘向云卿浅。   只可惜云卿浅的灵魂早已不是那少不更事的少女了,这种程度的调戏,对她来说,如滴水入海,经不起一点波澜。   云卿浅冷哼一声,眼神从穆容渊精致的脸上渐渐下滑,一直滑到腰间云卿浅才淡淡说道:“你能做什么!”   !!!   穆容渊气结,云卿浅那个眼神,那个语气,她……   穆容渊再次闪身来到云卿浅面前,这次云卿浅没能躲过穆容渊的亲近,被穆容渊再一次扣住了腰。   “你……”云卿浅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穆容渊磨着牙说道:“小爷能做的事情多了,你想试试?”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好心前来相救,她不领情就算了,还如此气人!   “穆容渊,你放开我!”云卿浅气结,也不知为什么,她沉淀的情绪每每遇到穆容渊就忍不住要爆发,几乎无法克制。   穆容渊挑着眉毛咬着牙,语气森森又夹杂着暧昧的说道:“小爷我修的是红尘之道,练的是云雨之功。这世上,能让女人享受无上欢愉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穆容渊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云卿浅眼前晃了晃。   云卿浅脸色瞬间爆红,她就是想不明白也不行啊。   看到云卿浅难得漏出羞怯的这付模样,穆容渊也有些愣住了,她……她居然懂?   “嘶——”穆容渊忽然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原来那云卿浅趁他不备的时候,用力踩了他一脚。   这一疼穆容渊就下意识松了手上力道,云卿浅忙不迭的挣脱束缚,逃到桌子另外一边。   “下流!”云卿浅气得不轻,她知道穆容渊放荡不羁,但是她不知道他会到这种程度!简直无耻至极!   如此轻浮的举止,让云卿浅忽然就想到前世在沦落风尘的十年,那屈辱不堪的十年,那生不如死的十年!   “穆容渊,你若还想着做龙武军统领,就约束好自己的言行!”   穆容渊挑眉看着云卿浅,发现她眼中除了愤怒还带着说不清的恐惧。   不知为何,穆容渊总觉得他能透过云卿浅这双冷漠的双眼,看到她脆弱的内心。   吓到她了么?穆容渊心中顿时生出一抹说不清的惭愧,想他穆小侯爷万花丛中过,何时对调戏女人生出惭愧之感了?   穆容渊有些不自在的撇撇嘴,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岔开话题说道:“好了好了,说正事儿,护国公府天、地、玄、黄四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你的丫鬟今天差点折了。对付护国公,一击不中,必被反噬。你……”小心为上几个字穆容渊在嘴里嚼了嚼,终究没有说出来。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想着是不是润儿出事儿了,可转过头来一想,若是润儿真的出事了,水龙队就不会到了,云卿浅心道应该是穆容渊出手相救了,可是那又怎样,她又没求着他,这个恶劣的纨绔子弟。   云卿浅冷哼一声:“不劳小侯爷费心,只望你承诺的银子不要自食其言!”   穆容渊皱着眉抿紧嘴,心中实在有些气闷,他好心来提醒她注意安全,她可倒好,张口说他不举,闭口又问他要银子,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点良心。   “哼!”穆容渊冷哼一声,随手扔出了黑龙印信。   叮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云卿浅前面的圆桌上。   云卿浅下意识去看,原来是一枚黑色的玉佩,这是什么意思?云卿浅试图问清楚,可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穆容渊的影子?   “神出鬼没的混蛋!”云卿浅咬牙骂了一句。   “小姐,小姐!官府来人了!”被派去叫救火队的润儿急急忙忙的跑进院子。   看到润儿平安无事,云卿浅才松了一口气:“走,我们去看看。”   ——   云卿浅到达前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乌压压站满了人。   浓烈的焦烟味儿充斥了整个侯府,忠勇侯府的下人们各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表情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   忠勇侯府的主子们倒是衣着整洁,看着京兆府的一行人,面露疑惑。   而京兆府的官兵仍旧是以冯骁为首,各个表情严肃。   看到云卿浅出现,冯骁连忙快步迎上去,二人相距三步之遥,冯骁拱手道:“四小姐,你可有事?”   云卿浅表现出微微一愣:“我……没事,不知冯捕头为何有此一问?”   冯骁皱眉道:“你们府上的一个下人,到京兆府敲鸣冤鼓,说是为四小姐传了一封家书,却遭奸人暗杀!忠勇侯府这场大火也是那人所为。”   “啊!”云卿浅恰到好处的惊愕,如玉一般的小脸儿瞬间更加惨白几分,如此娇俏而柔弱的模样,让冯骁生出了恻隐之心。   自打他认识云卿浅之后,似乎她就卷在了不知名的阴谋中,青楼凶案,醉白池凶案,再加上这次的杀人纵火案,看似毫无关联,可却都与云卿浅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而云府的这些人……似乎没有一个是真心关心云卿浅的。 第63章 护国公求见陛下   “冯捕头,你说什么?什么击鼓鸣冤,什么传递家书?这和本府的失火又有何干系?”大老爷云峰茫然而急切的追问道。   “云大人,具体细节下官也不知情,还需得赵大人断案,现请云大夫人先随下官到京兆府衙门走一趟吧。”冯骁表情严肃,大有一副大夫人不出来,他就要搜府的架势。   “我夫人?”大老爷更加迷惑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在,偏偏大夫人不在,这是去哪了?   “夫人呢?”大老爷皱眉问向糖藕。   糖藕脸上还带着余韵未退的红润,眼中还有来不及消散的情潮,有些羞赧的说道:“奴……奴婢不知,夫人说今日身子不爽利,应该……应该在自己房中歇下了。”   “歇下了?”云卿浅语气担忧的开口道:“大伯母别是病了吧,这外面哭喊连天,大火熊熊,府中人都出来了,大伯母都没有听见?这……”   众人都变了脸色,这不合常理啊!   “云卿浅你什么意思?!”云卿娆怒斥道。   云卿浅微微蹙眉,柔声道:“二姐姐,妹妹只是担心大伯母啊……”   “你……”阴阳怪气的没安好心。后面半句话没等云卿娆说出来,就被云卿嫣拉住了。   “父亲,还是先去找母亲吧,别让这位官大哥等急了。”云卿嫣声音柔柔的,听的在场的侍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云大人,若是您不方便,在下可以代劳。”冯骁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大老爷眉头紧锁,心中开始不安起来,能让京兆府这么直接上门来要人,必定是他们掌握了某种有力的证据,这韩春珂到底瞒着他做了什么?   ……   就在整个忠勇侯府寻找大夫人的时候,护国公韩栋已经连跑带颠的进了宫,此时此刻已然站在了昭文帝的承明宫外。   承明宫,奉天承运,圣帝明王。   自打昭文帝继位以来从不曾落下一日早朝,也从不曾贪睡过半晌。   护国公知道,他在承明宫外等候,一定能先于早朝见昭文帝一面,可护国公心中也有犹豫,想那云戎幼时曾做过今陛下的伴读,感情非同小可,今日他要做的事儿,怕是不会如往常那般随他心意,   “护国公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离早朝还有半个多时辰呢,陛下还没起身啊!”昭文帝贴身伺候的乔公公看见护国公站在寝殿外,连忙上来打招呼。   护国公回过神,连忙开口道:“不敢打扰陛下休息,老臣就在此候着,陛下何时起身,再劳烦乔公公禀报一声。”   乔公公小眼睛眯了眯,柔声道:“那咱家给国公大人搬张椅子。”   “有劳公公!”护国公对乔公公客气,乔公公也对护国公尊敬,二人都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如非必要都不愿得罪对方。   “咳咳!”房间里忽然传出了皇帝的咳嗽声,这让还来不及坐下的护国公和搬着椅子的乔公公都打了一个激灵。   乔公公顾不得护国公了,忙不迭的跑进昭文帝的寝殿。   “陛下,您醒了……”两个侍女伸手将床幔分开挂好,乔安伸手将昭文帝轻轻扶起。   昭文帝没有睁眼,乔公公连忙从侍女的端来的托盘上,拿起一杯浓茶,昭文帝就着乔公公的手喝了一口浓茶,咕噜噜漱了漱口转头吐在了另一名宫女手中的紫金青龙盅里。   口中浓茶苦后回甘的余韵让昭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睁开眼。   “外面何人啊?”昭文帝沉声问道。   乔公公一边服侍昭文帝穿衣,一边开口道:“回陛下话,是护国公韩大人。”   昭文帝挑挑眉:“韩栋?他这么早来作甚?”   乔公公摇头道:“韩大人没说,只说让奴才等陛下醒了再来禀报。”   昭文帝没有说召见还是不见,只缓缓闭着眼任由宫女用温热的毛巾替他净面,待净面结束后,他才沉声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早朝再说吧。”   昭文帝面无喜怒。   乔公公表情也没有变化,端的还是一副恭顺温良的笑容,但是他心底却明白,昭文帝对护国公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   “是,奴才这就去告诉护国公。”   乔公公走出寝宫的大门,发现护国公已经急不可待的站了起来,乔公公却没有那么急切,而是先吩咐了下人传膳,才缓缓走向护国公。   “陛下起身了?”此刻护国公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了。   乔公公笑笑:“回大人话,陛下起身了,但是陛下说有什么事等到上朝再说吧,陛下刚刚起身,精神头儿还不足,腹内空空,情绪也不好,韩大人不妨再等等,这距离早朝也就半个时辰了。”   乔公公一番话把护国公的话都堵死了。   喏,皇帝刚睡醒,还饿着肚子呢,你就要进去用琐事给皇帝添堵吗?你有几个脑袋啊?   护国公就算有这个心思,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陛下最近不怎么待见他的原因是为何,还不是因为他和齐王宇文琢走的太近了。   护国公咬了咬牙,这事儿上朝说?若是上朝说,那可就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将云戎彻底得罪了,那云卿浅也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他倒是不怕云戎的怒火,也不在乎云卿浅的死活,只是……倘若他把事情做得如此没有退路,那云卿浅背后的那个人,那个了解国公府阴私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鱼死网破呢?   再说了,若是上朝说,那韩雨露的死岂不是也要闹得人尽皆知了?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世家子弟知道前因后果,可毕竟还没传扬的满城皆知,倘若他今日在朝上参云卿浅一本,那这事儿就真的压不下,瞒不住了!   他到底该怎么用好这一把双刃剑呢?   “韩国公,韩国公?”乔公公的声音唤醒了正在走神的护国公。   护国公连忙回过神陪笑道:“瞧我,也是没睡醒,迷糊着,老臣这就去九龙殿等候陛下。”   护国公转身离去,事已至此,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与其被云卿浅那贱丫头纰漏韩雨露的丑事,倒不如他借机反咬一口。   打草惊蛇,也未尝不是一招妙计。   乔公公看着护国公渐行渐远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第64章 挑起事端的穆容渊(一更)   半个时辰之后,九龙殿中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现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南北两边境也因北云南慕两名虎将的镇守,而显得十分平静。   所以每日上朝大多是例行公事,偶尔一些奏折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文武百官看起来样子都颇为轻松,在皇帝没有到来之前,大家还有心思畅聊一番。   什么哪家酒楼来了新菜式,什么谁家马场来了上等的马驹,还有什么谁家姑娘和谁家的小子接了姻亲。   只有护国公韩栋和护国公世子韩雨震看起来表情十分严肃。   尤其是韩雨震,若是仔细看,他朝服领口里面还透出丝丝血渍,明显被用过刑。   韩雨震脸色惨白的有些难看,可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谁让他先是没看住韩雨露,后又中了云卿浅的圈套呢,对他用刑的又是他的亲爹护国公韩栋,他哪里敢争辩半分!   只希望今日能将云卿浅置于死地,以解他心头之恨!   不,死了也不行,一定要把那死丫头亵玩个千百遍才行,要让她用舌头,舔遍他身上每一寸伤口,让她像狗一样跪在他脚下乞求怜悯和饶恕!   “陛下驾到!”随着乔公公的唱名声,韩雨震心中龌龊的臆想戛然而止。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文帝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可仍然精神矍铄,看不出有丝毫老态。   他龙行虎步的走向九龙殿的高座,正襟危坐在那纯金的龙椅之上。   “众位爱卿,今日可有事启奏?”昭文帝开口问道。   “回陛下,”户部尚书缪一恒开口道:“江南六城春雨频频,今年粮草有望增涨三成。”   昭文帝点点头:“这是好事。可要注意防汛!”   “陛下所言极是!”   兵部尚书杜元昌也上前一步开口道:“南滇边境传来战报,南滇国虽然战败却一直不死心,在边境频频滋扰,不过定远侯在信中请陛下放心,一切尚在掌控。”   昭文帝微笑着点点头:“有定远侯在,朕自然放心。”   说起定远侯穆容壑,昭文帝就下意识的去寻找穆容渊的身影,虽然穆容渊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可他深得昭文帝宠爱,若有关于南滇的战事,他还是会经常上朝商讨战况的,平时倒是不大出现。   但今日令昭文帝有些意外,穆容渊竟然来上朝了。   看着一身孔雀蓝朝服的穆容渊,端端正正的站在那,昭文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子衿?”昭文帝有些好笑道:“你今日倒是起得早了?”   昭文帝开口唤穆容渊的字,宠爱之意不言而喻。   穆容渊龇牙一笑,漏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与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截然不同,眼下倒是体现出几分少年英气。   “陛下有所不知,臣哪里是起得早啊,臣是压根儿就没睡,这一瞧天色也差不多了,许久未见陛下,甚是想念,这不就进宫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嘛!”   穆容渊油嘴滑舌,引得一众大臣都嗤之以鼻,偏昭文帝吃他这一套。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你没听杜元昌说么,南滇战事平平,你大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还有什么可睡不着觉的?”昭文帝调侃道。   穆容渊晃晃悠悠的走到大殿当中,毫无规矩的打了个哈欠,皱眉抱怨道:“陛下,臣大哥的本事,微臣自然是知道的,臣昨夜未眠,那是因为忠勇侯府着了一场大火啊!”   穆容渊话音一落,刚刚还有几分嘈杂的大殿之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坐在龙椅上的昭文帝,先是看了一下云峰和云峻的位置,发现二人今日竟然没有上朝,心道这忠勇侯府可能不止着火那么简单。   然后目光扫向众人,清楚的看到他的大臣和皇子们,有些变了脸色。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么?   宇文琢看见穆容渊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上前一步怒斥道:“穆容渊你胡说八道什么?!忠勇侯府距离你威武侯府隔着几条街呢,他们家着火,能碍着你什么事儿?”   “哎?齐王此话差矣,昨夜水龙队出动,满京城午夜喧哗,若是没听到什么动静,怕是才奇怪吧。”   穆容渊看向文武百官,昭文帝也看向文武百官。   昨晚大火的事他们多多少少都得到了消息,只是一来那忠勇侯府在朝当官的两个男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二来据说也没有多少伤亡,所以并没有太多人去关注此事。   可现如今皇帝投来疑惑的眼神,大家总不好欺君不是。   “没错,昨夜却有一场大火,老夫听闻了。”张大人如是说。   “下官睡得沉,昨个儿晚上没有被吵醒,今儿早上听下人们禀报了!”李大人应声道。   “对对,水龙队出了三十多人的队伍,据说一炷香的功夫火就灭了,陛下不必担忧。”王大人也表了态。   昭文帝看到他的大臣们就此事纷纷讨论起来,可见此事不假。   可就算不假,也不至于让穆容渊特地为此起早上朝啊?这穆府和云府,别说交情,那是向来不睦的。昭文帝有些好奇了,想知道穆容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怪云峰云峻两兄弟没有来上朝,原来是……”昭文帝话还没说完,穆容渊就抢话道:“回陛下话,他们兄弟二人没来上朝,可跟这大火关系不大。”   昭文帝挑挑眉,笑道:“哦?那是为何?”   一直站在旁边的护国公开始沉不住气了,他本想着来一个恶人先告状,可谁知道穆容渊会忽然冒出来,这穆府向来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穆容渊也只是和那个残废的二皇子走的近一点,他如今这般出头,到底为了谁?   不等穆容渊开口说话,护国公便冷声道:“哼,依老臣看,必定是云家后人行事不端,遭上天降下天罚,不然这绵绵春雨季,怎么会生出这无名大火!”   穆容渊勾唇一笑,心道一声护国公这条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么。   “护国公此言有理,绵绵春雨季,怎么会无端失火呢?”穆容渊转头看向昭文帝,继续笑道:“微臣也是好奇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儿呢?所以今个儿上朝之前,微臣就去忠勇侯府晃荡了一圈,陛下您猜怎么着?” 第65章 众人的惊诧(二更)   穆容渊声情并茂犹如说书,引得众人都产生了兴趣,就连昭文帝眼中都迸发了好奇的光芒。   “快说说,怎么了?”昭文帝追问道。   穆容渊双手一拍,摇着头重重叹口气道:“唉!人间惨剧啊!”   啊?   众人疑惑!   宇文琢和护国公都气得不行,宇文琢是气穆容渊这个纨绔子弟为何每每都能引得昭文帝的喜爱,比疼亲生儿子还亲。   护国公是气穆容渊话里话外似乎就要帮忠勇侯府,这不是要坏了他的大事么。   穆容渊双唇一抿,换做一副恨不能感同身受的的悲戚表情,开口道:“陛下,那忠勇侯府竟然是遭奸人杀人放火,丧生于火海之人,最小的不过三岁啊。”   其实死于大火的只有郭三的妻儿,可听穆容渊这么一说,就好像死伤无数一般,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说到这里穆容渊转头看向护国公,语气悲呛的问道:“我倒想问问护国公,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能做出什么样天怒人怨的事情,让忠勇侯府遭遇天罚?!”   护国公脸色一沉,面对穆容渊毫无掩饰的挑衅,护国公便怒声道:“三岁的孩子做不出,可半大的丫头却做了不少,那云府四丫头云卿浅,日前在你的悟园辣手杀了我护国府的侍卫,这草菅人命的恶行,天罚就是报应!”   哗!   众人哗然!   一是惊讶竟然有人敢杀护国公府的侍卫!   二是惊讶动手杀人的竟然是一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女!   三是惊讶这护国公竟然气得口不择言,什么天罚,什么报应,怪力乱神的说法竟然在这九龙殿上,当着陛下的面儿,随口就说出来了!?   穆容渊挑挑眉,摊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噢,护国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嘛!”   护国公脸色一僵,这穆容渊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不对!   护国公缓缓转头看向皇帝,果然昭文帝正满眼探究的看着他。   该死的,他被穆容渊算计了!   “陛下恕罪!”护国公对着脸色阴晴难辨的昭文帝跪下,开口道:“陛下明鉴,那死去的侍卫跟随了老臣十余年,老臣哀其不幸,才一时失言,那忠勇侯府大火或是意外,可那云戎的闺女杀人却是事实啊!”   昭文帝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直把玩着手中一串玉佛珠。   云戎是他幼时的伴读,而后想子承父业,便从了军,十几年来摸爬滚打,一路从小兵到一方统帅,除了一点运气,更多的是他的能力。   而且云戎那个家伙生性不羁,性子里带着江湖之气,这样的人,重情义,轻利益,所以对于云戎来说,昭文帝心中始终要多一份旧情。   爱屋及乌,对于云卿浅昭文帝也是爱护有加,逢年过节赏赐不断。   即便偶尔从后宫嫔妃口中听闻云家这个四小姐狂妄不羁,美则美矣性子却差的很,可他也从未想过惩戒,一个小丫头,再狂妄能狂妄到哪里去?   可如今她竟然动手杀人了?真是把她惯坏了是吗?仗着自己父亲军权在握,就无法无天了?天子脚下草菅人命,把他这个皇帝当成什么了?   昭文帝越想脸色越难看,可仍旧不开口让护国公起身。   护国公老谋深算,老成持重,宦场沉浮多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今日折了一个侍卫竟然就能让他变得这般沉不住气,九龙殿之上竟然口不择言?   想他今日天未亮就到承明殿求见,想来也是为了此事!对于护国公来说,这种行为实在有违常理。   云家,韩家,不是有姻亲关系么?如今反目成仇又是为何?难道说云家见护国公与齐王走得近了,便生出异心?   那么云家要帮的是谁?定王?雍王?还是……静王?   呵!昭文帝心道一声:“朕还没老呢,朕的这些儿子就开始蠢蠢欲动,朕的这些臣子就开始见风转舵了?哼!”   ……   昭文帝迟迟不叫护国公平身,齐王宇文琢见状有些焦急,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道:“启禀父皇,韩国公所言句句属实,当日儿臣和三哥四哥皆在场,都是亲眼看到那云卿浅手起刀落杀了那国公府的侍卫,那女子简直心狠手辣,杀完人面不改色,如此妖女,还请父皇严惩。”   静王宇文璃眉头紧蹙,他想开口帮云卿浅,可他不能站在宇文琢和护国公的对立面,所以只能沉默。   倒是雍王宇文琅开口道:“五弟此话未免有些偏颇,虽然那云家四小姐失手杀了人,可先动手的却是那侍卫,况且,云小姐也受了伤。还是……”   宇文琅转头看向护国公世子韩雨震,继续道:“还是韩世子以利刃相伤的不是么?”   宇文琅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先是说明云卿浅杀人是失手误杀,然后又说她被两个男子欺负,不得不自保,最后又说云卿浅也受了伤。一来二去,行凶者倒是成为了苦主。   穆容渊眉头微蹙看了看宇文琅,心中满是冷笑,这个蠢货前世就对云卿浅痴迷,最后被云卿浅和宇文璃合谋害死,死后还背负了弑父篡位的恶名,没想到今生他尚未见过云卿浅真面目,竟还这般维护她,难道说历史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吗?   宇文琢气急怒斥道:“什么失手杀了人,她明明是故意的!”   “云小姐大家闺秀,为何要故意杀人?还是杀一个下人,这根本说不通嘛!”穆容渊也帮腔道。   宇文琢一看穆容渊就来气,这怒火中烧,理智就去了三分,立刻开口反驳道:“若不是她强行扣住韩家二小姐尸首,那国公府的侍卫怎么会与她发生冲……”   宇文琢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可惜已经迟了,文武百官,包括龙椅上的昭文帝都听了个清楚,护国公府的二小姐死了!   啊——   众人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   护国公府竟然有二小姐?   护国公府的二小姐竟然死在了威武候的醉白池?   忠勇侯府的小姐杀了人?!   护国公的世子伤了忠勇侯府的小姐?! 第66章 大理寺卿(一更)   两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姑娘兵刃相向,竟然还折了一个!   碍于昭文帝的脸色不好看,众位大臣没有直接开口讨论,可是护国公不是傻子,他即便是不用耳朵听,也能想象到众人会如何编排他的国公府。   该死的穆容渊,竟然将他心中计划全部打乱,先发制人的想法也被扼杀。情况一下就变的被动起来!   “韩爱卿……”昭文帝开口说话,护国公身子一个激灵。   “老臣在。”   “你且先平身吧!”昭文帝仍旧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只是让护国公站到一边去。   韩雨震上前搀扶,护国公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昭文帝缓缓抬起手,文武百官都随着昭文帝这个小举动忍不住屏息凝神。   乔公公见状连忙上前,本以为昭文帝是要他扶着起身退朝,没想到昭文帝竟然把那玉佛珠轻轻放在了他手上。   乔公公身子僵了片刻,然后连忙将佛珠收好,下面的大臣可能不知道,可常年伺候在旁的乔公公太明白昭文帝此刻的心情了。   昭文帝生气了,而且很生气,这个闹剧若是没有个清楚明白的结果,恐怕文武百官都不用下朝回家了。   “护国公,威武候,雍王,齐王,护国公世子……”昭文帝开口点着人,点到谁谁的身子便忍不住僵硬一下。   昭文帝继续说道:“还有谁知晓此事?”   宇文璃想了想,上前一步,开口道:“回父皇话,儿臣当日也在场。”   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众人开始纷纷站出来。   “回陛下,臣的小女当日也在场,回家后吓坏了,并没有对臣多说什么。”   “回陛下,臣的犬子也去了悟园,据说齐王殿下下了封口令,所以犬子对细节只字未提,臣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没错没错,臣的次子,也一般如此……”   看着满朝文武,将近半数的人竟然都与此事有些关联,昭文帝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呵,乔安,瞧见没,还挺热闹。”   乔公公打了一个激灵,他知道昭文帝此刻濒临龙颜大怒了。   文臣之首死了闺女,一方守将的嫡女又杀了人,若说这其中没有人在搅弄风云,怕是乔公公都不信。   乔公公抿了抿嘴唇,斟酌了一番措辞,开口道:“陛下,不妨问问江大人。”昭文帝最信任的莫过于大理寺卿江桓褚。   昭文帝眼光扫向文武百官,却没有看到乔公公口中的江大人。   “江桓褚呢?”昭文帝开口问道。   ——   大理寺卿江桓褚,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素有铁面判官的美誉。   上至皇孙贵胄,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进入大理寺,落入江桓褚手中,那便是只有法不容情,没有网开一面。   世人或有一问,江桓褚如此不近人情,为何还能稳坐大理寺?这朝堂上不是讲究官官相护么?京城之中在江桓褚头上的官员又何止数十,他就不怕官大一级压死人?   江桓褚确实不怕,因为他除了大理寺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当今陛下的小舅子,已故江氏皇后的亲弟弟。   江皇后病故之后,昭文帝多年未曾再立后,可见对江氏的感情深厚,爱屋及乌,再加上江桓褚确实素有贤名,所以当今陛下对他信任非常,宠爱有加。   也正是因为江桓褚有此贤名,云卿浅才不遗余力的将这个案子闹大!   一定要闹到江桓褚面前,这案子,才遮不下,藏不住!   而那护国公若想息事宁人,就必须做出壮士断腕的牺牲!   ——   就在昭文帝询问江桓褚去向的时候,云卿浅一行人已经站在了大理寺的公堂之上。   京兆府尹赵长松站在一旁,暗暗自喜。   一个时辰前那忠勇侯府的郭三到京兆府敲鸣冤鼓,差点把他的魂儿给敲出来,他听到郭三自述的情况之后,二话不说就忙不迭的跑出京兆府。   终于在江桓褚上朝之前拦住了这位大理寺卿!   那韩雨露的案子都已经移交大理寺了,那所有与案情相关的自当一并移交啊,他可不想再掺和神仙打架的案子了。   所以云卿浅一行人,在找到晕倒在下人房附近的大夫人之后,并没有被冯骁带到京兆府,而是直接带到了大理寺。   云卿浅看着大理寺的匾额勾唇一笑,这里会有一场好戏上演,顺利的话或许还可以彻底和大房划清界限。   众人走进大理寺的时候,发现大理寺卿江桓褚已经正襟危坐,已过不惑之年的江桓褚,看起来仍旧丰神俊朗,风采不减当年。   想那已故的江皇后曾经也是名震四国的美人,她的胞弟有如此容貌,倒实属正常。   “启禀江大人,下官接到一桩杀人纵火案,与那韩家二小姐的命案似乎颇有关联,所以下官便将相关人等都纠察到案,一并移交大理寺。”赵长松恭敬的禀报案情。   云峰和云峻两兄弟也连忙与江桓褚客套。   江桓褚皱了皱眉,公堂之上,有什么可寒暄的?他眼神瞥向赵长松开口道:“你说此案与韩雨露命案相关,原因为何?”   江桓褚竟是没有理会云家兄弟!   云峰和云峻觉得被下了面子,可谁让人家是皇后的胞弟,皇帝的小舅子呢,二人敢怒不敢言,只得讪讪的退到一旁。   赵长松回头看向冯骁,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冯骁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片刻后将灰头土脸的郭三拎到了大堂之上。   “这是……这似乎是我府上车夫!”大爷云峰看到狼狈的郭三,有几分不确定的说道。   郭三一抬头看见云峰,忙不迭的跪着朝云峰磕头哭诉道:“老爷,是奴才啊,奴才是郭三!”   “三儿!我的三儿!”   “哎呀,真是三儿,三儿没死!”云府众人中冲出一对老夫妻,哭喊着和郭三抱成一团。   “爹!娘!”劫后余生的郭三看到至亲,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三儿,小顺子呢?顺子他娘呢?”郭母急切的询问着自己孙子和儿媳妇的下落。   提起妻儿,郭三悔不当初,哭的更大声了。 第67章 信在何处(二更)   “爹,娘,顺子没了,顺子他娘也没了!有人要杀我啊,有人要杀我们全家,还毁尸灭迹啊!”   什么?!众人大惊!   大老爷尤为震怒,上前几步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说刚刚那场火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在我忠勇侯府纵火行凶?”   郭三见大老爷脸上惊怒不似作伪,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说大老爷和大夫人不是同心同德?   郭三下意识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只是面无表情的闭了一下眼,郭三顿时心领神会,连忙膝行到大老爷面前,哭诉道:“老爷,老爷一定要救四小姐,一定要救救奴才啊!”   救四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砰!一声脆响,江桓褚敲响惊堂木令嘈杂的人群瞬间收了声!   “本官尚未问案,你们大呼小叫什么?!”江桓褚斥责道。   众人连忙告罪。   “堂下何人?”江桓褚语气平平,几乎不带任何情愫和语调,可却偏偏令人听起来有些心悸。   郭三连忙跪回到原地,开口道:“草……草民……草民郭……郭……郭三。”郭三跪在地上俯着身,脸几乎要贴在大理寺这冰冷的石板地上,   “郭三,你不必害怕,堂上是大理寺卿江大人,四国有名的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你有何冤情,尽管直言。”冯骁低声提醒到。   郭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陈述自己的冤情。   “草民郭三,是……是忠勇侯府的家生子,草民自幼在大夫人手下为奴,后被派遣做府中车夫,供四小姐驱使。日前……日前在悟园醉白池发生一桩命案,护国公府以此案对四小姐加以刁难,四小姐命草民传递一封求救的书信给……给……洛丞相府的洛大小姐。”   郭三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江桓褚抬手制止了,江桓褚看向云卿浅,开口问道:“你他口中的四小姐?”   云卿浅款款福身行礼:“见过大人。”   “他口中所言可属实?”   云卿浅点头:“确属实。”   江桓褚微微蹙眉:“既是求救,为何不传信回忠勇侯府,偏要去丞相府?”   云卿浅闻言苦笑了一下,抬头看向云府众人,见云峰和云峻都面露不悦,开口问道:“大伯父和二伯父你们可知道是为何么?”   众人顺着云卿浅的问话,看向云家两兄弟。   云峰现在一头雾水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着云卿浅求救竟然求到丞相府去了,心中顿感不悦。   “我怎么会知道,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往丞相府送信?忠勇侯府护不住你了?”云峰话里的不悦溢于言表。   “就是就是,浅儿啊,平日里大伯二伯带你不好吗?你……你这是何意,分明陷我们于不义嘛!”二老爷云峻也抱怨道。   “要我看啊,四妹妹是瞧不上咱们吧,虽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可谁让她是忠勇侯的嫡女呢,又有静王护着……”云卿娆的话中带着三分酸气七分嫉妒。   云卿嫣连忙拉了拉自己妹妹的袖子,云卿娆皱眉看过去,云卿嫣不认同的对着她摇了摇头。   她们姐妹二人的互动没有逃过云卿浅的眼睛,云卿浅心中冷笑,她这个大姐姐可能是整个大房最聪明的人吧。   云卿看向江桓褚,开口道:“江大人看见了,云府众人关心的都是小女为何不送信回府,却不曾有人关心我送信的原因,他们在意的从来就不是我云卿浅这个人,我为何还要去自讨没趣呢?”   云卿浅垂下眼眸,表情看似无奈又哀伤,她缓缓伸出手附上脖颈上的缠着绷带的伤口,泫然欲泣的说道:“性命攸关,父亲又不在身边,小女无依无靠,只能去寻最信任的人了,不是么……”   江桓褚眯了眯眼,看向云峰和云峻两兄弟。   云家两兄弟被江桓褚的冷眼看的一个激灵,连忙跪在地上,云峰开口道:“江大人明鉴啊,下官绝对没有苛待她啊,下官一直将她视如己出啊!”   “是啊是啊!”云峻也帮腔道:“浅儿是我们的亲侄女,尽管她平时性子顽劣暴虐,可我们兄弟二人从未过多苛责,大嫂更是待她比待嫣儿和娆儿更近亲啊!”   “是吗?”云卿浅红着眼眶看向云峻,手指指向躺在一边还没醒过来的韩春珂,开口怒斥道:“大伯母若真是视我如己出,为何要安插郭三从旁监视,为何郭三将我的书信送给她之后,便遭遇杀身之祸?为何她会半夜出现在火场附近?”   云卿浅一脸三个为什么问的云峰和云峻两兄弟哑口无言。   云卿嫣见状连忙上前挽回:“四妹妹莫急,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唉!想来一定是那悟园凶案惊了妹妹,才让妹妹如此草木皆兵,娘亲现在还在昏迷,或许娘亲也只是听到下人房失火,才急匆匆赶过去呢?咱们也不能只听那奴才的一面之词不是?”   江桓褚冷眼看着云家人内讧,没有表现出对云家兄弟的厌恶,也没有表现出对云卿浅的丝毫同情。他试图在众人的对话中抽丝剥茧,寻找到他要找的那份真相。   云卿浅见自己几乎泫然欲泣,江桓褚都不为所动,心道一声:“这江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与那京兆府尹赵长松截然不同。”   江桓褚开口道:“你们口口声声提到一封信,那么信在何处?”   江桓褚一下就问道了点子上,若说韩春珂安排郭三在云卿浅身旁监视倒也说的过去,后宅女子多有些自己的算计,实属平常。   可若说韩春珂因为一封求助的书信就下手杀人,未免有点太奇怪了。   求助的书信,若是韩春珂不想救,也不想让洛梓伊收到这封信,那大可以毁了便是,何至于杀人灭口?   郭三听到江桓褚开口问话,连忙回道:“信……信小的交给大夫人了,大夫人亲手接下的!”   云卿嫣心道一声不好!那封信她见过,虽然她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可是当时大夫人紧张的神情,她可没有忘!   想来关键点就是那封信了! 第68章 圣旨到!(含上架活动)   郭三口口声声说信交给了大夫人,可眼下大夫人昏迷着,江桓褚只能先叫大夫来唤醒她。   “如何?”江桓褚问向诊症的大夫。   大夫开口道:“回大人话,云夫人身子无碍,许是侯府起火,夫人刚好吸入了太多烟尘,导致昏厥,草民已经给夫人施针了,不出意外,就快醒了。”   江桓褚挥挥手,老大夫退出大堂。   大夫人不醒,案子似乎进行不下去了,公堂上一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云峻用眼神询问云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峰微微摇头,他也被蒙在鼓里,他这个发妻善妒心眼小他是了解的,不喜欢云卿浅那也是真,可若说她为了一纸书信杀人放火,云峰觉得她没那个胆子,她所熟稔的不过就是一些后宅女人的手段罢了。   云卿娆看向云卿嫣,那封信她们姐妹二人都见过,是郭三亲手交给娘亲的,她们现在要怎么办?抵死不认吗?   云卿嫣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说多错多,不如暂且什么都不说,待娘亲醒来之后再定夺。   大夫说大夫人很快就会苏醒,众人便静静等待,可令众人惊讶的是,没等到韩春珂苏醒,却等来了令人震惊的意外!   “圣旨到!”   !!!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包括云卿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传旨公公洋洋洒洒说了一大串,云卿浅就听到了关键的一句话,“召大理寺卿江桓褚,忠勇侯嫡女云卿浅,及醉白池命案涉案人员,进宫觐见!”   进宫觐见!?   江桓褚的眉毛微微跳动,这案子他还没有理清脉络,并没有承告天听,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要将涉案人员都带入皇宫,这是要在九龙殿开堂审案吗?   云卿浅也忍不住皱了眉,进宫……她还没有准备好进宫,她只想通过这个案子,拔掉几个钉子,一来还了穆容渊的人情,二来折护国公羽翼,可若是闹到陛下面前……   ——   皇帝召见,众人只有马不停蹄,不敢有片刻耽搁。   上马车前,云卿浅在润儿耳边低语了几句,润儿微微点头,离开了人群,昭文帝没有召见她,她一个下人大可不必跟着进宫。   坐在马车上的云卿浅有些心绪不宁。   昭文帝的突然召见,明显打破了她的计划,她本想把事情闹到大理寺就可以了,可如今却闹到了皇帝面前,事情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   能将事情闹到让皇帝下旨召见的,可见这其中必然有护国公之力。   护国公想恶人先告状,云卿浅可以理解,但是他凭什么确定,他们护国公府就能顺利脱身,粘不到半点儿腥呢?   云卿浅微微蹙眉,在心中盘算着,她本来只想要龙武军统领一职,眼下……要不要胃口再大一点,直接将护国公府吞了?   云卿浅摇摇头,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况且眼下还有一个头疼的问题,那就是觐见皇帝,她不能再无理的带面纱了,那么宇文琅……   “唉!”云卿浅叹了口气。   “小姐,你还好吗?要不奴婢让车夫慢些?”珠儿关切的开口问道。   这京兆府给女眷安排的马车实在简陋,硬硬的木板,大理寺的官差赶车又快,一路颠簸,润儿便以为云卿浅是因这马车难受。   云卿浅挥挥手开口道:“我没……”事字还没说出来,马车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   “啊——”主仆二人同时朝着马车前面滚过去,好在珠儿机敏,用身子卡在了车门处,不至于让云卿浅滚落马车。   “唔!”   “哎呦!小姐,小姐!”   可两个姑娘摔做一团,都摔的不轻。   “大胆,什么人,竟然敢拦大理寺的马车!”不等云卿浅主仆二人坐起身,就听到车外侍卫的怒斥声。   “小姐,你没事吧?”珠儿顾不得自己被撞痛的肚子,连忙将云卿浅扶着坐起来。   云卿浅揉了揉撞在车壁上的额角,安抚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珠儿连连摇头:“女婢皮糙肉厚的,小姐放心!”   珠儿如此护主懂事,云卿浅宽慰笑了笑,柔声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珠儿连忙拉开帘子。   穿过车门,云卿浅看到一个老乞丐站在马车前,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   “苍茫古道,其念如经,九州山河亘古不变,世间万物须臾变迁,撇一执念,得一善果。”   “叽叽歪歪说什么呢?赶紧让到一边儿去!耽误了官家的马车,你吃罪得起吗?!”   这大理寺的官差,虽然蛮横,却也心存善意,否则刚刚就不会急停马车,更不会让着老乞丐速速离去。   只是……   云卿浅皱眉看向那拦路的老者,须发皆白,长发垂额,几乎挡住了他的样貌,身上一袭颜色难辨的破布衫,手中拿着一个摔了半边儿的陶钵,确实是一副乞丐打扮。   云卿浅打量老者之后,刚要收回眼神,却猛地发现老者也在看她,二人四目相对,云卿浅莫名觉得心口一慌!   然而这种慌乱的感觉只出现一瞬,让云卿浅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便消失了。   “这人是谁?”云卿浅心中生出了疑惑。   老者笑笑绕开侍卫,拿着陶钵走到马车前,开口道:“这位姑娘面善,老朽已经七日未尽水米了,姑娘可否施舍一点?”   不等云卿浅做出反应,珠儿就忍不住噘嘴道:“你这老头儿,好不知羞,怎得开口便说谎,七日未尽水米,还能如你这般精神抖擞,步履如风?”   云卿浅不赞同的对着珠儿摇摇头。珠儿顽皮,朝着老头伸伸舌头。   老者也不在意,只笑着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可马车上没有吃食,这是真的。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老人家,苍茫古道,其念如经,乃道家论法,撇一执念,得以善果,乃佛家佛偈。老人家为何要将佛道两家的谶语混为一谈?”   老者缕着胡子笑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呵!你这老头好大口气!”赶车的京兆府官差,忍不住冷声讽刺。 第69章 姑娘不该短命(含活动补充)   云卿浅倒是觉得这老头颇为有趣,只是她现在奉旨进宫,眼下却不可再耽搁了。   云卿浅想了想,伸手拔下头上的金丝点翠发簪,放到了老者的陶钵里,开口道:“我们出门匆忙,没有带吃食,这只发簪老人家拿去换些吃的吧。”   老乞丐拿起发簪,似乎有些不信一般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纯金的之后,立刻眉开眼笑。   珠儿和润儿看到老乞丐这市侩的表现,都忍不住皱了眉。倒是云卿浅,一直浅笑如常。   “好了好了,赶紧滚吧!”侍卫见老乞丐得了好处,心想他应该能让路了。   可没想到那老乞丐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反而从怀里摸出一个木制发簪,若说这是一个发簪都有些牵强,这简直就像一个被打磨圆滑了的树枝!   老乞丐将木制发簪放在马车上,开口道:“姑娘心善,不该如此短命,此物或可祝姑娘度过一劫!”老乞丐说完就走,几乎没有给云卿浅主仆三人反应的机会!   “哎,你这老头儿……”珠儿听他说自家小姐短命,当即就想下马车追骂出去!   可她忽然手腕一紧,竟然是被云卿浅拉住了。   “小姐……他……”   云卿浅不复刚刚的浅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珠儿见她这般,也不敢再开口烦扰她。   马车继续朝着皇宫赶路,云卿浅的心情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平静。   她把玩着手上的木发簪,心中陷入了沉思。   “姑娘心善,不该如此短命……”   “短命……”   老乞丐的话一直萦绕在云卿浅的耳旁。   他口中的短命是指的什么?若指前世,那么她已经回魂重生,短命的命数怕是逃不过了。   若指今生……她以掌尽先机,不会再重蹈覆辙,又如何会短命?   度过一劫……   一劫何在?劫数为何?   就在云卿浅心绪不宁的时候,马车来到了宫门外。   ……   云卿浅下了马车,看到琉璃金瓦高耸入云的宫墙,往事又如潮水一般袭来。   前世里她被宇文璃困在这皇宫整整七年,宇文璃给她最差的吃食,却给她最好的药材,他让皇宫内所有男人都践踏她,却不许她有丝毫的闪失。   他要她活,但是更要她生不如死!   云卿浅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滴答!滴答!滴答!   “下雨了?”赵长松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皱眉看着天。   云卿浅摸了摸脸颊上的冰凉水渍,也抬头看了看天色,昨夜入城时便积云浓重,眼下终于忍不住了。   “你在为谁而哭?为那屈辱而死的韩雨露?还是为那含冤受累的郭三妻儿?亦或是为曾经生不如死的……我?”   “云小姐,请吧!”江桓褚冰冷的声音,让云卿浅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   轰隆!咔嚓!   一声惊雷炸响,惊得满朝文武绷紧了身子。   倒不是满朝文武都怕打雷,而是这九龙殿上的气氛,实在是比外面的天气还压抑。   “陛下,似乎下雨了。”乔公公端上一杯香茗给昭文帝。   昭文帝轻抿一口放在一旁,引得下面口干舌燥的文武百官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眼看着时辰都快到晌午了,众人都是饥渴交加,可就算是再木讷迟钝的人,也都看得出昭文帝龙颜不悦了,所以没人敢这个时候去关心自己的肚子!   “下雨?好啊……”昭文帝没来由的一句话,令众人不解的面面相觑。   穆容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忍不住皱了眉。   他并非故意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而是他派出去监视护国公府的人,告诉他护国公天没亮就进宫了,他不得不来将事情闹大一点,若是由着护国公在陛下面前,私底下吹风点火,说不定陛下连云卿浅的面儿都不会见,听了护国公的片面之词,就直接下旨惩戒了。   如今闹得人尽皆知,才不至于让护国公钻了空子。   只是这天气……   “启禀陛下,江大人他们已经候在殿外了!”一个小公公走进九龙殿禀报道。   昭文帝眼皮都没抬一下,没给任何反应,乔公公心领神会,连忙开口道:“宣江桓褚觐见,其余人等殿外侯旨!”   哗啦!   几乎是乔公公话音刚落,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穆容渊,宇文璃,就连宇文琅都几乎同时朝着九龙殿外看过去。   昭文帝虽然半眯着眼,可仍旧看到了他的儿子和臣子的异动,穆容渊就罢了,他花名在外,怜香惜玉的事儿并不稀奇。   老四就有些奇怪,传闻中是那云戎的闺女纠缠他,他似乎一直不冷不热,现如今怎么也担忧起佳人来了?   当然,最奇怪的莫过于他的三子,宇文琅。宇文琅和云卿浅有过交集吗?   呵,云戎这个闺女是手段厉害,还是真的倾国倾城?竟能引得这么多男子关注!昭文帝微微皱眉,心底对云卿浅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江桓褚龙行虎步的走进九龙殿。“微臣江桓褚,参见陛下!”   “平身吧,你且说说,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昭文帝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让江桓褚犯了难,这昭文帝问的是谁的案子?是那韩雨露之死?还是有人栽赃嫁祸云卿浅?亦或是忠勇侯府杀人放火的案子?   江桓褚思忖片刻,开口道:“陛下赎罪,臣昨夜刚刚接手案件,已经派人出去收集情况,可眼下案情尚未明朗。待臣查清事实之后,再向陛下一一禀报。”   “江大人,”护国公朝着江桓褚拱拱手。   江桓褚见状也朝着护国公回了一个礼:“护国公有何指教?”   护国公满脸悲戚的叹口气道:“小女罹难实属她一时想不开,此事就不劳烦大理寺了,还请江大人就此结案吧!”   江桓褚微微一愣,这护国公在九龙殿上阐明韩雨露身死一是,莫不是满朝文武已经都知道了?   江桓褚环视一周,发现众人果然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龙座上的昭文帝,更是垂下眼睑,似乎在闭目养神。   江桓褚心思转转最后开口道:“恕下官无法应允。” 第70章 漂亮的反击(万更求首订)   护国公脸色一沉,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江桓褚继续道:“大理寺接下此案,是以栽赃陷害忠勇侯嫡女为由,如今这栽赃陷害的人没查到,尸体便不能离开大理寺。”   江桓褚说完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昭文帝,发现昭文帝仍旧微眯着双眼,似乎只打算看戏,并不打算过多参与。   只有距离最近的乔公公,看到了昭文帝在听完江桓褚拒绝的话之后,嘴角微微翘起。   乔公公心中暗道:“陛下果然对护国公不满了。也难怪,谁让护国公进来与齐王走的那般近。”   “查?你要如何查?那是我护国公府的小姐,你若一日查不出,她就一日无法入土为安,你十日查不出,难道要让她暴尸于大理寺十日吗?”护国公十分不满江桓褚的拒绝,忍不住拿出官威来压制。   江桓褚冷笑一下,开口道:“所以,还需要护国公开个方便之门,让下官的人可以到二小姐生前的房间去查看一下,或许会有所发现!”   “你说什么?你还想搜我妹妹闺房,这怎么行?”韩雨震忍不住站出来驳斥。大理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若真让大理寺的人去搜,说不定真的会搜出什么蛛丝马迹呢?   即便他昨夜就已经将韩雨露的住处彻底清理干净,可万一又什么遗漏呢?韩雨震不敢冒这个险。   护国公脸色一沉,先开口呵斥自己儿子:“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韩雨震身子一僵,他刚刚惊得差点忘了这是九龙殿,韩雨震连忙向昭文帝告罪。   昭文帝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说支持护国公,也不说支持江桓褚。   护国公急的手心儿都出汗了,他不敢表现的太激进,昭文帝是何许人?能在诸多兄弟中脱颖而出一举成皇的人,会是眼盲心盲的人吗?自然不是!他若强烈的要求此案不要追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护国公想了想,准备转移众人注意力,一咬牙开口道:“江大人既然如此刚正不阿,那不如也替老夫的侍卫洗雪冤屈?”   不等江桓褚做出什么表示,护国公就对着昭文帝朗声道:“陛下,老臣要参云麾将军一本!”   嘶!   满朝文武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唯有一声娇俏的喷嚏声,显得尤为特殊。   “阿嚏!”大雨滂沱,淋的云卿浅睁不开眼,她和其他人已经跪在殿外许久了,可陛下一没召见,二没令退,众人只能苦哀哀的跪在雨中。   九龙殿上的对话云卿浅听个七七八八,她掌握先机,所以并不在意护国公的狡辩。   可护国公不参她,反而去参云戎一本,让云卿浅忍不住动了气,打了个喷嚏!   云卿浅不知道的是,她这个喷嚏,也让穆容渊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这么大的雨,她大病初愈,伤口还未好,不知能挺得过几时?   “参云戎?”昭文帝眉毛一挑,似乎来了些兴致。   护国公听不出这句话的喜怒,可他既然已经将话说出口,万没有再咽回去的道理。   护国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微臣参云麾将军,一参他居功自傲,三年不肯回京朝拜,二参他拖延征税,关东去年的税粮至今未曾上缴,三参他教女无方,云卿浅横行跋扈,上欺伯父伯母,下辱兄弟姊妹,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不守女德,痴缠静王,不遵法纪,草菅人命!”   !!!   所有人都惊得连呼吸几乎都忘了。   这护国公,分明就是要将云戎父女二人置之死地啊!   云卿浅听到护国公的话之后,全身发抖,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冷的。   云卿浅心道:“韩栋,你还真是急着去死啊,我本想要你龙武军首领一职便罢了,如今你竟然牵扯我父亲,好啊,那咱们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云卿浅腾地一下站起身,吓得跪在她身旁的赵长松差点跳起来。   “云卿浅,你找死啊!”赵长松低声提醒她不要乱动,伸出手去拉云卿浅的水袖想把她拉回来继续跪着,可终究是慢了一步,抓了个空!   可云卿浅眼下怒火中烧,诋毁她可以,诋毁她的父亲,绝不可能!   云卿浅大踏步走向九龙殿,一直到御前侍卫将她拦住她才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女云卿浅,求陛下召见!”   !!!   嚯!不知是不是刚刚文武百官憋气憋太久了,这乍一听到云卿浅的求见,所有人都大口的吸气,惊愕万分。   听到云卿浅中气十足的声音,穆容渊好看的眉毛挑了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攥紧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松开了。然而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臣女云卿浅!求陛下召见!”一声得不到回应,云卿浅便喊第二声,第二声得不到回应,云卿浅便喊第三声。   云卿浅暗暗咬牙,心中想着,若这第三声得不到回应,她索性冲进去,不说她嚣张跋扈吗?不是说她目无法纪吗?那她如果不照做一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护国公给她带的这顶高帽子?   “臣女……”不等云卿浅喊出第三声,九龙殿内就传出了皇帝的口谕。   “召,云麾将军嫡女云卿浅,觐见——”   云卿浅站起身,一步一个水脚印的走进了九龙殿。   众人都忍不住朝着门口看过去,只是云卿浅现在的样子,别说气势了,简直就是狼狈不堪。   天青色的襦裙被雨水淋透,此刻正牢牢的贴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大雨淋湿了她的裙衫,也冲散了她的发髻,三千墨发半数散落,衬着那略显苍白的小脸,更加莹润秀丽。   长长的睫毛上粘着些许雨水,如同雨后春荷上的凝露,衬着一双明眸,波光潋滟,似水含情。   雨水顺着她洁白的脸颊滑落至线条优美的下颚,滴答,滴答,每一滴都落在那精致的锁骨上,滴水成流,自上而下,顺着那窄紧的领口流向了风景更美的桃源深处。   只一眼,穆容渊便沉了脸色,几乎想也没想就一个闪身来到了云卿浅面前,云卿浅只觉得自己眼前蓝光一晃,待视线重新稳定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披上了穆容渊的朝服,穆容渊的双手正抓在她的领口处。   这人想干嘛?!   云卿浅有些恼怒,当着满朝文武还有昭文帝的面给她披衣服,穆容渊是想害死她吗?   云卿浅本能的就要推拒,只见穆容渊低声道:“小小年纪,身材……还真是不错!”穆容渊脸上神色暧昧,看的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   她刚刚太过于气愤,倒是忘了自己裙衫单薄……   云卿浅咬着牙从穆容渊手中挣脱出衣襟儿,冷声道:“多谢!”   “客气!”穆容渊挑眉笑笑。   满朝文武看到二人之间短暂而不乏亲密的互动,都开始案子揣摩起来。   宇文璃更是气得紧紧攥住的拳头,那拳头上泛白的关节和殷红的手心儿,证明他此刻用了多大的力气去隐忍。   而那雍王宇文琅更是看的忘了收回眼神。   “此女只应天上有……”这便是宇文琅此刻的心声。   昭文帝有些狐疑的看向穆容渊,只见穆容渊转身朝着他告罪道:“唉,陛下赎罪,微臣怜香惜玉惯了,见到漂亮姑娘就见不得她受罪,实在有些唐突,唐突了!”   昭文帝嗤笑一声,伸手指着穆容渊,调侃道:“骑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说的就是你这等混人!”   “哈哈哈,陛下过奖,过奖了!”穆容渊厚着脸皮赔笑。   众人明白昭文帝没有追究穆容渊殿上失仪的意思了。   昭文帝心中虽然对穆容渊的行为还有些疑惑,可一想到穆容壑和云戎水火不容的样子,昭文帝便放下了心中疑虑,想那云戎怕是把女儿烂在家里也不会嫁给穆家的。呵!   “臣女云卿浅,拜见陛下。”云卿浅穿着不合身的蓝色朝服垂眸走到殿中跪拜。   昭文帝开口道:“平身吧,你极力求见,是为何?”   云卿浅站起身,缓缓抬起头……   啪嗒!一声脆响,在静谧的九龙殿上显得尤为刺耳。   众人闻声望去,竟然是那乔公公掉落了手上的玉佛珠!这可是御用之物啊!   乔公公身子一抖,连忙跪下求饶,声音颤抖的说道:“奴才罪该万死,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然而此刻昭文帝哪有心思去看乔公公掉了什么,刚刚云卿浅距离远,即便满朝文武都在嗟叹,他也没看出云卿浅的特别,可眼下云卿浅就站在他面前,那犹如出水芙蓉一般俏生生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故人……   “你是什么人?”昭文帝站起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愠怒。   这下不止满朝文武,就连云卿浅自己也愣住了,昭文帝这是……这是怎么了?   “臣女……云卿浅,拜见陛下。”云卿浅不得不在自报家门一次。   跪在地上的乔公公见昭文帝身子有些颤抖,也顾不得让昭文帝恕罪了,连忙站起身扶住昭文帝,并低声道:“陛下,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人有相似……人有相似……昭文帝在乔公公的安抚下,渐渐找回了神志。   是的,没错,她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而且是他亲手杀的,利剑穿胸,血溅当场,绝不可能有误!   况且就算是她活着也早已年过半百,哪里还会是眼前这般花儿一般的年纪。   昭文帝重重的坐下,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仔仔细细的打量云卿浅,又发现,细看之下似乎没有那么像了。昭文帝敛了敛心神,沉声道:“云卿浅,你为何求见?”   话题忽然就被转了回来,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穆容渊皱着眉仔细翻找自己梦中的记忆,也没寻出昭文帝和云卿浅有什么交集,可昭文帝刚刚那个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寻常。   言归正传,云卿浅开口道:“回陛下话,臣女刚刚听闻护国公大人参家父三本,臣女心有不明,想问护国公几句话。”   众人看向护国公,护国公看向云卿浅。   二人四目相对,云卿浅竟然气势丝毫不减,护国公轻哼一声,完全不把云卿浅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云卿浅冷声道:“关东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若想新春朝拜,那前一年九月便要起程动身,一来一回小半年的时间都在路上。秋收末,入冬前,北胡年年都会犯我大周边陲,抢我大周米粮,我想问问护国公,若是我父亲回京朝拜,关东战场难道要护国公带着嘴皮子去上阵对敌吗?”   !!!   人群中响起一片赞同声:“是啊,关东确实太远了。”   “没错,一来一回劳民伤财!”   “可是三年不回京,颇有占地为王之嫌啊……”   百官的意见并不统一。   护国公被质问的气红了脸想开口反驳却被云卿浅抢了话。   “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将,如此浅显的道理三岁稚童都知道,护国公竟然不明白?父亲为国征战,甚至在先母难产濒危之刻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他放下妻儿,一心为国,若不是眼盲心盲,怎会看不到他一片赤胆忠心?!”   这就是等于指着鼻子骂护国公眼盲心盲了!   众人暗暗为云卿浅捏了一把汗。   “云卿浅,你放肆!”韩雨震上前一步争辩道:“你口中说的是人情,可我们讲的是国法,人情再大,还能大得过大周律法?”   韩雨震这个帽子扣下来,简直就等于直接说云戎父女二人藐视王法了。   云卿浅不惊不惧,冷笑一下说道:“好,那我就跟你说说律法。”   云卿浅转身面对满朝文武,朗声道:“大周律法有云,各州、县、城、池均要年年上缴银税和粮税,其总额不低于当年总收成的两成!我说的可对?”   户部尚书缪一恒虽然不想掺和此事,可见昭文帝看向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云小姐所言不虚!”   云卿浅冷笑一下继续道:“关东米粮一年产一季,江南米粮一年收三次,护国公要求关东粮草税与江南等额,是想要饿死百万关东军,和无数的关东百姓吗?”   “老……”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后面的话护国公没有说完,云卿浅便继续道:“敢问户部尚书一句,关东虽然年年粮税不足,但银税可有偏差?据我所知,农忙时,家父带兵耕种,农闲时,家父带兵狩猎,征战时,家父带兵披甲上阵,休战时,家父修路造桥与邻国通商,朝廷每年拨给关东军的俸禄不足十万两,可关东军每年却上缴银钱、兽皮、山珍、地宝总额逾百万两。这些银两已经远远超过银钱税,多出的还不够弥补粮税的吗?”   “呃……”户部尚书有点纠结,不知该如何接话。   昭文帝微微皱了皱眉,乔公公立刻会意道:“缪大人,据实禀告!”   户部尚书连忙走到中间,开口道:“回陛下话,云小姐……所言不虚!”   “既然如此,为何云戎的税务始终有空缺?”昭文帝追问道。   户部尚书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话他若是答,就得罪了护国公,若是不答,岂不是就等于欺君?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户部尚书开口道:“回陛下话,护国公有令,所有非现银的物资,均不得登记造册!”   嘶!   又是一阵嘈杂!   “凭什么啊?老子披甲上阵,所得战利悉数充公,他娘的你现在跟老子说这些东西不算数?”   “是啊,若是早说不算,那咱们不如自己卖了银钱,还可以从中获利,给兄弟们改善伙食啊!”   “真是一群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酸秀才!怎么着,就认识黄白二物?玉器不值钱?锦缎不值钱?不值钱你们倒是别收啊!”   一些武将开始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   云卿浅越说越气,冷笑着看着护国公,开口道:“你一个只会凭借祖上萌荫,而在朝堂上搅弄风云的雍臣,有什么资格参我为国为民,血染沙场的父亲?!”   啊!   云卿浅这简直就是指着护国公的鼻子在开骂啊,这下朝堂上所有的人都惊呼出了声,忍都忍不住了!   “说得好!”穆容渊朗声道。   所有人都看向穆容渊,这穆府什么时候和云府穿一条裤子了?   穆容渊这是要帮云卿浅对抗护国公吗?   就在昭文帝也心有疑惑的时候,穆容渊脸上绽放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暧昧的眨了眨眼,开口调侃道:“这云家小姐,字正腔圆,声如黄莺,说的真是好……听极了!”   众人:“……”   昭文帝白了一眼玩世不恭的穆容渊,语气带着三分责备七分宠溺的说道:“不得胡闹!”   穆容渊对着昭文帝露出一个少年般俏皮的笑容,看的云卿浅一阵恶寒。   看来自己要修炼的地方还有很多,论起演戏,她还真是不如穆容渊。   “云卿浅,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好就算前两件事有些误会,可第三件呢?瞧你这德性,可见云将军教女无方是事实!”韩雨震开口驳斥道。   云卿浅冷哼一声,那护国公说她什么来着?   “横行跋扈,上欺伯父伯母,下辱兄弟姊妹,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不守女德,痴缠静王,不遵法纪,草菅人命。”   “说我上欺伯父伯母,下辱兄弟姐妹?那我倒要问问护国公大人了,我云卿浅待字闺中极少出门,你是何时看到我上欺下辱了?难不成护国公在我忠勇侯府安插了暗桩?”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暗中监视肱股之臣,这可是死罪啊!   护国公连忙开口驳斥:“云卿浅你少胡说!你那些恶劣行径,人人皆有耳闻,何需本官亲眼看到。”   云卿浅冷笑:“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卿浅是一介女流,左不过一个相夫教子,才学浅薄也无伤大雅,倒是韩世子,考了三次都未能中举,最后不得不靠护国公萌荫在兵部谋了个闲差,去年将西北军备算错了数,前年将南滇粮草运错成陈米,这可都是韩世子做的好事啊!”   韩雨震惊恐:“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儿最后都已经由护国公出面善后了,没道理云卿浅会知道啊。   众人:“!!!”原来云卿浅所言非虚啊!   护国公恨铁不成钢,怒斥道:“闭嘴!”   韩雨震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昭文帝还坐在龙椅上,冷汗瞬间爬满脊背,完了,他的仕途……他的仕途要完蛋了。   云卿浅乘胜追击,继续反驳道:“至于不守女德……”云卿浅看向宇文璃。   宇文璃心头莫名一紧,这种紧不是紧张害怕,而是兴奋喜悦,不知为何,被这样气势不凡不畏强权的云卿浅盯着,他竟然感觉胸腔中一团火热。这个女人很好,而这个很好的女人,心悦他。   “浅……”宇文璃的浅浅二字还没说出来。   就听云卿浅开口道:“陛下明鉴,臣女不知是谁传出这样可笑的谣言,今日既然在这提起了,那臣女就将事情说清楚,臣女自知身份低微行为粗鄙,万万不敢对任何皇孙贵胄有肖想,况且婚姻大事,当遵父母之命,待臣女及笄之后,自当有父亲为臣女操办婚事,臣女万不会做出任何越矩之事。”   这番话不止是澄清她对静王宇文璃的痴缠,更是明确的拒绝那目光灼热的雍王宇文琅   云卿浅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宇文璃胸口的一团火无情的浇灭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划清界限?   穆容渊也挑了挑眉毛,这不对劲儿呀,云卿浅可是爱宇文璃爱的死去活来的,今日这番话岂不是把自己后路的都堵死了?   昭文帝看了看一脸难掩难受的宇文璃,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卿浅,心道一声:“看来是璃儿看中了云家丫头,并非是云家丫头爱慕啊。”   “哼!本官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你在醉白池,手起刀落杀了我护国公府的侍卫,那么多双眼睛都目睹了,难道你也要否认吗?”护国公开口道。   云卿浅驳斥道:“护国公的侍卫仗势欺人,一个粗鄙的男子对我一介女流大打出手,别说他会不会伤害于我,就算他的手指碰到我了,今日护国公又是怎样的说法?说我在大庭广众与侍卫有肌肤之亲?然后逼迫我堂堂忠勇侯嫡女下嫁给一个腌臜泼才?”   “呵!”云卿浅冷笑一声继续道:“这世上,对女人约束向来苛刻,我若不拼命自保,那么时至今日,我不下嫁,就得以死以证清白!”   虽然满朝文武都是男子,但是眼下没人敢说云卿浅说的话是强词夺理,大周民风不如西陵开放,对女子约束甚多,想那侍卫若真是碰到云卿浅的身子,那云卿浅除了下嫁,也就只能自尽了。这才能保全了所谓高门大户的名声啊!   “云卿浅,你少强词夺理,当日本王可亲眼看着的,你已经制服了那厮,却仍旧手起刀落草菅人命,是何道理?”齐王宇文开口呵斥道。   云卿浅一把扯下脖颈上的丝带,漏出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开口反驳道:“韩世子带领十余人围剿于我,举刀意图杀我,又是为何?”   “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往我的刀上撞的!”韩雨震反驳到。   云卿浅冷笑一下:“那你又怎知,不是那侍卫故意往我的刀伤撞的?”   “你……”韩雨震语塞,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云卿浅转身看向昭文帝,开口道:“陛下明鉴,那日在醉白池,先有人恶意破坏尸体嫁祸于臣女,后有韩世子为抢夺尸体不惜取臣女性命。臣女少不更事,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谲,但是臣女信陛下,信陛下一定不会让臣女蒙冤受屈,更不会让远在关东的父亲,寝食难安!”   云卿浅眼眶发红,晶莹的泪水倔强的在眼眶中抖动,偏偏就不肯落下来。   昭文帝看着云卿浅,心中滋味复杂,这付受了委屈的模样,令他有些不忍,可她为何会与那人长得如此相似?   昭文帝闭了闭眼,决定先放下心中疑惑,处理眼前的纠纷。   “江桓褚!”昭文帝开口道。   “微臣在!”江桓褚上前一步。   “朕给你三日……不!一日时间,你即刻出宫去查,朕就在这九龙殿上等,什么时候有一个结果,什么时候下朝!”   “臣,遵旨!”江桓褚信心十足,丝毫不觉得昭文帝在刁难。   可满朝文武却苦不堪言,暗暗揉着饿扁的肚子。   “启禀陛下,臣女知晓一事,或可给江大人提供线索。”云卿浅斜眸瞟了一眼护国公,只是那么一瞬间,护国公仍旧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挑衅。   她想说什么?是那封信么?当了大半辈子的官,护国公第一次有一种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不安感觉。   “陛下,这醉白池毁尸之人是要嫁祸臣女,这韩世子抢夺尸体是要杀臣女,这昨夜放火之人也是因我写了一封求助的家书引起,所以,以臣女看来,这幕后之人定然是想借此机会加害于臣女,亦或是……意图隐瞒韩二小姐死亡的真相!”   众人微微蹙眉,不太明白云卿浅到底想说什么。   “你究竟知晓什么?”昭文帝开口问道。   云卿浅叹口气道:“所有一切都是因二小姐的死开始的,所以臣女觉得,只要查清二小姐死因,其他疑团或可相自解开,而据臣女所知……二小姐除了自尽之外,还提供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江桓褚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云卿浅看向江桓褚,严肃道:“臣女当日给二小姐验尸,发现二小姐身形消瘦却小腹微凸,手指按下略硬,所以臣女怀疑……二小姐身怀有孕,一尸两命!”   啊!!!   这次满朝文武终于有人没忍住惊呼出声了。   “云卿浅!你住口,我妹妹已经死了,你还要坏她名节吗?!”韩雨震被惊恐和愤怒冲昏了头脑,说话间就朝着云卿浅伸出手。   云卿浅皱眉看向眼前的蠢货,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她若在九龙殿受伤,那韩雨震更是罪加一等!   砰!一声巨响!   哎呦!是韩雨震的哀嚎。   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到韩雨震被踹翻在地。   穆容渊单腿站立,用手轻轻拍了拍靴子,满脸厌恶,好像刚刚踩到狗屎一般,开口道:“九龙殿上动手,韩世子是考举考傻了么?”   噗……   有人忍不住惊叫,就有人忍不住暗笑,想那穆小侯爷的嘴够毒的,专门戳人的软肋啊!   韩雨震愣在原地,抬头便撞进护国公失望的眼神中。   父亲对他失望了?不……不不不!不行!父亲有十余个儿子,可他只有这一个父亲啊!   韩雨震跪在地上,连忙告罪:“陛下赎罪,陛下赎罪,臣……微臣……微臣只是太在乎舍妹的声誉了,所以才一时失控,微臣知错,微臣知错……”   护国公重重叹口气,那昭文帝是何许人也,韩雨震表现的这么激进,昭文帝会看不出猫腻么?这个儿子……怕是要折了!   昭文帝没有理会韩雨震,甚至没有赏他一个眼神,只看向乔公公点了点头。   乔公公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向江桓褚,双手将手中玉佛珠敬上。   江桓褚愣了愣,然后立刻跪在地上,双手恭敬的接过这御赐之物:“臣,定不辱命!”   江桓褚带着昭文帝御赐的佛珠转身离开了九龙殿。   文武百官皆明白,那玉佛珠,便犹如代天巡狩,天子亲临,任他是忠勇侯府,还是护国公府,都别想拦住江桓褚的搜查!   不少人都为护国公捏了一把汗,别的不说,就单单家中庶女,未婚先孕就已经足够让门风扫地了!   眼下江桓褚去搜,万一搜出个什么……   啧啧,不堪设想!   ——   外面大雨滂沱,还跪着几乎被遗忘了的赵长松、云家兄弟、郭三和至今“未醒”的大夫人。   几名男子还好,至少都是跪着的,可怜那大夫人躺在地上,雨水不停的朝她眼耳口鼻里倒灌,大夫人被迫喝了一肚子雨水,难受的紧,却不敢有丝毫动静。   九龙殿里的动静她听的个七七八八,眼下护国公都镇不住云卿浅了,她若醒了,如何解释那封信的事?倒不如就这样昏迷着,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   “陛下……”乔公公低声道:“京兆府尹和云家兄弟还跪在殿外!”   昭文帝愣了愣,明显是把其他人都给忘了。   乔公公嘴角抽了抽,那云家人也就罢了,云卿浅带出的祸事,他们得忠勇侯庇佑,自然也要受其女的连累。只是可怜了那赵长松啊。   乔公公给赵长松鞠了一把同情泪。   赵长松脸拉的老长,扁着嘴满脸委屈,也不知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怎么近日来总是这么不顺,时逢休沐,得去拜拜神,去去晦气!   “宣京兆府尹赵长松,礼部侍郎云峰,工部郎中云峻……一同觐见!”   随着小公公的唱名声响起,赵长松和云家兄弟都松了一口气,再这么淋下去,怕是老命都要去了半条。   郭三也被一同召见进了九龙殿,满朝都是大人物的地方,让郭三觉得呼吸都困难,跪都跪不安稳,恨不能趴在地上。   那装昏迷的大夫人自然也被侍卫抬进了九龙殿。   云峰和云峻两兄弟脸色难看的紧,今日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云府的丑闻了,尤其是云峰,自己的发妻躺在地上任人观瞻,自己老脸以后可往哪放啊!   “那是怎么回事?”昭文帝看到有一个妇人躺在地上,觉得有些奇怪。   赵长松连忙上前一步,将今日在大理寺时,审了一半的案情悉数告知给昭文帝。   昭文帝挑了挑眉毛。忽然来了兴致:“把她弄醒,他们二人对质,朕也想知道,究竟是这样一封信,会让人杀人放火?”   昭文帝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云卿浅,可云卿浅微微垂眸态度恭顺,脸上不见任何心虚之色!   “来人啊,把她给咱家弄醒!”乔公公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话音一落,便有一个小公公端出一个托盘,云卿浅看过去,那托盘上整整齐齐排列一行银针,比平时大夫用来针灸的针更细些,但是更短几分。   这是……   “呦!这是针刑啊,这东西好,”穆容渊坏笑着看了看大夫人,然后仿佛十分好心的给大家解释道:“这可是大理寺的十二密宝之一啊!乃是以九九八十一根银针,顺着人的血管脉络刺入体内,受刑者从今以后行走坐卧皆是疼痛难忍,直到那些银针游走到心脉之后,方能在剧痛中了结此生。”   “陛下饶命啊!”云峰一听这话,立刻跪地求饶,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发妻,他岂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昭文帝白了一眼穆容渊,开口道:“休要胡说!”   乔公公也陪着笑开口道:“穆小侯爷看错了,这就是普通的绣花针,以针刺穴,方能用痛觉唤醒昏迷的人呀,不会有损身体的。”   听了这话云峰松了口气,而躺在地上的大夫人韩春珂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而这细微的动作,被云卿浅尽收眼底。   装昏?呵,好啊!   眼看着小公公拿着银针步步走进大夫人,云卿浅忽然开口道:“陛下,臣女有一不情之请……”   昭文帝看向云卿浅开口道:“何事?”   云卿浅叹口气道:“大伯母她……就算她毁我信件,不出手相救,可她仍是我大伯母,平日里带我也不薄,臣女实在不忍见她被外男粘身。”   外男?一听到这两个字云峰立刻紧张起来,他夫人昏迷在九龙殿已经是令他没脸的事了,若是今日再被那几个阉人粘了身子,他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   云峰连忙跪在地上苦求:“微臣恳请陛下,就让……”云峰四下看了看,满朝文武都是男的,只有昭文帝身后持扇宫女是女子,可让皇帝的宫女来伺候他夫人?   云峰没这个胆子,最后只能咬咬牙开口道:“求陛下,让浅儿为她伯母施针吧!”这样也算保全了韩春珂的名声。   这韩春珂好歹也是出自护国公府,若今日真的被太监碰了身子,他的脸上也没光啊。   想到这里护国公也开口道:“还请陛下给舍妹一个体面。”   昭文帝也没有为难一个妇人的心思,便挥挥手,让小太监将托盘拿到了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看着眼前的托盘,随手拿起一根银针,然后有些茫然的问道:“敢为这位公公,要刺哪里才是痛的穴道?”   小公公微笑道:“小姐不必按穴道施针,只需将这银针刺入指甲内便可,十指连心,自然是剧痛难当呀!”   嘶嘶嘶!   众人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云卿浅点点头,拿着银针走向大夫人。   大夫人躺在原地全身紧绷,心中想着是不是能忍住疼痛,躲过这一劫。   云卿浅缓缓蹲下身,拿起大夫人的一只手,那手上沥着水,体温也冰凉,可云卿浅仍旧感觉到她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云卿浅缓缓举针靠近,所有人都忍不住咬紧了牙,心中难免去想象,那一针下去,得多痛啊!   “云四小姐手可别抖啊!”穆容渊幸灾乐祸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卿浅转头看向他,只见穆容渊挑眉笑道:“十指连心,疼也就罢了,可四小姐的手若是抖了,将银针刺入手掌脉络,那麻烦可就大了,说不定这银针不听话,就顺着经脉窜入体内了?到时候四小姐怕是要再背负一个草菅人命的罪过了!”   “啊?!”云卿浅十分配合的摆出一个惊恐的样子,然后拿着银针,站在原地,完全是进退两难的表情。   云卿浅满脸担忧的抬头看向昭文帝,那半咬着嘴唇的无措,那似含秋水的双眸,还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的昭文帝一阵心悸。   像!太像了,太像了!她越是柔弱,那模样越是和那人相似! 第71章 撞了不该撞的   昭文帝几乎想也没想就开口道:“你尽管刺,有朕在这,谁敢诬陷你!”   啊?!!!   文武百官都愣住了,这昭文帝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化这么快?   宇文璃看到自己父皇灼热的眼神,心道一声不好!自古帝王总多情,这云卿浅生的如此天人之容,难道父皇对云卿浅……   宇文璃暗暗握拳,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宇文琅自然也发现的昭文帝的不寻常,但是他比宇文璃更冷静,所以也更细心,他总觉得昭文帝在透过云卿浅看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谢陛下恩典!”云卿浅微微皱眉,按捺住心中疑惑,低声谢恩。   得了昭文帝准允,云卿浅便再次拿起韩春珂的手,银针指向手指尖儿,淡淡开口道:“大伯母放心,浅儿一定会小心施针的,即便是你派人监视浅儿的行踪,又拦截浅儿的求助信,浅儿也不会以怨报怨的,这一针,定然不会刺入大伯母的脉络,定然不会让你后半生痛不欲生的。”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这云卿浅威胁人竟然还能威胁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真是令人佩服啊!   话音一落,云卿浅便抬起手,猛地朝大夫人指尖刺去,可躺在地上的大夫人,哪里还敢忍下云卿浅这一针,在本能和恐惧的双重驱使下,大夫人猛地抽回手,腾地一下坐起身,惊呼道:“啊!你要干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大夫人醒了!   云卿浅疑惑的看着大夫人眨了眨眼,然后又看向手中来不及用的银针,微微摇头叹口气。那模样在大夫人眼里,分明就是遗憾,她在遗憾什么,遗憾刚刚没能动手杀了她吗?大夫人感觉有些心惊。   “夫人!”云峰见韩春珂醒了连忙上前搀扶,陛下还在上面看着呢,可不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老……老爷!”大夫人看到云峰过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等松到底,她一抬头就撞进了护国公狠厉的双眸中。   “啊!”大夫人忍不住惊呼。   云峰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厉声道:“陛下面前,不得失礼!”   大夫人的视线继续转移,才看到九龙殿龙椅之上的那一抹明黄。   大夫人连忙由坐变跪,脸几乎贴在地面上告罪道:“臣妇云韩氏,参见陛下,陛下赎罪……”   昭文帝懒得理会这么一个衣衫不整的疯妇人,眸光在人群中扫了扫,忽的看见站在一边,想拧拧袖子,又不敢造次的京兆府尹,昭文帝便开口喊道:“赵长松,”   “臣在!”赵长松忍不住一个激灵,他已经拼命降低存在感了,怎么还是被点名了。   “江桓褚不在,你且先帮他问问这案子,对于那封信,朕很好奇!”   “臣,遵旨!”不遵旨还能咋办,赵长松又开始点击辞官的事情了。   “云夫人,”韩春珂身子抖了抖仍旧跪在地上只是身子微微朝着赵长松转了转。   “本官问你,你的家丁郭三说交给你一封书信,你可曾收到?”   韩春珂连忙摇头,极力否认:“没,没有,没收到,什么都没收到,什么信,我不知道什么信!”   一直跪在一边的郭三不乐意了,连忙开口道:“夫人怎么能说谎呢,小的,小的明明将信交给你了,是你亲手接下的啊!”   “你个狗奴才,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收到!”大夫人坚决否认。   “啊!”郭三就差仰天长啸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嚎道:“夫人啊,小的妻儿都因这一封信惨死,你怎好红口白牙说谎话呢?”   “谁给你的胆子攀诬本夫人,我说没收到就没收到!”   “大夫人……”   “都住口!九龙殿上,岂容尔等喧哗!”乔公公呵斥道。   大夫人和郭三连忙磕头认错。   可眼下比他们二人更头疼的是京兆府尹赵长松。天子面前问案,他什么都没问出来,那不是摆明了他昏庸无能么。可眼下双方各执一词,那封信也不见踪迹,他也无从判别啊。   看到赵长松一脸苦相,穆容渊调侃道:“赵大人莫不是淋雨淋多了?”   “啊?”这没来由的一句让赵长松一脸茫然。   穆容渊嗤笑一声:“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京兆府刑具走一圈,还有问不出来的实话?”   !!!   啊!众人惊叹!赵长松尴尬!大夫人惊恐!   他能用刑吗?这好歹也是护国公的庶妹,忠勇侯府的大夫人啊!   赵长松耷拉着眉毛,一脸苦相的看向穆容渊,苦哀哀道:“穆小侯爷……这……”这怕是不合适吧……   穆容渊邪佞的笑笑,身形一晃,便将小公公手中托盘拿到了赵长松面前,开口道:“这?这不有针嘛!”穆容渊转头看向大夫人,阴恻恻的继续说道:“一针一问,还怕问不出个所以然?”   “啊!老爷!”大夫人吓得躲在云峰身后。云峰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拒绝道:“穆……穆小侯爷,这……这不妥啊……”   “有何不妥?”一直没有说话的宇文琅上前一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云韩氏身无诰命,眼下又牵扯凶案,既有苦主诉她为凶手,那便应该以嫌犯待之,赵长松,拖下去审,不要污了父皇的眼睛!”   宇文琅说完之后便看向云卿浅,他一向内敛低调,可今日却偏偏想替云卿浅出个头,尤其看到穆容渊几次三番出手相助,他心中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的女人,不需要别的男人来维护!   在宇文琅看向云卿浅的时候,云卿浅则一直垂眸不想和他有任何眼神交集,她能感受到宇文琅的示好,和他灼热的目光,可她除了厌烦没有任何感激的情感。   宇文琅仍旧对她动情了,这简直是对云卿浅最大的打击!难道说她重生一世,仍旧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吗?!   云卿浅心中暗暗叹气!   赵长松听完宇文琅的话,下意识看向昭文帝。而昭文帝此刻却在探究的看宇文琅。这个一直安守本分的儿子,难道也对关东军动了心思?   还是说……对云卿浅的美貌动了心思?   无论是哪一种,昭文帝都心有不喜,在他看来能手起刀落杀人性命的女子,哪怕是为求自保,也不是可以相夫教子,成为皇家儿媳的女子。   就冲着云戎手下的兵力,这云卿浅,就决不能嫁给任何皇子!   昭文帝微微蹙眉,开口道:“怎么?雍王的话你没听见吗?”这话是对着赵长松说的。   赵长松身子一抖,连忙跪地:“臣遵旨!”   这一句遵旨,可把大夫人和云峰都吓得一个激灵。   有所不同是,大夫人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而云峰则是担心自己的面子。   他的发妻,在九龙殿上被用刑,他这张老脸以后往哪搁?若是赵长松审不出什么也就罢了,万一韩春珂受不住酷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那别说韩春珂自己,就连他的乌纱帽也难保了啊。   想到这里云峰不着痕迹的和大夫人拉开距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护国公。   他虽然愚钝,可是他不是傻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护国公府有关,若说护国公不知情,他是万万不信的!   看到云峰担忧的眼神,护国公心里也犯了嘀咕,这庶妹胆小怕事,去杀个下人都能把自己吓晕了,若真让赵长松动了刑……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护国公咬了咬牙,开口呵斥道:“春珂,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信?陛下面前,不得有所隐瞒,速速将你知道的事情统统招来,若是你被用了刑,嫣儿和娆儿以后的路都要被你这个糊涂娘亲耽误了!”   大夫人身子一个激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护国公,护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她啊!在用她两个女儿的前途,甚至是性命在威胁她啊!   护国公不是让她招认,而是让她去死啊!   “不……不……”大夫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着不不!   “赵大人!还等什么?带到殿外去吧……”乔公公不耐的催促道,话音一落立刻冲进来一队御林军。   大夫人惊恐的向云峰求救,然而她伸过去的手还没碰到云峰的衣角,就被云峰闪开了。   “春珂,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啊?!”云峰的态度明显,力求自保。   大夫人这下彻底心惊了,哥哥逼迫她,夫君又放弃她,她……她做了那么多,究竟是为了谁啊?   御林军可不会怜香惜玉优柔寡断,说话间便上前两人意图扣住大夫人的肩膀,然而大夫人刚巧这时瞥见了云卿浅的眼神。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那表情就好像在告诉她“我云卿浅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敌人,因为……你不配!”   “啊——”大夫人惊叫一声,她知道自己定是熬不过那酷刑,而以护国公的手段,说不定在酷刑中就会趁机杀了她,就像杀郭三一家一样,毫不留情,心狠手辣。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大夫人一边尖叫,一边朝着云卿浅冲过去,她是活不了了,但是她临死也要给自己的女儿铺条路,她的嫣儿才貌双全,她的娆儿娇俏可人,只要没有云卿浅压着,她的两个闺女必然能有出头日子,甚至嫁入皇室!   大夫人脑海中自以为是的想着,身体已经窜到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只当大夫人是穷途末路了,要来伤害她,便本能的举起手臂阻挡,然而大夫人却猛地拉住云卿浅抬起的手臂,死死的攥住她的手。   若是刚刚云卿浅还不明白大夫人这狗急跳墙的模样是为什么,那眼下她看到自己手上还握着银针,立刻就再明白不过了!   “云卿浅,你以为你赢了么,你可以用一封信把我逼到绝路,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彻底毁掉你的前程!”大夫人破釜沉舟一般想着,握紧云卿浅的手,朝着自己喉咙刺过来。   她知道,她今日是活不成了,与其死在护国公手上,引护国公不满,倒不如死在云卿浅手上,也算是临死之前给云卿浅最后一击。   她不敢杀云卿浅,她要为女儿留后路,不能让云戎有机会报复在她们身上,可是她可以让云卿浅杀了她啊!   九龙殿之上,云卿浅手持利刃杀了大伯母,从今往后,哪家还敢娶这个女罗刹?云卿浅的名声,前途,都将随着大夫人的性命一同消逝!   说时迟,那时快,大夫人已经死死拉着云卿浅的手抵至自己脖颈下。   云卿浅尚未及笄,说到底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抵得过大夫人穷途末路时,最后拼命一搏的力道?眼看着那银针就要刺入大夫人的脖颈,忽然从人群窜出三个身影。   宇文璃一脚踹向大夫人的侧腰,试图将她踢开,可大夫人拉住云浅的手力道不减,连带着云卿浅一起侧翻过去。   宇文琅见状直接出手捏住大夫人手腕脉门,猛地用力,大夫人的手吃痛,再无力气束缚云卿浅。   而穆容渊则是冲出猛地抱住云卿浅,自己翻身在下,让云卿浅压在他身上,二人摔倒从九龙殿光滑的地面上滑出去好远,一直到穆容渊后背撞在登向龙椅的台阶时,才堪堪停住。   “啊!”是大夫人的哀嚎。   “浅……”是宇文璃欲言又止的担心。   “云……”是宇文琅无法开口关慰。   “唔!!!”是穆容渊撞被云卿浅膝盖撞到下身的闷哼!   “完了,二哥真的要不举了!”刚刚走进九龙殿的白丹青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叹道。   宇文璃那一脚可谓极尽全力,直接踹断了大夫人的肋骨,大夫人重重落地,一口鲜血吐出之后,昏迷不醒了!   嘶——   文武百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惊住了!而护国公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韩春珂!   那韩春珂在九龙殿上破釜沉舟之举,任何人看到都会想这背后的缘由,若真没有那封信,她何至于此,若那封信内容不严重,她何苦如此?   “蠢!蠢货!蠢货啊!”护国公内心咆哮,可表面却不能显露出丝毫的紧张。   “大胆!”乔公公一声呵斥,文武百官唰的一下跪了满地!   “陛下恕罪啊!”云峰和云峻两兄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云峰几乎是哇的一声哭嚎出来。这韩春珂在九龙殿上动手,这是要连累他们云氏九族的啊!   昭文帝皱着眉看向乱做一团的九龙殿,那韩春珂的狗急跳墙他倒是没有多在意,而是那三个俊秀少年的反应,让他心里敲起了鼓。   祸国妖女……又出现了吗?   “你……你没……没事……”云卿浅有些语塞,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句问话分明就是废话!   穆容渊是习武之人,后背撞在台阶上的伤痛,绝对不足以让他此刻脸色发白嘴唇发青,额头上都冒了虚汗。   可见他如此痛苦的原因,分明就是刚刚云卿浅惯性使然的用膝盖撞到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穆容渊是真的疼,他武功高,可他练的也不是金钟罩铁布衫啊,而且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怎么就撞击的这么巧,偏偏就是最要命的那个地方!   “你……没……事……事吧!”穆容渊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如此丢人的事儿他自然想隐忍,可是疼痛仍旧让他说出的话变了声音。   云卿浅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躺在穆容渊的怀抱中,他的双手一只扣住她的腰身,一只扣住她的后脑,让娇小的她完全保护在怀抱中,没有收到一点伤害。   可她做了什么,她竟然用膝盖袭击了他……   云卿浅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若说她之前一直讨厌穆容渊,那么此时此刻,却从心里生出一抹内疚。   原因无二,那就是穆容渊已经不举了,经过她这么一撞,那儿……怕是废了吧……   穆容渊如果知道云卿浅现在想些什么,肯定直接被气得去投胎了。   昭文帝看到满朝文武都跪在地上,唯独那出手救人的穆容渊、宇文璃和宇文琅仍旧把目光定在云卿浅身上,昭文帝终于忍不住呵斥道:“胡闹!”   宇文璃和宇文琅这会儿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忙不迭的跪在地上,齐声道:“父皇息怒。”   云卿浅也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穆容渊则是痛的有些直不起身,弯着腰勉强站起身子,咬牙道:“陛下恕罪!”   昭文帝看了一眼一脸痛苦的穆容渊,立刻朝着乔公公递了个眼神,乔公公连忙大声道:“快传太医,”说完之后忙不迭的跑向穆容渊:“哎呦小侯爷,快,老奴扶你到偏殿去。”   穆容渊被乔公公和另外一个小太监架起了胳膊,他不想离去,奈何他对云卿浅不作防备,所以刚刚那一下撞得实打实,的确是疼痛难忍,他只好回头看了云卿浅一眼。这一眼不要紧,不偏不倚的看到云卿浅担忧的目光。   四目相对,双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安,有种莫名的情绪在二人相交的视线中发酵。   云卿浅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咬了咬嘴唇。   穆容渊见状连忙开口道:“我没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剧痛难当,但他就是见不得云卿浅那自责的样子。   昭文帝见状脸色一沉,怒声道:“有事没事不是你说的算!还不下去看太医!”   “是是是……老奴这就扶小侯爷下去!”乔公公忙不迭把穆容渊搀扶了下去。   ……   穆容渊被半扶半抬的去了偏殿,其他人则乌压压跪了一片。   昭文帝此刻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一方面他心中确定这韩雨露之死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对云卿浅的身份,产生了担忧。   “你!”昭文帝指向云卿浅。   云卿浅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昭文帝,那双剪水秋瞳里充满了不安和无措,看的昭文帝心里乱的很。   “随朕到御书房!”昭文帝说完就大踏步离开了九龙殿,外面大雨未停,小太监忙不迭的跑去撑起了大伞。   云卿浅不明白昭文帝为何要单独召见她,可她似乎也没得选择,只能咬牙跟上去。   “浅浅……”经过宇文璃身旁的时候,云卿浅听到宇文璃在唤她。   云卿浅本不想理会,可又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好微微顿足,低声道:“谢静王殿下,雍王殿下,出手相救。”她将宇文琅一同说进去,便是告诉宇文璃他们之间没有那么亲密。   宇文璃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惜暴露自己,让宇文琢怀疑,不惜与护国公为敌,只为对她出手相救,她竟然这么冷漠?   若她偏偏就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也就罢了,可她刚刚明明对穆容渊投以关心的眼神。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温柔的简直能滴出水来。   云卿浅,她变心了?她怎么可以变心,她不可以变心!   宇文璃心中窝火,见云卿浅要转身离去,立刻起身拉她的手腕,然而他的指尖还没有碰到云卿浅的衣角,手腕就被另外一个人狠狠拉住了。   “老四!父皇召见,不能耽搁!”宇文琅语气温和,可却透着一股坚定,那紧紧攥着的手指,和不容置疑的眼神,分明就在告诉宇文璃,他不会让宇文璃去干扰云卿浅,现在是,或许……以后也是!   “你……”宇文璃有些激动的想甩开宇文琅,却被一道声音唤回了神志。   “三哥四哥,你们争什么呢?”齐王宇文琢擅自站起身走向宇文璃和宇文琅,眼睛盯在宇文璃身上满是探究。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出格,这不该是他,也不能是他!   “呦,齐王殿下,您怎么站起来了!”安顿好穆容渊的乔公公回到九龙殿善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宇文琢。   “殿下,陛下还没叫起身呢!”乔公公柔声提醒到。   宇文琢有些不耐烦白了一眼乔公公,想了想昭文帝那难看的脸色,还是乖乖的跪下了。   见宇文琢跪下,乔公公才满意的走到龙椅旁,高声道:“传陛下口谕,犯妇云韩氏,押入慎刑司,命京兆府尹赵长松,将云家家奴郭三送往大理寺,协助大理寺卿江桓褚办案,其余人等……”   文武百官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着是不是能下朝回家了。   只可惜乔公公道:“其余人等在此等候!”乔公公说完就准备回到皇帝身边,宇文琢却不乐意了。   “等等!父皇没有让我们退安?”宇文琢问道。   乔公公半弯着腰,恭敬的说道:“陛下命所有人候在九龙殿。”   “这……”宇文琢还想争辩,却被护国公拉了一下衣摆,宇文琢顺着护国公的手看向他,只见护国公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宇文琢气闷哼了一声,乖乖的跪在了原地。   乔公公见宇文琢消停了,便浅笑着退出了九龙殿。   文武百官明白,陛下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就是今日这“鸡”不知要出自护国公府,还是出自忠勇侯府。   ——   云卿浅跟着昭文帝一路来到了御书房。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昭文帝找她做什么,但是她明白,今日能说实话的地方,她一定不要说谎话。   昭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是先皇十六子当中排行最末的,能踩着十五位哥哥,名正言顺的成为天子,昭文帝会是庸碌糊涂的人么?自然不是。   跟聪明人打交道,没有把握的说谎,就是犯蠢。   “你叫云卿浅?”昭文帝先打破了御书房的沉默。   云卿浅屈膝欲跪,昭文帝却开口道:“免礼了,站着回话吧。”语气透着与九龙殿上不同的温和。   云卿浅微微蹙眉,不明白昭文帝为何明知故问,可她仍旧开口回道:“回陛下话,臣女闺名却为云卿浅。”   “你的母亲是谁?”昭文帝语气不急不缓的询问着。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云卿浅答道:“回陛下话,家母沈氏,乃江南商户沈家女儿,名唤沈秋颜。”   昭文帝点了点头,沈秋颜他见过一次,样貌清秀,却不算好看,比那丰神俊朗的云戎还差上不少。   堂堂忠勇侯,官拜云麾大将军,为何娶了一个样貌普通的商户之女来着?   昭文帝陷入自己的回忆,隐约想起,似乎是云戎到他面前来求了赐婚的恩典,据说是沈秋颜在替沈家走商的时候去过关东。   那时候战事未停,云戎负伤坠河,恰巧被路过的沈秋颜救了性命,一来二去二人便生了情愫。   回想起沈秋颜的样貌,再看向如今明明样子狼狈,却丝毫不掩芳华的云卿浅,昭文帝蹙起了眉头。   “你的容貌……”   云卿浅听昭文帝提起她的容貌,她下意识摸上脸,心中难免有几分忐忑,她的容貌怎么了?   昭文帝的话在嘴里嚼了嚼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为何要将事情闹大?”   云卿浅错愕的看向昭文帝,发现昭文帝目光如炬,那眼神分明就确定了是她在搅弄风云。   云卿浅心中在犹豫,自己是装傻充楞好呢,还是据实回答好呢?   “呵……”昭文帝嗤笑一声,坐回到椅子上,开口道:“你这动坏脑筋的模样,倒是和你爹像个十成十。”   云卿浅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屈膝道:“臣女不敢。”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呢?那韩雨露身死一事,无论是自尽还是他杀,都应该由护国公府自行处理,你费尽心力将事情闹大,不惜得罪护国公,可别告诉朕你是在为韩二小姐谋不平!”   “呃……”云卿浅面上尴尬无措,可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怎么样的表现,才能符合她现在这个未满十四岁的年纪,且不让昭文帝感觉厌恶呢?   云卿浅的沉默就在昭文帝耐心即将用尽的时候,戛然而止。   “没错!臣女就是故意将事情闹大的!”云卿浅收起之前小心翼翼、手足无措的状态,换做一副蛮横跋扈的语气。   “那护国公家大小姐韩雨霏,仗势欺人,上巳节将我推入荷花池,又借臣女之名去攀附威武候,随后又将柺子六命案和韩雨露命案都嫁祸给臣女,若臣女还是一味隐忍,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所以你就故意将韩雨露之死闹大,你认为利用一个自尽的庶女,可以搬倒护国公府?”昭文帝的话中,句句是陷阱。   云卿浅说的是她和韩雨霏的私怨,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女儿家的嫉妒心作祟,可昭文帝口中的搬倒护国公府,就上升到了权势之争。   有的事可以认,有的事绝对不能认。   云卿浅抬起头,目光澄澈的看向昭文帝,满脸诧异的问道:“搬倒护国公?臣女为何要如此?”   云卿浅垂下双眸,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臣女对护国公府不感兴趣,臣女只想让韩雨霏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想坏我声誉,我便加倍奉还,她想断我前程,我就断了她的后路!哼!”   说到这里云卿浅抬起头看向昭文帝,与有荣焉的微笑道:“家父曾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无能之人的借口!有能之人,自然是有仇当场就报了,见招拆招,将计就计,才是上策!”   听完云卿浅的话,昭文帝嘴角忍不住抽搐,合着云戎平时就是这么教闺女的?难怪把云卿浅教的名声如此差!   不过看云卿浅的样子……   有些小聪明,有些小跋扈,可毕竟年纪小,多半是图一时之快,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诡谲心思。   昭文帝垂下眼睑,挡住眼中笑意,这丫头的脾气,倒是像足了云戎。   脾气像云戎,可这样貌为何……   昭文帝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可认得……君明月。”   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昭文帝感觉胸口一阵抽痛,他下意识的捂住左胸,刚好被走进来的乔公公看到这个动作。   “陛下……”乔公公担忧的快步上前,试图搀扶昭文帝,却被昭文帝抬手拒绝了。   云卿浅被昭文帝忽然跳跃的话题弄得愣在原地。   昭文帝口中的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一定和昭文帝关系匪浅。可这人是谁??为何前世她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呢?   这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云卿浅摇摇头,如实答道:“臣女不曾听闻,可这君姓,似乎是西陵皇家姓氏。”   四国当中,东周富饶,占地最广,北胡苦寒,却民风彪悍,南滇国土最小,可频出能人异士,为了争夺东周的各种资源,南滇和北胡便时常在边境滋扰。   唯独那西陵女国,与世无争。   没错,西陵是以女为尊的国家,所有男女风俗均和其他三国相反。以女为皇,以女为尊。   这君姓,便是西陵皇室的姓氏。   昭文帝目光如炬的盯着云卿浅看,发现她表情自然,双眸澄澈,眼神镇定,看起来确实没有说谎意思。   可……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想那云戎成亲之后,曾经带着沈秋颜进宫谢恩,当初他只远远的看过一眼那沈秋颜,沈秋颜初见天威瑟缩的低着头,他看了一眼便懒得再看。   如今想来,那沈秋颜的样貌,实在是越来越模糊了。   眼前的云卿浅和那君明月如此相似,就算不是君明月的后人,想来也一定与君明月脱不了干系。   昭文帝咬咬牙,目光开始由探究变得狠厉,他不能允许有意外的出现,东周百年大计,决不能有任何隐患!   昭文帝大手一挥,对着乔公公说道:“带她去司礼监!”   乔公公和云卿浅几乎同时诧异的看向昭文帝。   乔公公是没想到昭文帝会对云戎的闺女下手,毕竟昭文帝和云戎还是有过同窗之情的,况且那司礼监是什么地方,那就是第二个慎刑司啊!   再者说了,进了司礼监的女子,若不入宫为妃,哪里还敢有人家求娶,这昭文帝可是要毁了云卿浅的前程啊!   乔公公明白昭文帝的心思,自然知道昭文帝不是对云卿浅起意,可云卿浅并不知道啊。   云卿浅错愕的愣在原地,感觉全身的体温骤降,周围空气也无比冰冷!   司礼监……司礼监……她对司礼监毫不陌生,大周开朝时候,司礼监还是正统的内廷机构,原是掌管婚丧祭礼、御前勘合、供应诸筵宴之事。   可后来不知从哪一任昏君开始,这司礼监便改为教诲宫中侍婢和太监礼仪的地方。   而时至今日可实际上,那司礼监早就变成,为皇帝调教新入宫采女或者惩戒妃嫔之处了。   云卿浅有些惊恐,难道昭文帝对她……   不!这怎么行?!绝不可以!   “云小姐,请吧……”乔公公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云卿浅连忙就要开口询问:“陛……”一个陛字还没说出来,乔公公就搭上了云卿浅的手腕,不容反抗的拉着她朝御书房外走去。   “小姐听老奴一句劝,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乔公公低声说着,头也不回的带着云卿浅往司礼监走。   云卿浅虽然不明白眼前的大掌监为何要帮她,可她知道,这乔公公说的没错,她不能抗旨,因为她还不能死。   ——   司礼监距离御书房不算近,一路大雨未停,乔公公没有撑伞,云卿浅自然也跟着淋雨。   随着冰冷的雨水浸透身上所有的衣衫,云卿浅开始从最初的惊慌失措,慢慢变得淡定起来。   据她记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名唤靳佐,是个实打实的变态。   或许是因为他非男非女的身子,所以他对所有女子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厌恶,在在他手上调教过的采女妃嫔,若是陛下还要的,那他便使出浑身解数,教她们魅惑君王,教她们云雨之道。   若是受了惩戒,陛下不要的,那么在他手上便是生不如死。   这皇宫中惹恼主子的奴婢,只要进了司礼监,便等于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即便是有幸能出来,那也是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绝不再是完璧之身,下半辈子除了老死宫中,绝没有再出宫嫁人之日了。   云卿浅有些愤懑,不仅仅是因为她了解这司礼监,更是因为她知道,靳佐其实是宇文璃的人!   他是暗中教授宇文璃武功的师傅!   落入靳佐手中,跟落入宇文璃手上有何区别,若是宇文璃趁机对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卿浅的脸上便瞬间褪去血色,身上也爬满了冷汗。   不行……决不能重蹈覆辙,她一定要想办法脱身!   云卿浅沉了沉心气儿,开口问道:“乔公公……不知这司礼监……”   乔公公后背微微僵了一下,片刻后柔声道:“小姐不必害怕,这是宫中学习礼仪的地方,今日这案子虽然是小姐占了几分理,可女儿家出手杀人实在不该,陛下让小姐去学礼仪,不过是小惩大诫,小姐万不可心生怨怼啊……”   乔公公背对着云卿浅,走在前面,云卿浅看不清他说话的样子,可云卿浅知道,即便是她看清了,那乔公公也不会漏出半点儿说谎的心虚。   云卿浅连忙接话道:“卿浅不敢……”   听乔公公这话,云卿浅知道,她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为今之计,只能顺其自然了,若那靳佐真的对她无礼,她便搬出宇文璃来先蒙混过去。   至于宇文璃知晓之后会如何,她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此刻的被动局面,让云卿浅明白,她的重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她所有的先知都是建立在历史没有变化的前提下,若是她逆天而行改变历史,那么接踵而来的便会是她也难以预料的情况。就比如现在。   “君明月。”这个名字她可以确信她从未听过,可为何昭文帝会问她这个人,更奇怪的是昭文帝的眼神,看着她既惊恐,又愤怒,既懊恼,又缅怀,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绵绵情意。 第72章 秘密藏不住了   想想前世她似乎还真的没有见过昭文帝,应该说,没有与昭文帝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接触过,偶尔宫宴中,也都是遥遥相望,有几个鼻子眼睛都看不清。   就连她和宇文璃成亲之后去谢恩,昭文帝都闭门不见。   因为宇文璃设计娶了她,昭文帝迁怒于他们二人,便是成亲后的谢恩也免了,只由宇文璃的母妃,楚妃出面接了新人茶。   云卿浅暗暗叹口气,她不后悔上九龙殿为云戎说句公道话,但是她后悔自己没有想得再周到一些,若是她不那么急于求成,自己也不会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更加不会误伤了穆容渊……   想起穆容渊,云卿浅心中的滋味更加犹如打翻五味瓶,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讨厌那个人,可是……   “乔公公,穆小侯爷他……”云卿浅忍不住担忧,想问问穆容渊的情况。   乔公公微微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回道:“无碍。”   ……   路再长,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随着周围环境越来越冷清,宫人越来越稀少,云卿浅知道,司礼监快到了。   “呦!奴才给乔公公行礼了,乔公公万福!”守门儿的小公公见到乔公公过来,忙不迭的献殷勤。   乔安的拂尘甩了甩,端出大掌监的气势,开口道:“起来吧~靳掌事呢?”   “掌监在里头呢,奴才这就去禀告。”   “不必了,人在就好,咱家自行去寻他便是!”   乔安带着云卿浅跨入司礼监的大门,刚一进门儿,就蓦地听到一声女子哀嚎:“啊——”   凄厉的叫声让乔公公和云卿浅都下意识驻足。   乔公公回头看向云卿浅,发现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戒备,却丝毫没有畏惧,乔公公心道一声:“不愧是云麾将军的女儿,如此境地竟也没有乱了丝毫阵脚。”   “小姐莫怕,那边儿是不听话的宫人,瘦点皮肉之苦罢了。”乔公公安抚道。   云卿浅有些诧异的看向乔公公,她没有表现出害怕,可乔公公却出言安抚,这是何意,这明显是示好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示好了,他身为大掌监,为何要笼络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侯府小姐?   云卿浅暂时想不明白,但是与人为善,总好过与人为敌。   云卿浅款款福身:“卿浅谢乔公公提点。”   乔公公见她回礼,满意的笑了笑。   “哎呀~”一句话,两个字,九转十八弯的音调,不用说云卿浅也知道,这迎面走来的人是谁。   他脸型消瘦而狭长,脸色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不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白,反而是一种透着死寂的白,似乎从来没有晒过太阳,长时间生活在地窖中一般。   而那嘴唇却又鲜红如血,让人忍不住去遐想他刚刚吃了什么,或是喝了什么?   再加上那眼角上挑的丹凤眼,和那深棕色的瞳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魅惑,又危险!   这个容貌比男人阴柔妩媚,身材比女人高大的人,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靳佐了。   蛇!这是云卿浅对靳佐的第一印象!   他就像一条毒蛇,而这条毒蛇眼下正吐着信子,眼神冰冷的打量她。   “乔公公~”靳佐话对着乔公公说,可眼睛却像黏在云卿浅身上一般,上上下下,寸寸肌肤的审视。   “靳公公。”乔公公与靳佐寒暄。   “瞧这小模样,真是天上难寻地上难找啊,这是……”靳佐想问这是什么时候进宫的采女,可一看到云卿浅穿着男子朝服,心中又泛起了嘀咕。   乔公公知道昭文帝还在等回复,便不再绕圈子,直接开口道:“这是忠勇侯府的四小姐,犯了点小错,陛下让咱家送来跟靳掌事学学规矩。”   嗯?   不是采女,也不是宫女,竟然是个侯府小姐,若是他没记错,那忠勇侯似乎是云麾大将军。   这么一个家世显赫的身份,他要如何拿捏尺度呢?   靳佐笑笑,挥挥手便上来两个小太监,云卿浅打量了一番,这里两个小太监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可那眼神看起来却比靳佐的冰冷不差几分。   “带这位云小姐去……”靳佐伸出一个兰花指,在空中点着一个方向,继续道:“那儿~九号……”   靳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公公打断道:“靳掌事,小惩大诫。”   靳佐掩唇一笑,娇媚的说道:“呦~您早说啊!那就去一号房吧,”   两个小公公欲上前拉云卿浅的手臂,却被云卿浅侧开身躲过,随后便朝着靳佐说的方向走去。   这司礼监有九个刑房,一号房多是调教采女,受不了什么罪,这九号房可就是玩弄女子了,怕是生不如死。   她不信靳佐有那个胆子去碰她,可靳佐是个疯子,她也不愿冒这个险。   所以对乔公公刚刚言语上的帮忙,云卿浅记下了。   乔公公眯着眼目送云卿浅离开,一直待云卿浅和两个小公公身影消失之后,乔公公才靠近靳佐一步,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乔公公的话,靳佐一直妖媚的表情,忽然诧异起来,似乎听到什么闻所未闻的消息。   “此话当真?”靳佐问道。   乔公公道:“是不是真的,陛下在等你的答案,你速去吧。”   “可……若我下手重了……”靳佐想寻一个推卸责任的借口。别到时候云卿浅记恨了他,再让云戎来宰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乔公公岂会把这种事儿揽在自己身上,乔公公意味不明的笑笑,开口道:“云将军脾气暴躁,靳掌事还是仔细拿捏分寸为好。”   乔公公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靳佐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心道一声:“老狐狸!”   ……   乔公公跨出司礼监大门的时候,发现雨停了!   树叶上滚落一颗豆大的水珠,刚好砸在乔公公身前,那水珠砸到地面的青石板上,啪的一声,碎开几瓣儿,乔安低头看到,那一滴水珠裂开,竟然映射了他多重面孔,有的似笑非笑,有的似怒非怒。   乔公公勾勾嘴角,脚尖一转,朝着御花园方向走去,那条路也能回御书房,只是稍微绕一点而已。   ——   御花园。   “殿下,您瞧,那不是承明宫的乔公公么!”定王宇文珀身边儿的戚公公开口说道。   宇文珀看向远方,发现果然是乔公公,此时乔公公也看到了定王宇文珀的仪驾,连忙走上前问安。   “奴才给定王殿下请安……”   “乔公公不必多礼。”宇文珀温和的说道。   乔公公直起身子,看了看坐在步撵上的宇文珀,又看了看御花园湿哒哒的路面,有些担忧道:“大雨将停,道路难行,殿下这是要去哪?何不吩咐旁人去?”   宇文珀笑笑:“本王听闻子衿受伤了,想去探望一下。”   乔公公了然,这定王向来和穆小侯爷交好。   乔公公点点头,开口道:“那劳烦殿下告知小侯爷,陛下已经严惩了那云家小姐,让穆小侯爷安心养伤。”   “严惩?”宇文珀挑眉疑惑道。   乔公公回道:“没错,已经送去司礼监了。”   抬着步撵的宫人们身子都是一僵,那步撵上面的定王宇文珀自然也是意外,竟然送去司礼监了?   “陛下那边儿还等着老奴回话,老奴先告退了。”   宇文珀笑着点点头,示意乔公公离去。   乔公公离去后,宇文珀脸上笑容不减,可延伸却瞟向了司礼监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司礼监中的云卿浅,正面对着她意想不到的困境。   ……   云卿浅被带到了所谓一号暗室,暗室建在地下,上面一间普通的房间。   暗室中,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皆是由石板铺就,每一块石板都是一尺见方,打磨的细致光滑。   四周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春宫图,靠墙的角落有一张拔步床,床上除了锦被,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云卿浅感觉有些头皮发麻,这些工具……她一点都不陌生。   靳佐刚刚走近暗室,就看到云卿浅变了脸色,靳佐勾唇一笑,柔声道:“云小姐~别害怕,这些脏东西,自然不会用在小姐身上。陛下只是让咱家教小姐一点规矩罢了!”   云卿浅收敛心神,下意识收了收朝服的领口,这是穆容渊的朝服,上面还带着他身上清幽的茶香,闻到这股香味,云卿浅不安的心神渐渐沉淀下来。   “不知公公要如何教?”云卿浅开口问道。   靳佐挥挥手,一个小太监立刻搬了一张椅子进来,靳佐一边坐下,一边开口道:“立、行、坐、卧。咱们就从这立开始吧!”   云卿浅不明白靳佐的意思,可那小太监明白,小太监走向靠近门口的墙壁,轻轻敲了几下。   咔嚓,咔嚓,墙面上一块方形石板渐渐向左侧挪开,漏出了墙壁中间的东西。   透过昏暗的光线,云卿浅看到那墙壁中似乎嵌入了许多木质结构的手柄和旋钮,看起来像操纵机关所用。   还不等云卿浅看清楚里面都是什么,那小太监就搬动了一个手柄。   唰啦一声,云卿浅面前的石板地面,便朝着两侧打开,迅速钻入墙面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密密麻麻的针板。   若是人倒上去,短时间并不致命,可千万根针刺入体内,也绝不会好受。   云卿浅本能的向后多,可那石板地唰啦,唰啦,一块接着一块,不停的消失。   先是前面,然后是后面,紧接着前后左右的地面都消失了。只留给云卿浅堪堪双脚站立的一块砖,在整间石室的最中间。   “云小姐,你可要站好噢,若是倒下去……”   靳佐掩唇一笑,咯咯的笑道:“若是倒下去,也不会死啦~~只是这所有针尖儿上啊,都涂了有趣的东西,只怕到时候,那东西进入云小姐体内,云小姐便会顾不得这针尖的疼痛,忍着千针刺体的痛苦,也要朝那榻上去寻玩具了。咯咯咯!”   云卿脸色再次惨白了一分,说不怕是假的,她怕的不是这刑具和媚药,而是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看靳佐那近乎残忍的笑容,她明白,这些针板只是一个前戏。   “伺候好云小姐!”   “奴才遵命!”小太监开口回道   靳佐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暗室,小太监也随之跟了出去。   随着二人的离开,暗室再次陷入黑暗,除了脚下方寸之地,云卿浅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难道就是这样?用黑暗和罚站,来训诫她?云卿浅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云卿浅开始觉得周围温度在上升。   半个时辰后,她身上原本湿哒哒的衣服都已经被烘干。   一个时辰后,云卿浅已经大汗淋漓,被烘干的衣服,又再次被她的汗水浸透,一滴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落,啪嗒一下落在那针板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此时此刻的云卿浅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入一个铁锅中,唯一不发热的,就是她脚下的这一块方砖。   随着云卿浅的汗越来越多,她心底也越来越慌,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也不是因为她口干舌燥,而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暗室,已经变得满室馨香……   她身带异香的秘密,要遮不住了!   云卿浅没有想错,她身上的秘密确实遮不住了。   靳佐就坐在这间暗室楼上的房间中,当他闻阵阵香气从脚底的木质地板冒出来时,震惊的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真的有这般神奇的人儿……天生尤物啊!”   靳佐感叹的话只敢在心中呐喊。乔公公吩咐了保密,所以此时此刻即使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房间里,可他仍旧不敢冒这个险,将话说出来。   为了掩藏这个秘密,他刚刚甚至遣走了司礼监大部分的小太监,就是为避免被旁人闻到这香气。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闻错,靳佐打开通向暗室的地道,站在地道中闭着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   这是什么香味儿?不甜不腻,不疾不徐,闻得人心神荡漾,通体酥麻……   早已经断了男根的靳佐,此时此刻在这香气的趋势下,竟然心中生出一抹异样的感觉。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不再对女子有这种冲动了,此时此刻他竟然冒出一种想要把云卿浅压在身下的想法。   “妖女!真是妖女!”靳佐打算转身离开去禀报昭文帝,可不止为何,他就是迈不开腿,他贪恋这种香味,每每吸进去一分一毫都让他感觉销魂蚀骨!   “靳公公,何不进来聊聊?”云卿浅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想起。   她听到了靳佐的脚步声,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肯定泄露了,所以她现在除了自保,还必须……要了靳佐的命!!   云卿浅说话有气无力,是因为她此刻又累又热,受了接近两个时辰的折磨。   可这种声音听在靳佐耳中,却有着另一番滋味。   靳佐鬼使神差的走下暗室,这香气,这声音,这周围渐渐升高的温度,没有一处不撩拨他沉寂已久的心弦,他无法抗拒云卿浅话中的邀请,伸手按下机关,打开了暗室的门……   轰隆隆,暗室的门被打开,一股凉风冲散了暗室中的灼热,却也将暗室中的馨香带到了靳佐的周围。   香!比外面还要香十倍百倍!靳佐忙将暗室的门关闭,以免这香气外泄。   随着靳佐一步步走下楼梯,暗室墙面上的那些火盆逐渐被点亮,忽然从黑暗中出来,云卿浅有些不适的挡了挡眼睛。   即便是再怎么热,云卿浅也没有褪下任何一件儿衣服,因为她知道,靳佐有多变态。   所以当靳佐看清云卿浅时,却没有看到她衣衫浸透的样子,心中有些遗憾。   靳佐眼睛发光的看着云卿浅因为灼热而变得红润的脸颊,语气暧昧的说道:“美人儿,你是妖么?”竟然能有如此魅人的体香。   云卿浅微微沉淀一下心情,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几乎干裂的嘴唇,开口道:“靳掌事,不打算与……与浅儿,坐下来详谈么?”她得先骗靳佐把这机关都关掉。   靳佐看着云卿浅的舌头,就好像那偷偷冒出水面的小鱼,顽皮而可爱,让人忍不住去想追逐它,品尝它。再加上云卿浅此刻有气无力的娇软声音,靳佐咽了咽口水,心中道:“是妖又如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靳佐抬手关了机关,云卿浅看到,周围被火烧的发红的针板开始一一陷入地面,那些消失的石板也从四周逐渐恢复,一直到整个地面完全恢复正常之后,云卿浅双腿一软朝地面摔去。   可预想中的坚硬和疼痛没有到来,却摔进了一个令云卿浅厌恶的怀抱。   尚未完全散去的灼热空气,和靳佐身上难闻的气味令云卿浅有些窒息。   和云卿浅刚好相反,周围灼热的空气,和云卿浅身上浓郁的甜香,让靳佐的眼神开始涣散,体内的欲念开始叫嚣。   云卿浅微微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样子,看似昏迷了过去。   而靳佐美人在抱,被香气趋势再也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呼吸间就低头欲亲吻云卿浅。   “唔!”   就在靳佐的嘴距离云卿浅的脸颊不足两寸的距离时,靳佐的猥亵的动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   云卿浅睁大双眼,将靳佐推开,自己踉跄的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而她手上握着的,正是今日进宫之前那老乞丐给她的发簪。   “桃……桃花簪……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靳佐捂住脖颈上的伤口,眼神惊恐的看着云卿浅手中的发簪。   云卿浅拿起手中的发簪,此刻那发簪后面分叉的位置被云卿浅扭转到了反方向,而仔细看那尖端,却有一个细小的空洞,而靳佐正是被那孔洞中射出的暗器伤了脖子。   原来云卿浅被困在这暗室中的几个时辰里,不小心就摆弄出了这发簪的妙处,在靳佐进来之前,她已经不小心射出了一枚银针,射入了墙面中。   发现这发簪的暗藏的机关后,云卿浅才下定决心,引靳佐近身,本以为要吸引一个厌恶女人的太监不会很容易,没想到那靳佐竟然如着了魔一般,她还没开口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到她面前了。   靳佐的眼神开始涣散,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靳佐忙开口道:“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保证,我会保守秘密,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你身带异香。”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将碎发拢到耳后,淡淡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不!不!不要,杀了我,你也脱不了干系,杀了我你也无法向陛下交代!”靳佐试图抬出昭文帝来压制云卿浅。   云卿浅将手中的桃花簪缓缓插入自己松了一半的发髻中,不屑于再给靳佐一个眼神,转身朝着暗室出口走去。   她的确没有想好完美的说辞,可她必须要先将自己身怀异香事情隐藏住,至于陛下要追究靳佐的死,她只能强辩自己不知情,没看见。   想来父亲还在关东手持重兵,昭文帝没有真凭实据,不会拿她怎么样。   云卿浅本以为离开司礼监会遇到阻拦,没想到她一路从暗室走到院子里,竟然没有看到一人,云卿浅暗叹自己运气还不错。   可云卿浅没想到,她刚刚踏出司礼监的门口,就看到一袭白色里衣的穆容渊举剑相向。   “他怎么……”云卿浅愕然的看着毫无笑意的穆容渊,还不等她将脑海中的问题,询问出口,那穆容渊已经长剑直刺向她的面门。   他要杀她?!   云卿浅完全惊住了,穆容渊的速度之快,让她连眨眼都来不及,更别提躲闪了。   长剑逼近,云卿浅下意识闭上眼,内心一团混乱!   撕拉!是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唔!”是男子闷哼的声音。   怎么回事?   云卿浅没有感觉到疼痛,却感觉腰间一紧。她猛地睁开眼,便看到自己已经落入穆容渊的怀抱,而他手中的利刃已经刺入了靳佐的喉咙。   看到靳佐,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他刚刚虚弱的无法起身的样子竟然是装的,此刻靳佐手中的匕首距离她刚刚站定的位置不过寸余,若是没有穆容渊,那么此刻倒在血泊中的人,就会是她!   云卿浅惊魂未定的吸了一口气。   “没事了,别看!”穆容渊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他轻轻将左手从云卿浅腰上挪到她双眼上。右手挥剑一转,那靳佐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咕噜噜滚落在地。   云卿浅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忍不住紧了紧鼻子。   斩杀了靳佐之后,穆容渊将长剑扔在地上,左手将云卿浅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挡住她的视线,右手则扣住她的腰身,脚尖一点带她飞掠离开了司礼监。   也不知是穆容渊身上的浅茶香有着安神的作用,还是她确实疲累无力反抗,云卿浅竟然就这么乖乖的任由穆容渊抱着,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落地之后,穆容渊见怀中小姑娘仍旧乖乖不动,心中莫名生出一抹柔软。   他轻轻的将她拉开一点,仿佛云卿浅是易碎的瓷器一般,让他的动作小心翼翼。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穆容渊话中的关切太过于浓烈,让云卿浅无法忽视。   云卿浅抬头看向穆容渊,那双好看的凤眸中释放着令她窒息的温柔和担忧。   若说上次她故意让韩雨震弄伤自己时,穆容渊眼中的担忧,或是她看错了。那么此时此刻,她可以确信,她没有看错,他……他真的在担心她。   云卿浅的心一下就乱了。她忙不迭的推开穆容渊,连连退后几步,那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令穆容渊悬在半空的手,尴尬而无措。   “我……我没事!”云卿浅把视线转向别处,不敢再看穆容渊第二眼。   可云卿浅的紧张的样子,落在穆容渊眼中,就变得味道,穆容渊有些气闷的咬了咬牙,这女人避他如蛇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宇文璃?   想他一听闻云卿浅落入司礼监,就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救她,可她呢?还是心中挂念宇文璃。穆容渊感觉一口郁气在胸,怄的要死!   “呵!小爷我刚刚救了你,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听着穆容渊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语气,云卿浅暗暗松口气,目光慢慢转回到穆容渊身上,只看着他的领口,不看去看他的眼睛,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谢穆小侯爷救命之恩,只是那靳佐……你要如何……”交代。   云卿浅的问题,在看到“靳佐”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时,戛然而止。   “主子!”那靳佐模样的人走到穆容渊面前,单膝跪地。   云卿浅目瞪口呆。   穆容渊垂眸看了看“靳佐”,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满意的说道:“还不错,去吧,处理干净。”   “是!”   云卿浅明白,这“靳佐”是假冒的,是穆容渊的人。眼看着靳佐要离开,云卿浅连忙开口道:“慢着!”   穆容渊和“靳佐”同时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几乎想也没想的就说道:“你本名靳寒天,是楚妃娘娘未进宫之前的情人,痴恋于她,才随她进宫,且武功高强,是静王殿下的师傅。”   那“靳佐”听到他要恋慕楚妃的时候,忍不住脸颊抽了抽。再次向穆容渊道别,向云卿浅道谢之后,匆忙离去。   而穆容渊则有些惊讶的看着云卿浅,开口问道:“你说这些……是不是等于背叛了宇文璃,向小爷我示好呀?”穆容渊眼中带着笑意,似乎很满意云卿浅的做法。   云卿浅白了一眼自以为是的穆容渊,转身道:“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被暴露。”   穆容渊不知什么时候,忽的一下贴近了云卿浅的后背,在她耳畔吐着热气说道:“暴露什么?你的体香?”   “你!”云卿浅忙不迭的就想去抓头上的桃花簪,可一转身却看到穆容渊已经距离她三步开外,而他手上握着的正是那被称作桃花簪的木发簪。   “你……”穆容渊手中晃动着桃花簪,眼神轻佻语气危险的笑道:“该不会是想杀我吧?”   这个问题云卿浅没有犹豫,冷声呵斥道:“我从未想杀你,可我必须保护好自己。”   “你焉知我不会保护你?”穆容渊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自己的问题。   !!!???   可这个问题问出之后,明显让二人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云卿浅的身形愣在原地,穆容渊笑容也僵在嘴角。   “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云卿浅不敢去细细琢磨,心中犹如擂鼓,敲个不停。   “我刚刚说了什么……”穆容渊有些不敢去揣摩自己的心思,心中犹如装个小鹿,到处乱撞。   花园新雨后,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馨香,然而这一些都不足以掩盖云卿浅身上渐渐散发出的暗香。   她又出汗了,只是……这次是手心出汗。   “你在紧张……”穆容渊紧了紧鼻子,靠近云卿浅一步。   “我没有!”云卿浅答得干脆利落。   “你……为我而紧张?”穆容渊脸上释放出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再次靠近云卿浅一步。   “你住口!”云卿浅脸上浮现出慌乱的表情,心中想走,脚却不听使唤。   “你喜欢……”穆容渊正欲上前迈出最后一步时,话语和动作都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咳咳咳……”白丹青尴尬的咳嗽着,他早就来了,这俩人是瞎了么,完全把他当空气?   穆容渊看见白丹青顿时脸色一黑,恨不得用白丹青来磨牙!   云卿浅看到白丹青,眉头皱了皱,这不是那个无礼的小厮?   白丹青见云卿浅在看他,连忙龇牙一笑:“云小姐,在下逍遥王世子……”   “在什么下,你来干嘛?”穆容渊身子一转,挡在了云卿浅和白丹青中间,语气带着十二分的不耐烦。   白丹青还想将自我介绍的话说完,可是看到穆容渊那威胁的眼神,连忙抽着嘴角开口道:“呃……江桓褚回来了,陛下去了九龙殿。”   一听江桓褚回来了,云卿浅眼睛一亮,连忙开口道:“我要去九龙殿。”   ……   三人一同往九龙殿走去,云卿浅走在前,穆容渊走在后,白丹青则是被穆容渊用眼神瞪得远远的,跟在最后面。   云卿浅心思有些乱,她站了那么久,又一整天没吃没喝,眼下体力不济,步伐缓慢,实属正常。   可穆容渊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走的比她还慢?难道说九龙殿上他那个伤还没好?   他带着伤,还来救她,云卿浅想到这里,心中滋味就复杂的令她头疼。   路程过半,穆容渊还是没有跟上来,云卿浅忍不住站定脚步,回头看向他。   而穆容渊的眼神一直在云卿浅身上就没挪开过,云卿浅一看他,刚好二人四目相交。   云卿浅连忙将视线下移,开口道:“你的伤……没事吧。”   其实云卿浅的视线只挪到穆容渊的领口处,可穆容渊比她高大许多,从他的视线中看,那云卿浅似乎在看他的腰部往下……   穆容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冷声道:“没事!”   云卿浅听的出他语气中的不悦,难道说……他那儿……真的彻底毁了?   “真的没事?”云卿浅抬起头,下意识反问道。   穆容渊气得咬了咬牙,双手叉腰道:“要不要脱了裤子给你看看?”   “噗!”白丹青忍不住想笑,可他害怕穆容渊的淫威,只得捂住嘴,憋得难受。   穆容渊的恶劣的言辞,和无赖的态度,瞬间熄灭了云卿浅那一点点恻隐之心,看着穆容渊一脸邪肆的样子,云卿浅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冷声道:“即便有事也无妨,反正都是些没用的物件儿!”   云卿浅说完便走,留下穆容渊一脸懵的石化在原地。   “噗!哈哈哈!”白丹青这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穆容渊气得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中还透着莫名的红。   那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他被撞了当然疼的直不起腰,可劲儿过了也就好了,怎么就成了没用的物件儿了?   得!还真是没用的物件,谁让他中毒了呢……   穆容渊越想越气,满腔怒火令他失去几分理智,对着身边的假山就是一掌,咔嚓咔嚓,轰隆一声,假山石应声而碎。   白丹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小心翼翼的步步后退,确保自己安全之后,撒腿就跑!   “不得了了,二哥生气了!逃命要紧!”   一掌打出,穆容渊感觉气儿顺了些许,看着云卿浅消失在花园的衣角,穆容渊咬了咬牙,认命一般追了上去。   “小爷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这辈子才会一边救你,一边被你羞辱!真他娘的是个妖女!”穆容渊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可脚步却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   御书房。   自从云卿浅被带走之后,昭文帝一直坐在案前,目光复杂的看着一副画。   画中女子身穿一袭翠绿色的男装,手中一柄宝剑,双臂环抱于胸前。她微抬着下颚,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好看的双眼中透着一股小得意,似乎刚刚做成了什么恶作剧,又似乎刚刚受到了什么夸赞奖励。让人忍不住想探究一下她在看着谁,又在对着谁笑。   而在她身后,是一望无垠的桃花林,漫天粉白映着佳人春色。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昭文帝口中喃喃的念着这幅画的题字。感觉自己鼻头泛酸,心情异常沉重。   “陛下,江大人回来了。”乔公公的禀报声,打断了昭文帝的回忆。   昭文帝下意识用袖子粘了粘眼角,看到衣袖如常干燥之后,昭文帝苦笑了一下,“果然……朕已经连哭都不会了,万里山河,早已经把朕的心磨的没了棱角,却异常坚硬。”   昭文帝叹口气,开口道:“靳佐那边如何了?”   乔公公摇摇头:“还没有回禀,想来还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昭文帝叹口气,也不知道是放松了,还是觉得失望了,   “若无异常……就将那丫头放了吧!”昭文帝吩咐道。   乔公公眼睛眨了眨,明白这是昭文帝放下对云卿浅的怀疑了。   “是。那江大人那边……”   “摆驾,去九龙殿。”   ——   从清晨,到黄昏,文武百官先站,后跪,平日里锦衣玉食的他们,何尝受过这等罪,眼下各个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江桓褚忽然回来,无疑是给文武百官带来了希望的曙光,饥渴交加,疲惫不堪的众人,眼下看到江桓褚,简直犹如看到救星。   “江大人,如何了?”宇文璃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桓褚面无表情的说道:“该查的下官已经都查清楚了。”说完这句话江桓褚将眼神看向护国公世子韩雨震。   韩雨震似乎感受到江桓褚的目光,身子微微一僵,只见江桓褚继续不喜不怒的说道:“不该查的,下官也查清楚了!”   !!!   这是何意?   当事的人心中忐忑,不当事的心中好奇,一时间这九龙殿上,倒是多了几分生气,不像刚刚那般死气沉沉了。   “陛下到!”   昭文帝再次走上龙椅,已经距离早朝过了五个时辰之久,文武百官苦不堪言。   昭文帝看到跪在九龙殿上的众人,冷笑了一声:“朕看你们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如今只跪了一个下午,便撑不住了?”   “臣不敢……”众人齐声道。   昭文帝挥挥手:“平身吧!”   “哎呦……”   “唉……慢点慢点……”   “嘶!”   “疼,疼疼……”   一时间怨声载道。   昭文帝冷哼:“怕是要每日让你们跪上一跪,你们才能收敛住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   众人惊恐忙不迭又跪下:“陛下息怒!” 第73章 苍天错负有情人   昭文帝皱眉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平身,这回儿再站起来,众人双腿如何疼痛,也不敢有一丁点的怨声了。   昭文帝看向江桓褚,开口道:“查的如何了?”   江桓褚脸上仍旧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他微微抖动的眼角,让熟悉他为人的昭文帝明白,江桓褚此时此刻很愤怒!   “回陛下,臣派人先后搜查走访,确实查到一些……”江桓褚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昭文帝看向护国公,发现护国公面色如常,倒是那护国公世子韩雨震此刻脸色惨白的可怕,也不知是因为跪了一下午累的,还是因为……吓得。   “把东西拿上来!”江桓褚下令道。   大理寺的四个侍卫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上,就是今日江桓褚收获的物证。   除此之外还有京兆府的冯骁和仵作钱老也随着侍卫一同进了九龙殿。   一番叩拜之后,江桓褚拿起第一个托盘上的物件儿。   众人看过去,似乎是个剑穗儿。   江桓褚拿着剑穗看向武将方向,朗声道:“梁将军,你可认得此物?”   众人目光唰的一下都集中在龙武军统领粱池身上。   粱池微微一愣,不明白江桓褚为何点到他。看到昭文帝也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粱池不得不从人群中走出来,靠近江桓褚,去仔细看他手中的物件儿。   这一看不要紧,粱池顿时僵在了原地,这是……这是他的剑穗儿啊!   “这是我的东西,可此物怎么会在江大人手中?”粱池惊问道。   江桓褚冷哼一声:“那要问问梁将军,是如何遗失此物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粱池身上,昭文帝的眼神更是充满探究,粱池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回到:“启禀陛下,此物确实是微臣所有,可此物早在一年前微臣便……便送给了旁人。”   “旁人?”昭文帝反问道。   粱池身子一个激灵连忙继续道:“是……是微臣爱慕之人。”   按照粱池的说法,他主管京城内城的防卫,经常巡视城内街道,偶然一次机会,见到一位名唤绿儿的民女被恶霸欺凌,他便出手相救。   绿儿是平头百姓,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在街上开了一个小豆腐坊,粱池心仪佳人,便频频光顾,照顾生意,一来二去的,二人便生了情愫。   可粱池已有妻室,虽然喜欢绿儿,也只能纳绿儿为妾。   可惜绿儿誓不为妾,便抵死不从,甚至不再见粱池。   粱池心中惋惜,他和发妻虽然没有多少感情,可妻子贤惠,娘家显赫,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绿儿休妻啊。眼看着绿儿要与他划清界限,他便将随身佩剑的剑穗儿接下,送给绿儿,承诺只要绿儿想通了,拿着这剑穗寻他,他定然给她一个名分。   二人之间的纠葛便是如此简单。   “因为那绿儿姑娘不肯为妾,所以你就抢占她的身子,甚至日日折磨她,逼她就范?”江桓褚厉声问道。   粱池一愣,震惊而错愕的表情完全不做伪,而震惊过后便是压不住的愤怒:“江大人!你休要诬陷于我!我粱池堂堂男子汉,官拜龙武军统领,岂会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江桓褚面不改色,仍旧不喜不怒的问道:“那你可知你口中绿儿究竟为何人?”   !!!   江桓褚这么一问,在场众人心里都有了几分联想,只是,这事儿是真的么?真的是梁将军……   嘶——众人难以置信的暗暗抽气。   看着粱池一脸茫然,江桓褚继续道:“你口中的绿儿,便是护国公府的二小姐,韩雨露,而这个剑穗儿,就是从她和她母亲开的那间豆腐坊中搜到的,剑穗保存细致完好,可见她非常珍视此物。爱屋方能及乌,她如此仔细这剑穗儿,分明是对你有情,可你呢?强占了她的身子,还在床笫之间虐待,好你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东西!”   “啊!”不知是谁惊呼一声,整个朝堂上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我……我……”粱池我的半天,回头看向昭文帝阴沉的脸色,连忙叩首道:“陛下明察,微臣没有啊,微臣真的没有啊,微臣不知那绿儿是护国公之女,更加没有对她施以加害,微臣是真心喜欢她,可她不从微臣,微臣也没有任何怨怼之心啊!微臣与她,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肌肤之亲,求陛下明鉴,求陛下明鉴!”   砰!砰!砰!是粱池磕头的声音。   眼下的粱池,恨不得将脑袋磕碎了来以证清白。   一直旁观的护国公父子神情复杂,因为二人皆不知这粱池竟然和韩雨露有过这样的纠葛。   粱池没有显赫的背景,能一路从小兵爬到龙武军统领之位,除了自己有些本事之外,更多的是依仗他的发妻曹氏,这曹氏不是别人,正是护国公夫人的亲侄女。   所以仔细说来,这粱池的位置,其实就是护国公给的,而粱池自己也早就站了齐王一脉。   韩雨震看到眼前情景是兴奋的,有人替他顶罪,他如何不高兴?在韩雨震的脑海中,可没有那么多权谋利益。   与韩雨震不同,护国公是心焦的,这龙武军统领之位,他拐了十八个弯弯绕,好不容易拿捏在手上了,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变故?   若是定了粱池的罪,那么龙武军必然旁落,若是不定粱池的罪,那么护国公府……   “江大人,”雍王宇文琅的声音打断了护国公的思路。   众人闻声望去,宇文琅上前一步,开口道:“此事或许没有这么简单,据本王所知那韩家二小姐是长期遭遇虐待,若她一直生活在豆腐坊也就罢了,可她被护国公接回国公府也有三四个月了,这粱池想自由出入国公府,怕不是容易的事吧。”   宇文琅的话简直犹如救命稻草,粱池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没错没错,下官和那绿……不不,和那韩二小姐早就一年多没联系了,江大人,您可一定要明察啊!”   江桓褚没理会粱池,而是拿起第二个托盘呈上给昭文帝看。   昭文帝看到,那托盘上似乎是一块木头。“这是何物?”   江桓褚解释道:“回陛下,这是一块房梁。”   房梁?众人疑惑不解,可韩雨震却瞬间变了脸色,房梁……房梁……这江桓褚怎么会搜查如此仔细?   他早已经将韩雨露房中所有东西都处理了,可他没有拆过房梁啊!   韩雨震腿一软,差点摔倒,好在护国公虽然心惊,可他远比韩雨震要镇定许多,一把抓住了韩雨震的腰封,让他不至于腿软的跪下去。   江桓褚看向钱仵作,钱仵作低着头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开口道:“启禀陛下,草民乃京兆府仵作钱二两,经草民检验,那韩二小姐的手腕上有陈旧的捆绑伤,伤痕靠近手肘处深,靠近手掌处略浅,且成梭形,以此推断,韩二小姐生前应该经常被人用绳索一类的软物高高的吊起,才会造成这般模样的伤痕。”   江桓褚继续补充道:“微臣搜了豆腐坊之后,除了剑穗没有其他收获,便去了护国公府,而这块磨损极为严重的房梁,正是取自护国公府内,二小姐闺房中,那床榻之上的横梁!”   !!!   这说名什么?在场的人都不蠢,这说明韩雨露是经常被绑住双手吊在房梁上啊,而那房梁又在床榻上方,那么……   众人暗暗抽气,都不敢再去细想。   江桓褚不理会护国公的愤怒,只继续陈述道:“微臣现在可以断定,那韩二小姐正是在护国公府内,长期遭遇虐待,不堪受辱,自寻短剑的。”   啊——   众人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感慨。   昭文帝的眼睛在护国公和粱池将军身上反复游走。   见昭文帝看过来,粱池连忙哭求道:“陛下,真的不是微臣啊,微臣真的从未侵犯过绿……韩二小姐。”粱池脸色惨白的难看,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这可是杀头掉脑袋的事。   韩雨震见粱池反驳,忙不迭的怒斥道:“梁池你这混蛋,竟然欺我二妹年幼无知,下此毒手,你可真是军中的败类,朝廷的耻辱啊!”   “韩世子怎可胡言?那护国公府是什么地界儿,我粱池除了逢年过节上门送礼之外,其余时间哪敢去叨扰,我若日日前去,岂会无人看见,岂会无人阻拦?”   人群中开始出现阵阵赞同声,别的不说,就说这么一个大活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国公府,去行那龌龊之事,怕是有点难吧。   昭文帝冷眼看着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江桓褚身上:“你可否确认,这凶手究竟是何人?”   江桓褚回道:“陛下恕罪,臣暂时没有收集到更多证据,来确认犯人身份。”   听江桓褚这么说,护国公父子重重松了一口气,可苦了粱池心中仍是不安。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有了线索,却没有进一步的证据。   “启禀陛下,臣女或有一法,可替二小姐寻到真凶!”一道女子清亮的声音从九龙殿门口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一身孔雀蓝朝服的云卿浅,和一身白色里衣的穆容渊一同踏步而来。   二人皆是衣衫不整,可又偏偏都是容貌出挑,走在一起,倒显得意外和谐。尤其是云卿浅穿着穆容渊的朝服,那模样看起来,透着几分莫名的暧昧。   昭文帝微微疑惑的蹙眉,这俩人怎么同时出现了?   昭文帝看向乔公公,乔公公连忙低头道:“老奴派人去司礼监传话了,想那靳佐是把人放了,这云小姐便自行回九龙殿了。”   昭文帝点点头,这云卿浅涉案,听闻江桓褚回来,她来九龙殿一探究竟实属正常。   昭文帝叹了口气,看来靳佐没有从云卿浅身上探出什么秘密,,否则也不会放她出来了,昭文帝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儿,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   “子衿,你怎么起来了?”昭文帝以为穆容渊一直在偏殿。   穆容渊咧嘴一笑,又摆出那副少年公子的爽朗模样,与往日里的邪魅放肆截然不同。云卿浅心中翻了个白眼,世人都说穆小侯爷爱看戏,要她看来,这穆小侯爷演起戏来,比看戏更擅长。   “让陛下担心了,是微臣的罪过,不过一点磕碰,无伤大雅。”   昭文帝知道穆容渊这跳脱的性子,定然是为了来凑热闹的。   “云小姐。”是江桓褚的声音。   云卿浅看向江桓褚微微屈膝行礼:“江大人。”   “云小姐不必多礼,你刚刚说有一法子,可确认凶手?是何方法?”江桓褚急切的想知道,云卿浅有什么办法分辨真凶。   云卿浅缓缓走上前,开口道:“江大人可有再次验尸,那韩家二小姐是否身怀有孕?”   江桓褚点点头:“正如云小姐所言,本官先后三次验尸,皆可确认,那韩二小姐有孕,且已满三月,只是二小姐身形消瘦,所以怀象不显。”   “天啊,真是个可怜人。”   “唉,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身子毁了还一尸两命。”   “实在不可思议,竟然有人能在护国公府行凶。”   “你没听江大人说么,爱屋及乌,想来可能是韩二小姐故意包庇凶手也犹未可知啊。”   文武百官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云卿浅点点头,叹口气道:“韩二小姐身世可怜,希望臣女的法子,能助她找到凶手。”   “究竟是何方法?”江桓褚再次追问。   云卿浅抬头看看满眼威胁之意的护国公,语气平静而冷淡的说道:“滴!血!验!亲!”   “这……”众人都不太明白云卿浅的意思。   云卿浅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臣女曾在书中看过,女子怀孕后,腹中胎儿便与其生父血脉相融,即便是死胎,也可将其取出从胎心取血验亲。介时,只需将所有与二小姐接触的过男子纷纷取血比对,必然能找出那孩子的父亲,也就是真正玷污二小姐,逼她自尽的人。”   云卿浅转身看向江桓褚,继续道:“此法虽然血腥残忍,可却是能助韩二小姐寻到真凶最快,最准的方法!”   嘶嘶嘶——   一时间九龙殿上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音,让不知情的人都忍不住想是不是九龙殿养了太多的蛇。   这云卿浅语出惊人,把文武百官可吓得不轻。   剖尸、取子、滴血、验亲。这每一样说出来都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等昭文帝做出什么反应,韩雨震已经乱了阵脚,忙不迭的大喊道:“云卿浅你疯了吗,你要给我二妹开膛破肚?她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岂能容你如此作践?”   云卿浅冷哼一声:“若是韩世子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大可以不用卿浅的拙劣办法。”   护国公感觉自己大脑一阵蜂鸣,抬头撞进昭文帝深邃的双眸中时,更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护国公从昭文帝的双眼中读出的警告的意味,护国公身子一抖,瞬间明白了昭文帝的意思,昭文帝迟迟没有应允云卿浅的方法,不是不认同云卿浅,而是在给他留时间,去寻找脱身的机会。   护国公胆战心惊,此刻哪里还能在乎什么龙武军,只能先力求自保。   “粱池!”护国公怒斥道:“你个混蛋,好没良心!露儿对你一往情深,不惜委身与你,无名无分却有了你的骨肉,如今你敢做不敢当,竟然连累她死后也不得安宁,你于心何忍啊!”   护国公语气悲恸,老泪纵横,几乎要伤心的站不稳身子。韩雨震见状,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护国公。   “护国公,下官没……”粱池想为自己辩解,却被护国公打断了后面的话。   “你还敢说你没有,难道你真的要看着露儿被人剖尸取子吗?想她对你一往情深,她生前,得不到你的体恤,死后也得不到你的怜悯吗?粱池啊粱池,你上为人父,下为人子,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你就真的不怕遭报应吗?啊?!老夫今天要打死你这混蛋,替我那可怜的女儿报仇——”   护国公话音一落,不管不顾的冲向粱池,手中没有武器,便毫无章法的挥拳乱打。   一个痛失爱女,悲愤交加的慈父,被护国公演绎的淋漓尽致。   “啊——啊——啊——”九龙殿上响起一阵粱池的哀嚎声。   “呵,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呢。”穆容渊没好气的嘟囔一句。   云卿浅表情淡然,可双眼中却带着一丝愧疚,这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刚好被穆容渊捕捉到。穆容渊低声道:“你冤了粱池?”   云卿浅侧开一步拉开和穆容渊的距离,淡淡回道:“是他认错了主子。”   没错,此时此刻,粱池便是这种想法,他认错了主子,跟错了人,护国公骂他的一字一句都是在威胁他,他若不认下此罪,那么他的妻儿老小,就一定会遭到那所谓的“报应”。   可他要认么?他若是认了,轻则发配充军,重则人头落地。他该怎么办?   护国公还在拼命的打他,可他身上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余光中他瞥见了江桓褚手上的剑穗,那剑穗鲜亮如新,就仿佛当初绿儿的笑容一般,明媚可人。   若他早知道绿儿的身世,他大可以娶她为平妻,若他先于曹氏认识绿儿,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夫妻恩爱双宿双栖。不不不,这都是他自私的想法,事到如今,他不该怨命运不公,应该怪自己行差踏错。   想到绿儿遭遇的一切,粱池眼中留下了悔恨的眼泪,他错了……   识人不清错从恶主,盲从而不自省,此为一错。   贪慕权势攀附妻族,无情而结连理,此为二错。   无法给绿儿未来,却撩她痴心错付,此为三错。   一步错,步步错……   “我认——”粱池大吼一声,用内功将护国公震开五步开外。若不是韩雨震扶住护国公,护国公那身老骨头,怕是要摔散架了。   粱池情绪悲愤,甚至都忘了自称为臣。   “我认,我认!是我,都是我的错,我逼迫她就范,我害她有孕,我却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粱池满脸泪痕跪向昭文帝,悲戚道:“陛下,请赐臣死罪吧,让臣以死谢罪!”希望黄泉路上她能走的慢一点,让他还能有机会陪她一段路。   ……   “这梁将军,情深义重。”穆容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蹭到云卿浅的身边。   云卿浅此刻被粱池的自我牺牲所感动,倒是没有注意到穆容渊的刻意接近,听到穆容渊的话,只淡淡道:“一往情深深几许,苍天错负有情人。”   这一句话满是忧伤,听的穆容渊一阵心烦,他可不认为云卿浅是对他一往情深,那么云卿浅口中说的“有情人”是谁?还不是那王八蛋宇文璃?   穆容渊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总之是咬牙切齿的想掐着云卿浅的脖子,让她瞪大双眼好好看清楚宇文璃到底是个什么人!   ——   物证有了,剑穗儿。   人证有了,粱池自白。   案件瞬间变得简单了,此罪虽然罄竹难书,可说到底那韩雨露也是自尽而亡,所以昭文帝没有斩杀粱池,只让江桓褚按照律法,判了粱池发配之刑,至于发配的地方,云卿浅又提了关东那苦寒之地。昭文帝想了想便允了。   案子结了,所有人都莫名松了口气。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好看的双眼上下眨了眨,穆容渊心里一动,感觉那云卿浅长长的睫毛像羽毛滑过他心头一样,让他心痒难耐。   可他明白,云卿浅并不是对他示好,只是告诉他,到此,为七成。   ——   本以为案件结束了,大家都打算打道回府了,就在所有人准备退朝时,江桓褚再次开口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事启奏。”   云卿浅瞥了一眼那大理寺另外两个侍卫手中托盘,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垂眸站在一边。   “还有何事?”昭文帝有几分不悦,忙活一天,心情跌宕起伏,他有些累了。   江桓褚开口道:“韩家二小姐被迫害一案,算是结案了,可以二小姐之死嫁祸忠勇侯嫡女一案,尚未完结。”   昭文帝挑了挑眉,晌午在御书房,他与云卿浅面谈,已经大概知道了是谁加害她,江桓褚找到证据了?   昭文帝看着半昏迷的护国公,心中冷哼一声:“真是条老狐狸。”   昭文帝斟酌一番,觉得护国公已经折了龙武军统领一职,眼下怕是不宜再动了。   “此事朕以有所了解,你且不必说了,朕自行处置。”   文武百官低下头,心中暗道,这陛下还是偏爱护国公的。   江桓褚听皇帝这么说,忍不住皱了皱眉,可他心中再怎么不悦,也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去忤逆圣意。   江桓褚抿了抿嘴唇,继续道:“臣遵旨,”   “退……”乔公公的退朝二字还没喊出来,就又被江桓褚的话打断了:“启禀陛下,臣还有第三件事。”   “江大人到底有完没完啊!”这是文武百官此刻的心声。   昭文帝也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江桓褚。这次江桓褚为了避免昭文帝封他的口,忙不迭就如倒豆子一般,迅速将事情阐明。   “启禀陛下,微臣在搜寻物证的时候,无意中在韩二小姐房中得到两个物件儿。”   众人伸着脖子去看那托盘,想知道又有什么令人咂舌的隐情。   江桓褚拿出托盘上的一个东西,众人看过去,似乎是……一个肚兜?   这是女子私密的物件,有些文臣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是一件女子肚兜,据臣查证,此肚兜尚在制作中,并没有完全绣好图案。”江桓褚的话把众人的好奇心高高的吊起,昭文帝也收起了不耐,认真听下去。   “据微臣调查,这肚兜上的雨后新荷图,用的刺绣针法是拧花绣。而据臣走访,这已经过世的韩家二小姐,确实是擅长刺绣,在护国公府生活的四个月中,二小姐几乎日夜赶制绣活儿,受益者多半是韩大小姐,少半,是护国公的姬妾。”   换言之,这韩雨露绣工出众,所以在护国公府大家都拿她当绣娘一般使唤。倒是她自己衣着朴素,没有一件像样的绣品。   江桓褚又拿出另外一个托盘上的物件。众人看到似乎是一串珍珠项链。   “这是一串北海青珠,乃是护国公夫人曹氏一族所掌管的北海城特有之物。市面上常见的珍珠多为白色或黑色,这天青色珍珠只有在北海出现。在韩二小姐入府当日,护国公夫人便是将一套北海青珠的首饰送给韩二小姐,作为见面礼。这一套首饰含有项链一串,耳坠一对,可眼下只有这一串项链,那一对儿耳坠却是寻不到了。”   “这是何意?”昭文帝忍不住追问道。   “冯骁!”江桓褚喊道。   冯骁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微臣,京兆府捕头冯骁,参见陛下。”   不等昭文帝开口让他平身,江桓褚就继续道:“你且说说,这两个物件的究竟有何蹊跷。”   “是!”   冯骁将柺子六的案件从头到尾,简明扼要的叙述出来,其中重点便说了那荷包所用的面料和上面刺绣的针法。   面料是用普通青色绸缎着青色珍珠粉,伪造成假的霞光锦。   而荷包的绣花和肚兜上的绣花针法一致,这种拧花绣,极少有人会,可见这荷包和肚兜,大约出自一人之手。   按照冯骁的推断,那荷包应该是韩雨霏逼迫韩雨露来做的,条件便是带韩雨露离开护国公府外出游玩,所以才有了韩雨露去醉白池的一幕,才给了韩雨露了结残生的机会。   当然,冯骁所描述的一切,大多来自于推断和揣测,可奈何这物证摆在眼前,众人又因那韩雨露的死,先入为主的将护国公府都划做恶人,所以眼下听到冯骁的推论,就好像听到了事实真相一般,没有人开口反驳。   昭文帝越听脸色越难看,这护国公府真是厉害啊!   庶女被害,嫡子涉嫌,现在嫡女又毒杀了一个淫棍,预谋陷害的又是忠勇侯的嫡女。   昭文帝怒气冲冲的目光几乎要把护国公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护国公再也装不下去了,跪在地上告罪:“老臣有罪,老臣教女无方,老臣有罪啊!”   昭文帝闭了闭眼,他知道如果继续让江桓褚查下去,怕是护国公府的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韩栋!你的家事,你自行处置,若是没有一个令朕满意的交代,你……”   护国公心里发颤,这昭文帝都点名道姓了,他哪还敢求饶,连忙道:“老臣知罪,老臣回府定严查此事,绝不姑息。”   “哼!”昭文帝甩开袖子愤然离去。   “退朝——”乔公公这句退朝足足比平时迟了近五个时辰,文武百官听到此令,犹如天籁。   ——   云卿浅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朝着宫门走去,文武百官都急不可耐的走在她前面,一时间周围的喧嚣散了,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无趣。   那粱池的前世惨死,今生算是保住命了吧。   前世里,韩雨露也自尽了,只是没有这么早,因为韩雨露一直被韩雨震看的死死的,直到明年她母亲忌日的时候,韩雨露才趁拜祭的时候自尽的。   今生这么早,怕是因为韩雨霏将她带了出来,给了她提前死的机会吧。   前世,韩雨露的死没有这么轰轰烈烈,也没惊起什么波澜,倒是一直关注护国公府的宇文璃,抓住了这一点端倪。   抽丝剥茧之后,宇文璃知道了韩雨露和粱池的纠葛,也知道了韩雨露被亵玩的厄运,他将此事有意无意的透露给粱池。   粱池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有如此遭遇,便起了报仇的心思,然而还不等他杀了韩雨震和护国公,就被护国公发现了他不臣之心,随后便命暗卫杀之而后快。   打蛇不成反被咬,便是前世粱池的结局了。   而宇文璃则趁机得到了龙武军统领的位置,将自己的人安插了进去。   云卿浅哂笑,今生这位置依旧空出来了,粱池也不再是护国公的走狗,粱池武艺不凡,虽然贪慕权势,却也良心未泯,让他到关东战场上,可助云戎一臂之力,算下来,此消彼长,又赢了一颗棋。   只是接下来,她要更加小心行事了,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变得不太一样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事情的轨迹变了,那么她掌握的先机又有何用?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一道雨后寒风吹来,让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那件穆容渊的朝服。   “云小姐好手段。”护国公苍老的声音从云卿浅背后响起。   云卿浅勾唇一笑,缓缓转身,柔声道:“护国公好运气。”若不是有陛下宠爱,护国公今日定然走不出这九龙殿。   护国公冷哼一声,狞笑道:“云卿浅,老夫念你是晚辈,今日在这提点你一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云卿浅毫不在意的笑笑:“受教了,晚辈也有一句话送给护国公大人。”   护国公挑着眉,为抬着下巴,睥睨的看着云卿浅,那样子分明不把人看在眼里。   云卿浅严肃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们父子二人欺辱韩雨露,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难道以为光凭借昭文帝的宠爱就能翻篇么?   粱池确实为你们顶了罪,可这是演给文武百官看的,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万千神明,哪一个不知你们父子二人乃是真凶手,伪君子?   你们且笑吧,且得意吧,咱们走着瞧,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云卿浅明明只说了十个字,可护国公却在她的眼神和表情中读出了许多。   护国公身子一晃,差点又摔倒。   “爹,”韩雨震连忙扶住护国公,然后伸出手指着云卿浅鼻子:“云卿浅,你……你等着,你……”   “怎么?韩世子要威胁我?”云卿浅冷笑到。   韩雨震咬牙切齿:“我真后悔当日在醉白池没有一刀结果了你!”   云卿浅轻笑一声:“是呢,确实该后悔,因为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   韩雨震惊恐的退后了半步,因为他在云卿浅眼中看到了稳操胜券的信心,她……她凭什么?一个小小侯府嫡女,跟护国公府对抗?凭什么?   “震儿,我们走!”护国公沉淀了一下情绪,觉得在宫内和云卿浅争执,实在不明智。   “哼!”韩雨震不敢忤逆护国公,扶着护国公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离开的背影,云卿浅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这对人渣父子,她绝不会放过。   ……   “浅浅……”云卿浅刚走到宫门口,宇文璃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引得云卿浅不悦的皱了皱眉。她现在很疲惫了,根本不想去和宇文璃虚与委蛇。   宇文璃大步走上前,拦住云卿浅的去路,眼神中带着受伤,语气中带着质问的说道:“浅浅,今日在大殿,你说的那番话,是为何意?”   云卿浅淡淡道:“我今日说道话太多了,不知静王殿下问的哪一句。”   宇文璃气得咬了咬牙,她明明知道。   “浅浅……你,你在怪本王么?”宇文璃语气温柔而宠溺,可云卿浅却觉得刺耳又难听。   云卿浅沉默不语,是在想要如何摆脱眼前人,可宇文璃却自以为是认为是云卿浅默认了。   宇文璃靠近云卿浅一步,语气颇为无奈的问道:“你是怪本王上巳节没有出手相救?”   云卿浅沉默。   “你是怪本王京兆府没有为你撑腰?”   云卿浅开始不耐烦。   “还是你怪本王醉白池没有站在你这边?浅浅,你听本王解释……”   云卿浅沉不住气打算绕开宇文璃直接离去,可见就在这时,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四弟要解释什么?三哥也想听听。”   竟然是雍王宇文琅。   宇文琅带着一脸儒雅的笑容朝着云卿浅和宇文璃走了过来,柔声道:“云小姐,大理寺的人已经先回去了,怕是没有马车送你,云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本王……”   “不必了!”宇文璃上前一步,挤在云卿浅和宇文琅中间,冷声道:“浅浅这有本王护送,不劳烦三哥。”   宇文琅脸上笑容不减,看了看宇文璃,又看了看云卿浅,他也听说过云卿浅痴缠静王,可眼下看来,似乎传闻有误,这云家小姐,好像不怎么待见他这位四弟么。   宇文琅心中颇有几分自信的对着云卿浅开口道:“云小姐,你觉得……”   云卿浅没有让宇文琅把话说完,直接对着宇文琅屈膝行礼道:“谢雍王殿下好意,可静王殿下已经答应送臣女回府了,就不劳雍王殿下了。”   一句话把三个人都说愣了,一个是受宠若惊的宇文璃,一个是深感疑惑的宇文琅,还有一个……   是正欲还发簪的穆容渊。   已经对不起宇文琅一次了,这一世,她决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给他任何希冀,宇文琅是个好人,应该有个好的结局不是么。   云卿浅这般想着便下定决心不给宇文琅任何希望。她转头一改刚刚的冷漠,浅笑着对宇文璃说道:“静王殿下,浅浅累了……”   宇文璃感觉自己胸口忽的一下发烫起来,他就知道云卿浅不会莫名其妙就移情别恋的。   “走,本王送你回府。”宇文璃伸手想拉云卿浅的手腕,可想想眼下还在宫中,便生生的忍下了。   忍下了一次的冲动,却忍不下心中的悸动,等下在马车里,一定要让她袒露心迹,或许还可以……一亲芳泽?   见云卿浅已经转身离开,宇文璃立刻快步跟上去,留下宇文琅皱眉不语。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雍王殿下又何必庸人自扰?”穆容渊阔步而来,身后跟着白丹青。   宇文琅看向穆容渊,宁在一起眉头渐渐舒展开,浅笑一下道:“彼此彼此。”宇文琅没有和穆容渊做口舌之争,只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可这一句话就像是热锅里进了冷水一般,瞬间把穆容渊炸了个心绪不宁。 第74章 牵手   “他……他什么意思?”穆容渊难以置信的问白丹青。   白丹青眨眨眼,蠢萌的说道:“哦,雍王殿下好像是说二哥和云家四小姐,也是襄王有意神女……”   “放屁!”穆容渊怒斥一声。   白丹青下的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往后蹦开,脸颊抽搐的看着穆容渊,心中疑惑,他这二哥怎么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穆容渊见白丹青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一下就想到了今日云卿浅对他同样避之不及的模样。   “襄王有意?小爷对她有意??小爷我会对她有意??小爷我瞎了眼了,会对一个妖女有意???”穆容渊越说越大声,吓得白丹青恨不得遁地而走。   “没没没,绝对的没有,绝对没有!”白丹青满头大汗,出言安抚。   “呸!”穆容渊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然后咬咬牙说道:“还不走?你不是说那冯骁的妹子不见了么,还不去找!?”穆容渊话音一落便飞身而起。   在皇宫大内也这般放肆的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还是决定靠双腿走出去,万一那个大内侍卫不长眼,把当刺客射了呢?啧啧,不能冒险。   ——   马车里云卿浅紧紧贴在侧门处坐着,双膝并拢,双手叠防于膝盖之上,后背紧绷,双眼紧闭,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个样子的云卿浅,让一直想一亲芳泽的宇文璃倒是不知该从何入手了。   “浅浅……”宇文璃想打破沉默。   “静王殿下,我有些累了。”不想说话,只想闭目养神。   宇文璃讪讪的闭了嘴。   一路上都在寻找打破沉默的契机,却不曾想,这段路程竟然如此短。   忠勇侯府,到了。   云卿浅翻身下了马车,随行的珠儿伸手搀扶,让伸出手的宇文璃,不得不把手又收了回来。   眼看着云卿浅就要进府了,宇文璃觉得不死心,还是上前一步拦住的云卿浅的去路。   “浅浅,本王有话对你说。”宇文璃开口道   “我……”云卿浅想搪塞过关。   “不要说你累了,马车上你一直在休息,现在只是听本王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么?”宇文璃不依不饶。   眼看这周围要围上来路过的行人了,云卿浅厌恶的皱了皱眉,开口道:“静王殿下有何要事,还请快些说吧。”   宇文璃看了一下车夫,又看了一下珠儿,两个人心领神会,连忙退到远处。   宇文璃开口道:“浅浅,还是那个问题,今日你在大殿之上所言,是真心的么?”   宇文璃目光灼热,语气急切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若是没有前世的经历,云卿浅怕是真的会被他这一往情深的样子蒙蔽住。   此时此刻的云卿浅,多想一巴掌打在宇文璃的脸上,然后再骂他一句人渣啊。   可是她能么?不,她不能,因为她的鲁莽行事已经让自己差点陷入险境一次,也让许多事情脱离了掌控,若想谋这宇文家的天下,她就不能再有丝毫行差踏错。   云卿浅想了想,若是前世的自己,此刻该如何回答?如何回答才能不让宇文璃起疑呢?   “浅浅……”宇文璃忍不住扣住云卿浅的双肩。   云卿浅身子一僵,身体比脑子更快的产生反抗,直接打开她的双手,怒斥道:“静王殿下,护国公说我不守女德,敢问殿下要我如何回答?我若不那般为自己辩解,此时此刻,我还能站在这里被静王殿下质问么?”   云卿浅眼眶泛红,漂亮的双眸中蓄满了泪水,可那晶莹的泪珠像有了主人的脾气一样,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宇文璃感觉心中某个地方一酸,是啊,他怎么可以如此逼迫她,那种情况,她除了撇清关系,还有别的选择么?   没错了,她还是心悦于她的,那大殿上的话,不过是自辩之词。   宇文璃自以为是的这般想着,心中的郁结也散开了,看到泫然欲泣的云卿浅,便生出想拥佳人入怀的心思。   宇文璃刚刚伸出手,还不等碰到云卿浅衣角,云卿浅便转身拭泪,带着几分哭腔的说道:“静王殿下还是速速离去吧,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别让浅儿的自辩之词,都成了谎话……”   宇文璃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手。   “浅浅,那本王改日再来看你。”知道云卿浅没有变心,宇文璃心情豁然开朗。   云卿浅可不想见宇文璃,想了想开口道:“护国公府与我结怨,静王殿下若是真待我好,近日还是不要来往了,以免落人口实。”   云卿浅这话停在宇文璃耳中,便像是承认的二人的亲密关系一般,宇文璃心中一喜,连忙绕到云卿浅面前,开口道:“你放心,本王若来,必然神鬼不知。”   云卿浅撇开头,样子看似娇羞,实则真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到宇文璃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了。   “殿下慢走……”云卿浅说完便跑进忠勇侯府。那模样落在宇文璃眼中,像极了赧然羞怯。   宇文璃满面春风的离开了。   偷偷跟上来的穆容渊却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要气炸了。   不行,他一定要寻机会问问妖女,是不是眼瞎,是不是真的眼盲心瞎啊?!!!   ——   入夜,三更。   乔公公伺候昭文帝睡下之后,便离开了承明宫,朝着皇宫内院人眼最稀少的地方走去。   若是此刻有人盯着乔公公,便会发现他步伐诡异,虽然看似缓慢却脚程极快,每每遇到巡逻的大内侍卫都能轻松躲过,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皇宫西北角的院落——冷宫。   乔公公抬头看了看冷宫的匾额,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绕到冷宫后院墙外,那里果不其然,有一道身影矗立在月色之中。   “让主子久等了,是老奴的罪过。”乔公公跪在地上行礼。   那道黑影声音沙哑的说道:“起来吧,可有收获?”   乔公公站起来,叹口气道:“回主子话,没有,那云家小姐虽然样貌与她相似,却没有那一身异香。”   黑影明显不相信,皱眉道:“世间会有如此巧合?”   乔公公苦笑道:“或许,真的就是巧了,其实仔细看下去也就只有六七分相似,或许美人都一个模子吧。”   黑影轻哼一声,似乎也不想再追究了,淡淡道:“好了,你回去吧。”   二人的相会十分短暂,没有惊动任何旁人,很快便被这黑夜藏匿了。   ——   半个月后。   “小姐,刚刚冯捕头来了。”润儿开口道。   云卿浅放下手中的棋子,开口问道:“哦?他来做什么?”   润儿回道:“冯大人奉命送大夫人回府,顺便来给小姐道谢。”   之前陛下召见的时候,在离开大理寺之前,云卿浅吩咐润儿去告诉冯骁,跟着江桓褚一同搜护国公府,或许会有收获,果不其然搜到了青珠和肚兜。   冯骁有功,便被从京兆府,升迁到大理寺。有了正经官职,所以现在润儿要称呼一声冯大人了。   冯骁心存感激,一直想来道谢,可云卿浅足不出户,他只好借此机会来传达谢意   听完润儿的叙述,云卿浅无所谓的笑笑,该道谢的人是她。   润儿继续说道:“冯大人还说了,陛下扣了护国公一年的俸禄,削了护国公世子的官职,禁了韩大小姐的足。虽然惩戒不大,却也让护国公大受打击。”   云卿浅哂笑一声,她就知道,只要护国公对大周还有用处,这昭文帝就不会赶尽杀绝,这是什么?帝王心术,利弊权谋!呵,真是可笑。   “小姐,”珠儿端着一叠点心走了进来,一脸坏笑的说道:“小姐你听说了么,大夫人疯了!”   “疯了?”云卿浅这下有点诧异了,   “可不是嘛,我刚刚问了冯大哥,说是大夫人在慎刑司被用了刑,可那刑具还没走完一圈呢,大夫人就如疯狗一般狂吠不止,甚至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这把慎刑司的人吓得,请了太医也看不好,这人又不能直接杀了,所以慎刑司请了圣旨,将大夫人放了。现在大夫人也没回正院,被大老爷关在后院柴房呢!”珠儿笑眯眯的说着,满脸心灾乐祸。   云卿浅冷笑一下,那封信的事儿,终究还是被压下去了,看来护国公在昭文帝的心中,分量确实不小啊。   “都开始叫冯大哥了,你这丫头,莫不是对冯骁……”润儿故意调笑道。   “哎呀你说什么呢!”珠儿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小脚一跺,身子一拧,又羞又恼的说道:“小姐,你别听润儿姐姐乱说,是冯大哥说,他有个妹子跟我年纪相仿,让我不必客套,也叫他大哥的。”   提起冯宝儿,云卿浅不耐的皱了皱眉,冯宝儿她现在还不能杀,可那冯宝儿就像一根刺,令她如鲠在喉。   这人……会忽然变坏么?从天真无暇瞬间变得阴狠毒辣?   云卿浅摇摇头,不,不会,即便是她前世如此受挫,今生在处理郭三的事情上,仍旧留有余地,所以说,人是不会忽然变坏的,倘若她一直没有展示出阴狠的一面,只能说,她还没有遇到那个契机。   冯宝儿……不能留。   下了那么久的网,该收了,在除掉冯宝儿之前,需得先把冯骁这条大鱼捞上岸。   次日云卿浅到二房去要了牌子出门。   忠勇侯府经过之前一场闹剧热了不少眼睛盯着,二夫人海银霜,暂代管家之职,本不想放云卿浅出门,可云卿浅借口是去买五色珠,五色线,为即将到来的端阳节做准备,海银霜便不好再阻拦了,原因无二,因风俗中曾言,这端阳节的长命缕必须要亲手挑选材料编织,才会有灵性。   ……   云卿浅没有乘马车,只带着珠儿步行出府。   主仆二人出门没多久就进了一间酒楼,片刻后二人再出来,小姐变成公子,丫鬟变成小厮。二人皆换做了一身男装。   云卿浅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接近午时。   大理寺附近有一个九品茶楼,里面说书的先生,和清茶软点,都富有盛名。   通常大理寺的官差中午空闲了,便都会那茶楼听书喝茶。   云卿浅决定去那九品茶楼碰碰运气,若是不能“偶遇”冯骁,那就找个由头,直接去大理寺寻他。   “话说,这千年之前九九八十一国,分列六六三十六陆,而后一场天地浩劫,所有大陆被海水倒灌,死伤无数,浮尸千里啊!而后岁月变迁,三十六陆最后拼接成一块,便有了我们现在的脚踏之处!”一个说书的声音从九品茶楼里传了出来。   云卿浅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嘴角,忽然觉得还是做男子好,至少出门听说书这种趣事儿,是她前世从未享受过的。   “什么天地浩劫啊?”   “是啊是啊,快说啊!”   说书的先生,惯会吊人胃口,无论台下的看客如何催促,他都不疾不徐的喝着茶。   “说来话长,这天地共主仙界神,与四海之王人界皇,同时爱上了一位美丽无双的灵族少女。正所谓,情是刮骨的钢刀,美人更是穿肠的毒药,世间万种执念,只因多情而起……”   云卿浅嗤笑一声,合着这天地浩劫,就因为那灵族少女了?   云卿浅刚想开口反驳,就听见一道熟悉声音响起:“你这老头,胡说什么呢?那仙界神,人界皇,俩大老爷们儿争一个姑娘,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的,跟人家姑娘有何干系,说不定那灵族少女恨不得他俩别纠缠呢,你这话太偏颇了。”   云卿浅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原来是那逍遥王世子,白丹青,而他此刻正坐在二楼雅座。   顺着白丹青往后看,云卿浅不意外的看到了一抹玄色身影,这是穆容渊惯爱的颜色。   想到这里云卿浅心思一顿,她……她怎么会记住穆容渊的喜好?   “哎,这位小公子,听书就听书,莫要拆台嘛!”说书先生好脾气的说道。   白丹青不依不饶,站起身来,叉着腰说道:“说什么武王伐纣怪妲己,周幽王放火怪褒姒,把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算什么男子汉。就你!就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仙界神,有实力吧?人界皇,有权利吧?那一个灵族少女有什么,在绝对实力和权利的面前,那少女就是被欺压的份儿啊!你们说对不对?”   白丹青熟稔的去鼓动看客们的情绪,果不其然,开始有人开口应和。   “没错,那灵族少女,不过就是个引子罢了,要我看啊,就是仙界和人界争地盘儿!”   “对,想那商纣王不昏庸,妲己如何做大?周幽王不贪图美色,褒姒如何戏诸侯?”   “就是就是,老头,改一个路子!咱们堂堂男子汉,岂能把错都推到女人身上!”   “对!”   “说得好!”   一时间群情激奋,倒是人人都不愿被别人看扁,说书先生脸色扯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轻咳几声道:“好……好好,那这么说……”   说书先生后续说了什么云卿浅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因为她走上二楼之后,发现冯骁竟然和穆容渊坐在同一桌,而他旁边正坐着冯宝儿!   “冯大哥……”珠儿高兴的提醒着云卿浅。   云卿浅微微摇头,示意珠儿先不要过去打扰。   珠儿伸伸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跟着云卿浅坐到与冯骁那个雅座相邻的一个座次,两个雅座中间只有一个屏风遮挡。屏风上半部分为花屏,下半部分为木制镂空花格,所以云卿浅可以清楚的听到隔壁的对话,还不会暴露自己的身形。   ……   “小侯爷,末将知道这……确实不合规矩,可末将就这么一个妹妹……”冯骁的语气低婉,话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尴尬和赧然,似乎在向穆小侯爷求什么。   穆容渊邪魅的笑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好看的凤眸瞟了一眼对面的冯宝儿,冯宝儿立刻羞怯的低头,满面飞霞。   “冯骁,不是本侯不帮你,只是我侯府没有女婢,你这妹子若想做工,不妨这样,本侯与忠勇侯府四小姐交好,将你妹妹送去忠勇侯府可好?”   屏风后面的云卿浅翻了个白眼,谁跟他交好?   “这……”冯骁有些为难。   半个月前,也就是韩雨露案子结案后的第二天,穆容渊派人将冯氏母女送到了冯骁的住处,冯骁这才知道原来冯家坳遭袭,而冯氏母女被穆小侯爷派出去办事的手下所救。   冯骁千恩万谢,恨不能将命托付给穆容渊,可穆容渊却不挟恩以报,别说要冯骁的命了,就连冯骁的谢礼都悉数退回。   此等做法更让冯骁对穆容渊心生敬佩,遂立下誓言要以穆容渊马首是瞻。穆容渊也欣然接受,二人主仆名义就这么定下来了。   冯骁带着冯宝儿回家之后,不知怎得,冯宝儿竟然一病不起了。   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冯宝儿对那一直照料她们母女的白丹青心生了爱慕。   可白丹青是什么人?那可是逍遥王世子啊,他们冯家平头百姓,如何攀附的了?   冯骁软硬兼施的去劝说冯宝儿不要有奢想。   可那冯宝儿表面应了,可身子却不见好,日日水米难进,短短半个月,冯宝儿几乎瘦脱了相!   冯骁心疼妹子,这才厚着脸皮来求穆容渊,希望威武侯府能收冯宝儿为侍婢,这样冯宝儿至少能每日见上白丹青一面。   好歹先把身子骨养好啊!   白丹青也是头疼,他也不知道冯宝儿怎么就看上他了,九龙殿开堂那日,冯宝儿送了一个香囊给他,他就算是再木讷也知道女儿家的东西不能随便收,便直接拒了,没曾想这冯宝儿就跑出府了。   好在她不熟悉路,也没跑多远就被找到了。   而后穆容渊就将她们母女送去给冯骁了。   见冯氏母女离去,白丹青也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今日他陪穆容渊来喝茶,竟然又遇到冯家兄妹了。这冯骁还说什么?要把妹妹塞进威武侯府?这怎么行?   “这什么这?你不是说为了做工赚银子贴补家用么,那忠勇侯府给的月利可不少,为何不能去?”白丹青有些不耐烦的去打断冯骁的欲言又止。   一听白丹青这语气,冯宝儿的脸顿时更加羞红了,好看的双眼也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洁白的贝齿把嘴唇咬的没了血色,双手也紧张的把衣裳下摆扯得皱皱巴巴,怎么看都像被人欺负的样子。   冯骁心头一阵不忍,厚着脸皮再次求道:“小侯爷,舍妹厨艺不凡,可让她到厨房伺候……”   穆容渊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眼神放肆的在冯宝儿身上游走,心中想着,梦中那心狠手辣的庆王妃,怎么看也和眼前这个懦弱胆小的冯宝儿不像同一人。   啧啧,真是权欲迷人眼啊,竟然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大!   让冯宝儿进府么?不妥,这个女人心思歹毒,今日看上了白丹青,那是因为她还没遇到庆王,若真让她跟了白丹青,那么等她再遇到庆王的时候,说不定转脸就给白丹青带一顶绿帽子啊!   不让她进府……   穆容渊看向一脸尴尬,却硬着头皮诉求的冯骁。又有些不忍折了他的面子,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开口所求不是?   思忖片刻,穆容渊开口道:“冯骁,你可想从军?”   冯骁微微一愣,不知为何话题转的这样快,不过从军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他确实想从军,只是他放不下老母和幼妹。   “小侯爷,属下……”   穆容渊不等他说完,就开口道:“本侯知你心中所忧,你去南滇帮我大哥,本侯在东京城照顾你的老母幼妹,你觉得可好?”   “二哥!”白丹青极了,瞪大眼睛惊叫着。   穆容渊抬手制止了白丹青的话,继续开口道:“只要你今日应下,明日冯宝儿就是我威武侯府的表小姐,有我穆容渊在,待她及笄,一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如何?”   啊?!   这下冯骁和冯宝儿都惊住了。   冯宝儿满眼希冀的看向穆容渊,若是能做威武侯府的表小姐,那么荣华富贵还不是戳手可得?而她距离白大哥,也可以更近一步了。   冯骁也被穆容渊开的条件震惊了:“这……”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哐当一声,是椅子撞击到屏风的声音。   白丹青和冯骁兄妹皆诧异的看向穆容渊身后的屏风,唯独穆容渊自己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挡住满眼的笑意。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穆容渊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身子,侧坐在圈椅中,右手不着痕迹的从圈椅的空隙里伸了出去,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左手放在桌面把玩这一只茶杯,整个人看起来慵懒中带着几分潇洒不羁。   冯骁笑了笑:“小侯爷是家母舍妹的救命恩人,属下自然不会对小侯爷不放心……”   哐当!又是一记奇怪的声音,只是这次不像刚刚那么清脆,似乎是人的手撞到了屏风上。   白丹青狐疑的看向屏风,忍不住站起身想看看后面的人在干嘛,却被穆容渊制止了:“无妨,别去妨碍别人,你不是想去军中么,若冯骁同意,我许你送他去南滇。”   “真的?!”白丹顿时瞪大眼睛,青喜形于色,立刻忘了屏风后面的事了。   穆容渊勾唇一笑:“送……明白?”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明白,送,不就是他还得回来么。不开心!╭(╯╰)╮   冯骁迟迟不表态,穆容渊也不催促,只是暗暗将手通过屏风下半部分的木格空档,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隔壁“少年”垂在身边的手。   !!!   云卿浅的手被攥住,身子一个激灵,本能要站起身,却被穆容渊用力拉住,没能站起来。   可她动作太大,哐当当,撞到了桌面,叮叮当,撞翻了茶碗。   “小姐当心……”珠儿生怕那茶水烫了云卿浅,连忙就要从桌子对面过来给云卿浅擦拭桌子。   可此刻云卿浅的手背穆容渊拉着,她怎么能让珠儿看到这种引人误会的画面,连忙口道:“没事,没烫到,你……你再去叫一壶茶……”   珠儿没有那么多心思,听云卿浅说没烫到,就连忙去找小二要了抹布擦干桌面,又重新点了一壶清茶。   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她家小姐正在被穆容渊隔着屏风轻薄。   云卿浅努力想挣脱自己的手,可她那点力气如何能拗的过穆容渊,穆容渊也不知按了她手上那个穴道,让她手腕一麻就松开了拳头。   葇荑纤细无骨,柔软细腻,穆容渊的大手趁虚而入,与云卿浅十指相交纠缠。   云卿浅羞愤不已,用指甲用力去抓穆容渊的手背,可穆容渊就像不知道疼痛一般,用手指细细摩挲着云卿浅的手背和手指。   穆容渊只觉得手下的触感又软又滑……像猫咪下颚的绒毛,像水嫩光滑的豆腐,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好软,可爱……”穆容渊低声嘟囔一句。   “二哥你说什么?”白丹青疑惑的看向穆容渊。   穆容抬起头挑眉看向白丹青,他眼神中笑意满满,笑意中又带着春风得意,就连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都带着几分雀跃和欣喜。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这……二哥这个……思……思春一般的表情,不会是为了冯宝儿吧…… ̄!!!(?Д?ノ)ノ   很显然,冯骁也看到了穆容渊的不寻常,心里咯噔一下,穆容渊的为人他了解的还不多,可穆容渊的风评实在是不好啊,都说穆容渊虽然没有妻妾,可却是风流场所的常客,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冯骁生出保护幼妹的心思,连忙开口道:“小侯爷,我冯家只是一介草莽,实在不敢让妹妹担威武候表小姐的身份……”   冯骁的话终于让穆容渊把注意力从手上转移回来。   穆容渊轻咳两声:“咳咳,你说什么?”他太专注于手下那柔软无骨的触感,竟然走神了,没有听清冯骁说什么。   刚刚冯骁那翻话已经有了想要推拒的意思了,这可把冯宝儿吓得不轻,所以穆容渊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冯宝儿忍不住了,抢话道:“哥哥,你去吧,男儿自当建功立业,怎可被琐事束缚,哥哥放心,宝儿一定照顾好娘亲,等哥哥衣锦还乡!”   屏风后云卿浅心底冷哼一声,这冯宝儿果然心思不简单,只想着让冯骁建功立业,却不想那战场上有多么危机重重,自古黄沙埋忠骨,多少英灵不还乡。   云卿浅暗暗摇头,不明白刚烈正直的冯骁,为何会有一个如此自私自利的妹妹。   感受到手中那小手挣扎的力道消失,穆容渊便更加放肆起来,带着薄茧的五指在云卿浅的指间来来回回的摩挲起来,像极了情人间的暧……昧,伴侣间的低……喃。   ……   冯骁转头看向冯宝儿,本来俏生生小姑娘,此时此刻却憔悴的如摇摇欲坠的花苞,冯骁没办法在妹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拒绝她,只能认命一般叹口气。   唰啦一声!冯骁站起身!   扑通一声,冯骁跪在了地面上,冯宝儿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   穆容渊垂眸看着兄妹二人,脸上似笑非笑,没有觉得这一跪有什么受不起的。   “属下谨遵小侯爷吩咐,谢小侯爷知遇之恩!”   冯骁同意了!   云卿浅气得直咬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骁怎么就入了穆容渊的门下?救了冯氏母女的明明是她啊!这穆容渊怎么就出来截胡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珠儿关切的问道。”   云卿浅咬牙道:“气得!”   “噗……”屏风后的穆容渊忍不住笑了一下。   云卿浅听的清楚,连忙就又用力抽回手,这次她成功将自己的小手从穆容渊的大手中解救了出来,也不知是穆容渊故意的,还是没防备。   “我们走!”已经失去了冯骁,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云卿浅愤愤不平的带着珠儿下了楼梯。   穆容渊微微侧头看向她的背影,忍不住将刚刚伸过去调戏云卿浅的手放到鼻子上,摸索了一下鼻子。   嗯……好香,她手心出汗了呢。   “二哥,你笑的好贱啊!你在看什么啊?”白丹青凑到穆容渊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还不等他看清楚,就被穆容渊按着额头给推了回去。   “明日便起程,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吧。”穆容渊起身准备离去。   一看穆容渊没有安排她的去向,冯宝儿忍不住开口道:“那我……”   穆容渊停下要离开的动作,看着冯宝儿似笑非笑道:“会有人去接你们母女的。”   “谢……”冯宝儿的道谢还没说完,穆容渊的身影已经一晃到了楼下,他要去看看云卿浅,女扮男装搞什么名堂。   ——   “小姐,小姐你走慢点儿!”珠儿一路小跑跟着云卿浅,也不知云卿浅怎么了,步履如风的走着,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要去杀人一般。   云卿浅确实要气炸了!   穆容渊当日为何能在悟园及时出手相助,今天又为何截了她的胡招揽了冯骁,她不是蠢货,几乎一想就明白,当日她自以为悄然离去,可实际上呢,分明就是被穆容渊盯上了啊!   该死的!云卿浅从未像现在这般恨自己不会武功,倘若她会武,至少被人盯上的时候,便会及时发现。   “小姐,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珠儿看着云卿浅疾步而行,几乎不看方向,有些担忧的问着。   云卿浅顿了顿脚步,忽然转身朝着钱庄走去,本想着等龙武军的事情办妥了,再去动穆容渊给的银子,可眼下她等不了了,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去把穆容渊的银子都挥霍掉!   云卿浅走的再快,也比不上穆容渊的轻功,穆容渊也不知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就是想暗暗跟着她,看她生气都觉得有趣。   他今日本不想收留那冯宝儿的,可一想到日前云卿浅在威武候和宇文璃道别的场面,他就觉得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养着一个有样貌,有手段的冯宝儿,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得着的地方,比如勾引静王……   ……   云卿浅来到钱庄,拿出黑龙印信:“取现银。”   小二看到黑龙印连忙将云卿浅引入后院,这种印信并不少见,多是有势力的鬼人会做几个,钱庄认印不认人,所以小二虽然客气,也没有乱了分寸。   小二拿出一个白绢,让云卿浅将印信粘上墨汁,印在白绢上。   黑印落在白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图案,云卿浅看了看,那图案好像是一条蛟,   “公子亲稍等,小的这就去拿比对。”片刻后,小二拿出另外一个白绢,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图案,店小二将两个几乎透明的白绢叠在一起,光线透过,两个图案完整重叠,严丝合缝。   小二笑笑:“公子要取多少现银?”   云卿浅明白,这是验明正身通过了。   云卿浅思忖片刻,开口道:“能取多少?”   小二笑道:“现银可取一万两,银票可取百万两。”   “啊!”珠儿忍不住惊呼,没想到这小小一个玉佩竟然能取这么多银子。   云卿浅也有些难以置信,百万两银票,那不就是十万两黄金么,没想到穆容渊真给了她十万两黄金,还是在事情没有办成之前?   有银子总是令人开心的是,云卿浅心中对穆容渊的怨气,也去了一半。   “要一万两银票,三百两现银。”云卿浅豪气的开口道。   小二连忙准备,装银子的匣子被端了上来:“公子,这是您取的银子,只是小的劝公子一句,那千金宴可是个无底洞,公子还是莫去为好。”   千金宴?   云卿浅诧异的抬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小二见云卿浅面容俊秀,家底丰厚,也起了讨好卖乖的心思,连忙开口道:“呦,公子不是取银子去赴千金宴么?今儿个来取银子的,可都是去赴宴的。”   “何为千金宴?”珠儿好奇的开口问道。   小二脸色微红,挠头道:“其实……其实小的也没去过,只是听说,那宴席有蕃外女子……”   云卿浅猛地想起来了,立刻开口道:“好了,本公子知道了,多谢小哥提点。”云卿浅从匣子中拿出一个银锭子放在小二手上,转身带着珠儿离开了钱庄。   那千金宴,她还非去不可。   ——   一直跟着云卿浅的穆容渊,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千金宴?”穆容渊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响起了千金宴的名堂。   繁花翠柳街一共有上品青楼八座,中品青楼,十六栋,下品窑子,数不胜数。几乎三步一个,五步一双。   而这千金宴,便是每年八楼联合开设的花魁争夺宴,各路老板为心仪的姑娘一掷千金买初(河蟹)夜。所以称为千金宴。   哪家的姑娘被评为花魁,自然是一年的生意都有了活招牌,所以八楼的老板各个绞尽脑汁,不少人从蕃外买进样貌奇特的女子,来进行争夺。   云卿浅要去千金宴做什么?穆容渊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想不通,快步跟了上去。   ——   前世里云卿浅沦落在最下等的窑子里,千金宴是她没有资格去的,可是却不妨碍她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在千金宴上,她要在宇文璃找到她之前,先下手为强。   “小姐,咱们真要去千金宴么?时间不早了!”珠儿有些担心。   因为和大房二房翻了脸,所以现在两房的人都明面顺着云卿浅,暗中盯着云卿浅,若是云卿浅回去迟了,二房一定将大门下钥,第二天就会传出来云卿浅夜不归宿的消息。   云卿浅皱了皱眉,她也知道最近盯着她的人比较多,可今日的千金宴,她决不能错过!   云卿浅记得那人曾说过,正是这一年的千金宴,宇文璃替她赎了身,所以她才心甘情愿替他做任何事,用一身皮肉,换消息万千。 第75章 千金宴(一更)   “珠儿,你换上我的衣服,先回府去。”云卿浅出门的时候带了围帽,所以珠儿如果带着围帽穿着云卿浅的衣服回府,倒是可以伪装成云卿浅回府的假象。   可是……   “小姐,只有我一个人能行么?咱们出府的时候是两个人!”珠儿疑惑道。   云卿浅笑笑:“无妨,不会有人注意你的去向的,你回府后便闭门不见,大房二房也不敢上门寻晦气!”   珠儿点点头,盲目的信任云卿浅,小姐说的没错,小姐料事如神,小姐的计划最完美!   ——   千金宴是晚上,送走了珠儿之后云卿浅就在那间客栈小憩了一下。   可云卿浅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看到了十分不想看到的人!   “小侯爷为何处处纠缠?”云卿浅冷着脸问道。   穆容渊舌尖在嘴角轻轻滑过,眉眼笑的弯弯,带着十足的暧昧。   “没想到你穿男装,竟也别有风味!”穆容渊表情轻佻,可眼神分明澄澈,根本没有什么私欲。   云卿浅翻了个白眼,她知道,穆容渊是故意吓她,并不是真的对他意图不轨。   “怎么?截了我手上的冯骁,现在又想截什么?”云卿浅从床榻上站起来,仰着头看向穆容渊,虽然身高矮了一大截,可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穆容渊挑眉笑笑:“截什么?小爷我……”穆容渊靠近云卿浅,语气森森的威胁道:“小爷我,现在想……劫个色!”   云卿浅狠狠瞪了一眼玩世不恭的穆容渊,转身朝着客房门口走去,离开了客栈。   云卿浅快步走,穆容渊快步跟,云卿浅慢下来,穆容渊也缓几步,总之两人一前一后,始终没有拉开距离。   云卿浅实在恼怒,怒斥道:“你到底要怎样?”   穆容渊笑笑,从怀中拿出一张金色的请柬,开口道:“千金宴,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云卿浅愣住了,她没去过千金宴,还真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规矩。   看云卿浅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不知千金宴的规矩,穆容渊眼珠子转转,忽然觉得今晚有趣极了,她不知道千金宴的规矩,肯定也不知道里面的节目了。   穆容渊有点期待等下的宴席了。   “云妹妹……”   “请叫我云卿浅!”云卿浅驳斥道。   穆容渊故意调戏:“浅……浅……”   云卿浅怒斥:“穆小侯爷,请你自重些!”   穆容渊故意拉长腔调:“噢~~看来卿卿是不想去千金宴了……”   卿卿!!!这是她的小字,穆容渊怎么可以叫她小字,既不是她的长辈,也不是她的兄长,更不是她的夫君,怎么可以叫小字。   “哼!”云卿浅愤然转身,既然没有请柬去不了千金宴,她只能另想对策。   让她去开口求穆容渊?她做不到!   见云卿浅不打算去千金宴了,穆容渊一下急了,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云卿浅去路,开口道:“好了好了,说正事,云小姐可愿与本侯做个交易?”   云卿浅戒备的看着穆容渊:“什么交易?”   穆容渊从怀中取出那枚被靳佐称作桃花簪的发簪,开口道:“你来告诉我,你和九霄阁有什么关系,而我来带你去千金宴。”   云卿浅微微蹙眉,前世她听宇文璃提过九霄阁,那是一个专门做生意的地方,既做活人生意,比如寻宝,寻人,寻物,也做死人生意,比如买凶杀人。   宇文璃也曾在被逼无奈的时候,去寻过那九霄阁的杀手。   可那说到第一,也就是江湖上的帮派,而云卿浅前世参与的都是朝堂上的争夺,对九霄阁,可以说是知之甚少。   这发簪出自九霄阁?   一个简简单单的木发簪,根本没有什么花儿朵儿的,为何要成为桃花簪?而且这发簪还暗藏着如此玄妙的机关,确实有些蹊跷。   云卿浅摇头,如实回道:“这发簪……是一个老者赠予我的。”   云卿浅和穆容渊结伴而行,一路上将那老乞丐的事情说给了穆容渊听,穆容渊真是诧异了,没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会落在一个乞丐手中。那真的是一个乞丐么?   穆容渊掂量了一下手上的发簪,想想放回衣襟儿内,开口道:“这东西太危险,不适合你,改明儿我送你个别的。”   穆容渊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没过脑子,说完之后才发现云卿浅疑惑的看着他,穆容渊顿时感觉尴尬不已,轻咳几声道:“咳咳,易物换物!没别的意思!”   云卿浅翻了个白眼,穆容渊想要就拿去吧,反正知道这发簪来历之后,她也不想要了,已经有太多人盯着她了,她不想在此时此刻搅进江湖风浪中。   ……   百花楼到了。   百花楼就是今年千金宴的举办场所,云卿浅记得,经过这次千金宴之后,这百花楼改名成绮梦春,老板也换了人。   此时此刻,百花楼灯火闪烁,人声鼎沸。   大门敞开,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云卿浅看到,在进门的位置,确实有人在收那请柬,没有请柬纷纷被迫离去。   云卿浅轻轻叹口气,一方面庆幸穆容渊有请柬,一方面又觉得收到请柬的人必定是这花楼的常客。呵,活该他不举!   “阿嚏!”穆容渊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心中疑惑,有人骂他?穆容渊立刻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心虚的别开脸。   ……   “公子您的请柬……”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倌儿声音粘腻的对着穆容渊说道。   穆容渊从怀中取出请柬交给小倌儿,那小倌儿见穆容渊容貌不凡,立刻红了脸,拿到请柬也不看,先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模样看起来,分明就是任君采撷,恨不得穆容渊能现在把他扑倒。   云卿浅感觉一阵阵反胃,青楼……终究是她难以忘记的噩梦。   倒是穆容渊,表情坦然,见小倌儿收了请柬,便拉着云卿浅往楼里走,随手拿了后面侍女托盘上的面具。   啊!原来千金宴要戴面具的。   云卿浅伸出手要结果穆容渊手上的面具,可穆容渊却直接划开一步到她身后,伸出手帮她带上。   这种距离拉近,有几分暧昧的举动,让云卿浅皱了皱眉,云卿浅开口道:“我自己来……”说话间就要转身。   穆容渊却低声道:“别动,你仔细听我说。”   穆容渊语气认真,让心里没底的云卿浅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   穆容渊一边给云卿浅绑面具的绸带,一边低声道:“等下三更鼓响,这里会熄灭烛火,若感觉有人或物撞到你怀中,切记屏住呼吸,立刻将怀中人或物推出去。”   穆容渊严肃的语气,令云卿浅有几分不安,尤其是进了百花楼之后,这里熟悉的胭脂水粉味儿,让她轻易便能想到前世的遭遇。   云卿浅深呼吸一下,攥了攥手心,稳了稳心神。   似乎感觉到云卿浅的紧绷,穆容渊替她系好面具之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怕!”   云卿浅心里一跳。   人往往都是这样,委屈的时候没人劝,还能忍住,但凡有人安慰,就立刻忍不住想哭。   恐惧也一样,云卿浅心中有恐惧,可她觉得自己可以压制住,但穆容渊一句温柔的“别怕”,顿时让她的心不安起来,这种不安,让她有些离不开穆容渊的错觉……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连串的鼓声响了起来,大堂里的灯火瞬间都熄灭了,云卿浅和穆容渊还来不及寻找到坐下的位置。   随后便听到一个男子高亢的声音:“击鼓传花花不落!”   咚咚咚咚咚……鼓声再次想起来,却被之前缓上许多,也有了一定的节奏。   云卿浅不明白什么叫击鼓传花花不落,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捉摸,因为突然的黑暗,让云卿浅瞬间更加心绪不宁,背后爬满了冷汗。   穆容渊紧了紧鼻子,几乎不费力气就闻到了属于云卿浅的香气,穆容渊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在黑暗中拉住云卿浅的手。   云卿浅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来,只听穆容渊低声道:“是我……”   云卿浅有些恼怒,她明明已经心绪不宁了,这穆容渊竟然还要趁机轻薄她,云卿浅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听穆容渊说道:“平静一点,你想让所有人都被你的香气吸引吗?”   啊!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自己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却不知道自己的香气竟然已经散发出去了。   云卿浅连忙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感觉周围香气淡了些许,穆容渊放松了拉住云卿浅手腕的力道,慢慢下滑改为牵着她的手。   云卿浅本能想躲避,可正在这时,忽然有个她看不见的东西扑倒了她怀中!   云卿浅吓了一跳,来不及屏息,只觉得一股异香钻入了鼻孔,难闻的厉害。   她连忙将扑在她身上的东西推走,这一推不要紧,入手触感滑腻柔软而充满弹性,这分明就是人的皮肤啊!   刚刚撞在她身上的是一个人?   云卿浅愣了愣,有些难受的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手,那不止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不着寸【河蟹】缕的女人!   击鼓传花,竟然是传的这种花……   咚咚咚咚,鼓声不停,时不时就有女子撞过来。   可云卿浅发现,除了第一次她没能躲过之外,之后的几次她都很巧合的被穆容渊拉着走了几步,每次都能躲过那青楼女子的投怀送扌包,云卿抿了抿嘴唇,想那穆容渊,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便任由他牵着了。   这击鼓传花大约持续了两刻钟的时间,大堂内的烛火伴随着一声铜锣的敲响,被一一点亮。   “佳人在扌包的客官请移步后堂歇息,其余客官请上二楼!”   云卿浅揉了揉有些不适应光线的双眼,睁开眼就看到有十几名姑娘坐在那些恩客怀中。   “别看!脏了眼!”穆容渊说话间绕到云卿浅面前,高大的身躯投射出一个细长的身影,那身影将娇小的云卿浅完全包裹在内,像极了情人间的拥扌包,爱人间的纠缠。   云卿浅微微低头,没有拒绝穆容渊的好意,她本就不想看,她只想知道这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云卿浅的心声,穆容渊低声说道:“这第一关,考验的是欲,若是男子轻易被撩拨起欲念,便不会对那些身价高的姑娘投银子。那些美人在抱的都是舍不得撒开手的。”   云卿浅明白,他们图的只是一个爽利,不会在乎姑娘的才学样貌,或许……都不在乎是不是姑娘……   “禽兽!”云卿浅忍不住暗骂。   穆容渊微微愣了愣,然后好笑的说道:“没错,禽兽!”   听到穆容渊重复她的话,云卿浅有些赧然。   上了二楼,胭脂味儿淡了些许,可香艳的程度却丝毫不比一楼差。   三十几个少女,衣衫单薄的几乎遮不住什么。   她们或坐、或卧、或跪,摆出各种撩人的体态,人人身上或手上,都摆放了一个物件儿,小到发簪耳坠,大到花瓶字画。   而此时此刻她们正尽其所能与手上的物件儿配合,摆出妖娆的姿势。   她们每人身前都有一个玉签筒,里面放满了竹简,竹简顶端嵌玉,中间被朱砂笔写上了一个数字。   云卿浅明白,这些数字应该是代表这些少女的序号。   云卿浅只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三十个人的容貌,没有她要找的人,便不低下头再看。   咚咚咚又是那熟悉的鼓声,鼓声歇,刚刚在一楼喊话的男子,再次高声道:“探芳寻宝假亦真。”   “这层考验的又是什么?”云卿浅问向穆容渊,先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自己好有个心理准备。   穆容渊有些意外的看向云卿浅,他……他似乎感受到了云卿浅的依赖?   二楼没有熄灭烛火,云卿浅一抬头就看到穆容渊有些欣喜,有些疑惑,还带着几分温柔的眼神。   云卿浅心里一紧,顿时更加不自在了,连忙就要抽回手,却没能如愿。   “这一关,考验的是财。”穆容渊的话将云卿浅的注意力从手上拉回到耳朵里。   穆容渊低声道:“你看那些少女,她们身上的东西各个价值连城,可却真假难辨,有的是货真价实的珍宝,有的是高人仿造的玩意儿,现在就是要考验我们的眼力了,觉得哪个物品最为贵重,就去取哪位姑娘身前签筒的竹签,每人只能取一个,待所有人都决定好之后,会公布真假,选了假的自然就不能继续上楼了。”   云卿浅有些不明白,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   见云卿浅面露疑惑,穆容渊笑道:“凡是家财万贯的人,有几个不是慧眼独具的?见过的好玩意儿更是数不胜数,若真是家财雄厚,必然不会被鱼目混了珠。这千金宴嘛,为了就是一个求财,若到了顶层,都是一些虚有其表的空罐子,谁来给那些即将的少女叫价?”   云卿浅厌恶的皱了皱眉,这里根本没有把女人当做人!   “走,去拿竹简。”穆容渊拉着云卿浅的手随着人群往那三十个少女身边走。   第一个少女头上戴着五珍七宝头面,所谓五珍,乃是凤凰翎羽,金鲛鳞片,青龙指骨,白虎长须和麒麟尖角。   而七宝则是,珍珠、翡翠、玛瑙、猫眼石、汉白玉、以及金、银。   许多人拿了这个少女的竹简,可云卿浅一眼便知这是假的。   “嗯?”看着云卿浅朝着下一个少女走去,穆容渊有些疑惑,这五珍七宝头面做的十分精致,若不是他知道那真品所在何处,也会被蒙混过去,这云卿浅是如何笃定这是假的?   “你如何看出那是假的?”穆容渊好奇的问道。   云卿浅不太在意的说道:“真的在皇陵。”   穆容渊有些诧异,这五珍七宝头面,是他大哥穆容壑在南滇所获,进贡给昭文帝的,昭文帝欣喜不已,将其纳入了私库。   可实际上这件东西早已经被昭文帝偷偷放进了皇陵,送给了已故的江皇后,   但是这件事儿的知情人甚少,若是穆容渊没有记错,除了昭文帝本人之外,只有他和他大哥知道。云卿浅是怎么知道的??   穆容渊来不及想太多,因为云卿浅已经跑到第十二号的位置了。   见云卿浅驻足于十二号,穆容渊也仔细看过去。   这十二号少女穿着一身透明轻纱,身形还没完全长开,处处透着青涩之气。实在穿的太少了,穆容渊看了一眼便不屑再看,可是云卿浅却目不转睛。   “怎么?”穆容渊问道。   云卿浅指向那少女手腕上的两串铜铃,开口道:“这个东西是真品。”   穆容渊看过去,微微皱眉道:“红丝线,铜铃铛,就算是真品,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云卿浅不认同的摇摇头,开口道:“这是西陵的摄魂铃,相传那红丝线,是炎龙筋,那铜铃铛也淬了魇兽血,铃声清脆悠长,可摄人心神,纳人魂魄。”   穆容渊惊讶道:“这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如何能真实存在?”   魇兽……这是神话中的吧。穆容渊不太相信。   “这位兄台好眼力。”一道清亮的男声忽然从背后响起。   云卿浅和穆容渊同时回头,便看到一位白衣公子,衣袂翩翩的走来。   白衣男子同样带着面具,他客气的抱拳行礼,云卿浅和穆容渊也礼貌的回礼。   “这确实是西陵摄魂铃,只是这铃铛如何使用却无人知晓,一个无人会用的珍宝,也就算不了珍宝了。”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云卿浅了然,所以说,这个铃铛,还不是这一关的答案。   “可惜了……”云卿浅语气中带着比那白衣男子还多几分的遗憾,原因无二,这铃铛,她会用啊!可她却无法得到。   穆容渊眸光闪了闪,拉着云卿浅朝下一个人走去,那个白衣男子给他的感觉不太好,像是冲着云卿浅来的。   白衣男子一直浅笑,看到穆容渊和云卿浅相牵的双手时,脸上笑意更是多了几分,也抬步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看到珍宝有真有假,即便是真的,也没有什么出彩的东西,一直走到最后一名少女面前,云卿浅才眼睛一亮。   隔着面具,穆容渊看不到云卿浅的眼神,可被他牵住的小手,忽然紧紧的攥了他一下,让他明白,云卿浅此刻心情的雀跃。   穆容渊若是此刻能拿下面具照照镜子,就能看到自己痴笑的表情了。   是的他是喜悦的,莫名的喜悦,不知为何。   “就拿三十号!”云卿浅的声音响起,穆容渊才把注意力从手上转移到那少女身上。 第76章 幼稚的穆容渊(二更)   这少女与前面二十九个都不同,前面二十九个都只着单纱。而眼前的少女在单纱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肚兜。   肚兜不稀奇,黑色却有些稀奇。谁会用黑色布来做贴身的小衣?   穆容渊在脑海中搜索着这黑肚兜的特别之处,片刻后他终于想起来了。   “墨蚕衣!”   “墨蚕衣!”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竟是那白衣男子又跟了过来。   蚕多是绿色,墨蚕是一中毒虫,可墨蚕吐出的丝却十分坚韧,若是纺成布帛制成衣,便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可墨蚕是南滇至宝啊,墨蚕衣更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怎么会沦落在这风尘之地?   穆容渊忽然感觉这次千金宴似乎有点太大手笔了。   “本公子也拿三十号。”白衣男子弯腰在签筒里拿出两个竹签,一个握在手里,一个递给云卿浅。   云卿浅愣了愣,正犹豫要不要接下,那竹签就被穆容渊抢了去。   “不劳公子。”   穆容渊将那竹签扔回签筒,一只脚在签筒旁边轻轻一跺,立刻有另外两根竹签飞了上来,穆容渊大手一挥,将两根竹签握在了手中。   “给……”穆容渊将其中一根拿到云卿浅面前,语气竟是无比的温柔。   云卿浅抽了抽嘴角,终究还是接过竹签,没有下了穆容渊的面子,但是心里却给穆容渊贴上一个幼稚的标签。   白衣男子也轻笑一声,没有过多计较。   “时辰到——”   随着管事的声音响起,带着珍宝的少女们纷纷起身离去,管事的高喊道:“请拿到三号,九号,十一号……的贵人们,移步三楼!”   云卿浅看了看,本来近两百人的千金宴,到了三楼竟然只剩下不足三十人。   到了三楼,环境忽然变得雅致起来,十余个八仙桌依次排列,每张桌子旁边有序的摆放着四把椅子,桌面上铺就着大红绣金丝的桌布,桌布上摆放着八碟细致的点心,还有一壶酒和一壶茶。   “这一层……”云卿浅想问问这一层还有什么说法。   还不等问出,那白衣男子就自来熟一般坐到了她和穆容渊这一桌,开口道:“这一层就是重头戏了,八个花楼分别派出八个姑娘,姑娘们各展才艺,表演过程中,会如拍卖一般叫价,价高者得其初夜,初夜最高的姑娘,就是这一节千金宴的花魁了。”   “这位公子,那边还有空座。”穆容渊语气不善的说道。   白衣男子像没听出穆容渊的逐客令一般,依然浅笑道:“不知二位兄台看上哪家姑娘了?在下家底不厚,若是在下遇到心仪的姑娘,还望二位兄台高抬贵手。左右二位似乎也对这男女之事不大有兴趣……”   白衣男子说话间,就低头朝桌子下面看去,那模样,好像就是要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一般。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这白衣男子话什么意思,是说她和穆容渊有龙阳之癖?云卿浅连忙抽回手,瞬间感觉好不自在。   手中温软的触感骤然消失,令穆容渊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添一层阴霾。   穆容渊拍案而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那白衣男子不惊不怒,只是微微仰头看着站起身的穆容渊,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是穆容渊感觉他在得意。   穆容渊冷笑一声:“这位公子不愿换个座位?”   云卿浅心里紧了一下,她听得出来,穆容渊濒临发火了。   想到这里云卿浅有些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她为什么连穆容渊的情绪都能听出来?是太关注他了么?   云卿浅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一小口茶水,压下了心中不安。   白衣男子也学着穆容渊笑了一声,然后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去撞云卿浅放下的茶杯,开口道:“在下与这位小公子甚是投缘,所以并不想换座,若是阁下看不惯,阁下倒可以……”   穆容渊面具后面的嘴角轻轻一勾,漏出一抹狞笑,挑衅他?呵!   不等那白衣男子说完话,穆容渊便在桌子下面一记腿风扫出!   哐啷!哗啦!   对面白衣男子的椅子瞬间碎成几块,好在那白衣男子反应机敏,身形一跃,跳到了台中,躲开了那一击。   可那突然爆碎的木块还是划破了他长袍的下摆,看起来,难免带着几分狼狈。   这个动静闹得不小,顿时引来众人纷纷侧目,就连这千金宴的管事都走了出来。   “几位公子,在千金宴上比的可是银子,若是要比身手,还请公子们移步楼外。”言外之意,要打出去打,别打坏了他们的地方。   白衣男子也没想到穆容渊竟然直接就出手打人,他自认武功不错,可他还没和穆容渊交过手,并没有百分百的胜算,更何况……   白衣男子看向纱帐后面的八个身影,他今天要办的正事儿也算办成一半了,若是被赶出这花楼可不划算。白衣男子砸吧砸吧嘴,索性不再和穆容渊计较。   “呵呵,这位兄台好暴躁,还是这位小兄弟……”白衣男子再次靠近云卿浅。   可这次云卿浅的反应,让这白衣男子失望了。   云卿浅冷声道:“不敢当阁下一声兄弟,我们不熟。”   云卿浅说完便主动拉住穆容渊的袖口,朝着另外一张没人坐的位置走去,口中有几分不悦的说道:“他喜欢坐那,便让他坐好了,何必争执。”万一坏了她的事儿,穆容渊要拿什么来赔。   云卿浅的不悦是真的,可停在穆容渊耳中,却像极了撒娇一般的埋怨。   穆容渊笑了笑,忽然贴近云卿浅的耳朵,柔声道:“好,听你的!”   声音低沉,入耳酥麻,云卿浅不自在的打了个寒颤,连忙松开穆容渊的袖口坐到他对面。   二人之间小声的对话也没能逃过白衣男子的耳朵,几次搭讪都没能成功,白衣男子也不觉得羞愧,只轻笑一声,阔步走下了楼,似乎不打算参与最后的花魁争夺宴了。   那白衣男子的离去,没有引起云卿浅的注意,倒是让穆容渊多看了一眼,这般身形,和身手,是他没见过的,这人是谁?   眼看着大厅恢复了平静,千金宴的管事才走到中间笑道:“花魁争夺,正式开始!”   随着管事话音落下,周围丝竹管弦之声开始徐徐响起。   一位花魁候选的姑娘从纱帐后走出,引得众位男子一阵嗟叹。   美!   云卿浅也点了点头,确实美,这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可却比例匀称,该瘦的地方不盈一握,该胖的地方又一手无法掌握,最难的是她未施粉黛,眉眼间都是少女的青涩。   此刻她偏偏起舞,随着丝竹管弦之乐,尽情的展示自己妖娆的身段,众人明白,这位姑娘带来的才艺,便是舞。   “请各位贵人,开始叫价!”管事的大声说道。   舞步未停,叫价声响起。   “五千两!”   云卿浅挑挑眉,这一开口就五千两,足够给两三个青楼姑娘赎身了,这里只买一夜,还真是大方。   “五千五百两!”   “六千两!”   ……   最后第一位娇小玲珑的姑娘以九千两的高价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拍得。   云卿浅厌恶的皱皱眉,这种将女子物化的场所,实在令她心生厌恶,让她每时每刻都觉得不自在。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出来表演的姑娘,让云卿浅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第一个姑娘也只是跳一支舞,后面的便开始唱一些淫词艳曲,更有甚者竟然用身体在白绢上作画,说什么作画,其实还不是摆出各种妖娆的姿势,以求在场的男子叫一个高价。   云卿浅不想看,可她却不能不看。   穆容渊的注意力从未在云卿浅身上挪走过,见过云卿浅这般容貌,他眼里哪还放的下其他庸脂俗粉?   由于面具遮挡,他看不见云卿浅的脸色,但是云卿浅一直绷紧的后背,和放在膝盖上握紧的拳头,都在告诉他,云卿浅很紧张,很不舒服,甚至带着一丝害怕……   穆容渊叹口气,这种地方,女子害怕倒是正常,可他不明白,既然感觉不舒服,为何不早早离去,云卿浅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怎么没有?!”云卿浅惊讶的声音忽然响起,将穆容渊的思绪打断。   “什么没有?”穆容渊问道。   云卿浅一脸错愕的看着台上的最后一个姑娘,怎么会不是那人?   她明明记得,前世宇文璃跟她说过,是在千金宴上认识的那人,并将其收入麾下。难道不是这一年的千金宴?   不……不对,她不会记错,因为那人的出现,是她第一次和宇文璃吵架,她怎么会记错?   【她御花园落水,被宇文璃占了身子,随后火速成亲。成亲不足一个月时,宇文璃就要迎一个风尘女子进门,就算宇文璃几次三番承诺这个女子只是他的属下,不是小妾,也没有首尾,可云卿浅仍旧不愿,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宇文璃为了安抚佳人,便买了百花楼送给她,改名为绮梦楼,指引那女子名唤……何绮梦。】   这种事情,她怎么会记错,绝没有错!   “你怎么了?”穆容渊再次开口问道,台上的花魁已经评选出来了,今日拍下美人的男子也都纷纷带着美人入了厢房,剩下一无所获的人,老鸨便安排了其他女子出来伺候。   这边般俨然一副好戏收场的样子,可云卿浅怎么还愣在原地。   听到穆容渊的声音,云卿浅回过神,有些失望的抬步离开。   穆容渊见状快步跟上去。   眼看这云卿浅从三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一楼,马上要离开这百花楼了,穆容渊才忍不住再次问道:“你来这里到底为何?寻人?还是寻物?”   云卿浅看了看穆容渊,微微摇头,不想多言,可穆容渊分明没有那么好糊弄,一把拉住了云卿浅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靠在墙面上,双手放在云卿浅的双颊两侧,将她完完全全圈在自己的双臂中。   “穆容渊,你……”云卿浅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穆容渊说道:“我?我什么?我看你是忘了小爷我说过的话了。”   云卿浅诧异,穆容渊伸手拿掉自己和云卿浅脸上碍事的面具,他还是喜欢面对面的看着她。   “真忘了?”穆容渊有些气结。他说会帮她啊!   云卿浅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他说了那么多废话,她哪记得是哪句?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叹口气道:“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卿浅别开脸不去看穆容渊那可以让人身陷的眼神,开口道:“我的事,不劳穆小侯爷费心。”   “可你现在自己做不到了不是么?”穆容渊哂笑一声。   云卿浅皱了皱眉,她确实做不到了,可那又怎样,她不想再欠穆容渊人情,也不想让他介入自己太多。   “做不到也不用……”   云卿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从一楼大厅的后园走进来。   来人口中道:“百里公子,今晚这花魁可是九万两白银的高价啊,那绮梦……”   “放心,本公子不会亏待你,拿着我的印信,到八方会馆去,自然有人给你满意的价格。”这声音十分耳熟,好像是那白衣公子。   “好嘞,百里公子您到四楼去,整个楼层就一间上上房,绮梦姑娘啊,就在里头等您呢,咯咯咯……”老鸨笑的花枝乱颤。   咄咄咄,听到脚步声靠近,云卿浅连忙拉着穆容渊躲在了一楼的一个大花瓶后面,花瓶后面就是墙角,刚好可以挡住二人的身形。   穆容渊尚不明白云卿浅要做什么,可是见她这付小心翼翼的样子,便忽然生出逗弄的心思。谁让她什么都不说的,自己这般帮她,不惜做贼去偷千金宴的请柬,这女人竟然一点不心存感激。   穆容渊贴近云卿浅,将她牢牢锁在那狭小的墙角内。   云卿浅从刚刚听到“绮梦”两个字便开始紧张,眼下也没注意到穆容渊的小动作,一直到她鼻子撞到穆容渊坚硬的胸膛时,她才发现原来二人竟然已经扌包在一起了!!   不!   不是扌包在一起,是穆容渊扌包住了她。   “你……”云卿浅刚想呵斥穆容渊,就听见那脚步声顿住了,云卿浅连忙闭上嘴,她好不容易知道了绮梦的位置,万一此刻惊动了那个百里公子,他再将绮梦带走岂不糟了?   见云卿浅乖乖闭嘴,穆容渊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微微低头,便将下巴靠近了云卿浅的肩膀。   “嗯……好香……”闻了一晚上令人作呕的劣质香粉味儿,眼下闻到云卿浅领口里散发出来的幽香,简直沁人心脾,穆容渊不自觉的就深吸了一口气。   深吸气,自然就要长呼气。   绵长而灼热的呼气就这样毫无阻拦的喷洒在云卿浅的耳朵上,引得云卿浅一阵颤栗,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咄咄咄,脚步声开始上楼,云卿浅隐忍着没有给穆容渊一巴掌。   而穆容渊就像是不知餍足的小狗一样,一直在她耳边吸气吐气,虽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甚至双手都只是扣住她的后背没有任何多余举动,可云卿浅仍旧觉得难受不已,脸颊发烫。   一直到脚步声渐渐消失,云卿浅终于忍不住推开了穆容渊,穆容渊一个不防差点撞倒身后的花瓶,好在他反应机敏,一个闪身后伸手将花瓶扶住了。   “呼!”穆容渊松了一口气。   一楼已经熄灭了烛火,云卿浅看不清穆容渊的脸色,可穆容渊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极好,他看得到云卿浅满脸的羞愤,看得到她绯红的脸颊,甚至看得到她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穆容渊!”云卿浅咬牙道:“你若再轻薄于我,我们就只能做敌人了。”   穆容渊挑眉:“那我们现在是什么?朋友么?”   云卿浅冷声道:“朋友算不上,但是至少在利益面前,算是盟友。”   “盟友?好,那既然是盟友,为何不告诉我你要找什么人?”穆容渊反问   “因为此事与你无关!”云卿浅不想多做解释,她也解释不清,难道说她知道绮梦手段了得,要将绮梦收入自己门下么?   那么她怎么知道的?解释一个问题接下来就要解释无数个问题。   “无关?好啊,那位百里公子看起来武功不低,现在你要找的人似乎落在他的手上了呢,本侯爷倒要看看,你用什么办法能让他把那位……绮梦姑娘,给你!”穆容渊得意的挑衅着。   云卿浅翻个白眼,没想到穆容渊还挺聪明的,一下就想到了她要找谁。看他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分明就是想看戏。   云卿浅也学着穆容渊冷笑一下:“穆小侯爷……是想看戏?”   穆容渊实在不喜欢云卿浅这付跟他对立的表情,和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明明可以帮她不是么?   “没错,小爷我拿出一张请柬,也没能换出你一句实话,还不能看一场猴戏么?”穆容渊嘴角勾着邪肆的笑容,一脸欲看好戏的模样。   猴戏?说她是猴?   “自己满脸毛还说别人是猴!”云卿浅嘟囔一句,便转身转身往后院走去。   穆容渊微微错愕,没想到云卿浅竟然会开口骂人?他……他是被骂了吧?!   这种被人骂了,却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的复杂心情,让穆容渊忍不住抓了抓头!   ……   此时此刻那些参加千金宴的男子早已经去寻敦伦之乐了,楼里只有昏暗灯笼,闪烁暧昧的光线,除了各个厢房中偶尔传来的欢好之音外,再无其他动静,后院更是十分寂静,只有天上的月亮照下一点光线。   云卿浅慢慢走着,似乎在找什么地方。   好在这后院不大,终于在一刻钟后,云卿浅停驻了脚步。穆容渊一直跟在她身后,发现她竟然在找厨房。   这女人……不会要……   云卿浅钻进厨房,很快就找到了她要寻得东西。   穆容渊定睛一看,果然……云卿浅找到一桶菜籽油,她这是要放火啊!   “真够心狠手辣的。”穆容渊忍不住开口道。   云卿浅冷哼一声:“没错,我不止心狠手辣,还杀人不眨眼,穆小侯爷还是避走为好。”   穆容渊邪魅一笑,欺身上前拿起云卿浅手中的油桶,开口道:“小爷我就喜欢毒蛇猛兽!”说罢便准备拎着菜籽油去放火,却被云卿浅拉住了。   “等等!”云卿浅皱眉道。   穆容渊疑惑:“改主意了?”   云卿浅摇头:“不能从一楼放火,火势上涨,整幢楼都跑不出来,要去四楼放火!”云卿浅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让整幢楼闹起来就行,然后她趁机带走绮梦。并不想伤及无辜人的性命。   穆容渊笑了笑,拎着油桶听话的朝楼上走去。 第77章 避云寺出来的人(一更)   四楼只有一个房间,并不不难找。   云卿浅听的清楚,那单独的客房中传出了女子唱曲的声音和琵琶弹奏的声音,可见二人还没有进入主题。   云卿浅当下不再犹豫,立刻将菜油轻轻倒在地面上,顺手点了火折子,大火轰的一下就着起来了。   穆容渊拉着云卿浅躲在背风口的拐角处,观察着火势和那房间的动静。   片刻后房门被那百里公子一脚踹开,火舌吞吐,令那百里公子忍不住退后一步,高喊道:“着火了,快随我走!”   随后云卿浅就见到那百里公子拉着绮梦从火场跑了出来,可火势太大,举步维艰。   绮梦又是个弱女子,跑起来磕磕绊绊,被烟熏的睁不开眼,反倒成了百里公子的累赘。   云卿浅有些诧异,生死关头,这百里公子竟然还担心一个风尘女子,难道说他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另有目的?   按照云卿浅的记忆,宇文璃得到绮梦就是这场千金宴,难道说是这百里公子是宇文璃的人,他私下买了绮梦,然后送给宇文璃的?   可她为何从未听过此人姓名?   云卿浅暂时按捺住心中疑惑,弯着腰从墙角窜了出去。   穆容渊心里一惊,外面着着大火,她要干嘛去?   “你……”穆容渊伸出手,却连云卿浅的衣角也没抓到,眼看这她朝那房门口跑去!   穆容渊心中大骇,这云卿浅冲入火场是不想活了么!当下来不及再犹豫立刻抬步追赶云卿浅的脚步。   云卿浅一边跑一边喊,很快就吸引到了那百里公子的注意力。   百里挑一诧异的看向跑到栏杆附近的云卿浅,她怎么会在这?她竟然没有离开?   “啊!救我!”云卿浅被火舌吞噬,下意识往身后躲,可她身后就是那烧了一半的栏杆,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她的重量,若是人撞过去,定然从这四楼坠下。   穆容渊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立刻就要飞身过去救人!   只可惜,哐当一声,一截被烧断的房梁砸在了他面前,生生的让他慢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之差,那百里挑一竟然已经撇下绮梦飞身到云卿浅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只是,还不等他带着云卿浅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就被云卿浅用力的一撞。   百里挑一对云卿浅不作防备,这一撞倒是让云卿浅撞了个实打实。   他带着诧异的眼神,倒向栏杆,咔嚓一声撞碎了栏杆从四楼坠下。   见百里挑一坠楼,云卿浅没有再给他一丝一毫的眼神,直接冲进火场拉住那已经快要昏迷的绮梦往卧房里面跑去!   火势熊熊,不往外跑,竟然往房间里面跑,是要自尽吗?   穆容渊见状气得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可仍旧不得不出手相助,他迅速来到云卿浅和绮梦面前,一手拉着一个带着两个姑娘破窗而出,逃离了火场。   一直到三人再次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穆容渊才明白刚刚云卿浅刚刚要做什么。   原来那卧房的后窗外,竟然是一处池塘……   “这女人……”穆容渊咬着牙心中暗道:“真是不知死活。”   ——   百里挑一被云卿浅从四楼撞下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出手救人,竟然会被她给谋害了。   这是四楼啊,若不是他武功不错,那刚刚那一摔不死也残废了。   百里挑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忍不住咬牙道:“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妖女!”   ——   次日晨。   “你怎么样?”云卿浅故意压低声音问向绮梦。   绮梦被呛了不少烟,昨晚一跳楼就昏迷了,眼下刚刚苏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样貌如此清俊的公子,绮梦脸色一红,连忙要起身道谢:“多谢百里公子救命之恩。”   百里公子?   云卿浅有些诧异,难道说她还没见过那百里公子的容貌?   云卿浅摇摇头道:“我……本公子不姓百里。”   绮梦诧异的看向云卿浅,云卿浅漏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开口道:“在下姓沈,江南商户沈氏,沈卿。”   绮梦轻啊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是被那一直不肯摘面具的百里公子所救,原来那百里公子早就自己逃命去了,救了她的是这位俊秀的沈公子啊。   绮梦起身下床,对着云卿浅款款福身行了个礼:“绮梦谢沈公子救命之恩,大恩无以为报,小女……”   “你要以身相许?”云卿浅学着穆容渊,漏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戏。   绮梦愣了愣,然后脸颊一红,声若蚊蝇的说道:“若是……若是公子需要……”她自然愿意,眼前这个小公子如此俊俏,比她以往的恩客不知好了多少。   云卿浅哈哈一笑道:“避云寺出来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避云寺”这几个字,绮梦顿时僵住了。   而门外的穆容渊听到避云寺这个名字,也猛地睁了睁双眼。   这避云寺在南滇,是一处香火鼎盛的寺庙。   虽然这避云寺属于方外地界,可毕竟也是南滇所属,还建立东周和南滇的交界处,所以穆容壑便派人调查过此处,只是当时调查的结果不尽人意,去了七个兄弟,只回来一个,回来的这个疯疯癫癫,什么也说不出。   而后穆容壑一直想再探避云寺,但又担心无辜折损兄弟性命,便暂且只让人盯住,不再进寺庙。   这一盯就是两年,除了看他修金身,建高塔,日渐壮大之外,毫无所获。   如今听到云卿浅口中提出“避云寺”三个字,让穆容渊如何不惊讶,这女人……这女人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难道说着避云寺就是宇文璃和南滇勾结的场所?   穆容渊收敛心神继续听下去……   “沈……沈公子说什么……小女……小女听不明白。”绮梦微微低头,漏出白皙而纤细的脖颈,一点碎发轻轻落在如玉的小耳朵之上,若隐若现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去为她捋顺碎发,一探究竟。   云卿浅心中冷笑,这绮梦还真是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致命的勾引,若她不是女子,若她没有前世沦落风尘的记忆,怕是真的会被绮梦这付手足无措,任人宰割的模样糊弄过去。   “我江南沈家,虽无人在朝为官,可也是地方大户,我沈卿,可从来不用二手货,绮梦姑娘,不必费心思了。”   二手货??!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绮梦一下就忍不住了:“沈公子此话何意?若是介意小女出身风尘,小女现在走便是,何苦出言羞辱。小女虽然沦落风尘,可想来只是卖艺不卖身。公子这般羞辱于我,倒不如昨夜不要救我,让我死在那火场罢了。”   绮梦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羞愤,眼眶泛红,泪水盈盈,只怕是个男人就要怜香惜玉了。   可惜啊,云卿浅不是男人。   云卿浅阔步走到茶桌旁,缓缓坐下,开口道:“鸽子血膏,美人豆蔻,丹砂蛇胆,死人眼膜。”云卿浅每说一个词出来,绮梦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不知绮梦姑娘这次是以何物来伪装处子之身呢?”云卿浅挑眉笑着。   “你……”绮梦慌了,这人怎么知道她的秘密?   “我?”云卿浅拿起桌面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推向绮梦的方向,另外一杯自己拿起来轻抿了一口。   “我既然舍命救你,便无心与你为敌,绮梦姑娘不必紧张。”云卿浅看了一眼茶水,示意绮梦喝茶。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绮梦知道自己身份确实泄露了,便也不再撞得楚楚可怜,脸上惊恐表情,瞬间变成百媚千娇的笑容。   “沈公子,可真是厉害,看来对绮梦很感兴趣呢?”绮梦扭着水蛇腰,从床榻边走到茶桌旁,打算和云卿浅谈交易了。   云卿浅笑笑:“我想帮你。”   绮梦脸上笑容不减,眼中却带着嘲讽:“不知小女什么地方需要公子相帮呢?”   “帮你摆脱避云寺,不好么?”云卿浅淡淡道。   绮梦眼中又一闪而过的希冀,可她又岂会轻易相信眼前人。   “沈公子,绮梦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一夜未归,妈妈该着急了,绮梦就此告退。”绮梦站起身,准备离去。   穆容渊以为云卿浅会阻拦,可没想到云卿浅丝毫不但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出言挽留。   “后会有期。”云卿浅客气的道别。   门外的穆容渊听到绮梦走过来的声音,身形一闪躲到了拐角处。   看着绮梦走过回廊,下了楼梯,彻底走出客栈大门之后,他才转身走入刚刚的客房,可这一进门不要紧,穆容渊和云卿浅同时僵在原地。   墨发如雾,肌肤胜雪,好看的蝴蝶骨玲珑有致,她惊讶的回头,双眼中的惊恐像是一只迷了路的小兽一般,惹人怜爱。   云卿浅连忙拉好自己的衣服,怒斥道:“穆容渊!”   穆容渊这才收回自己看呆了的眼神,他怎么也没想到,云卿浅竟然在换衣服。   云卿浅以为穆容渊将她们送来客栈就走了,眼下天已经大亮,她放走绮梦之后,便急着换上珠儿留下的衣服,打算回忠勇侯府。   心思太为急切,却忘了将门闩插上。   穆容渊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还了得?云卿浅感觉自己已经快被穆容渊气得没脾气了。   穿好衣服之后愤愤不平的开门离去,咣当一下摔上的门板,差点砸到穆容渊的鼻子。   穆容渊揉了揉鼻子,撇了撇嘴,他真不是故意的啊,可是云卿浅好像不信呢。   ——   云卿浅一肚子气往忠勇侯府走,好在愤怒归愤怒,她还没有失去理智,路过杂货部的时候,买了一些五色线,路过珍宝坊又选了一匣子颜色各异的珠子。   此时已接近午时,忠勇侯府的主子们都在午睡中。等下她低着头从后门进府,应该不会被发现。   云卿浅这般想着,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滚滚滚滚滚!什么破玩意儿都敢拿到我广源当铺来当,找死呢你?”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吸引了云卿浅的注意力。   云卿浅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樵夫模样的人,被广源当铺的伙计给推了出来,那樵夫一脸诧异,似是难以置信一般,抬头看了看广源当铺的招牌,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满脸疑惑。   云卿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戒指,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算算日子,是到袁弑风该来取余下七成银子的时候了。   那樵夫便是袁弑风的人,他手上的戒指,不正是云卿浅那日留下的一枚普通戒指么。   怎么办,现在那樵夫已经被广源当铺的人撵出来了,她要如何去收场?   眼看着那樵夫既疑惑又气愤的转身离去,云卿浅来不及想太多,连忙跑进广源当铺。   当铺伙计见她一身丫鬟打扮,还怯怯的低着头,便态度恶劣的道:“小丫头,有什么要当的,便宜货咱们这儿可不收。”   云卿浅摇头道:“我……我是来打听一样东西的。”   打听东西?当铺伙计没好气的赶人道:“去去去,没空搭理你。”   “别,别啊……”云卿浅抬起头,露出那天人之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希冀,波光潋滟还带着一丝乞求,顿时把那伙计的心都要看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这位大哥,我是替我家小姐来打听一枚玉戒指的,那玉戒指不值钱,却是我家小姐娘亲的遗物,只是日前不幸遗失,四处寻找也没找到,便想来当铺问问,可有见过类似的?”   云卿浅声音柔柔的将那戒指描述了一番。可那店铺伙计见她这般好颜色,早就心猿意马了。   “有有有,只要你跟哥哥我进去聊聊,什么玉戒指都有。”店铺伙计说话间就要拉云卿浅的手,却被云卿浅轻易躲过。   云卿浅从袖口取出万两银票,开口道:“我家小姐说了,若是找到那戒指,七千两给寻回戒指的人,三千两给帮忙搭线的人。不知大哥……”   银子?!   在当铺干活,最敏感的就是银子了。   眼看着万两白银摆在眼前,这伙计色心消去大半,贪心却腾地一下冒了上来。   想要赚这银子,店铺伙计才仔细回想云卿浅口中说的玉戒指,这一想不要紧,差点把肠子悔青了,刚刚那个土老帽,拿的不就是那玉戒指么?   “哎呦我的祖宗唉!”店铺伙计忙不迭的命人去追。   云卿浅心还吊在半空没办法完全放松,一直道那樵夫一脸诧异的被两个人架着手臂强行请进来,云卿浅才长吁一口气。   云卿浅转过身背对着樵夫,那模样就像一个当铺里普通的扫洒丫鬟,樵夫注意力都在那变脸极快的当铺伙计身上,倒是没有注意云卿浅。   “这位爷恕罪,小的今日刚到柜前当值,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您这戒指我们收了,这是七千两银票您收好。”伙计动作麻利的从云卿浅拿出的一叠一万两银票中抽出七张给那樵夫。   樵夫拿着银票,皱了皱眉,心想这,这数字倒是和大当家的吩咐的一样,只是这伙计为何前后态度如此不同。   看着樵夫皱眉,伙计心里咯噔一下,别是不当了吧,那他如何私赚这三千两白银?伙计咬咬牙,从自己袖袋中又取出一百两银票,塞到樵夫手中。   “这一百两请大爷吃酒,就原谅小的有眼无珠吧。”   樵夫想了想,哦,原来真是这小子不熟悉套路,塞给他这一百两,是为了封他的口吧。也罢,都是在别人手下吃饭的人,也不必彼此为难。   樵夫笑眯眯的接过银票,将戒指放在伙计的手中,开口道:“好说!好说!”   拿到了戒指,伙计才松了口气,几句寒暄之后,樵夫便得意洋洋的走了。   “这位姑娘,您要的戒指。”伙计笑眯眯把戒指递给云卿浅。   云卿浅拿到戒指,喜笑颜开的开口道:“多谢大哥帮忙,今儿若不是遇到大哥,我还不知道要跑多少地界儿呢!”   “哎,客气,客气!”   云卿浅转身要走,那伙计却追到门口:“姑娘,要不小的给你安排一辆马车?”也好顺便看看这天仙是哪家府上的丫鬟。   云卿浅浅笑一下,低头道:“不必麻烦大哥了。”翩然离去。   好巧不巧的,穆容渊刚才在客栈跟丢了云卿浅的身影,这才刚刚找到她,就看到云卿浅从广源当铺走了出来。   这是宇文璃的地界儿啊。   穆容渊气得攥了攥拳头:“该死的,她还是对宇文璃……”   穆容渊心中滋味复杂,气得转身离去,不想再多看云卿浅一眼。   ——   威武侯府,夜。   “主子!”飞烨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穆容渊微微抬起笔,开口道:“进!”   飞烨走进来,开口道:“主子,查清楚了,今日有一樵夫打扮的人到广源当铺当了一枚戒指,那戒指被云家小姐买去了,七千两。”   七千两?穆容渊挑挑眉。   飞烨继续说道:“那樵夫出了城,朝着青风寨的方向走去,属下已经派人去跟了,但是多半应该就是青风寨中的人。”   穆容啪的一声将毛笔扔在地上,溅起一片墨点。   “该死的女人,竟然用小爷的银子,去给宇文璃做事!她真是不想活了啊?!”穆容渊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撕碎了云卿浅。   飞烨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静静承受主子的怒火。   穆容渊联系前因后果的想着,那日云卿浅去了青风寨,借了几个人,想来是谈好价格的,那么今日就是约定来拿银子的,而约定地点就是宇文璃的广源当铺。   为了宇文璃招贤纳士,还要自己倒贴银子,这女人怎么这么贱!?穆容渊用手捏了捏太阳穴,感觉自己要被气得背过气去了。   “将此信,送去给我大哥!”穆容渊指着桌上已经写好,但是没有放入信封的一封书信。   随后说完便闪身离去,全身的戾气让飞烨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主子真的生气了!   ——   忠勇侯府。   云卿浅中午回来,这大晚上的又想出去了。   “小姐……”珠儿和润儿苦着脸看着云卿浅,她们昨天一夜没睡,一方面担心云卿浅的安危,一方面担心被大房二房发现云卿浅夜不归宿,可谓心力交瘁。   眼下看着云卿浅又要出门,两个丫鬟都忍不住苦了脸色。   云卿浅笑笑:“放心,没事的,天亮之前我就回来。”她今日回府发现了后院的一个狗洞,那狗洞空间不大,可她胜在身子纤细,钻进钻出的倒是容易。 第78章 任你欺负(二更)   最令她满意的是,那狗洞钻出来,之后,竟然就离百花楼只相隔两条街了,这便方便她去找那绮梦姑娘了,没想到正门出去和后面出去,距离相差这么多!   在云卿浅再三保证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之后,珠儿和润儿才不得不放她离开。   看着一袭男装离开院子的云卿浅,珠儿有些担忧的说道:“润儿姐姐,小姐最近都在忙什么?”   润儿摇摇头,叹口气道:“小姐不易,咱们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千万不可给小姐添麻烦。”   珠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云卿浅顺着记忆的方向,来到的狗洞,拨开洞口的干草,蜷缩着身子,轻易便钻了出去。   可还不等云卿浅为自己顺利离开产生喜悦呢,就听见一道十分熟悉而不和谐的声音。   “呦呵,忠勇侯嫡女,竟然半夜男装钻狗洞,这是要干嘛?和你的静王殿下私奔?”   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穆容渊坐在院墙上,一脸不屑的垂眸看着她。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云卿浅白了穆容渊一眼,她打又打不过他,赶又赶不走他,躲又躲不掉他,她除了不理会他,还能怎样。   云卿浅不理穆容渊,径自往巷子外走去,可穆容渊岂会容云卿浅这般忽视他,一个闪身便来到云卿浅面前。二话不说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在墙面上。   动作简单粗暴的让云卿浅忍不住惊呼一声。   “穆容渊你不要太过分!”云卿浅怒斥。   “我过分?”穆容渊冷笑一下,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我过分?究竟是小爷我过分,还是你拿着小爷的银子去倒贴宇文璃过分?”   云卿浅有些诧异的看向穆容渊,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穆容渊有些阴冷的眼神从云卿浅脸上寸寸滑过,语带嘲讽的说道:“这么美的一张脸,为何会有那么丑恶的一颗心,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为何会如此眼盲心瞎?云卿浅,你可真是贱啊,赔着心,搭着钱你比那繁花翠柳的姑娘能好到哪去?”   穆容渊越说越过分,云卿浅越听越恼火,这人脑子有病吗?受了什么刺激?云卿浅微微紧了紧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她眼神瞟向地面,发现墙角处有一眼数不清的小酒坛,这人跟她发酒疯呢?   “让开!我不想跟你争执!”跟一个喝醉酒的人争吵,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可穆容渊岂会放她离开,眼神轻佻,语气恶劣的说道:“怎么?生气了?被小爷说中了?那你告诉告诉我,你究竟喜欢宇文璃什么?权势?样貌?还是喜欢他有可能成为皇帝的身份?”   啪!一声脆响!   穆容渊歪着头,邪佞的笑容僵在嘴角,有些错愕的感受着脸颊上的火热。   云卿浅那一巴掌毫不留情,打的自己手心生疼,这穆容渊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有事没事就来作践她。   云卿浅愤怒的低吼:“对,没错!我就是贱,可与你何干?我自甘堕落,与你何干?我自奔为眷,与你何干?我倒贴静王,又与你何干?穆容渊,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轮得着你对我指手画脚?你我之间只是交易,与我这么一个下贱的女人交易,你又能贵到几分?”   她承认?!她居然承认了?此时此刻在穆容渊脑子里,全是云卿浅承认倒贴静王自荐枕席的话。完全忽视了云卿浅的愤怒。   穆容渊用力将云卿浅按在墙面上,施加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好似要把她嵌入墙面一般,云卿浅后背被凹凸不平的墙面,硌得生疼。   你想要银子,我有,你想要权势,我给你,宇文璃他算个什么东西,哪一点值得你这般苦心为他周旋,不惜伤天害理?   穆容渊被愤怒和酒气冲昏了头,二话不说便扣住云卿浅的脖子,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令云卿浅开始呼吸困难。   云卿浅不知道穆容渊忽然发的哪门子的风,但是她清楚的看到了穆容渊眼中的愤怒、挣扎、痛苦和不甘。他究竟怎么了?   穆容渊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愤怒,这种愤怒让他恨不得彻底杀了云卿浅,让这一切隐患就此戛然而止,可当他感受到手上的脖颈如此脆弱的时候,他心中却毫无杀意,只有怜惜。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钟情宇文璃,为什么你要这么蠢?   穆容渊用力甩开手,终究还是无法伤害她。   云卿浅被他摔地上,疼的忍不住倒抽气。   短暂的沉默,让空气都凝滞了,穆容渊的酒气醒了几分,云卿浅的怒意却大了几分。   穆容渊微微垂眸,见云卿浅被摔的眼眶泛红,他忍不住有些赧然,想他堂堂威武候,竟然对一个小姑娘动粗。真是被气疯了吗?   可是再看云卿浅由反抗强烈,变得木讷乖顺,穆容渊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她这是做什么?生无可恋吗?面对宇文璃就百般讨好,面对他就生无可恋?   “怎么?我这般对待你,你都不反抗么?!”话一说出,穆容渊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他想道歉的,可他不知怎么,一看到云卿浅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和她毫无温度的眼神,就忍不住想出言相讽。   云卿浅抬眸看向穆容渊,双目赤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云卿浅冷笑道:“穆小侯爷武功高强,你想让我如何反抗?对你谄媚么?是不是你们上位者从来就以践踏被人的尊严为乐?你可以杀我,但是想让我对你卑躬屈膝,对不起,我做不到!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还有正事恕不奉陪。下次若再想杀我,还请穆小侯爷动作利落些!别摆出一副妇人之仁令人作呕!”   云卿浅说完便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她越是如此淡然,穆容渊越是怒火中烧!   啊啊啊!   穆容渊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刚刚那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穆容渊一拳打在云卿浅的耳侧,越过她的头颅,砸在墙面上。   拳风划过,云卿浅的耳朵被划得生疼,可见穆容渊刚刚用了多大的力道。   但是云卿浅毫无怯意,穆容渊几次三番的挑衅,她决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   穆容渊一拳戳在墙面上,这一拳没有用内力,完全是蛮力,鲜血顺着墙面流下来,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另外一只手捏住云卿浅的下颚,表情狰狞,近乎疯魔的说道:“对!你说的没错,是我妇人之仁,我虽然不能杀你但我可以让你守一辈子活寡,云卿浅,咱们走着瞧!”   穆容渊说完便甩开云卿浅转身离去!   云卿浅无力的靠着墙面上,还不等她将衣服上的灰尘掸掉,就有一道黑影罩了下来。   云卿浅抬手去挡,入手的竟然是一件披风。   都已经打完人了,还装什么好人,变态!   云卿浅将披风随手扔在地上,整理好衣服之后,转身朝着巷子口走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贱啊,为什么要给她披风!真是见了鬼了!”穆容渊一边暗骂自己,一边愤怒的朝皇宫飞掠而去。此时此刻,他必须要找人倾诉一下,不然一定会疯魔!   ——   皇宫,玉明宫。   宇文珀身边的戚公公顶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总算给穆容渊的手包扎好了。   宇文珀无奈的摇摇头,挥手道:“你下去吧。”   戚公公如临大赦,忙不迭的就小跑出去,连药箱都忘了带下去。   “好了!不要再喝了。”宇文珀用手按住穆容渊拿着酒盏的手。   穆容渊皱眉看向宇文珀,冷笑道:“你也要跟我过不去?”   宇文珀叹口气:“你若是想朝着本王发火,是不是也应该让本王知道是为了什么?”   想这东京城,能伤到穆容渊的怕是没有几个,那么他手上的伤就是他自己弄得,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控了。”宇文珀淡淡说道。   穆容渊微微愣了愣,然后有些懊恼,他想帮宇文珀谋这天下,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旁人牵扯情绪。   穆容渊苦笑一下,开口问道:“元珩,你说宇文璃有什么好?”   宇文珀微微一愣,片刻后开口道:“老四他……没有背景,母妃是西陵的贡品,依附于老五,资质平庸,文不成,武不就,不得父皇宠爱,性子也有些懦弱,若非要说什么好……”   宇文珀笑笑继续道:“他的容貌倒是我们众兄弟之间最为出色的。”   穆容渊翻了个白眼,大言不惭的说道:“还能比我好?”   “这……”宇文珀被穆容渊这付小孩子的模样弄愣了,片刻后,笑道:“对,没你好,你可是咱们东周第一美男子!”   听着宇文珀这种哄孩子的语气,穆容渊也有些赧然的抓了抓头发。   “那么现在该我问你了?”宇文珀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的穆容渊有些迷惑。   “那……忠勇侯府云卿浅,有什么好?”   穆容渊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然而只是一瞬,又扑通一下坐了回去,又眨眼睛,又砸吧嘴,完全是一副手足无措的状态。   宇文珀也不急,也不催,静静的喝着茶,等着穆容渊说。   “你……你如何看出来的?”穆容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宇文珀失笑:“看出什么?你心悦人家姑娘?”   穆容渊腾地一下站起来,极力辩白:“谁说我喜欢她?那么一个蛇蝎妖女,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宇文珀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哦,不喜欢为何要问起老四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口中那个无用的静王殿下,到最后会成为你们兄弟中唯一脱颖而出的皇帝啊,而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他刀下亡魂!   穆容渊在心中呐喊,表面上却将话在口中翻来覆去,咽了回去。   宇文珀拿走穆容渊的酒盏,给他换了一杯清茶,淡淡说道:“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子衿,醺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宇文珀年纪和穆容壑相仿,在他眼里,穆容渊始终是弟弟一般,而在穆容渊眼里,也当宇文珀为半个大哥,如今大哥这般好言相劝,他没有不领受的道理。   “元珩说的对,我……冲动了。”穆容渊将那清茶一饮而尽,入口苦涩,却将酒气压下大半。   宇文珀笑笑,继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子衿觉得否认一件事令你心中不悦,那倒不如试着去承认?去面对?”   穆容渊愣了愣,宇文珀什么意思,让他承认自己喜欢云卿浅?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他喜欢云卿浅??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看着一向精明内敛,沉稳睿智的穆容渊,此刻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宇文珀就对那闻名已久的云卿浅充满好奇。   细细想来,或许端阳节上就能见到了。   说起端阳节,宇文珀开口道:“还有不足十日就到端阳节了,每年端阳节都会举行龙舟竞渡,胜利者父皇会允一件事,任何事,这种好机会,子衿可不要错过。”   穆容渊不太在意:“我只想去跟随我大哥,可是我若提出此要求,陛下还不直接砍了我?”   穆容渊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况且只余十日,也没那个功夫造船了。”   穆容渊心想,现在龙武军统领位置空了出来,副将也没有补上去,难不成云卿浅是想让他赢了这场比试然后问陛下要这个职位?哼,说好十万两白银买个现成的,他给了十万两黄金,哪有自己还出力的道理,哼,不去!   看着穆容渊一直在那自己哼!哼!哼!宇文珀无奈的摇摇头。   ——   百花楼。   云卿浅坐在绮梦的房间里,听着绮梦弹着琵琶唱着江南小调   “烟雨入江南,山水如墨染,宛若丹青未干,提笔然,点欲穿。”   “白墙素勾勒,娇女着罗衫,撑起青花油纸伞,烟雨如丝,江边湖畔,悠闲在,意缱绻。”   “柳絮轻拂面,楼台近青山,似是水色晕染,落笔难,线相牵。”   “灰瓦凝朝露,公子竖青冠,打开泼墨云竹扇,梧桐似雪,廊桥楼断,想亦难,别亦难。”   “好听。”一曲终,云卿浅真诚的夸赞。   绮梦微微一笑,放下琵琶来到云卿浅面前,伸出手搭在云卿浅的肩膀上。   “听妈妈说,沈公子花了二十万两白银,替绮梦还了那百里公子的帐?”   云卿抓住她的手挪开,开口道:“没错,所以从今晚开始,你只能招待本公子了。”   绮梦嫣然一笑,娇笑道:“那沈公子还等什么?不如我们……”   云卿浅站起身,与绮梦拉开距离。   绮梦以为他要去办正事了。刚要欣喜,就听云卿浅说道:“再唱一曲。”   绮梦的笑容僵在脸上,但是看云卿浅那不容置疑的脸色,绮梦便知道,这位小公子,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   绮梦叹口气,任命一般抱起琵琶,又是一曲江南小调,吴侬软语,听的云卿浅倒是十分舒服。   ……   一连七日。   云卿浅夜夜造访,也不心疼银子,每天都是万八两的砸进去,一不提赎身,二不与之敦伦,就让绮梦没日没夜的唱。   开头的几天还好,可最近几天绮梦感觉自己嗓子都要裂开了,完全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沈公子,你不妨直接告诉梦儿,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如此作践我?”   云卿浅挑眉看向绮梦,漏出一个十分诧异的表情:“作践?此话从何说起啊?本公子可是大把的银子砸进去,让你这厢房夜夜不得空,怎么就成了作践?”   是啊,是夜夜不空,可他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啊,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曲子,有那么好听吗?   绮梦有些气结,想了又想,最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沈公子,你到底要与我谈什么交易,今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绮梦拢好自己的衣襟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在云卿浅对面,她算是看透了,眼前这小公子,根本就是个不行的,不然怎么会对她毫无杂念。   云卿浅笑笑,终于沉不住气了么,还好,若是再拖上几天,怕是来不及了。   “我……替你赎身,送你回江南,帮你摆脱避云寺。”   绮梦疑惑:“我为何要去江南?”   云卿浅叹口气道:“你本就是江南人氏,五岁时江南发过一场大水,将你和家人冲散了,然后你才被辗转带到了南滇,我说的可有错?”   绮梦脸色陡然一变,她今年十六岁了,十一年前的事情,她记不清楚,但是每每听到江南小调,都会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她真的是东周人?生于江南?   见绮梦脸上浮现激动的神色,云卿浅继续道:“我还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家人?我还有家人?”绮梦激动的站了起来。   云卿浅点点头:“你父母已经过世,但是你有一个胞弟,已经娶妻生子,在江南开了一间米粮铺子,你可以去和他团聚。”   “弟弟……我还有个弟弟?”绮梦眼眶泛红,情绪俨然已经有些失控。   云卿浅没有催促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片刻后,绮梦用帕子擦干眼泪,转头看向云卿浅,满眼探究的问道:“你为何知道我这么多事情?你究竟是谁?我又如何可以相信你?”   云卿浅淡淡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况且……”云卿浅眼神轻浮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绮梦,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么?”   绮梦:“!!!”这小公子还真是气人啊。   绮梦气得抿了抿嘴,开口道:“那不知公子要我做什么?”   云卿浅道:“一支舞。”   绮梦:“???”满脸疑惑,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绮梦诧异的问道。   云卿浅笑笑:“并不简单,三日后端阳节,我要你在惊龙鼓上舞一曲——战西风!”   绮梦双眸微眯,表面镇定,可心底却有些发凉,眼前这位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她的绝技都知道。这一曲战西风不同于普通的舞蹈,这是南滇失传依旧的舞,而且是一曲可以操纵人心神舞。   见绮梦脸上又浮现戒备的神情,云卿浅轻笑了一声:“我的目的就这么简单,想赢得端阳节龙舟竞渡,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绝不纠缠。”这是不可能的。   云卿浅面不改色的糊弄着绮梦。   绮梦想了想,开口道:“你既然知道避云寺,就该知道从里面走出来的姑娘都身中剧毒,每年中秋会有使者送来压制毒性的解药,没有解药,我会肠穿肚烂,生不如死。你有什么本事解我的毒?”   云卿浅开口道:“我没有这个本事。”   “那你……”   云卿浅抬手打断绮梦的话:“但是莫寻有。”   “神医莫寻?”绮梦话语中透着质疑。“沈公子,我知道你家大业大,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神医莫寻是什么人,光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莫寻莫寻,叫世人莫寻,寻也寻不到!” 第79章 穆容渊的道歉   “这就是我的事了,不是么?”云卿浅勾唇浅笑:“你只需跳一场舞,端阳节后我就将你送去江南,若我在中秋节前没有将神医带到你身边,你大可以再自己回来百花楼,完全无伤大雅不是么?”   绮梦垂下眼眸,心中开始权衡利弊,没错,对于她来说,其实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算不能摆脱避云寺,但是此去江南能看到自己的弟弟,还是让绮梦十分向往。   绮梦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云卿浅不在意的点头,示意绮梦说。   绮梦开口道:“胜败皆有运数,我可以保证战西风能短时间摄人心神鼓舞气势,可我不能确保一定会赢,若是输了……”   云卿浅展颜一笑:“你只需要跳,无论胜负,我皆会兑现承诺!”   ……   与绮梦谈好交易,云卿浅走出百花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夜夜来这令她窒息的地方,她几乎要撑不住了,可为了那龙武军统领的位置不要旁落,她必须要费些心思。   虽然最开始她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一曲战西风,可眼下既然能多增加一分胜算,便多增加一分吧,毕竟前世是宇文璃赢了这场龙舟赛啊。   宇文璃赢了这场龙舟赛,向昭文帝求了一个游历民间的机会,为期一年。说是要以平民身份去体验民间疾苦,不仅得到了昭文帝的称赞,还在朝中赢得不少赞誉。   可实际上呢?   宇文璃去了铸剑山庄,先骗了庄主的妹妹,后又低价在庄主手上,买下了一整个玄铁矿,私底下铸造了无数兵器,成为他后来举事的一大助力。   云卿浅抬眸看向星空,冷笑着想到:“宇文璃,今生你想做的事,只要有我云卿浅在,你一件也做不成!”   云卿浅抬步往忠勇侯府走,走着走着忍不住叹口气,绮梦这边是敲定了,可她还得跟穆容渊商量啊。   想到穆容渊云卿浅就觉得头疼,这位穆小侯爷目无礼教,行为乖张,喜怒无常有放荡不羁,她实在不想跟他见面。   云卿浅忍不住摸上自己的嘴唇,这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可每每想到那夜他的行为,云卿浅还是觉得一阵阵心跳加快,他身上的浅茶香,淡酒气,仿佛始终都萦绕在她身上,让她每每想起他就会闻到一般。   喏,就比如现在,明明街道上没有人,为何她就是能闻到那一股冷冽的茶香呢?   砰!   “哎呦!”云卿浅走的太入神,竟然不知不觉撞到了人,   云卿浅连忙开口道歉:“抱歉,抱歉,在下眼拙了……这位兄台……”   云卿浅抬头就看到一位满脸带着笑意的白衣公子,这人……她没见过,为何会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抱歉?呵,你确实应该抱歉,本公子出手相救,你可倒好,恩将仇报,辣手摧花啊!”白衣公子抱住胸口,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   啊?!云卿浅猛地退开三步,她想起来了!这不是那百里公子么?这……这还真是有些尴尬。   “怎么?想起来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呢?恩将仇报啊?!不止要我的性命,还霸占我的美人,是何道理啊?”百里挑一咄咄逼人的问着。   云卿浅有些语塞,更多的是担忧,若这百里挑一是宇文璃的人,那么此刻他在这拦截她,会不会要抓她去见宇文璃?   云卿浅眼珠子转转,心中极速想着脱身之策。   “干嘛?”百里挑一上前一步:“想跑啊?”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挤出一抹笑容:“哪的话,当日是在下惊慌失措了,眼下看到兄台安然无恙,在下深感欣慰。”   百里挑一冷再进一步,冷笑一声:“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云卿浅后退一步,开口道:“萍水相逢,不必……”   “不必?”百里挑一笑容开始变得危险,伸手就要抓云卿浅的肩膀!   “不必!”伴随着这声愠怒的不必,一道劲风袭来,百里挑一脸色一凛,连忙收回手!   叮!啪!   一枚石子儿应声落地,竟然是直接穿入地面中,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百里挑一嘴角抽了抽,若是他刚刚不收回手,恐怕手掌已经被这石子儿射穿了!   变故来的太快,不会武功的云卿浅根本来不及反应,待她有所反应的时候,已经被穆容渊攥住了手臂。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穆容渊则是表情复杂的看着云卿浅,想到百里挑一还在此处,穆容渊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和云卿浅说。   只看向百里挑一道:“八方会馆生意不错,但是做买卖的人,应该懂得循规蹈矩。”   百里挑一脸颊抽了抽,这位穆小侯爷在威胁他。   “草民见过穆小侯爷。”百里挑一准备以退为进。   穆容渊开口道:“见过就记住,本侯爷去的地方,不想再看见你,同样,本侯爷手下的人,也不是你能觊觎的。”   穆容渊说完便拉着云卿浅大步离开,云卿浅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她看到穆容渊的时候,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百里挑一看着穆容渊和云卿浅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浅笑开始慢慢变得狰狞。   “游戏刚刚开始,看看是我八方会馆强,还是你四海赌坊硬!”   ——   “穆小侯爷……”云卿浅语气有些不悦。   穆容渊:“……”不予理会   “穆小侯爷……”云卿浅语气变得又几分急切   穆容渊:“……”继续不予理会   “穆容渊你慢点!”云卿浅忍不住怒斥道,穆容渊拉着她一路走,她哪里跟得上他的速度,鞋都走掉了一只。   穆容渊这才停下脚步,甩开云卿浅的手,转身看向她,脸上表情冷厉,没有往日的嬉笑或邪魅。   “云卿浅,你是不是想死?你若想死现在就去跳之江河可好?别在这碍小爷我的眼。”   穆容渊有些生气,这个女人天天半夜跑出来,若不是他吩咐飞烨暗中保护,那百里挑一早就出手抓人了。   今天晚上,他故意让飞烨回去,自己暗中跟着,就是想让云卿浅看看,她会遇到什么困境。   开始穆容渊还不明白,云卿浅为何要夜夜去听那绮梦唱歌,可今夜他听清楚了,这云卿浅是在给宇文璃找帮手啊。   在他的梦境中,他清楚的记得,这次龙舟宴,宇文璃胜利了,从未冒头拔尖儿的宇文璃,这次后来者居上了。   呵!他竟然不知道,原来是云卿浅暗中寻了绮梦这等高人啊!她到底还要为宇文璃做到几分?到底看上他什么?   穆容渊觉得胸口有些难受,闷闷的让他呼吸困难。   面对穆容渊的斥责,云卿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又喝酒了?”云卿浅皱眉问道,她今日不想跟穆容渊吵架,一是因为他刚刚确实出手救了她,二是因为她还有正事要和穆容渊说。   “呵?你当小爷这跟你发酒疯呢?云卿浅,你……你……”穆容渊你了半天,最后才憋不住怒斥道:“你眼中就只有宇文璃吗?你眼睛是不是瞎了啊!?”   穆容渊气得胸口不停起伏,穿着粗气道:“你知不知道,你没日没夜在为宇文璃涉险奔波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软香温玉抱满怀的跟丫鬟鬼混呢!你长眼睛到底用来做什么的?不分是非,不辨黑白,不知对错,你简直就是个蠢货!”   云卿浅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任她有再好的脾气,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够了!”云卿浅怒斥道:“穆容渊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就因为你救了我?那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没有强迫你,我眼中有谁,我为谁犯贱,都与你无关,你若不想继续这笔交易,我大可以找旁人,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堪当龙武军的统领。哼!”   这人不停的提起宇文璃,不停的说她倾慕宇文璃,这简直就是在揭她的伤疤啊,揭开还不算,还要重重的再捅上两刀。真是见了鬼了,才要帮他!   云卿浅快步离去,却没朝着忠勇侯府去,而是往回走,她的鞋掉了一只,需要找回来,不然赤脚走回去,怕是刚刚被碎石划破的脚底,要受不住了。   看云卿浅极力快走,却不受控制一瘸一拐的样子,穆容渊微微愣了一下。   片刻后穆容渊追了上去,二话不说将云卿浅打横抱了起来,云卿浅吓得惊呼一声:“啊!你干嘛?”   穆容渊四周看了看将云卿浅放在路边的一个空摊子上,皱眉开口问道:“你的脚怎么了?”语气中是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急切。   怎么了?这混蛋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他走到那么快,她的鞋子怎么会掉了?若不是鞋子掉了,她的脚怎么会被那些尖锐的石子儿划破。   云卿浅真是委屈极了,她为他来寻找帮手,可这混蛋……   云卿浅撇开脸不看穆容渊,冷声道:“与你无关!”   !!   穆容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用尽全身力气深呼吸一口气,才压抑住把云卿浅丢出去的冲动。   穆容渊咬着牙说道:“与我无关是吧?那与谁有关?宇文璃?可惜啊,他现在快活着呢,顾不上你的死活。你能不能不要如此自轻自贱?”   云卿浅气结,她就不明白,穆容渊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而且次次都要提起宇文璃。   云卿浅抬起头,漏出一抹冰冷刺骨的笑意:“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贱,我若不贱,为何要帮你找去寻绮梦助阵,还要在这里受你羞辱?我若不贱,大可以九龙殿上为粱池洗脱冤屈,将他收入我门下,为何还要便宜你?我若不贱,又怎么会和你这种喜怒无常,乖张暴虐的人同盟。我可真是贱,那现在就请尊贵的穆小侯爷不要再纠缠我这个贱人了!行吗?!”   云卿浅说完就从摊位上跳下来,双脚落地,受伤的那一只脚瞬间将刺痛顺着脚底的伤口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一个趔据。   穆容渊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把抱住了云卿浅的腰身,没有让她摔倒。随手又把她放在了摊位上。   “你放开我!”云卿浅愤怒不已。   “你等等……”穆容渊错愕震惊。   他……他刚刚听到什么了?她说她找绮梦是为了他?为了给他助阵?她连夜出来都是为了他?   穆容渊不是傻子,在脑海中微微思忖一下便明白了,云卿浅是希望她参加龙舟赛,赢得第一,朝昭文帝要龙武军统领一职,所以她才去寻绮梦伴舞,试图摄人心神,鼓舞士气。   她不是为了宇文璃,她是为了他啊!   穆容渊刚刚几乎让他爆炸的满腔怒火,在此时此刻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愧疚,懊恼,和欣喜!   “我……你是说,你来找绮梦,是……是为了我?”穆容渊语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云卿浅眼眶泛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得,冷声道:“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只有你赢了龙舟赛,才能得昭文帝恩典。从此我们便两清……”   “什么两清,谁要跟你两清!”穆容渊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看的穆容渊脸色一红,忍不住将视线挪向别处。   当他看到云卿白色的袜子上渗透着一抹鲜红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你的脚……”穆容渊忙不低拿起云卿浅的脚,一把扯下的她的袜子,白皙如玉的小脚,此刻脚底却有着一道道刺目的伤口,还在冒着血珠。   “穆容渊!”云卿浅真是要被穆容渊气死了,她用穿着鞋的另外一只脚踹向穆容渊胸口,这人能不能对她有一分一毫的尊重?女儿家的脚是可以随便看的吗?   只是云卿浅的力道,在穆容渊看来,犹如蚊蝇,那一脚根本让他连晃都没晃一下。   穆容渊看着那手上的脚,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忍不住呵斥道:“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卿浅真是要被穆容渊气得背过气去了,反问道:“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穆容渊愣住……语塞……   二人僵持不下,沉默在彼此之间散开。   忽然,穆容渊扑通一下单膝跪在地上,吓得云卿浅一个激灵。   随后见穆容渊将云卿浅的脚放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然后从中衣的衣角上扯下一块布试图为她包扎。   云卿浅受不了被他几次三番的轻薄脚,连忙就要收回。却听到穆容渊说道:“别动,再动我就点你的穴!”   云卿浅:“!!!”(╯‵□')╯︵┻━┻   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既霸道,又无礼!   穆容渊给云卿浅包扎好之后,二人的脸都透着莫名的红,只是现在天色十分黑,彼此似乎都没发现对方的异样。   “我送你回去!”穆容渊半蹲下身子,不由分说的将云卿浅背在身后。   这种姿势距离太近了,她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他的双手托着她的双腿,这让云卿浅如何能受得了?   “不不不!你放我下来,我不疼了,我自己走回去,快放开我!”云卿浅试图挣扎。   任凭云卿浅怎么挣扎,穆容渊也不撒手放她,倒是在云卿浅挣扎力度过大时候,穆容渊邪恶的捏了她一把。瞬间把云卿浅捏的不敢再乱动了。   云卿浅刚想怒斥穆容渊的无礼,就听穆容渊说道:“对不起……”   !!!   云卿浅愣住了,挣扎的动作也僵住了。   穆容渊说完之后叹口气,语气中带着十二分自责:“对不起,我不该……不该说那些话。”   云卿浅沉默,没有接受他的道歉,也没有开口讽刺。   穆容渊继续说道:“上次……上次也是我无礼,我被愤怒冲昏了理智,可你该知道,我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我只是见不得你对宇文璃掏心掏肺的蠢样子。”   云卿浅:“……”若说前世,她确实掏心掏肺,可今生自打她落水醒来,她何曾做过一分一毫?她实在想不通,穆容渊为何处处针对她。   云卿浅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那你放我下来。我便不与你计较。”   穆容渊:“不!”   云卿浅咬牙:“你混蛋!”   穆容渊点头:“是,我混蛋。”   云卿浅催促:“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穆容渊:“不!”   云卿浅气结:“你无赖!”   穆容渊点头:“是,我无赖!”   云卿浅感觉自己真是要被穆容渊气死了,怒斥道:“穆容渊,你……你王八蛋。”这可能是云卿浅能想到最凶残的粗话了。   穆容渊先是愣了愣,然后好笑道:“是,我王八蛋。”   云卿浅无奈的皱眉叹气,她要拿穆容渊怎么办?   云卿双手抵在穆容渊的后背上,努力拉开二人的距离,穆容渊不是感受不到她的抗拒,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样背着她走路,很……很惬意。   ……   星垂四野,晚风徐徐,清风偶尔会将云卿浅的体香带入到穆容渊的鼻子中,令他感觉沁人心脾。   宵禁的东京城没有行人,只有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偶尔传来云卿浅要求自己走路的声音,就换来穆容渊一句不容置疑的“不”。   若是再传来云卿浅怒骂穆容渊的话,那么就换来穆容渊一句无奈而宠溺的“是”。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反复重复着各种废话,走到了忠勇侯府的后院墙。   “我到了,可以放我下来了!”云卿浅无奈的说道。   穆容渊撇撇嘴,心想这条路怎么这么短,他也没用轻功,怎么还这么快。   若是云卿浅知道穆容渊所想,肯定气上加气,平时她自己走两刻钟的路,今天足足被穆容渊走了一个时辰,这还短?在不进府,天都要亮了!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脚尖一点飞跃过院墙,落地轻轻,连踩碎干草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进了院子穆容渊才将云卿浅放下,但是没有让她走,而是让她坐在回廊的长凳上。   见云卿浅又要起身离去,穆容渊连忙开口道:“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穆容渊一边说道,一边从怀中取出两串铜铃铛。   云卿浅看到那铃铛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站起身,却被穆容渊按着肩膀压了下去。   穆容渊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别动,你的脚伤还没好。”   云卿浅现在哪里顾得上脚伤,完全在看穆容渊手上的铃铛。   “西陵的摄魂铃?怎么会在你这?”云卿浅惊讶不已,据她所知,千金宴的珍宝都是不出售的,大多都是有主之物,只是借机拿出来炫耀罢了。 第80章 什么都会无所不能   穆容渊见云卿浅眼神中透着欣喜,自己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将铃铛放在云卿浅手中之后,得意的说道:“偷的!”   云卿浅讶异:“偷……偷的?堂堂威武候竟然会偷东西?”   穆容渊撇撇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带着两分得意的笑道:“这有何难,小爷我什么都会。”只要你喜欢。   “喜欢么?”穆容渊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卿浅将铃铛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点点头,这两串铃铛,前世她便见过,只是当初这铃铛落入了宇文璃手中,而宇文璃转手将铃铛送给了绮梦,说是可以助她那摄魂舞更加精进。   可宇文璃不知道的是……   “你在想什么?”穆容渊的话把云卿浅的思绪打断。   云卿浅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什么。”   穆容渊双眸微眯,俯下身子靠近云卿浅,声音带着几分危险的说道:“你该不会是在想宇文璃吧?”   云卿浅用手推开他,有些厌烦的说道:“怎么,你又要说我贱么?”   听到云卿浅这话,穆容渊的气势瞬间消散了,愧疚懊恼的说道:“我……我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你瞧,你也骂了我一路了,我都认了不是?”   云卿浅翻个白眼,没接这话。   穆容渊心中舍不得就此离去,脑子转转,又说起一个话题:“你想让我去参加龙舟竞渡,但你可以知道这龙舟竞渡的船,可都是提前一个月便做好的,眼下距离端阳节不足三日了,你让我去哪弄船?”   谈起正事,云卿浅便没有那么不耐烦了,开口道:“陛下每年都会给定王殿下做一艘船,但是定王殿下通常都不会参赛,即便参赛也只是凑个热闹,今年你不妨将那船借来一用。”   穆容渊挑挑眉,心道一声,这女人想事情竟然如此周道。   可是……   穆容渊摇头道:“定王殿下的船也不知行不行,据我所知,今年雍王、静王、齐王,都寻了民间工匠高手,改造了船只。再加上龙武军统领一职空出来,怕是今年这一场比试,会非常激烈。胜负难说。”   云卿浅开口道:“所以我才寻了绮梦,来助你一笔之力啊。”   穆容渊笑笑:“你去千金宴就是为了这事儿?”   云卿浅愣住,她当然不止是为了这个。但是……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云卿浅别过脸,不回答,不否认。   这副有些羞怯的模样,落在穆容渊眼里便是默认了。   穆容渊心情大悦,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赢!小爷我……无所不能!”   云卿浅:“……”这人还能再不要脸一些么?   “该说的都说了,我要回去了。”云卿浅扶着回廊的柱子站起来。   穆容渊知道,在这侯府中,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云卿浅,他实在不便继续送她,可看到她走路有些为难的样子,穆容渊还是忍不住上前将人抱起来。   “哎……”云卿浅又要惊呼。   “嘘,你别出声,我送你回去,保证不会被人发现,好么?”穆容渊语气里带着哄孩子一般的宠溺,听的云卿浅好不自在。   “不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回去。”云卿浅皱眉道。   穆容渊挑眉笑笑:“不!”   云卿浅:“……”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小心翼翼的躲避夜巡的家丁和守夜的丫鬟,一直回到云卿浅的院子中,才把她轻轻放下。   看着云卿浅要转身离去,穆容渊连忙开口道:“等等!呃……你帮我编个长命缕吧。”   穆容渊忽然冒出一句令云卿浅摸不着头脑的话。   穆容渊说完之后,自己也有几分局促,可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再咽回去,他砸吧砸吧嘴继续说道:“十万两黄金买龙武军统领一职,可没说让我自己也要出力啊,我这既然要参与龙舟竞渡,就等于我也出了一份力,银子小爷不缺,我府上没有女眷,你就编个长命缕给我,讨个彩头,算是弥补,如何?”   穆容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霸道无赖一些。可云卿浅还是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希冀和小心翼翼。   想想他府上确实没有女眷,那长命缕又是保平安的东西,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云卿浅就点点头应下了,回去让珠儿编一个给他就是。   穆容渊见云卿浅点头了,心中一阵雀跃,猛地贴近云卿浅,在她耳畔低声道:“卿卿真好。”   说完便唰的一下消失在原地,留下云卿浅一个人错愕又羞愤。   ——   静王府。   “殿下。”百里挑一站在宇文璃的书房中,任由宇文璃审视。   “百里姓,似乎在南滇境内比较多,你是南滇人?”宇文璃试探着问道。   百里挑一笑着摇摇头:“草民家乡乃是幽云十六州。”   宇文璃有些诧异:“北方人?看起来倒是不像。”   百里挑一脸上仍旧带着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微笑:“草民乃一介商贾,四处游历,难免沾染了异乡的气息。”   宇文璃笑笑,从桌案后面站起身,走到百里挑一面前,开口问道:“是谁……告诉你本王要赢龙舟赛了?本王可是向来与世无争。”   这百里挑一忽然冒出来示好,说有办法让他赢得龙舟赛,这让宇文璃如何能轻易放心。   百里挑一道:“草民只是为殿下献上一宝,能不能赢,愿不愿赢,一切都由殿下掌控。”   换言之,他不会居功自傲,更加不会挟恩以报,纯粹就是来示好。   宇文璃嗤笑一声:“宝?”   百里挑一点点头:“就候在门外,殿下随时可以召见。”   宇文璃挑挑眉,召见?这宝还是个人?   宇文璃朝着百里挑一点点头,百里挑一拍拍手,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一步三扭的走了进来,女子身着纱衣,纱衣状似花瓣,层层叠叠,虽然有许多层,但是因为薄纱清透,所以几乎遮不住里面的肚兜和亵裤,衣着轻浮,走路更轻浮。一看便不是良家子。   送一个女人给他?还是这么风尘气的女子?这算什么宝?他宇文璃像是缺女人的人么?宇文璃不悦的皱眉。   还不等宇文璃的质问说出口,百里挑一便笑道:“替殿下献上一舞吧。”   女子款款福身行礼,然后站起身翩翩起舞,没有丝竹管弦的衬托,可这舞蹈却丝毫不显单薄,随着她上下飞跃,旋转俯身,身上的每一块轻纱都像活了一般,姿态妖娆而飘逸。   宇文璃开始还不感兴趣,可慢慢的他竟然在女子身上看到了属于云卿浅的脸。   她明媚,妖艳,清纯中带着一丝魅惑。   她娇俏,婀娜,诱人中带着一丝清高。   “浅浅……”宇文璃看到云卿浅在对他笑,为他跳,极尽讨好,投怀送抱。   “浅浅……”宇文璃猛地冲上前一把抱住那跳舞的女子,可见就在此时,百里挑一啪的一声,打了一剂响指。   宇文璃瞬间从自己的幻想中,猛地醒了过来!   看到怀中女子不同于云卿浅的容貌,宇文璃又气又怒,猛地将人推开。   “百里挑一,你找死!”被人窥探了心思,宇文璃恼羞成怒。   百里挑一丝毫不见紧张,只浅笑道:“殿下赎罪,草民只是给殿下展示一下这女子的妙处,从今往后,这女子便属于殿下了。”   宇文璃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经过刚刚的一幕,他已经能联想到一些事情。   “她是南滇人?”   “殿下好眼力,南滇……避云寺。”百里挑一坦诚。   宇文璃猛地睁大双眼,那避云寺他曾经暗中调查过,是南滇二皇子一手打造,表面是寺庙,里面培养了无数女妓,为的就是渗透到各个大臣,乃是各国大臣的后院中,收集消息。   只是……   “避云寺的女子皆有毒物钳制,你将她送给本王?是要在本王后院插眼线么?”宇文璃语气冷冽。   百里挑一连忙告罪:“臣不敢,殿下放心,这女子早已经不受任何毒物钳制,殿下若不信,大可以寻大夫来验,况且……”   百里挑一冷笑一下:“这女子殿下用的时候放出来便是,若是不放心,不用的时候可以随意关起来,不过就是一个玩意儿罢了。”   那女子听到百里挑一如是说,忍不住身子僵了一下,可仍旧没有开口为自己争取半分。   宇文璃没有忙着接受百里挑一的好意,而是问道:“你有何求?”   百里挑一笑道:“无所求,只愿为殿下效力。”   宇文璃哂笑一声:“本王皇兄皇弟,皆有所能,你为何选本王投奔?”   百里挑一道:“草民不才,会一点玄门之术,草民看得出,只有静王殿下您,灵台聚气,金龙欲腾!”   宇文璃瞪大双眼,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还是个道家高人?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目的是白是黑,眼下这女子的能力确实他亲眼所见。   宇文璃想了想,柔声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百里挑一勾唇浅笑,知道宇文璃这便是接受他们二人了。   那身穿单纱的女子,受宠若惊,没想到静王殿下会如此温柔以待,便开口道:“民女……民女绮梦。”   ——   两日后。   “小姐,明日就是端阳节了,按照习俗,咱们是要进宫陪给皇贵妃娘娘请安,送五色节礼的。”润儿一边给云卿浅找出轻薄的夏装,一边开口道。   云卿浅点点头,开口问道:“大房二房去么?”   “去,都去,说是由二夫人带着。”润儿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心。   现在云卿浅基本上和大房二房不说话了,若不是还同在一个屋檐下,怕是就水火不容了。   云卿浅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想出去走动,必须有长辈的带领,这是云卿浅的无奈。   大房二房想进宫赴宴,必须要沾着忠勇侯府的光,这是他们的无奈。   双方皆有无奈,便各退一步,平淡如水的相处了。   云卿浅口安抚道:“无妨,他们现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云卿浅话是这么说,但是脑海中还是努力回想这次端阳节的细节,生怕有什么自己忘了的地方,影响龙舟赛的计划。   “小姐,小姐!”珠儿从院子外面峰峰火火的跑了进来。   云卿浅与润儿相识一笑,皆是有几分无奈。   “别急,慢点说。”云卿浅开口道。   珠儿焦急的说道:“不能不急啊,小姐,玉儿被大老爷抬为妾室了!”   什么?!   云卿浅和润儿皆是一惊。   润儿有些厌恶的皱眉道:“将自己侄女房里的人抬为妾室,这不是打咱们小姐的脸么,这传出去……”   云卿浅和珠儿明白,这传出去定然会说她这个做主子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院里的大丫鬟,才会去爬主子的床。   珠儿也有些纷纷不平,咬着嘴唇说道:“大老爷说了,那珠儿本就是从大夫人房里分过来的,如今犯了错,四小姐罚也罚了,骂也骂了,现在大夫人疯了,他就把人要回去,一来伺候大老爷,二来照顾大夫人。”   “那春桃呢?”润儿问道。   春桃一直跟在大夫人身边,也是大老爷暖床的丫头,这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小,就算需要抬个妾,也轮不到玉儿啊。   珠儿语气有些伤感的说道:“唉,春桃姐姐被二小姐下令发卖了,说她没能照顾好大夫人,才让大夫人惹出这许多祸端。”   润儿有些难过:“生来如蜉蝣,半点不由人。”   云卿浅也有些为春桃惋惜,春桃是个忠心的,可惜遇不到好的主子,那云卿娆,多半就是拿春桃出气罢了。   只是这玉儿……   云卿浅冷笑,她早知道玉儿手段不俗,却不知她竟然把眼光降的这么低,一下就从宇文璃降成可以做她父亲的大老爷了。   呵,由她高兴去吧,不是有句俗话?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不要理会她们了,珠儿长命缕都编好了么?”   珠儿点点头,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竹篮,篮子里是五色线和五色珠之,除此之外还有十余条编好的长命缕,样子大同小异。   云卿浅拿出其中两条,想了想又多拿出一条,然后说:“剩下的你们分了吧,明日都带上,讨个彩头。”   珠儿和润儿高兴的笑了笑。   珠儿笑的没心没肺,润儿眼中还是有些担忧,这大老爷偏偏挑今天将玉儿抬为姨娘,摆明了希望明日云卿浅进宫,被人奚落,润儿摇摇头叹口气,忍不住看向关东的方向,也不知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是将军回来了,小姐就不必处处周旋,这么辛苦了。   ——   端阳节。   按照规矩,众人一早便要进宫,中午陪同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娘娘用膳,并献上节礼,下午一同观赏龙舟竞渡,晚上还要君臣同乐,在九龙殿摆宴。   润儿昨日的担忧果然没有错,云卿浅主仆二人一出门就看到了梳起妇人发髻的玉儿。   玉儿此刻正和大房的云卿嫣云卿娆站在一起,明明被抬为姨娘了,可仍旧低着头,局促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   “小姐……”润儿有些愠怒,进宫赴宴,别说姨娘,就算是皇子的侧妃都没有这个资格,大房二房分明就是故意羞辱云卿浅,让玉儿以侍女身份进宫,到时候再拆穿她姨娘的身份。   待消息散开之后,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云卿浅驭下不严。届时,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话,怕是都算好听的。   云卿浅微微摇头,她今日有正事儿,暂且不管她们这些女人之间的小动作。   “无妨,我们上车。”   云卿浅带着润儿走向自己的马车,除了跟二夫人海银霜点了点头之外,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看着云卿浅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襦裙,云卿嫣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姐姐怎么了?看那个贱人做什么?”云卿娆开口道。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二房嫡女云卿婉也微微侧了侧头,想听听云卿嫣说什么。   云卿嫣蹙眉道:“你觉不觉得,四妹妹有些奇怪。”   云卿娆冷哼一声:“还不是那副狐媚样,有何奇怪。”   云卿嫣低头看向自己一袭水红色的长裙,又看了看云卿娆桃红的衣衫,忍不住摇头道:“咱们俩今日穿的过于艳丽了。”   云卿娆不赞同:“进宫赴宴,一年也难得几次,自然要穿的明艳好看啊,再说了,咱们这哪算艳丽,那云卿浅还不是经常穿着大红,殷红,朱红……哎?”   说道这里云卿娆似乎是想明白云卿嫣刚刚的话了,惊讶道:“姐姐,那贱人好像很久没穿红色了。”   云卿嫣点点头,仔细想想:“似乎是上巳节落水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穿衣打扮与往日截然不同,都是怎么素净怎么来。你说……这人的喜好,会一下就改变么?”   云卿娆有些惊恐的握住云卿嫣的手臂,开口道:“她是不是中邪了?啊她是不是被妖魔附体了?”不然怎么会忽然从愚蠢变得机智,从嚣张跋扈变得内敛深沉?   云卿娆越想越觉得像紧张的不得了。   “二位姐姐,该上车了。”云卿婉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云卿娆一个激灵。   “喊什么喊,吓我一跳!”云卿娆怒斥道。   云卿婉不在意的笑笑:“怪力乱神之说,自家姐妹之间也就罢了,若是在贵人面前这般言语无状,怕是大伯和爹爹也为难,姐姐慎言。”   云卿婉说完就上了海银霜的马车,并没有理会云卿嫣和云卿婉有些难看的脸色。   “呸,什么东西,自命清高。”云卿娆啐了一口。   海银霜的母族都是读书人,父亲更是翰林院学士,所以海银霜教育女儿也都是带著书卷气。   书卷气过了,难免就有些自命清高,海银霜说不上坏,但是她却从骨子里瞧不上大房的市侩,和三房武将的蛮横。   海银霜不喜欢,自然也就教育她的女儿云卿婉,与三个姐妹少接触。整个侯府看来,二房倒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方。   若不是大夫人疯了,海银霜也不愿用她执笔丹青的手,去拨弄那些黄白之物。   云卿嫣不赞同的拉了拉她。   “走吧,我们也上车。”   姐妹二人和玉儿上了同一辆马车,云卿娆打心里瞧不上玉儿,所以也没什么好脸色。   倒是云卿嫣,态度温和,语气柔软:“玉姨娘……”   玉儿身子一紧,连忙道:“大小姐……”   云卿嫣伸手拍了拍玉儿紧紧攥住一起的双手,开口安抚道:“别这么紧张,你现在也算是忠勇侯府的主子了,可别太小家子气。” 第81章 端阳佳节   “大……大小姐教训的是。”   云卿嫣摇头:“我可没有教训你,我这是在帮你,”   云卿嫣勾唇一笑,语气带着三分安抚,七分威胁的说道:“只要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就可以永远做我爹的妾室,不仅如此,本小姐还允许你诞下子嗣,我爹没有儿子,若你能生出个男丁,那么母凭子贵,他日抬个贵妾,封个平妻,也是指日可待的。”   云卿嫣的话处处透着致命的诱惑,就像一朵看起来就十分可口的毒蘑菇一样,让玉儿明知危险,却忍不住想采下品尝。   “是……是是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只要四小姐她……”   玉儿的话说道一半,被云卿嫣的一个嘘的手势制止了。   “隔墙有耳,咱们都仔细着些。”   ——   今日是端阳佳节,东京城十分热闹,昭文帝会在之江河开设龙舟竞渡,这是大周的传统。   平头百姓虽然不能近距离观赏,却也可以在外围凑个热闹。   所以今日出行的人特别多,马车被人群拥挤,行进缓慢。   一早出门,抵达皇宫门口的时候,却已经到了巳时了。   一下马车,云卿浅就看到许多高门大户的小姐夫人,大家相互寒暄,好不热闹。   云卿浅下意识去寻找洛梓伊的身影,很遗憾没有找到。想想也是,洛梓伊身体一直不好,今日日头高照,人多拥挤,她是不会来凑这个热闹的。   宫门缓缓打开,宫人们排成两行,每一户人家都会有一位宫女来伺候引路,将她们引到事先排列好的位置,准备开席。   按照宫规,随行侍女可以入宫,但却不能入殿。   所以润儿和其他丫鬟一样,都被拦在的殿外。   云卿嫣和云卿娆姐妹相伴,云卿婉和海银霜母女为伴,只有云卿浅一人独行。   云卿浅倒也不甚在意,她一心想着下午的龙舟竞渡,也不知那绮梦有没有按时去威武侯府,也不知那穆容渊有没有向定王借来龙舟,云卿浅微微垂眸,有点担忧。   “公主殿下到!”   随着太监的声音,众人都诧异的看向这凤鸾殿的门口。   只见一身劲装的七公主踏步而来,眉眼间皆是喜色,跟各个夫人小姐也都礼貌寒暄,唯独看到云卿浅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难看的紧,摆明了不待见云卿浅。   云卿浅微微蹙眉,她可以十二分的确定,她与这位七公主没有任何交集,前世甚至没见过几次,因为明年这位七公主就会远嫁北胡和亲了。   那么她这份敌意是打哪来的?   “你就是云卿浅?”七公主双臂环抱于胸前,微微抬着下巴,垂眸看着眼前人。   云卿浅款款福身:“臣女云卿浅见过公主殿下。公主万安。”   七公主冷笑一下:“看到你,本公主如何能安?”   !!!   七公主一句话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云家大房二房的人都伸着脖子看热闹,似乎云卿浅不是她们一家人一般。倒是那个玉儿,好死不死的忽然间站出来说话:“公主殿下息怒,不知……不知浅儿……”   “浅儿?”云卿冷笑着看向玉儿,这人竟然这般称呼她,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玉儿本就心虚,一看云卿浅这表情,顿时不敢多言了。   七公主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玉儿款款福身:“臣……臣妾乃是云侍郎的……妾室……”   妾室?   众人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忠勇侯的家风也太不严谨了,一个妾室竟然敢进宫赴宴?还和嫡出的小姐共坐一桌,这传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   不等七公主出言讽刺,门口就又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妾室?若是本小姐没看错话,你是云卿浅房里的大丫鬟玉儿吧?什么时候变成云大人的妾了?”被禁足了半个月的韩雨霏,终于在端阳节这一日求了机会出来透气。   啊?!众人被韩雨霏的话弄得更加惊讶了。   嫡小姐房里的大丫鬟,爬了大伯的床,一举成了妾?   这女人多的地方,本就是非多,眼下又来了这么一个话题,众人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天啊,这云家四小姐好手段,早就听说她和大房不合,没想到竟然教诲自己的女婢去爬大伯的床。”   “啧啧,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武将的闺女真是不能结亲,嚣张跋扈就算了,这性子也太放荡不羁了。”   “哎,你们没听说吗,她还亲手杀过人呢。”   “听了听了,关于她的消息,从来都是让人闻所未闻”   “咯咯咯……”   一群长舌妇笑作一团。   此时此刻韩雨霏也走到了七公主身边,语气温柔的说道:“瑶儿,你怎得都不等我?”   宇文瑶是七公主的闺名,韩雨霏以她小字来称呼,可见二人关系十分亲密。   “本公主这不是急着来瞧瞧咱们东周第一的美人生的什么模样么?”宇文瑶放肆的打量着云卿浅,那模样就像在看什么小猫小狗一般。   “啧啧,生的倒是俊俏,可惜却长了一双不安分的桃花眼,真想让人亲手挖了去呢。”七公主字字咬牙切齿。   这……   众人收起调笑的心思,面面相觑,这七公主是当今皇贵妃娘娘的爱女,更是齐王宇文琢的亲妹妹。   宇文琢是出了名的狂妄暴虐,他的妹妹,在他和皇贵妃的羽翼庇护下,又能良善到哪去?   旁人能想到的,云卿浅自然也能想到,可是她不明白,这七公主为何会与她为敌。   就算七公主和韩雨霏沆瀣一气,也不至于被韩雨霏两三句话就挑拨了吧?生在皇家的孩子,岂能会这般容易被人怂恿利用?   云卿浅决定,在没有弄清事情原委之前,不要盲目和七公主正面交锋。   “公主殿下谬赞了。”云卿浅只当自己听不懂七公主话中的挑衅和威慑之意,款款行礼之后,便径自坐下了。   七公主见她如此态度,顿时怒从中来,厉声道:“谁夸你了!本公主有让你坐下么?”   “瑶儿,不得无礼。”一道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看过去,原来是皇贵妃娘娘,带领一众妃嫔来到了凤鸾殿。   “皇贵妃娘娘驾到!德妃娘娘、楚妃娘娘、芯妃娘娘……驾到!”   “臣妇(臣女)参见皇贵妃娘娘……”众人纷纷行了大礼,云卿浅也不例外。   “母妃~~”七公主像个花蝴蝶一样扑倒皇贵妃的身上,皇贵妃失笑道:“瞧你,什么样子,怎么穿成这般?”皇贵妃看着七公主一身劲装忍不住蹙了蹙眉。   七公主得意的笑道:“儿臣向父皇求了恩典,今年儿臣也要参加今年的龙舟竞渡。”   众人都有些诧异,以往都是各个皇子和一些品级高的世家子弟才会参加,从未有过女子参赛。   皇贵妃皱眉问道:“这怎么行,那龙舟竞渡都是男子,而且,万一两个龙舟相撞,落水也甚是危险,再说了,你也没有船啊!”   七公主叉腰笑道:“儿臣是没有,可二皇兄有呀,儿臣已经将他的船借来了,左右二皇兄也不能参加。”语气中竟是带着对定王宇文珀的不屑之意。   云卿浅听到七公主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定王的船被七公主借走了?那穆容渊怎么办??   皇贵妃皱眉轻斥道:“不许胡说。”   七公主伸伸舌头,拉着皇贵妃往上座走:“母妃快开宴吧,儿臣都饿了呢!吃饱了等下才有力气参加龙舟竞渡啊。”   皇贵妃无奈的笑笑,带着众人依次入座。   眼下不能离席去向穆容渊问个究竟,云卿浅也只好暂且按捺住心中担忧和疑惑。   云卿浅仔细看了看在场的妃嫔,皇贵妃董氏,乃齐王宇文琢,和七公主宇文瑶的生母,其家族显赫,父乃英国公,武将出身,带兵常年镇守幽云十六州,乃是京城到关东的必经之路。   想那朝廷给关东拨下来的银两和粮食,路过幽云十六州,少说要扣下三成,所以幽云富庶,关东贫苦。   而其胞弟现任神策军统领,掌管京畿要塞,也算重权在握。齐王这一脉果然不好对付。   德妃洛氏,乃雍王宇文琅生母,德妃出身书香门第,是洛丞相的同族堂妹,洛梓伊的堂姑姑。   洛氏一族在文臣里面也是翘楚,与护国公可以分庭抗礼,可洛氏向来淡薄名利,所以势力上不如护国公强大,但却更得圣意。   洛德妃本与已故的江皇后交好,江皇后过世之后,洛德妃便变得愈发娴静,平日里只以琴棋书画为伴,不争宠,不宫斗,不然以她的出身和年长的资历,怎么也轮不到董氏做皇贵妃,执掌六宫。   再说楚妃,其实楚妃是除了江皇后之外,诞下子嗣最多的人,她孕育了四皇子静王宇文璃,和六皇子庆王宇文珏。可偏偏她却没有封号,只进了位份。   原因无二,因为楚妃是西陵人,还是西陵的贡品,所谓贡品那就是男人的玩物了,昭文帝碍于面子,不得不收纳入后宫。   可她出身奴籍,若不是一连生了两个皇子,也绝做不到妃位。   云卿浅看向楚妃,今日端阳佳节,她却穿着一身霜色的宫装,看起来透着几分楚楚可怜,再看那些没有子嗣的新晋妃嫔,哪个不是桃红柳绿的分外夺目?   可见这楚妃在后宫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   “好了,开宴吧,”皇贵妃吩咐身边的侍女道。   “今儿个是端阳佳节,咱们中午就吃八宝粽子,这粽子本宫品尝过了,味道好的紧,各位可别吃积食了,晚上还有宫宴呢!”皇贵妃一句调侃,顿时引来各府女眷的奉承之声。   “呦,脸皇贵妃娘娘都称赞的美食,那咱们可一定得多吃些。”   “没错没错,就算是晚上不吃了,也不能错过这等口福啊!”   “是呢是呢,臣妇可听说了,这八宝粽子有八个口味,皆是皇贵妃娘娘从四国搜罗来的佳品,有些更是请了邻国的厨子亲自到咱们东周来,真是费心费力呢。”   “哎呀,那咱们可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大家都多吃些。”   ……   一阵阵讨好的阿谀之言,说的皇贵妃心花怒放。   “母妃,咱们这么吃,也没什么意思,不然弄出点游戏来可好?”七公主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也引起了云卿浅的戒备。   果不其然,在七公主说完这话之后,韩雨霏就朝着云卿浅投来了一个“你要倒霉了”的眼神。   “姐姐,你看,都不用咱们出手呢,她已经处处树敌了。”云卿娆坏笑道。   云卿嫣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面带浅笑的开口道:“韩家表姐,不是四妹妹的对手。”   云卿娆有几分诧异。   云卿嫣拿起手中茶杯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继续道:“她已经输了一次了,这次……”   云卿娆开口打断云卿嫣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有七公主帮忙,定然不同!”   云卿嫣看向七公主,心中也在诧异,七公主为何要帮韩雨霏。这任何人做事都有一个原由,若这个原由足够支撑她的行为义无反顾,那么胜算就大大增加,若这原由可舍可得,那她便不会破釜沉舟,竭尽全力。   云卿嫣的问题,很快便被接下来的一幕解答了。   “不知七妹要出什么游戏?为兄也好奇的紧啊!”随着齐王的声音响起,太监的唱名声也响了起来。   “定王殿下到,雍王殿下到,静王殿下到,齐王殿下到,威武候到,逍遥王世子到……”一串到到到,竟然来了十余个翩翩佳公子。   齐王为首的走了进来,对着皇贵妃行礼道:“母妃,父皇中午不设宴,让儿臣带兄弟们过来母妃这边儿蹭个午饭,母妃的粽子可够了?”   皇贵妃看到自己儿子在众兄弟中隐隐有为首的迹象,心中自然无比高兴,慈爱的说道:“瞧你说的,还能饿着你们不是?入座吧。”   众位夫人小姐纷纷起身行礼,四位王爷的造访,明显让所有未出阁的少女都心花怒放。   “天啊,定王殿下真俊俏,可惜那双腿……”   “哎,我看雍王殿下才儒雅,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要我看啊,还是齐王殿下最英武,你们没看么,齐王最年幼,却走在最前面,明显是以他为尊啊。”   “不过……若单纯论容貌,还是静王殿下略胜一筹。啊,静王看我了,天啊天啊……”   那些夫人小姐几乎不掩饰的赞誉之声,听的云卿浅一阵不屑。倒是穆容渊的突然出现,令她心生喜悦。   云卿浅微微抬起头看向穆容渊,想用眼神询问一下绮梦的事情。   刚刚好,穆容渊也看向了云卿浅,二人四目相对,穆容渊勾唇一笑,那张本就美似女的脸,此刻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坏笑,好看的凤眸飘出绵绵情意,立刻显得天地失色,引得大殿上不少女惊呼!惊叹!又惊赞!   “啊!穆小侯爷也太好看了!这东周第一美人应该是他啊!”这几乎是在场所有女子此刻的感受。   云卿浅大约是最近看多了穆容渊的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反而他那副妖媚天成的容貌,令云卿浅忍不住去想,前世都说她是妖女,要她看来,这穆容渊才更像是妖精!   云卿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住心中奇奇怪挂的想法,微微抬起头,去看向穆容渊,试图用眼神询问事情是否顺利,毕竟那定王的船被七公主要去了,那穆容渊要怎么办?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刚好就撞进穆容渊的眼神中,如此巧合,让人都忍不住遐想,这穆容渊是不是一直在盯着云卿浅看啊?   看到云卿浅投来疑惑的眼神,穆容渊嘴角轻轻上翘,对着云卿浅眨了一下眼。   看到他这个举动,云卿浅立刻低下头,心中了然,想来是事情一切顺利。   她这边一切顺利了,那有人自然就不顺利了。   宇文璃从进门就在寻找云卿浅的身影,可却发现她和穆容渊对视,宇文璃恨的攥紧了拳头,心中思忖着,这穆容渊不是报名了龙舟竞渡么,等下比赛,或许可以趁机将他弄死在之江河中。   宇文琅也是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云卿浅,天青色的素衣,却丝毫不掩她的明艳,一众佳丽当众,这最最清淡的一抹天青色,却成了最耀眼的存在。   似乎是感受到宇文琅的视线,云卿浅下意识看过去,刚好撞如宇文琅充满倾慕和眷恋的眼神中,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地下头,倒是宇文琅,被这意外的对视弄得心头一阵发烫。   宇文琅温柔浅笑,心中暗道:“欲得佳人芳心,便不可操之过急。”   定王宇文珀鲜少在公众场合出现,今日主要是因为听说穆容渊参与了龙舟赛,所以他有些好奇。一是对赛事好奇,二就是对云卿浅好奇,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会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穆容渊失了分寸。   当他看清云卿浅样貌的时候,着实令他心头一震。   “这也太……”定王垂下眼眸笑了笑,长长的睫毛挡下了他所有的心思。   “穆容渊,你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本公主也高兴高兴?”七公主站起身,眼神像要吃人一般在穆容渊和云卿浅身上来回徘徊。   啊!   原来如此,云卿浅瞬间想明白了七公主的敌意是为何。   原来七公主心意心仪穆容渊啊!   云卿浅心中翻个两个白眼,就穆容渊那德性,不知这七公主看上他什么,难道是那张脸足够妖孽?   想想这东周历代公主中也有不少在公主府豢养面首的,难不成七公主想把穆容渊纳入她的后宅?   想到这里云卿浅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连带着看穆容渊的眼神也带上了两分同情。   同情?穆容渊一直在看云卿浅,忽然看到她这个……这个奇怪的眼神,顿时令他一头雾水。   “穆容渊,你聋了吗,本公主在跟你说话呢!”七公主见穆容渊一直不理会,反而更加仔细的去看云卿浅,顿时怒不可遏,直接从上座上走了下来。   穆容渊收回眼神,挑眉看向眼前的七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一不小心被这满堂春色迷了眼,怠慢了公主殿下,实在抱歉。”   满堂少女都被穆容渊一句话调戏的红了脸,唯独云卿浅,撇了撇嘴。   七公主看到穆容渊这迷人的笑容和他暧昧的言语,心中气性也去了小半,声音不自觉的软下来,开口道:“哼,本公主不与你计较。” 第82章 二嫂???   “七公主怎么做这身打扮?”白丹青疑惑的问道。   七公主得意的昂起头,笑着问向白丹青:“好看吗?”   若是没有云卿浅珠玉在前,那七公主自然是好看的,可白丹青最近见了几次云卿浅的倾国倾城,又见了冯宝儿的小家碧玉,眼下再看姿色中上的七公主,倒是一时间说不出夸赞的话了。   看着白丹青抽搐着嘴角迟迟不答,七公主瞬间觉得被下了面子,虎着脸冷声呵斥道:“白丹青,本公主问你话呢!”   白丹青咧开嘴,漏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好……好看,真好看……英姿勃发,英气勃勃,英雄气概……”   “噗……”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把七公主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怒斥道:“闭嘴吧你!”   七公主呵斥了白丹青之后,转头看着穆容渊,语气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说道:“父皇允了本公主参加龙舟竞渡,子衿哥哥,本公主若是赢了,你想要什么?”   嘶……   众人忍不住暗中揣摩七公主这句话的深意,她是想要皇帝赐婚,封穆容渊为驸马?还是想帮穆容渊完成他的心愿呢?无论哪一种,此时此刻都说明,七公主心系威武候。   听到七公主如此毫不掩饰的话,皇贵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瑶儿,不得胡言乱语。”   七公主那任性的脾气,如何会听,只对着穆容渊抛了个媚眼,娇笑道:“你不说……本公主可就替你决定咯?”   穆容渊眼神瞥向云卿浅,发现云卿浅正在垂眸看着眼前的茶杯,似乎茶杯中有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一般,令她完全无暇关心他和七公主的互动。   穆容渊心中一阵烦闷,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看不到有别的女子对他虎视眈眈么?她难道……对他没有半分旁的心思?穆容渊的心情,被云卿浅的淡然弄得有些阴郁。   “公主千金之躯,若是赢了,自然什么都好说。”换言之,若是输了,你说了有又何用?   可七公主就像听不出穆容渊的言外之意一般,挑挑下巴,得意的说道:“本公主自然会赢,本公主七日前就请了船匠妖刀来改造二皇兄的船,现如今已经完工。这世上还有能胜得过妖刀的船匠么?”   “天啊,妖刀!”   不知谁惊呼一声,满堂女眷都诧异了。毕竟多是一些后宅妇人,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倒是云卿浅心里微微一紧,妖刀!那可是四国闻名遐迩的船匠,他造的大船,可驭沧海风浪,出海行船,连龙吸水都能抗的过去。而他造的龙舟更是闻名四国,龙舟通体为榫卯结构,没有一枚船钉,船身重量轻,却平稳如陆地,下水如梭鱼。   这齐王年年都能的第一,正是因为他请了妖刀的徒弟,来改造船只。   如今这七公主请了真正的妖刀出手,那这胜算,还真是难料……   “小七,你竟然请了妖刀,你这不是要打哥哥的脸嘛!”齐王宇文琢调侃道。   七公主对着宇文琢漏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撒娇道:“哥哥都赢了那么多次了,让瑶儿一回可好?”   宇文琢哼哼两声,似乎是不大愿意想让,他不是不愿意谦让自己妹妹,而是不愿意七公主和穆容渊有所瓜葛。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快入席吧。”皇贵妃可不想让她的一双儿女在这凤鸾殿争论起来。   诸位皇孙贵胄依次入席,也不知是不是穆容渊故意的,云卿浅发现,他竟然就坐在她的隔壁桌,与白丹青同座,所以穆容渊和她中间,就只相隔了一个白丹青。   “小七,刚刚五哥走进来,听到你说什么游戏,你要弄些什么有趣的东西?”宇文琢开口去调侃自家妹妹。   七公主任性的别开脸,不开心的说道:“哼,五哥都不让瑶儿,瑶儿不想跟五哥说话了。”   哈哈哈……   七公主这孩子气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皇贵妃宠溺的点了一下她额头:“不许跟你哥哥无理,快说说,母妃也想听,咱们瑶儿的有什么有趣的主意?”   听到皇贵妃这般说,七公主才抱住皇贵妃的胳膊,笑眯眯道:“母妃,这端阳节年年都有龙舟竞渡,可这龙舟竞渡都是男子参加,女眷们只有看热闹的份儿,既不能参与,又没有奖励,实在无趣。”   “你这不是参与了?”皇贵妃调笑道。   七公主撅噘嘴:“哎呀母妃,瑶儿的意思是,为何我们女子不能单独举行一个比试呢?介时获胜者,就如同他们男子一般,也可以得到一个恩典?男子嘛,是父皇恩典,那么女子的生出者,自然得母妃恩典啦。”   七公主这话一出,大殿上顿时神色各异。   皇贵妃,说到底也还是带着一个妃字,距离皇后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如今七公主那皇帝和皇贵妃做比,分明就是想说皇贵妃现在已经犹如皇后了。   大殿上的官眷们不敢轻易表态,上座的各路妃嫔,也都沉默不语。   这一句话就能掉脑袋的事儿没有人敢轻易掺和,只有七公主这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才有资格如此放肆。   皇贵妃听到七公主的话,倒是心中十分熨帖,只是……“这合适么?”皇贵妃开口问道。   “有何不可?不过一场游戏罢了,母妃不必如此在意。如此助兴的事儿,想来父皇也是高兴的!”宇文琢的话给了皇贵妃一剂定心丸。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贵妃,若说她不想更进一步那是假的,可她也知道江皇后是昭文帝的禁区,万万碰不得。   如今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试探试探昭文帝的底线可有软化。   皇贵妃嫣然一笑:“好,咱们女眷啊,也凑个热闹。”   “不知皇贵妃姐姐要比什么呢?”一个辈分低的嫔妃开口问道。   皇贵妃看向七公主,笑道:“瑶儿想比什么?”   宇文瑶眼珠子转转开口道:“这琴棋书画嘛,未免不够热闹,骑射投壶又有些粗鲁,今日端阳佳节,瑶儿倒是想到一个有趣的玩意。”   “嗯?你且说说。”   “就比……编长命缕吧,这可是女儿家都会的东西哦。”换言之,任何女子都没有借口不参与。   众人都笑笑,这个简单,几乎人人都会,可简单的游戏如何变得有趣呢?   只听七公主继续说道:“想要比赛的一同参与比试,在限定时间内,以数量居多为胜,编制最多的,得母妃赏赐,这编制最少的嘛,也得需小小惩戒。”   “这赏赐,自然是胜利者开口要什么,母妃给什么了,就如那龙舟竞渡的规则一样,这惩罚嘛……”   七公主拿起手中酒杯,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继续道:“胜利者编了多少个长命缕,这失败者就喝多少坛酒好了。如此可是热闹?”   众人想了想纷纷赞同。这宫中的酒坛不比民间,只不过是两杯酒壶的大小罢了,而半个时辰又能编制多少长命缕?大家都有过经验,最快也就编制五六根。   想那六坛桃花酿,也顶多是让人微醺,不至于让人醉的失了分寸,倒也算是个有趣的惩罚。   “小七这个比试有趣,只是现在已经时辰不早了,倒不如将比试放在今晚宴席之上?届时文武百官都在会更加热闹几分”宇文琢笑道。   七公主当然是很想现在就比试,可一想到自己还要参加龙舟竞渡,若是耽误了就不美了。   七公主咬了咬嘴唇,眼神微微瞟了一眼垂眸不语的云卿浅,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急切。   “好了好了,就定在晚宴吧。”皇贵妃开口将此事敲定,她也是想晚宴比试,她想以这个小插曲来试探昭文帝的底线,那么自然要选昭文帝在场的时候。   随着皇贵妃的话音落下,宫人们也将那八宝粽子一一端了上来。   无论爱吃还是不爱吃,为了皇贵妃的面子,众人都吃的十分高兴。   ……   而另一边,说起这个长命缕,穆容渊心中忽然有些期待,那是云卿浅答应送她的不是?   穆容渊微微斜眸,看到云卿浅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果然带着一根五色斑斓的长命缕,五色丝线锁着五色珠子,看起来分外夺目。   一想到会和云卿浅带同样的东西,穆容渊就忍不住喜上眉梢。   “二哥,你……发什么花痴呢?”白丹青忍不住问道。   穆容渊收回心思,瞪了一眼白丹青,白丹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调侃。   “你,过去……”穆容渊在白丹青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白丹青皱皱眉:“二哥为何不自己去要?”   穆容渊在白丹青额头上拍了一下,训斥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那七公主一直盯着他呢,他若去了,以七公主的性子定然为难云卿浅,今日还有正事,他不能节外生枝。   白丹青撇了撇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走到云卿浅桌旁。   此刻宴席正酣,像白丹青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倒是没有吸引多少注意力。只是他停在了云卿浅的身边,还是让静王和雍王定睛看了看。   “云小姐~”白丹青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他可是见识过这女人手段的,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   云卿浅有些疑惑的看向白丹青:“白世子……”   白丹青蹲下身子抱拳道:“之前见面都是二哥……啊就是威武候,都是他有心作弄你们一下,云小姐大人大量,别介意哈。”   云卿浅明白,白丹青说的是她初次去威武侯府拜见的事情。   云卿浅浅笑一下:“是小女眼拙,没能认出世子身份。”想来也是她自己粗心,哪个府上的小厮会有如此品貌和身手。   穆容渊的余光瞥到云卿浅对白丹青笑的温柔,忍不住攥了攥酒杯,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咳咳!”穆容渊重重咳嗽两声。   白丹青感觉后背一凉,连忙不再废话,直奔主题的开口道:“云小姐,二哥让我来取东西,说是与你说好的。”白丹青有些好奇不知道穆容渊说的是什么。   云卿浅思忖片刻,然后了然的点点头,笑着从袖袋中取出两根长命缕。   昨日她从珠儿那取了三个,自己带了一个,者今日带了两根,一个是要给穆容渊,兑现承诺,还有一个便是要给白丹青,想他孤身在京,还住在威武候府,那穆容渊弄不到长命缕,这白丹青自然也弄不到。   索性好人做到底,一起送他们二人,也免得旁人误会。   云卿浅将两个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长命缕放到白丹青手上,开口道:“没错,我答应赠予威武候长命缕,也顺便给白世子拿了一个,世子带上吧,讨个彩头,求个平安。”   白丹青受宠若惊,还从来没有人送过他这样贴心的小礼物呢!   这长命缕都是府中女眷编制,可逍遥王妃早就仙逝,逍遥王那些姬妾都盯着世子一位,恨不能把他掐死,怎么可能会给他长命缕呢。   而那些丫鬟侍婢,也不敢轻易给世子送东西,万一被王府的女主子看到了,免不了要说她们心思不纯,然后发卖了出去。   如今收到云卿浅的长命缕,白丹青竟然有一种被母亲疼爱的奇怪感觉。   “这……这也有我的……我的份儿?”白丹青满眼感动的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一个长命缕竟然能让堂堂逍遥王世子露出这种激动的神情。   云卿浅想了想,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府中手工最好的婢女所制,若是白世子不嫌弃,就……”随意带带吧。   白丹青可不管这是谁做的,反正是云卿浅送的,一番好意,他哪会拒绝。   “不嫌弃,不嫌弃,云小姐,你人真好!”   云卿浅尴尬的笑笑:“客……客气。”也不知道逍遥王是怎么养儿子的,竟然把白丹青养的心思如此单纯。云卿浅有些无奈。   宇文璃和宇文琅一直盯着白丹青,可双方座次在对面,他们能看到云卿浅在白丹青手上放了东西,却看不到放的是什么,一时间二人心痒难耐,都有些食不下咽。   穆容渊更是如坐针毡,这臭小子怎么有那么多废话,赶紧取了东西回来啊!   白丹青得了东西忙不迭的就回到穆容渊身边,不等穆容渊开口,白丹青就拿出一根长命缕拍在他桌面上。   穆容渊眼睛一亮,立刻喜形于色,忙不迭就拿起来带在了手腕上,可等他带好之后,他才发现,白丹青竟然也在也在鼓捣手腕上的长命缕,而那个长命缕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样。   穆容渊一把扣住白丹青的手腕,吓得白丹青一个激灵。   “二哥?你干嘛啊!”   穆容渊目光灼灼的看着白丹青的手腕,恨不能盯出两个窟窿,咬牙狞笑道:“你这是哪来的?怎么回事?”   白丹青眨眨眼,蠢萌的说道:“云家小姐送的啊,哈,怎么样,二哥,跟你的一样噢,好看吗?”   穆容渊闭了闭眼,他有时候真不知道白丹青是单纯,还是真的蠢!   该死的云卿浅,让她送个东西做回礼,她竟然谁都送!不知道什么叫独一无二吗?   穆容渊想拍白丹青的脑袋,想了想还是扶上自己的额头,他要冷静点,不然总有一天不被云卿浅气死,也要被白丹青气死。   “给我摘下来!”穆容渊咬牙道。   白丹青愣了愣,然后连忙把手背在身后,开口道:“我不要!”╭(╯╰)╮   穆容渊斜眸看向白丹青,语气森森的说道:“人家女儿家私做之物,能随便送外男吗?若是被旁人看去了,云卿浅的名声就被你毁了。”   白丹青想反问:“那你不是也带了么?”可他没这个胆子。   白丹青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云小姐说了,是她府上下人编的,编了一箩筐呢,人人有份,这不,我才有份的!”   什么?!   白丹青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穆容渊更加气得要死。   他不惜涉险去给云卿浅偷摄魂铃,只为换云卿浅一个长命缕,这女人……这女人竟然让下人来做?她……她到底有没有心啊!?   她是真蠢还是真坏?!   白丹青看穆容渊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忍不住有点想逃跑。可这宴席没有结束,他提前离席实在不合规矩。只能暗戳戳的往旁边挪一点儿,挪一点儿,再挪一点儿。   穆容渊看到白丹青的小动作,更是气得忍不住翻白眼,低声怒斥道:“就算是婢女做的也不行,赶紧给我!”   白丹青不想给,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转,忽然开口道:“有何不行?不是都说长嫂如母么?大嫂过世了,那二嫂不就为长?二嫂送个长命缕,为何不能带?”   穆容渊:“???!!!”   他……他说什么?二……二嫂?他叫云卿浅二嫂?   看穆容渊脸色渐渐由铁青变得泛红起来,白丹青龇牙一笑,他就知道,他猜对了,二哥果然对云家小姐有意思。   “二哥,二嫂人真好是不是?”白丹青挑眉调侃道,满脸促狭,满是坏笑。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他很想脱下鞋,用鞋底敲白丹青一顿,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听到白丹青口中“二嫂”这个词时候,心中竟然生出喜悦和羞涩。   “混蛋,滚一边儿去!”穆容渊不自在的骂了白丹青一句,径自拿起桌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白丹青目瞪口呆,这……这绝对是长这么大以来,他第一次在言语上占了穆容渊的便宜啊!   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个神仙帮他出的这口气啊?   啊,不是神仙,是云家小姐,对对。白丹青心中有个小人叉腰狂笑,哈哈哈,以后终于找到制裁二哥的办法啦!   ——   午宴本就不是重头戏,大家吃饱了便都起身准备去之江河观赏龙舟竞渡。   这么多娘娘官眷一同出门,最忙碌的莫过于御林军,御林军负责护送,而龙武军负责今日龙舟赛的安全护卫。   云卿浅一行人抵达的时候,之江河早已经做好了赛事的准备。   之江河河面极宽,东西向,此刻昭文帝的龙椅摆在北岸,文武百官左右而坐。   而皇贵妃带领的一众女眷,则是坐在南岸,与男子这边遥遥相望,却看不清彼此容貌,也算是成全了男女大防。   河面上此刻已经停放了十余艘龙舟,颜色各异,可大小相同。   龙舟长约十丈,每个龙舟配以三十二名桡手分坐两侧,一名鼓手立于龙头位置。 第83章 龙舟竞渡   除此之外在终点的位置,设有与龙舟颜色相同的惊龙鼓,惊龙鼓是一面平放于地面的大鼓,直径约有九尺,在龙舟进行到最后冲刺阶段的时候,每个队伍会有一个舞艺不凡的女子到惊龙鼓上起舞,努力用舞步来敲响惊龙鼓,而自己的惊龙鼓又要和自己龙舟上的鼓节奏一致。   若是能与自己龙舟上的龙鼓节奏一致,又能跳的大声影响到旁的船队,那才算是最好。   今日船队不少,可云卿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玄色劲装的穆容渊,明明相隔甚远,连有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看不清,可云卿浅还是觉得穆容渊在看她。   不只是在看他,似乎还在告诉她:“放心。”   云卿浅见穆容渊有船,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船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做的,船的质量如何,可有总比没有好啊。   看到了船,云卿浅又朝着终点的惊龙鼓看去,按照规定,跳舞的女子要和那些桡手穿一样颜色的服制。   这一看不要紧,云卿浅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所有惊龙鼓上,皆有舞姬站立准备,唯有穆容渊的惊龙鼓是空的啊!   绮梦呢?   难道绮梦没来?是反悔了,还是……   云卿浅有些紧张的攥住拳头,目光一寸寸的去探索那些惊龙鼓上的女子,终于在一队银白色龙舟队伍的终点处,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身影。   果然……   绮梦站在了宇文璃的队伍中。   可是……   为什么呢?她明明已经说服的绮梦,恩威并用之下,绮梦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当日绮梦对亲人的向往并不作假,云卿浅自认不会看走眼。究竟是什么让绮梦忽然改变了主意?   想到最后一次去百花楼,夜间被百里挑一拦住的事情,云卿浅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一定是百里挑一搞得鬼,一定是他用什么方法让绮梦不得不妥协。可现在想这些都没用啊,这些账可以后面慢慢算,但是眼前的困境怎么办?   就算穆容渊能一路领先,但是进入最后阶段,他能不被旁边队伍的惊龙鼓惊扰么?万一队伍节奏乱了,那就是功亏一篑啊!   再说了,宇文璃得到了绮梦,那绮梦一舞战西风,定然能让他的队伍气势大涨,旁人如何还有胜算?   云卿浅又急又气!   急的是眼前突发变故让她束手无策,气得是穆容渊竟然不提前告知她,他哪来的底气认为没有绮梦,他也一定能赢?   若是这龙舟竞渡输了,无论是龙武军统领一职落入宇文璃手中,还是宇文璃又求了走访民间的机会,这些都会对云卿浅的报仇大计增加无数麻烦。   该死的,决不能让他赢!   “妹妹这是怎么了?”云卿嫣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快坐下吧,后面都要看不见了。”云卿嫣一边拿出好姐姐的姿态提醒云卿浅,一边回头朝那些名门贵女抱歉的笑笑。   有云卿浅这无礼举动衬托着,立刻显得云卿嫣温婉端庄。   云卿浅缓缓坐下,她左边是云卿嫣和云卿娆,右边是海银霜、云卿婉和玉儿。   她根本无法消无声息的离开。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穆容渊了。   可没有惊龙舞的船队,又能有几分胜算?   “启禀陛下,各路船队均已准备妥当,竞渡随时可以开始。”乔公公温顺的禀报到。   昭文帝垂眸看着眼前十余位俊秀不凡的年轻人,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目光扫到穆容渊的时候,昭文帝有些好笑道:“子衿啊,你今日的准备未免有些不足,竟然没有惊龙舞姬?你可知道这最后冲刺的阶段,惊龙鼓是不可或缺的噢。”   穆容渊上前一步,无奈的摊摊手,皱眉道:“唉,陛下所言极是,其实本来微臣已经寻好了舞姬,怎奈何那舞姬竟是个见异思迁的女子,得了旁人的闺房之乐,就把微臣丢到脑后去了。”   穆容渊就差直接说,那舞姬和别的男人好了,所以抛弃了他,去做别人的惊龙舞姬了。   在场都是男子,听穆容渊的话有的不予理会嗤之以鼻,有的暗暗偷笑,猜想那舞姬爬了那个皇孙贵胄的床。   昭文帝皱眉道:“休得胡说!”   穆容渊呲牙一笑:“微臣知罪。”   昭文帝无奈的笑道:“你这小子,你这是变着法的告状啊,说吧,谁抢了你的惊龙舞姬?”   宇文璃并不知晓绮梦和云卿浅之间的纠葛,所以也不知道绮梦曾经答应做穆容渊的惊龙舞姬。眼下负手而立,倒是没有任何心虚。   穆容渊眼神在一众皇子中瞟过,最后坏笑道:“回陛下,臣寻那个舞姬可是这东京城最好的,所以今日龙舟赛谁得了第二名,那便是挖臣墙角的小人了。”   最好的舞姬,却只能得龙舟竞渡的第二名?这是为何?众人疑惑。   昭文帝也疑惑:“既然是最好的舞姬,为何只能得第二名?”   穆容渊大言不惭的说道:“因为第一已经没有悬念了!”穆容渊叉着腰,微微抬着下巴,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蠢萌的白丹青。   白丹青坐在看台上,看到穆容渊这付样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二哥演戏的时候真是比四国名伶还出神入化啊!   “哈哈哈哈……”昭文帝失笑。   “你啊你啊!”昭文帝伸手点着穆容渊,语气里净是无奈和宠溺。   这把齐王宇文琢气得,忍不住怒斥道:“穆容渊你恶不恶心,别总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穆容渊转过身看向齐王宇文琢,背对着昭文帝,对着宇文琢漏出一个狞笑,那笑容阴沉的让宇文琢忍不住去想,穆容渊是不是在龙舟竞渡上做了手脚,等会儿伺机取他性命。   “你……”宇文琢下意识的后腿半步。   可穆容渊这时候却爽朗的笑道:“齐王殿下这会儿若是恶心,就先吐吧,不然等下上了龙舟,输了竞渡,怕是只能吐血了!”   “哈哈哈哈哈哈……”穆容渊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就连昭文帝都笑的十分大声,一点不觉得穆容渊作弄齐王有什么不妥。   宇文琢暴跳如雷,刚想继续反驳,就被宇文璃拉住了手腕:“老五,竞渡要开始了,别误了时辰。”   “哼!”宇文琢冷哼一声,朝着船队走去,竟是气得没有向昭文帝告退。   昭文帝似乎也不介意,只挥挥手,示意众人去准备吧。   ……   龙舟竞渡,是在东周自古便有的习俗。   竞渡开始之前,需祭祀神龙,以求一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在十余艘龙舟前端,摆放了一个祭台,祭台上供奉了三牲四果,米酒粽子。   钦天监掌监手持一把七星匕首,将一只五色彩羽的大公鸡划破了喉咙。   滴答,滴答,鲜血洒满一个大海碗。   钦天监掌监口中念念有词,滔滔不绝,待一段祭天术语说完之后,十余名参赛者纷纷手持毛笔上前,将毛笔粘了鸡血之后回到自己的龙舟前,用鸡血点画龙眼。   这便是,挥毫粘血,画龙点睛。   “竞渡咯——”随着一声低沉雄厚的呐喊声,参赛者纷纷跃上龙舟,所有参赛者只能在龙舟上做鼓头,不能做桡手!   砰!一声鼓响,祭天地神明,佑万载千秋!   砰!二声鼓响,谢龙恩浩荡,护国泰民安!   砰!三声鼓响,驭龙舟竞渡,冲一马当先!   随着三声鼓响,所有龙舟飞速穿梭。   砰砰砰砰!   咚咚咚咚!   当当当当!   各个龙舟上的龙鼓被鼓头们敲得急促而有节奏,就连身为女儿身的七公主,都将那龙鼓敲得十分蓬勃有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令人心潮澎湃的赛事上,唯有云卿浅愁眉不展,甚是担忧。   这龙舟竞渡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考验的是鼓头和桡手的配合,第二阶段考验的是鼓手和饶头的体力耐力,而随后一个阶段,就要靠惊龙鼓的声音,去给自己阵营助威,给旁边船队添堵了。   所谓惊龙鼓,就是为了惊掉几条实力不足的龙舟啊!   可是……   云卿浅急的忍不住攥紧拳头,十余艘龙舟,只有穆容渊的惊龙鼓上面没有舞姬,这能赢吗?   和昭文帝一起观赛,没有女眷敢大声喧哗,可赛事动人心魄,免不了彼此窃窃私语。   “天啊,你们看,那领头的金龙舟可是齐王殿下?”   “没错没错,正是齐王殿下,哎呀你看他多孔武有力啊!”   “那排在第二是静王殿下吧,没想到一直温润儒雅的静王,穿起劲装来竟然如此英武不凡。”   “七公主也不错啊,巾帼不让须眉,竟然划在第三位。”   ……   众人讨论声不绝于耳,显得十分热闹。   “咦?那嗖黑色龙舟是谁的船?啧啧啧,落后那么多。”随着云卿娆不屑的声音,众人都去看那落后许多的黑船。   “似乎是穆小侯爷?”云卿嫣淡淡开口道,说话时候不忘瞟了一眼云卿浅,果然在她说完之后,发现云卿浅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云卿娆说道:“唉,穆小侯爷空有一副美貌,却……”满肚子草包。   后面的话云卿娆没有说出来,就被云卿嫣打断了:“二妹妹,慎言,祸从口出,咱们这些女眷中,可有不少心仪穆小侯爷的。”   云卿嫣说完又去瞟云卿浅,发现这次云卿浅不止身子僵硬,竟然都站起来了。   云卿嫣心中暗道一声:“啊,原来如此,原来她倾慕的人变成了穆容渊,可那日静王殿下送她回府,他们二人明明还难分难舍情意绵绵呢?呵,这个四妹妹还真是有手段呢,也对,欲拒还迎才能抓住男人的心思。”   “浅儿你要去哪?”二夫人海银霜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现在算是当家主母,带着家中姑娘出门,若是有任何闪失都是她的罪过。   尤其现在就在昭文帝眼皮子底下,她不得打气十二分的精神么。   看着云卿浅往看台外面走,海银霜忍不住开口叫住她。   云卿浅转过身,低声道:“太阳太大,有些不舒服,我去山上寻阴凉地方休息一下。”   海银霜忍不住皱眉,四个姑娘,怎么就你矫情。虽然心中不悦,可表面上她是做不出来像大夫人那般开口苛责的。   “玉姨娘,那就劳烦你照顾一下四小姐了。”海银霜将事情推给玉儿了。   玉儿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心中不悦却也不敢争辩半分,开口道:“好……好的……二夫人放心,妾身一定照顾好四小姐。”   云卿浅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她若拒绝了,必然无法顺利脱身。   ……   “浅……”玉儿刚要开口叫云卿浅的名字,就被云卿浅的冷眼瞪了回去。   “玉姨娘,就算你抬了姨娘,也只是个下人,与过去相比,也只不过是把白日的工作挪到晚上罢了,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云卿浅自当是将话怎么难听怎么说。   玉儿脸色一白,连忙开口道:“是是是,四小姐,妾身……妾身逾越了。”   之江河东西向,在河面上有一座宽阔的桥梁,那些惊龙鼓此刻就摆在桥面上。   女眷都在桥南,男子都在桥北。此刻云卿浅正带着玉儿绕开人群和看台,不着痕迹的往南桥头靠近。   可只要玉儿跟着她,她就没办法去帮穆容渊啊。就在云卿浅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玉儿发出一声闷哼。   “唔……”   云卿浅转身去看,便看到玉儿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而她身边正站着一个没有蒙面的黑衣人。   云卿浅心里一惊,刚要开口喊人便听那黑人说道:“云小姐莫怕,属下是威武候的暗卫飞烨。”   云卿浅质疑的看着眼前人,穆容渊的暗卫?为何会出现在女眷这边?   飞烨见云卿浅没有卸下心防,便从腰间拿出一物示意给云卿浅看。   云卿浅垂眸一看,顿时放心了,这不是她送出去的长命缕么,就算这根不是穆容渊那条,也就是白丹青的那一条,无论是谁的,眼前人的身份都不用质疑了。   飞烨继续说道:“小侯爷命属下暗中保护小姐,若小姐想走动,让属下助小姐一臂之力。”   云卿浅微微蹙眉:“穆容渊怎知我要走动?”   飞烨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主子说,小姐见他有难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云卿浅咬着牙嘟囔了一句:“混蛋!”明明那绮梦没有去找他,他却不提前告知她,偏偏要等到这最后一刻,逼她不得不亲自出手相救。   “啊!天啊!要撞了!”不知谁一声惊呼,顿时将云卿浅的注意力拉回到河面上。   这一看不要紧,云卿浅差点惊的忘了呼吸。   只见那穆容渊所驾驭的黑色龙舟,飞速前进,可前面忽然冒出一艘红色的,那红色龙舟正正挡住黑色龙舟的去向,而红色龙舟上面的桡手故意缓慢滑行,明显就是要将穆容渊的黑色龙舟逼停。   此时此刻穆容渊必须指挥桡手降速然后绕行,可那穆容渊不知怎么了,不仅没有降速还将龙鼓击的愈发急促,桡手们拼命划水,整艘龙舟竟然突飞猛进起来。   云卿浅刚想说穆容渊这是疯了吗,为何不缓一下,就看到一艘绿色龙舟挤在穆容渊的船后,那绿色龙舟刚刚明明和穆容渊的龙舟齐头并进,可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它就绕到后面,和那红色龙舟呈夹击之势。   一前一后,若是把穆容渊的龙舟撞裂了,那么今日的比试便是结束了。   “太过分了,他们是故意的!”云卿浅怒斥道。   飞烨淡淡开口道:“龙舟竞渡,挤、撞、抢、震,都不算违规。”   云卿浅凝眸看着赛事,她自然了解这其中规矩,可是她觉得这一红一绿不寻常。一道光线投射,不偏不倚的投射在云卿浅的双眼上。   刺眼的光线让云卿浅下意识捂住眼睛,可她仍旧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在反光。   “糟了!他们不是要赢比赛,他们是要你家小侯爷的命啊。”云卿浅焦急的说道。   飞烨有些疑惑,可更多的是担心:“小姐为何有此一说。”   云卿浅来不及解释太多连忙开口道:“你快去,飞到船上去,告诉穆容渊,那红色龙舟尾,绿色龙舟头,都镶嵌了利刃铁锯齿,若是撞上,只需顷刻间便会把他的龙舟削开。”若是船速后够快,那锯齿甚至可能将整艘龙舟削成上下两片,龙舟上的桡手,和鼓头,都十分危险啊。   飞烨听云卿浅这么一说,立刻也着急起来,可他想到穆容渊的吩咐,便坚定的说道:“主子一定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快撞到了,你看不到吗?快去啊!”   云卿浅焦急万分,可飞烨就是不动。   “若是此刻上船,多出一人,那便是弃权了。”飞烨皱眉道。   云卿浅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质问道:“你……究竟是赢重要,还是命重要?”   飞烨想也没想就答道:“主子说了,云小姐希望他赢,他一定会赢。”若是穆容渊听到飞烨如此助攻,一定会给他涨俸禄的   !!!   云卿浅说不上自己现在什么感受,只觉得心中被重重一击,又酸又难受。   “啊——”   “天啊!”   “撞了撞了!”   众人的惊呼声再次让云卿浅和飞烨看向河面。   三艘龙舟已经成为一线,相距不过两三丈,只见那前面的红色龙舟忽然鼓声歇,龙舟停驻,而后面的绿色龙舟却鼓声急,龙舟加速,眼看着中间穆容渊的黑色龙舟就要被挤碎了。   所有人都为穆容渊捏了一把汗。   云卿浅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蹦出来了。   “二哥当心啊!”白丹青也急的从看台上蹦了起来,顾不得昭文帝在场,大声呼喊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只见穆容渊脚尖一点从龙舟上一跃而起,踩在了龙头上,高喝一声:“左停!神龙摆尾!”   只见那龙舟上的桡手,靠左侧的统统将船桨拿起,而靠右侧的桡手,立刻加大手上力道,加快划水动作,而穆容渊也一脚踹在龙头的左侧。   一瞬间,本来东西向的龙舟,哗啦一声像右侧来了一个大旋转,变成了南北向,甩出的龙舟尾更是激起千层浪,将前面停滞不前的红色龙舟悉数冲到之江河里。   “啊——”   “救命!”   随着红色龙舟被江水淹没,此起彼伏的呼救声也开始响起,然而事情到此远远没有结束。   只见那单脚站立在龙头的穆容渊又一个飞身一脚踹向龙头右侧,大喊道:“右停!亢龙有悔!” 第84章 佳人舞,将军怒   又是哗啦一下!南北向的龙舟再次大旋转,龙头摆回正东,龙尾依旧扫出巨大的波浪,毫不留情的将后面的绿色龙舟打翻在江中。   只一瞬间,两艘夹击穆容渊的龙舟,便通通失去了一战之力!   “二哥超神!!”白丹青激动的又蹦又跳。   “好!”昭文帝看到这精彩的一幕,也忍不住赞叹出声。   文武百官立刻逢迎:“穆小侯爷好身手啊!”   “是啊是啊,桡手们配合的也十分精妙啊!”   “不愧是定远侯的胞弟,连桡手们都训练有素啊!”   “活该了那两个心思不正的龙舟,也不知是哪家的!”   一时间满场宾客都被穆容渊这一剂漂亮的反击吸引了,倒是忽视了遥遥领先的三艘龙舟。   此时此刻,第一名仍旧是齐王宇文琢,第二名是七公主宇文瑶,第三名才是静王宇文璃。一一往下数,那穆容渊还在十名开外。   眼看就要到第三阶段了,云浅知道,她没得选择了,看到穆容渊如此拼命,她确实没办法让自己袖手旁观。   “脱衣服!”云卿浅厉声道。   飞烨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清。   云卿浅见他没动作,连忙催促道:“让你脱衣服,还愣着干什么,只要你这身外衣。”   她必须穿上和穆容渊龙舟队一样颜色衣服才行,眼下她这身天青色襦裙是绝对不行的。   飞烨大概想到了云卿浅的意图,连忙不再犹豫将外袍脱了下来,云卿浅直接将他外袍穿在身上,下摆有些长,她便徒手撕下来一大块,又取撕下来的布条做成面巾蒙住脸。   “带我去,惊龙鼓!”云卿浅开口道。   “咚咚……”就在飞烨刚要带云卿走下去的时候,桥面上已经响起了一阵浑厚而低沉的鼓声,那鼓声极具穿透力,几乎能掩盖住河面上所有小龙鼓的声音。   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齐王的惊龙鼓上面已经有舞姬开始献舞。   而此时此刻穆容渊也忽然提速,一路披荆斩棘,掀翻了不知多少个龙舟,挤到了第七名的位置。   “来不及了,带我飞上去,快!”云卿浅催促到。   飞烨忙应一声:“属下得罪!”话音未落便拉住云卿浅的腰带将她整个人带飞起来,在临近惊龙鼓的位置,飞烨猛地撒开手,用内力一推,云卿浅便如飞鸟一般从空中滑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穆容渊的惊龙鼓之上。   “什么人?”   “刺客?!”   “来人啊……”   云卿浅一身黑衣蒙面的忽然出现,明显惊动了护卫的官兵,就连昭文帝都忍不住看过去,目光一定,发现竟然是个姑娘。   “慢着!”昭文帝这边开口制止,乔公公那边就将指令下达。   负责守卫的士兵不再动作,但是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惊龙鼓上的云卿浅。   然而,还有一个人,比他们的目光更凝固,眼神更灼热。   穆容渊此刻没有在击鼓,他站在龙头上,看到云卿浅一身黑衣从天而降,虽然她换了男装,遮了面容,可他仍旧一眼便认出了她。   即便没有惊龙舞姬,穆容渊也有把握不会输。但既然云卿浅愿意出面帮他,尤其是在宇文璃面前帮他,那么他愿意赢得更加漂亮!   “左右齐,神龙出海!”穆容渊大喝一声,一个转身落回到船头,咚咚咚敲起了龙舟鼓。   龙舟上的桡手得令,立刻全力划船,一瞬间便从第七的位置冲到了第四!   而此时此刻宇文璃也进入了第三阶段,那一身银白襦裙的绮梦,开始在惊龙鼓上翩翩起舞。   “啊!静王殿下的舞姬好美啊!”男人注意赛事,女人们便只看那舞姬容貌。   “是啊,她的舞姿也好特别!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舞。”   女宾看热闹,男宾看门道,没有参赛的定王宇文珀有些诧异的说道:“舞势随风散复收,鼓声似磬韵还幽。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旋风中。父皇这是……”   昭文帝满脸兴致勃勃,笑道:“我儿好眼力,这是战西风!没想到璃儿竟然能请到如此出色的舞姬。”   宇文珀浅笑一下开口道:“这战西风是南滇失传已久的助阵舞,没想到四弟竟然能得此佳人,真是三生有幸。”   昭文帝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喜欢宇文璃和宇文珏,可二人也都是他的子嗣,所以他也并不讨厌。   昭文帝之所以不怎么待见宇文璃,除了他的出身不好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儿子城府太深了,深的他都看不透,从小到大,明明很多次可以赢的机会,他都要故意输给兄弟,那样小的年纪便如此隐忍,无法不令昭文帝忌惮。   今日见他亮出底牌,一争高下,昭文帝不但不怒,反而有些高兴。敢于明面上一争输赢,便不会轻易在背地里阳奉阴违了。   “今日,璃儿胜了。”昭文帝开口道。   众位大臣看向赛事,发现自打那宇文璃的惊龙舞姬开始起舞之后,整个赛场回应的都是她节奏奇特的鼓声,本来位于第一名的宇文琢和第二名的七公主宇文瑶,很快便被那惊龙鼓滋扰,乱了自己的节奏。   这划船节奏一乱,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快给本公主用力啊!”宇文瑶怒斥道。   那些桡手畏惧她是一回事,可怎么也划不齐是另外一回事,人人都能听到鼓声,但是人人听得到的节奏都不同,很快就乱了阵脚。   齐王宇文琢的船也好不到哪去,眼看着胜利近在咫尺,可船上桡手乱做一团,大家用力不一,龙舟寸步难行。   此时此刻只有那宇文璃的龙舟气势越发凶猛,犹如一把离弦之箭飞速朝终点冲刺。   ?   另一方面,当穆容渊的龙舟头刚刚越入第三阶段时候,一直垂手而立的云卿浅,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握在手中,摆出了一个平步直刺的起手式。   这是什么?   昭文帝好奇的看着那一身黑衣的云卿浅,有些不明白她这姿势是什么意思,其他人更是看不懂了,这动作,哪里像舞蹈,分明像……   “是剑招!”白丹青有些惊喜的说道。   “没错,似乎是剑招。”宇文珀回应道。   “白世子没看错,这就是剑招。”一名武将一边自己比划着,一边开口应和道。。   昭文帝眼睛一亮,剑招,这舞姬会武?   云卿浅不会武,她只会招式,换言之只是虚有其表,未得其里,既不懂心法,也不会内功。   前世里她学这套剑招,纯粹是为了将绮梦挤走!   她想向宇文璃证明,只要有她在就够了,任何她不会的事情,她都愿意为了他去学。任何女人能做的事,她都会为他去做。   所以她学了这一套剑招,并且学会了用摄魂铃。   云卿浅动作利落,大开大合,或横空出海,或直上云霄,一根小小的发簪,在她手上竟然也舞出了剑指苍穹的气势。   而与此同时那雄浑有力的鼓声开始频频响起,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丝轻铃夹在其中。   咚咚咚!铃铃铃!咚咚咚!铃铃铃!   两种声音竟然是分外和谐!   而这和谐的声音传到那些桡手耳中,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所有人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瞬间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唰唰唰!划船的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感觉那龙舟要腾云驾雾一般。   “这是什么剑招?竟能如此鼓舞士气,连朕坐在这都觉得心神亢奋!”昭文帝的目光被台上那娇小的黑色身影深深吸引住了。   宇文珀凝眸道:“父皇,这剑招儿臣不熟,可这鼓点和铃声的搭配,似乎是……西陵破阵曲!”   啊!   众人惊呼,有和西陵打过交道的武将立刻开口道:“回陛下,定王殿下说的没错,这就是西陵破阵曲的节奏,只是少了一柄琵琶音。”   “天啊,那女子竟然是西陵人。”西陵以女为尊,若那女子是西陵人,还会西陵破阵曲,那肯定是哪位女将军啊!众人眼光灼灼,恨不能穿透那云卿浅的蒙面巾,将她看个清楚明白。   “啧啧,真是精彩,静王殿下请了南滇舞姬,穆小侯爷找来了西陵女将。今日真是没白来啊!”   “唉你们看,穆小侯爷追上了,好快啊!简直如飞一般。”   “是啊是啊,那静王的舞姬节奏乱了,你们看她左脚绊倒右脚了啊,哈哈哈!”   人群中讨论越来越大声,赛事过于精彩,已经忘了昭文帝也在场了。   然而昭文帝此刻也顾不得去管他的百官如何幸灾乐祸,他实在对这个西陵女将好奇极了。   “齐王殿下,七公主,小心了!”穆容渊话音一落,龙舟便飞速从二人船中间穿过,龙舟速度之快竟然将之江河水划开一道深沟。   待龙舟经过之后,深沟又被河水覆盖,将两侧齐王的龙舟和七公主的龙舟都推送到中间,砰的一声脆响,二船相撞。   “啊!”女眷中间发出一声惊呼。   “天啊,瑶儿!”皇贵妃惊得脸都白了!   好在宇文琢虽然好胜,可还不到不要命的程度,两艘船刚刚撞到一起,他便飞身而起,拉住宇文瑶踩在那些落入水中的桡手头顶,朝着岸边飞掠。   他这一举动虽然救了自己和幼妹,却让不少大臣皱了眉。   那些桡手都是为他拼命办事的人,如今落水了,他不救便罢了,还要踩上一脚,可见根本没有拿属下当人看。   若不是桡手都水性极好,怕是眼下已经要溺水而亡了。   “该死的王八蛋!”刚一落地宇文琢就怒骂穆容渊,恨不能将他拉下来狠狠踹两脚。   此时此刻,之江河上就只剩下两艘船了,一艘银白,前进缓慢,却遥遥领先。   一艘玄黑,落后较多,却飞速而行。   云卿浅的剑招开始由缓变快,那银色的发簪竟然能在空中划出虚影。   鼓声急,铃声促,江水滔滔,龙舟飞渡。   佳人舞,将军怒,神龙出海,千古一幕!   眼看两艘龙舟齐头并进难分胜负。   穆容渊勾唇一笑,再次飞身而上,踩着龙头大声道:“全右,翻江倒海!”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船上桡手竟然全都集中到了右侧,身子向右一同倾斜,整个龙舟竟然朝着右侧侧翻过去。而穆容渊则趁机高高飞起,飞入半空中。   这不是自杀吗?!   只是要干嘛?!   难道以为赢不了所以放弃了?!   一时间万人心中千种疑问。   然而还不等众人将疑惑问出口,就看见那本来倾覆的龙舟,竟然从左侧忽然转了出来!   它……它竟然是在之江河中打了个滚儿?   待龙舟重新面朝上的时候,穆容渊才落回龙舟上。   而刚刚那一翻滚,直接将江水卷起一道巨浪,轰隆隆就朝着宇文璃的龙舟扑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本就乱了阵脚的宇文璃瞬间手足无措。   噗!冷冷的江水,拍在了所有桡手和宇文璃的脸上。   接下来便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漂亮!”昭文帝哈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自己的儿子都输了,可这穆容渊的身手也太好了,不只身手好,那船也造的精妙,此时此刻众人才看出,那些桡手的下半身,竟然都是固定在座位上的,等的就是翻江倒海的那一刻!   “太精彩了!”昭文帝忍不住又称赞了一声!   “嗷嗷,二哥好棒,二哥好棒!!”白丹青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的。   “穆小侯爷好身手!”   “是啊是啊,真是精彩的赛事。”   “若不是亲眼所见,竟不知这里龙舟可以在江中翻滚!”   文武百官见昭文帝高兴,也乐得夸赞几句。   ……   铛!锣声响,赛事停!   龙舟竞渡,穆容渊胜了!   伴随着锣声而停止的,还有云卿浅的剑招。   云卿浅累的直喘粗气,可看到穆容渊满眼笑意,满头大汗的朝她飞掠过来,不知怎的,竟然心中生出一抹畅快。   “穆容渊,你果然手段了得,配得起惊才绝艳四个字。”这是云卿浅的此刻心声。   “云卿浅,你果然深藏不漏,今生遇到我,你再也别想逃到别处。”这是穆容渊的呐喊。   砰!   穆容渊落在了惊龙鼓上。   两个黑色身影,一个高大英武,一个娇小可人。此刻二人相望,惊有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仿佛这天地间只有彼此,为盟友,为知己,为……伴侣。   穆容渊微微上前半步,云卿浅连忙后退半步。   不行,她不能暴露容貌,若是被旁人知道她会这西陵破阵曲,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穆容渊见云卿浅的动作,再看她脸上的面巾,心下也有几分了然。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心中颇有些遗憾,若是可以,他更想拉着她的手,一同分享喜悦和胜利。   穆容渊对着云卿浅点点头,云卿浅对着穆容渊微微福身行礼,二人之间俨然表现出主仆的样子。   行礼结束之后的云卿浅迅速走下惊龙鼓,身影钻入人群中。   穆容渊看到飞烨朝着云卿浅靠近,便微微松了一口气,脚尖一点,从惊龙鼓上,飞向昭文帝的看台。   ……   “陛下!微臣赢了!”穆容渊笑的爽朗而得意。   他确实可以得意,他何止是赢了,简直是完胜,因为根本没有第二艘龙舟到达终点,就连那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的宇文璃,此刻还泡在之江河里呢。   昭文帝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早知道你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就应该让你年年参赛,今日这龙舟竞渡,实在是太精彩了!”   “陛下圣明,穆小侯爷果然深藏不露。”护国公一语双关,恨不能直接说穆容渊城府太深。   “哼,说起这不务正业,确实少有人能胜得过威武候啊!”说话的是洛丞相。   穆容渊勾唇笑笑,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夸你的人在害你,骂你的人反而在帮你。   穆容渊佯装听不懂二人的话中话,只对着昭文帝邀功道:“陛下,微臣赢了,是不是按照规矩,微臣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呀?”   一听这话,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所有人都想知道穆容渊究竟要什么。   宇文琢和护国公担心穆容渊要龙武军统领。   七公主希望穆容渊要做驸马。   而昭文帝担心穆容渊要搬去南滇同定远侯一起居住。   昭文帝想了想,笑道:“你这泼猴,脚底板还没站稳呢就来讨赏了。朕,金口玉言,还能贪了你不成?”   穆容渊哈哈一笑:“微臣不敢。”   “起驾回宫,朕许你仔细想想,晚宴上再封赏,只有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噢。”昭文帝的话中半玩笑半警告。   穆容渊心领神会,呲牙一笑:“臣遵旨。”   ——   穆容渊这边春风得意,却不知云卿浅那里摇摇欲坠。   “云小姐,你现在必须去看大夫。”飞烨惊恐的脸色都变白了,主子吩咐他保护好云小姐,可此刻云卿浅的样子几乎要站不住了啊。   云卿浅摇摇头,将双手伸向飞烨。   飞烨不明所以,云卿浅开口道:“帮我……帮我把摄魂铃拿下来。”   飞烨知道摄魂铃是什么,他连忙掀开云卿浅的水袖,映入眼帘的一幕几乎刺激的他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那摄魂铃的红线此刻正嵌入云卿浅手腕的皮肉中,也不知为何,铃铛变得非常紧,云卿浅的两个手腕都被那红丝线勒的皮开肉绽,而鲜血却没有一滴流下来,通通被红丝线和铜铃铛吸了进去。   “真是邪物!”飞烨开口道。   云卿浅点点头:“有些疼,我……自己……”云卿浅有些赧然,她双手剧痛,无法脱下这摄魂铃了。   飞烨了然,二话不说点了云卿浅手臂上的穴道,云卿浅感觉手臂一麻,两条胳膊便垂落下来,再无知觉。   飞烨见状连忙上前将两串摄魂铃拿下来,在解下摄魂铃的时候,飞烨似乎感觉到了那小小一串铃铛的挣扎,似乎十分不想离开云卿浅的伤口。   没有了铃铛,手腕上一圈细细的伤口开始渗出血珠。   飞烨没有慌乱,迅速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动作利落的给云卿浅的双手止血上药包扎。   “云小姐放心,伤口虽深,却没伤到筋骨,短期内不要双手太用力,很快就会好的。”   “谢谢你。”云卿浅淡淡道。   飞烨皱了皱眉,他是一个属下,不该多嘴,可他还是想问一句……   “云小姐可知这摄魂铃会造成如此伤害?”   云卿浅下意识点了点头,她会用,自然就是知道。   飞烨叹口气:“主子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云小姐其实你不必做如此牺牲。” 第85章 要什么赏赐   云卿浅笑笑,摇头道:“他做的是他的,而我做的是我的,这不一样。”   在云卿浅看来,她与穆容渊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同盟合作,要平等互利,才能持久。   见云卿浅如此划清界限的话,飞烨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捏把汗。   “陛下起驾了,我不能再耽搁了,那玉儿……”云卿浅询问道。   飞烨开口道:“云小姐放心,待您回到队伍中,属下会将那玉姨娘放了,她什么都不会知道。”   云卿浅点点头,缓缓站起身离去。   见云卿浅走远,飞烨才看到云卿浅刚刚丢在一旁的发簪,那发簪的白色珠花上点点鲜红,似乎是云卿浅在舞剑的时候将血甩上去的。   飞烨想了想将发簪捡起来,飞身离去。   ——   云卿浅回到女眷队伍当众时候,海银霜正欲朝皇贵妃禀报云卿浅不见了。   看到云卿浅泰然自若的回来,海银霜重重松口气,她是不愿去招惹是非的。   “四小姐这是去哪了?皇贵妃娘娘已经吩咐起驾回宫了。”海银霜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和责备。   云卿浅也不介意,开口道:“到后面山上寻了处阴凉地歇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让二伯母担心了,是浅儿的不是。”   云卿浅主动认错,倒是有些出乎海银霜的预料,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海银霜这种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更加不会像韩春珂那般得理不饶人。   见云卿浅姿态放低,她也收敛了情绪,好声说道:“罢了,罢了,皇贵妃娘娘已应该已经启程了,咱们也别落下了,今晚宫宴,你们几个可不能再乱跑了。”海银霜用眼神警告着四个姑娘,话里话外竟然是把玉儿忘了。   也是,玉儿说是抬了姨娘,可毕竟还是个下人,海银霜心底瞧不起她,便也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倒是云卿嫣看了看云卿浅身后,然后诧异的问道:“四妹妹,玉姨娘呢?”   云卿浅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在山上休息,她却一心想来凑热闹,怎么?她没回来么?”   云卿嫣看向海银霜,海银霜眉头紧锁,她本就觉得与一个妾室结伴而行损了颜面,可怎奈何那大老爷极力要求。现在这妾室非但不给她省心,还要到处乱走,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带她出门了。   海银霜见众女眷已经纷纷上了自家马车,便开口道:“玉姨娘那么大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先进攻赴宴,知琴,你去打听打听,若是寻到了,让她先回府吧。”   “是,二夫人。”海银霜的侍女知琴,领了命令到人群中去寻找海银霜的身影了。   在回宫的马车上,云卿娆忍不住抱怨道:“那穆小侯爷也太狡诈了,若不是他那些桡手固定在船舱中,若不是他私下请了西陵女将,今日静王殿下一定会夺魁。哼,真是气死人了!”   云卿嫣笑笑:“二妹心悦静王殿下?”   云卿娆诧异:“静王殿下是所有皇子中最俊俏的,哪家姑娘不喜欢,姐姐不是也心仪静王殿下么?”   云卿嫣低头下意识看了看手指,喜欢?她原本也以为自己是喜欢静王的,可那似乎是因为静王总和云卿浅相伴的关系。   近来云卿浅和静王不再那么亲密无间,她对静王那种心思竟然也慢慢淡了。   可是无论她心悦于谁,他都不会心悦穆容渊的,一个无权无势空有爵位的浪荡子,配不上她云卿嫣。   论才她不及洛梓伊,论貌她不及云卿浅,可若洛梓伊和云卿浅都没了呢?   若是二人都没了,这东京城里谁还有资格和她云卿嫣相争?   洛梓伊身子一向不好,只要寻个合适的机会给她一点刺激,想必就离香消玉殒不远了。   至于云卿浅……   云卿嫣微微低头遮住眼中的深意。今晚,或许会有个好机会。   “姐姐,你想什么呢?我说话你听清了么?”   云卿嫣抬起头看向云卿娆,开口问道:“啊?你说什么?”   云卿娆没太在意,继续道:“你说那玉儿说的会是真的吗?若是真的,今晚可是让云卿浅那小贱人出丑的最好时机了。”云卿娆话音未落笑声起,她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云卿嫣倒是不太在意,出丑算什么,那云卿浅以前出的丑还算少么?她在意的是云卿浅跟今日那西陵女将到底有没有关联。   看台距离太远,她无法分辨身形,可云卿浅离开后那西陵女将就出现了,会不会太巧合了?   可若说云卿浅就是西陵女将,那么她是何时会舞剑的?究竟是她藏得深,还是她骨子里已经变了一个人?   云卿嫣感觉脊背开始发凉,自打云卿浅落水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件顺她们大房心意的。如今连母亲都被逼无奈装疯卖傻,她必须要小心谨慎,力求一招制敌,决不能再给云卿浅有翻身的机会。   “今晚不要轻举妄动。”云卿嫣开口道。   云卿娆眨眨眼,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纸包:“姐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为何不能行动?”   云卿嫣有些诧异的看向云卿娆手中的东西,惊问道:“你何时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云卿娆无所谓的说道:“是玉儿啊,哦不,是玉姨娘,是她今日出门前交给我的。”   云卿嫣脸色一沉,这玉儿果然是恨毒了云卿浅,她恨云卿浅是好事,可她想利用性子冲动的云卿娆,就不能容忍。   云卿嫣一把将东西抢到手中,厉声道:“七公主和雨霏表姐有意为难云卿浅,我们且先看着,若是她们不敌,我们再动手不迟。”   云卿娆虽然有些遗憾,可仍旧乖顺的点点头,对这个亲姐姐,她十二分的信任。   ——   九龙殿,晚宴。   今日赛事实在精彩,在皇帝和他的一众妃嫔没有到九龙殿的时候,众人都在讨论今日的赛事。   “这穆小侯爷果然有当年穆老将军的风范啊!”   “谁说不是呢,要说脾气秉性,还是定远侯更像穆老将军,可论起这狡猾奸诈,威武候不遑多让啊。”   “哈哈哈哈,那小子,真是有趣,若我家有适龄的闺女,一定把他收入门下。”   武将们纷纷赞扬,毕竟人人都尊敬强者。   文臣们就迂腐许多。   护国公冷哼一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什么神龙摆尾,翻江倒海,分明是犯了规。胜之不武。”   户部尚书缪大人迎合道:“护国公此言有理,若是早知可以将武功与龙舟竞渡结合在一起,那么其他几位殿下也未必会输。”   工部尚书也点点头:“侥幸罢了,不过赢了一次而已,齐王殿下连胜几年,也没他这般张扬。”   “侥幸?”昭文帝的声音忽然从殿门口响起。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昭文帝心情颇好,笑呵呵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众妃嫔,和今日参加龙舟赛的各位选手。   宇文璃一走进大殿就开始寻找云卿浅的身影,今日穆容渊的惊龙舞姬,实在跟云卿浅的身形太像了,可那舞姬蒙面,他又身在比赛,实在没办法看个真切。   眼下见到云卿浅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行礼,他心中的怀疑又有几分不确定了,云卿浅有几斤几两他自认为很清楚,那西陵破阵曲可不是普通人能学会的。将一曲节奏融入惊龙鼓中,这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宇文璃抿了抿嘴唇,暂且按捺住自己的怀疑。   宇文琅走进大殿,也第一时间去看云卿浅,心中不免有几分遗憾,今日若是他赢了比赛,是不是可以趁机向父皇开口要人呢?   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神不宁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见云卿浅,想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哪怕那些传闻都是负面的,他仍旧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可爱娇俏,只要她愿意,他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挖出来送给她。   宇文琅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他了解云卿浅不多,如此牵肠挂肚,可不就是因为她一颦一笑都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么。   云卿浅行礼后是低着头的,可她仍旧感觉到了有许多视线将她锁住,她下意识的抬头,好巧不巧的就撞入穆容渊的双眼中。   他换了一身果绿色的华服,鲜少见他穿如此娇嫩的颜色,倒是令人眼前一亮。好看的凤眸眼角上挑,嘴边嵌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眉眼弯弯里面即是得意,也有情意。   他朝着云卿浅微微张了张嘴,云卿浅明白他是在问她,还好么?   云卿浅心里一跳,连忙低下头,心道一声这穆小侯爷果然妖孽,对谁都笑的那么好看。   好看?她竟然觉得他好看?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自在。   “子衿啊!”昭文帝入座后就调侃穆容渊。   穆容渊站起身对着昭文帝爽朗的笑。   “你刚刚听到了么,人家在说你侥幸呢!”昭文帝笑道。   穆容渊眉头挑挑,大言不惭的说道:“侥幸?侥幸是强者的谦辞,弱者的借口。若非要说臣侥幸胜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廉耻!”   “大言不惭!”   “脸皮比城墙还厚!”   一群看不惯穆容渊的文臣都在那嘟嘟囔囔,倒是昭文帝被穆容渊逗的哈哈大笑。   云卿浅心中暗叹,不知这穆小侯爷究竟有几副面孔。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赢了龙舟竞渡,到底想要什么赏赐啊?”   昭文帝一提起这个,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穆容渊笑眯眯走到殿中,开口道:“微臣……”   不等穆容渊说完齐王宇文琢就腾地一下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警告的说道:“穆容渊,你不过是走运罢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应该明白,别去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齐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穆容渊别提龙武军统领一职。   可齐王太激进了,昭文帝还好端端坐在上面呢,他竟然就以一副上位者的语气来呵斥穆容渊。一时间引得许多人都皱了眉头。   云卿浅心中冷笑,这种蠢人,难怪会被宇文璃蒙蔽了一辈子,到死都不信宇文璃架空了他的权利,带走了他的兵马,最后夺走了他的皇位。   坐在距离昭文帝最近的皇贵妃娘娘,自然看到昭文帝不悦的抿了抿嘴连忙开口道:“琢儿,休得胡言,输了就是输了,岂能闹小孩子脾气。”   皇贵妃这番话说的漂亮,三言两语就把齐王宇文琢此刻情绪失控的模样,说成了是因为不满今日输了比赛的事儿。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惦记龙武军。   这输不起是小孩子脾气,这惦记京城守备军,那可就是心思不纯了。   宇文琢见皇贵妃眼神冷冽,心中明白自己说的有点过头了,悻悻的坐回到位置上。   穆容渊挑眉一笑,转身面向众皇子说落座的地方,眼神挑衅,可语气轻快的说道:“陛下龙恩浩荡,只要有陛下护着微臣……”   穆容渊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而冷冽,嘴角挂着一丝邪佞的笑意,继续道:“即便是不属于微臣的,微臣也能要得到。”   很明显几位皇子都感受到了穆容渊的挑衅之意,宇文琢是以为穆容渊准备开口要龙武军。   而宇文璃和宇文琅几乎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云卿浅。   不行!这怎么行?   宇文璃连忙站起身,开口道:“威武候,机会难得,你……你可要把握住啊!”此时此刻在宇文璃心里,真的希望穆容渊开口要龙武军。   这样昭文帝定然会对穆容渊心生忌惮,从今往后也不会那么宠爱于他了。   宇文琅也想开口劝说两句,可还不等他说话,坐在皇贵妃身旁的七公主宇文瑶,便开口道:“子衿哥哥,你可要想好噢,你想父皇求什么,父皇都会答应你的,可别措施良机噢。”   宇文瑶话里话外情意绵绵,就差直接让穆容渊开口当驸马了。   皇贵妃不悦的捏了捏宇文瑶的手,可宇文瑶被宠坏了,只伸伸舌头,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行为,距离自荐枕席,已经相差不远了。   对于穆容渊的赏赐,所有人显得十分感兴趣,只有昭文帝一直面带微笑,似乎毫不在意。   可乔公公明白,昭文帝心里有一杆自己的称,他虽然宠穆容渊,一是因为穆老将军曾经屡次救驾。二是因为穆容渊生性不羁,经常弄出一些有趣的事儿。三来就是为了安抚远在南滇的定远侯了。   可宠是宠,要建立在对方乖巧听话的前提下。若是对方肖想了他不该想的东西,那么宠爱随时会变成戒备。   乔公公垂眸不语,并没有给在场任何人眼神的提示,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穆容渊选对了,那便仍旧是陛下信任的宠臣,一切照旧。   穆容渊选错了,那就是陛下弃之如敝履的人质。说不定……寻个由头就病故了……   “子衿,到底想要何赏赐啊?”昭文帝再次开口问道。   穆容渊勾唇一笑,笑的天地失色,笑的邪佞魅惑,只见他开口道:“回陛下,微臣要……”   穆容渊眼神瞟向女眷席,顿时引得一众佳丽紧张的绷直了身子,莫名的紧张。   可若说最紧张的,莫过于高座之上的七公主,和女眷席中的云卿浅了。   尤其是当穆容渊朝着云卿浅看过来的时候,云卿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这人……这人要……   还不等云卿浅将自己心中想法想出来,就听到穆容渊斩钉截铁的说道:“微臣要求娶忠勇侯嫡女,云卿浅!”   什么?!!   “不行!”   “不行!”   “不行!”   三道男女各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发现静王宇文璃,雍王宇文琅,七公主宇文瑶,都站了起来。   倒是当事人云卿浅,只是表情错愕的愣在原地,没有表态。   七公主的心思很简单,昭文帝不屑去追究,毕竟七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能成为一代明君,江山社稷在昭文帝眼中,永远重要过儿女情长。   倒是宇文璃和宇文琅,让昭文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宇文琅见昭文帝看过来,他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站在穆容渊身旁,开口道:“启禀父皇,婚姻大事,关乎女儿家一辈子的幸福,岂能轻易当做一个游戏的彩头,这样对云小姐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雍王此言极是。   昭文帝又看向宇文璃。分明是问宇文璃为何说不行。   宇文璃也抬步走向大殿中间,他已经想好了,既然穆容渊这么破釜沉舟,那么他也不想再等了,今时今日,他就要昭告天下,说他和云卿浅两情相悦,已经互许终身。   然而当宇文璃下定决心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楚妃沉着脸色对他皱了皱眉。那表情,分明就是不认同啊。   宇文璃心里一顿,刚刚十分的勇气就这么转眼间泄了一半。   “璃儿,你且说说,你为和觉得不行?”昭文帝见宇文璃不开口说话,便追问到。   宇文璃看向云卿浅,只要云卿浅此刻告诉他,她愿意跟他,哪怕只是一个认同的眼神,他都会毫不犹豫忤逆楚妃。可惜……他终究还是失望了,因为云卿浅此时此刻已经低下头,仿佛事情跟她完全无关一般。   宇文璃闭了闭眼,开口道:“儿臣……儿臣觉得三哥说的没错,女儿家的幸福,不该如此草率决定,至少应该问问云家小姐的意见。”他想亲耳从云卿浅口中听到拒绝穆容渊的话。   昭文帝挑挑眉,看向云卿浅,他也想知道,云戎的这个闺女,究竟是什么本事,竟能引得他的儿子们如此竞争。甚至连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穆容渊,竟然也开口要成亲。   昭文帝嘴角翘了翘,虽然是笑,却没有一丝喜悦。   云卿浅美则美矣,可是在和君明月太像了,纵使她没有那一身异香,可仍旧让昭文帝每每看到她就觉得喉咙有刺,眼中有沙,难受的紧。   若是云卿浅安分守己也就罢了,一个姑娘家,嫁了人无外乎相夫教子,折腾不起什么风浪。可她却偏偏不是个安分的。   若是安分的,如何会引得这么多男子相争?   昭文帝笑容不达眼底的问道:“云卿浅,你是何意呢?”   被昭文帝点名,云卿浅不能在装傻了。   她平静的站起身,可是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有多么不平静!   穆容渊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安事先约定好的来要龙军统领一职?   就算直接开口要会引起昭文帝的怀疑,那么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么?一定要将她推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第86章 又是一场比试   云卿浅咽了咽口水,开口回到:“臣女……”   “穆容渊,你疯了吗?”不等云卿浅回答,七公主已经跳脚了。   她从位置上冲下来,皇贵妃想拉却拉了个空。   七公主走到穆容渊面前,眼眶微红的质问道:“穆容渊,你要娶她?你要娶这个贱人?我们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现在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求娶别的女人??”   穆容渊垂眸看向七公主,似乎丝毫不为她此刻的情绪说感染,淡淡道:“微臣是定王殿下伴读,与公主殿下和各位王爷一同读书习字,说是一同长大,倒是不假,青梅竹马?从何说起啊?”   宇文瑶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也没想到穆容渊会如此与她划清界限,她从小知道穆容渊坏,所有哥哥都让着她,偏偏这个下臣处处针对于她,她一直认为在穆容渊眼中,她是特别,是不一样的,难道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吗?   “穆容渊,你不要太过分了。瑶儿,回到座位上去!”齐王怒斥道。   可宇文瑶如何会听她的,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份羞辱。   只见她一字一句的问道:“穆容渊,本公主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取她?”   穆容渊收敛笑容,毫不犹豫:“是!”   啊!   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这定远侯的胞弟和忠勇侯的嫡女……这怎么可能结亲,一南一北,双方皆重兵在握,陛下疯了才会让他们在一起。   宇文瑶听到穆容渊的话,大受打击,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咬着牙低声说道:“好,你别后悔!”   宇文瑶转身看向昭文帝,在转身之际暗暗擦掉脸上泪水。   “请父皇恕罪,儿臣失态了,可是儿臣有一事,希望父皇容禀。”宇文瑶似乎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昭文帝自然也不想听到云卿浅口中说出来“愿意”二字,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吧。   “何事?”昭文帝问道。   宇文瑶抬起头,挤出一抹虚假的笑容,开口道:“今日各府命妇来向母妃请安送节礼的时候,儿臣曾有一提议……”   宇文瑶将她说的玩游戏的事情详细叙述了出来,临了的时候说道:“既然要赏赐,父皇不如等这游戏结束之后,与母妃一同封上如何?也讨个好事成双的彩头。”   皇贵妃娘娘讪讪的笑着,她生怕昭文帝看出她的小心思。   然而昭文帝是什么人,他早就明白了皇贵妃和齐王的意图。   昭文帝心底冷笑一下,也罢,容他们一次,刚刚夺了他们手上的龙武军统领,眼下给几分好处,也不是不行。   “这个提议,倒是有趣……”昭文帝一句话便是允了宇文瑶说的游戏了。   宇文瑶勾唇一笑,行礼道:“谢父皇恩典。”   说完后便转身看向穆容渊,语气带着几分挑衅的问道:“穆小侯爷,不差这一时吧?”   穆容渊嗤笑一声:“公主请便。”穆容渊说罢便回到自己座位,宇文琅和宇文璃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宇文瑶面向所有人开口道:“既然是游戏,那么自然是人多才热闹,今日在场的所有未出阁小姐们,都要参与才好。”   宇文瑶说完看向云卿浅,语气带着几分挑衅的继续道:“应该不会有人恃宠而骄,想要抗旨吧?”   云卿浅心中冷笑,抗旨,哪来的旨意?这七公主摆明了针对她。   若说比试编长命缕倒也不是令云卿浅十分抗拒,可偏偏她今日比不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此刻藏在袖中的双手手腕还绑着绷带,双手根本不敢用力,手腕也不敢轻易扭动,动辄疼痛钻心。   七公主一声令下,宫女们立刻将准备好的桌椅摆上了九龙殿,除此之外还有五色线五色珠子。   按照七公主所言规定,所有少女都要亲自捻线,穿线,串珠,编制,不可以有任何人帮忙。   限时为半个时辰,这世间不长不短,众人在推杯换盏中很快就会度过。   一般手法熟稔的少女,半个时辰能编制十条左右的长命缕,手法青涩的也能编出四五条。   按照游戏规则,第一名得皇贵妃赏赐,最后一名要惩戒喝酒。第一名编了多少条,最后一名喝多少坛。   “来人,去把本宫的桃花酿搬来,”皇贵妃开口道,说完朝着昭文帝解释道:“陛下放心,臣妾的桃花酿是以花瓣和果子一同酿造的,酒水甘甜,并不醉人。适合她们这些小姑娘。”   昭文帝笑笑,称赞道:“你那个桃花酿确实不错!”   皇贵妃一看昭文帝没有对她冷淡,反而夸赞她的酒水,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在昭文帝心中的分量,已经距离那后位不远了。   皇贵妃继续道:“谢陛下赞赏,只是等下这群丫头比试结束,若是那赢得头筹的人提出什么臣妾应不下的事儿,可如何是好。”   昭文帝明白皇贵妃的心思,说什么她应布下的,其实就是变着法的说她权利还有限,今日既然已经开口纵他们了,那边纵容到底吧。   昭文帝笑道:“还能有你应不下的?你且放心去赏,朕在这,你什么都可以赏的出,应的下!”   皇贵妃先是愣了愣,然后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谢恩:“谢陛下体恤!”   皇贵妃和昭文帝的互动,引得一众妃嫔纷纷侧目,那些辈分低的,都在揣测皇贵妃的位份是不是要更进一步了。   德妃却毫不在意,她与先皇后交好,自然明白先皇后在陛下心中的位置,那是白月光,那是朱砂痣,那是无法取代的结发妻。   而一直存在感不强的楚妃,手中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有几分担心。若是那皇贵妃成了皇后,那齐王可就是嫡子了。大周立长立嫡,璃儿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   就在这些大人物各怀心思的时候,所有未出阁的少女已经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编长命缕。   云卿浅手腕很痛,但是她并没有十分担心。最差的结果不外乎她输了比试,喝下十坛酒罢了,那坛子也不大,酒水也甜腻,喝下去顶多觉得腹胀,不会醉的失了礼数。   “父皇,母妃,一切就绪了!”宇文瑶笑这禀报到。   昭文帝点点头,看向乔公公。   乔公公微微一笑,开口道:“就由老奴来给各位小姐做个评判,各位小姐准备好了么?”   宇文瑶回到属于她的位置上,眼神看向穆容渊,那双眼睛中,满是势在必得。   对于这场比赛,穆容渊并不感兴趣,他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云卿浅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宇文瑶看穆容渊,穆容渊看云卿浅,这把宇文瑶气得个不轻,冷哼一声:“乔公公开始吧!”她倒要看看,云卿浅今日要如何收场!   随着乔公公一声开始,众位姑娘开始纷纷捻线编织。   云卿浅也忍着手腕上一阵阵的刺痛,开始编制起来。她不怕输,但是她不能完全不动,若是一个都没编出来,到时候七公主就又有话来刁难她了。   云卿浅叹口气任命的从锦盒里拿出丝线。   长命缕这东西,实在不是什么难度高的手工,云卿浅其实有些想不通宇文瑶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很快,云卿浅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手中刚刚编制了一个开头的长命缕,竟然黑线断了。   看到断开的黑线,云卿浅手微微一顿,这可是大凶之兆!   按照东周习俗,编制长命缕的线决不能有断开,要等一整条长命缕完全编好,两头接起来之后,才能将剩余的线剪断。可若中途线断了那便是长命变短命了啊!   若是平日自己编制,大不了扔了这条,重新编。可眼下在皇宫里啊。   别人手中都好好的,偏偏她的断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是不祥之人,说明她给这端阳节添了晦气,给昭文帝添了堵啊!   云卿浅有些怔愣的看着手中断开的丝线,没想到那宇文瑶竟然出手如此狠辣,上来就要她性命。   一直在观察云卿浅的穆容渊,第一时间发现云卿浅不动了,穆容渊有些疑惑,难道说她不会编?   “哇,二哥你看,七公主……七公主,手把也太快了,这才刚开始,就已经编了五条了。”白丹青的话打断了穆容渊的思路,穆容渊闻声望去,就看到宇文瑶,十指上下飞舞,迅速的编制长命缕。   手法如此熟稔,甚至可以一边编制一边捻线,丝毫不影响进度,这宇文瑶分明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已经苦练许久了。   再看云卿浅那般,似乎毫无进展,她怎么了?   刚刚的黑线断了,云卿浅不着痕迹的换了一条,重新编,可刚刚编好一个开头,黑线又断了,反复几次,云卿浅发现她这盒子里的五色线当中那一捆黑线,竟然都是断线。   只是这些断线被重新接在一起,若是不细看,完全看不出,可若稍微用力绷紧,线必然会断开。   她要拿着这盒动过手脚的线去向昭文帝求个公道么?   不,当然不能,对她动手脚的明显是七公主,昭文帝岂会帮她,不但不会帮她,或许还会给她扣上一个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帽子。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不停的活动手腕,感觉疼痛愈发加剧了。   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旁人一条两条的编好,那计时的香也渐渐燃烧了三分之二,注意观察云卿浅的人,此时都发现了不寻常。   “二哥,云家小姐可能要输了。”白丹青开口道。   穆容渊点点头,然后道:“输了也无妨,不过几坛桃花甜酒,还不至于喝不下。”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用手肘推了推眼神一直黏在云卿浅身上的穆容渊,示意他看宇文瑶。   “二哥,可不是几坛,你看七公主那桌子上少说也有二十条了。”   穆容渊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皱眉,竟然会这么快?   白丹青叹口气,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长命缕,开口道:“看来云小姐是真的不会编啊,要不也不会让府中侍女来编了。”   穆容渊倒是不这样认为,就算不熟练,也不至于整整半个时辰,一条也编不好吧,况且,她那渐渐惨白的脸色是怎么回事?编制长命缕怎么会编的这么辛苦?   穆容渊忍不住有些担忧,低声对白丹青耳语了几句。   白丹青点点头,猫着腰偷偷离开了坐席。   而此时此刻香已经快要燃尽了……   “时辰到——”随着乔公公一声高喊,所有少女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乔公公手中拂尘甩了甩,宫女们立刻上前去点查众人编制的数量。片刻后有了结果,乔公公开口禀报到:“回陛下,游戏结束,胜出者为七公主殿下,七公主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短短半个时辰,竟然编制了二十一条长命缕,陛下请看。”   乔公公拿着托盘奉上给昭文帝和一众妃嫔看,那些长命缕编织精美细致,颜色夺目,大家纷纷开口称赞,不遗余力的去夸宇文瑶。   “呦,这七公主真不愧是少女中的典范,瞧这手巧的!”   “谁说不是呢,这么细致精美的长命缕,若不是亲眼所见,臣妾定当以为需要几个时辰才能编制一个出来呢。”   “都是皇贵妃娘娘教女有方啊!”   皇贵妃赧然一笑,开口道:“都是托陛下洪福,才让臣妾有这么乖巧的女儿。”   昭文帝也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心中明白这些参赛的少女,大多是让着宇文瑶,可宇文瑶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编制二十一条,可见也是下足了功夫的。皇家的孩子,理当力争上游,独占鳌头。   “谢父皇母后夸奖,谢各位娘娘赞誉。”宇文瑶高兴的笑着。   “好了,你这丫头,到底想要什么赏赐啊,快说吧。”皇贵妃笑道。   宇文瑶却没急着说什么赏赐,倒是开口问道:“乔公公,不知这最后一名是何人?赏赐不及,这惩罚可不能落了。”   “这……”乔公公笑了笑,似乎有尴尬的说道:“回公主殿下话,最后一名是忠勇侯府的云家四小姐,云卿浅。”   唰的一下众人视线都集中在云卿浅身上。   云卿浅站起身,对着昭文帝行了个礼:“臣女资质愚钝,甘愿受罚。”   昭文帝挑了挑眉毛,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编了几条?”   编了几条?宇文瑶脸上带着狞笑,她一条也编不出来,不仅仅是编不出来,还弄断了长命缕的丝线,如此不祥之兆,云卿浅你等着承受父皇的怒火吧!   “回陛下,臣女手拙,只编了一条!”   “编了一条?!”昭文帝有些惊讶,这也太笨了吧。   宇文瑶更是惊讶,编出了一条?   云卿浅拿着长命缕,双手呈现给昭文帝看,还不等乔公公走下来接过去,就被韩雨霏一把抢了过去。   “云家表妹这么长时间只编了一条,想来一定是十分精美细致了,让表姐先一饱眼福吧,”韩雨霏说话间已经将长命缕拿在手上,本以为轻轻一扯线就会断裂,珠子就会纷纷滚落,可没想到这一扯竟然没扯断。   韩雨霏下意识抬头看向宇文瑶,见到宇文瑶与她表情一样很错愕。怎么会不断?   “韩家小姐这么用力,莫不是想把长命缕扯断?扯断长命缕可是大忌讳,怕是没有禁足那么轻松了!”穆容渊话音未落指尖一滴酒水已经弹射而出。   啪的一下那一滴酒打在了韩雨霏手腕上,韩雨霏吃痛,下意识松开手,长命缕从手中脱落。   穆容渊身形一闪而过,再次站稳的时候,长命缕已经落在了他手中。   穆容渊看着长命缕,眸光闪了闪,一抹惊艳的表情浮现于脸上。   “穆容渊,你放肆,竟然敢在九龙殿动手!”护国公拍案而起。   穆容渊冷笑一下:“动手?小爷我何时动手了?这韩家小姐手软脚软的拿不住东西,我只是出来帮忙而已,也免得这么好的长命缕,被人糟践了!”   宇文瑶听到穆容渊这么维护云卿浅,顿时怒不可遏,怒斥道:“穆容渊!你是瞎了么,本公主可是编了二十一条,还不及她一个?”   穆容渊勾唇一笑一边将手中长命缕递给乔公公,一边开口道:“东西不在多,而在于精。”   乔公公接过长命缕转身呈上给昭文帝。   昭文帝好奇的接过来,想看看到底穆容渊口中的精,有多惊艳。   其他众人也都翘首以盼,想看看昭文帝会如何评价。   初入手,昭文帝并没觉得这长命缕有什么特别,刚想开口问穆容渊,就发现手中触感不一样。   这长命缕泛着淡淡光泽,且入手丝滑!   昭文帝将长命缕拿近了仔细端详,然后忽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这是……这黑线是……”   云卿浅款款上前行礼然后开口道:“回陛下,长命缕由红、黄、黑、青、白五色组成,在端阳节这一日佩戴,寓意驱五害,纳五福,长命百岁。而民间为表虔诚,家中女眷在为夫君编制长命缕的时候,多会有一点巧心思,将长发入缕,既有妾长伴君心之意,又有结发共连理的美意。臣女不才,资质愚钝,短时间确实编不出太多长命缕,便取了一个巧。望陛下恕罪。”   “妙!妙啊!”昭文帝哪里会怪罪,他觉得云卿浅的手真是巧极了。   “如此细的发丝,你能捻呈线已是不易,现在编成长命缕若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嗯,心思用的好!”   昭文帝一夸,众人便接二连三的夸起来。   皇贵妃娘娘讪讪的笑了笑,勉强夸赞一句:“确实心灵手巧。”   洛德妃也多看了两眼,点点头:“心思巧妙,寓意也好,看来臣妾明年,也要给陛下编个秀发藏其中的长命缕了。”   昭文帝哈哈一笑,调侃道:“德妃说话算话,朕可等着了。”   洛德妃莞尔一笑。   韩雨霏和宇文瑶气得脸都绿了,尤其是宇文瑶,明明她是胜利者,却被云卿浅抢了风头。   “父皇,母妃,儿臣不依,云卿浅投机取巧,可咱们比试规定的是数量,她终究还是输了,而且是最后一名!”宇文瑶撒娇道。   云卿浅垂眸不语,她不在意输赢,但是总不能让想害她的人如意不是?   昭文帝看了看手中的长命缕,将它放回到乔公公手中,乔公公拿着周下台想还给云卿浅,却在半路被穆容渊拿了去。乔公公微微一愣,穆容渊却没有理会她,直接开口道:“陛下,七公主此话有理,该赏得赏,该罚也得罚。现在这比试也结束了,不知陛下可否圆了微臣的心愿呐?” 第87章 当众表白   一句话又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到了他求娶云卿浅的事情上。   “等等!”宇文瑶激动的打断穆容渊的话,然后急切的开口道:“父皇,儿臣还没说儿臣的想要赏赐呢。”   “那你到说说,你想要什么?”皇贵妃娘娘不忍心看自己女儿孤立无援,连忙开口询问。   宇文瑶一咬牙,开口道:“回父皇,回母妃,儿臣别的什么都不要,儿臣只要他!”宇文瑶眼眶微红,神情有几分激动的指着穆容渊,继续道:“儿臣要穆容渊做儿臣的驸马!”   “胡闹!”昭文帝厉声道。   一个普通姑娘,大庭广众的求嫁,都有辱门楣,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文武百官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盏筷子,这公主求嫁穆容渊,穆容渊求娶云卿浅,云卿浅又输了比试赢了圣心,啧啧,今晚这出戏,比白日里那龙舟竞渡,竟也不遑多让的精彩啊!   “陛下息怒……”皇贵妃皱眉安抚着昭文帝。   昭文帝脸色铁青,犀利的眸光在穆容渊、云卿浅、和七公主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睛在云卿浅身上。   “云卿浅!”昭文帝道。   云卿浅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女在。”   “他们一个求娶,一个求嫁,你觉得朕该如何赏赐?”昭文帝把问题推给云卿浅,一个答不好就是既得罪人,又掉脑袋的事。   云卿浅微微思忖,开口道:“回陛下,臣女尚未及笄,若谈婚事实在尚早……”这句话便是拒绝之意了。   宇文琅和宇文璃同时重重松了一口气。   穆容渊心中略显失望,可表面上看起来却不太在意的说道:“云家妹妹此言差矣,若是陛下恩准,那我们可以先定亲,待你及笄再成亲嘛!”   宇文璃气结,他很想站起来骂人,可他知道,他今日已经做得太多了,不能再暴露自己了。   “穆容渊你是不是瞎?”宇文璃不骂人,齐王却看不得自己妹妹受委屈。   “小七哪里比不上云卿浅?你放着小七不娶,却求她?”宇文琢目光轻浮的在云卿浅身上上下一扫,冷声道:“难不成你与她早就有了首尾?”   “住口!”说话的是忍不住起身维护的宇文琅。   “你放屁!”骂人的是想要出手打人的穆容渊。   倒是云卿浅一直平淡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昭文帝双眸微眯,觉得云卿浅此时此刻与那君明月反而不像了,君明月爽朗单纯,喜怒形于色,可云卿浅却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内敛。   都说皇家儿女城府深,可昭文帝却觉得自己的女儿宇文瑶,比这云卿浅要蠢多了。   “唉,果然是天仙一般的容貌,怪不得引得这么多人相争,真是一家女百家求啊!”与皇贵妃沆瀣一气的刘妃娘娘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一家女百家求,本事好事,可若是因为如容貌而求,那不就是在说云卿浅卖弄姿色么?   昭文帝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冷声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给你们二人一次机会,若是没有什么想要的,那朕就省了!”   “陛下息怒!”众人喊道。   穆容渊耸耸肩膀,摊摊手,开口道:“唉!回陛下话,微臣还真是没有什么想要的,要不这样,微臣给您告个假,听说江南出美人,微臣还从未去过江南,真是想去一饱眼福啊!得不到云家妹妹垂青,去寻个江南妹妹解解相思之苦也不错啊。”   穆容渊说话时候流露出十分向往的样子,那模样像极了贪色之人。让人忍不住遐想,他刚刚的求娶是不是也仅仅因为云卿浅这倾城之姿。   宇文瑶见昭文帝生气了,也不敢再火上浇油,想了想开口道:“回父皇,儿臣……儿臣求父皇……”   宇文瑶抬头看向皇贵妃,发现皇贵妃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宇文瑶只好有些泄气的说道:“儿臣求父皇赐一间公主府,儿臣想同哥哥们一样,开府独居。”   这件事倒是容易,大周的公主向来有开府独居的习俗,但是一般都是出嫁之后才赐公主府,眼下七公主尚未出阁,照规矩来说是不适合的,可皇贵妃心疼女儿,便开口劝说:“陛下,就让她去吧,臣妾选个宅子就在齐王府旁边,有琢儿看着她,闹不出什么花样的。”   昭文帝一想到与北胡联姻的事情近在眉睫,在她出嫁之前让她高兴高兴,也无妨,便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宇文瑶解决了,穆容渊的赏赐还没解决。昭文帝忽然发现,穆容渊越是什么都不要,他反而越难做决断。让他独自去江南,自然是不行的。   昭文帝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你这小子,想去江南何至于靠封赏?朕已经决定了,六月中旬下江南微服私访,届时许你一同去便是!”   啊!   女眷们显得有些惊讶,倒是文武百官看起来十分平静,因为昭文帝已经几次在早朝上说过下江南的意愿了,支持和反对的各占一半,最后还是谁都没能左右昭文帝想法,一锤定音,决定微服私访。   穆容渊心底了然,他在梦里早就知道了昭文帝会去江南,所以他才提出这个要求。   他要求娶,昭文帝不愿,他要去江南,昭文帝不允,一连两次的否决,穆容渊勾唇一笑,他知道,昭文帝会给他想要的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昭文帝开口道:“你大哥不在京中,你就整日里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朕看这样好了,龙武军统领一职空虚,你且去暂代,若是这一个月你做的好,朕就带你下江南,你觉得如何啊?”   “父……”宇文琢的一声父皇还没来得及喊出,就被护国公死死的按住了手腕。   护国公心中明镜似的,他知道自己和齐王的亲密,还有自己儿女行事乖张,这些都让昭文帝不满,所以龙武军统领才被昭文帝借机拿走。   如今就算是给雍王,静王,定王,也绝不会再落入齐王手中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蠢!   况且,给穆容渊好啊,穆容渊没有背景,没有实力,唯一能靠的上的大哥,又远在南滇。   而且他不依附于任何王爷,只是与定王那个残废交好几分。   把龙武军给了穆容渊,就等于封了他一个光杆司令,只要风头过了,他们随时可以想办法再将位置拿回来!   很明显,护国公能想到的问题,宇文璃、宇文琅、乃至宇文珀也都想到了,这炙手可热的龙武军统领,似乎还真是让穆容渊接下最为合适。   可穆容渊本人呢?   “陛下!您这哪儿是赏啊,您这分明就是罚啊!”穆容渊苦哀哀的说道。   “微臣是什么样的人,陛下还不知道么?微臣闲散惯了,这好玩的事儿,微臣愿意参与一二,可这带领龙武军,掌管京城安防,实在责任太重大了,微臣不行,真的不行啊!”穆容渊扁着嘴,一副愧不敢当,想要逃走的样子。   云卿浅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着穆容渊的狡猾程度,真是让她甘拜下风。   “哼!什么责任重大,你分明就在嫌弃!”昭文帝有些气结,那么多人想要都要不到的职位,他几经考量才决定给穆容渊,他可倒好,竟然还不想要。   穆容渊撇撇嘴:“臣……微臣不敢……”   嘴上说不敢,可脸上的嫌弃之意愈发浓重,昭文帝气得想脱鞋砸他头上!   “就这么定了!明日就走马上任,你若做得好,一切好说,你要敢跟朕稀里糊涂的混日子,你看朕怎么收拾你,真是把你惯坏了!”昭文帝咬牙道。   穆容渊啊了一声,那生无可恋的表情,配上那绝望的声音,完全就是无声的抗拒,敢怒不敢言的反抗!   昭文帝一锤定音,这两个赏赐算是都定下来了。   此时此刻酒菜已经上齐了。众人纷纷开始把酒言欢,倒是忘了输了的人需要惩戒一事。   而七公主岂会轻易放过云卿浅?   这不,当宫女把所有编制长命缕的桌子都撤下去之后,七公主开口道:“父皇赏罚分明,这赏既然结束了,是不是该罚了?”   昭文帝微微愣了愣,在乔公公提醒下,才想到要罚酒。   昭文帝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大大方方的站起身,开口道:“臣女愿意受罚。”   虽然她心思用的巧,得了圣意,可终究是输了数量。况且她若不认罚,那七公主肯定会继续为难她,倒不如喝了这些桃花酿算了。   昭文帝见云卿浅懂事,也微微点点头。   “把酒抬上来!”乔公公下令道。   不多时宫人们又抬上来一个八仙桌,八仙桌上,满满登登的摆放了二十一坛酒。那酒坛不大,大约两个酒壶的容量。   这么多酒抬上来,立刻香气四溢,甜甜的桃花香夹杂着米酒香,引得那些爱酒之人,有些羡慕云卿浅的口福了。   云卿浅走向那二十一坛酒,准备开始喝。   而此时刚刚偷偷离去的白丹青也回到了穆容渊身边。   白丹青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刻大家都在看云卿浅,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才轻轻拉了拉穆容渊的袖子。   穆容渊低头看向白丹青的手,发现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只发簪,而那发簪上面的白色珠花,染着点点鲜红。   穆容渊瞳孔一缩,他几乎没有费力就看出这发簪是云卿浅今日在惊龙鼓上所用,那么这血……   白丹青低声道:“云小姐受伤了,伤在手腕!”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难怪云卿浅脸色那么难看,原来她竟然受伤了!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不说?!   此时云卿浅已经喝下第三坛酒了,脸色微红,眼神清明,倒是没有醉意。   可是她伤口尚未愈合,过多饮酒只会让血液流速加剧,对伤口没有任何好处,况且这酒坛再小装满了酒也是极有分量的。   刚开始还好,越往后,云卿浅越觉得拿起酒坛就疼痛刺骨,让她忍不住放慢了速度。   一直喝到第八坛的时候,云卿浅感觉伤口似乎裂开更大了,鲜血透过纱布吧嗒一下滴在她的袖子上,云卿浅心里一惊,这手上难免就失了力道。   夸嚓一声,酒坛掉到地面,应声而碎。   啊!   众人轻呼一声。   “云卿浅,你干什么?竟然敢砸坏我母妃赏赐之物,你这是对我母妃的不敬,想找死么!”七公主怒斥道。   云卿浅的手腕微微颤抖,连忙告罪道:“陛下恕罪,贵妃娘娘恕罪,臣女不胜酒力,不小心……”   皇贵妃脸色微沉,可昭文帝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也不好咄咄逼人,只开口道:“无妨,来人给云小姐补上!”   一个侍女上前补了一坛酒。   云卿浅微微叹口气,任命的身手去拿下一坛,可是她手腕伤口实在无法支撑这酒坛的重量,两手一抖,一坛酒又朝着地面砸下去。   云卿浅心里一紧,连呼吸都凝滞了,眼看着酒坛就要应声而碎,一直大手伸了过来,稳稳当当的托住了酒坛。   云卿浅抬头一看,便看到穆容渊充满担忧的眼神。   这个男人太奇怪了,脸上带笑的时候,眼中永远都是冷漠和邪佞。表情严肃的时候,眼中又透着令人窒息的温柔和关心。云卿浅看着穆容渊,感觉自己的眼神有点模糊了。   不对劲儿……   这桃花酿如甜汤一般,酒力极小,她喝了不过区区七坛酒,为何会开始觉得头重脚轻?   “小心!”   “小心!”   “当心!”   又是三道声音同时响起,穆容渊,宇文琅,宇文璃,都朝着云卿浅伸出了手,可云卿浅却扶住了桌案,没有去依靠任何一方。   “云卿浅!你找死是不是?一次是不小心,两次分明就是故意的,怎么的?摆出这付楚楚可怜的样子是想蒙混过关么?哼!来人,给本公主喂云小姐喝酒,就是灌,也要给她灌进去!”宇文瑶咄咄逼人的样子让许多人忍不住皱了眉。   穆容渊狠狠的瞪了宇文瑶一眼,冷声道:“启禀陛下,微臣愿意替云小姐喝剩余的酒。”   “不行!”宇文瑶气得从座位上走出来,怒斥道:“谁输了谁喝,穆容渊你凭什么强出头?”   穆容渊冷笑一下,脸上笑容灿烂,可是眼神冰冷的几乎能冻死人。   “凭什么?凭我怜香惜玉,凭我求娶不成想多献殷勤,凭我穆容渊……”穆容渊看向云卿浅,眼神坚定而深情,可此事此刻云卿浅酒力上头已经看不清眼前事物了,自然也看不到穆容渊的一往情深。   穆容渊继续道:“凭我穆容渊心悦于云!卿!浅!”   嘶……   大殿上再次响起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但是大多数人都惊诧于穆容渊的口不择言,倒是几乎没有人认为穆容渊的话是真的。除了危机感十足的宇文璃,和同样爱慕云卿浅的宇文琅。   宇文瑶被气得胸前不停起伏,若是此刻给她一把刀,她说不定都会直接杀了云卿浅。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宇文琅想了想开口道:“启禀父皇,这游戏虽然说要输了的喝下这些酒,可却没有规定时效,儿臣看这云家小姐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了。倒不如将这些酒让云小姐带回府,分次饮用可好?这样既不需要旁人帮忙,也没有坏了游戏规矩。”   宇文琅的话引起一片赞同,那么多大臣看着一个小姑娘在殿上醉酒实在太难看了,昭文帝也不想见到这种场面,况且现在穆容渊和宇文瑶针锋相对的样子,也让他头疼的紧。   昭文帝点点头:“琅儿此话有理,今日就到此为止,来人,送云家小姐去休息,你们几个,”昭文帝点着殿中的几个青年,冷声道:“不许再闹了!”   众人纷纷告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场闹剧似乎就这般结束了,除了那几个男子之外,没有人再去关心云卿浅的去向。   女眷这边,倒是云卿娆有些失望。   “姐姐,那七公主的段数也太低了,不过几坛酒,能出什么事儿。咱们要不要……”   云卿嫣摇头,忙按住云卿娆的手,开口道:“不可!再等等!”   云卿娆皱眉:“还要等什么,现在是好机会啊,小贱人下去休息了,我们同为姐妹自然要去照顾一二,届时……”   云卿嫣见云卿娆不听劝,语气变的严厉起来:“你若还想成为静王妃,就必须要自己手脚干净些,没有不透风的墙,静王殿下不是庸碌之人,万一东窗事发,被静王发现你暗害同族姐妹,别说王妃了,你连静王的侍妾都做不成。”   云卿娆心里咯噔一下,很少见云卿嫣如此疾言厉声,她当下不敢再强辩半分,只弱弱说道:“姐姐……姐姐说的是……可真的就那么放过那小贱人吗?”云卿娆仍旧不甘心。   云卿嫣微微摇头道:“再等等看……”现在酒席才过半,昭文帝和他的大臣推杯换盏正在兴头上,待酒过三巡之后,若是七公主还没有下招,云卿浅还没有动静,她再想办法动手不迟。   ……   云卿浅被宫女带到了御花园附近的听雨阁,这里是毗邻后宫的一处暖阁,通常也是让进宫觐见的夫人小姐临时小憩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卿浅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模糊。而此时此刻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云小姐您在此休息吧,待宴席结束,奴婢再来接您。”宫女把云卿浅扶上床榻之后,便规矩的离开,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平静。   没有人看到宴席上的韩雨霏乔然离去,也没有人注意到,在九龙殿外面的一个太监跟上了韩雨霏的脚步。   “你怎么才出来,我都要累死了!”太监开口说话,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厚重,不似太监那般尖细。   韩雨霏四下看看,确定没人之后,才一把将太监拉到廊柱后面,低声道:“大哥,你可别搞砸了,我可是费劲唇舌才让七公主相信云卿浅对穆容渊自荐枕席的,你若这次搞砸了,咱们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原来那太监竟然是韩雨震。   韩雨震拿下头上的宫人帽,露出一抹狞笑,狠厉的说道:“你放心,那云卿浅害的我失去了官职,失去了爹爹的信任,今夜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她不是瞧不起我么,呵!过了今晚,除了我,她还能嫁给谁?!”   韩雨霏勾唇一笑,那云卿浅若是嫁入护国公府,以后的日子,还不是任由她磋磨,到时候揉圆了捏扁了,她都不能有任何怨言。   等玩够了,再寻个由头让她病故以解心头之恨! 第88章 摄人心魄的香气   韩雨霏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急切,忙不迭的催促道:“好了,别啰嗦了快随我去吧,那酒力的药我下了十成十,哥哥可莫要饮那酒才好!”   里面都是一些助兴的药,韩雨霏知道自己哥哥是什么德性,担心他色令智昏。   韩雨震反复承诺不会坏了大事,韩雨霏这才带领他前往听雨阁。   一路上遇到侍卫盘问,边说是她不胜酒力要去休息,这小公公是带路的。如此一来到达听雨阁也算十分顺利。   “公主的婢女说了,就是这左手第一间,你快进去吧,一炷香后我带人前来。”韩雨霏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韩雨震兴奋的搓搓手心,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狞笑。   “看我怎么报当日之仇!”   吱嘎!韩雨震推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云卿浅,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她本能的想开口询问是谁,可她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全身的力气都在消失,张嘴都成了十分困难的举动。   韩雨霏趴在门板上听,先听到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一直听到一声女子的闷哼声,韩雨霏才脸色一喜,忙不迭朝九龙殿跑去。   而此时此刻往九龙殿一同而去的,还有犹如鬼魅一般的飞烨侍卫。   ……   “咕咕咕啾啾!”   “咕咕咕啾啾!”   两声奇怪的鸟叫声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却让穆容渊和白丹青同时愣了愣。   只是威武侯府暗卫的求助声音,发出两声说明事情十分紧急且危险。   一贯蠢萌的白丹青,此刻都聪明了起来,低声道:“二哥,是飞烨,会不会是云小姐出事了?”   穆容渊强行镇定的点点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此刻一点也不平静。他就知道,那宇文瑶不会轻易放过云卿浅。   思忖片刻后,穆容渊拍了一下白丹青的后背,大声道:“让你别贪杯,瞧你,喝吐了吧?”   白丹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感觉自己脖颈附近一麻,然后腹中就瞬间起了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哇啦一声,吐了一地。   白丹青嘴角抽搐,这二哥想要以他为借口,能不能先跟他商量商量啊,这样……这样合适吗?   “嗯?子画怎么了?”昭文帝放下酒杯问道。   穆容渊起身回话:“回陛下,白世子贪杯,竟喝吐了,请陛下允许微臣带他下去整理一二。”   昭文帝此刻也酒劲儿上头,没有仔细去分析白丹青为何会喝吐了这么失礼,听到穆容渊要下去,便挥挥手放行了。   穆容渊扶着白丹青走出九龙殿,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九龙殿的偏殿中。   二人进入偏殿,片刻后,穆容渊一人从房间中闪身而出,刚一跃上房顶,就看到等候在此的飞烨。   “主子!出事了!”   穆容渊吩咐了飞烨暗中保护云卿浅,如今飞烨在这里说出事了,穆容渊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才没一脚踹出去!   感受到来自穆容渊阴冷的威压,飞烨连忙开口解释道:“主子放心,云小姐现在还算安全。”   听到安全两个字,穆容渊一直吊着心算是渐渐放下了,可是“还算”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不想在跟飞烨废话了,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她。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犹如黑夜中的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听雨阁。   推开左手第一间厢房的瞬间,穆容渊就明白了飞烨口中的出事,是何事了。   此时此刻整间厢房香气四溢,那浓烈的香味儿几乎让人以为自己掉入香料堆里了。   而这种特殊的香气,穆容渊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属于云卿浅独特的香味儿啊。   “主子!”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的云卿浅,和躺在地上的韩雨震之外,还有许久不见的“靳佐”。   “靳佐”其实是穆容渊的另外一暗卫,名唤千面。   不等穆容渊开口问话,千面就道:“老大担心他去禀报消息,这里再出现变故,所以唤属下来守着云小姐。”   穆容渊点点头,飞烨办事还是稳妥的。   可穆容渊心中的焦虑一点没有减少,如此浓重的香气,她到底怎么了?   穆容渊快步走向云卿浅,而此刻云卿浅已经陷入了彻底昏迷。   穆容渊没有失去冷静,他轻轻探上云卿的脉,感受到云卿浅的脉象异常和体温滚烫之后,穆容渊的脸上瞬间变得犹如狂风暴雨难看非常!   只见穆容渊起身缓步走到韩雨震面前,猛地一抬脚,一脚踩在韩雨震的腰往下,竟是让他彻底废了!   飞烨眼疾手快,点了韩雨震的哑穴,让他的一声嘶吼,卡在了喉咙里。   剧烈的疼痛,让韩雨震再次晕了过去。   对护国公世子如此出手不留情,飞烨和千面明白,他们从来玩世不恭的主子,此时此刻真的生气了。   “主……主子……”千面弱弱的禀报到:“云小姐体质奇特,虽然中了那脏东西,但是她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是全身发热出汗,然后便是这满屋子香气。”   千面想解释,云卿浅没有和韩雨震做出什么亲密的事。可他的话丝毫没有让穆容渊松口气,反而更加担忧了。   那日在司礼监中,云卿浅所遭遇的事情,不正是证明了昭文帝对她的怀疑么,虽然他不明白昭文帝为何要证明她是否挥汗如香,但是他知道,这种奇怪的力量若是暴露出去,只会让云卿浅更加危险。   让韩雨震来玷污云卿浅是第一步,那宇文瑶等下必然引人来看,时间不多了!   穆容渊微微闭了闭眼,思忖片刻后,开口道:“千面,脱衣服!”   千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了穆容渊的意图,连忙闪身到屏风后不再耽搁。   飞烨也十分有眼力,的把半死不活的韩雨震拖到门外。   穆容渊走到云卿浅面前,伸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放到而后,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我不管你是人是妖,也不管你信或不信,今日我在大殿上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实意,我下不了手杀你,那我就只能把你绑在身边了!”   穆容渊微微低头,在云卿浅滚烫的额头上印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将她的外衫中衣的都脱掉,只留了一套白色的里衣。   随着衣服层层解开,那股香气更加浓郁了,穆容渊闻着闻着,竟然觉得有些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神了,只想靠近她闻个痛快。   穆容渊久久没有动静,千面忍不住开口催促:“主子……”   听到有旁人的声音,穆容渊一个激灵猛地恢复神识。   再看自己的手竟然距离云卿浅白色里衣的衣襟儿不足三寸。   穆容渊如触电一般收回手,忙不迭的脱下自己外衫将云卿浅盖住。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就忽然失控了?”穆容渊十分错愕,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他去思考了。   他连衣服带人的把云卿浅抱了起来,开口道吩咐:“这里交给你,只当从未见过任何人。”   千面点点头:“属下明白,主子放心!”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离开房间,临走前吩咐了飞烨一些细节。   穆容渊离开后,千面迅速换上了云卿浅的衣服,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壮汉,瞬间变成娇小玲珑的姑娘家。别人易容只是改变容貌,可千面却能连身形声音都变了。   飞烨也没闲着,先是将酒坛中的桃花酿撒出来一点,然后又把房间窗户都敞开。   感觉房间里香气被酒气压下去之后,飞烨才捞起半死不活的韩雨震,起身飞掠,准备离开皇宫。   ——   九龙殿。   韩雨霏回到九龙殿,对着宇文瑶点了点头,宇文瑶心中一喜,对着身旁宫女耳语了几句。宫女领命退下,宇文瑶便得意的看向穆容渊的位置,可却发现穆容渊还没回来。   宇文瑶微微皱眉,问向乔公公:“乔公公,威武候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曾派人去问过?”   乔公公恭敬的回到:“公主放心,威武候和白世子就在偏殿,想来可能是因为白世子耍酒疯,威武候脱不开身吧。”   宇文瑶眉头紧锁,这穆容渊不在,等下如何让他亲眼见证云卿浅的惨状呢?   正当宇文瑶思忖着要不要把计划延迟一点的时候,忽然听到殿外大喊一声:“有刺客!”竟然是白丹青的声音。   这一句有刺客立刻惊动了御林军,也震惊了赴宴的文武百官。   乔公公二话不说先拦在昭文帝身前,高喝一声:“护驾!”   唰唰唰,大内侍卫和御林军立刻冲入九龙殿,身后还跟着脚步虚浮一步三晃的白丹青。   “有……有刺客,有刺客……”白丹青口齿不清,让人分不清他是醉酒的呓语还是真的在呼救。   昭文帝微微皱眉:“何来刺客?子衿呢?”   白丹青脑子飞快的旋转了一下指着与南宫门相反的方向,开口道:“追……追刺客去了,刺客朝着御花园逃走了!”   白丹青自以为给穆容渊帮了大忙,却不知他指的这条路差点让穆容渊和云卿浅暴露了。   而此时此刻,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啊!着火了着火了,听雨阁着火了!”   宇文瑶和韩雨霏同时心里一震,她们的计划开始了。   宇文瑶有些担忧,她最想让穆容渊看到云卿浅的惨状,可眼下穆容渊却跑去追刺客了!   若是穆容渊看不到,那效果岂不是大打折扣!   旁人可没有宇文瑶这诸多心思,眼下又是着火又是刺客的,早已经把众人的酒劲儿,惊醒了大半。   “哎呀,听雨阁!二婶,四妹妹还在听雨阁啊!”云卿嫣恰到好处的把云卿浅在听雨阁的事情喊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众人听到,还不觉得她刻意高声。   宇文琅和宇文璃一听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二人一前一后,来不及向昭文帝告退便冲出了九龙殿。   昭文帝脸色微微一沉,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不成这场大火就是冲着云卿浅放的?   “走,摆驾听雨阁!”昭文帝下令道。   乔公公连忙劝阻:“陛下不可啊,刺客还没抓到,这……这太冒险了。”   昭文帝冷笑一声:“听雨阁就在御花园旁边,那刺客逃往御花园方向,说不定那火就是他放的呢,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宫里放肆!”   昭文帝愤怒的将乔公公拨到一边,阔步离去,其余人等自然不敢先行告退,纷纷跟上昭文帝的脚步。   整个皇宫内院,瞬间变得紧张而戒备起来。   而与此同时,穆容渊也陷入了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困境中。   他本想带着云卿浅离开皇宫,以他的武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云卿浅身上的香味儿却成了暴露他们行迹的罪魁祸首。   这不,又吸引了一队巡逻的侍卫。   “头,那是什么异香?”一个搜查的御林军开口问道。   “你,去牵一条狗来!其余人尽量掩住口鼻,这香味也不知是不是迷香或毒药,大家谨慎戒备!”   “是!”   一听要牵狗来,穆容渊顿时一个头俩大。   抱着这样如一块香料一般的云卿浅,他是没办法不惊动任何人离开皇宫了。这可怎么办?   穆容渊四下寻找藏身之地,可这香气如同光线一般,如何能藏得住。若是云卿浅的秘密今日被发现,怕是她明日就会被当做妖女处斩。   穆容渊急的一头汗,偏偏云卿浅虽然昏迷却体温一直灼热,怎么都不见凉。   ……   昭文帝一行人刚刚走到御花园就闻到隐隐约约的烧焦味,再往西南角一看,果然有火光点点。   “走水啦!”   “快救人啊!”   “救命啊!”   听雨阁的呼救声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耳朵。   昭文帝脸色阴沉快步走向火场。   “什么人?!”昭文帝身边的侍卫看到一队御林军模样的人正在靠近,连忙呵止住。既然有奸细混入皇宫,那便是敌我难辨。   那一队御林军见到圣驾连忙跪下:“回陛下,臣等乃是南宫门守卫。”   昭文帝微微皱皱眉。乔公公见状,连忙开口询问:“尔等守卫南宫门,为何会在此处?听雨阁走水,你们不去救火,在这御花园做什么?”   为首的侍卫连忙回道:“回陛下话,末将在南宫门附近发现可疑行踪,顺着气味儿追到此处。”侍卫看了看身边的一条大黄狗。   “气味儿?”昭文帝疑惑:“什么气味儿?”   为首的侍卫想了想,这气味儿到此处就不见了,若是他如实说,会不会让昭文帝认为他们失职跟丢了人?倒不如换个说法。   侍卫开口道:“回陛下话,是焦油味儿,属下想那此刻或许刚刚从火场要逃脱,看到我们又不得不夺回来,所以一路寻到了这里。”   侍卫这话一说完,文武百官顿时更加紧张了,刺客竟然就和他们在一个地界儿啊!   韩雨霏见众人的注意力要被此刻拉走了,连忙开口道:“哎呀,那云家妹妹可怎么办,不会遭了刺客毒手吧?”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若是云卿浅遇到刺客……就算命保住了,名声也保不住了啊!   昭文帝愤怒的哼了一口气,厉声道:“来人,给朕搜,将御花园……不,将皇宫封锁,一寸寸的搜!”   “是!”   所有御林军除了护卫昭文帝的,其他人都去搜寻刺客了。而此时此刻众人不知道的是,穆容渊和云卿浅,与众人相距不过十余步。   只是穆容渊和云卿浅浸泡在百莲池中,而昭文帝一行人站立在岸上。   刚刚千钧一发之刻,穆容渊终于想到了如何隐藏云卿浅身上香气的办法,他抱着云卿浅跳入这池水中,紧紧的贴着池壁而立。   好在这池水中间深,周围浅,让穆容渊可以脚踩池底仍旧漏出肩膀以上的位置。   但是云卿浅要比他矮上许多,穆容渊只好将她轻轻起往上托举,让她不至于溺水。   穆容渊现在心中只盼着云卿浅不要忽然醒过来,不然她万一尖叫,或者挣扎出水声,怕是他和云卿浅今日就百口莫辩了。   紧张的气氛在周围散开,明明泡在冰冷的池水中,穆容渊仍旧感觉到大汗淋漓。   此事,与穆容渊差不多急切的,还有宇文璃和宇文琅。   “浅浅!浅浅!”宇文璃大喊着。   “静王殿下,不能进去啊,火势太大了!”身边的公公极力拉住宇文璃。   宇文璃心急如焚,可他回头看到昭文帝带着众人走过来,他又无法让自己豁出去冲入火场。   相比之下,宇文琅到显得更为真心。   宇文琅看到那些宫人们拎着水桶,二话不说抢过来一个将自己从头淋到脚,脚尖一点飞掠进火场。   “啊!琅儿!”洛德妃眼见此状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雍王殿下!雍王殿下!”伺候宇文琅的宫人们也吓得魂飞魄散。若是宇文琅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得去陪葬!   宇文瑶和韩雨霏见到如此大火势也是惊讶,不是说只烧一间偏房么,怎么整个听雨阁都着起来了?   二人皆是紧张不已,尤其是韩雨霏,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万一云卿浅和韩雨震通通烧死在里面,那么昭文帝已经会严令彻查,到时候东窗事发,宇文瑶有公主的位份保着,她可没有啊。   “快啊,快救火,快救火啊!”韩雨霏不停的在心中呐喊着。   昭文帝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明面上最宠爱的是齐王宇文琢,可他心中更为属意的却是敦厚儒雅的雍王啊!他怎么……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如此不珍惜性命?   “哎呦!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忙救火啊!”乔公公一边吩咐着,一边忙不迭自己撸胳膊挽袖子的拎起水桶去救火。   众位大臣经过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身强力壮的也都纷纷投入救火的行列。   好在宇文琅没有让众人失望,在一刻钟后,他灰头土脸的拉着“云卿浅”跑了出来。   “琅儿!”洛德妃冲上前去紧张的看着宇文琅,宇文琅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开口道:“让母妃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   洛德妃没有给“云卿浅”一个眼神,她心中有气,但是又明白此事不能怪“云卿浅”,书香门第出身的洛贵妃,做不出无理苛责旁人的事情。   “云卿浅”走到昭文帝面前跪下:“臣女拜见陛下,让众人担忧了,让雍王殿下涉嫌,是臣女的罪过。”   这千面易容出的“云卿浅”,无论从外貌还是声音,都让人挑不出破绽。 第89章 乖,别动。   昭文帝见“云卿浅”没有什么大事,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没有不省人事,为何不自己走出来?”   “云卿浅”咬咬嘴唇道:“回陛下,火场内浓烟滚滚,臣女无法分辨方向,只好躲在房间里,尽量避免被浓烟熏倒。”   宇文琅连忙应和:“没错,儿臣找到云小姐的时候,她用帕子粘了茶水捂住了口鼻,若不是如此,怕是早已经昏迷不醒了。”   昭文帝点点头,心中想着这云戎的闺女倒还有几分小聪明。   “怎么只有你一人?”韩雨霏看到云卿浅平安无事的走出来,实在太震惊了,一时间竟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质问。   “云卿浅”微微愣了愣,然后开口道:“送我倒听雨阁的宫女已经离去了,所以房间里只有我……”自己。   “云卿浅”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雨霏打断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宇文琅眉头微蹙,他刚刚进去找人,看的真真切切,确实只有云卿浅一人,可眼下韩雨霏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韩小姐认为,那房中还应该有何人?”宇文琅冷声质问道。   韩雨霏见到宇文琅满脸的探究,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低下头:“没……没有,我……我就是担心……担心四表妹。”   行为不寻常,解释又牵强,宇文琅双眸微微眯了眯,虽然暂时没有去追究韩雨霏到底隐藏了什么,可是心中,却已经为她记上了一笔。   ……   火势渐渐消散了,可昭文帝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众人明白,昭文帝在等搜查刺客的结果。   这可苦了还在百莲池中的穆容渊了。   一直泡水不辛苦,可一直撑着毫无知觉的云卿浅,让她别溺水,实在是有些辛苦。   尤其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冰冷的池水早就将二人浸透,云卿浅本来不正常的热度也逐渐消退,穆容渊担心她会忽然醒来。   然而事事往往如此,越是担心,越是偏偏会发生。   “唔……”云卿浅转醒了,忍不住发出一声难受的嘤咛。这纤细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明显。   御林军刚想大吼什么人,就看见千面假扮的“云卿浅”按住了额头,朝一边倒去,嘴里也发出一声嘤咛。   众人立刻看向云卿浅。   “小心!”宇文琅连忙伸手去扶,却被洛贵妃拉住了手臂,洛贵妃递了个眼神,身旁伺候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住“云卿浅”。   海银霜见状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带着几个姑娘挤到御前来,搀扶“云卿浅”。   “陛下恕罪,臣女不胜酒力,又吸入太多浓烟,眼下实在有些身体不适,惊扰了圣驾,还望陛下恕罪!”假的云卿浅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欲坠的朝着地面倒去,好在这次被云卿嫣和海银霜一同扶住了。   昭文帝也不屑于去为难一个姑娘家,挥挥手道:“先下去歇息吧。”   “谢陛下恩典。”   “二婶还是在这里陪着三妹妹吧,四妹妹那有我就行了。”云卿嫣柔声道。   海银霜自然是不放心自己女儿的,当即就同意了云卿嫣的话。   就这样云卿嫣扶着“云卿浅”去了九龙殿的偏殿。   而此时真正的云卿浅,目瞪口呆的被穆容渊捂住了嘴。   云卿浅身上的药性在冷水里渐渐的散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刺骨的寒冷,而她正是被这种寒冷给动醒的。   穆容渊感受到云卿浅要苏醒,就立刻点了她的穴道,担心她发出声音,便把她牢牢圈在怀中,一手扣住她身子不让她沉入水底,一手从后绕到前面捂住了她的嘴,若是不知道的人见到此场景,定然会以为云卿浅被穆容渊绑架了。   云卿浅不是傻子,过了最初的诧异之后,她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所以即便是很冷,她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   “回陛下,大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微臣在火场没有找到刺客的身影,御花园也搜过了,同样没有刺客的行迹。”   “废物!”昭文帝怒斥道。   “陛下赎罪!”御林军统领带领众人跪在地上不敢为自己辩白半分。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身子要紧啊!几位殿下都在呢,就交给他们来处理吧。”皇贵妃柔声道。   昭文帝捏了捏眉心,他今日却是也有些累了,便微微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最后还是把目光定在没有去救人的齐王身上:“琢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宇文琢心中一喜,连忙开口道:“儿臣遵旨。”   昭文帝回宫休息了,文武百官也带着家眷纷纷离宫。   可整个后宫排查更加紧密,时不时就能听见狼犬的吠叫和御林军的脚步声。   穆容渊仍旧没办法寻到机会带云卿浅离开,只能先拿开捂着她嘴上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云卿浅有些冷,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说道:“我……我没事!”   穆容渊想了想,还是伸手解了云卿浅的穴道,这一解开,云卿浅立刻忍不住全身抖了起来。   这下下去不是办法,她会被冻坏的!   穆容渊咬了咬牙,开口道:“我……”   不等他说出来,云卿浅就开口道:“我没事,别……别为我冒险……我们……我们再等等!”   现在宇文琢还在全力搜宫,可人都有疲惫的时候,待后半夜过了三更,那时候离开才最稳妥。   穆容渊低声道:“不行,你会冻坏的,这池水太冰了。”   云卿浅两只小手拉住穆容渊的袖子,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开口道:“没……没事,你……你点我穴道,我就……我就不抖了。”   穆容渊哪里还忍心再点住她,干脆直接将人牢牢的抱住。   云卿浅身子一僵,本能的想挣脱,就听见穆容渊从身后开口道:“乖,别动,这样暖和一些!”   云卿浅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的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   而穆容渊也绝不是抱着云卿浅那么简单,他毫不吝惜的将自己的真气化丝徐徐渡入到云卿浅的体内,这样才能保她不被寒气所侵。   ——   文武百官皆离宫而去,除了齐王之外几位王爷也出宫回府,可别不知道的是,那宇文璃只是在宫门口转了一下,便偷偷潜回后宫,来到了楚妃的寝殿。   “母妃……”宇文璃声音显得有几分心虚。   “跪下!”楚妃疾言厉色,与往日里那楚楚可怜小鸟依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宇文璃没有争辩,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听侯训斥。   楚妃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宇文璃想了想开口解释道:“母妃,儿臣要娶忠勇侯的嫡女,纯粹是为了那百万关东军啊!儿臣绝不会将儿女私情置于大业之前的。”   楚妃怒声道:“你住口!我已经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要娶的人,只能是西陵公主!任何人都不行!娶了西陵公主,你有的就是整个西陵的国力。云戎手上那点兵算什么东西!”   宇文璃心有不服,他不想娶什么公主,他只想要云卿浅,过去的想法还没有那么强烈,可最近看到她的冷静、果敢、聪明、狡黠,宇文璃愈发觉得云卿浅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王妃。   况且,那西陵是女国,根本不可能把公主嫁过来,难道要他去当男宠么?   “母妃让六弟去西陵边境带兵,留儿臣在京城寄人篱下,如今又要儿臣去迎娶那西陵未来的女国君,母妃,你究竟是要为儿臣铺路,还是要利用儿臣来为六弟铺路啊!?”宇文璃忍不住反驳道。   啪!一声脆响打在宇文璃的脸上,宇文璃的头被打的偏向一边,嘴角也渗出了一丝鲜红。   楚妃见到自己儿子受伤,心中也有些不忍,刚想伸手搀扶,宇文璃腾地一下站起身,冷声道:“母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时辰不早了,儿臣告退!”   宇文璃这明显是在置气啊,楚妃见他要转身离去,连忙开口道:“等等!母妃许你迎云家那丫头进王府……”   宇文璃脚步一顿,心中一喜,若是楚妃同意,她便会去昭文帝身边吹耳边风,有母妃的助阵,他想娶云卿浅便事半功倍了!   宇文璃刚想转身谢恩,就听到楚妃继续道:“但是她只能为侧妃,你的结发妻子,必须是西陵公主!这是母妃的底线!璃儿,你弟弟性格跳脱心思粗犷,他是坐不了天下的,我将他支的远远的,是怕旁人抓了他要挟你做不想做的事。母妃一生辛苦,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啊!”   听到楚妃示弱,宇文璃也心有不忍,他从小在楚妃身边长大,自然知道一个西陵贡品在这深宫中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所以他才力争上游,不想再过人下人的日子。   他与楚妃的矛盾无外乎就是在娶云卿浅这件事上,既然楚妃已经应允了,管他正妃还是侧妃,总之云卿浅是他的女人便好。   “儿臣……谢母妃成全!”   ——   云府马车。   海银霜带着假的云卿浅和其他几个姑娘回到了忠勇侯府。得知玉姨娘已经早些时间就回来了,海银霜着实松了一口气。   海银霜在心中暗道,下次再有这种聚会,她一定称病不出门,左右她的女儿也不急着说亲,不用这么早就去聚会相看。至于年长的云卿嫣和云卿娆,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云卿嫣一路上脸色都很浓重,刚一进府更是忙不迭的就支开所有人独自来到了后院柴房。   “娘,娘您睡了么?”云卿嫣提着食盒,小心翼翼走进黑漆漆的柴房。   房间太黑,她看不到韩春珂在什么位置,只能小心翼翼打开火折子点亮一个油灯。   昏暗的灯光在木板墙上投射出一个蓬乱的身影。   本来蜷缩在干草垛中的韩春珂,猛地抬起头,眼神凌厉的看向云卿嫣,语气带着十二分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成了么?小贱人呢?死了么?她死了么?”   云卿嫣被自己娘亲这种几近癫狂的样子吓到了,忍不住连连后退。   见云卿嫣迟迟不回话,韩春珂猛地从草垛中站起身来,说话间就要来抓云卿嫣,却被脚上的铁链拉住了。   “啊!她死状惨不惨,是不是死的很难看,你快说,快说啊!啊!”韩春珂犹如笼中困兽一般,努力朝着云卿嫣伸出手。   云卿嫣于心不忍,但是更多的还是害怕。   这个娘亲,虽然是装疯卖傻离开了慎刑司,可她终究还是受了刺激,眼下怕是指不上了。   云卿嫣抿了抿嘴唇,脑筋转了转,没有说实话,而是改口安抚道:“娘亲放心,今日我没寻到机会,待他日有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听到云卿嫣说云卿浅没有死,韩春珂失望的塌了肩膀,又重新坐回到那些干草垛中,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脚上的铁链。   “小贱人要杀我,小贱人要害护国公府,小贱人要给她娘报仇,小贱人来寻仇,小贱人是复仇的恶鬼,是复仇的恶鬼……”   韩春珂语无伦次的咒骂着云卿浅,可云卿嫣却越听越心慌,尤其是听到韩春珂口中说云卿浅是给三夫人报仇的,那说明什么?说明云卿浅的母亲不是因难产而亡啊。   云卿嫣捂住胸口惊愕的退后两步。若云卿浅的母亲是被韩春珂害死的,那么云卿浅知不知道?   韩春珂口口声声说云卿浅是恶鬼,是复仇的恶鬼,是不是云卿浅对她做了什么?还是说云卿浅接到了三夫人的托梦?亦或是云卿浅落水后就被三夫人魂魄附体了??   啊……   云卿嫣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忙不低的跑出柴房。   她现在心慌意乱,惊恐万分,而这份惊恐,不止因为韩春珂的胡言乱语,更因为她……   云卿嫣从腰间拿出那个小纸包,然而此时此刻,纸包早已经被打开,里面的粉末也只剩下一半了。   “姐姐!你动手了?”云卿娆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云卿嫣惊叫一声,手上的东西都吓的扔掉了。云卿娆也被这一声惊呼,吓得也顿住脚步。   云卿嫣看清楚来人是云卿娆之后,才大口大口的呼吸,压抑住心中的恐惧。   云卿娆被云卿嫣下了一跳,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走上前询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大晚上大呼小叫,吓死我了。”   云卿嫣连忙四下看看,确定没有旁人之后,捡起地上的纸,连忙拉着云卿娆往自己院子里疾步离去。   “唉,姐姐你慢点,我还没去看娘亲呢。”   云卿嫣不容置疑的厉声道:“想要帮娘亲就闭嘴!”   云卿娆微微一愣,鲜少见云卿嫣如此疾言厉色,云卿娆顿时不敢再挣扎了,乖乖的跟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不等云卿娆问出心中疑惑,云卿嫣就示意给她看手中的纸包。   云卿娆一眼便认出这是什么,当下喜形于色的问道:“姐姐何事动手的?那小贱人可喝了?哎呀,若是喝了,今晚便是熬不过去了吧。”   云卿嫣满脸郁色的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害怕的说道:“咱们这个四妹妹,已经不是当初的四妹妹了。”   云卿娆疑惑:“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云卿嫣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恐惧压制住,向自己妹妹解释了今夜发生的事情……   【原来离开皇宫之后,“云卿浅”一直假装身体不适。于是云卿嫣便伺机上了云卿浅的马车,说是要照顾一下幼妹。   海银霜见状有些不放心,毕竟大房和三房不睦是众所周知的,她倒是不在乎云卿浅的死活,但是不能在她带出门的时候死啊!   海银霜想了想便吩咐云卿娆和云卿婉一辆马车,而海银霜与云卿浅和云卿嫣共坐一辆车。   其余几个姑娘惊魂未定,也都乖乖听话。   千面并不清楚这真正的云卿浅平日里都是如何与家人相处的,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千面上车后便佯装不适,一直斜靠在马车上,双眸微眯,摆出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海银霜是长辈,云卿浅不与她多谈,她也懒得去理会云卿浅。   倒是云卿嫣见云卿浅毫发无损从火场里走出来,心中有些遗憾。   云卿嫣微微垂眸,一撇眼就看到了马车中的小茶壶,想到今日从云卿娆那得到的小纸包,云卿嫣想试试那玉儿的话是不是真的。   其实那纸包中也不是什么厉害东西,不过是玉儿准备的杏仁儿粉。   玉儿怎么说也在云卿浅房中伺候过许多年,过去云卿浅没有重生的时候,还是很信任她的,所以她清楚的知道云卿浅日常的饮食习惯。   这其中就有一个几乎可以致命的隐患。   那就是杏仁儿。云卿浅对杏仁儿过敏,幼时误服了带杏仁儿粉的点心,当天就全身起满了红疹,而且陷入了眼中的昏迷。   那一次十分凶险,幸亏用的比较少,云卿浅的娘亲又及时给她催吐,才挽回一命。   可当时这消息并没有走漏出去,三夫人直说云卿浅体寒,受不住同样寒性的杏仁儿,以后便没有再做过待杏仁粉的点心了。   但是玉儿还是看到了三夫人偷偷找了大夫,这才得知云卿浅是杏仁过敏。   玉儿当时年纪小,心机却深沉,知道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以后能派上用场,便悄悄放在心里了。   之前云卿浅去醉白池赴宴的时候,大夫人将关着的玉儿放了出来,便从她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而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夫人一直没机会对云卿浅下手,这事情就搁置了。   一直到大夫人从慎刑司回来,她才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诉了她两个女儿,并且吩咐玉儿去准备杏仁儿粉。   因为这件事毕竟是从玉儿口中听说的,一向谨慎的云卿嫣并不完全相信她,所以在回来的马车上,云卿嫣倒了一杯茶给云卿浅,顺便不着痕迹的将那杏仁儿粉撒进去一点,想试探一二。   千面不了解云家姐妹的恩怨,见云卿嫣殷勤的给她端茶润润喉咙,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便一饮而尽了。】   云卿娆低声惊呼:“姐姐是说,她已经把杏仁粉喝进去了?”   云卿嫣点点头,满脸郁色的说道:“虽然我只放了三分之一,但我是亲眼看到她喝进去的。只是……”说到这里云卿嫣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了。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姐姐,她怎么样?是不是像玉儿说的那般?”   云卿嫣摇摇头,眼中带了几分莫名的恐惧,开口道:“没有,她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喝出那茶中有杏儿味儿了,却一饮而尽。” 第90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云卿娆先是大惊,然后大怒:“该死的玉儿,竟然敢欺骗我们!看我怎么收拾她!”云卿娆说话间就要转身离去,却被云卿嫣一把拉住。   “妹妹,你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云卿嫣厉声道。   云卿娆满脸愤怒的停住脚步,怒气冲冲道:“还有什么好好说的,就是那小贱蹄子为了谋个姨娘的位置故意戏弄我们!”   云卿嫣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玉儿已经走投无路了,戏弄我们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那为何云卿浅喝了杏仁儿粉却没有引发急症?”云卿娆反问道。   云卿嫣攥了攥手心,心底有些发颤的说道:“因为她已经不是从前的云卿浅了。”   见云卿娆仍旧一头雾水的样子,云卿嫣深吸一口气,心底有几分颤抖的把话解释清楚:“她的皮囊没有变,但是她的魂魄早已经变成了讨债的恶鬼,她……她现在是妖啊!”   “啊……”云卿娆吓得忍不住惊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姐妹二人被这种推测吓得不轻,房间里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去告诉爹爹吧!”   云卿嫣摇头:“爹爹愚钝,二伯木讷,二婶自命清高,都不是能靠得住的人。”   “那……那我们去请道士,请大师?来抓这个恶鬼?”云卿娆害怕的说道。   云卿嫣看向她,冷声道:“你就不怕打草惊蛇,让那妖女先来杀了我们吗!”云卿娆被吓得扑通一下坐在了床榻上。几乎失去了再站起来的力气。   云卿嫣抬头看看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心中有了另一番盘算。   ——   皇宫,御花园。   “启禀齐王殿下,能搜的地方已经搜了三遍了,没有任何踪迹。”御林军统领皱着眉斌报道。   宇文琢坐在太师椅里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四更天了。”   宇文琢起身怒斥道:“一群没用的废物,滚!”宇文琢说完便起身离去,众人明白,这是不打算再搜了。   ……   御林军撤了之后,御花园陷入了往日一般的宁静,大约每相隔一炷香的时间,会有一队脚步声经过,这是正常的巡防。   穆容渊知道,可以带着云卿浅离开了。   “没有人了,我们走……”穆容渊低声道。   云卿浅:“……”回应穆容渊的是浅淡的呼吸声。   穆容渊疑惑,再次开口:“云卿浅?”   云卿浅:“……”依旧没有反应。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带着云卿浅从水中飞掠而出,寻了一个隐蔽地方暂时躲起来。   “云卿浅,你醒醒,醒醒啊,浅浅?卿卿……”穆容渊小声的呼唤着,可云卿浅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穆容渊知道耽搁不得了,立刻背起云卿浅朝着宫外走去。   一路上守卫频多,好在穆容渊身手了得,倒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就在距离宫墙不远的一处回廊,那御林军的狗儿竟然忽然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狂吠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唉它叫什么呢?”一个御林军开口疑惑道。   另外一人顺着狗儿叫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片漆黑,没有什么异动,可狗儿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叫啊。   “走,过去看看!”   躲在假山石后面的穆容渊心里一惊,想那狗儿多半是闻到了云卿浅身上淡不可查的香气,若是被御林军看到他和云卿浅在此这般模样,他全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各位。”穆容渊伸手抓了一把石子儿,只等着这些御林军上前,便将石子儿射出。   “什么人在那?快出来,我看到你了!”御林军唬人道。   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穆容渊咬了咬牙,准备出手!   “什么人!再不出来,我放狗了!”御林军大喊道,   然而这次话音刚落,便收到了回应。   “是本王!”随着一道温润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个轮椅从另外一边的石板路上缓缓走出来。   “定王殿下?!”御林军片刻意外之后,便纷纷跪下行礼。   “属下等参见定王殿下,不知定王殿下为何深夜在此处?”御林军首领询问,宇文珀也没有为难。   “昨夜的事闹得太晚,本王错过了睡意,便睡不着了,出来透透气。”宇文珀从容淡定的说道。   御林军看了看周围,这里确实距离玉明宫不算远,只是不良于行的定王殿下为何一人在此呢?   不等于御林军将事情问出口,就听见另外一个脚步声急促而来。   “殿下,您快盖着点,更深露重的,可别冻坏了。”戚公公小跑着过来,手中拿着一件大氅。   御林军明白了,原来戚公公被吩咐回去取这大氅了。   “属下等不打扰殿下清净了,但是今夜刺客尚未找到,殿下还是早些回宫比较安全。”   “好,你们去吧!”宇文珀开口道。   御林军得了令,迅速离去了。   一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宇文珀才叹口气道:“还不出来!”   穆容渊撇了撇嘴,抱着云卿浅从假山里走了出来:“元珩……我……”   宇文珀见到穆容渊手中的云卿浅,眉头微微蹙起,开口道:“先去玉明宫,天亮之前换岗的时候再出宫。”   穆容渊点点头,跟上了宇文珀。   到了玉明宫之后,穆容渊最担心的还是云卿浅的情况,好在宇文珀身体不好,所以照顾他的戚公公略通一些岐黄之术,眼下倒是可以给云卿浅看诊。   “怎么样了?”穆容渊急切的问道。   戚公公抽了抽嘴角,他这手刚搭上脉,这穆小侯爷也太急切了吧!   宇文珀见不管穆容渊那副急的没了分寸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子衿,你冷静点,你再吵下去,不是耽误了看诊么。”   穆容渊转头看向宇文珀,那满眼的急切是宇文珀从未见过的,宇文珀微微的惊讶之后,便忍不住叹气,没想到这放荡公子,不动情则已,一动情竟如此一往情深,也不知是好是坏。   “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穆容渊焦急的问道。   戚公公皱着眉,沉默不语,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几分凝重。   这把穆容渊吓得,他刚刚去救云卿浅的时候,粗略诊脉下,只觉得她脉搏过于蓬勃有力,似是中了那种不干净的药。   可云卿浅除了全身发热出汗之外,似乎也没有动情的表现,这让穆容渊又有些吃不准了。   如今见戚公公这付模样,难道说云卿浅是中毒了??   想到这里穆容渊猛地抓住戚公公领口,怒声道:“本侯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她到底怎么样了啊!!”   “啊——”戚公公小小的个子被穆容渊拎着领口差点举起来,吓得忍不住求饶道:“小侯爷,稍安,稍安勿躁啊!”   宇文珀也摇头叹气道:“子衿,你冷静些!你这样抓着他,让他如何说啊。”   穆容渊双目赤红,瞪的戚公公双腿直哆嗦,可一想到现在云卿浅只能指望着他了,穆容渊便愤愤的将他扔回了地面上。   戚公公被摔了也不敢抱怨,连忙开口解释道:“穆小侯爷放心,这云小姐身体无大碍,只是太虚弱了。”   穆容渊急忙问道:“为何虚弱?!是不是中毒了?!毒性严不严重?!你能解毒么?!你有解药吗?!”一连串的连珠炮一样问题,直接把戚公公问的晕头转向的。   宇文珀实在有些看不惯穆容渊此刻愚蠢的样子,忍不住泼他一盆冷水道:“子衿,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她可是心系老四的女子,值得你为她这般吗?”   这盆冷水可以说恰到好处,直接浇灭了穆容渊的急火,把穆容渊说的一愣。   可即便如此,穆容渊仍旧担心不已,只是语气稍缓:“我……”穆容渊攥了攥拳头,叹口气道:“她如今这般模样,全是因我而起,我绝不能眼睁睁看她出事。”   戚公公见穆容渊安静下来,连忙插空把自己要说的全部表达出来。   “小侯爷放心,云小姐真的没有大碍,只是她……她……”一看穆容渊脸色又要急起来,戚公公把心一横,咬牙道:“房事过度……身子虚弱啊!”   !!!   短暂的震惊之后,穆容渊怒斥一声:“你放屁!”穆容渊抬手就要打人,宇文珀却滑动轮椅拦住了他的举动。不等穆容渊继续发作,躲在宇文珀身后的戚公公连忙解释道。   “云小姐中了助兴的药,药量很大,兑着桃花酒药性较往常强上三倍不止,但是不知她事先吃过什么,还是曾经中过什么类似的药物,竟然把桃花酒中的药性中和了,两种药性相撞,她只会发热,不会失去心智,也不会主动求欢,只是药性过了之后,会表现出如房事过度一般的虚弱。再加之云小姐落水,双手手腕的的伤口有些感染,这才昏迷不醒的。穆小侯爷,放心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好生睡上一觉,伤口换换药,吃点补品,三两天就会生龙活虎了啊!”   这么长一段话,不换气的说完之后,戚公公感觉自己也有点虚弱了。   听完戚公公的话,穆容渊和宇文珀都愣住了。   穆容渊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云卿浅那奇怪的体香。   细细回想,当日在百花楼的千金宴,云卿浅在一楼的时候就被一个女子撞到了,那时候她一定是闻到了异香的,可是她却没有任何不适,正常来说,被女子撞到的闻到那股香味多少会有些情动。   在加上今日的事情,穆容渊几乎可以确定,云卿浅身上的那种体香,与那些乱七八糟助兴的药有着相克的作用。   相克……   不对!不是相克!是吞噬!   穆容渊想到今日他去救云卿浅,却被那满室馨香差点迷惑心神。还有一个月前之江河中,他救了云卿浅,在岸上给她烘衣服的时候,天亮之前,他问道那馨香也觉得全身燥热难当。   原来这些都是因为她那诡异的体香啊?!   穆容渊震惊到无法言语,妖女……难怪梦境中,宇文璃昭告天下说她是妖女,有如此迷惑男子的本事,她可不就是妖女么!   穆容渊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既然她可以迷惑男子,那么自己究竟是真的心仪她,还是眷恋她散发出来的香气呢。   情窦初开的穆小侯爷,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惊慌失措。   ……   宇文珀安排戚公公照顾云卿浅,打算带着穆容渊到外间去聊聊,可穆容渊无论如何都不肯走,就要守在云卿浅身边。   宇文珀无奈,只得在这问话:“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有些心不在焉,抬头不答反问:“元珩,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宇文珀一愣,戚公公手也跟着一僵,这穆容渊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你……”宇文珀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容渊似乎也不急着等他的回答,只淡淡道:“大哥和大嫂战场相识,大嫂乃巾帼英雄,与大哥一同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争,我没见过他们二人谈风弄月,你侬我侬,更没见过大哥关怀背着和大嫂小鸟依人,但是我记得,大嫂战死沙场那一年,大哥把自己关起来整整七日,这七日里,大哥滴水未粘,片刻未曾闭眼。事后大哥说,他应该为大嫂守灵七年,可他肩负国家安宁,边陲重任,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心,所以他只能把所有伤心都挤在这七日里了。”   说道这里穆容渊眼睛看向床榻上恬静睡颜的云卿浅。   “从那以后,我便知道,原来大哥是爱大嫂的,只是大哥的爱深沉而含蓄,也不知大嫂临走前有没有体会道。也是从那以后我便想着,若是他日我遇到心仪之人,一定要处处待她好,将她捧上天,让她时时刻刻都知道,我是喜欢她的,是爱她的。只可惜,我从未遇到……”   穆容渊再次看向云卿浅。   宇文珀微微皱眉问道:“现在呢,遇到了么?”   穆容渊苦笑一下:“在今日之前,我或许还能斩钉截铁的说遇到了,可现在……”穆容渊不知道自己是被迷惑了,还是真的动情了。   看着平日里足智多谋的穆小侯爷,眼下变成一个为情所困的毛头小子,宇文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宇文珀想了想开口问道:“云小姐嫁给老四,你当如何?”   穆容渊听到云卿浅嫁给宇文璃这话,顿时心里一紧,连忙开口道:“绝对不行!我不会允许她嫁给宇文璃的。”   宇文珀继续道:“若是嫁给旁人呢?老三?老五?”   “不行!通通不行!我不允许她嫁给任何人。”在说完这番话之后,穆容渊才意识到自己心境的变化,原来他心中在意的早就不是云卿浅会嫁给宇文璃这件事,他在意的是云卿浅会不会喜欢上他,会不会嫁给他……   穆容渊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起身离开座位来到云卿浅身旁,看到戚公公正在小心翼翼的给云卿浅换药,穆容渊一把将药抢了过来,亲自给云卿浅换。   戚公公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闪到一边,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见戚公公透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宇文珀微微点头,戚公公如临大赦一般逃了出去。   穆容渊握着云卿浅细若无骨的手,看到她手上那被冷水泡的发白的伤口,感觉自己心一阵阵钝痛。   他不该……   穆容渊叹口气,心道:“算了,妖就妖吧,惑人就惑人吧,但是你只许惑住我,你知道吗?你香……妖气,只许让我一人闻,知道吗?”   宇文珀见他们二人气氛颇好,也不忍打扰,只是临走之前,目光还是在云卿浅两个手腕上的伤口停留了一瞬,这伤是怎么回事?   ——   端阳节前后雨水颇多,这不,明明已经到了天亮的时辰,可因为阴天的原因,外面光线还是模模糊糊,让人看不真切。   穆容渊便趁着这样的天色将云卿浅带离了皇宫,回到了威武侯府。   将云卿浅安顿好,见她睡颜安稳之后,穆容渊才忙不迭的换了新的朝服进宫上朝。   昨晚的戏敌人唱了一半,他可得把后半场接住了。不然岂不浪费了人家一番苦心?   与穆容渊一样一夜未睡的还有护国公府的韩雨霏。原因无二,因为听雨阁的事情与她们计划的不同,而且韩雨震彻夜未归。   “爹爹……”刚刚要去上朝的护国公听到女儿的声音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回头看过去。   韩雨霏一夜没睡,脸色有些不好,可她实在担心韩雨震的安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告诉护国公。   护国公听到韩雨霏陈述了她和七公主的计划之后,顿时大发雷霆,一个巴掌打在韩雨霏的脸上,直接把人跪坐在地上。   “混账啊!”   韩雨霏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分辨半句,带着哭腔的说道:“爹爹,真不是女儿的意思啊,是七公主,七公主强迫女儿,女儿也是迫于无奈啊!”   “混账东西!”护国公上前又补了一脚将跪坐在地上的韩雨霏踹到在地。   护国公怒声道:“七公主贪玩,常年外出游历,若不是你偷偷联系了她,添油加醋的说了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关系,她会回来的这么紧急?还设计了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霏儿啊,你是不是当你爹老糊涂了啊!啊?”   韩雨霏吓得脸色瞬间更加惨白难看,连忙忍着疼痛跪了起来,哭诉道:“爹爹恕罪,都是霏儿的错,都是霏儿不对,可哥哥他……”   护国公不想再听韩雨霏废话了,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韩雨震,她们设计了那么一个烂透顶的计划,该出事的没出事,不该出事的人不见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帮了云卿浅,可既然能救了云卿浅,那便是能捉了韩雨震啊,只怕……凶多吉少了!   护国公沉着脸,脑海中飞速旋转着万一韩雨震被当做刺客抓了,他如何能在这汤浑水中,脱身而出!   这便是冷漠无情的护国公,此时此刻,竟也丝毫没有考虑到韩雨震的死活。   ——   九龙殿。   文武百官都有些精神不济的站在了大殿上。昨也折腾的太晚,众人都没有休息好。   就连龙椅上的昭文帝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打完哈欠之后,昭文帝眼神扫了一圈,看到了他想找的穆容渊。   “子衿!”昭文帝沉声道。   穆容渊上前一步:“微臣在。” 第91章 从此将军好男风?   昭文帝问:“昨晚你去哪了?”   穆容渊回道:“微臣昨夜在九龙殿附近看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那人身穿宫人服饰,却没在殿内伺候,而是在殿外鬼鬼祟祟的徘徊,微臣上前询问,他却提气飞掠而走,武功甚是不寻常,遂微臣便追了出去!”   “可有追到?”昭文帝追问道。   穆容渊摇头:“陛下恕罪,那刺客逃到繁花翠柳街一带,那里夜夜笙歌,龙蛇混杂,微臣将人跟丢了。按照那人的身形,微臣暗中寻觅了一夜也未能找到。不过微臣可以肯定,那人定然是常年穿梭与那条街,不然不会如此熟悉路线,轻易将微臣甩开。”   昭文帝微微皱眉,刺客,会是谁呢?是他哪个等不及的儿子?还是那远在江南的逍遥王?亦或是邻国的奸细?   自古君王怕刺客,昭文帝也一样。   思忖片刻后,昭文帝开口道:“子衿,即日起你便是龙武军统领了,扶着城内防卫,今日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去搜这个繁花翠柳街,务必将人给朕搜到!”   穆容渊单膝跪地,朗声道:“臣,遵旨!”   护国公一直垂首不语,可他心中一点也不平静,自从听穆容渊说追人追到繁花翠柳之后,护国公心里便已经有八分确定,是穆容渊救了云卿浅,而那逃走的刺客,就是韩雨震。   护国公现在只盼着他是真的逃走了,而不是出什么事了。千万不要再给他惹什么麻烦。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韩雨震此刻根本无法逃走,或许……此生都无法逃走了。   ——   “啊!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别过来,别过来!”韩雨震惊慌失措的喊着,可他却无法逃离眼前的恐惧。   他醒来后就被绑在这十字交叉的木桩子上,眼前是一个他完全认不出来的地方,小小的黑屋子,到处都透着血腥和危险。   墙面上挂着各种刑具,脚下一片淤黑粘腻,像是沉积了许多年的血液。   而他面前,则是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男子。   “头儿,这是个什么货?”壮汉甲开口问道。   领头人回道:“送来的人说,这厮是宫里净身没弄干净的公公,得罪了贵人才被扔到咱们这儿的,你们几个去给他好好看看,别弄死了!”   “好嘞!”几个壮汉说话间就搓着手,朝着韩雨震走过去,惊得他忍不住大喊大叫道:“别碰我,别碰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护国公世子,我是护国公世子啊!”   壮汉乙哈哈大笑:“你是护国公世子?那老子就是太子!”   领头的走出房门,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却关不住里面的惨叫声!   “海爷放心,小的一定将事做的漂亮!”领头的出门在院子里朝着封四海禀报到。   封四海点点头,扔出一袋银钱给领头人,冷声道:“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好受!”   “得嘞,您瞧好吧!”领头人拿着银子高高兴兴的目送封四海离去。   封四海走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这匾额,忍不住厌恶的将身上衣服脱下扔到一边。   这是繁花翠柳街最下三滥的地方,那韩雨震想对云卿浅做的事,在这里只会被旁人施加在他身上无数倍。他曾经对韩雨露做过的事,在这里也会一一在他身上兑现。   从此便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   威武候官拜二品大员,掌管京畿安防重任,还不等下朝走出这九龙殿,众人的道贺声便开始响起   “恭喜威武候平步青云啊!”   “恭喜穆小将军重新跨马披甲!”   “恭喜恭喜,恭喜穆小侯爷官运亨通!”   穆容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带着几分张扬,几分不屑,几分不耐烦,和几分洋洋得意,让人看着就是一个得了势的纨绔子弟,没有一丝一毫的谦逊。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穆容渊,让昭文帝十分放心。   看着穆容渊满脸不耐的应付那些恭维的人,昭文帝笑了笑带着乔公公离开了九龙殿。   ……   “陛下,老奴不明,为何要将如此重任交给威武候呢?”乔公公状似无意的问道。   昭文帝叹口气道:“这龙武军统领一职,本就是个不好处理的,从韩栋手中夺出来,就等于从老五手中夺出来,此刻若是给了旁人,那文武百官又会开始揣测朕的心意,又要去想太子人选,朕厌烦他们这样拉帮结派。”   乔公公明白,这是昭文帝的实话,任何一个皇帝被催着立太子都是心中不悦的,昭文帝正值壮年,立太子岂不是说他已经行将就木么。   乔公公摇摇头,觉得那最为冒进争宠的齐王,不会是昭文帝的人选,而昭文帝的人选是谁,他也不敢问。   “子衿虽然顽劣了些,可胜在忠诚,况且,威武侯府和那定远侯府,没有旁族背景,没有什么亲戚牵连,也没有什么前程忧患,定远侯又遥居南滇,此番用一个龙武军将子衿绑在京城中,也不失为一个妙计!这样一来,他再也不会吵着朕要去南滇看他大哥了。呵呵呵!”昭文帝愉悦的笑着。   昭文帝说的轻松,可乔公公却听得心惊。   没有旁族背景,没有亲戚牵连,这都不假,可没有前程忧患是什么意思?若说前程通常不为自己求也要为儿女求,难道说昭文帝认为穆家兄弟不会有后吗?   乔公公感觉冷汗爬满脊背,有一种窥探到秘密的恐惧感。   ——   穆容渊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繁花翠柳街抓那个“刺客”。   然而在这之前,他要先回府去看看云卿浅。   云卿浅一觉睡到晌午终于醒了,在飞烨的简单描述下,云卿浅知道自己大概的情况,可她对自己的一夜未归的情况,有些担心,那千面真的能易容的那么像么?   她想回府,可飞烨拦着,说是必须要等穆容渊回来,不然他们不好交代。   云卿浅也不想给下人添麻烦,便坐在房间里,有些急切的等着。   “主子,您回来了!”飞烨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云卿浅心中一喜,连忙推门而出。   穆容渊刚刚从宫中回到侯府,一进门就连忙来看云卿浅的状况,他刚想开口问问飞烨,就看到了云卿浅已经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门口。   她穿着一身白色里衣,三千墨发毫无坠饰,直垂腰间,绝美的小脸不施粉黛,却白里透红,可能因为刚刚睡醒,眼角还有点点湿润泛着星光。   暖暖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照射出一圈柔和而温暖的光晕,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此刻她俏生生的站在那,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和希冀,是在盼着他回来么?   穆容渊感觉心中一片柔软,这个小姑娘,是在家等他么?   家?   这便是,妻自家中心切盼,郎自青山砍柴归的感受么?   穆容渊倒抽一口气,从未感觉过这威武侯府,这么有家的味道,连空气里都透着让他沉醉的暖意。   穆容渊走上前,想给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一个拥抱,把她抱入怀中,揉入骨血。   “穆……穆小侯爷……”云卿浅被穆容渊那灼热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可这一退后就更加心慌了,她这不是退回到房间里了么。   一想到昨夜二人在百莲池中相拥许久,云卿浅就觉得脸颊发烫,心尖儿发颤。   看到云卿浅这付羞赧的样子,穆容渊忍不住促狭道:“卿卿,你又紧张了。”   “说……说什么呢,别……别胡说!”云卿浅别开脸,不想去看穆容渊带着浓浓情意的眼神。   穆容渊挑挑眉,故意深呼吸一下,开口道:“嗯……满室馨香,卿卿紧张的出汗了!”   云卿浅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止因为自己的体香,更因为他口中那带着绵绵情意的卿卿,云卿浅有些不自在的闭了闭眼,然后厉声道:“穆小侯爷还请自重些,我……我要回府了!”云卿浅说话间就要往门口走去。   穆容渊见云卿浅确实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心中叹息,再开口的时候,便说起了正事:“你且不用着急回府,随我出去一趟,有一场好戏给你看。”   云卿浅诧异的眨眨,穆容渊却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直接喊道:“飞烨!”   飞烨得令,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套男子的衣衫。   “换上衣服,我在门外等!”穆容渊阔步而出。   云卿浅心中十分疑惑,可不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穆容渊已经阔步而出了,飞烨也放下了衣衫跟了出去。   云卿浅叹口气,她总不能穿着一身里衣走在大街上,无奈之下只好换上了穆容渊给的男装。   待云卿浅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她与穆容渊之间的感觉又变了个模样。   一个是身着戎装的少年将军,英姿飒爽。   一个是女扮男装的秀气书生,秀美俊俏。   穆容渊看到穿男装也能穿的这般好看的云卿浅,忍不住上前哥俩好一般搭上她的肩膀。   云卿浅身子一僵,刚想躲开,就听穆容渊说道:“唉,这位小兄弟,大家都是男子,你害什么羞嘛!”说完不忘低声道:“我府中人多眼杂,你可别给我漏了陷儿!”   云卿浅知道事情厉害程度,一听穆容渊这话,立刻不敢挣扎了,只是被他搭着肩膀,身体免不了十分僵硬。   站在一旁牵着马的飞烨,见穆容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威武侯府犹如铁桶一般,哪里就人多眼杂了?   主子平时骗旁人也就罢了,可为了占便宜骗一个姑娘家,这……这还真的有点无赖啊!   ……   新龙武军统领披甲巡城,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毕竟这龙武军统领是负责城内安防,各路商家都想出来混个脸熟,为以后铺路。   可穆容渊今日却没有时间跟他们寒暄,他带着云卿浅,和一队龙武军,策马来到了繁花翠柳街,将这白日里萧条静谧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多官兵?”   “我听说是要捉拿刺客!”   “啊?昨夜皇宫里进了刺客?是何许人啊?”   “啧啧,不知道,但是这龙武军都出动了,怕是这刺客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走走走,咱们也去瞧个热闹!”   百姓们被好奇心驱使,纷纷跟着龙武军来到了繁花翠柳。   穆容跨马而立,一身戎装的他少了几分妖魅,多了些许英气!   “来人!给本将军,搜!”穆容渊一声令下龙武军如离弦之箭立刻跑进繁花翠柳街。   本来静谧的街道瞬间鸡飞狗跳,一时间到处都是喊叫声。   云卿浅一袭男装也骑在马上,她娇小的身形和清俊的样貌,让人无法和龙武军那些大老粗联系到一起,众人纷纷想“他”多半是穆容渊的侍从。   没想到穆小侯爷自己容貌过人,找个侍从竟然也如此俊俏,一时间这百姓中传闻穆小侯爷不举的消息,开始渐渐变成了穆小侯爷有龙阳之癖。然而这都是后话。   但看眼前,龙武军从整条街的青楼窑馆里抓出了七八个行迹可疑的人。   穆容渊一眼便看到了已经失了神的韩雨震。   看到韩雨震之后,穆容渊没有急着去揭穿他审问他,而是眼神在人群里搜寻。   待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穆容渊才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邪佞而危险的笑容。   “你是何人?”穆容渊骑在马上睥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韩雨震,此时此刻韩雨震衣衫褴褛,裤子更是大片的水渍,因为是深色裤子,所以也让人分不清是血渍还是尿渍,总之就是狼狈不堪。   脸上密布着青青紫紫的伤痕,一缕缕碎发黏在脸颊,遮住了他大半的容貌。   听到穆容渊问话,那窑馆的老板连忙走出来回复到:“回官爷话,这是小的馆子里的小倌儿,今天有点不听话,小的略施加小惩,绝对不是那刺客啊!”   穆容渊勾唇一笑,转头看向云卿浅,示意云卿浅看。   云卿浅从刚刚穆容渊开口询问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地上跪着的那个人了,眼下见穆容渊的眼神示意,心中更是十分肯定,那落魄潦倒的小倌儿,正是韩雨震本人!   云卿浅惊讶不已,韩雨震是怎么沦落到这付田地的?   “唔……呜呜呜……呜呜……”韩雨震似乎刚刚才回过神来,呜呜呜的想要说话,可是却从口中流出大量的口水,一个字也没说出。   穆容渊疑惑的看向那窑馆的老板,老板连忙开口道:“呦,官爷您不知道,这小子是失心疯了,一会儿说自己是太子,一会儿说自己是护国公世子,小的也是怕惹来麻烦,这才给他口中喂了哑药啊,虽然哑巴了,可至少还能有命活下去不是?”   穆容渊笑笑,原来已经哑巴了啊,呵!   穆容渊翻身下马,用手中佩刀将那韩雨震的下巴抬起,韩雨震看到穆容渊的样子,瞬间情绪百般复杂,他想求救,可他又不觉得穆容渊会救他。   “你说你是太子?”穆容渊挑眉问道。   韩雨震连连摇头:“呜呜呜……啊啊……呜呜……”他已经完全无法说出自己心中想要表达的话了。   穆容渊见他摇头,眼神便看向人群,待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穆容渊勾唇一笑,继续问道:“你说你是护国公世子?”   韩雨震本能的连连点头:“嗯嗯嗯,呜呜呜……”   见到韩雨震承认,穆容渊看向人群,之间人群中那人已经转身离去,遁入人海,穆容冷哼一声,这护国公果然心狠手辣,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放弃了。   穆容渊收回刀,冷声道:“此人如此疯癫,竟然冒充护国公世子,确实应该好好惩戒,带下去责罚吧!”很明显穆容渊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韩雨震一听这话立刻疯了,努力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两个龙武军侍卫用力的按在地上,脸颊紧紧贴在地面上,粘了一脸的灰尘。   此时云卿浅也下了马,穆容渊见她走过来,心中有些不悦,他不希望她看这些腌臜的东西。   “你……”穆容渊还来不及说阻止的话,云卿浅就开口道:“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穆容渊想了想,点头放她过去了。   云卿浅走到韩雨震身边缓缓蹲下身子。韩雨震一看到云卿浅那张脸瞬间从疯魔化作了恐惧。   是她,是这个女人,这个看似无害娇弱的女子,竟然手眼通天,将他堂堂护国公世子害到如此模样!   “啊——”   韩雨震崩溃的大喊,云卿浅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还记得那日九龙殿门口我说过的话么,我说过,护国公好运气,可运气这种东西,又如何会常伴左右呢?这不,护国公府开始转运了,你,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云卿浅的表情冷漠,双眼更是透着死寂一般的狠厉,看的韩雨震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气数已尽”几个字。   若是云卿浅知道他此刻想什么,云卿浅一定回复他一句:“没错,护国公府气数已尽!”   云卿浅说完便起身离去了,没有再去看那令人作呕的韩雨震一眼,就像她口中说的一样,韩雨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和护国公的对抗,才是一场大戏。   见云卿浅离开,穆容渊随意安排了一下龙武军便转身追上去。   云卿浅策马缓行,心中滋味复杂。   她本以为让穆容渊得了这龙武军统领便是两清了,没想到这穆容渊又救了她一次。还是她自己太过于粗心了,没想到那七公主竟然胆子大到当着昭文帝的面对她下药。   唉……又要还债了。   “怎么?没和小爷两清,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呢?”穆容渊像是能看透云卿浅内心一般,一开口便说到了点子上。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连忙撇开头开口道:“谁说不是两清,若不是因为你,那七公主也不会盯上我,你惹来的麻烦,我被人陷害,你来救我,这不理所当然么!”   云卿浅说完之后有些赧然,竟然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穆容渊先是愣了愣,然后嘴角上扬,一个翻身便坐到云卿浅身后,变成二人共乘一骑,不等云卿浅反抗,他便低声在她头顶说道:“卿卿说的对,我救你,就是理所当然!”   云卿浅顿时忍不住脸色一红,然后就是用手肘用力的朝后顶过去:“穆容渊你下去,这大街上成何体统!”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像什么样子。 第92章 诡异的命案   穆容渊耍赖:“男女有别,可没说男男还有别啊!卿卿别打,疼!”   云卿浅气得直翻白眼,怒声道:“不许再叫我卿卿。”   穆容渊调笑道:“好的卿卿!”   云卿浅气结:“穆容渊!你……”   穆容渊无赖道:“卿卿要说什么,卿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云卿浅知道论起脸皮厚,十个自己也抵不过一个穆容渊,可她实在受不了大街上跟他共乘一骑,这满大街诧异的目光和促狭的表情,都要把她看疯了。   “你不下去是吧,那我自己下去!”云卿浅也不管马儿是不是还在行进当中,一个用力身子朝一侧歪倒过去。   穆容渊一直注意着云卿浅的动向,岂会让她这么伤害自己,见她实在反抗强烈,穆容渊只好扣住她腰带,带着她一起飞身,下了马。   “放开我!”云卿浅甩开穆容渊的手,大步往前走去,这人实在太讨厌了!救命之恩什么的见鬼去吧!   穆容渊也不恼,一脸坏笑的追上去。   只可怜了飞烨,一个人牵着两匹马,这两匹马还一个要往前走,一个要往后走,像极了别扭的云卿浅和穆容渊。   ……   “穆大哥!”   一道女子轻柔的声音,让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云卿浅和穆容渊停驻了脚步。   云卿浅看到来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朝着穆容渊身后撤了半步。   “你怎么在这?”穆容渊皱眉问道。   眼前人是冯骁的宝贝妹妹冯宝儿,当日九品茶楼一别,第二日冯骁就辞了大理寺的差事上路去南滇了。   本来穆容渊安排了白丹青护送,但是白丹青一想又要折返回来,来回路上太疲惫,就自告奋勇要护送冯宝儿和冯母去悟园。   能有和白丹青相处的机会,冯宝儿自然是高兴的,冯宝儿高兴,冯骁自然不会让妹妹扫了兴,所以就改变了计划,自己单人上路,让白丹青去悟园走一遭。   既然在悟园,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东京城街头?   冯宝儿从未见过穆容渊穿戎装,平日那乌漆嘛黑玄色的衣服,和他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神,让冯宝儿觉得十分不安,可如今看到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戎装,竟然有着几分少年将军的爽朗英气。   不得不说,这穆容渊还是比白丹青好看上许多。   “本侯在问你话呢!”见冯宝儿眼神不寻常,穆容渊的加重了语气。   冯宝儿身子一抖,连忙开口道:“啊……我……哦,穆大哥,这……端阳节,娘亲包了一些粽子,让我给穆大哥送来,所以我才……”冯宝儿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看起来十分害怕被责骂的样子。   云卿浅忍不住心中冷哼,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以后成为庆王妃会变得那般心狠手辣呢?   穆容渊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开口道:“飞烨!”   飞烨刚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听穆容渊唤他,俩忙上前:“主子!”   “派人送冯小姐回悟园!”   “是!”   飞烨刚要去找冯宝儿,就听穆容渊道:“等等,把悟园的侍卫都换了,安稳日子过的久了,他们怕是忘了自己的主子姓什么!”   一听这话冯宝儿身子一抖,手上的一提粽子也摔到了地上。   她要离开的时候,侍卫是拦住她的,可她自称为表小姐,还说要回来给表哥送粽子,那些侍卫便不敢硬拦。   如今穆容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怪她擅自离开?她……她不是表小姐么?   冯宝儿显得有些局促,她确实不是真心来送粽子的,她只是想回到京城来见白丹青,可眼下穆容渊的意思,似乎是完全不希望她出现啊!这怎么行……   冯宝儿咬了咬牙,开口道:“穆……穆大哥……”   穆容渊嗤笑一声,用手掸了掸盔甲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你可以可以称我一声穆小侯爷,或者称一声穆将军,至于穆大哥……还是算了吧,本侯听着别扭。”   这话可以说是极不留情面了,听的冯宝儿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穆小侯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不是说好要照顾他们母女吗?   似乎是看出了冯宝儿的想法,穆容渊冷声道:“本侯照顾你们衣食无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已经算是尽了对冯骁的承诺,可你要知道,能给你的,我就能拿回来,你可千万别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没有!”冯宝儿紧张了:“穆……穆小侯爷,我只是……我只是想见见白大哥而已啊。”   云卿浅听到冯宝儿这句话脸色瞬间就黑了。   这冯宝儿还真是会选人啊,专门往地位高,脑子单纯的人身上选,前世选了庆王,今生选了逍遥王世子。偏偏这俩都是心思单纯的少年郎。   云卿浅对白丹青印象不错,真是不想冯宝儿把白丹青算计了!   要知道,有些事情,女人主动了,男人很少能抗拒的了。   云卿浅想了想,从穆容渊身后走出来,柔声道:“冯姑娘,别来无恙。”   本来就生的极为好看,此刻脸上又带着谦逊而温和的笑容,瞬间犹如寒冬暖阳一般照射到冯宝儿的脸上。   冯宝儿微微一愣,然后惊喜道:“你是……你是沈大哥!沈大哥!”冯宝儿激动的上前两步,可终究忍住没有伸手去拉云卿浅。   云卿浅点点头,笑道:“是我,许久不见,宝儿姑娘气色愈发好了,想着莫大的京城,也少有宝儿姑娘这般好容貌。”   冯宝儿脸色羞红,一下就想起来自己那日衣不蔽体的样子,被眼前的沈卿见过,当即心中又痒又热,语气羞赧的说道:“沈……沈大哥过奖了……”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这云卿浅装成男人调戏小姑娘的样子,演的还挺轻车熟路啊!   可是为什么看她调戏别的姑娘,他心里这么不爽快呢?即便是两个都是女子,他还是觉得不痛快!   “不知沈大哥和穆小侯爷……”冯宝儿猜眼前的沈卿多半也是王孙贵胄,不然怎么会生的龙章凤姿这般好看。   穆容渊一听她问起云卿浅和他的关系,也不知什么心理在作祟,他二话不说把云卿浅捞入怀中,手臂如铁一般扣住她的肩膀,咬牙道:“卿卿,是本侯的贴身侍卫,那日派他出去公干,碰巧救了你而已。你也不必言谢了,你哥哥已经谢过了,好了,飞烨,派人送她回去。”   穆容渊说完就强势的带着云卿浅走。   云卿浅气结:“穆容渊你放开我,大街上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穆容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卿卿说的对,那就不在大街上,回府咱们再搂搂抱抱!”   云卿浅倒抽一口气,使劲儿挣扎:“穆容渊你要不要脸,快放开我,不许再叫我卿卿!”   穆容渊就是不松手,还语气森森的威胁道:“你再继续挣扎,引来更多的人看,明日这东京城就会传出我穆容渊和你沈卿是一对断袖分桃的佳偶了!”   云卿浅身子一僵,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   “冯小姐,走吧!”飞烨淡淡开口道,好像丝毫不觉得他的主子搂着一个男人亲亲我我有什么不妥。   倒是冯宝儿,满脸诧异,她刚刚听到什么了?穆小侯爷叫沈公子……卿卿?   那沈公子名唤沈卿,穆小侯爷叫他卿卿,那二人的关系……   冯宝儿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难怪偌大的威武侯府,没有一个女眷,原来这威武候好这口啊!   真是……   冯宝儿心中愤懑,明明都是那么好看而有背景的男人,怎么就搞到一块去了,真是暴殄天物。   算了,自己还是收收心,先盯着白世子好了,虽然逍遥王没有什么实权,可是江南富庶啊!嫁过去自己迟早会成为逍遥王妃的!   在那天高皇帝远的江南,还不就跟皇后一样?   冯宝儿细细的为自己盘算着。   ……   穆容渊一路将云卿浅带到了忠勇侯府的后院墙,他现在要把云卿浅送回去,不然皇宫内靳佐失踪太久了,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翻身跳进忠勇侯府,回到她的院落里,当珠儿和润儿看到另外一个云卿浅站在她们面前时,二人差点尖叫出声。   好在云卿浅迅速出言安抚,才没被人发现。   然而片刻后,云卿浅看到千面,也忍不住惊得捂住了嘴。   “这……这也太像了……”云卿浅忍不住感叹道,连她自己都看不出破绽。   千面笑了笑,恢复自己的声音回道:“属下不熟悉小姐平日的言谈举止和生活习惯,不然会模仿的更像一些。”   听到这声音,云卿浅想起来了:“啊,你是靳佐?”   千面点点头:“没错,属下是在皇宫伪装成靳佐。”   云卿浅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穆容渊,心中腹诽道,这穆容渊手下究竟还有多少高人,这易容容易,可是身形样貌,声音神态,完全都模仿的一模一样,这也太不容易了,这哪是易容,这简直就是变身啊!   看到云卿浅投过来带着几分羡慕的眼神,穆容渊心情大悦,想了想,带着几分小炫耀的低声道:“妖刀,也是我的人。”   什么?!!   云卿浅又震惊了一次!   文明四国的船匠妖刀,竟然是穆容渊的人?!   穆容渊看到云卿浅丰富变化的表情,心中竟然生出一抹得意之感,以前怎么也没觉得自己手下人有什么好的呢?   现在见云卿浅这羡慕又震惊的表情,他倒是觉得当初自己爹爹培养这些人,还真是不赖!   穆容渊这翘着小尾巴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千面有些不忍直视。这还是自己的那个表面不羁,实际内敛深沉的主子么?   云卿浅想了想,这妖刀是穆容渊的人,那就是说穆容渊想要一艘船根本不是难事,想要赢比赛也有万全的计划,可他却丝毫没有跟她透露,害她白白担心那么久。真是个混蛋!   “珠儿,润儿,送客!”云卿浅冷着脸走回内间。   穆容渊愣了愣,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就……   “穆小侯爷,请……请吧……”珠儿弱弱的说着。   “哎?我……”穆容渊想追上去解释几句,却被润儿拦下了。   “穆小侯爷,现在天色大亮,人多眼杂,别让小姐为难……”   听到润儿这话,穆容渊只好悻悻的收回脚,转身带着千面不舍的离开了忠勇侯府。   ——   护国公府。   “主子!”黄四跪在地上向忠勇侯禀报着今日的所见所得。   护国公坐在圈椅中,愁眉不展的捏着眉头。   “你……可看清了?”护国公声音沙哑的问道。   黄四点点头:“看清了,是世子爷,主子,晚上属下去营救!”   护国公连忙抬手阻止:“不要!”   黄四有些不明白,就听见护国公说:“陛下南巡在即,对刺客的事情十分敏感,眼下找不到刺客就是那穆容渊的责任,若是在烟花街找到了与皇宫有牵连的人,极有可能就被定性为刺客,老夫不能用护国公府的前程去冒险!”   黄四有些心底发寒,护国公的意思就是放弃世子了啊!   护国公沉默些许,然后开口道:“放出消息,就说世子之前在殿前失仪,被我遣回他母族北海城去静思己过。”再过个一两年,风头过去了,宣布病故吧!   后面的话护国公没有说出来,但是黄四心中已经明白了。   “主子,要不要去查是谁对世子动了手?”不能救人,那要不要报仇?   护国公摇摇头:“不必查,此事我心中有数,动了我儿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刚刚为了前程撇下自己的亲骨肉,眼下又信誓旦旦的说要报仇,若是云卿浅在此,定然会骂护国公一句假仁假义!   “启禀老爷,门外有位姑娘求见!”家中管家的到来,打断了护国公和黄四的对话。   护国公对黄四点点头,黄四闪身消失在房间中。   护国公开口问向管家:“什么姑娘?”   管家从门外走进来,低声道:“老爷,是姑奶奶的大闺女,云家大小姐。”   护国公微微蹙眉,他现在真是烦透了忠勇侯府的人,包括他那个愚蠢的庶妹。   护国公刚想说不见,就听见管家道:“老爷,云家大小姐乔装而来。说是有重要消息……”   护国公感觉一阵头疼,上次是她母亲乔装而来,说有重要消息,结果呢,一封信,让他失了圣心,折了龙武军,最后还赔上了儿子。   现在云卿嫣前来,又能有什么重要事。   护国公很想说不见,可一想到他要对云卿浅下手,或许云卿浅这个同族姐妹,还真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带进来吧!”护国公沉声道。   管家领命退下,很快带进来了一身丫鬟装扮的云卿嫣,她今日脸上未施粉黛,还故意蹭了一脸脏,穿着粗布衣服,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她是哪家小姐,到真是用心乔装了!   “嫣儿给大舅舅请安了!”声音娇柔轻缓,对于一向沉迷女色的护国公来说,犹如一根羽毛撩过心头,让他烦躁的心情都舒坦了许多。   “啊,是嫣儿啊,为何做这般打扮?”护国公双眸微眯,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外甥女。   云卿嫣被护国公看的有几分不自在,强行镇定的开口道:“舅舅,母亲有话让我来传……”   云卿嫣和护国公密探之后很快便离开了护国公府,而与此同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也从后门离开的护国公府。   ……   “你没听错?那云卿嫣真的这么说?”七公主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人。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刚刚偷听护国公说话的韩雨霏,她本是要去问问韩雨震情况的,正巧碰上云卿嫣进去,她心有疑惑便绕到后窗,听了个大概。   七公主脸上又惊又喜,情绪显得有些复杂。   “公主殿下,既然我爹要动手,不如我们先缓缓吧,我哥哥他……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那云卿浅太邪门儿了。”   七公主见韩雨霏一副打了退堂鼓的样子,忍不住有几分厌恶。   若是昨日之前,她对那云卿浅还只是几分讨厌的话,那么自从穆容渊当众求娶表白之后,七公主已经恨不得将云卿浅挫骨扬灰了。   此事护国公要动手,那就让护国公先忙着,只要寻到适当时机,她架上一把柴,点上一把火便是!   宇文瑶开口道:“好了,本公主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你的事本宫记得的,五哥他本就对你有意,迎你入府一事,不过是时日问题,你且安心待嫁吧。”   韩雨霏听完心中一喜,连忙谢恩道:“谢公主殿下恩典,谢公主殿下帮忙!”   看着韩雨霏雀跃的背影,宇文瑶不屑的嗤笑一声,这种货色,如何配做她的五皇嫂,只能给哥哥暖床罢了。   ——   五月十五,月朗星稀。   已经宵禁的东京城大街上传来了与往日相同的打更声。   只是片刻后,又响起了与往日不同的惨叫声!   “啊——”一声男子的惨叫划破夜空,可街上没有人,所以这一声惨叫后,黑夜依然静谧,只是这静谧中带着一丝不寻常的鬼气。   ……   次日晨。   昨夜惨叫的人,眼下已经变成一具可怖的尸体,而他身旁层层围绕为了许多凑热闹的百姓   “天啊,你们看,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吧?”百姓甲想看又不敢仔细看。   百姓乙摇头道:“你记错了是第四个了!”   百姓丙皱眉叹气道:“是啊,也不知是见了什么鬼了,这死的也太……”   百姓丙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其他人都明白他要说什么,自打端阳节过后,才刚刚十日,已经离奇死了四个人了。   为何说离奇?   因为死者皆是衣衫不整,且面带诡异的微笑。但是细细看下来却没有任何明显伤痕,只是全身皮肤惨白中泛着铁青,似乎夺走了全身的血液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死的?”不知是谁的一句话,顿时问道了众人的心坎里,这到底是怎么死的?   “让开!让开!让开!官府来人,让开!”一队京兆府的侍卫拨开人群来到了尸体面前,一看到死者的微笑,京兆府的侍卫就眉头紧锁。   没了冯骁,换做那个叫做洪武的领头。   洪武看了看死者,循例问了一声:“你们可有人认得死者?”   人群中立刻有人回应:“大人,小的认得,这是咱们这条街的更夫,叫陈庄!”   “没错是陈庄,小的也认得,他独居,没有父母妻儿。”   洪武点点头开口道:“来人把尸体抬走。”   尸体被抬走,人群很快就散了,只是那股子恐惧感,久久挥散不去。 第93章 你想歪了!!   看着后堂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具面带微笑的尸体,京兆府尹赵长松又想抓头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才刚消停几天?才刚消停几天?   这立刻又来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案子!   真是流年不利啊!呜呜呜,赵大人空有一个想辞官的心,却没有一个敢于辞官的魄力。   看着赵长松抓耳挠腮的,洪武想了想开口道:“大人……要不……要不呈报大理寺吧……”   赵长松嘴一撇,自从发现第一个死者之后,他就开始查,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丝毫头绪。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四名死者都是男子,且都是半夜独行时遇害,死后面带诡异的微笑!   至于死因,都是失去了全身大部分血液,可更加诡异的是,这死者全身都没有一处伤口啊!   而且尸体周围也没有一丁点的血!   这是什么情况?血去哪了?从哪流出去的?   难道有什么吞噬男子血液,却不会造成伤口的妖怪??   赵长松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脚底发颤!   洪武的主意不错,呈报大理寺,他就只能算协助办案了。   可是他遇到事就呈报,遇到事就呈报,怕是三年任期满了之后,他要被昭文帝调到天边去了吧?   想到这里,赵长松肩膀一塌,认命一般挥挥手:“去吧去吧,也不知道本官养你们有何用!”   洪武抽抽嘴角,他们可以抓贼,但是抓不到妖啊!   现在百姓口口相传,都是这东京城闹妖怪了,妖怪要怎么抓?他们也没学过啊!   ……   事情呈报大理寺,就等于上告天听了,这不早朝过后,昭文帝就大发雷霆把穆容渊训斥了一顿。   为何训斥穆容渊呢?   原因无二,他负责城内安防啊,这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还没寻到线索,连个嫌疑人的都没有。   昭文帝南巡的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月了,眼看着自己这大本营起了一股妖风邪火,他还南巡个什么劲儿啊?   为了不耽误南巡,昭文帝给了穆容渊十日的时间,必须将此案了解!   担心穆容渊吊儿郎当的不上心,昭文帝下朝之后,还将他叫到御书房,偷偷威胁了一番。导致穆容渊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脸色就一片阴霾,看起来暴雨将至。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陛下痛骂你了?”在宫门口等候穆容渊的白丹青,见到穆容渊脸色不好,忍不住开口问道。   穆容渊撇撇嘴,想到昭文帝威胁他的话,让他心中一片厌烦……   “这案子若是不能如期侦破,朕就给云家那丫头赐婚,也省的你一天天心思不用在正地方!”   穆容渊急切的反驳:“那若是微臣破了呢?陛下是不是……”把云卿浅赐婚给他?   不等穆容渊问完,昭文帝就拍案而起,怒声道:“你想得美!事情还没做成就跟朕谈条件?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若是破了,朕就不妨碍你去追佳人,但是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你,那云戎会不会允许自己闺女嫁给你,朕可管不着!哼!”   穆容渊翻了个白眼,这昭文帝分明就是自己不想让云卿浅嫁给他,还把责任推到云麾将军头上。   若是云戎知道穆容渊此刻的想法,肯定会补刀一句“不是推卸责任,是本将军真的不想把闺女嫁给你!”   “二哥!二哥!”白丹青用手在穆容渊眼前挥来挥去,好不容易把走神的穆容渊唤醒了。   穆容渊皱皱眉,把白丹青的手打开,语气不悦的说道:“何事?”   白丹青一看穆容渊这付不耐烦的样子,索性撇撇嘴,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的看向马车外,贱兮兮的说道:“唉,本来想告诉你,我看到了云家小姐,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也不太感兴趣……”嘛!   “嘛”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车帘一动,穆容渊竟然已经闪身离开了马车,朝着九品茶楼跑去。因为他也看到了云卿浅!   此时此刻云卿浅一身男装正依杆斜靠在九品茶楼二楼的廊柱上,似乎在朝着京兆府眺望什么。   “哎二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白丹青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   云卿浅确实在眺望大理寺,因为她今日出府,就是冲着大理寺的几具尸体来的。   “卿……”穆容渊一声卿卿在看到云卿浅脸色沉下来之后,立刻改口称:“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云卿浅抽了抽嘴角,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下次出门看看黄历,选个好日子,说不定就不会碰到穆容渊了。   “穆小侯爷不当值么?这么有空!”云卿浅翻了个白眼,没有了往日的老成持重,倒是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气。   今日随同出府的润儿见状,忍不住心中暗道:“难道小姐和穆小侯爷……”   润儿倒抽一口气,没敢再往下想,这将军和定远侯是水火不相容啊,若是小姐真的和穆小侯爷有情,怕是会被将军棒打鸳鸯吧!   穆容渊见云卿浅一副疏离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几分邪恶的念头。   念头一起就放不下了,穆容渊蹭的一下闪身到云卿浅身边,又是哥俩好一般扣住她的肩膀。   云卿浅心里一惊,连忙就挣扎。   穆容渊却故技重施,开口道:“沈兄弟,多日不见,为兄甚是想念啊!”说完之后又低声道:“街上已经传出小爷我有龙阳之癖了,你该不会想吸引所有人都来看看,我威武候的男宠是什么样子吧?”   云卿浅被穆容渊说的一愣,她当然不想!她白日里难得出府,还要办正事儿呢!   “穆容渊!你不要太过分了!”云卿浅用力去掐穆容渊侧腰上的软肉,可入手却是一片僵硬,掐的她手都酸了,却什么也掐不动!   看着云卿浅悻悻的收回手,穆容渊坏笑道:“这儿肯定掐不动,卿卿若是真想掐,我寻个软处给你可好?”   云卿浅先是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难以置信的看向穆容渊,满眼都是惊愕和诧异,脸色也随之腾腾腾的变红,这人……这人太不要脸了啊!!   “滚开啦!”云卿浅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穆容渊,羞涩难当的冲下楼。   九品茶楼里大多都是大理寺的人,对穆容渊也不陌生,见此情景,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这……这穆小侯爷在茶楼非礼……非礼少年公子吗??   穆容渊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顿时觉得全身不自在,可云卿浅刚刚那莫名的脸红是怎么回事,她在想什么?她在想……啊?!   穆容渊大惊失色,哎呦喂,他不是那个意思啊,他是想告诉云卿浅,若是想掐他可以如妻子拧夫君耳朵那样,拧他的耳朵啊!   天啊,她一定想歪了!!!   穆容渊来不及像同样一脸茫然的白丹青解释太多,脚尖一点便从茶楼二楼一跃而下,迅速的朝云卿浅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白丹青也想跟着走,可还不等他蹦起来来呢,就被一个小二拉住了袖子。小二陪着笑脸道:“爷,爷,这位爷,咱们是不是把帐先结一下?”   白丹青面皮抽了抽,他刚刚上来,屁股都没坐下呢,就得帮人结账啊……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   “唉,你听我说!”穆容渊追上云卿浅的脚步。   云卿浅躲闪开,不理会!   “你慢点走,你听我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歪了!”穆容渊焦虑!   “我想歪了???”云卿浅难以置信的看着穆容渊推卸责任,这穆小侯爷究竟是脸皮厚还是不要脸,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他……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在穆容渊犹豫的过程中,云卿浅已经推开他继续往前走了。   穆容渊连忙转身继续追:“哎呀,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了,你听我解释,我说的软处,是指……”   “你闭嘴吧!烦死了!”穆容渊越是解释,云卿浅越是觉得尴尬,原因很简单啊,若是穆容渊真的心思纯正,那不就是说明她自己思想龌龊吗?   想到自己刚刚想到的地方……云卿浅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卿卿!”穆容渊见云卿浅不肯停下,忍不住大喝一声。   云卿浅立刻愣住了,连忙向四周看有没有熟人什么的。发现一切安全,才怒斥道:“穆容渊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这样叫我!”   穆容渊一脸坏笑的凑上来,挑眉道:“你跑啊,你跑我就跟在你后面喊卿卿!”   云卿浅气结,怒声道:“你我都是男装,你这般纠缠,威武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穆容渊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开口道:“在我眼中,你可比脸面要重要多了!”   !!!   润儿惊住了!   急忙赶来的白丹青也愣住了!   就连怒气未消的云卿浅都不知所措了!   这人……这人怎么随时随地就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啊!   真是……真是太讨厌了!   云卿浅再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这次她倒是没有急着离开,只是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跟着我干嘛?”   穆容渊丝毫不觉得自己当街表白有什么,左右他说的都是实话!   见云卿浅不逃走了,穆容渊心花怒放,他已经十天没见到她了,偶尔夜探香闺看到的也都是她睡觉的样子,哪有如今这般娇俏可人呀!连嗔怒都是好看的样子!   穆容渊开口道:“我见你向大理寺眺望,是不是对最近那几桩命案感兴趣?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见穆容渊说起正事,云卿浅脸上也收敛了厌烦的神色。   自打端阳节后,她就没有出过门,一是不想惹人眼,二是那一夜她中药又浸泡冷水,手腕伤口也没愈合,确实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只是最近总是听到府中下人讨论这命案,便引起了云卿浅的注意。   在她记忆中,是没有这些命案的。   可同样在她记忆中,似乎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云卿浅闻到一丝阴谋的气息,在阴谋朝着她笼罩下来之前,她想先探探究竟。所以今日才出了门,来到九品茶楼。   云卿浅斜眸看了看穆容渊脸上藏不住的凝重,眼珠子转转,忽然计上心头。   “穆小侯爷……可愿与我再做一笔交易?”云卿浅好看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可穆容渊却一不小心看呆了!   明知她不是吃亏的主,明知她可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可穆容渊仍旧忍不住要答应她,而且是极为迫切的,希望的,急不可耐的答应她!   “好!一言为定!”   云卿浅:“……”她还没说呢!   白丹青:“……”二哥中毒了,这种毒吞噬智商,这种毒叫做云卿浅。   润儿:“……”穆小侯爷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云卿浅叹口气,看了看周围环境,随便坐在了一个路边茶寮的椅子上。   云卿浅开门见山道:“这案子,我帮你破,去江南,你要带上我!可否?”   去江南?!!   这可真把白丹青惊住了,不等穆容渊开口回答,白丹青就道:“这绝对不行,云小姐,陛下此行是微服私访,连陛下都不带女眷,让我二哥带着你,这简直天方夜谭。”   云卿浅知道这件事很难,可是听到白丹青这般说,还是难免有一丝失望。耸耸肩膀摊摊手到:“那就免谈了。”   云卿浅说话间就要起身,却被穆容渊拉住手腕又拉回到位置上。   不等云卿浅对穆容渊这种突然亲近的行为加以指责,就听穆容渊道:“我答应你!”   云卿浅愣了一下,顺着自己手腕上那只大手看向穆容渊,只见他双眼含笑,表情却认真的开口道:“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无需交易!”   !!!   白丹青愣住:“……”完了,那叫做云卿浅的毒不止吞噬二哥智商,现在怕是连脑子都吞噬了。   上下嘴皮一碰,答应人容易,可是做起来难啊!   润儿惊讶:“……”穆小侯虽然不厉害,但是好会哄人啊!   云卿浅不知所措……这人……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不想听你胡说!”云卿浅撇开穆容渊的手,起身朝着大理寺走去,她要去看看那几个尸体,才能确定心中所想。   而云卿浅不知道的是,她那一甩手,一扭头,一转身,在穆容渊眼里,全是害羞和撒娇的娇俏模样。   看到穆容渊傻笑的一脸蠢样,白丹青扶了扶额,也不知之前是谁说的,一定要和云卿浅势不两立,一定要让她心想事不成!   “二哥!别笑了!蠢死了!太难看了!”白丹青嫌弃的白了一眼穆容渊,在穆容渊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追上云卿浅。   ……   一行人来到了大理寺,有穆容渊这个龙武军将军在,他们毫不费力的就见到了四具尸体。   江桓褚拧着眉,冷着脸看向穆容渊一行人,目光定在云卿浅身上,有些疑惑,这小兄弟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穆小将军,这是……”江桓褚问道。   穆容渊眼珠子转了转,脸不红心不跳的扒瞎道:“我的贴身侍卫!”   众人:“……”   这么一个俊俏纤弱的小公子,是贴身侍卫?   江桓褚眼角抽了抽,想到近日坊间传闻,再看这俊秀的小公子,心中暗道:“只怕侍卫是假,贴身是真!”   “哼!”江桓褚忍不住在鼻子里发出一声鄙视的轻哼。   云卿浅没心思去注意江桓褚的想法和穆容渊的话,她一看到尸体,就迫不及待的上前去仔细查看。   云卿浅缓缓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死者的头颈,可这尸体最近的一具也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了,头颈都有些变了形,不太容易分辨。   云卿浅想了想,便伸出手想去拨弄一下最近死去的那一具尸体,可还不等她手碰到,就被穆容渊一把扣住了手腕。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穆容渊想也没想就开口道:“你怎么能随便去碰别的男人?”   众人:“……”   江桓褚听到穆容渊这话顿时脸色一黑,这穆小侯爷,能不能知道收敛点?   好男风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吗?   吃飞醋还吃到他大理寺来了?   还是吃一个死人的醋???   云卿浅皱眉想抽回自己手,可又拗不过穆容渊,只好开口道:“他们的伤口在脖颈处,耳后下方。”   听了云卿浅的话,众人把注意力又转移到正事上。   江桓褚挥了挥手,一个侍卫上前拨弄尸体,可是耳后下方却没有什么伤口,江桓褚质疑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也不急,开口道:“劳烦这位小哥去取一盆热水,一个干净的帕子。”   侍卫抬头看向江桓褚,江桓褚点点头算是允了。   侍卫连忙去按照云卿浅说的准备,片刻便拿回了她点名要的东西。   云卿浅见东西拿回来了,本能的就想上前,可是刚一抬脚,就发现自己手腕还被穆容渊拉着。   云卿浅皱眉看向穆容渊,穆容渊撇开头,不与她对视,但就是不撒手。   云卿浅一阵无奈,心道一句:“幼稚!”   “将帕子浸湿热水,然后覆盖在死者耳后脖颈处。”侍卫按照云卿浅的吩咐,手脚利落的将浸透热水的帕子放在了死者的耳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渐渐看到了变化,那本来洁净的帕子,竟然从中间透出一抹殷红。   “这是血渍!”白丹青惊讶道。   “把帕子拿开!”江桓褚吩咐到。   侍卫将帕子拿开,众人看到那尸体耳后果然出现了伤口,是两个极为细小的圆孔形伤口,像野兽的獠牙,但是又不如獠牙咬的那般大。   两个孔的孔距很小,更像是……   江桓褚感觉有些头皮发麻,这距离,更像是人类的两颗虎牙。可若是被人咬了脖子,为何只有两个孔?而且为何这尸体之前没有伤口,要泡了热水才有?   江桓褚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云卿浅。   不等他开口问,云卿浅就说道:“耳后脖颈处是人血液流动非常快的地方,凶手用一种放血极快的凶器,刺入死者脖颈。只需片刻便会将血放掉一半以上,待他拔出凶器后,人还没有完全死,伤口在药物的作用下,会出现迅速愈合的状况。因为伤口不大,再加上那药物神奇,所以人便看不出伤口在哪。可是热帕子会让本来冷却缩小的伤口再次膨胀,就会流出血液了。”   江桓褚半信半疑,开口问道:“什么凶器,有这般神奇功效?”   云卿浅冷笑一下,开口道:“桃花过处,寸草不生!” 第94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众人脸色一变,九霄阁?!   江桓褚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了,这九霄阁是个江湖门派,虽然有各种杀手,但是通常都做事非常干净利落,从来不会这样造成恐慌!   再说了,四个死者,一个是赴宴夜归的秀才,一个是打烊收摊的店小二,还有一个是倒夜香的夜香公,最后一个是打更的更夫。   这四个身份普通背景简单的人,怎么会惹上九霄阁?   又或者说,他们怎么会有人花大价钱去请九霄阁人来杀这么普通的四个人呢?   “可是……”白丹青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些人的血都去哪了?虽然他们失去了大部分血液,可现场却没有一丁点血渍。”   白丹青有些脊背发凉的继续道:“百姓传言,他们都是被女鬼吸干了血,所以才一个个死了还面带微笑。”   “胡说八道!”江桓褚第一个不信。   “白世子莫要再信那些市井传闻,如今陛下南巡在即,万不可让此等谣言,造成满城惊慌。”   白丹青撇撇嘴,又不是他说的,是大街上这么说的好不好,这江桓褚,怎么这么凶!   江桓褚说完白丹青之后,便眼神探究的看向云卿浅,冷声质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为何对这江湖事一清二楚?”   连仵作都没发现的伤口,她竟然能知道?这实在不寻常。   云卿浅丝毫不畏惧江桓褚的拷问,眼珠一转便开口道:“草民沈卿,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人送雅号,江湖百晓生!”   “噗……”白丹青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看到穆容渊一个冷眼撇过来,生生把笑吞进了肚子里。   江桓褚带着询问的看向穆容渊,穆容渊抽了抽嘴角,帮着云卿浅圆谎道:“啊,没错,本侯爷正是看上他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才将他收入府中的。”   江桓褚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眼下案子最重要,暂且放下心中疑问。   “究竟是什么凶器能造成如此诡异的伤口。”江桓褚问道。   云卿浅开口道:“借笔墨一用。”   江桓褚点点头,很快有侍卫拿来了笔墨!   云卿浅便挥毫泼墨,在纸上画出一个双股发钗。   众人凑上去看,那双股发钗的两股之间相距比普通发钗较宽,顶端本应是珠花点缀的部分没有珠花,只有一个花瓣形状的装饰。   江桓褚有些看不懂,可穆容渊便是一眼就认出此物。   桃花钗!   这也是九霄阁有名的暗器啊,与当日那桃花簪可以并提。   但是……   穆容渊陷入疑惑,这云卿浅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桃花簪,但是她却认识桃花钗,这是为何?是之前她说了谎话,对他不信任刻意隐瞒?   若是刻意隐瞒,那么今日为何又要暴露?   又或者说,她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桃花簪一事之后,她便去寻了旁人问,而那个旁人便告诉了她关于九霄阁的事情。   那个旁人是谁?宇文璃??   想到这里穆容渊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又去找宇文璃?   穆容渊一把扣住云卿浅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走!”   云卿浅满脸诧异,她话还没说完呢!   “穆容渊你……”   可穆容渊已经不允许她说了,拉着她的手腕快步往大理寺外面走去。   “哎,你干嘛啊,你等等……”在云卿浅一系列无用的抗议下,穆容渊带着她迅速消失在大理寺众人眼中,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江桓褚皱眉,这位自称沈卿的江湖人士,为何对穆容渊这个威武候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竟然直呼其名。   还有,威武候刚刚那副怒意是怎么回事?   白丹青也傻眼了,看了看一脸探究的江桓褚,又看了看早已经不见人影的大门口,连忙解释道:“啊,那个江大人莫怪,我二哥就是一个急性子,这不,一听见线索就连忙去破案了,唉唉,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互相体谅,互相体谅哈!”   白丹青冠冕堂皇的编了一个理由,连忙带着还没回过神的润儿一同追了出去。   ——   穆容渊冷着脸带着云卿浅一路回到威武侯府,二话不说将云卿浅推进她上次休息的房间,这是他的卧房。   云卿浅又惊又怒,开口怒斥道:“穆容渊你又发什么疯?”这人怎么这么喜怒无常!   穆容渊气得有些说不出话,只要一想到云卿浅和宇文璃单独见过面,穆容渊就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气到完全失去理智了。   穆容渊从柜子里拿出那个桃花簪,质问道:“你当日与我说,你不认识这个桃花簪,是别人送你的?!嗯?”   云卿浅一边揉着自己被捏疼的手腕,一边冷声道:“是啊,那又如何?”   “你既然不认识桃花簪,你为何会认得桃花钗?云卿浅,我以为……”说到这里穆容渊感觉心里堵得难受,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酸楚。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同道中人了……”穆容渊咬牙道。   云卿浅不明白穆容渊在纠结什么,她确实不认得桃花簪,因为她没见过啊。   她认得桃花钗是因为前世宇文璃找过九霄阁做事,那九霄阁当日派出的杀手是一个女杀手,而她的武器便是这桃花钗。   穆容渊在气什么?就气她认识桃花钗?云卿浅感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人。   “穆小侯爷,是谁告诉你我认得桃花钗就一定要认得桃花簪的?我认得你穆容渊就一定要认识你的大哥穆容壑吗??”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她没有那么多功夫跟穆容渊浪费,她要先确认这的事情到底和宇文璃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宇文璃是要弄什么花样?   云卿浅的反驳,听在穆容渊耳中就像狡辩,而云卿浅转的身离开,看在穆容渊眼里就像逃避!   穆容渊气得直磨牙,二话不说将云卿浅打横抱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云卿浅被扔在了穆容渊的拔步床上!   ……   云卿浅大惊失色,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有些惊恐的推开穆容渊,   云卿浅一边用袖子厌恶的擦着嘴,一边大声质问道:“穆容渊,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么?”   穆容渊用舌尖抵着嘴角,脸上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他又换做了平日里那邪肆冷血的模样,看的云卿浅有些心惊。   “干什么?小爷若是想干什么,你反抗的了么?你逃得出去么?”换言之,他没想干什么,他就是想发泄心中的怒火,却又寻不到合适的方法,他舍不得伤害云卿浅,只能用他认为不算伤害的方法去惩罚她。   穆容渊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卿浅,有过上次误会她的经历,再加上刚刚得了点便宜,穆容渊现在冷静了许多,深呼吸几次平静了情绪之后,穆容渊决定先问清楚再说。   穆容渊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里不带出怒意,开口问道:“告诉我,你是如何认得这桃花钗的?”   云卿浅皱皱眉,他为何要知道这件事?   见云卿浅不说,穆容渊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片刻的沉默之后,穆容渊呼吸粗重的继续问道:“是……是宇文璃?”   云卿浅身子一僵,有些诧异的看向穆容渊,很明显,这个表情暴露了她的心迹!   穆容渊见状顿时怒火中烧,恨不能现在就去杀了宇文璃,他愤怒的转身,走到门口后,又回头愤怒的看向云卿浅,怒声道:“云卿浅……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忠诚,你到底……你到底有几分真心啊?”   云卿浅知道穆容渊不待见宇文璃,可这与她何干?   忠诚?他要她对谁忠诚,对他么?   这人有事没事就发神经,好的时候,带你如珠如宝,不好的时候,又带你如草如芥,云卿浅真是觉得受够这情绪多变的穆容渊了!   “忠诚?我为何要对你忠诚?穆小侯爷该不会真当我是你的侍卫了吧?”云卿浅冷声道。   穆容渊微微一愣,片刻后反驳道:“就算不是忠诚,那么我们彼此合作,难道不该彼此坦诚吗?”   “你对我坦诚了么?”云卿浅有些生气的反问道。   “妖刀在你门下,你要一艘上等龙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却不与我言明,让我为此担忧,你坦诚了么?”   “你明知绮梦变节,却故意隐瞒,在千钧一发之刻露出劣势逼我上惊龙鼓,你坦诚了么?”   云卿浅从怀中拿出那两串摄魂铃,继续道:“怕是这两串摄魂铃也在你穆小侯爷的算计之内吧,先送东西给我,然后逼我用此物助阵,试探我的底细,你对我有几分坦诚?”   穆容渊被云卿浅质问的哑口无言,可他却不是故意隐瞒啊,再说那摄魂铃,他是真心赠予并不是要逼她做什么,如果他事先知道摄魂铃是如此邪物,会伤到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用的。   云卿浅将铃铛拍在桌面上,冷声道:“穆容渊,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必费心来探究我,同样,我也对你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你我二人还是那句话,合作而已,你若是不愿,我们随时可以终止合作,没有你,我云卿浅一样去的了江南!”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他,她一样去的了?她要跟谁去?   穆容渊想了想,他那梦中云卿浅好像确实去了江南,可那是以静王妃的名义啊!   穆容渊的思想瞬间又被云卿浅的话带偏了,连忙厉声问道:“你要跟谁去?宇文璃么?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惺惺念念?”   云卿浅听穆容渊再次提起宇文璃,顿时感觉满心烦躁,立刻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跟谁去都与你无关,宇文璃过去有哪里好我不清楚,但是眼下与你相比,他倒是更讲道理!哼!”   他不是讨厌宇文璃么,那她就忍着恶心夸宇文璃一句好了,气死这个混蛋!   云卿浅转身离开了穆容渊的房间,全身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冷着脸一路离开了威武侯府。   而白丹青进屋的时候,穆容渊还保持着站姿目光复杂的看着云卿浅离开的方向。   “她……她还是喜欢他么?还是放不下他么?是不是无论自己做什么,云卿浅心中都只有那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穆容渊捂住胸口,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心原来真的是会痛的。   “二……二哥,你还……你还好么?”白丹青弱弱的问着。   穆容渊重重的坐下,房间里还萦绕着属于云卿浅的香气,可他却觉得自己距离她越来越远了,似乎……似乎有些追不上。   见到穆容渊一副受挫的样子,白丹青急的抓耳挠腮。   犹豫了许久后,才顶着被遣送回江南的风险,开口劝说道:“二哥……其实……是不是你搞错了?”   还没从自己郁结中走出来的穆容渊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白丹青。   看到穆容渊这付悲情所困的样子,白丹青无奈的叹口气,终于不再犹豫,劝说道:“二哥,那云家小姐可从未开口说过她心仪静王,一直都是你在咄咄相逼,我也觉得奇怪了,二哥为何会有此一问呢?”   不等穆容渊回答,白丹青自顾自的继续道:“我是听闻这云家小姐曾经制造过与静王的偶遇,可是这种事儿不是那些小姐公子们常做的么,听闻谁家姑娘好看了,就去拦个轿子,听闻谁家公子端方,就去碰个偶遇,虽然有失规矩,可也无伤大雅啊,二哥为何就揪着不放呢?”   穆容渊眼神开始渐渐恢复清明。   白丹青继续道:“况且,有一句话我觉得云小姐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二哥对她隐瞒甚多,她也没咬住不放啊,就像惊龙舞一事,若不是今日吵起来,那云家小姐明知被你利用了,不是也没闹得鸡飞狗跳吗?”   “你是说我错了?”穆容渊冷声问道。   白丹青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小心斟酌了一下措辞之后,才继续说道:“也……也不是错了,就是……就是……”   “关心则乱!”飞烨在门口伸出半个头,忍不住替白丹青接了下半句话。   白丹青看见飞烨如见救醒,连忙上前把飞烨拉进来,开口道:“没错没错,就是关心则乱,二哥太在乎二嫂了,所以才……”   穆容渊听见白丹青又叫二嫂,忍不住脸颊抽搐。   不过细细想来白丹青的话,倒是……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那云卿浅似乎从未承认喜欢宇文璃,倒是他自己被那梦境中的画面控住心神,总是先入为主。   或许这桃花钗是她别处知道的呢?   看着穆容渊捶胸顿足的叹气,白丹青和飞烨面面相觑,二人皆知道,穆容渊这是……又后悔了!   ——   云卿浅愤怒的往忠勇侯府走,一边走一边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脸,一次是这样,两次还这样,这人是属狗的么,动不动就咬人,该死的!不要脸!王八蛋!   云卿浅把毕生能想出来的粗话都在心里骂了一遍,可她却没注意到,自己竟然只觉得穆容渊粗暴无礼,却没有被人非礼的厌恶。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变化,可旁人眼中却清楚的多。   润儿一直跟着云卿浅,刚刚云卿浅和穆容渊在房中的吵架她也听到七七八八。   本来以为只是穆小侯爷对自家小姐有情,现在看看,她们小姐,似乎也不是无意啊……   润儿有些纠结的低下头,这将军和定远侯水火不容,小姐和穆小侯爷能有好结果么?唉!   ——   忠勇侯府。   云卿浅偷偷回到自己院子,刚进院子就听见珠儿的尖叫声:“啊!在那儿,在那儿,快,快抓住它!”   云卿浅微微一愣,抓住什么?珠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恐!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带着润儿跑进院子,结果二人刚进到内院,就看见珠儿在那又是比划又是喊叫的:“小姐别进来,先别进来,有蛇,有蛇啊!”   一听有蛇,润儿连忙将云卿浅护在身后。   片刻后,那些家丁重用用一个大箩筐将蛇困住,待蛇都抓到之后,云卿浅才知道,原来不止一条,竟然是有五六条那么多。   哪来那么多蛇?   “小姐,你没事吧?”珠儿惊魂未定,语气里还带着丝丝恐惧。   云卿浅摇摇头,她不怕蛇。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蛇?”云卿浅开口问道。   珠儿一噘嘴,有些气愤的说道:“还不是那个玉姨娘,一天天就知道作妖!说什么新鲜的蛇胆可以治好大夫人的疯癫之症,便命人去抓了几条蛇。可谁曾想路过咱们院子门口的时候,那装蛇的筐子坏了,五六条蛇就趁机窜入咱们院里了,幸亏小姐出门了,不然肯定要被吓坏了!”   珠儿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口,很明显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云卿浅微微蹙眉,事情这么简单么?   “都是些什么蛇?”云卿浅要确定有没有毒。   珠儿开口安抚道:“小姐放心,奴婢仔细看过了,不是水蛇就是菜蛇,都是无毒的蛇,平日里酒楼里用来做煲的。抓住了就没事了!只是那模样骇人!”   “啊——”一声男子的惊呼声,令云卿浅主仆三人都忍不住惊了一下,三人闻声望去,发现惊叫的就是刚刚那捕蛇的家丁。   “喊什么喊,大呼小叫的,吓到小姐怎么办?”珠儿上前一步训斥道。   那家丁捂着嘴,满眼恐惧的看向云卿浅,伸手指着地上那大箩筐,示意给众人看,似乎是自己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云卿浅眉头一皱,走上前去看那箩筐,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脸色一沉。   而珠儿和润儿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二人一个捂住嘴忍住尖叫,一个连忙跑到一旁扶着墙干呕起来。这也……这也太恶心了。   那箩筐中五六条蛇,现在已经变成类似于干尸一般的状态,而它们体内的蛇血洒满了箩筐的底部。   没有伤口,却失去全身血液,刚刚还到处乱窜,只短短这说话的功夫,就变成这般模样,着实令人头皮发麻。   云卿浅垂下眼帘,双拳渐渐紧握,她想,她已经知道京城那些诡异的命案,是冲着谁来的了。   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这件事就不会是宇文璃做的,那会是谁?护国公?七公主?还是云家大房?云卿浅闭了闭眼,看来她真的要去九霄阁走一趟了。   ——   接下来三日,云卿浅的院子都会死去一些小动物,不是路过的野猫,就是树上的野鸟,就连厨房送来的老母鸡都没能幸免。   只要进入云卿浅这院子,不出一刻钟,必定失血身亡,变作干尸。 第95章 一直有空   所以忠勇侯府便渐渐传出了有妖邪的传闻。   然而这些云卿浅完全不在意,没有刻意要求下人闭嘴,也没有刻意封锁消息。   敌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   ……   这不,今日入夜后,云卿浅再次换做男装,欲从狗洞离开,然而她刚刚猫下腰,还没来得及蹲下,就觉得腰间一紧。   熟悉的清茶香让她忍住了没有尖叫,待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经被穆容渊带到了围墙外。   刚一站稳,云卿浅就迫不及待的和穆容渊拉开距离,满脸戒备,满眼敌意。   穆容渊心中喜悦,他已经在这等了三个晚上了,终于等到她了。   见云卿浅态度疏离,穆容渊忍不住撇了撇嘴,开口道:“你……堂堂一个姑娘家,钻狗洞也太难看了,这样好了,大不了以后你想出门就传个信儿给小爷,你也不算胖,小爷就当锻炼身体了。”   “无聊!”云卿浅翻了白眼,往巷子口走去,她还生着气呢!   穆容渊又皱眉又紧鼻子的,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认命一般追上去,这是他第几次道歉了?   “内个……我,我那日态度不好,我不该……呃……”穆容渊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不该去轻薄她?可他现在还想轻薄她怎么办?   穆容渊拍了拍自己额头,打散大脑中的可耻想法。   云卿浅不理会穆容渊,只自顾自的往外走,他哪里是态度不好,他简直行为过分!   穆容渊想拦住她,却又不敢再用强!   “你……别不理我啊,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但是没道理不接受我的帮助吧,就算我这个人不怎么样,可是我的功夫还是极好的,你说对吧?”   穆容渊一副大言不惭的无赖样,终于让云卿浅乌云密布的脸色渐渐转晴。   “随叫随到?”云卿浅挑眉问道。   穆容渊心中一喜,点头:“随叫随到!”   云卿浅冷哼一声:“堂堂穆小将军,哪会那么有空!”   穆容渊立刻严肃道:“有空,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一直有空!”   云卿浅撇了撇嘴,有点受不了穆容渊这般的直接的言语,连忙加快步伐,冷声道:“别胡说八道了!我还要去办正事!”   穆容渊皱皱眉,他说的是真心话。   见云卿浅一副不欲再说的样子,穆容渊也没有蠢到继续去碰壁,只静静跟在她身后。   直到云卿浅在四海赌坊停下脚步的时候,穆容渊才带着几分错愕的开口问道:“你……你来赌坊做什么?”   云卿浅斜眸瞟了一眼穆容渊,没有理会他,径自踏进赌坊。   穆容渊跟在后面实在心中有些尴尬,因为他忽然响起了白丹青的话“每个人都有秘密,二哥也对她隐瞒甚多”。   是啊……他可不就是对云卿浅隐瞒了许多么,眼前这四海赌坊,就是他穆家的产业,可他并没有向云卿浅提起过,很多事,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觉得没有必要阐明。   是了是了,云卿浅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她若刻意隐瞒,就不会暴露她认识桃花钗的事情。   他是带着记忆的,无论那是梦,还是他真的重生了,那一份记忆都会先入为主的影响他的判断,可是云卿浅没有啊。   他不能再让自己被记忆左右,这一世,他从一开始就掐断了云卿浅和宇文璃的联系,一定不会让历史重演,一定不会让她重蹈覆辙的。   穆容渊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已经过了一整个下午,可这里还是感觉有点烫,是她留下的温度么?烫的他心里的小火苗熊熊燃烧。   ……   “来来来!买定离手!”   “单!单!单!”   “双!双!双!”   一进门就听见赌徒和庄家的喊声不绝于耳。   云卿浅初来乍到,没有穆容渊那般轻车熟路,她仔细看了看,最后寻了一个摇骰子的地方坐了下去。   穆容渊有些疑惑凑过去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卿浅不太想理会他,撇撇嘴道:“到四海赌坊能做什么,当然是找封四海!”   穆容渊愣了愣,然后就想开口说:“你找封四海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啊,我让他来见你。”   可穆容渊一想,今日刚因为她有所隐瞒的事情凶了她一顿,眼下若是自己说出这封四海也是自己的手下,那岂不是等于告诉云卿浅,他也有很多事瞒着她么?   穆容渊砸吧砸吧嘴,斟酌一番,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穆容渊心道一声:“唉,先看看吧,她若见不到封四海,他在帮她想办法。”   “呦,这位公子脸生,头次到咱们赌坊来?”摇色子的荷官见云卿浅样貌不俗,衣着考究,心道一声,今晚又来了一个冤大头。   云卿浅笑笑开口道:“没错,头次来,想给贵坊送些银子,不知封老板收不收的下。”   呵!口气不小!   在场的人都被云卿浅的大口气吸引了注意力。   穆容渊嘴角抽搐,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云卿浅扮作男装时候在……在模仿他。穆容渊捂了捂脸!   荷官见云卿浅如此不懂规矩,不知死活,心中自然愈发高兴,开口道:“那就承蒙小公子照顾生意了,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   云卿浅挥挥手,开口道:“不不不,这么玩没意思,小爷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送银子的,咱们一盅定音,比大小!如何?”   穆容渊扶额,这小爷都喊出来,果然是在模仿他,他……他平时在云卿浅眼中就是这付蠢样吗?   荷官皱眉看着云卿浅,心想这云卿浅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是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云卿浅笑笑,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的大面额。看厚度,足有二十张,那就是两万两白银啊。   见到了银子,荷官心中的担忧也随风而散了,管他做什么的,反正是来送银子就好!   “好!小公子爽快,咱们也乐得伺候!来人给小公子上骰子骰盅!”   荷官话音一落,很快便有有人拿来了一个骰盅,三颗骰之。云卿浅看了看,把另外两颗挪出去,开口道:“咱们就摇一颗如何?”   一颗?这简直完全没有难度啊!   能当四海赌坊的荷官,一颗色子还摇不出六点?那他真的可以回家种田了。   见荷官脸上浮现疑惑的神色,云卿浅勾唇一笑:“比大小,大为赢,小为输,若是点数一样,算我输如何?”   荷官快要被云卿浅气笑了,这小公子是不谙世事,还是瞧不起人?   “好!一言为定,不知这赌注……”荷官开口问道。   云卿浅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一叠银票,开口道:“小爷我没那么多时间,这一叠银票,两万两,咱们一局定输赢,你赢了,银票归你,小爷回家睡觉。你输了,银票也归你,但是我要见你们封老板!!可否啊?”   荷官倒抽一口,心中明白,原来这人是来找老板的。   荷官对着身边小厮耳语了几句。   云卿浅也不急着催,她知道荷官也要去请示封四海!   片刻后小厮带回了话,荷官点点头,对着云卿浅道:“那就多谢小公子打赏了,请吧!”   见荷官点头同意,云卿浅着实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封四海此刻就在这四海赌坊,那么今日她便没有白跑一趟。   荷官拿起骰子,只见那骰盅中在空中随意晃了两下便稳稳的停在桌面上。一颗骰子对他来说简直毫无难度,云卿浅必输无疑。   云卿浅有样学样,也晃了晃骰盅,只是没有让骰盅悬空。   穆容渊见状忍不住心中泛起了嘀咕,他耳力不错,听的出荷官是六点,而云卿浅……只是两点。   如此一来不是输了吗?   看着那一叠银票,穆容渊忍不住嘴角抽搐,这还真是不花自己的银子一点不知道心疼啊。   好在她要来找封四海,这银子输了也就是从左口袋进入右口袋,都是自家人不必计较。   若是她去八方会馆找百里挑一,那他可真是亏大了!   穆容渊摸了摸鼻子,饶有兴致的看云卿浅如何能反败为胜,赢得见封四海的机会。   “这位公子,可是摇好了?若是摇好了,我们就开盅吧!”荷官笑眯眯的说道。   云卿浅也淡淡一笑,柔声道:“好,请吧!”   荷官一开盅,顿时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好!六点!”   “哇,果然!”   “这,没悬念嘛,才一颗骰子!”   众人同情的看向云卿浅,此时此刻,就算云卿浅也开出六点,那平局也是她输啊!   荷官满脸微笑,依然是已经以胜利者自居了。   云卿浅也不恼,缓缓打开自己的骰盅。   众人伸着脖子一看,顿时爆发一阵大声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才两点,这还不如我呢!”   “笑死人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儿子,这么败家!”   “哎呦,这种水凭就别出来现眼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啊!”   荷官也没想到这云卿浅竟然技术如此不济,可是有人送银子,总是好事不是?   荷官笑道:“承让了!”   云卿浅拧眉看着眼前的两点骰子,忽然厉声道:“没想到四海赌坊竟也做出如此作弊之举?!”   什么?!!!   众人大惊!   荷官脸色一沉,这人是要赖账了?   “这位公子说话要过过脑子,我们四海赌坊百年基业,靠的就是口碑,你若输不起,自当不应踏入赌坊,如今输了却要攀诬,是何道理?”荷官话音一落,便传来几个身形彪悍的大喊,看起来就是这四海赌坊的护院。   那些赌徒来赌坊无外乎就是为了求财,若是这四海赌坊真的作弊,那他们赌博的银子岂不是都被坑了?   所以即便场面已经剑拔弩张了,也没有离开半步。   穆容渊没有多言一句,只是站起身护在云卿浅身边,她想玩他就护着,她演戏他就陪着!   云卿浅冷笑一声:“我攀诬你?呵!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云卿浅转身看向那些护院,随便选了一人开口道:“可否借佩刀一用!”   护院看向荷官。   荷官之人心中坦荡,丝毫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   云卿浅得到刀,单手挥了挥,然后忽然朝着自己的骰子砍下去!   叮!一声脆响。   众人看到那本应该应声而碎的骨骰子,竟然只裂了一条缝。   只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个声音为何像刀砍在金属上一般?   荷官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云卿浅将刀扔下,伸手拿起骰子用力往两边掰开,众人看到这骰子竟然有一半是空心的,那空心的一边铸满了黑铁,如此构造的骰子,无论如何摇晃,那定然是重的一头朝下啊!   “啊!该死的,真是出老千啊!”   “天啊,还我们银子,还我们银子!”   “百年老字号竟然搞这种猫腻,简直令人发指!”   围观的赌徒瞬间愤怒不已,场面顿时陷入失控的状态,连护院都控制不住了。   荷官又惊又怒,这东西是不是他们赌坊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看,这个小公子就是来找茬的啊!   “公子这般费心机来找麻烦,是要跟我们四海赌坊过不去了?”荷官厉声道。   云卿浅勾唇一笑:“哪能啊!我只是想告诉你,按照赌坊的规矩,出千的一方为输,阁下输了,是不是该让你们封老板来见我了?”   “来人……”荷官刚想命护院动手,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知是哪家贵人,要见封某啊?!”封四海带着面具从后堂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脸无奈的穆容渊。   穆容渊对着封四海不着痕迹的闭了闭眼,封四海有些怔愣的看了看云卿浅,他虽然没见过云卿浅,但是他也听闻了穆容渊和云卿浅的事情,眼下穆小侯爷在这,那这位小公子想必就是那云家四小姐了。   她来做什么呢?   封四海带着疑惑走到云卿浅面前。   虽然封四海蒙面,可云卿浅依旧一眼便能确认他的身份!   原因无二,前世她便见过此人。前世宇文璃曾试图招揽封四海,但是以失败告终,最后封四海也中了宇文璃的计,毒发身亡。   云卿浅看着封四海此刻背在身后,但是却没有空档的右臂,微微叹了口气!   “在下……”云卿浅眼珠转转,话到嘴边改口道:“在下八方会馆,百里公子门下!特来拜见封老板!”   除了穆容渊和封四海之外,其余人等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八方会馆的人?那不就是来砸场子的么?都说同行是冤家,他总不可能真心来给冤家送银子吧!   这样说的话,那颗铸铁的骰子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带来故意诬陷的啊!   赌徒们情绪平复了几分,静静的观察事态变化。   封四海不知道云卿浅为何以八方会馆自居,但是穆容渊却知道。   上次惊龙舞一事,云卿浅被绮梦摆了一道,心中一直窝着火呢,她知道定然是那百里挑一动了什么手脚,所以这不就开始报复了么。   只怕是明日就会传出去消息——八方会馆为了和老牌赌坊抢生意,不惜派人进赌场换骰子,出老千,栽赃嫁祸。   穆容渊扶了扶额,莫名就想起来云卿浅的那句话“世上为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不巧的是,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   穆容渊嘴角抽搐,这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啊!只是为何亲了她,她不再亲回来呢?若是她要亲回来,他自当乐意奉陪啊!   穆容渊脑子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看到云卿浅抬步离开的时候,戛然而止。   封四海引着云卿浅和穆容渊来到后院上房,途中封四海一直试图和穆容渊有眼神沟通,可都被穆容渊躲过去了,很明显,穆容渊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也不想左右封四海的决定。   一切都由封四海自己和云卿浅打交道。   封四海觉得头大如斗,这可是未来的女主子啊,一个伺候不好,以后还有他好果子吃吗?   可他是个粗人啊,哪里会哄女子?   封四海急的直挠头。   三人落座后,云卿浅开门见山道:“封老板,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封老板可愿帮忙?”   封四海看向穆容渊,他要不要帮忙?   穆容渊抬头看天花板,嗯,这房间装修有点老旧,该翻新了!   封四海头疼,想了想开口道:“沈公子有何要事,不妨先说出来听听?”   云卿浅摇头,脸色严肃道:“此事我若说了,你就必须应下,否则消息泄露,只怕会误了我的事。”   封四海嘴角抽搐,哪有这等道理?求人办事还如此盛气凌人的口气?真是大小姐脾气啊!啧啧,也不知侯爷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娇娇女。   看到封四海脸上的不屑神色,云卿浅也不恼,只笑道:“封老板不想听听在下的报酬么?”   封四海这会儿似乎被云卿浅嚣张的态度气着了,也忘了眼前的人是他未来的女主子了,只冷笑道:“报酬?你觉得我四海赌坊缺什么?银子?呵呵!”   云卿浅摇摇头:“那两万两银子请封老板的手下喝茶罢了,我给你的报酬,是你身中顽毒的解药!不知每逢刮风下雨风雪雷电,便全身剧痛难当的封老板,感不感兴趣呢?!”   什么?!!   封四海腾地一下站起身,这云卿浅有解药?   穆容渊都差点站起来,封四海中毒了?他怎么不知道??   两个男子眼神皆是诧异而惊愕,可云卿浅的注意力都在封四海身上,倒是没有看到穆容渊的不寻常。   封四海这一紧张,就忍不住杀气外泄,常年征战沙场,他手上染过的血,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如此悍将的杀气,连穆容渊感受到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可这云卿浅却面无表情,淡定的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少女。   是啊,她都是从鬼门关爬过一次的人了,岂会怕这点杀气。   云卿浅见封四海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封老板不必如此紧张,我并不知道你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你为何中毒,我只知道,你中毒在手臂,为保命,不惜自断一臂,可余毒未清,在下不才,有一个方子,刚好可以解你体内余毒。就是不知封老板可愿信我?”   封四海听到云卿浅平平淡淡几乎没有语调起伏的声音,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眼睛瞥到穆容渊有些不悦的脸色,封四海瞬间化杀气为怂气了,他隐瞒了余毒的事,完了,小侯爷要找他算账了!   “呃……不知……不知沈兄弟要在下做什么?”封四海开口问道。 第96章 九霄阁   云卿浅道:“带我去九霄阁,我知道,那里除了接任务的人,便只有熟人才能将外人带进去,封老板在九霄阁挂着寻找解药的任务,想来进入九霄阁不是难事。”   封四海疑惑:“你既然不知九霄阁在哪,又如何知道我在九霄阁挂了寻赏?”   云卿浅浅笑一声:“这就是我的事了,怎么样封老板,这买卖,可划算?”   划算,当然划算,他苦寻了解药那么多年,一点苗头都没有,如今只是当个引路人送她去九霄阁,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何不划算?   只是……他要答应么?   封四海不着痕迹的看向穆容渊,只见穆容渊表情有几分凝重的闭了闭眼,封四海明白这是同意的意思。   封四海重重叹口气,开口道:“好,一言为定,可是……我需要先拿到解药!”   这件事并不是封四海不信任云卿浅,而是他不能表现的太过于轻信,否则岂不是被她看出破绽?   云卿浅确实心道一声,这封老板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她也没有拿乔,直接借了纸笔,将药方写了出来。   这药方,是当初宇文璃从南滇皇室得到的,想着若是招揽了封四海,就给他解药,若是不成,便将此变成毒药。   云卿浅看着自己写好的药方,微微叹口气,着重提醒到:“这里都是普通的药材,唯有一味,名唤五槐三地根,长在南滇境内,此药要取秋后自然落地的干叶入药,不可取初春的嫩叶,切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前世便是这么一味药没有写清楚,便要了眼前人的性命啊!   封四海拿着药方手有些颤抖,已经多少年了,每逢阴天雨雪,他都疼的难以入眠,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如今解药近在眼前,他却有点难以置信了。   封四海看了看药方,然后扑通一下单膝跪在地上,这一跪是跪他的救命恩人,也是跪他的女主子。   “谢姑……公子大恩!”   云卿浅连忙起身躲开这一大礼,她受不起,也不想受。   恩恩怨怨的,远没有交易来的更清楚明白。   人活一世,谁也不亏欠谁,那才是最好!   “封老板你不必如此,我们不过一场交易而已。”云卿浅语气平淡而疏离。   封四海站起身,语气恭敬的说道:“那就劳烦沈公子再等上两日,这九霄阁逢五逢十才开门迎客,待本月二十,三更时分,在下在四海赌坊门口恭候!”   “一言为定!”   ——   送云卿浅回府之后,穆容渊又折返会四海赌坊,这次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来到了刚刚的上房。   而封四海心中早有所料,也一直静静等候,见到穆容渊一脸愠怒的走进来,封四海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想要单膝跪地行礼。   “得了吧,小爷哪受的起你这般大礼!”穆容渊冷讽一句径自坐下。   封四海心中有愧,尴尬的解释道:“小将军恕罪,属下也是……也是不想让将军为属下担心,其实那毒属下寻人看过了,并不致命。”   穆容渊冷声呵斥:“不致命?你当小爷我是傻子么?若是不致命,你会不惜代价去九霄阁悬赏寻药?”   九霄阁可不是有银子就能打发的,这封四海定然是答应了他们什么十分为难的事情。   封四海一听穆容渊这话立刻跪在地上,语气有些急切的开口道:“小将军,你要相信属下啊,属下绝对没有出卖将军,也绝对不会将四海赌坊的幕后东家泄露出去,他们要的除了十万两白银之外,只是要属下回答紫龙印是否在东京城。除此之外绝无其他!”   穆容渊恨不得踹封四海一脚:“你……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气你为何中毒不报?你可知你若是死了,大哥会有多内疚?!”   封四海这条手臂是在战场上丢掉的,就是在大嫂死的那一天。   那天穆容壑带兵抗敌,却不小心中了南滇的毒阵。其发妻为了救穆容壑,用身子挡了一剑,飞身堕马。而穆容壑为了抢夺回妻子的尸体,险些中箭。   封四海就是那时候为了穆容壑当下那一发毒箭。   毒箭刺入手臂,封四海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砍了自己的右手,只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体内留了余毒。   只是这余毒,穆容家的两兄弟竟然都不知道。   封四海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就要老泪纵横了。   穆容渊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心中不忍,语气却强行装出不耐烦的说道:“行行行,行了!赶紧起来,我回去就修书给大哥,让他寻那味草药!”   封四海用袖子粘了粘眼角,声音哽咽道:“是属下不好……”   穆容渊开口打断:“你别跟我哭啊,你跟我哭回头等你解了毒,我在让大哥赏你五十军棍,罚你知情不报!”   封四海嘴唇嗡动,愣是把那股子酸楚咽了回去。军棍啊……多少年没挨打了,还是一想起来就心悸!   ……   说开了毒的事情,穆容渊又开始打探别的。   “我问你,你中毒的事情,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知晓?”   封四海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我在九霄阁挂了悬赏,寻找解药,那九霄阁的阁主定然会知晓,至于旁人……应该没有。”   “这就奇怪了……”穆容渊疑惑不解,旁人不知道,那云卿浅是如何知道的?她向九霄阁阁主问的?明显不可能,她若是能和九霄阁阁主打上交道,还至于来找封四海引路么?   那么云卿浅是从何处知道的?   “哦对了!或许还有一人知道,只是他是不是真的知晓,属下无法确定!”封四海补充道。   “何人?”穆容渊问道。   “静王宇文璃!”封四海回道:“静王宇文璃曾经派人来送节礼,话里话外想要招揽于属下,说他手上有属苦寻不到的东西,属下知道不能与皇室有牵扯,便连人带礼一起轰了出去,此后也就没再收到什么消息了!”   封四海有心解释,可穆容渊已经在听到宇文璃三个字之后,就无心思考了。   宇文璃……又是宇文璃……   那宇文璃还真是信任云卿浅啊,竟然如此秘密都跟她说。二人关系竟那般密切了吗?   那云卿浅呢?她现在忙前忙后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谁?难道也是为了宇文璃吗?   穆容渊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痛了,痛的让他有些身子发抖,他从未觉得自己身中这个毒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眼下他却非常非常想解毒,若是他解了毒,是不是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求娶云卿浅了?   穆容渊攥了攥拳头,他一定要娶到云卿浅,得不到她的心,也一定要得到她的人!   “封四海!”穆容渊语气严肃。   封四海也不敢含糊,立刻道:“属下在!”   穆容渊开口道:“发动四国暗线,寻找神医莫寻!”   封四海先是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片刻后恭敬而严肃的回道:“属下遵命!”   ——   接下来两天,云卿浅院子里死去小动物的消息甚嚣尘上,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   百姓们口口相传,有的说忠勇侯府进了妖怪,有的说忠勇侯府四小姐被妖精附了身,还有的说忠勇侯府四小姐本就是妖精,不然哪会生的那么美貌。   “呸!不要脸腌臜泼才!”珠儿一边骂着一边红着眼眶进了房间。   见她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润儿无奈的摇头叹气,肯定是又受大房二房的讽刺了。   “怎么了珠儿?谁又欺负你了?”云卿浅淡笑着,明知故问。   珠儿嘴一扁,强忍着才没哭出来,委屈哒哒的说道:“小姐,你不知道,她们……他们都在背地里说你……说你是妖女!还说城里的命案都是你造成的,说你要吸食鲜血才能维持人形。呜呜呜……太……太过分了!”   珠儿终究还是心气儿不够沉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卿浅不在意的笑笑,妖女?呵,前世被人冤枉,今生倒是被人说着了!   她还就是妖女,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妖女!   云卿浅脸上笑容渐渐凝固,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   “坑就快挖好了,看看这次是谁会往下跳……”   ——   入夜,三更。   今夜是和封四海约好去九霄阁的日子。   云卿浅习惯性的走到那狗洞面前,却脑海中一晃而过穆容渊那句“一直有空。”   云卿浅下意识抬头看看墙头,看看屋顶,没有任何人影,心中腹诽道:“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云卿浅走向狗洞,刚要弯腰,就觉得腰间一紧,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云卿浅竟然生出一抹不太熟悉的踏实感觉。   两人落地,穆容渊显得又几分无奈,开口道:“你就不能叫叫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他说过他一直一空,随叫随到啊!   云卿浅有些不自在的挣脱穆容渊的手,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一种叫做依赖的东西,在心中滋生蔓延。   “三更半夜的,叫出来岂不被人发现,愚蠢!”云卿浅嘟囔了一句便朝着巷口外面走去。   穆容渊勾唇一笑,原来她不是不想叫他,是怕被发现啊!   “这个给你!”穆容渊拿出一个小拇指长短的玉笛递到云卿浅面前。   如此袖珍的笛子云卿浅还是第一次见,这是……   不等云卿浅问出,穆容渊就解释道:“这是冷玉笛,是我穆府暗卫彼此呼救的东西,可以吹响,吹响后发出鸟叫声,你试试。”   云卿浅接过东西,入手生寒,果然是冷玉。   只是……她要接受穆容渊的好意吗?   这样会不会二人关系更扯不清楚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不定。   穆容渊见她这付样子,便知她心中想什么,不就是想划清界限么。   穆容渊扯了扯嘴角思忖一下措辞,开口道:“我们的合作关系还没有结束,重要有个方便联络的的方法,你说对吗?”   云卿浅想了想,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心中有几分别扭,可云卿浅还是收了冷玉笛。   见云卿浅收下了,穆容渊心中一喜,连忙趁热打铁,从怀中又拿出了两串铜铃铛。   “这个还给你,小爷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只是……留着便好,以后不许再用了。”   云卿浅抬头看着穆容渊眨眨眼,这人……怎么总说奇怪的话,既然不许她用,又为何要送她?   穆容渊有些受不住云卿浅那无辜又疑惑的眼神,这种眼神……简直就是无声的邀请啊!   穆容渊闭了闭眼,把铃铛放在云卿浅手心,强装镇定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说完便转身离去,再不拉开些距离,他怕又要做冲动的蠢事了。   云卿浅看着手上的铃铛挑了挑眉,心中喜悦,若是穆容渊不给她,她也打算要回来呢。这东西,还有很大的用处!   ——   二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不近的来到了四海赌坊。   封四海早就候在大门口,态度十分恭敬。   “沈公子,穆……公子!”封四海在穆容渊的冷眼中,硬生生把小将军换做了公子二字。   云卿浅点点头,直奔主题:“我们走吧。”   封四海也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关于九霄阁,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云卿浅了解的都不太多,大多关于它的信息,都是从宇文璃口中得知。   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九霄阁不是有银子就能说话的地方。   九霄阁需要收集各种旁人无法收到消息和情报。所以想在九霄阁做买卖,首先要提供一个自己知道,而旁人不知道的重要消息才行。   令云卿浅有些惊讶的是,封四海竟然带着他们来到了九品茶楼。   “这……”云卿浅有些愕然,这杀人越货的帮派,竟然名明晃晃的就建在大理寺的对面,这要是被江桓褚知道了,怕是要吐血三升吧?   穆容渊倒是知道这九霄阁在此处,但是他却没有和九霄阁做过买卖。   眼下见云卿浅露出惊讶的表情,穆容渊也连忙跟着表示很惊讶。   “啊,没想到这江湖帮派,胆子还挺大,也不知这幕后之人是谁?”穆容渊感慨道。   封四海摇摇头:“没人见过他的容貌,但是众人皆知,他姓君。君九霄。”   “姓君?西陵皇室?”云卿浅惊讶的问道。   封四海摇头:“不是女子,是男子!”   封四海说完之后,便去扣门,云卿浅刻意记了一下,两短一长,重复三次!   吱嘎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封四海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这是与九霄阁做过生意的人才会拥有的令牌。   正面刻着一朵祥云,背面刻着封四海的姓氏。   透过门缝,云卿浅可以清楚的看到,开门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脸上也带着面巾,别说样貌了,雌雄都无法分辨。   开门人结果封四海的令牌,前后看了看,然后朝着封四海身后伸了伸脖子,试图看清云卿浅和穆容渊的样貌。   二人没有躲闪,任由开门人看个清楚。   片刻后开门人扔了三个面具给封四海,然后他身子一闪,回到茶楼中,大门却没有关。   云卿浅明白,这是同意他们进去了。   封四海将面具分给云卿浅和穆容渊,自己率先推开了茶楼的大门,带着云卿浅和穆容渊走了进去。   这是云卿浅第二次带面具了,不得不说,这九霄阁的面具,比那百花楼的要精致多了,只是一个眼罩的形状,既不耽误说话,也不耽误吃喝,只是在九霄阁,怕是没人敢随意吃喝吧。   进入茶楼之后,云卿浅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看不见,整个茶楼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与白日里客似云来的样子截然不同,晚上的九品茶楼,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为何说无底?   因为云卿浅感觉自己脚下的这块地,在下沉。   “别怕!”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一刻自己的手腕就被穆容渊拉住了。   云卿浅本能的想挣脱,可是莫名觉得这样牵着,似乎更让她安心。   地面下沉了许久,云卿浅在心中暗暗计时,感觉至少有一刻钟的时间。   待地面不动了之后,云卿浅开始听到嘈杂的人生,有吹牛的,有攀谈的,有叫价的,还有嬉闹的,宛如一个集市般热闹。   轰隆隆,一声巨响,云卿浅看到眼前渐渐浮现出光线,一道石墙缓缓升起,漏出了后面的景象。   看到石墙开启,这九霄阁的人都没怎么在意,只是瞟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三人走进去,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云卿浅看到,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暗室,暗室分成了三个区域。   一个是悬赏区域,在墙面上有一个木框,木框中插入一条条类似于地板的木条,每一个木条上都细细写着任务内容和悬赏金额。整面墙上的木条密密麻麻,几乎让人数不清数量。这个区域也是汇集人数最多的地方。   第二个是柜台区,完成任务的人带着消息或者带着东西,到柜台领取自己需要的钱或物。柜台只有一个小厮站在里面,带着面具,看不到容貌,但是看起来柜台区并不繁忙,可见这九霄阁的任务并不容易做。   第三个是商议区,发任务的人到商议区和九霄阁的掌事商议任务的收发。商议区用一个屏风与外间隔开,里面则放着一张八仙桌,四把太师椅,东西简单却十分考究。   没想到这个江湖帮派颇具规模不说,还十分井然有序。   封四海不知道云卿浅要做什么,便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穆容渊。   穆容渊也不知云卿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不急,既然来了,总会知道。   云卿浅径自走向了商议区,刚一落座便有一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吓了云卿浅忍不住一惊。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人是从哪走出来的,似乎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穆容渊脸色微微一顿,这里有阵法!   封四海似乎是看明白了穆容渊的脸色,开口解释道:“这里有阵法,只有九霄阁自己的人才在阵外,我们都在阵中,只要不惹事不闹事,不会有问题。”   穆容渊点了点头,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他仍旧不着痕迹的拉近了自己和云卿浅的距离。   那位九霄阁的掌事落座后便以一种极为沙哑低沉,难以辨认的声音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公子是要赚银子,还是要花银子?”   云卿浅笑笑,开口道:“花银子,打听消息。”   九霄阁的掌事拿出纸笔一边说话,一边记录。 第97章 与君九霄的交易   “公子要打听什么消息?出多少银子?”   云卿浅开口道:“今日京城的几个命案,我要知道,谁,是买家。”   听到这里,九霄阁的掌事也不问云卿浅能给多少银子了,直接收起纸笔,开口道:“抱歉,这位公子,按照九霄阁的规矩,与九霄阁有关的任何任务都不接。”   换句话说,那些命案是九霄阁派出的杀手做的,可做生意要讲诚信,不可能那边买凶杀人,这边儿他们就把买主卖了。   云卿浅也不急,只淡淡道:“阁下不想听听我能给出什么代价么?”   云卿浅这般卖关子,别说那九霄阁的掌事想知道,就连穆容渊和封四海也被吊起了胃口,她到底能给出什么代价?   九霄阁的掌事微微皱眉,片刻后,摇头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公子这桩生意,咱们这做不了。公子请回吧,咱们只当没见过您。”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云卿浅也不恼,直接开口道:“龙鳞生肌草,不知能不能换阁下一句实话?”   掌事的瞳孔一缩,显然受到了震惊,不仅如此,穆容渊和封四海也十分惊讶。   这龙鳞生肌草是传说中一味神药,活死人肉白骨,都说是传说了,难道真的有?   掌事的坐回位置上,语气森森的问道:“这位小公子,莫要与在下开玩笑。”   云卿浅勾唇冷笑一声:“在下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排行第一赏金最高的就是寻找龙鳞生肌草。而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寻找神医莫寻。先不说有多少人要找莫寻,就单单神医莫寻要找龙鳞生肌草,而开出的价格,怕是比你们一年的收入都多吧。”   穆容渊和封四海听明白了。   神医莫寻在这九霄阁挂了任务,寻找那神丹妙药。   而天下间有那么多人身患顽疾等着莫寻救治,所以许多人挂任务寻找莫寻。   别说旁人了,就连他们主仆二人不是也在寻找莫寻么。   封四海和穆容渊对视一下,皆保持沉默,细细听下去。   按照云卿浅的说法,她这一来二去的,用这一味草药,怕是会解决九霄阁三分之一的任务。   掌事的眼眸微眯,开口问道:“你怎知那寻找龙鳞生肌草的人是神医莫寻?”他们这里做买卖都是匿名,除了九霄阁之外,没有人知道买卖双方的身份。   云卿浅笑笑,语气不太在意的说道:“除了沉迷岐黄之术不能自拔的神医莫寻,还有谁会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起死回生的仙药呢?”   掌事的微微深吸一口气,没有接话。   云卿浅知道他在犹豫,也不催促。   片刻后,掌事的开口道:“此事……在下需得请示阁主。”   云卿浅点点头,任他去请示。   在等待的过程中,有小厮恭敬的呈上了清茶瓜果,可是三人心中有警惕,什么都没动,甚至明白隔墙有耳,也没有私下攀谈。   可令众人意外的是,他们还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呦!瞧瞧,咱们这是什么缘分,竟能在这相遇!”百里挑一带着面具走向云卿浅和穆容渊。   穆容渊见到他就全身煞气外泄,云卿浅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百里挑一就像看不见二人的抵触一般,径自朝他们走了过来,开口道:“在下经营惨淡,食不果腹,来这里赚个银子实属正常,可穆……”   封四海冷声道:“这位公子,别坏了规矩。”   在九霄阁就算彼此相识的人,也不能以对方真实名讳相称。   百里挑一看了看封四海,不太在意的笑了笑:“是在下失礼了。”   三人皆不再理会他,百里挑一也不觉得难堪,他似乎对云卿浅非常感兴趣,跳过穆容渊和封四海,只对云卿浅道:“上次对不住了,截了阁下的胡,在下迫不得已,想要投奔静王殿下,在下必须得有个投名状不是?若不然这样,阁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绝不推辞,帮你一次。如何?”   穆容渊刚想开口骂人,就听见云卿浅嗤笑一声道:“好啊,我不大喜欢见到你,要不你就帮我一次,自己了结,早点去投胎?”   这嘴毒的!   百里挑一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竟然发现自己接不住云卿浅的话了。   穆容渊见状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她与自己吵架的时候,自己觉得她那张嘴很气人,可如今见她怼别人,倒是十分可爱呢!   百里挑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要不这样,我告诉你最近大家都感兴趣的事,咱们之前的过节就算翻篇?如何?”   云卿浅冷笑一声,不答反问道:“你焉知我不是故意将绮梦让给你?”   百里挑一一愣。   云卿浅笑容放大,语气中满是不屑的说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这位公子,如果想以胜利者自居,还是先看看这场牌局有没有结束吧,诈和,可是要陪银子的!”   穆容渊忍不住想偷笑,论起嘴皮子功夫,这云卿浅还真是不一般,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油然而生。   百里挑一愕然,心中不免想到,难道那绮梦是云卿浅故意让给他的?   想到宇文璃最终输了比试,又想到从宇文璃口中听到那个西陵破阵曲,百里挑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女人心机也太深了,故意让他一步,令他轻敌,结果反败为胜,让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被一个女人算计成这般,百里挑一已经没有了想继续搭讪的兴趣了。   “后会有期!”这是百里挑一说的最后一句话。   封四海见百里挑一离开,忍不住嘟囔一句:“也不知这人什么来头。”   云卿浅可以确定,在自己前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百里挑一,这人一出现就投奔宇文璃,实在让她烦躁不安。   穆容渊也可以确定,在自己那梦境中,也没见过百里挑一,他为何忽然出现在京城?他口口声声说投奔宇文璃,那么他的主子真的就是宇文璃么?   ……   百里挑一离开之后,九霄阁掌事也回来了。   掌事的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们阁主接了你这桩买卖,但是有一个条件。”   云卿浅问道:“什么条件?”   掌事的看了看穆容渊,又看了看封四海,开口道:“我们不收小公子的银子,公子提供龙鳞生肌草的所在,算是这生意的报酬,除此之外,小公子还需回答我们九霄阁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阁主要与小公子单独一叙!”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掌事的看看穆容渊,又看看云卿浅,很明显,让他们自己商量。   云卿浅叹口气道:“我不会有事的。”   穆容渊语气严肃的说道:“那也不行,你想知道的事情,九霄阁不能说,那便由我来查,定然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从穆容渊的语气里,云卿浅可以听出,他已经知道最近城里的传闻了。   云卿浅虽然有些感激穆容渊说的这些话,可有些事,她想自己解决。   所以,她必须要去见九霄阁阁主一面,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一盏茶,一盏茶我一定出来,若是不出来。”   “我说不行!”穆容渊态度坚决。   云卿浅头大如斗,因为穆容渊此刻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难道她要跟他在九霄阁吵一架么?自然是不行啊!   思忖片刻后,云卿浅看了看封四海,封四海别开脸,她又看了看掌事的,掌事的笑笑转过身。云卿浅见没人盯着他们,她才硬着头皮靠近穆容渊,在他耳畔说道:“你别拖我后腿,我就……我就原谅你上次的无礼!”   嗯?!   穆容渊惊住了,云卿浅说的是……上次……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接受他了么?是允许他对她的亲近了么?是……是也喜欢他了吗?   趁着穆容渊胡思乱想惊呆了的时候,云卿浅抽回自己的手腕,连忙跟着掌事的离开了商议区。   待穆容渊再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完全消失了云卿浅的身影!   穆容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底有几分慌乱。   封四海见到穆容渊一系列的反应,心道一声:“将军应该放心了,小将军终于长大成人了!啧啧!”   ……   云卿浅跟着掌事的左走几步,右走几步,有时前进,有时后退。   云卿浅虽然看不懂,但是她知道这是走出阵法的步伐。   果然,片刻后,她来到了一间装点雅致的书房。   而此时此刻一个带着跟他们同样面具的男子,正襟危坐在书案后面,似乎正在挥毫泼墨,书写着什么。   “阁主,人到了!”掌事的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了二人单独相处。   “君九霄。”   耳边忽然传来男子谦和温润的声音,让云卿浅微微一愣,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在介绍自己的名字。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回道:“云卿浅。”她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会隐瞒的很好,若是说谎激怒了对方,她今日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很明显,云卿浅的选择是对,当君九霄听到“云卿浅”三个字之后,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君九霄没有抬头,继续写着东西,语气有些随意的问道:“云小姐想知道买凶之人?”   云卿浅笑了笑,摇头道:“不,何人买凶,我心里很清楚!”   这次君九霄有几分诧异了,抬头看向云卿浅,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而来?”   云卿浅开口道:“我需要一支桃花钗!还需要阁主帮个小忙。”   君九霄微微皱眉:“桃花过处,寸草不生,桃花暗器都是我九霄阁的至宝,不知云小姐要来何用?杀人?呵……”   君九霄这声呵,很明显带着几分嘲讽,暗器再厉害,也要有能人使用,云卿浅这般大家闺秀,拿到桃花钗,也就是个发钗而已。   云卿浅不在意君九霄的不屑,只浅笑道:“怎么用便是我自己的事了,只看阁主,愿不愿意与我做这个交易?”   君九霄没有回答,手上动作却加速了几分,片刻后,他停下笔,将桌面上的东西拿起来示意给云卿浅看。   云卿浅这才看清楚,君九霄手上竟然是一副画,画中有一个女子,双臂环抱于胸前,手中一柄宝剑,身后十里桃花。   “这是……”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颊,这画中人怎么和她长的如此像?至少有六七分相似!   可她又可以确定这画的不是她。   君九霄开口道:“云小姐的生意,本座接了,本座的问题也请回答一下,你可认得这画中人?”   云卿浅摇摇头,如实回道:“从未见过。”虽然没见过但是她似乎猜到她是谁了,这画中人应该就是昭文帝上次问她的君明月吧。   君明月,君九霄,二人应该是亲眷关系,为何要来问她认不认识?云卿浅心中疑惑不解。   君九霄定定的看着云卿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她是否有在说谎。可是发现她目光澄澈,除了有些疑惑不解之外,完全没有说谎的心虚之态。   君九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云卿浅不心虚的任他打量,片刻后,君九霄收回视线,两只手指咄咄敲了两下桌子,刚刚那个掌事的很快推门而入。   “公子,请!”掌事的很明显要带云卿浅离开了。   云卿浅有些不明白那君九霄的意思,难道是说她不认识画中人,君九霄就不打算做这桩买卖了么?   云卿浅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掌事的便开口道:“公子随我来,有何需求,与我说便是!”   云卿浅这才放了心,随着掌事的离开了这间书房。   ——   就在穆容渊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云卿浅终于和掌事的交代清楚细节,回到了大厅中。。   “你怎么样?”穆容渊有些担忧的问道。   云卿浅撇开脸,不去看他关心的眼神,淡淡道:“交易完成,我们走吧!”   穆容渊还想多问几句,可是见云卿浅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便决定先离开九霄阁再说。   ——   众人离开九霄阁后,掌事的回到刚刚那书房,开口禀报到:“阁主,那位小公子说,龙鳞生肌草确实存在,而且在世上有三株,她只知道其中一株,在江南贺家。”   君九霄挑了挑眉:“学子满天下的贺家?”   掌事的点点头,刚刚云卿浅是这般告诉他的。   君九霄想了想开口道:“去通知莫寻收银子吧!待莫寻出现,再将他的行迹放出去!”   掌事的点了点头继续禀报道:“那位小公子除了带走一只桃花钗之外,还带走了一瓶毒。不知……”   君九霄微微皱眉:“不要试图打探客人的目的,只要有足够的报酬就够了!”   掌事的连忙告罪:“阁主恕罪,属下越矩了!”   君九霄挥挥手,没有追究掌事的意思。   掌事退下后,房间里只余下君九霄一人,他再次垂眸看向那副画,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你,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   离开九霄阁后,封四海自觉的告退了,只留下穆容渊和云卿浅两个人。   云卿浅快步朝着忠勇侯府走着,和穆容渊单独相处,让她有几分紧张,还带着几分心虚,因为她不想把今日在九霄阁做的交易与穆容渊说,可她又不想骗他,只能选择隐瞒了。   穆容渊也知道云卿浅紧张,他都不用看,闻就闻出来了。   穆容渊无奈的摇摇头,终于在到了忠勇侯府后院墙的时候,他扣住云卿浅的腰,带着她飞掠而过,进入了忠勇侯府的院子。   落地之后,云卿浅连忙拉开二人距离,低着头道:“多谢,你……你回去吧。哦,对了,命案的事情,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帮你破案,在此之前,你……不要过多参与。”   穆容渊挑挑眉,很想问问云卿浅打算怎么做,可是又想看她怎么唱这台戏。   左右权衡一番,穆容渊决定暂且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好!我答应你,等你消息!”穆容渊语气里带着平时不多见的宠溺和温柔,听的云卿浅有些不自在。   云卿浅只好再次开口道别:“那……你走吧,再会!”   穆容渊皱皱眉,他有些不想就此离去,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道:“你今日所言,是否是真的?”   云卿浅有些诧异,他指的是哪句话?   穆容渊见云卿浅一脸疑惑,心中有些郁结,很明显这个女人已经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   穆容渊靠近云卿浅一步,云卿浅后退一步。二人你来我往,很快云卿浅就撞到了廊柱退无可退了。   云卿浅见穆容渊渐渐走近,连忙捂住嘴,声音呜呜的说道:“穆容渊,你……你别过来!”她真是怕极这个目无礼教的穆容渊。   穆容渊停下脚步,撇撇嘴,开口道:“你紧张什么,我就想问,你今日说原谅我上次亲……”   “闭嘴!”云卿浅想到那件事就觉得心跳加快,哪里还能忍得住听穆容渊去叙述。   “我说的是真的,但是……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你若再……再无理,你我之间就再无合作了!”   穆容渊勾唇一笑,退后三步,拉开距离后,承诺道:“好,我一定能管好自己的嘴,希望你……”   穆容渊伸出一只手指,隔空点了点云卿浅心脏的方向,继续坏笑道:“希望你也能管好自己的心。”   这……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卿浅愣住了!   而就在她愣着的一瞬间,穆容渊闪身来到她身边,猝不及防的在她脸颊上香了一下,然后嗖的一下飞身不见了。   待云卿浅回过神来到时候,便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大口大口的呼吸声了。   她……她果然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吗?   云卿浅捂住自己的心口,发现心脏砰砰砰跳的极为迅速。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竟然脸颊热的发烫。   云卿浅皱着眉闭了闭眼,心中暗骂了一句:“该……该死的穆容渊!”   ——   五日后。   今日就是昭文帝给穆容渊的最后限期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穆容渊的最后禀报,而穆容渊却在等云卿浅的最后消息。   而此时此刻的云卿浅,刚刚被嘈杂的声音,从梦中惊醒!   醒来的云卿浅,除了听到一些打打杀杀的呼声之外,还听到了珠儿和润儿的喊叫声。   听这动静,似乎是有许多人闯了进来!   “不许进来,不许进来!我家小姐不是妖怪,不是妖怪!”是珠儿惊恐的声音。   “你们快出去,再进一步,别怪我……别怪我不客气!”是润儿强装镇定的声音。   …… 第98章 妖不在人而在心   “我们抓妖女,你们凭什么拦着?”   “对啊,妖怪祸乱人间,今天已经发现第五个死者了,你们为何还要包庇她?”   “你说你们家小姐不是妖怪,那让她出来啊,大师做法一试便知!”   “就是就是,你们这院子里,除了主仆三人之外,哪里还寻得到一个活物?要我看,说不定你们俩也是妖精!”   “是啊,大家冲进去,抓妖女,打妖怪!冲啊!”   不知是谁在起哄,一时间群情激奋,两个丫鬟,手里拿着扫把,哪里能拦得住这群暴民?   一瞬间,人群便涌入了云卿浅的院子!   而正在此时,吱嘎一声,云卿浅卧房的门开了。   众人有些紧张,又有些忌惮的看向房门,之间云卿一袭豆青色常服缓缓走了出来。   双眸盈盈,雪肤玉肌,眉如远黛,唇若点朱。一副不施粉黛的样子,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冲进院子的百姓一时间都看愣了,这……真有这么好看的妖怪吗?   见众人情绪渐渐平静,人群里又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啊,云家四小姐果然是妖怪,不是妖怪,怎么会生的这么好容貌,她就是妖颜惑众啊!”   “没错没错,大家别看她的眼睛,别被她摄了魂魄!”   “走,抓她去火场!烧死她!”   人群中不停有人起哄,刚刚才冷静下来的百姓又开始蠢蠢欲动。   云卿浅从他们的喊话中明白,他们是来抓她的。   云卿浅冷笑一下,堂堂忠勇侯府,父亲官拜一品大员,竟然会被这些百姓破门而入,还闯入嫡出小姐的院子。   真是……呵!   看来大房二房,连表面的和平也不想维护了呢!   “你们要抓我?”云卿浅上前一步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定在一身黄色道袍的道士身上,笑道:“还是道长要杀我?”   云卿浅声音柔柔的,看不出丝毫心虚和惧怕。   道士微微抬着下巴,一副倨傲的样子,冷声道:“贫道青云山无为子,只收妖,不伤人,若小姐不是妖,大可不必害怕于贫道!”   云卿浅点点头,开口问道:“不知道长要如何收妖?”   道士皱眉道:“贫道已经在火场设下阵法,无论何种妖魔鬼怪,只要进入贫道的五行伏魔阵,皆无活路,若是小姐胸怀坦荡可昭日月,何不随贫道走一遭?以证清白?!”   云卿浅不知道这道士打哪来的,可是却不得不称赞一句,这戏演的还挺不错!   “四妹妹……你就随着道长走一趟吧,也好还自己清白啊!”随着一道云卿娆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大房二房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然而他们没有站到云卿浅这边,看那站位,仿佛是和那些无理暴动的百姓是一伙的。   “是啊浅儿,如今闹得满城风雨的,这两天我和你二伯连上朝都不敢,咱们必须要证明自己清白啊!”大老爷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是啊浅儿,就算你不在乎大伯和二伯的仕途,可你爹爹的名誉,你总要在意的啊!”二老爷也跟着帮腔。   “四妹妹放心,咱们都陪着你去,定然不会让你吃了亏的!”云卿嫣也摆出一副好姐姐的姿态。   “没错,咱们……咱们都相信四小姐是清白的!”玉姨娘扯着脖子插了一句嘴。   海银霜揽着自己的女儿云卿婉没有说话,母女二人不像是来看热闹倒像是被逼而来。   云卿浅冷眼看着众人的反映,心中冷笑不已。   本以为那幕后之人还要等上几日才会对她下手,没想到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云卿浅按了按手腕上的摄魂铃,既然如此,那就好戏开始吧!   “去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云卿浅开口道。   “你有何条件?”那道士冷声问道。   云卿浅开口道:“这位道长,若我是妖,定然逃不了你那什么伏魔阵,可我若不是,那你此举就是打草惊蛇,放走了真正的妖,又该如何?”   “这……”道士被云卿浅问的有些答不上来,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云卿不是妖啊,他在心中已经认定了。   但是百姓中间还是有人对云卿浅的说法产生了认同,毕竟百姓并不是都来闹事了,大部分都是心存恐慌。   “这云家小姐说的也没错,抓错人不要紧,万一把妖怪惊动了,那可如何是好?”   “说的也是,万一妖怪闻风而逃,等道长走了之后,她又折返报复我们可怎么办呐!”   “哎呀,是啊,太可怕了,道长,您可得看清楚啊!”   “呃……贫道……”道士不敢一口咬定云卿浅就是妖精,那样显得太过于刻意了。   见道士词穷,云卿浅笑笑:“我倒是有一法子,既然那妖怪是女子,那不如集中城内所有女子到火场,轮流入阵,如此一来定能寻到那真正的妖怪。若是有人不敢入阵,那便是心虚啊!各位觉得如何?”   “哎,这个办法好!”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此法可行,可是若要聚集所有女性,那必然要惊动官府,否则谁家藏了一个两个的也不清楚。   道士感觉事情有些闹大了,他忙不迭的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眼神,待看到那人对他微微点头之后,道士才松了口气,开口道:“好,贫道如你所愿,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必须率先入阵!”   云卿浅随意的点点头:“一言为定!”   ——   这边人群浩浩荡荡的奔赴火场,那边昭文帝和文武百官也在探讨此事。   昭文帝点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五月二十五,今日正巧是给穆容渊的最后限期。   昭文帝看向穆容渊,皱眉问道:“子衿,你可有线索?”   穆容渊愁眉苦脸的叹口气,语气哀怨的开口道:“唉!陛下恕罪,这捉人容易,捉妖微臣实在是不会啊。”   江桓褚狐疑的看向穆容渊,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当日那自称江湖百晓生的沈公子,可是穆小侯爷带到京兆府的,他会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被九霄阁的杀手暗杀的?   既然知道,为何又要在陛下面前装疯卖傻呢?   当面欺君,这穆小侯爷是真蠢还是另有心思?   “江桓褚!”昭文帝看穆容渊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当他是贪玩成性不务正业,便把目光转移到大理寺卿的脸上。   江桓褚回过神,连忙走出人群,上前一步道:“微臣在。”   “你可有查到什么线索?”昭文帝开口问道。   江桓褚没有犹豫,直接就要把实情说出来,他不想欺君,也不敢欺君:“回陛下话,微臣……”   可不等江桓褚把话说完,一道洪亮而急切的声音便在九龙殿外面响起:“微臣京兆府尹赵长松,求见陛下!”   昭文帝皱了皱眉,找赵长松是不需要上朝的,他不好好坐在京兆府的衙门,跑来九龙殿做什么?   昭文帝瞟了一眼乔公公,乔公公心领神会立刻开口道:“宣!京兆府尹赵长松觐见!”   赵长松忙不迭的跑进九龙殿,急的帽子都要掉了。   “陛……陛下恕罪,微臣,微臣……”赵长松呼吸急促,想要说什么,却又急的说不出话来。   昭文帝皱皱眉,乔公公连忙开口安抚道:“赵大人,您慢着点,把话说清楚些!”   赵长松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一下,开口道:“回陛下,外面出事了,百姓暴动,群情激奋,京兆府的侍卫人手不足,压不住了!!”   啊?!   接下来在赵长松的叙述下,昭文帝和文武百官才知道,原来百姓中不知是谁带头,请了一位青云山道士,道号无为子。   说是这位无为子道长可以降妖伏魔,还京城太平!   无为子根据现有线索,一路找到了忠勇侯府的云家四小姐院子里,说什么也要开坛做法,把云卿浅逼的显出原形。   然而那被列为嫌疑人的云卿浅,矢口否认,并且却提出若要验身,不能只验一人,许得验全城女眷方可!如若不然,打草惊蛇,真正的妖怪,岂不跑了出去。   百姓认为其话中不无道理,便聚众到京兆府衙门,请求赵长松这个地方父母官,用百姓典籍来召集所有京城女子。   这不,赵长松就来进宫请旨了。   听完赵长松的叙述,众人觉得既惊讶,又惊恐。   惊讶于云卿浅竟然有可能是妖怪,惊恐于昨晚竟然出现了第五具尸体。   昭文帝脸色不悦的瞪了一眼穆容渊,限期十日追查凶手,如今日子到了,非但没有丝毫线索,反而又出了第五条人命,这龙武军是吃干饭的么?!   穆容渊感受到昭文帝的怒火,也不开口辩白,也不矢口否认,只摸摸鼻子,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休要胡说,忠勇侯嫡女怎会是妖怪,若她是妖怪,她已经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为何之前都相安无事?”雍王宇文琅有些气愤的为云卿浅抱不平。   赵长松缩着脖子,不敢顶嘴,也不敢解释,这也不是他说的呀,这是百姓传闻啊,对他凶什么凶。   雍王确实气愤,那么多百姓冲进侯府捉拿忠勇侯嫡女,他们把朝廷当做什么了?把朝廷命官有没有放在眼里?   云麾将军抛投土洒热血的护卫边疆,他的女儿却要在这受全城百姓欺辱,若是他知道了,又将会如何?   明显雍王能想到的,昭文帝也想到了。   昭文帝对云卿浅是妖女这件事,心存保留,原因跟雍王也差不多,她出生十几年了,过去为何无事?   再说了,世上真的有妖吗?昭文帝微微摇头,三分信七分疑。   护国公一直站在人群中没有动静,似乎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可在旁人看不到的位置,护国公动了动手指。   而后立刻有一名大臣上前一步,开口道:“雍王殿下所言极是,可下官听闻,这云家小姐,并不是自打一出生就院子里发生奇怪的事,而是从那上巳节落水以后,才怪事频频,百姓中有传闻,说那云家小姐其实早已经溺闭在荷花池中,现在的云家小姐,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云家小姐了。”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大部分人对云卿浅不熟悉,所以除了惊讶之外,到没有过多的想法。   可宇文璃不同,他是知道云卿浅以前有多么爱慕他,多么喜欢和他亲近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卿浅竟然就对她渐渐疏离了,不再制造各种偶遇,不再想法设法送他东西,甚至连偶尔大庭广众下见面,都不再和他有眼神交流。   最开始的时候,宇文璃将这种渐渐变化的现象,归咎于云卿浅长大了,知道男女大防,在意自己名声了。   可现在听那大臣的一席话,宇文璃心中忽然就有一丝害怕的想法,难不成那云卿浅真的被换了魂魄?   细细回想,这一切变化,可不就是从上巳节落水之后么?   她验尸、杀人、据理力争、不畏强权。哪里还有一丝一毫从前的愚蠢无脑?   就连衣着打扮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她艳俗,现在却清雅!   她……她到底还是不是云卿浅……   宇文璃脸色有几分难看,可真正令他脸色难看的原因,并不是他意识到了云卿浅的改变,而是他发现,改变后的云卿浅,竟然更令他动心……   是的,没错,他……动心了……   尤其想到百里挑一的禀报,几日前那云卿浅竟然和穆容渊一起出现在九霄阁,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宇文璃闭了闭眼,就算知道云卿浅此行是为了向九霄阁打探消息,自证清白,他也无法接受。   她为何不来向他求助?为何要去找那个混人?宇文璃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穆容渊。   ……   而穆容渊此刻,倒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   他静静的听着文武百官对云卿浅的讨论,不参与,不发表意见,不维护,也不开口指责。   他知道,现在众人各种反应,应该都是云卿浅预料之中的。   她要的就是京城暴动,要的就是百官惶恐。   只有当着天下人的面,证明自己清白,才能堵住旁人的嘴。   同样道理,只有当着天下人的面,找出那个妖女,才会让那妖怪,无所遁形。   穆容渊想了想,忽然换做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开口道:“胡说八道,云家妹妹那么好看,怎么会是妖怪,我看你们才是妖怪!”   穆容渊这付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引得文武百官嗤之以鼻!   齐王宇文琢见状,大声喊道:“是不是妖怪,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那道士不是请来了么,阵法不是也摆开了么,那咱就去一看究竟啊!”   宇文琢话中带着挑衅的意味,穆容渊岂会怕他,冷声道:“哼!去就去!我就不信云家妹妹是妖怪!”   宇文琅虽然不喜欢穆容渊对云卿浅那般亲切的称呼,可是穆容渊的话他是赞同的,宇文琅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启禀父皇,既然此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倒不如就在百姓面前,揭穿真相,也免得以后人云亦云,影响父皇威名。”   昭文帝微微思忖片刻,觉得宇文琅说的有几分道理。   如今是百姓将云卿浅揪了出来,这就算天下公审了!   万一这云卿浅是妖怪,那也是百姓对她进行制裁,不是他这个皇帝的独裁,想那云戎,也不会记恨于他。   “好,朕准了!”昭文帝看了一眼乔公公,意思很明显,让乔公公出宫去看个究竟,他毕竟是皇帝,不方便随意出宫。   乔公公点了点头。   “启禀陛下,可这召集全城女眷,实在不是这一天半天就能完成的事啊,再说……这女眷,是否也包括后宫的众位娘娘呢……”赵长松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是嘟囔出来的。   昭文帝皱了皱眉,让他的妃嫔去给那道士做法?成何体统?!   可仔细想来,赵长松说的也没错,召集全城女子,可不就是要包括后宫妃嫔么?况且……人数也不会少了。   “呵,赵长松,本王倒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那云家大小姐,先进入阵法,说不定后面的事儿就都省了呢?”   齐王话里有话,很明显觉得云卿浅就是那妖怪,若是她进入阵法,就被那无为子降服了,那后面也确实不再需要检查所有女子了。   “这……”赵长松想说,那万一云卿浅不是妖怪呢?可看到昭文帝眉间浮现的不耐神色,赵长松砸吧砸吧嘴,没有继续给昭文帝添堵。   ——   散了朝,文武百官甚至来不及回府换下朝服,就纷纷兴致勃勃的奔赴火场。   穆容渊作为龙武军的统领,如今百姓暴动,他必定要负责安防,所以他也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军营带队来维护城内秩序,以免被歹人浑水摸鱼。   而赵长松,按照五个命案案发地点,向外拓展了一部分距离,按照住址的远近,先找出一部分女子,责令参与这次的捉妖大会!   而这其中,就有护国公府的全部女眷,和忠勇侯府的全部女眷。   带兵维护秩序的穆容渊,其实心里有些没底,因为云卿浅那一夜在九霄阁做了什么交易他并不是很清楚,云卿浅离开九霄阁之后只字未提。   他甚至不知道云卿浅今日要做什么。   这种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可偏偏就是这种不好受的感觉,让穆容渊对云卿浅充满了好奇,他非常期待,接下来,云卿浅还会给他怎么样的惊喜。   “穆小侯爷!”江桓褚快步赶上穆容渊的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穆容渊知道他要问什么,勾唇一笑,邪魅的说道:“江大人,你且去看戏吧,这案子,今日定能寻出个凶手!”   江桓褚微微皱眉:“穆小侯爷明知没有什么妖女,为何不向陛下阐明?”   穆容渊挑眉道:“没有妖女?怎么会没有,江大人,妖啊,不在于人,而在于这儿……”   穆容渊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继续说道:“胸怀险恶,心思手辣的人,可不就是有一颗祸乱苍生的妖孽之心么。”   穆容渊说完也不管江桓褚有什么反应,便策马缓缓离去。   江桓褚看着穆容渊的背影,心中忽然觉得这穆小侯爷,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人啊!   ——   护国公府。   护国公没有去火场凑那个热闹,因为他感觉事态有点脱离掌控,为什么会有第五个人死?明明说好只死四个人的!   况且让云卿浅院子里死去小动物只是第二步,这第三步他还没开始实行呢,怎么百姓就一口咬定是云卿浅了?竟然还该冲入侯府拿人?! 第99章 一团黑雾   天地玄黄四个暗卫站在下首,等候护国公的吩咐。   护国公问道:“昨夜死的第五个人,是何身份?”   天一回道:“回老爷话,大理寺密不透风,死了之后,立刻抬走,属下等无从查证,发现尸体的百姓口中得知,同样是个男子,同样衣衫不整,死法也大致相同,若非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次的死者身旁,有大量的血液。”   护国公皱着眉头一脸凝重,这很明显是有人在模仿杀人,到底是谁出来插了一脚?!   他的计划确实是要栽赃云卿浅,可是他希望的是云卿浅死在昭文帝手上。   待云卿浅死了之后,他再想办法,不着痕迹的让云戎知道事情真相,知道他的女儿含冤惨死,这样一来,云戎必定对昭文帝心生芥蒂,而他,或许可以趁机招揽人心。   既能报仇,又能挑拨云戎和昭文帝的关系,最后或许还能招揽云戎,此等一箭三雕的好计谋,怎么就忽然偏离了预定的轨迹呢?   发起百姓暴动,虽然可以让事情闹得更大,但是昭文帝就完全把自己摘干净了啊。   无论云卿浅今日是死是活,那都是那些无知愚民的错,与他这位皇帝,可是毫无相干。   “那位无为子道人,什么来历?”护国公开口问道。   天一摇摇头开口道:“属下还来不及查证。要不要……”   护国公抬手阻止天一继续说下去,开口道:“不必,事到如今,已经脱离掌控,那便顺势而为,九霄阁那边一定要处理干净,不要让此事牵连到护国公府!”   “老爷放心,九霄阁有九霄阁的规矩,一定不会出卖属下的!”天一信誓旦旦的说道。   护国公又看向黄四,开口问道:“云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黄四被护国公指派去盯着云家大房,想知道云卿嫣和韩春珂,有没有瞒着他做什么小动作。   黄四回道:“回老爷话,云家大房一切都按照老爷吩咐所做,没有多做其他事,今日百姓冲入云府,云家大房虽然没有阻拦,也确实惊讶万分。”   护国公点点头,这么说来,那就不是云卿嫣暗中搞鬼了,那么暗中搞鬼的人,会是谁呢?   “你去火场盯着!”护国公吩咐天一道。   “是!”天一领命退下。   ——   火场。   云卿浅到达火场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搭建了一个十分大的木台。   木台周围插着五色帆旗,靠近前段,摆放了一个祭台,祭台上放着各种降妖伏魔的工具,还有一个冒着徐徐白烟的香炉。   而木台中间有一个十字形的木桩,木桩前面放了一个巨大的火盆。   很明显,谁被确定为妖女,就要被绑在那木桩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施以火刑。   云卿浅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发白的指尖儿,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因宇文璃而起,她一直真正想要报复的人,也只有宇文璃!   其他那些前世对她加害过的人,倘若今生安分守己,她并不会赶尽杀绝。可为什么偏偏就有人如此不惜自己的命呢?   不惜自己的命,也要来害于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云卿浅目光扫向台下百姓,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人心难测,嫉妒原来真的会让人变做另一幅模样。   “今日死在这木台上的人啊,我会让你死个明白的!”云卿浅心中暗道一句。   ……   此时此刻,无为子道长已经站在了木台之上,他手持桃木剑,站在祭坛前面,样子确实有几分风清道骨。   可云卿浅丝毫不畏惧他,她又不是妖,她为何要怕?   木台下已经层层叠叠围了不知多少百姓,龙武军的进入,将百姓都拦在木台外围,倒是没有人做出扔白菜鸡蛋这种冲动的行为。   穆容渊骑在马上,在人群外围,看着云卿浅,他虽然相信她的手段,但是心中的担心却丝毫不减。   谁能保证那真正的买凶之人,不会狗急跳墙呢?   “不知道长要如何为小女证明清白?”衣袂翩翩的云卿浅,坦荡荡走上了木台。   无为子微微一愣,皱眉道:“贫道来捉妖,何时说过要为你证明清白?”   云卿浅笑了笑,面向台下无数百姓,朗声开口道:“没错啊,道长来捉妖,可我不是妖,若道长捉到真正的妖,不就证明了我的清白么?”   “这……”无为子被云卿浅说的一愣,片刻后怒声道:“你是不是妖,可由不得你自己说的算!”   云卿浅水袖一甩转身看向无为子,大声道:“好啊!那便请道长速速开坛做法吧!”   云卿浅眼神凌厉的看向人群中,咬着牙慢慢说道:“到时候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通通都别想逃走!”   挤在人群中的某些人,明显被云卿浅这付气势惊了惊,她……她哪来的那分底气?   无为子看了看祭坛上的香炉,又朝人群中瞟了一眼,片刻后似乎得到什么讯号一般,底气大增的对着众人高喊道:“贫道来自青云山,道号无为子,今日在此开坛做法,降妖除魔!望三清真人显灵,助我肃清孽障,还人间太平!”   无为子转身看向一脸淡然的云卿浅,开口道:“云小姐,贫道需取你一滴鲜血,以玄门道法,将血液和五行旗淬于焚香炉,若云小姐为普通人,则炉火熄灭香燃尽。若云小姐为妖邪,则炉火鼎盛香烟袅袅不绝!介时贫道继续做法,你定然显出原形!呵呵呵,不知你可敢一试?”   云卿浅冷笑,她来都来了,难道自己不试,这些人就会放她走么?   “我既然敢来,自然敢试,只是……谁有能证明你所言不虚呢?若是你在这香炉中动了什么手脚,我岂不是无辜蒙冤?”云卿浅反问道。   无为子似乎早已料到云卿浅会有此一说,冷哼一声道:“不知台下那位胸怀坦荡的夫人小姐,敢于先试试贫道这五行伏魔阵?”   很快,人群中就有五六道声音高喊着上了木台!   “妾身愿意一试!”   “小女也愿自证清白!”   “来来来,先给老婆子试试,试完了,老婆子还要回家做饭呢!”   一转眼的功夫,上来了六个妇人,高矮胖瘦,年轻年长,各是不同。   无为子端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六张黄色的符纸,每张符纸旁放了一根银针,很明显,这是取血用的。   无为子从六个妇人面前走过,六人纷纷银针刺入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那黄色的符纸上。   取血之后,无为子便走回祭坛,桃木剑挥天,口中念念有词。   “运化瓶驻已获圆成,跪请三清严装显灵!鸣金钟,叩玉磬,藏影伏形!”   “如有大邪不待隐匿,责令患身通吐因依!火焚化,血震阴,助我威灵!”   唰!   之间无为子长剑一指那香炉,香炉盖砰的一下飞入半空中!   而后无为子剑锋一转指向那六张符纸中的一个,符纸无风自动,飞入香炉。   此番还未结束,无为子身形一晃,长剑指向五色帆旗横扫一招,众人震惊的看到,那本来好端端绑在柱子上的五色帆旗竟然唰唰唰,纷纷挣脱旗杆,飞射入香炉之中。   那小小的香炉,双手即可环绕,竟然能盛装如此多的东西?   嗖!五行旗全部进入香炉!   飞入半空一直旋转的香炉盖稳稳的落了回香炉上,发出叮当一声!   “啊——”   众人惊呼,别的不说,就刚刚无为子露的这一手,就令围观百姓口口称赞,若不是得道高人,岂会有那神奇的香炉?   就连白丹青都有些诧异的问道:“二哥,这……这道士有两下子啊!”   穆容渊冷笑一下,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大多被云卿浅吸引住,而他也敏锐的发现云卿浅放在水袖下面的手似乎攥着拳头拿着什么?   ……   继续看台上,无为子的桃木剑武的虎虎生风,轰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光,这柄长剑竟然自燃了起来。   无为子挽着剑花刺向那香炉,嗖的一下,剑上的火苗就像活了一般,窜入了香炉中。   本来安静的香炉,轰隆一下燃烧了起来。   无为子收剑,站立的看向香炉,不出一刻钟,香炉中火苗渐渐熄灭,袅袅青烟也随风散去,除了一丝烧焦味儿之外,没有留下任何残余。   无为子打开香炉盖,示意给众人看,那香炉里面,竟然只余下一点灰白的灰烬,那么大的五色帆旗,竟然能一瞬间烧的无影无踪!   无为子看向第一个妇人点头道:“你可以回家了!”   妇人千恩万谢,离开了木台。   无为子看着云卿浅冷笑一下,手中长剑飞出,那长剑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绕着木台飞了一圈,又回到无为子的手中,而长剑经过的旗杆上,再次出现了五色帆旗!   “天啊!道长好法术!”   “是啊!道长道术高明!”   “啊!我们终于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百姓激动的夸赞无为子,无为子捋了捋胡须,厚颜无耻的坦然受之。   接下来无为子便一一将那剩余的五个妇人的血符纸一一入了香炉,每一次表演都十分精湛,那五行旗飞来飞去,看的人眼花缭乱。   围观的百姓也是赞不绝口,顿时觉得这道长犹如神仙下凡。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的香炉熄灭后,无为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拿着符纸和银针,走向了云卿浅!   “云小姐,请吧!”   云卿浅笑笑,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手心,发现手心那一串铜铃铛当中的一颗铃已经从古铜色变成血红色,云卿浅微微松口气,走上前准备去拿银针。   然而还不等她碰到那个银针,就听到有人喊道:“慢着!”   云卿浅闻声望去,便看到宇文璃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挤上了木台。   云卿浅脸色一沉,然而只是一瞬,又化作惊讶!   宇文璃自打刚刚喊话之后,目光就没有离开云卿浅,所以即便云卿浅迅速的改变自己的表情,可他仍旧在她眼中看到了厌恶。   她厌恶他?   宇文璃走想云卿浅,云卿款款福身行礼:“参见静王殿下。”   一声静王殿下,顿时让在场百姓都不得不行礼。那无为子道人也对这静王行了一个道家之礼。可宇文璃却没空搭理他。   宇文璃走近云卿浅,云卿浅忍不住后腿一步,宇文璃不甘心,继续走近,云卿浅再次后退,一直到退到了木台边缘,云卿浅才忍不住开口道:“静王殿下这是何意?”   宇文璃咬着牙,低声问道:“浅浅,告诉本王,你……你是不是浅浅?”宇文璃不知道自己在下面反复斟酌了多少次,才鼓起勇气走上这木台。   他心中有怕,但是他怕的不是云卿浅是否是妖,他怕的是万一她真的是妖,那这道人是不是真的会将她打杀了?   宇文璃惊讶的发现,自己心中似乎并不在乎云卿浅是人是妖,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她态度冷淡时候开始的吗?   面对宇文璃的问题,云卿浅有些疑惑,可是更多的是厌烦,她是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云卿浅强行按捺住心中不悦,开口道:“殿下,臣女,自然是臣女。不知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宇文璃不答反问道:“那你再告诉本王,你可还心悦本王?只要你说是,本王今日定会让所有想害你的人,都死在这木台之上!浅浅,本王是真心的。”   云卿浅在心中冷笑,暗道一句:“你的真心,我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可表面上,云卿浅并没有直接与宇文璃针锋相对!首先是因为今日这场大戏,唱戏人并不是宇文璃,她不想节外生枝。   其次,还是那个道理,她不能莽撞的去改变历史,一切改变,都要润物细无声!   云卿浅微微垂眸,片刻后抬头眼眶微红,双眼含泪,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看到这样的云卿浅,别说近距离的宇文璃,就连远距离的穆容渊都感觉心跳乱了一拍!   “浅浅……”宇文璃心情复杂的喊着她。   云卿浅苦笑一下,开口道:“静王殿下,你可知,我为何会被人逼迫站在这里?”   宇文璃有些怔愣,不太明白云卿浅的意思。   云卿浅继续道:“侯门孤女,无才无德,却得静王殿下青睐,这世间的嫉妒便可将我吞没的骨头渣都不剩。喏,我现在不就莫名成为了旁人口中的妖女了么?”   宇文璃一惊,然后立刻怒声道:“有人加害你对不对,是谁?你告诉本王,本王一定替你讨回公道!证明清白!”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不劳殿下了,我的清白,我自己会证明!”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走向祭坛,直接打开那香炉盖,在众人面前,看到的是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入那香炉中。   而实际上,云卿浅将自己的血滴在了那一颗被鲜血浇灌成血红色的铃铛上,而低落的血也是从那铃铛里面被挤出来的。   此刻那个红铃铛,就像一个饱和了的海面一样,进入一滴新鲜的血,便要挤出来一滴血。   咣当当!咣当当!   香炉被滴入血液之后便开始具裂摇晃,看起来十分焦躁不安。   无为子见状有些狐疑的皱了皱眉头,不过狐疑只是片刻,他便舞起手中木剑,一如刚才一般,将那神奇的五色帆旗飞射入那香炉中。   待他点燃火苗的时候,众人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别说那焚香炉大火熊熊,就连整个祭坛都化作一团烈火。   “啊!”众人惊呼!   无为子道长也愣在了原处,这……这火势怎么会如此大。和计划中不太一样啊!   伴随着熊熊火焰,一团黑烟渐渐升了起来。   那黑烟仿佛乌云一般,逐渐将整个木台吞没。并且朝着人群中蔓延。   置身于台上的宇文璃瞬间失去了云卿浅的身影,不仅如此,他甚至看不到一丝光线,有些紧张的站在原地。   而台下的百姓早已经乱做一团。   “快跑啊,妖怪来了!”   “救命啊,道长压不住妖女了!”   “散开快散开,都是妖气,妖气啊!”   黑烟蔓延的极快,很快那些百姓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而置身于所有人之外的穆容渊却震惊的说不出话。   原因无二,因为他看到的场景,与所有人都不同。   看到白丹青就站在他旁边,慌乱的喊着“二哥,你在哪,二哥!”   穆容渊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确实看到的景象与众人看到的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看到的木台上,一如刚刚那般,香炉没有爆炸,只是一直有青烟徐徐升起。   台上没有黑雾,只是无为子惊吓的坐在了地上。   宇文璃也僵在原地,摆出御敌的姿势,倒是只有云卿浅一人,表情淡然的站在木台上,似乎与他一样,也没有看到什么黑雾。   见云卿浅的目光看过来,穆容渊几乎想也没想就立刻装出慌乱的样子:“都别跑,呆在原地!都不要动!”   云卿浅见周围的人几乎没有清醒的,才从腰间拿出一支穿云箭。   穿云箭一响,穆容渊看到有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他们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脸上也捂得掩饰,穆容渊只一眼便认出这是九霄阁的人。   这三个人当众,其中两人手上抬着一个东西,看形状,似乎是个人。   而另外一人飞入人群当众,一伸手点了一个少女的穴道,抓着她飞向木台方向。   三人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在木台上之后,没有片刻停留,飞速离去。   穆容渊定睛一看,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韩家大小姐韩雨霏啊!   再看云卿浅,她已经缓缓走到那蒙着白布的人面前,一把将白布扯掉,露出了里面的人!   果然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活人。不仅如此,这竟然还是一个熟人!   穆容渊有几分震惊的看到,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护国公世子韩雨震啊!   此时此刻韩雨震整个人僵硬的躺在地上,双眼睁大,表情惊恐的看着云卿浅。   “啊……啊啊……”已经不能说话的韩雨震惊恐的朝着云卿浅大叫。那样子好像就在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云卿浅勾唇一笑,明明是一笑万古枯,一哭万古愁的盛世美颜,此时此刻却让韩雨震打心底发颤。   “想问我做什么?呵!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穆容渊看得真切,那韩雨震最开始双眼还是有神的,表情除了惊吓也算正常!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渐渐双眼迷离,很快便如同那些百姓一般慌乱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咿咿呀呀的嘶吼着。 第100章 真的有妖怪啊!   一个是护国公世子,一个是护国公的嫡女,云卿浅到底要做什么?   在穆容渊诧异的目光中,云卿浅走到了祭坛面前,缓缓拔下头上发簪,调了一点香灰粘在发簪上。   然后又见云卿浅缓缓走向跪坐在地上僵硬的韩雨霏,口中念念有词。   人生过于噪杂,穆容渊听不到云卿浅说什么,好在他会读唇之术,可以看到云卿浅再说:“我本不想杀你,因为你的结果,无非就是一个家破人亡。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用迷魂帐中香。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以却想让我在这木台上和这假道士做出苟且之事,实在是有些令人无法原谅啊!”   “你爹杀了四个无辜的人,你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一共五条性命,如今用你们兄妹二人来偿还,你们护国公府,还是欠了!不急……慢慢换!”   云卿浅话音落下,便将粘了香灰的发簪刺入韩雨霏的手腕,香灰顺着手腕上的伤口,迅速融入到她的血液中。   处理好韩雨霏,云卿浅又走到韩雨震身边,从腰间取出桃花钗,毫不犹豫的刺入韩雨震的耳后动脉中,那手起钗落取人性命的气势,宛如地狱修罗一般,没有任何犹豫。   然而她并没有把桃花钗拔下来,桃花钗插在韩雨震的脖子上,堵住了本来应该喷射的血液,只在伤口处挤出一点小血珠。   做完一切之后,云卿浅站在韩雨震和韩雨霏中间,似乎在等着什么。   穆容渊不知道云卿浅在等什么,只是感觉此时此刻她的表情,让他感觉很陌生。   她冷漠,嗜血,但是却不让他觉得残忍,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若不是久经生死,若不是心有血海深仇,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做到如此杀人面不改色?   可历经生死……心有血海深仇这种事,又似乎和云卿浅靠不上边啊!   穆容渊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若是可以,他不想让云卿浅脏了手,那些人他愿意替她去杀。   只是……她似乎并不需要他。   就在穆容渊沉浸在自己的挫败感中时,台上的云卿浅似乎等来的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见她右手缓缓抬起,手腕朝外一转,叮铃铃……一阵悦耳的铃声从木台上传了出来!   穆容渊几乎在瞬间就猜到了这是什么声音。   摄魂铃!   随着铃声一响,云卿浅立刻在距离韩雨震和韩雨霏都比较远的地方佯装晕倒。   而这铃声所传之处,众人纷纷豁然开朗,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啊,啊!二哥,发生什么,啊!二哥你站在我旁边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我喊了你半天了!”白丹青显然还没从刚刚莫名的黑暗中缓过神来。   百姓们也沉浸在刚刚黑暗的恐惧中,即便是眼下看到了眼前景象,仍旧心有余悸惊慌失措。   “天啊,那云家小姐真的是妖啊!”   “不会吧,道长把她收了吗?”   “收了吧,不然这妖气也不会散了啊!”   众人带着疑惑的看向木台,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更加惊慌失措了!   “啊!!!”   原来台上那本来不动的韩雨霏,竟然站起了身,此刻的她就像无法控制身体一般,用一种十分诡异而僵硬的姿势,朝着躺在地上的韩雨震靠近。   她这是怎么了?中邪了么?   距离最近的宇文璃和那无为子道长,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原地。   韩雨霏一边走,一边动作僵硬撕扯自己的衣服,似乎很不想被衣服束缚,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是野兽压抑在喉咙中的嘶吼。然而她的手脚似乎不怎么听使唤,并没有扯开身上任何一块布料。   一直到她走到韩雨震面前,就像闻到什么气味一样紧了紧鼻子,随后便忽的一下扑了过去,仿佛恶犬看到了食物一般!   韩雨霏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韩雨震而后脖颈的伤口处,那伤口渗了一点点血珠,令此刻的韩雨霏心神振奋。   韩雨霏二话不说,拔掉那碍事的桃花钗,鲜血瞬间如注般喷射,喷了韩雨霏一脸,也瞬间洒满木台。   鲜血飞溅的场面太过于震撼,小小的桃花钗反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啊——”   人群中再次爆发尖叫!   这满目鲜红实在是太过于刺眼,这次就连宇文璃都震惊的连连退后,差点从木台上摔下去。   本以为那杀人嗜血的女子是云卿浅,可宇文璃定睛一看,这不是云卿浅今日所穿的衣服啊。那云卿浅呢?   宇文璃忙四下寻找,一下就看到晕倒在角落的云卿浅,宇文璃立刻闪身过去,想把云卿浅扶起来,然而他的手指还没碰到云卿浅裙角,一道泛着银光的身影便快他一步将云卿浅抱了个满怀。   “穆容渊!你……”宇文璃看到穆容渊就怒火中烧,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朝着穆容渊出手。   一掌过来,穆容渊抱着云卿浅一个漂亮的转身,躲过宇文璃的掌风,绕到他身后。   “静王殿下,妖怪在那边儿,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穆容渊嘴角带着笑,这种邪魅的笑容是他一贯的标识,也是他愠怒的表现!   宇文璃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妖怪,他现在只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抱在怀中!一击不中,立刻出现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   二人竟然就这般在那木台上打了起来。   宇文璃不及穆容渊,可在极度愤怒之下,竟然也能打出十二分的力量。   穆容渊则相反,他护着怀中的云卿浅,即便知道她在装晕,也不忍心让她陷于任何危险境地,生怕哪一招的拳风扫到了她。   护人心切,双手又都被占着,难免十分的力道,只剩下八分。   一来二去,穆容渊和宇文璃竟然在木台上打了个不分上下,场面焦灼。   然而就在二人打的难分胜负的时候,木台上,忽然响起那无为子道士的喊叫声:“啊——啊——啊——”   惊恐的嘶吼声,仿佛见了鬼一般。   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招数,看到无为子坐在地上吃力的往后躲着,似乎是想站起来逃跑,却腿软的无法动弹,而他的手则颤颤巍巍的指向韩雨震和韩雨霏的方向。   穆容渊顺着无为子的视线看过去,饶是他见惯了光怪陆离的景象,也被眼前一幕惊得心里一紧。   这是什么鬼东西???   韩雨霏已经完全没了神志,只知道疯狂的吸食血液,而她露在外面的手背、脖颈和脸颊,竟然渐渐浮现出一层青灰色的鳞片!   鳞片?!!   “啊!这是妖,真的是妖啊,韩家大小姐才是妖啊!”   “天啊!真的有妖怪啊!”   “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烧死,要烧死,烧死啊!”   百姓又惊又怕,可更多的还是喊打喊杀,他们不去追求事情真相,只盲目的相信眼见为实。   在恐惧和无知的操控下,所有人都认定了韩雨霏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妖怪!   然而被他们称作大师的无为子道长,眼下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两条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原因无二,因为雇佣他来演这场戏的,正是这韩家大小姐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妖喊捉妖?   无为子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若是妖喊捉妖,那他刚刚变的那些戏法儿也不应该会逼的这韩家小姐显出原形啊!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妖?   无为子恨不能就这么晕过去,一觉醒来什么都没发生,然而很明显,百姓没打算放过他。   “大师,快收妖啊!”   “是啊道长,快,快打杀她,她这已经在伤害第六条人命了!”   “仙师,收了她快收了她!”   无为子被吓傻了,哪里还敢收什么妖,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此时抱着云卿浅的穆容渊,下巴压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道:“卿卿,我手臂有点酸了,你要不先醒醒?”其实他是怕宇文璃再发疯,他打横抱着云卿浅,没有双手,占了很大劣势。   云卿浅身子一僵,别人拆穿的了装晕,实在有些忍不住脸红。   感受到云卿浅的紧绷,穆容渊笑了笑,柔声道:“乖,喜欢抱抱,等解决了这里,让你抱个够。”   云卿浅一阵脸热,这话真是让人听不下去了!   “唔——”伴随着一声嘤咛,云卿浅假装刚刚醒了过来。   穆容渊笑笑,缓缓将人放下,可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将一只手臂放在她身后,虚扶着,关怀备至的样子,看的宇文璃觉得十分刺眼。   而此时此刻,永远跟不上步伐的宇文琅,也终于从混乱的人群中走到了台前。   宇文琅看了看云卿浅,发现她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来人,洒桐油!   这就是要烧妖了!   穆容渊勾唇笑了笑,开口道:“真是没想到,这护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就是妖怪啊!哎,那护国公世子许久未见,别是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吃了吧。”   听到穆容渊这话,百姓们顿时不寒而栗。纷纷叫嚷着赶紧把妖怪烧了。   只有极个别心存善念的人,开口喊道:“要不要……要不要先把那位公子救下来!”   是啊,眼下那妖怪还咬着一个人的脖子呢,可是……救?   云卿浅冷笑一下,九霄阁的所有桃花暗器都是有毒的,毒性各不相同,而桃花钗的毒就是让血液迅速流逝,不会凝结。   插入了那耳后的位置,救是救不回来了,可死也不会死的那么快。   韩雨震感受到体温渐渐变凉,身体里生命的气息渐渐消散,而令他更加惊恐的,是他听得到众人在讨论他的妹妹是妖怪,而这个妖怪正在不知餍足的吸食他的血。   护国公府的大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这简直是对护国公最最沉痛的打击。   旁人不知他身份,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天一,却看得个清楚。   天一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般,但是他知道,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烧死台上的二人,否则被人认出韩雨震的样貌,那么韩雨震沦落花街柳巷的事情,怕是也捂不住了。   更严重的,还可能让护国公府惹上欺君之罪!毕竟护国公呈报给陛下的是韩雨震去了北海城啊!   人群中刚刚还和韩雨霏站在一起的七公主更是瑟瑟发抖,这事情是她吩咐下去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那韩雨霏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妖了?   不,不可能,韩雨霏不可能是妖,就算她是妖,那无为子只是一个假道士,也不可能逼迫她显出原形啊,一定是云卿浅,一定是云卿浅搞得鬼。   宇文瑶看向台上的云卿浅,此刻她背对着她,被穆容渊强势的环绕在臂弯中。虽然穆容渊的手臂没有碰到她,可那呵护之意却丝毫不见。   简直……简直太刺眼了!   宇文瑶双拳攥的咯吱作响,指节发白。   ……   此时此刻,士兵已经将攻城的桐油洒满了韩雨霏和韩雨震的全身,很明显他们都认为躺在那丝毫不挣扎的韩雨震应该是个死人了。   而与此同时,穆容渊清楚的看到,云卿浅在袖子下面一直隐隐晃动的手停了下来,他耳畔若有若无的铃声也消失了。   穆容渊微微笑了笑,他大概知道韩雨霏为何会行为如此诡异了。   一个士兵拿着火把有些胆怯的走近韩雨霏和韩雨震。   本想着扔下火把就赶紧淘宝,可他却无意中看到了韩雨震还睁着眼,那眼神惊恐却带着求助,哎呀这人没死啊?   士兵刚想禀报给宇文琅,说这男子还有救,就感觉手腕啪的一下被什么击中了!手腕这一麻,手中火把顿时落了下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韩雨霏身旁的桐油上。   轰隆一下,大火燃了起来。   见火燃了起来,天一才一脸凝重的离开了人群。   而穆容渊见状一把扣住云卿浅腰身带她飞离了木台,越过百姓头顶,来到了自己的马匹上。   “呆在这,别乱走。”穆容渊简单吩咐了一句之后看向白丹青,不等说什么,白丹青就连连点头:“我照顾云小姐。二哥你去吧!”   穆容渊点了点头飞回木台上。   大火熊熊烧着两个人,它可以烧去两个人的性命,却烧不掉百姓的恐惧之心。   穆容渊站在台上,高声道:“诸位都看见了,这杀人者就是韩家大小姐韩雨霏,可若说她是妖,那绝对是子虚乌有!她那模样,你们或许没见过,本将军征战南滇沙场的时候却没少见,这是得了一种嗜血的怪病,白日里看不出异常,一道晚上就难以遏制心中杀念,且只对男子血液感兴趣。至于你们找的这位道长……”   穆容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无为子,无为子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低着头不敢说话。   穆容渊继续道:“这位无为子道长,其实是朝廷找来的的大夫,为了不惊动生病的韩大小姐,以免她逃走,所以故意演了这场戏。刚刚那黑雾,真是为了模仿出黑夜的效果,激发韩家小姐的病情。唉,可惜啊,没想到发病后的韩家小姐,竟然身手变得如此好,来不及阻止她,就被她又害了一个良民!是本侯的失职了!”   一听不是妖怪,是怪病,百姓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宇文琅见状也走上木台,高声道:“威武候所言句句属实,此等怪病并不传染,大家也不必惊慌!此事到此为止,你们散了吧!”   无论是真是假,无论百姓信或不信,这件事,总算是有个着落了。   ——   人群渐渐散去,木台上的火也渐渐熄灭!   大理寺卿江桓褚带人来收拾残局,可仔细看看又有什么好收拾的呢?   桐油的力量连城墙都能烧毁,更何况两个人!此时此刻早已经化作一堆黑灰,什么也分辨不出了,风一吹,渣都不剩了!   江桓褚摇摇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可他又不知该不该继续查下去。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去的一刹那,他看到那堆黑灰附近有一点闪光。   江桓褚走进,用脚将那闪光上的灰尘拨开,定睛一看,微微愣了愣,这不……这不就是沈卿当日画的桃花钗么?   江桓褚四下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之后,他才弯腰将桃花钗捡了起来,放入袖袋中。   没有人知道这位大理寺卿还想做什么,只知道他离去的时候,脸色晦暗不明。   ——   昭文帝得到宇文琅的回禀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穆容渊开口道:“启禀陛下,那韩家小姐确实像妖,为了安抚民心,微臣才说了谎话。”穆容渊半真半假的禀报到。   宇文琅也帮腔:“父皇,这种处理结果已经算最好的了,不至于人心惶惶!”   昭文帝微微闭了闭眼,挥手让二人退下。   穆容渊和宇文琅明白,这件事翻篇儿了!   他们这里翻篇了,可护国公府却掀翻了桌子!   夸嚓!哐当!哗啦啦!   从护国公的书房里,传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打砸声音。   天地玄黄四个暗卫守在门口,皆不敢妄动。   让全京城百姓的面,让护国公的女儿杀了儿子,还被一起焚烧,尸骨无存。这不仅仅是云卿浅的报复了,这更是她的挑衅,她在向护国公宣战!   “好你个贱丫头,竟然敢……你竟然敢……”护国公气得说不出话,眼下他什么权谋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想让云卿浅死。   “来人!”护国公怒声道。   唰的一下,四人进入了房间。   护国公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四个,你们四个一起去,杀了云卿浅,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杀了她啊!!”   四个暗卫面面相觑,没有立刻离开。   如今昭文帝南巡在即,他想要的是后院太平,如果这个时候杀了云卿浅,那岂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万一再惊动了云戎……   可是四个暗卫能想到的事,护国公如何想不到?   但是想到又如何,眼下的他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和判断,他只想让云卿浅死啊!   “圣旨到——”   随着一个高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护国公的怒火被暂且压下。   这个时候来圣旨,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护国公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出房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完公公的传旨,护国公两眼一黑,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这昭文帝竟然让他去护国寺静养?这哪里是静养?这分明就是软禁!   软禁还是护国寺那种地方,只是把他也当做妖了吗?? 第101章 云戎的家书   护国公中风,并且被送去护国寺静养的消息,在半个月后,传到了云卿浅的耳中。   云卿浅看了看手上绣了一半的香囊,忍不住暗暗算了算日子,真是快呢,今日已经六月初十了,距离火场烧妖一事,竟然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她自称受到惊吓,足不出户,有许多人来探望她,她都闭门不见。   因为有的人是来真心探病,有的是想一探虚实,她疲于应付。   只是有一点让她有些意外,就是本来时不时就会出现的穆容渊,竟然这么久都没再出现过。   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是觉得她手段残忍?   “嘶……”针尖不小心刺破了手指,一颗血珠冒了出来。她……竟然走神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还不等云卿浅看清这从窗户进来的登徒子是何样貌,自己的手指就已经被他含在了口中。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惊得云卿浅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片刻后,穆容渊松开口,拿开了云卿浅的手指,发现上面已经不再出血了,才松口气,放开了她。   重新恢复自由的手腕,被云卿浅如触电一般收回,可她能收回手,却无法按捺住自己急促的心跳。   这人……这人怎么如此孟浪!   看着云卿浅从惊讶变作羞赧,穆容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呃……”穆容渊有些语塞,他无心轻薄的,只是下意识见不得她受伤!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我……”   “我……”   诡异的默契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你先说……”   “你先说……”   云卿浅忍不住转过身背对着穆容渊,穆容渊也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   直到穆容渊再次闻到那一股熟悉的幽香之后,穆容渊才喜悦的说道:“卿卿,你又紧张了。”   云卿浅一愣,立刻羞愤交加,忍不住娇嗔道:“不许叫我卿卿,再叫我就把你赶出去!”   这犹如黄莺般婉转的声音,听在穆容渊耳中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反而像一只小猫的爪子挠在他心上一般,让他痒痒的。   穆容渊伸出手,十分想抱抱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可一想到上次云卿浅的最后通牒,便咬着牙忍了下来。   “我……这段时间太忙了,陛下定了六月十六启程,沿途由我护卫,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有点多。才没来看你!你还好么?”   云卿浅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意,原来他不是怕了她,   “我还以为穆小侯爷要赖账呢!”   穆容渊笑笑,绕到云卿浅面前,见她低着头,他就微微弯腰去看她的脸,开口道:“答应你的事,我穆容渊何时赖过账?”   云卿浅抬头就撞进穆容渊浓浓深情的双眼中,一时间心跳更加快了。   而云卿浅这带着几分惊讶,几分娇羞,几分希冀的眼神,看在穆容渊眼里简直就像求宠爱的小兽一般,让人忍不住去摸摸它绒毛,抓抓它的耳朵,亲亲它的额头。   云卿浅看到他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喉头上下滚动,连忙退开了几步,绕到一张八仙桌后面,与穆容渊拉开距离。   骤然失去眼前的小宠物,穆容渊心中有些失落,忍不住叹了口气。   云卿浅觉得和穆容渊独处实在太难熬了,因为她发现,她确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她会忍不住为他心跳加速,忍不住紧张出汗。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她还有许多事没做,还有许多仇没报!她决不能让儿女情长的事拖累了她,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连累穆容渊!   想到这里,刚刚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旖旎气氛,彻底散了。   云卿浅调整了一下心绪,开口道:“你要如何带我去江南?”   她不能随便离开忠勇侯府,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加入南巡的队伍,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说起正事,穆容渊也收了自己的心思,大喇喇坐到云卿浅床上,两只手臂向后撑着自己的身子,翘着二郎腿,语气轻松而随意的说道:“你可是我威武候的贴身侍卫啊,当然是我走到哪,你跟到哪呀!”   云卿浅嘴角一抽,说的到简单,在京城随便闹闹还行,毕竟白天出去,晚上也就回来了。   可此去南巡,少则两三月,多则要半年,她若半年不出现,忠勇侯府还不炸锅了?   见云卿浅表情不愉,穆容渊笑道:“你放心,准备好你的东西,六月十六天亮之前,我定然来接你!只是这一路你都不能带丫鬟了,可能会有些辛苦哦!”   云卿浅不在意,她受过的辛苦,又何止这些。   “咕咕咕啾啾……”一声奇怪的鸟叫声响起,云卿浅看到穆容渊的耳朵动了动,想到那冷玉笛,云卿浅知道,这是穆容渊的属下在呼叫他,他要走了。   穆容渊叹口气,他确实琐事缠身,为了能顺利带走云卿浅,他还要准备很多,可是他还没坐够啊!   他好喜欢这里的香气,这是属于她的气息。   “我该走了,记住六月十六,寅时,到后院墙!”   云卿浅点了点头,眼看着穆容渊要翻窗离去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穆容渊……你……你不觉得我手段残忍么?”她指的是火场一事。   云卿浅不知道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问出的这句话,她早就决定双手染血做一个恶人了,为何还想知道穆容渊的想法呢?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问了,忐忑不安的问了,心怀希冀的问了。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低着头的云卿浅,感觉自己的心有点下沉,他……他终究还是……   然而还不等她脑海中的臆想成型,就感受到自己被那浅茶香牢牢困住。   穆容渊用力的抱着她,在她头顶说道:“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来替你残忍!”   !!!   云卿浅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重重的撞击。这种又酸又涩的感觉竟然是前世今生的头一次。她……她这是怎么了?   穆容渊说完话,便放开云卿浅,转身离开了,他怕再多停留一瞬,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亲昵了。   他答应过她,不再粗鲁的轻薄她,他对她,要言出必行!   ——   穆容渊离开忠勇侯府,一跃上了隔壁的房顶,此时此刻飞烨已经等在了上面。   “主子!”   穆容渊点点头,带着飞烨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事情查清楚了么?”   飞烨点点头道:“是护国公买凶杀人,希望陛下能处死云小姐,挑拨陛下和关东军的关系,但是中间出了岔子,七公主和韩雨霏插了一脚,找来了那个假道士。据那道士招供,他是个走江湖变戏法儿的,用的都是一些障眼法,韩雨霏给了他一瓶迷药,让他放置于香炉中,说云家小姐闻了之后就会癫狂,到时候他就趁机说他是妖怪就好了。只是……”   穆容渊脸色一沉:“只是什么?”   飞烨攥了攥拳头,样子看起来愤恨不已的继续道:“只是那根本不是什么迷药,而是迷魂帐中香!”   !!!   穆容渊气得一掌拍碎了院中的石桌,好一个韩雨霏,好一个迷魂帐中香,让她那么轻松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看着穆容渊气息渐渐平静下来,飞烨才继续禀报道:“至于当日那黑雾幻觉,似乎是与摄魂铃有关,摄魂铃听凭主人的意识,短暂关闭了人的五觉之一。据属下调差,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将摄魂铃操控至此程度,首先需要操控人心神坚定而强大,其次需要一种媒介!”   “什么媒介?”穆容渊问道。   飞烨继续道:“应该是香气,是云小姐身上的异香。因为当日黑雾中参加着一丝香气,虽然但不可闻,但是属下曾在听雨阁闻到过这种气味,所以可以确认。”   穆容渊恍然,原来云卿浅不止挥汗如香,她的血液燃烧蒸发,竟然也能带出如此异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这件事先不提,护国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边必须盯紧,不能放松!”   “是!”   穆容渊想了想又问道:“九霄阁的事查的怎么样?”   飞烨眉头微蹙,很明显,进展不顺利。   “主子恕罪,九霄阁的事情所查不多,十分神秘,但是江湖传闻,那夜九霄这么多年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人。只是不知消息真假。”   穆容渊微微蹙眉,寻找一个人,难道要寻找云卿浅么?不,不对,若是寻找云卿浅,他们早就可以找到,忠勇侯嫡女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身份。   不知这九霄阁,是敌是友。   “主子,还有一事。”   穆容渊看向飞烨,飞烨继续禀报道:“静王已经知道四海赌坊的事了,他利用手上人脉,替八方会馆在各个城池开设新的赌场,大有和四海赌坊一争高下的意思。”   穆容渊冷笑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随他去吧,怕是南巡之后,他就没心思管八方会馆的闲事了。”   在梦里昭文帝南巡的时候穆容渊还在南滇,并没有回京,所以也没赶上南巡,但是有一件天下人都知晓的事儿他还是记得的。   穆容渊勾唇一笑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南巡,当然他更期待的是,想知道,云卿浅极力要参与求南巡是为了什么!   还有她在火场和韩雨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终结果,无非就是一个家破人亡?”   这句话……到底是云卿浅的威胁之词,还是她真的能预料到什么呢……   穆容渊眺望忠勇侯府的方向,心中觉得云卿浅就像一本十分神秘且引人入胜的书,让他忍不住想反倒最后一页看看大结局,可又舍不得错过中间任何精彩的篇章。   穆容渊笑了笑,大手一番,手心里赫然出现云卿浅刚刚绣了一半的香囊,虽然是个女子用的款式,可他仍旧十分喜欢。   ——   六月十五。   按照规矩,初一、十五忠勇侯府的三房主子们需要一起用膳。   而自打云卿浅和大房二房闹翻之后,这两顿饭算是省了,每逢到了日子的时候,不是大房说不舒服,就是二房有人出了门。总之凑不齐人,便不吃了。   可没想到的是,今夜却有下人来报,要云卿浅到正房用膳。   云卿浅皱了皱眉头,明日就是南巡出发的日子了,她可不想出什么岔子,自然就不想去吃这顿饭。   本想称病推拒,可是那下人又说,是云戎自关东来信了,大老爷云峰说希望云卿浅能到正房一叙。   “爹爹来信了?”云卿浅心中一喜,她重生之后,便给云戎写了一封信,想问问在关东以外的地方,云戎最信任的人会是谁。   若是知道那人是谁,那么那人就极有可能是前世的送信人。   如今等了三个月,云戎终于回信了,不知这信中有没有答案呢……   云卿浅被信笺吸引,便跟随下人来到了正厅。   ……   云卿浅被引到正厅的时候,发现满座菜肴都上齐了,而且今天来的人十分整齐,大老爷云峰,二老爷云峻,二夫人海银霜,还有大小姐云卿嫣,二小姐云卿娆,二房的三小姐云卿婉,就连二房刚刚满周岁的小公子,云卿峦都被二夫人抱了过来。   当然,也少不了玉姨娘,只是她姨娘的身份,是上不了席面的。只能站在大老爷身后,斟酒倒茶。   云卿浅心中带着警惕,脸上带着浅笑的缓缓走进正厅,开口道:“让诸位久等了,是浅儿的不是。”   云大老爷笑道:“唉!都是一家人,说的哪里话,浅儿快坐。”   云卿浅落座,看到席面上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菜肴,云卿浅心中戒备又加了一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浅儿,喏,你父亲今日来信了,这一封是家书,这一封是私信给你的。”大老爷笑的慈眉善目,似乎一点不觉得云戎给云卿浅的私信上单独封了蜡,有什么不妥。   云卿浅点点头,先打开私信看了看,顿时脸上一片欣喜,爹爹要回来了!   是,没错,云戎信上言明,今年春节会回京朝拜,归期未定。   其实前世云戎也回来了,只是不是因为朝拜,而是因为她和静王的婚事。但是云戎自那次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回京城。   后来京城动乱、雍王遇刺、昭文帝驾崩,等多次大事发生的时候,云戎都曾派人来接云卿浅,要带她去关东,可都被云卿浅以出嫁从夫的理由给拒绝了。   导致云卿浅再见云戎的时候,已经是云戎率领十万关东军无旨入京的时候了,而那一见,便是父女二人,天人永隔。   一想到如今能见到爹爹和弟弟,云卿浅就忍不住鼻子泛酸,心中满是愧疚。   看完了云戎家书,云卿浅又看了看私信,见上面不是普通封蜡,而是带有关东军猛虎标志的封蜡,云卿浅想了想把信收好,没有打开看。   众人见到云卿浅此番举动,自然是心中不悦的,这不明摆着避讳他们么?可是又不好过多说什么。   眼看着菜都上齐了,云卿嫣打破沉默,笑颜如花的张罗着:“爹爹,菜都快凉了,咱们快吃吧!”   “好好好!好久没有一家人这么整整齐齐的了,大家快动筷子吧!”云峰笑的满脸褶子,讨好的意思太过于明显。   “四妹妹前些日子受惊了,都是咱们照顾不周,妹妹可别嫉恨姐姐啊。”云卿嫣一边给云卿浅倒上美酒,一边开口道。   云卿浅挑眉看向自己这个外表柔弱,内心恶毒的大姐,心里真是要为她的演技鼓掌了。   她院子里那些死了的小动物后来调查是因为中毒而亡,可若没有大房给打开方便之门,那下毒的人是如何混入她院子的呢?本来已经撕破脸的人的,现在又能言笑晏晏的姐妹情长,还真是令人作呕啊!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哪能呢?亲人之间何必客套,”   云卿嫣刚想夸赞云卿浅这句话说得好,就听到云卿浅后面半句话说了出来:“仇人之间,也不必客气。”   众人:“……”   见众人不说话,云卿浅噗嗤笑了一声:“瞧我,太不会说话了,好端端说什么仇人,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呢,你说对吧?大姐姐?”   云卿嫣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要浸透衣衫了,她真是不想来吃这顿饭,见过韩雨霏的惨状之后,她一连十几天都没睡好,可今日爹爹非要叫她来。   云卿嫣想到爹爹的吩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恐惧,继续和云卿浅攀谈:“没……没错,四妹妹所言极是,咱们都是一家人。”   云卿娆立刻帮衬着自己大姐,开口道:“是啊咱们女儿家,姐妹之间就应该和睦相处,多多联络感情,这以后说了亲,嫁了人,再想姐妹攀谈,怕是就难了。”   云卿浅敏锐的从云卿嫣的话中捕捉到了“说亲”“嫁人”两个关键词。   “瞧你个口没遮拦的,也不知道害臊!”云卿嫣嗔道。   云卿娆伸伸舌头,笑着开口道:“爹爹,咱们快别卖关子了,快把好消息告诉四妹妹吧!”   好消息?   云卿浅挑眉看向大老爷云峰。   大老爷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好,我来说,浅儿啊,你可还记得贺家?”   “贺家?”云卿浅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顿时明白大老爷要说的是何人了。   江南贺家,书香门第,在大周各处开设学堂,桃李满天下,但是贺家有家训,凡是贺家子弟,皆不可入仕途,只能教书育人。   “你外祖沈家和贺家是世交,你母亲与贺家大夫人更是交往甚密,在你尚未出世之前,你母亲和贺家大夫人便定了结儿女亲家的一桩美事!如今你即将及笄,而那贺家大公子也年近弱冠,所以大伯便想……”   “指腹为婚?娃娃亲?”云卿浅有些不可思议,她脸上的惊讶不是装的,虽然指腹为婚这件事她曾经听云戎提起过,但那时候母亲沈秋颜尚未出阁,与那贺家夫人不过是聊一点私房话罢了,若是较起真来,这亲事一没有媒妁之言,二没有定情信物,三没有婚书聘礼,根本做不得数。   可云卿浅惊讶的并不是云峰想把她嫁出去这件事,她吃惊的是,他们居然好心的想把她嫁给贺容远!   这简直不可思议!   贺容远是江南第一才子,是贺家下一任的家主,更是大周各城池,所有白鹿书院的少主。 第102章 贺家大公子   满天下的学子,见到贺容远,都要尊称一声大公子。   就算贺容远不能入仕,可文武百官有哪个不给贺家面子的?他们可都是从白鹿书院读过书的啊,追本溯源,都算是贺家的门生!   在这个注重祖宗礼法规矩体统的大周,一日为师,那便是终生身为父啊!   上辈子,她只在幼年由母亲带着回江南省亲时,与贺容远见过几次面,算是幼时的朋友。   自打她痴迷静王宇文璃之后,似乎就彻底忘记贺容远这么一个人了。   她助宇文璃争夺储位,那贺容远不喜朝堂争斗,一心向学,所以云卿浅和贺容远的交集便越来越少。   她只知道,当宇文璃以血腥残暴的手段争夺皇位之后,贺容远带领贺家归隐,大周的各个城池再无白鹿书院。   贺家以实际行动,来告诉天下人,他们不臣服于宇文璃,他们不服这位新皇。   至于贺家最后的结局,云卿浅仔细搜索记忆也没有什么过多信息,那时候她沦落烟花之地,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不相干的旁人。   “爹爹,你看四妹,都高兴的说不出话了。”云卿娆语气带着几分酸气的说道。   云卿浅回过神,看到满桌子的人都在看她,似乎是在等她的答复。   答复?她要如何答复?她根本没想过再嫁人,上辈子受过的苦还不够吗?重活一世,她只想报仇!况且,她心中的人……   想到这里云卿浅脑海中莫名出现了穆容渊那张带着邪佞笑容的脸。   “啊……”云卿浅忍不住在心中惊呼,她怎么会忽然想到穆容渊……   云卿浅微微沉淀一下心神,开口道:“让大伯父费心了,只是浅儿现在年纪还小,三位姐姐也都没有说亲,浅儿的事,不急。”   云卿嫣已经十六岁了,云卿娆也十五岁了,就连二房的云清婉也比云卿浅大上几个月,年初就已经及笄了。   云家四个姑娘,三个大的都没成亲,倒是来盯着她这个最小的,真是可笑。   “四妹妹,在说你的亲事呢,怎么说道我们身上了?”云卿娆有些不高兴。   她已经十五岁了,过了秋分就要十六岁了,平常人家的姑娘,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就已经说亲嫁人了,也不是没有人来忠勇侯府提亲,只是来向云卿嫣和云卿娆提亲的,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向云卿婉提亲的倒是还有几个清贵世家,那也是看在二夫人海家书香门第的份儿上。   偏偏向云卿浅提亲的非富即贵,这让大夫人心中如何过得去?让云卿嫣和云卿娆她们姐妹二人心中如何受得了?   所以无论是云卿嫣,还是云卿娆,都将提亲的人拒之门外,她们要嫁就要嫁这人中龙凤,至少不能比云卿浅差了去!   云卿浅轻笑一下,开口道:“长幼有序,姐姐们没有出嫁,妹妹万不可攀了先去,浅儿吃饱了,各位慢用。”云卿浅站起身准备离开。   二老爷云峻和二夫人海银霜都没有挽留,今日他们来也就是做个陪客而已,自打火场一幕之后,二房是彻底不想再和云卿浅正面冲突了。   若是妖怪真是云卿浅,那么他们得罪不起,若妖怪不是云卿浅,那云卿浅的手段让他们更是得罪不起。总之,二房怂了!   见云卿浅起身要走,大老爷连忙开口道:“浅儿啊,不是大伯催你成亲,你的亲事自然是你父亲来做主,只是那贺容远不日即将抵达京城,远来是客,不能让客人住在外面不是?”   云卿浅疑惑:“贺家哥哥不是应该住在白鹿书院?”那是贺家的产业呀。   大老爷笑道:“哎!这说的哪里话,那白鹿书院虽然是贺家产业,可也是个人多口杂的地界儿,哪里比得上府上清净,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去接贺容远住到咱们忠勇侯府,你们二人也可以多多相处,至于亲事么……等你父亲戎归再谈也不迟。”   “浅儿……”大老爷唤回正在走神的云卿浅,然后继续说道:“咱们忠勇侯府的礼数可不能少啊!”大老爷用礼教来压制云卿浅,明显就是让云卿浅不得不答应。   云卿浅心中嗤笑一声,表面恭顺的开口道:“大伯父说的没错,待贺家哥哥抵京,浅儿定去相迎。”她说的是相迎,可不是一定会接到府上。   大老爷闻言喜笑颜开:“好好好,那就辛苦浅儿了,来,别急着走,快再吃点,多吃些……”   ——   回到自己的房中后,润儿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真的要去接贺家公子?”   云卿浅沉着脸轻声道:“我若不应下,今日这席面就散不了。”她还有正事呢,耽误不得!   再说了,等贺容远到达京城的时候,她南巡怕是还没回来呢,到时候就随便谁去接他了!   云卿浅缓缓打开云戎的私信,手都有些忍不住颤抖。   只可惜云戎是个武将,就连表达对儿女的思念,也显得过于官方,简单的寒暄之后,云卿浅看到了她询问的事情。   “吾女卿卿,若在京中遇难事,可向以下等人求助,必能助卿卿度过难关……”   云卿浅仔仔细细的看到云戎写下的名字,左相洛函书,兵部侍郎姚程,光禄寺卿范陆恒,工部尚书杜博轩……一连串的名字下来共有十余人,云卿浅注意到两个极为特别的,一个是京兆府尹赵长松,还有一个竟然是白鹿书院贺容远。   京兆府尹赵长松那个怂包居然跟爹爹私交甚好,这是实在让云卿浅有些意外,不过仔细回想一下细节,那赵长松虽然墙头草一般,倒是真的没有对她起过任何加害之意,反而在有意无意的维护她,替她拖延时间,亦或是提出案情的疑点。   云卿浅想起自己跪在九龙殿外起身求见的时候,赵长松惊恐的阻拦,却没拦住,当初不明白他为何忽然示好,现在看到云戎这封信,倒是明白了许多。   赵长松暂且不提,这个贺容远的名字已经是今日第二次出现了。   贺家是清流,从不参与任何朝堂争斗,这也意味着世人都认为贺容远不会帮任何一位王爷争夺储位,那么爹爹云戎也一定是这般想的!   而这么一个不粘党派的读书人送信,确实很难令人去怀疑他的用心。   云卿浅闭了闭眼,细细回想前世的事情……   前世贺容远带领学子入京之后,便一直在白鹿书院执教,没有再回江南,直到宇文璃称帝之后,他才宣告天下归隐山林,然而在贺容远离开不久后,云戎便见到了送信人,收到了所谓的皇后诏令,这时间……竟然也对的上。   难道真的是贺容远么?   云卿浅攥紧了拳头,发现自己还真得去接一接这位贺家大公子了,就算南巡错过他入京的时日,待她回京后,也一定要去白鹿书院走一遭。   只是令云卿浅没想到的是,她与贺容远竟然在不远的将来,就见面了,不仅见了面,还闹出不小的风波。   ——   “小姐,你真的要去江南啊?”珠儿一边帮云卿浅收拾包袱,一边忍不住担忧的念叨着。   云卿浅换做一套男装,正在整理衣服,本想把近日绣的那个比较素雅的香囊带着,可是不知为何怎么也找不到了。   见云卿浅没有回应,珠儿不甘心的噘着嘴道:“小姐……”   云卿浅抬头看看珠儿,笑道:“放心,有穆小侯爷在不会有事的。”   润儿听到云卿浅的话,微微低头,看来云卿浅对穆容渊十分信任呢,唉,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珠儿,别闹了,小姐自然有小姐的道理。”润儿一边劝着,一边拿出两样东西放进包袱里,一件是狐裘大氅,还有一件是一枚暖白玉镯。   润儿一边装东西一边开口道:“小姐此行怕是要冬日才能回来,这大氅是将军带回来的,小姐带上避免受寒!至于这镯子……”   云卿浅伸手拿起那金镶玉的镯子,镯子本是玉镯,是她娘亲沈秋颜的嫁妆,她幼时顽皮将那镯子不小心摔碎了,沈秋颜没有责罚她,只是找了匠人把镯子用金镶玉的方式修复了。   这镯子……是沈家的信物。   “唉!”云卿浅拿着镯子叹口气,她明白润儿的意思,此去江南,定然要去杭城,那么她或者有机会去沈家看看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可是……   云卿浅心中有些忐忑,自打沈秋颜去世之后,她便被大房养歪了,一直觉得士农工商,身为商户的沈家是贱民,所以非但不与沈家来往,还拒绝过沈家送来的节礼,甚至修书说过再不往来。就连舅舅带着表哥亲自上面探望,她都拒之门外。   想到过去自己的行为,云卿浅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既惭愧又懊恼。   而前世沈家一族又因为她被宇文璃活埋夺了家产,云卿浅想到这里感觉胸口抽痛,她犯下的错,太多了……   “你这是怎么了?”穆容渊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房间里。   而此刻云卿浅还沉浸在悲痛中,用手捂着自己抽痛的心脏。   穆容渊见状顿时担心不已,连忙大手附上,焦急的问道:“心口疼?”   他这突然的举动,没有吓到云卿浅,是因为云卿浅还没从自己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可是却吓到了珠儿和润儿。   这……穆小侯爷这是碰的……   云卿浅愣愣的看着穆容渊,眼中的悲伤和绝望深深的刺痛了穆容渊双眼,穆容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没意识到什么男女大防,只一心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   手背上传来的热度,和眼前人急切的表情,将陷入回忆的云卿浅渐渐唤醒,她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却不期然的看到了穆容渊的大手。   云卿浅的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连忙退后两步,知他是关心则乱,可云卿浅还是羞愤不已。   “穆容渊,你能不能有门不要走窗户!”云卿浅娇斥道。   穆容渊愣在原地,自己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完全没明白,云卿浅突入起来的怒火是怎么回事,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像个愣头青。   润儿叹口气,心中道:“果然传闻不可信,都说穆小侯爷流连花丛中,可眼下看,根本就是一个纯情的少年郎啊!”   “穆小侯爷,您是来接小姐的吧?不知奴婢这边要如何配合?”润儿开口化解了房间里的尴尬。   穆容渊回过神,把悬在半空的手落下,压下心中疑惑,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润儿,开口道:“一切照旧便可,但是要时长提点一下他的行为处事。”   穆容渊指向窗外,窗外立刻飞跃进来一个身手矫健的“云卿浅”。   云卿浅主仆三人愣了愣,片刻之后明白此人是谁了。   “千面?”云卿浅疑惑道。   千面抱拳行礼:“云小姐。”   看见自己给自己行礼,云卿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还真是有点别扭呢。   “你让千面来假扮我?”云卿浅问向穆容渊。   穆容渊点点头:“离开这么久,有人顶替才最安全。”   云卿浅微微皱眉:“那靳佐怎么办?”   “回小姐话,七日前,靳佐在测试自己的新机关时,不小心被卷入其中身亡了。”千面笑道。   云卿浅愣了愣,难怪当日穆容渊让千面收好靳佐的尸体,原来是在找机会让他合理的死去。   “楚妃不会怀疑吗?”云卿浅有些担忧,若是楚妃怀疑,必定会与宇文璃沟通,那么宇文璃会不会顺腾摸瓜查到她这里?   千面摇头道:“小姐放心,那新机关已经把靳佐绞成肉馅儿了……”   “呕……”珠儿忍不住干呕起来。   润儿也咽了咽口水压下恶心的感觉。   穆容渊白了一眼千面,千面自知说错话了,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穆容渊朝着云卿浅伸出手。   云卿浅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看房间的人,发现三个下人都极有默契的撇开头不看他们。   云卿浅这才咬着嘴唇,将水袖垫在手心下面,拉住了穆容渊的手。   穆容渊心花怒放,这可是云卿浅第一次牵他的手啊!虽然隔着衣袖,可态度却是真实的呀!   穆容渊对接下来的朝昔相处,甚为期待,期待到他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正事儿了!   ……   穆容渊一出门便扣住云卿浅的腰身,脚尖一点飞掠而起,云卿浅被他带着飞过几次墙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习惯,飞在半空中,竟然不觉得紧张害怕。   看方向,似乎是往威武侯府去,想想也对,他们二人应该是从侯府出门才不会被怀疑。   可是……   云卿浅忽然开口道:“我想去一趟百花楼!”   穆容渊微微疑惑从半空中落下。“你要去找绮梦?”   云卿浅点头:“绮梦不简单,我想再争取一次。”   穆容渊撇撇嘴:“可她背叛过你。”   云卿浅笑笑,不太在意的说道:“谁能保证永远忠诚呢?暂时没有背叛,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大罢了!我可以给出更大的筹码,她就会背叛别人!”   穆容渊对云卿浅这个说法不太认同,想也不想的就开口道:“谁说的,我就可以永远对你忠诚啊!”   云卿浅愣住:“……”   这人……这人随时随地都要表白的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穆容渊也觉得好像有点奇怪的感觉,尴尬的咳嗽两声:“咳咳,呃……时间还早,我带你去!”   ……   二人抵达百花楼的时候,接近天亮了,来百花楼寻欢作乐的多半也已经休息了。   看着熄了灯的整栋楼,穆容渊开口调侃道:“你若现在进去,万一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可如何是好?”   云卿浅白了穆容渊一眼,只说一句:“不会的!”   宇文璃碰过的女人,是不会允许旁人再碰的,除非这个女人他本就心存利用,或者心存憎恶!就比如前世的她。   以绮梦的手段,定然会让宇文璃相信,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即便宇文璃把她送回百花楼,也只是为了打探消息方便,并不会允许她接客的。   云卿浅心中嗤笑,这就是宇文璃可笑的占有欲!   穆容渊不知道云卿浅为何如此确信,但是既然来了,他倒是不介意帮人帮到底。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脚尖一点,便飞掠到四楼,这里只有一间房,他毫不费力的就破窗而入!   睡梦中的绮梦听到有人闯了进来,惊得从床上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一手连忙拿起外衫给自己套上,另外一只手已经握住枕头下面的匕首,准备自保。   “是我,沈卿!”云卿浅冷冷淡淡的声音穿过去,让紧张的绮梦微微松了口气。   虽说是松了口气,可她之前摆了云卿浅一道,还是有些心虚的,所以绮梦手中匕首没有放下,隔着床幔开口道:“沈公子若是还要听奴家唱曲儿,是不是应该走门口进来呢?破窗而入,真是吓坏奴家了呢!”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听曲儿的事不急,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绮梦有些疑惑,她以为云卿浅是来质问她的,怎么成了告诉她消息了。   “何事?”绮梦问道。   云卿浅叹口气道:“我收到消息,凌源县连年水患,官府压下消息不报,整个县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十室九空。”   绮梦不明白这消息与她有何关系,可她仍旧忍不住心中一紧。   “你……你与我说这为何?”绮梦站起身,显得有些急切。   云卿浅淡淡道:“你的家乡就在凌源县!”   叮!当!匕首落地的声音。   穆容渊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把云卿浅护在身后。   绮梦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思,她在告诉她,她那分隔多年的弟弟凶多吉少了!   “我……”绮梦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她能求云卿浅帮忙去寻找弟弟么?她已经背叛了云卿浅,云卿浅不会帮她的。   云卿浅没有等绮梦开口求,只放下几张银票在桌面上,开口道:“你若迷途知返,我定既往不咎,带着银子去杭城沈家,会有人帮你找弟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选我,还是选百里挑一,你自己掂量。”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拉住穆容渊的手腕,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穆容渊真是喜欢极了云卿浅这不见外的小动作,嘴角勾了勾,自然的扣住了云卿浅的腰身,准备飞身离去。   二人刚走到窗口,就听见绮梦开口道:“百里公子给了我避云寺的解药,我无法抗拒……”云卿浅只是给她一个寻找莫寻的承诺,可百里挑一直接拿出解药,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103章 起程南巡   云卿浅没有回应绮梦,她既然说过既往不咎,那就是既往不咎,绮梦无需解释,只是,在她这里只有一次机会,这次机会,她给过了!   ——   天色大亮的时候,皇帝南巡队伍终于起程了。   穆容渊在临出门之前给了云卿浅一个半透明的面具。   “这是什么?”云卿浅手中拿着面具,感觉材质奇怪极了,十分轻薄,半透明,有点像凉皮,可又非常有韧性,扯也扯不坏。   穆容渊开口道:“鲛人皮面具,十分透气,每日睡前拿下来浸泡在水中便可,带上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   虽然云卿浅换了男装,不熟悉她的人或许认不出来,可那宇文璃和宇文琅,怕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所以穆容渊让千面准备了这个东西。   云卿浅也明白他的用意,便将面具带上了,果然,带上之后云卿浅惊喜的发现,竟然毫无感觉,仿佛什么都没带一样。   可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分明从一个皮肤白嫩的小姑娘,变作了一个蜜合色皮肤的小少年啊。不光肤色变了,脸型也有变化,从原来的瓜子脸变作了圆脸,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   云卿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付模样,真是连亲爹都认不出来了吧。甚好!   穆容渊见云卿浅高兴,自己得意的笑笑,云卿浅晚上要拿下面具,这么说来,她的美只给他一人欣赏,旁人都看不到,嗯嗯,甚好!   ——   云卿浅和穆容渊策马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昭文帝还没有来,其他人却是到齐了。   云卿浅仔细看了看,这昭文帝说是微服私访,可仍旧带了不少人,看起来更像富家老爷居家迁徙。   雍王宇文琅、静王宇文璃、齐王宇文琢,竟然一个都不少。   看来昭文帝是不想让文武百官揣测他心中的储君,所以把三个有竞争力的儿子都带走了,留在朝中暂管大权的,反而是一个完全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定王宇文琅。   除此之外,昭文帝还带了左相洛函书,兵部尚书杜元昌等几位朝中大臣。   细细看来,除了下人仆从之外,也有十余人,倒是真的没有一个女眷。   众人等了片刻,昭文帝的马车终于驶近。   穆容渊开口高喊一声:“出发!”   众人踏上了南巡之路。   ——   陆路走了一天一夜之后,众人到了港口,从这里就要开始乘船走水路了,直到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杨洲城。   云卿浅抬头看着这艘三层楼那么高的大龙船,忍不住想到这应该也是出自妖刀之手吧。果然让穆容渊安排行程是件好事,至少上了穆容渊的船,晚上睡得也安稳些。   “想什么呢?来,上来,昨夜都没睡好,今晚早些休息!”穆容渊站在甲板上,朝着云卿浅伸出手。   云卿浅想也没想就把手搭在了穆容渊的大手上,她现在是男子,若是过于扭捏,岂不惹人怀疑身份?   宇文琢已经站在船上了,眼睛一瞟见到此状,忍不住嗤笑:“呵!想不到咱们威武候竟然对男子也这般温柔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威武候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众人闻声都看向穆容渊,此刻穆容渊已经把云卿浅拉到了船上,可二人手还没松开。   云卿浅听到此话,下意识就要松手,可穆容渊却忽然攥的更紧了。   穆容渊挑眉笑道:“齐王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照顾身边的人就是有特殊癖好?那不知齐王让七公主藏在你的马车里,又是什么特殊癖好呢?”   七公主??!!   众人惊讶万分,这七公主可不在南巡的名单上啊!穆容渊成功的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宇文琢挑衅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还是被那该死的穆容渊!   ……   “胡闹!”昭文帝怒声训斥着跪在面前的七公主宇文瑶。   “父皇恕罪……”宇文瑶把头埋得低低的。“是瑶儿贪玩,偷偷混入五哥的马车里,请父皇不要惩罚五哥,罚瑶儿一人就好。”   宇文琢也跪在一边,开口求饶:“父皇恕罪,如今这船也开了,就让小七跟着吧,儿臣保证,一路上一定盯好她,绝对不让她惹出是非!”   昭文帝皱着眉看了看自己任性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不屑之意的穆容渊,心道一声:“真是女生外向,这丫头定然是冲着穆容渊那臭小子来的!也不知皇贵妃是怎么教女儿的,难道她没和这丫头说要和亲的事情吗?”   很明显,因为宇文瑶的任性,让昭文帝连带着皇贵妃都责怪上了!   昭文帝很想命人把宇文瑶送回去,可是正如宇文琢所言,现在大船已经开了,若要送她回去,又得大费周章。   “她若惹出什么麻烦,朕就找你算账!”这算是同意宇文瑶留下了。   “谢父皇!”兄妹二人欣喜的告谢。   ……   云卿浅回到自己的船舱时,意外发现这船舱还挺大。   进门有一张桌子,桌子四周摆放了四个圆凳,桌子右侧有个屏风,屏风后面还有一个澡盆。而桌子后方则是一张大床,横贯船舱两侧。   正当云卿浅感慨这船造的还挺体恤下人的时候,就听到自己身后舱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云卿浅回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穆容渊,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他不去休息,跑来她船舱做什么?   “你有事?”云卿浅问道。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把眼底微不可查的笑意压下,故作随意的开口道:“没事啊,睡觉啊!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么?”   “睡觉?!”云卿浅惊讶,他要在哪睡觉?在这么?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怎么听都不合规矩啊!   穆容渊皱眉叹口气,摆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开口道:“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是你若不同我一起睡,就要去下人舱,和那些侍卫一起睡,难不成你要去那边?那边可是三五个人睡一间啊!”   云卿愣住了,难怪她觉得这个船舱舒适豪华,原来这个船舱是属于穆容渊的啊!   她倒是不介意去下人房,可和三五个男人挤在一个床上……   云卿浅皱着眉扶额,满是无奈!   这船上只有宇文瑶一个女眷,她总不能和宇文瑶去睡啊,如今看来,倒是只能和穆容渊一起了。   看看那房间仅有的一张床,云卿浅任命一般,咬牙道:“我……我打地铺!”   “那怎么行?”穆容渊挑眉道:“小爷我堂堂男子汉,岂能让你一个姑娘家打地铺,说出去让人笑话,不行不行!”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有些惭愧的说道:“那……那你打地铺!”占了别人的船舱,还要对方打地铺,这种事儿云卿浅前世今生也是第一次做,总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无赖。   穆容渊嘴角勾了勾,满眼温柔笑意的开口道:“好,我打地铺,守着你睡。”   云卿浅相信穆容渊是谦谦君子,不会对她如何,可她不知道是,再怎么君子的人,在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时,也会变成无赖。   半夜时分,听到云卿浅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双手枕在头下的穆容渊勾唇坏笑了一下。   一道劲风划过,睡梦中的云卿浅来不及感受脖颈处的酸麻,就陷入了深度昏睡。   穆容渊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穆容渊这厢美梦成真酣甜入睡,宇文璃那厢却夜不能寐紧张谋划。   ……   “主子,信!”东魁将手中密函交给宇文璃。   宇文璃打开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好,待船行驶至杨洲城附近时,本王就向父皇进言,改道凌源县!你去向凌源县的县令董振友放出消息,就说父皇微服私访,不日即将抵达凌源县。”宇文璃开口吩咐道。   东魁有些不明白,疑惑道:“主子让陛下去凌源县,不是为了看凌源县如今的惨状么?若是提前告知那县令,县令定然有所准备,如何还能让陛下看到真正的实情呢?”   宇文璃勾唇狞笑道:“光是看到惨状怎么够呢,加一个欺君之罪,才能让董氏一族动了根本”   这凌源县县令董振友是董皇贵妃同族的亲戚,虽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可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董字。   这董振友仗着自己是皇贵妃的亲眷,上面还有齐王这个大树,便在凌源县任意敛财。   那个昏官,不仅贪墨了凌源县修筑堤坝的银两,还为了自己的政绩隐瞒了灾情,三年洪涝,颗粒无收,可是董振友却上报的安居乐业!   如今宇文璃正是要把昭文帝引到这凌源县,看看楚氏一族的恶行,若是楚家倒了,宇文琢就等于失去了最大的助力。   想到自己的完美计划,宇文璃十分高兴,只是这船和船员都是穆容渊的人,让他有些棘手,该怎么不着痕迹的劝说昭文帝改变航线呢?   既要改变航线,还不能引得宇文琢怀疑,宇文璃陷入了思考。   ——   次日晨。   云卿浅醒来的时候,穆容渊已经去给昭文帝请安了。   而她坐在床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知昨晚为何一夜睡得那么累,就好像被捆绑束缚住一般,觉得全身关节都有几分酸麻。   “唉,真的是有些认床么?”云卿浅叹口气,站起来开始活动自己的筋骨。   吱嘎一声,船舱门被推开,穆容渊端着一份膳食走了进来,微笑道:“你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云卿浅有些赧然,她可是扮演人家贴身侍卫的,怎么还让主子伺候起来了。   云卿浅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我先洗漱一番。”   穆容渊点点头,示意云卿浅可以去屏风后洗漱。   云卿浅挠着头有些奇怪的走进了屏风后面,为什么她感觉穆容渊今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满脸都写着……写着……春风得意?   若是穆容渊知道云卿浅想什么,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承认,没错,就是这个感觉,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   闻了一夜幽香,他简直感觉全身都舒畅的不得了,尤其是他的毒似乎……   穆容渊有些欣喜的想着,若是可以一辈子这样生活在船上,似乎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啊!   当然,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就更好了。   想到飞烨传来的消息,穆容渊抿了抿唇,准备试试云卿浅的态度。   “我听说静王殿下派了人去凌源县,之前也听你口中提起过凌源县,真巧啊!”   在屏风后洗漱的云卿浅手上动作一顿,忍不住嘴角抽搐,这穆容渊还能更别扭点么?用这种话来套消息,是不是显得太笨拙了些?   穆容渊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别扭,不像是在套消息,更像是吃味了啊!   穆容渊皱着眉砸吧嘴,云卿浅不接话,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说,感觉船舱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了。   片刻后,云卿浅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在桌子旁,没有忙着用膳,而是开口道:“凌源县的县令贪墨渎职,他是董皇贵妃的远亲,算是齐王一脉,宇文璃此行是为了打击齐王,你若能先于他告诉陛下这个消息,那么这个功劳就是你的,可有利就有弊,得了圣心不假,得罪了齐王也是真!”   穆容渊有些惊喜加惊讶的看着云卿浅。   他惊喜云卿浅竟然把宇文璃的事情跟他说,他惊讶的是云卿浅竟然知道宇文璃那么多事,知道也就罢了,还愿意和他说,这不是在拆宇文璃的台么?   那她到底是喜不喜欢宇文璃啊?   穆容渊十分想开口问个究竟,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万一答案不是他想听的呢?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攥了攥手心,决定不去冒这个险,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云卿浅是站在他这边的不是吗!   “小爷我早就把那几个王爷都得罪透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无伤大雅!”   云卿浅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小心些,狗急跳墙,那凌源县的县令也是一方恶霸出身。”   穆容渊脸上笑意放大,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身子朝着云卿浅倾斜,居高临下的笑道:“好,卿卿担心我,我一定小心些!”   云卿浅脸色一红,白了穆容渊一眼,低下头开始喝白粥,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   吃完早饭的云卿浅,被穆容渊带到船舱最顶层的甲板上看风景。   之江河水碧波荡漾,两岸青山层峦叠翠,空中飞鸟盘旋莺啼,水中游鱼自由来去,空气中透着朝露的清香和阳光的暖意,清风拂面,朝阳抚照,所有的一切,都令云卿浅感觉无比舒适。   云卿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意识的说道:“真好……”   江山如此多娇,可她前世竟无缘看上一眼。   今生若是可以,她希望一切恩怨了解后,去四处走走看看,洗净满身铅华,只留平静一心。   云卿浅在看风景,穆容渊却在看她。   少女眼中的喜悦,是那么毫无戒备和掩饰。穆容渊明白,她,喜欢这里,喜欢这种感觉。   不知怎得,穆容渊忽然就特别想知道云卿浅有什么心愿。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了出来:“你可有什么心愿?”   云卿浅沉浸在美景中,没有过多戒备,自然也没有多想,随意到:“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甚好!你觉得呢?”   云卿浅说完之后转头看向穆容渊,龇牙一笑,黝黑的脸颊配上满口小白牙,明明有些滑稽的样子,却让穆容渊觉得甚美!   穆容渊点点头,笑道:“没错,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她这般美好,真是不该留在眼前这阴谋诡谲的人间,有朝一日,他定要带她去游遍山川,还她心愿。   穆容渊的眼神太过专注,云卿浅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那双好看的凤眸中,此时此刻透着绵绵的情谊,和令人失神的温柔。好看的双眸下面是高耸的鼻梁,紧接着是如削如琢的薄唇和下颚,此刻他嘴角轻轻上扬,挂着浅淡而真实的笑。   云卿浅心中感叹道,都说她倾国倾城,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穆容渊这真实而温柔的笑容,才是一笑万古枯,天地无颜色!   看到云卿浅眼中的赞赏,穆容渊忍不住笑道:“好看么?”   云卿浅还没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便回道:“好看……”   穆容渊心花怒放,竟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卖弄色相有什么不妥的,他高兴的上前一步扣住云卿浅的双肩,柔声道:“那我靠近些,让你看仔细……”   “噗!”还不等云卿浅有所反应,二人之间的旖旎气氛就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穆容渊和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白丹青和宇文瑶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   而白丹青站在宇文瑶身前,似乎在用身体挡着她。   云卿浅见到二人之后,瞬间从刚刚的放松状态抽离,连忙退后几步,远离了穆容渊。   而穆容渊则是气得恨不能把白丹青和宇文瑶扔下船,刚刚那么好的气氛,若是他们不来,说不定……说不定他就可以一亲芳泽了啊!!   混蛋!!   白丹青感受到穆容渊有些要吃人的眼神,连忙开口解释道:“啊,二哥,七……小姐,到处找你!”   宇文瑶使劲儿将白丹青推开,怒斥道:“知道本公主在找子衿哥哥你还一直挡着路!长没长眼睛啊!讨厌!”   白丹青撇撇嘴站到一边,开口反驳道:“我长没长眼睛,是个人就看得见,但是你长没长脑子,就不好说了,文老爷可是三令五申说过,咱们现在都是京城文府的家眷,哪有什么公主啊?”   宇文瑶被白丹青噎的脸都绿了,她当然知道昭文帝的命令,可她不是习惯了这样自称了嘛!   “哼!”宇文瑶冷哼一声不跟白丹青打嘴仗,跑到穆容渊面前,笑吟吟开口道:“子衿哥哥,五哥说午时我们会停船靠岸一个时辰,你陪瑶儿去岸上买些果子可好?”   穆容渊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眼底一片冰寒,这七公主也是设计陷害他家卿卿的人,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暂且不好动她。   可这人偏偏自己送上门来给他羞辱,那他还客气什么?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哎呀,买果子啊?不知那果子能存放多久?”   宇文瑶闻言心中一喜,想着这是不是说明穆容渊愿意跟她单独下船了,连忙开口道:“新鲜的,也就存放一两日吧,时间久了那便不能吃了,不过子衿哥哥放心,沿途有许多渔村,我可以向父……父亲进言,可以多停几次船!” 第104章 打水漂儿   穆容渊撇撇嘴,开口道:“只能存放一两日啊,那算了!”   宇文瑶疑惑:“为何算了?”   穆容渊邪魅的笑着,开口道:“只能存放一两日,我如何来得及带回去给我云家妹妹吃啊,云家妹妹吃不到,我买它作何?”   站在后面的云卿浅闭了闭眼,微微低下头,只当自己没听见。虽然穆容渊怼宇文瑶令她很高兴,可是穆容渊说这话,实在让她想捂脸。   而同样站在一旁的白丹青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哎呦,二哥说的没错,既然不能给云家小姐带回去,那就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无关紧要的人?!!   宇文瑶气结,她是无关紧要的人?   “白丹青你……”宇文瑶气得脸红脖子粗,有些说不出话。   白丹青叉着腰,抖着一条腿,歪着脖子十分欠揍的继续道:“我?我也没空,虽然我没有什么云家妹妹可以送,但是我的时间也宝贵啊,同样不想浪费!怎样?”   “我……我……”宇文瑶真是要被白丹青气疯了,最后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眶看向穆容渊,希望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能引起穆容渊的怜悯。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穆容渊早就走向他那个黑脸侍卫,声音温柔的说道:“走,午膳时间快到了!咱们用膳去!”   竟然就这么无视她走了??!   宇文瑶感觉自己真的要被眼前的这几个人气得背过气去了,最后只好朝着白丹青撂下一堆狠话之后转身离去。   ——   十日后。   不知不觉中,这艘龙船已经在江面上行驶了十日。   期间靠岸了三次,云卿浅都没有下船,即便是她易容变装,心里也难免有几分忌惮,能少见人便少见人,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今日她却不得不下船了,因为今日停靠的地方叫做河蚌村,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渔村,盛产各种河鲜。   昭文帝年轻的时候,曾到过河蚌村,吃过这里的河蟹和河虾,觉得滋味甚美,记忆犹新,如今再遇河蚌村,便想着在河蚌村住上一日,品尝美食。   昭文帝要在村里住一日,自然所有人都要陪同,身为贴身侍卫的沈卿,自然也不能离开了穆容渊。   云卿浅感觉这几日睡得好多了,没有第一日在船上那种有些全身酸痛的疲惫敢,想来应该是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个船舱。   她不知道的是,她渐渐适应的不是船舱,而是穆容渊温暖的怀抱。   而穆容渊经过十个夜晚的偷偷爬床,呼吸之间,几乎可以确认云卿浅的香气对他的毒真的有效果。   只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穆容渊偷偷瞄了瞄一无所觉的云卿浅,心底忍不住窃喜。   ……   这么一行衣着华贵的人到了小渔村,很快便引起的不小的骚动。   一个挽着裤脚,穿着坎肩的白胡子老者,瞧见了他们,缓缓走了过来。   “诸位贵人有礼了,老朽是这河蚌村的村长,不知诸位到咱们河蚌村来,是要采买啊,还是要借宿啊?”老者熟稔的招呼这他们,很显然,经常有过往商客到此站脚。   昭文帝笑笑,捋着胡须说道:“借宿一晚,尝尝河鲜,不知方便否?”   老者眉开眼笑,赚钱的机会,当然方便。   “方便,方便,咱们河蚌村常有贵人来歇脚,所以在沿河附近盖了一排客房,只是咱们乡下地方好东西少,贵人们不嫌弃,就多住几日。”村长热络的引着众人往客房的方向走。   “今晚怕是不能打地铺了!”穆容渊走到云卿浅身边,低声道。其实他心中烦躁的是今晚不能佳人在抱美人在怀了。   云卿浅先是有些愣神,然后看向那一排客房,心中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确实不方便打地铺了,因为每一间房都面朝之江河,有一扇大窗,和一扇门。   虽然晚上关上门窗或许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万一被有心人扒了门缝,上了屋顶,那就不好说了。   “我……属下今晚打地铺。”云卿浅低声道。   穆容渊刚想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打地铺,”就看见白丹青兴致勃勃的从远处跑过来。   “二哥二哥,快跟我来,那边有个小子打水漂好厉害,你快来看!”   穆容渊见昭文帝已经被那村长引入客房,便带着云卿浅一同去和白丹青凑热闹了。   他发现离开京城之后,云卿浅明显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许多,想来,她应该也会喜欢这些村里孩子嬉闹的游戏。   穆容渊猜的没错,当云卿浅看到一群六七岁的娃娃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玩着闹着笑着的时候,她确实很欢喜。   “妞妞,你瞧我的,我可比小万厉害多了!”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从河滩上捡起一块扁扁的石头,又是助跑,又是旋转,最后猛地将手中石头,掷向之江河。   噗!噗!噗……   一连打出了七个水漂!   “哇!好厉害,二牛哥好棒噢!”一群小朋友开始不遗余力的夸赞那个叫做二牛的胖男孩。   叫做小万的男孩也不示弱,用拇指擦了一下鼻子下面的清鼻涕,抬着下巴说道:“哼,这算什么,瞧我的!”   小万也捡起一块石头,如法炮制,用极为夸张的姿势将石头扔了出去,可小万这次似乎没发挥好,那石头噗噗噗,只在河面上,跳跃三次便沉了底。   小万苦着脸啊了一声。   一群小孩子立刻开始起哄!   “噢!噢!噢!小万吹牛羞羞!”   “噢!噢!噢!小万吹牛羞羞!”   “你们,你们不要说万哥哥,万哥哥是……是失误了!”一个样貌甜美,但是年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岁的小姑娘站在低着头的小万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维护着小万。   那个叫做二牛的孩子不乐意了,一把将小妞妞拉到自己旁边,开口道:“他输了,你得给我做媳妇儿,怎得还帮他?”   “谁要做你媳妇儿,妞妞不要做你媳妇儿,妞妞要做万哥哥媳妇儿!”   孩子们之间不谙世事的吵闹,引得云卿浅忍不住笑了出来。   穆容渊看了看云卿浅,发现她眼底笑意浓浓,表情满是温柔和宠溺。穆容渊心道一声:“哦?原来卿卿喜欢孩子,那成亲以后自己一定要多多努力,让卿卿生一打!”   还没有解毒的穆容渊,竟然丝毫没有考虑到他这超前的想法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已经把云卿浅看做了自己一定要娶的人。   “哎呦喂,这么厉害呢,你敢跟他比,敢不敢跟我比比呀,要是你输了,你这个妞妞妹妹可就跟我了!”白丹青玩儿心大起,去调侃那个叫做二牛的小胖子。   初生毛犊不怕虎,二牛可看不出眼前人衣着是否华贵,只听着有人要抢他的妞妞媳妇儿,立刻就不乐意了!   “哼,谁怕谁,你来啊!我可是河蚌村的水漂第一人!最高打出十二个!会怕你?!”小胖子使劲儿垫着脚,仰着脖子,人小小一个,气势和口气倒是不小。   云卿浅觉得好笑,走近孩子群,兴致勃勃的看着白丹青胡闹。   白丹青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云卿浅欠了欠身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那些小孩子就更加好奇了,个个伸长了脖子。   穆容渊见状忍不住想给白丹青屁股上踹一脚,早知道卿卿会被他吸引住,他就不该带他的卿卿过来的。   白丹青神秘兮兮的一笑,把油纸包打开一些。   “哇……”孩子们顿时惊喜的欢呼起来。   云卿浅看到,原来里面是一包花花绿绿的果子糖啊!   云卿浅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上次船靠岸的时候白丹青下去买的,还给她分了一些,说是让她尝尝,她只吃了一颗觉得太甜,便收起来了。   现在看那些孩子们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儿大眼睛眨啊眨的盯着糖果目不转睛,云卿浅顿时觉得这些糖好像比她尝过的那些要好吃呢?   穆容渊一直在看云卿浅,发现她跟那些小孩一样,看到糖果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顿时让他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笑云卿浅自己有那么一包不肯吃,偏要馋别人的。   气自己为何见到云卿浅这般简单的小动作,竟然就会有些想入非非。   “唉!真是着了魔了么?!”穆容渊心中叹气。   “呐呐呐!你跟我比,我赢了带走妞妞长大给我做媳妇儿,你赢了拿走糖果,分给大家,你觉得如何呀?”白丹青逗小孩的声音,打破了穆容渊的思绪。   二牛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好,一言为定!”   二牛想吃糖的心情迫切而坚定,只见他脱下身上的无袖坎肩,拿着坎肩随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把衣服一扔,便走向江边。   对于二牛来说,这次赌注比较大,所以他选起石头子儿来,也特别仔细。   终于看到一个又薄又小的石头片,二牛小嘴咧开,漏出满口小白牙,对着白丹青势在必得的一笑,然后便跑到远处,又是一轮的助跑加转身,嗖的一下,把那小石头子猛地抛了出去。   “一!二!三!四!……”   孩子们激动的一起数着,就连云卿浅都被这活跃的气氛带动,忍不住开口小声念叨:“五……六……七……”   “十一个!十一个!耶!我赢了,我赢定了!”二牛抛出十一个的好成绩,乐的又蹦又跳。   “哇!!好棒,二牛哥好棒!”   “二牛哥真牛!”   “二牛哥要娶妞妞当媳妇儿喽!”   孩子们的起哄声引得云卿浅笑不拢嘴,真是太有趣了。   “喂喂喂,小子,哥哥我还没扔呢,你高兴的太早了吧。”白丹青叉着腰,摆出一副混世小魔王的样子。   二牛不服:“那你倒是扔啊,你去扔啊!”   白丹青勾唇一笑,把拿包糖果放到小姑娘妞妞手上,转身随意拿起一个石头子儿,也没助跑也没旋转,只用力的一抛!   孩子们见状立刻紧张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越往后数孩子们声音越低,当看到那石子儿在水面上毫不费力的蹦出十三个水花儿的时候,所有孩子的肩膀都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好不失望的样子。   云卿浅还是觉得好好笑,这白丹青,怎么这般长不大的样子!   “哈哈哈哈!我赢了,现在妞妞要跟我走,做我媳妇儿咯!”白丹青故意吓唬着孩子们。   可孩子单纯,并不知道这是玩笑,他们的世界非黑即白,输了就要认输。   二牛虽然不舍得,可也没再拦着。   白丹青坏笑着蹲下去看那可爱的小姑娘,让自己漏出一个尽量温柔可爱的笑容,对着妞妞说:“妞妞,跟我走吧,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儿。”   懵懂无知的妞妞扁着嘴站到小万身后,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白丹青,她不想给他做媳妇儿。   白丹青见小万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妞妞前面,还用冷冽的目光看着他,忍不住调侃道:“妞妞,你看看哥哥我,不比你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好看多啦?哥哥还有很多糖噢,你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呢?”   妞妞小心翼翼的把糖果放到白丹青面前的地上,然后迅速跑回小万的身后,糯糯的开口道:“你……你……叔叔太老了!”   云卿浅这次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容渊也觉得好笑不已,谁能想到堂堂逍遥王世子,这辈子第一次求娶,竟然被人嫌弃太老了!   “哈哈哈哈!”穆容渊笑着走了过来,看到白丹青脸上僵硬的表情,忍不住又多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小子,你想不想赢他?把属于你的姑娘赢回来!”穆容渊双臂背在身后,垂眸看着身高还不及他腰的小万。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二哥出马一个顶俩啊,这不是要打他的脸嘛!   小万抬头看到穆容渊这惊为天人的容貌,顿时就觉的眼前这个大哥哥十分靠得住,长的好看的人,心肠一定是好的啊!   “我……我想赢!”小万攥了攥拳头,用力的点点头。   “好!”穆容渊拍了拍小万的肩膀,继续道:“我来教你,一定让你赢。”   穆容渊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云卿浅投来好奇的目光,此时此刻的她,全身没有一丝防备和伪装,完全是十四岁该有的样子。   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对生活的希冀,和对未知的渴望。她是那么单纯而美好,美丽而善良。   穆容渊勾唇一笑,话到嘴边却忽然俯下身,低声对着小万耳畔说了什么,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害的众人都忍不出生出好奇心。就连云卿浅也不例外。   只见小万点点头,本来凝重的小脸上,立刻浮现了胸有成竹的气势。   小万走到妞妞面前,脸色微微发红的开口问道:“妞……妞妞妹妹,你……你愿意为我加油么?”   妞妞眨眨懵懂的大眼睛,她当然愿意为小万哥哥加油啊,哥哥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妞妞歪着小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我愿意,我一定会为万哥哥加油的,万哥哥一定会赢的!”   小万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那……那你……”说到这里小万好像有些底气不足,回头看了一眼穆容渊。   云卿浅狐疑的看向穆容渊,只见他一脸笑意的对着小万眨了一下眼,那么模样,怎么看都像出了馊主意!   小万似乎是得到了穆容渊的鼓励,继续道:“妞妞妹妹,那你能亲……亲我一下么?给我……给我加油!”   “噗……”白丹青差点被自己口水腔道   云卿浅忍不住脸皮抽搐,这……穆容渊就是这么教小孩子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开始调戏小姑娘?   显然白丹青和云卿浅把事情都想的复杂了。   这群渔村家的小孩,没有大户人家那么早启蒙接受教育,所以也没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在他们眼中,这个年纪根本没有太多男女之别,什么娶啊嫁啊的,都跟过家家一般,脑海中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有模糊的意识。   妞妞听到小万的要求,二话不说就踮起小脚,在小万脸上香了一下,然后笑眯眯道:“万哥哥加油!”   二牛刚把妞妞输了,可面对陌生的白丹青,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万,二牛还是站在小万一边的。   二牛开口道:“小万,加油,把妞妞赢回来,你把妞妞赢回来,我……我……我以后都不跟你争了!”   “对啊,小万加油,赢回妞妞!”   “万哥加油!”   “小万加油加油!”   孩子们刚刚因为输了比赛而变得失落的情绪,瞬间又高涨了起来。   云卿浅感觉周围充满了活力的气息,令她放松而愉悦。   得到了小妞妞的加油,又得到了众位小伙伴的支持,小万心中顿时多了十二分底气,严肃的走向河边。   经过仔细的寻找,小万终于找到一个自己觉得满意的小石片,   他将石片双手合十放在手心,十分虔诚的对着手心吹了口气,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小万奔跑,旋转,跳跃,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石片朝着宽阔的之江河上抛去。   噗!噗!噗!   石子儿打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仿佛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大家都全身关注的看着石子儿跳动。   “一个,两个,三个……”   “四个,五个,六个……”   “十个,十一,十二……”   眼看着超过了十个,可石子儿的后劲儿却好似有些不足了。   “就差两个了,就差两个就赢了!坚持住啊!”这几乎成了所有小朋友,外加云卿浅这个大朋友的心声。   穆容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云卿浅脸上那紧张的神色,勾唇一笑,暗暗的打了一个响指,一道真气射出,茫茫之江河上,准确无误的打在那小小的石子儿上。   那后劲儿不足的小石头子儿,瞬间有如神助,砰!砰!连跳了两下,然后才沉入河面中。   “哇!”   “哇!!十四个,十四个!”   “哈哈哈,我们赢啦,我们赢啦!”   “哦哦哦!我们赢啦!”   孩子们高兴的拉在一起,又蹦又跳,欢快而轻松的气氛让云卿浅忍不住置身于内,与他们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白丹青说话算话,把一包糖果都给了孩子们,孩子们高兴的分吃糖果,只有那个小万兴奋的跑到穆容渊面前,开口道:“大哥哥帮了我,我也得知恩图报,大哥哥在这稍后,我去摸一尾黄鲫子鱼给大哥哥尝尝鲜!” 第105章 放肆笑大声哭(1更)   小万是个倔脾气,不等穆容渊开口拒绝,他便已经脱掉上衣和长裤,只穿着短裤,噗通一下一头扎入河水中。   云卿浅看的心惊,这河水不比小溪,如此湍急,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见云卿浅担忧,穆容渊走近她,开口解释道:“这沿岸都被渔民撒了网,不会被水冲到河心的,再说这些孩子都是河边长大的,水性比常人都要强上不少。”   二牛塞得满嘴糖,还不忘帮衬一句:“没错,小万是我们当中水性最好的,那叫什么来着,噢噢,浪里白条!”   “哈哈哈!”孩子们又是一阵哄笑。   听到二牛也这般说,云卿浅微微松了半口气。   可是人没上来,云卿浅就是不放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河面都恢复平静了,仍旧没见到小万的身影。   众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云卿浅焦急道:“不行,得下去看看!”   穆容渊见状,一把拦住云卿浅,开口道:“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穆容渊一边说话一边就将上衣都脱了,上身赤膊,下身穿着长裤。   话音落下,他已经一个纵身跃入水中,直接潜入水底。   白丹青这下也慌了,是他逗着孩子们玩儿的,万一要是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如何是好啊!   其他小朋友此刻也吃不下糖了,妞妞扁着嘴,说话间就要哭出来。   云卿浅连忙安抚道:“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啊,小万就是摸鱼摸的太远了,大哥哥去找他了,不会有事的,孩子们别怕!别怕啊!”   小朋友们毕竟还是年纪小,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儿,各个都心慌不已,全都围在云卿浅身边寻求依靠。   而进入水中的穆容渊,毫不费力的就看到了正在挣扎的小万,原来他为了摸鱼,游的太靠河心处,河心的河水比较湍急,将渔网卷起,缠住了他的脚踝,让他无法挣脱。   不得不说,小万的水性还是极好的,这么久也只是脸色憋得青紫,没有溺水的现象。   穆容渊飞速游到小万身边,三两下就把他的脚从渔网中解救了出来,然后大手扣住他腋下,两腿一登,往水面浮去。   刚刚那一蹬水太过用力,穆容渊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腰间滑落,但是救人要紧,他来不及回头去看了,只能先跃出水面!   “万哥哥!”妞妞见小万上来第一个扑上去,小小的身子哭的直发抖,让小万既心疼又懊恼。   “对不起,别,别哭了!”小万生涩的安抚着小妞妞。   “没事吧?”   “怎么样?吓死我了!”   “可别再去摸鱼了,你娘都打你多少回了!”   小伙伴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眼神。   “二哥,怎么回事?”白丹青和云卿浅则走向穆容渊。   “你怎么样?”云卿浅明明看到穆容渊站在这里,可还忍不住关问了一句。   穆容渊笑笑,刚想说没事,就一下摸到腰间的东西不见了!   该死的,刚刚掉进河里的一定是那个东西!   见穆容渊脸色变了,云卿浅和白丹青心里都咯噔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二人开口问出心中疑惑,穆容渊便一个转身,扑通一声,重新跳入河中。   云卿浅站在河岸上,有几分焦急的看向河面,刚刚因为穆容渊入水而溅起的波纹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得不说,穆容渊闭气的功夫,确实了得,从他轻松的救出小万就能看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穆容渊依然没有上来,云卿浅开始有些着急了,白丹青也显得十分不安。   好像……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他……他会不会一时大意出事了?   “大哥哥怎么还不上来,难不成也被渔网捆住了脚?”小万赤着脚踩在水中,神情焦急的看着河中,那模样似乎马上就想跳下去救人。   云卿浅听到小万说的可能性,感觉自己大脑一阵轰鸣,穆容渊……穆容渊溺水了?   “大哥哥,大哥哥,你听见了么?大哥哥你怎么了?”小万一边往深水区走,一边喊叫。   云卿浅心里一急,连忙冲上前拉住小万:“你别去!”如果穆容渊溺水了,这么小的孩子也根本救不了他。   云卿浅用力把小万往岸上推,刚好推到了白丹青的身上。   “二哥!二哥!二哥你快出来啊!”白丹青苦着脸,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再怎么懊悔也没用,他……他不会水啊……   看白丹青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云卿浅就明白他不会水了。   这时候云卿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慌慌张张的往深水区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去通知村民收网!”   话音落下,云卿浅已经走到河水及腰的地方。   她刚想下水查看,前面忽然水声大作!哗啦一声,穆容渊竟然就从她面前的浅水处站了起来。   云卿浅呆住,错愕的看着破水靠近自己的穆容渊。   他双手自下颚滑过脸颊,抹掉脸上的水迹,从发际掠过后自然放下,露出那副俊朗的天怒人怨的面庞。   被水浸过的长眉如墨,英姿勃发,而那双狭长的凤眸,因为睫羽沾了水,眼里仿佛多了一份迷离的水色,此刻正直直的看着她。   那一瞬,云卿浅心跳如鼓。   但是看到穆容渊嘴角的笑意时,云卿浅猛地回过神,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眉间多出一抹愠怒,转身就走,该死的混蛋,她上当了!   穆容渊见状,连忙三步变作两步,追逐着云卿浅。   “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身后响起男人低沉而不掩愉悦的询问,云卿浅又气又恼,咬着嘴唇,快跑了起来。   云卿浅身上的衣服都被河水浸透了,半贴半裹的包在她身上,那些布料,完全无法再掩饰她女儿家的身形。   穆容渊满脸邪魅的笑意,一边放肆的打量,一边喜悦的追逐,离开河水的束缚,他几乎不费力的就站在了云卿浅面前。   “卿卿……”穆容渊带着笑意的调侃,在看到云卿浅双眼的水色时,卡在了喉咙里。   她……她哭了?   云卿浅愤怒的咆哮道:“不要叫我卿卿,要我说多少次,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你要死就死远点,不要在死我面前!”   云卿浅真是难过极了,她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认为她是不在意穆容渊的,至少没有到在意他死活的程度。   可为什么……为什么一想到他刚刚有可能溺水,她的心竟然这般抽痛。   那种抽痛就好像亲眼看到父亲被杀,亲眼看到弟弟被虐一样。   穆容渊……他……他太可恶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吓唬她,怎么可以!   穆容渊本来带着几分调戏之心,可看到眼前为了忍住不哭,全身瑟瑟发抖的云卿浅,他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早就猜到她心意意了,为何还要去试探?就算她不说,可他自己会感受啊!   “都是我不好,你别哭,别哭啊!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端端的么,卿卿,对不起,别……别哭……”穆容渊一时间手忙脚乱,枉他还自称万花丛中过,眼下竟然一句哄人的话都说不整齐。   穆容渊越是劝说,云卿浅越是觉得憋屈,忍不住就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穆容渊急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见她这么一抽搭一抽搭的,抽的他心都要碎了。   穆容渊一咬牙,二话不说把人扣在的怀中,让她的头靠在他的宽阔的肩膀上,柔声道:“卿卿,你哭吧,使劲儿哭,别憋坏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吓唬你。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伪装,你可以放肆的笑,大声的哭!”   穆容渊铁一般的臂弯让云卿浅无法挣脱,而他的柔声细语,又令云卿浅无法抗拒。   就这么直挺挺的靠在他身上,云卿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真实的哭,不带丝毫演技的哭,哭自己前世的悲惨和愚蠢,哭亲人的枉死和冤屈。   演戏真的好累啊,前世今生,云卿浅还是第一次像今天这般,放肆的笑,大声的哭!   二人相拥与夕阳斜晖的之江河畔,此时此刻白丹青早已经非常有眼色的用糖果把孩子们带回村子了,留给二人互诉衷肠的时间。   云卿浅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一直到情绪平复之后,她才意识到脸颊竟然毫无阻隔的贴在穆容渊膛上!   云卿浅有些局促而尴尬的推开穆容渊,退后了两步,用袖子胡乱的擦着脸上未干涸的泪水。   看着这样真实的云卿浅,穆容渊感觉既高兴,又心疼。   他希望她无时无刻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做最纯粹的自己,可是他又明白,云卿浅有很多秘密,她没办法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这么聪慧的女子,前世到底是怎么就看上宇文璃了呢?穆容渊忍不住又纠结起这个问题了,不过想到刚刚云卿浅担心他的样子,穆容渊笑了笑,管他呢,反正今生,云卿浅的心,已经是他穆容渊的了!   穆容渊小心翼翼的靠近云卿浅两步,由于身高差的问题,他不得不微微弯腰低头,柔声说道:“我都已经在心中说了一万次对不起了,你就原谅我了好不好?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了。”   云卿浅别扭的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娇嗔味道:“穆小侯爷的保证,我可不敢相信了!”   穆容渊咧咧嘴,绕到云卿浅面前,继续无赖道:“别这样嘛卿卿,那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呢?”   云卿浅低着头,可是微微抬眸就能看到穆容渊那健壮的身姿,八块腹肌,有棱有角的看的人脸热。   云卿浅再次背过身去,一边快步走,一边娇斥道:“你若能打出五十个水漂,我就原谅你!哼!”五十个,这很明显就是刁难啊!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忙不迭的拿起自己地上的一团衣服,追上云卿浅的脚步,追到她面前,拦住她去路,开口商量道:“五十个太多了,少一点?”   云卿浅翻个白眼,她还没消气呢!   “不行,就五十个!”   穆容渊一只手抱着衣服,另外一只手忍不住挠挠自己头。   当穆容渊把手举过头顶的时候,一直羞于仔细看穆容渊的云卿浅,才发现穆容渊手上竟然拿着东西!   “这是什么?”云卿浅说话间就要伸手去够穆容渊手里的东西!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手举得老高!   他越是这般紧张,云卿浅越是好奇不已,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给我!”云卿浅伸出手。 第106章 作弊的穆容渊(2更)   穆容渊摇摇头。   云卿浅双眸微眯,语气带着几分威胁的说道:“拿来给我,五十个改四十个!”   穆容渊嘴角抽搐,这……这女人刚刚还哭的梨花带雨,让他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一转脸就开始威胁起人了。   其实手上东西也不是见不得人,但是若给云卿浅看清楚了,他的脸真是要丢到姥姥家了!   穆容渊砸吧砸吧嘴,思忖的片刻后,努力想了一个给自己争取福利的机会。   “呃……给你也行,不过如果我要打出四十个水漂,你不仅得原谅我今日的冒失,还得让我上床睡……”   云卿浅眼睛一瞪,刚想拒绝,就听穆容渊开口道:“船舱地板太凉了,又那么硬,睡得人全身都疼,你那张床,横贯南北,你只睡那么一点点,实在浪费,你放心好了咱们虽然睡在一张床,但是我可以中间拉个帘子,保证互不侵犯,你觉得如何?”   云卿浅低头想了想,眼下才到河蚌村,继续南下,至少还有十日的时间才能到杭城,也确实有些委屈他了。   而且这十几天,他也确实十分君子的安分守己。   可是睡在一张床……   云卿浅百般纠结,最后决心把决定的权利交给老天爷。   “六十个!六十个水漂,你能做到,我……我就答应你!”云卿浅倔强的伸出手,可是眼睛却完全不敢多看穆容渊一眼。   穆容渊心里有个小人在叉腰狂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了!   “唉,好吧,六十个就六十个,谁让我先得罪你呢!”穆容渊假装任命一般,把手上东西放在了云卿浅手心上。   云卿浅低头一看,几乎不费力就认出了这是她绣了一半然后怎么也找不到的那个香囊啊!   “你……竟然是你……”云卿浅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穆容渊。堂堂威武候,龙武军大将军,竟然到她房里顺手牵羊??   被人拆穿偷东西,穆容渊实在有些赧然,可好在他脸皮厚,一把从云卿浅手中将香囊又夺了回来,撇着嘴开口道:“你有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能如何!”   这付无赖样!!!   云卿浅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是一想到他刚刚好像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又下水去找了那么久,云卿浅心中的气愤,就渐渐变了一个滋味儿。   这人……这人怎么总是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   云卿浅的心又开始不自觉的为穆容渊狂跳了。   晚风徐徐,河风带来了几缕熟悉的清香,穆容渊心花怒放,靠近云卿浅道:“卿卿,你好香啊……”   云卿浅脸一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忍不住凶道:“你!你到底还要不要扔!天都要黑了,你不扔……你不扔我要回去了!”   “哎哎哎,别走啊,我扔我这就扔!”   穆容渊捡起一个石子儿,手腕一抖飞射入之江河。   云卿浅专注的数着,可是没想到的是,在超过二十的距离之后,竟然看不清江面的情形了。   在穆容渊的百般无赖下,云卿浅只好答应,明日天亮再来。   二人结伴往回走,好巧不巧的看到结伴散步的三位王爷。   本来走在前面的云卿浅,连忙退后几步,换做一副下人姿态站在穆容渊半步往后。   齐王宇文琢看见云卿浅和穆容渊的衣服都半干半湿的,嘴角勾起一抹佞笑,开口道:“呦呵,这天儿还没黑呢,穆小侯爷就这么迫不及待?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穆小侯爷这样子……”   宇文琢放肆的打量着身形娇小的侍卫“沈卿”,邪恶的继续说道:“看穆小侯爷这样子,英雄也难过英雄关了?”   本以为能羞辱到穆容渊,可没想到穆容渊根本不吃这一套。   穆容渊邪魅的咧咧嘴,笑容危险的说道:“小爷我荤素不忌,齐王殿下若是感兴趣,半夜给我留个门儿,何必在这拈酸呢!”   穆容渊说完便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腕,就这么大喇喇的带着人往村里走了。   说他有龙阳之癖?那就有吧,只要他心爱的姑娘知道他不是断袖分桃之人便可!   宇文琢被穆容渊的不要脸惊呆了,愣愣的杵在原地!   宇文璃拍了拍宇文琢的肩膀,开口道:“何必与他逞口舌之快,混人一个,走吧,你不是来找瑶儿么,这里没有,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别让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宇文璃此刻心思都在怎么不找痕迹的改变航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穆容渊身边那个沈卿侍卫有什么特别。   可宇文琅却敏锐的捕捉到一个细节……沈卿的双手明显白皙过他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琅微微皱眉,暂且压下心中的奇怪的感觉。   在众人都离开河岸之后,河岸上一块平日里用来筛网的大石头后面,走出了一个身影。   身影的双拳紧握,似乎整个身体都在努力克制着些什么,额发下垂,在脸上呈现一道阴影,遮住了满脸的情绪,却带出了一丝阴郁。   ……   昭文帝在河蚌村吃的很开心,在村长的再三挽留下,昭文帝决定吃过午饭再继续上路。   而云卿浅一大早就被穆容渊拉到了之江河边,无论如何也要扔六十个水漂给她看。   白丹青像个孩子王一般,带着一群小朋友在河岸上给穆容渊助威,大声的喊着加油!   云卿浅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故作严肃。哼!六十个,一个也不能少。   穆容渊在河岸上走了个来回,也如同小万和二牛那样,仔细寻找了一块石头,选好之后他没有急着扔,而是走到云卿浅面前,再三确认道:“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云卿浅双臂环抱于胸前,翻个白眼撇开脸开口道:“自然不会,但是六十个一个也不能少。”   穆容渊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魅惑苍生的微笑,头也没回,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云卿浅,开口道:“数好了!”话音一落,穆容渊手腕一抖,背对着河面就将那石子儿扔了出去。   那副随意而轻松的样子,不明真相的人都会认为他是放弃了,可只有白丹青知道,穆容渊这一下,岂止区区六十个啊!他完全可以将那石子儿直接打到对岸去。   果不其然,在孩子们激动的数数中,云卿浅惊讶的听到……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哎呀看不清了,太远了,太远了!”   “这怎么也有一百多了吧,好像还在跳哎!”   看到云卿浅惊呆了的眼神,穆容渊满心欢喜,低头道云卿浅耳畔,声音带着满满的愉悦,促狭到:“今晚同塌而眠!”   云卿浅被喷洒到耳朵上的热气吹得一哆嗦,连忙捂上自己的脸颊,然后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看将穆容渊:“你……你用的内力,你……你这是作弊!”   穆容渊挑挑眉耸耸肩,一副无赖的样子,开口道:“哎呀,你没说不能用内力啊!”   云卿浅气结!   ……   “主子!”飞烨的忽然出现,让众人玩闹的心思刷了一下都收了。   穆容渊点点头,带着飞烨走到远一点的地方,云卿浅不知他们主仆二人在谋划什么,但是按照前世的记忆,离开河蚌村之后,宇文璃就会改道去凌源县,今生这个船是穆容渊的,宇文璃想要改道不会那么容易,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向昭文帝进言。   同理,如果穆容渊想改道凌源县,也应该向昭文帝进言。   “主子,属下看到静王和村长有交易。”飞烨开口道。   穆容渊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开口道:“无妨!”鱼儿要咬勾了。   “主子,还有一事,云小姐的身份,可能暴露了。”飞烨显得脸色有几分凝重。   穆容渊有些诧异,哪里露馅了?   飞烨继续说道:“属下看到雍王殿下派人打听沈卿的事情,还偷偷命人暗中盯着沈卿。”   穆容渊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个雍王,还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面上倒是一点不显,背地里却做了这么多事。   ——   宇文璃确实收买了村长,然而却没有让村长做什么为难的事,只是让他在昭文帝面前进言几句。   昭文帝带着他的大臣们午膳用的正香的时候,村长推门而入,端进来一盘炸的外焦里嫩,酥脆可口的河蟹。   “文老爷,您尝尝这个。这可是咱们之江河独有的河蟹。”   昭文帝夹起一个河蟹,入口酥脆,齿颊留香,蟹壳香酥可口,吐都吐不出来。昭文帝甚是满意。   可兵部尚书杜元昌似乎不怎么满意,开口道:“小老头,你莫不是有好东西舍不得?这之江河河蟹小则一指长,大则一掌宽啊,你这盘子里怎么都这么小?怕我们不给银子?”   听到这话,众人都放下了筷子。   村长连忙告罪:“哎呦,诸位贵人们不知,咱们这河蚌村啊,虽然在上游,可是这之江河河蟹是逆游的生物,在游到咱们河蚌村的之前,已经经过凌源县了,凌源县隶属杨洲城,杨洲城人口众多,需求量也大,所以些个那大的,好的,自然是在凌源县的时候,就都渔民都收了去!”   听到凌源县三个字,正在品味河鲜的昭文帝,动作顿了顿,然而这个细节,没有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   “凌源县?”洛丞相缕着胡子回想这个地方。“那可是个好地方,鱼米之乡,依山傍水,算是江南一带比较富庶的县城了。”   静王宇文璃见状,立刻开口道:“没错,据说凌源县的县令是当今皇贵妃娘娘的远亲,可他却从不以皇亲国戚自居,恪尽职守,为官清明,父亲,若不我我们改道凌源县?从凌源县走陆路去杨洲城如何?一路上也可以体验一下江南的风土人情。”   一听宇文璃夸他外祖董家人,齐王宇文琢连忙帮腔道:“是啊是啊,父亲,要不我们就去看看?”   这凌源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三年前有一场水患,在那县令董振友的英明领导下,带领乡民度过难过,连续三年都上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如此能给董家刷好感的机会,齐王自然不想错过。   昭文帝面不改色的喝下一口甜米酒之后,淡淡问道:“那凌源县……真的这般好?”   宇文琢见昭文帝感兴趣,立刻肯定的说道:“父亲,凌源县真的是个好地方!”   昭文帝嘴角勾了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开口道:“好,那就改道凌源县从陆路去杨洲城。”   ? 第107章 轮到你抱着我了(3更)   众人重新上船之后,穆容渊才知道昭文帝要求改道凌源县,然而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显得并不意外。   云卿浅见状忍不住心中有些担忧,宇文璃还是向昭文帝进言成功了,那么此行拔贪官,救百姓的功劳,怕是又要落在宇文璃的头上了。   也不知这穆容渊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告诉他凌源县的事了,他为何不把握住呢?   “想什么呢?”穆容渊走进船舱,就看到端着茶杯迟迟没有喝茶的云卿浅。   云卿浅放下茶杯,站起身,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不向陛下禀报实情?”   穆容渊一边宽衣,一边勾着嘴角笑道:“眼见方能为实,去看过之后,陛下自然知晓。”   云卿浅皱眉:“那怎么一样呢,由宇文璃进言,和你进言是完全不同的。”   “有何不同?”穆容渊挑眉问道。   云卿浅诧异,这人想不通么?   “当然不同,此等大事,自然谁进言,谁立功啊!”云卿浅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所以,你是要我立功?”穆容渊嘴角噙着笑意,缓缓靠近云卿浅。   云卿浅皱眉看向别处,开口道:“谁立功都好,总之不能是宇文璃。”   穆容渊脚步一顿,嘴比脑子更快的问出了那句话:“你很讨厌宇文璃?”难道不是喜欢么?   云卿浅想了想,与其让穆容渊动不动就认为她痴恋宇文璃,倒不如直接跟他说个清楚明白。   “没错,我讨厌他,所以谁立功都可以,只有他不行。如果下次你还这般浪费好机会,那我便自己来行事,不劳驾你!”很明显,云卿浅有几分生气了。   穆容渊听到云卿浅说讨厌宇文璃,实在是诧异的不得了,这是为什么?这可和他的梦境完全不一样。梦里的云卿浅爱静王可是爱的死去活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讨厌他?”穆容渊走到与云卿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认真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今日一定要给我一个答案。”   可云卿浅给不了他答案,云卿浅抬头看着目光灼灼的穆容渊,心中几番思量,最后还是把真相压下,她没办法解释重生的事情。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叹口气道最后撇下一句:“我累了!”   云卿浅情绪有些低落的上了床榻,小小的身子依旧紧紧的贴在船舱壁上,她知道改变历史很难,却没想到竟然这般难!   按照约定,穆容渊也上了床榻,然而他们二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中间相隔着可以再容纳下两个人的距离。完全疏离,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密。   穆容渊平躺着,双手枕于脑后,睡意全无,思绪有些混乱。   往往越是刻意回避的事情,越是容易扰乱人的心神。   穆容渊忍不住在脑海中给云卿浅勾勒出一个讨厌宇文璃的理由,会不会是……爱而不得故生恨?爱之深而责之切?   一想到云卿浅有可能是因爱生恨,穆容渊就感觉胸口闷的难受,辗转反侧。   许久之后,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穆容渊嘴角一勾,一道真气袭了过去……   ……   次日晨。   第二天云卿浅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她发现她竟然躺在穆容渊的怀里。   不不不!   准确的说,是她从属于她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滚到穆容渊这边,穆容渊双于两侧,而她则躺在他的肩膀上。   左手搭在他的身上,左腿压在他平放的两腿之上,穆容渊规规矩矩的躺着,而她却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穆容渊身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小心翼翼挪开自己手脚,好在穆容渊还没醒过来,她紧张的离开那张大床,连忙整理好衣服几乎是小跑着走出船舱。   “呼……呼……呼……”云卿浅背靠着船舱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这是怎么了?睡相这般不好,怎么还滚到那边去了,幸亏穆容渊没醒,如果他醒了,自己可真是百口莫辩。   而与云卿浅不知道的是,穆容渊此刻就与她隔着一道舱门。穆容渊双臂环抱于胸前,同样背靠着舱门,脸上噙着如沐春风的得意,昨晚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穆容渊一边坏笑,一边心中暗想道:“卿卿呀,从昨晚开始,就轮到你抱着我睡咯!”   ……   晚饭过后,云卿浅应白丹青的邀请,到甲板上看他抓的一尾彩色游鱼,穆容渊自然也跟了上来。   看到云卿浅似乎对那鱼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穆容渊眼珠子转转,开始左扭扭右扭扭,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状似无意的说道:“唉,也不知怎么了,昨晚睡的好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   云卿浅身子一僵,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   白丹青好奇了:“被什么东西压住?哈哈哈,二哥,你别是鬼压床吧!哎呦喂,你这是都做的什么梦啊!”   云卿浅脸腾地一红,恨不能现在就遁地而逃。   穆容渊余光看到云卿浅因为尴尬而羞红的脸色,心中甚为愉悦,也不在乎白丹青的调侃,接话道:“唉?你这么说,倒也有可能,会不会是哪个女鬼看上小爷我这般好颜色,所以忍不住……”   “我先回房了!”云卿浅听不下去了。天地良心,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没有要占穆容渊便宜的意思。   见云卿浅回去了,白丹青挠挠头,苦着脸开口道:“哎呦,二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刚刚忘了云卿浅是女子这回事儿了。说什么鬼压床,会不会太口无遮拦了!   穆容渊在白丹青额头上拍了一下,嗔怒道:“就是你说错话了,此番到江南,我就把你留下,看你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穆容渊说完也转身离开了,留下白丹青一人在甲板上捶胸顿足。他就开个玩笑嘛!o(╥﹏╥)o   ……   接下来一连几日,云卿浅早上醒来都是如同八爪鱼一般扒着穆容渊,有时候自己衣衫不整,有时候是自己的手让穆容渊衣衫不整。   这导致云卿浅最近几日都不敢正眼看穆容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梦游症。   今日醒来毫无例外,云卿浅又是躺在穆容渊的怀中!   手下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云卿浅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她这是怎么了?竟然趁穆容渊睡着的时候非礼他?   云卿浅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小心翼翼的抽回手。   一点点,一分分,一寸寸,眼看就要把手抽回来了,确定到头上男子发出一声呼唤:“唔……卿卿……”   云卿浅呼吸瞬间凝滞,全身紧绷而僵硬,如果穆容渊这个时候醒了,那她真的可以直接去跳之江河了。   等了片刻后,发现头上没有继续传来声音,而是传来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云卿浅微微抬头,看到穆容渊依旧双眸紧闭。云卿浅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中呓语。   可是……可是他竟然在梦中叫自己的名字……   云卿浅感觉脸上的热度又加了一分,连忙咬着牙,闭着眼,一鼓作气的离开穆容渊的身侧,然后重复这几日都快做熟练的动作。   下床,踮脚,逃跑,出了舱门大口呼吸!   云卿浅苦着脸,忍不住摸上自己的额头,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床上的男人才缓缓睁开好看的凤眸,满眼都是笑意,满面都是春风。   想他武功这么高,若是有人缠上来,他会完全不知道,睡得跟死猪一样么?显然不会,可惜云卿浅也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的卿卿啊,笨起来的时候真是可爱。   “唉,今日就到凌源县了,怕是没机会再一亲香泽了!”穆容渊显得有几分遗憾。   ——   凌源县。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即便董振友收到了风声,也得装作没收到。   “老爷,那大船靠岸了,果然奔着咱们凌源县来了。”凌源县的刘师爷小跑进县衙,开口禀报着。   坐在上座正品茶的董县令,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人太胖,连带着椅子都翘了一下。   “几……几个人……来……来……来的?”董振友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刘师爷连忙禀报到:“算上下人,差不多二十几人,看着就像一个京城的大家族往南边迁徙一般。奴才派人打听过了,他们自称文府的人,此行到江南为的是观山看水!”   董振友两条眼睛都胖成一条线了,可眼下还是放出一抹精光,压低声音问道:“那些贱民都安排好了?”   刘师爷低声道:“放心吧老爷,每家每户都抓了一个,要是他们不把戏演好了,就……”刘师爷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董振友勾起嘴角,一手缕着八字胡,阴险的笑着。   ……   昭文帝下了船之后,发现这港口和河蚌村的也相差不多,有许多来来往往的渔民。若非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里的渔民看起来衣着都不错。   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锦缎,但是看得出身上的衣服都是细布,比起那穿着麻衣的河蚌村,确实好了不少。   昭文帝忍不住看向穆容渊,眼神带着询问和探究。   穆容渊对着昭文帝笑了笑,那笑容就好像在说“陛下别急。”   云卿浅意外的捕捉到了这君臣二人的互动,脑海中顿时有个想法闪过,可惜想法太快,让她没抓住,就溜走了。   “哇,这凌源县果然不同凡响,你们瞧这渔网……”白丹青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昭文帝笑道:“子画何尝开始研究起渔网了?莫不是想去出海打鱼?”   白丹青龇牙一笑,笑的毫无心机,呆傻蠢萌。   “文老爷别小瞧了我,我可是在河蚌村跟那些小孩子学了不少东西。”   白丹青拿起晾在石头上的渔网,开口道:“这渔网啊,也分优劣,普通渔网都是麻绳编织而成,时间久了不耐用,而且麻绳韧性不好,遇到有力的大鱼很容易挣破渔网。那河蚌村,地小人少,用的都是这麻绳渔网。”   “这个不是麻绳?”齐王宇文琢被白丹青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上前拿起那有些泛着白光的渔网。   白丹青点点头,继续道:“这渔网主要材料也是麻绳,只是在麻里面掺了韧性十分好蚕丝,这种渔网叫做丝网,不止用起来持久,网起大鱼来,也是事半功倍啊!啧啧,你们看看,这晒得都是这种泛白光的渔网,可见这凌源县,果然富庶。” 第108章 第一弓弓铺(1更)   “哈哈哈!”宇文琢高兴了,开口道:“父亲,咱们再进去看看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昭文帝看看董家人治理的县城,是如何的安居乐业,花团锦簇了!   昭文帝脸上噙着笑,可云卿浅分明看到他眼底的晦暗不明。   洛丞相四下看了看,这些渔民确实穿的好,可为何衣着如此好,脸色却这般难看?各个面黄肌瘦,眼神呆滞而无神。   再看那些晾鱼的架子,上面的鱼条条都是大鱼,可是这些鱼都是新鲜的。   回想起河蚌村,那上面的鱼从新鲜到晒干的都有,而这凌源县的,明显都是刚刚晒上去的。   洛丞相缕着胡子笑了笑,有人故作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   一行人进了县城内,街道宽阔洁净,两侧商铺林立,街上人头攒动行人如织,看起来非常热闹,竟然不输于京城的永安大街。   “呵!父亲,你看这多热闹,都说江南好,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瞧瞧这百姓的穿戴,这街上的买卖,真是比京城也不遑多让啊。”宇文琢不遗余力的夸赞着董县令的政绩。   众人点头赞同,可却有人提出疑惑。   雍王宇文琅忍不住开口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众人看向宇文琅,昭文帝似笑非笑的问道:“哦?琅儿哪里不对劲儿?”   宇文琅开口道:“父亲,你看这些人,都不看我们。这似乎……”   众人听到宇文琅的话,立刻看向周围的百姓,果不其然,这些百姓虽然看起来有买有卖,十分热闹,相互交流频频,但是却没有人看他们一眼。   照常理来说,他们这一行人,洋洋洒洒二十余号,又都衣着华贵样貌不凡,初来乍到,这些百姓都不好奇么?   别的不说,就单单穆容渊和宇文璃,在别处就足够吸引大姑娘和小媳妇儿的目光了。   可在这里,竟然都没人正眼瞧他们!   一听宇文琅这话,白丹青好奇的跑到一个卖首饰的摊贩处,一边看首饰,一边开口道:“哎,你这款式怎么这么少啊,还有别的吗?”   忽然被人搭话,卖首饰的摊贩明显一怔!按照常理来说,忽然来了一个冤大头似的公子,摊贩应该立刻奉上谄媚的笑容推销自己的东西才对,可这个商贩却举止出乎意料。   “这……这些都进不了贵人的眼,我……我回去取些好东西,贵人,贵人明日再来看看。”小商贩说完也不等白丹青有所回应,直接拿起摊子上的布,把那些首饰兜在一起,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街上人来人往,竟然一个不留神,就看不见人了。   白丹青愣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没干啥啊,这人跑什么呢?   云卿浅看到昭文帝对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一个侍卫立刻遁入人群,似乎是去追赶那个商贩了。   直到这一刻,云卿浅才可以确认,昭文帝怕是已经心中有数了,眼下不拆穿,怕是另有目的。   云卿浅抬头看了看穆容渊,心想这人还是挺靠谱嘛,并没有浪费自己的消息。   似乎是感受到身边传来的视线,穆容渊侧过头垂眸看过去。   二人视线相碰,云卿浅不知怎么就想到今早上她非礼穆容渊的那一幕,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人也忙不迭低下头。   穆容渊挑挑眉,嘴角勾起促狭的笑意,看着众人走远了,低头在云卿浅耳朵旁快速的说道:“卿卿喜欢看我,大大方方便是,何必偷看。”   “你……”云卿浅顿时有种被抓包的窘态。可现在又不是解释的时候,只好白了穆容渊一眼,快步离去。   云卿浅小跑着离开,穆容渊也笑吟吟的快步跟上。   而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个表情阴郁的身影。   “云卿浅啊,没想到你这贱人竟然敢跟出来,还跟子衿哥哥同房而卧,本公主若不趁机送你上路,真是浪费了你给的好机会!”原来这个阴郁的背影是七公主宇文瑶。   在河蚌村的时候,宇文瑶曾去找在河边的穆容渊,却刚好看到穆容渊抱着“沈卿”的一幕。   当时宇文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因为穆容渊口口声声喊着“卿卿”,怀里还抱着沈卿,宇文瑶下意识就以为穆容渊真的是好男风。   可当云卿浅从穆容渊怀中挣脱开之后,宇文瑶才发现了端倪。   因为情绪激动的云卿浅,忘了隐藏属于自己的声音,她开口于穆容渊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恢复了自己女儿声。而这种声音,宇文瑶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就是云卿浅的声音啊。   声如泉水叮咚黄莺入谷,真是……好听到令人想摧毁!   看着众人走远,宇文瑶咬了咬牙快步追上去。   ……   一行人逛了一个上午,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的景象,若非说什么异常,那便是这里的人各个都不愿意与他们交流。   打听路就说不清楚,买卖东西,就说卖完了,总之就是一副不想理会他们的样子。   行至晌午,众人也都累了,云卿浅转头忽然看到一间铺子,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扬,就是这件铺子了,前世宇文璃便是引着众人进了这间粥铺,宇文璃并不是与这粥铺老板有什么传统,而是他看到了匾额上的字,觉得有几分意思,便引着昭文帝进去了。   今生宇文璃明显也注意到了这间粥铺,可云卿浅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抢在他前面便先说道:“文老爷,都说江南鱼米之乡,各种粥煲更是香甜可口,咱们不如就到这见粥铺用一顿午饭?”   昭文帝看了看这个黑脸小侍卫,他倒是不觉得这侍卫僭越了,反而觉得这应该是被穆容渊授意的。   既然是被穆容渊授意的,那便进去看看吧。   可是昭文帝不知道的是,穆容渊此刻也是一脸疑惑。这粥铺……有何不同么?   宇文璃忍不住多看了黑脸侍卫两眼,不知为何,刚刚有一种被人窥探到心思的奇怪感觉,这黑脸侍卫想说的话……竟然都是他想说的。   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宇文璃跟上众人踏入了这间粥铺。   粥铺里本来几乎每桌都有客人,可一见到他们这一行人进来,那些客人就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纷纷放下银子就走了。   有的人桌面上的食物,甚至动都没动过。这些人在躲什么?   白丹青沉不住气,一把拉住一个人的袖子,开口问道:“哎,我说你们……”话到嘴边,白丹青愣住了!   “你……你不是刚刚卖首饰那个吗?你这……你这不做我的生意,就是为了跑来喝粥??”白丹青语调拔高似是无法相信。   众人闻声看过去,果然是那个兜着首饰急忙逃走的小商贩。   可略有不同的是,眼下这个小商贩穿的不是布衣,而是华服,看起来不像一个商贩,更像谁家的少爷。   这小商贩一听白丹青这话,连忙开口道:“你……你认错人了!”说完立刻抽回自己的袖子,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出粥铺。因为速度太快,还跑掉了一只鞋。   白丹青过去捡起鞋,忍不住想叫住那个商贩还给他,可哎了一声之后,发现人都跑没影了。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这下子都感觉到凌源县的诡异了,就连齐王宇文琢,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老爷,”洛丞相低声唤道。   昭文帝看向洛丞相,洛丞相继续说道:“老爷可有发现,这些人的衣服鞋帽,都不合身!”洛丞相从白丹青手中拿过那一只靴子,先不论大小,就是这款式,也太奇怪了,正值夏日,怎么会穿着一双厚重的长靴?而且靴子底儿看起来十分新,似乎今天刚刚穿上一般。   若是一两个也就罢了,可是洛丞相感觉所有人的衣服鞋帽似乎都不怎么合身,实在太奇怪了。   这时候,粥铺老板走了出来,脸色阴沉似水的招待着众人:“喝什么?”说话简单明了,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众人落座,云卿浅抬头看到墙面上挂着木牌,木牌上刻着粥的种类。什么紫米粥,八宝粥,香蟹粥,河虾粥,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因为这县城处处透着诡异,再加上天气炎热,昭文帝想了想就避开那些荤腥的,选了解暑降温的绿豆粥。   粥铺老板得到答案也没应一声,便回到后厨。这偌大的粥铺,竟然没有一个跑堂的招呼茶水?!   众人陷入沉默,此时此刻,大家都明白,这凌源县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花团锦簇了。   有些人在担忧,比如宇文琢。   有些人在暗喜,比如宇文璃。   有些人在静观其变,比如宇文琅。   粥铺老板将一大锅粥直接端上了桌子,然后给每个人面前摆放了一个空碗,很明显,这粥要客人自己分食了。   眼看着老板拿着大汤勺给众人分粥,云卿浅连忙开口问道:“哎?老板,你这门口匾额坏了,怎得不修复一下?”   宇文璃话到嘴边,发现又被那黑脸侍卫抢了先,忍不住抿了抿嘴唇,静观其变。   众人看向云卿浅,云卿浅继续说道:“第一弓弓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武器铺子呢,哈哈哈!”   云卿浅故作轻松的调侃,没有引来粥铺老板的共鸣,反而好似激怒了他一般!   粥铺老板把大汤勺重重扔入锅中,语气带着挡不住的怒意说道:“粥中无米,匾上有米又有何用?!”   一句话顿时让整个粥铺的气氛都凝固了。   “你,此话何意?”昭文帝冷着脸沉声问道。   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天子的愠怒,没人敢这个时候插话,都静静等着粥铺老板的回应。   粥铺老板气得脸色涨红,破釜沉舟一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这粥铺立刻冲进来一队衙役。   “李大壮你横行乡里,欺霸良民,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刘师爷话音一落,立刻上来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的架住名为李大壮的粥铺老板就往外拖。   那李大壮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失心疯了一般,大声道:“粥中无米,匾上有米又有何用?!粥中无米,匾上有米又有何用啊!”   一直到官兵迅速离去,那李大壮的声音还萦绕在众人的耳旁。   白丹青端起面前周碗一看,顿时惊呼道:“啊!这……”   众人这才回过神,看到自己的粥碗,里面哪有白米和绿豆,分明就是一碗小石头子儿!   绿色的汤汁里面泡着白色的河沙石,若不是捞出来看,真的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第109章 查!凌源县(2更)   洛丞相看着这碗石头粥,叹口气皱眉道:“遮天蔽日,不复清明啊!”   穆容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面前粥碗哐当一下倒了过来,汤汁撒了一地,白色河沙石,破水而出。   穆容渊冷笑道:“那咱们就颠了这凌源县的乾坤,查他个水落石出!”   啪一声脆响,昭文帝拍案而起!   “鱼米之乡?安居乐业?呵!”昭文帝似怒非怒的一句话,顿时惊得众人纷纷跪在地上。齐王宇文琢尤为紧张恐惧。   “父亲大人息怒,儿子……儿子这就去县衙把那混账东西抓来问话!”宇文琢算是看出来了,这凌源县,有问题啊!   昭文帝站起身甩袖离去,没有他开口,宇文琢也不敢去县衙,众人只好又纷纷跟上。   离开粥铺后,昭文帝没有了闲逛的心思,而是目标非常直接的走向堤坝。   当看到河岸堤坝宏伟整齐的样子之后,宇文琢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不知那县城百姓是怎么了,但是至少这朝廷拨下来建造堤坝的银子,倒是都用在刀刃上了。   昭文帝看到这坚固的堤坝明显也脸色好看了几分。   可是这怎么行呢?   宇文璃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刚要开口去夸赞这堤坝宏伟,县令勤政,就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再次抢了他的话。   云卿浅看到眼前的堤坝,故作真诚的开口称赞道:“这凌源县的父母官果然勤政,三年前拨下的银子修筑堤坝,现如今还这般崭新而完整,可见这县令定然是年年修复啊。”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一本正经的说胡话,忍不住帮腔道:“哎,谁说不是呢,我可是听说,这三年凌源县都洪水不断,可这堤坝却像没有经过风浪一般,看起来真是结实得很啊!”   这句话一下戳到了众人的疑惑上,这堤坝若是三年前修的,久经风霜雨雪,不可能如此崭新。   若是今年修的,凌源县却没有上报,那县令自己掏钱?不大可能吧……   一个小小县令,根本没有那么多俸禄去修建堤坝。如果真是他掏的钱,那就说明他贪墨了嘛。   宇文琢觉得头皮发麻,这凌源县到底怎么回事,他是真的不清楚,可眼下看,这凌源县问题还真是不小。   云卿浅趁众人不备,在白丹青身边耳语了几句。   白丹青听完之后龇牙一笑,脚尖一点飞掠到五人多高的堤坝上。   正当众人为他这个行为不解的时候,白丹青朗声道:“呦,站在这看之江河的风景,真是别有风味……啊……啊啊啊啊啊……”话没说完,白丹青就一脚踩空从堤坝往下掉。   众人心里一惊,那下面就是之江河啊,掉下去或许不会立刻死,可白丹青也不会水啊!   就在众人以为白丹青要落水的时候,一道玄色身影一闪而过,再回到陆地的时候,已经把白丹青捞回来了。   穆容渊训斥道:“让你乱跑,下次看我还救不救你!”   白丹青见昭文帝也不悦的瞪着他,立刻苦着脸诉苦道:“谁知道那堤坝那么不结实啊,我就蹦了两下,就碎了,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白丹青一边说着,一便单腿站立,把黏在脚底下的一棵干草拿下来,呈现给昭文帝看。   昭文帝看到干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火冒三丈,怒声道:“好一个凌源县,好一个董振友,发动全县百姓跟朕搭台演戏,真是活腻了是吗?!”   昭文帝吃人一般的目光定在宇文琢身上,宇文琢心里一惊,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哭道:“父皇明鉴啊,儿臣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儿臣也没有给那个混蛋通风报信啊!”宇文琢已经慌乱的忘了称呼父亲,直接喊出父皇了。   穆容渊挑眉笑笑:“那是自然,齐王殿下一直在船上,哪里得空呢?”换言之,没在船上的董皇贵妃,可是有空的很啊!   昭文帝愤怒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女人、儿子、臣子,这都是在拿他当傻子戏耍么?   宇文璃在这个时候出面装好人,开口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宇文琢顺杆爬,连忙接话道:“对对对,父皇,误会,一定是误会,一定是今年修复堤坝的工人偷了懒,有些地方没修好。”   “有些地方?”白丹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一个没看见,他竟然又跑到堤坝那边去了,只是这次他站在下面没有攀爬上去。   只见白丹青用随身匕首撬开一块青砖,然后嗤笑道:“齐王殿下,您还是自己过来看看吧,看过之后,在仔细想想,要不要开口辩解。”   白丹青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昭文帝第一个走上前。   当他看到表面光鲜的堤坝,撬开一层青砖之后,里面都是干草和秸秆之后,顿时感觉两眼有些发黑。   “老爷!”   “父亲!”   宇文琅和乔公公距离最近,二人连忙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昭文帝。   “哼!这简直!简直就在草菅人命伤天害理啊!”洛丞相气得一把老骨头抖啊抖的,恨不能直接去宰了凌源县令一般。   “一群混账,看老子不砍了他们的脑袋!”兵部尚书杜元昌此刻也义愤填膺。此时的杜元昌还没有站队哪个王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昭文帝面前刷好感。   以干草铸造堤坝,一场大水下来,还能剩下什么?   这凌源县又是洪口,几乎年年都有洪水。   今年这汛期还没到,所以他们看到的堤坝才如此完整光鲜,这堤坝应该是去年洪水之后才建造的。   那么去年发洪水的时候,凌源县该是什么样子?   前年呢?前年又如何?   欺山不欺水,众人都不敢去想象,一场洪水倒灌,会引起多少人丧生!   “难怪我觉得那些百姓都怪怪的,他们好像都太瘦了些。”一个随行官员忍不住开口道。   穆容渊挑眉一笑,嗤笑道:“何止是瘦,咱们从进城之后,看过的人不超过百人,一路走来,都是那些人在不停的换衣服,表演出各种安居乐业花团锦簇的假象。几千人口的凌源县,隶属于杨洲大城的凌源县,竟然只有寥寥百人。呵,这县令,还真是治下有方啊!”   穆容渊的讽刺,令众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人,难道真的只有那一百人?   众人忽然想到白丹青在粥铺拉住那个卖首饰的小摊贩的事情。顿时冷气抽的更快了!   “去给朕查!查不清楚,你们都别回来见朕!”昭文帝气得不轻,甩开乔公公和宇文琅的搀扶,径自朝着港口的大船走去,很明显,今日不想住在凌源县这个糟心的地方了。   云卿浅听到这话,连忙看向穆容渊,昭文帝没有吩咐谁来负责,按照前世的进展,接下来事情会落在宇文璃头上。宇文璃抽丝剥茧将凌源县查了个底儿掉,连带着杨洲知府都被撸了官职。   而趁着这件事,宇文璃不仅仅虏获了一点圣心,还趁机将自己的人安排在了杨洲知府这个肥缺上。   云卿浅用眼神示意穆容渊,希望他能毛遂自荐,带人去彻查。   然而穆容渊却……   穆容渊看到云卿浅的注视,非但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反而朝着云卿俏皮的眨眨眼,那模样……那模样分明就像在抛媚眼啊!   这人……这人能不能有个正形?   果不其然,另外一边,已经按照前世的剧情进展了。   洛丞相看了看失了神的宇文琢,又看了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宇文琅,最后看向一脸担忧的宇文璃,然后叹口气道:“静王殿下,陛下要查,还是你来安排一下吧。”   宇文璃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心里十分乐意,可面上却表现的有几分忐忑道:“我……我这就派人走访一下。”只说走访,没说调查,明显不想得罪宇文琢。   宇文琢见事情落在宇文璃手上,倒是松了半口气,宇文璃与他交好,唇亡齿寒,他不会赶尽杀绝的,处理事情上,定然会手下留情。   可云卿浅却有些糟心了,怎么又落入宇文璃手中了?   穆容渊见云卿浅难看的脸色,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大船上走,一直送她上了船,穆容渊才低声道:“乖,回船舱等我。”   “可是……”云卿浅想说什么,可是雍王宇文琅和齐王宇文琢此刻也上了船。   云卿浅只能在宇文琅探究的眼神下,迅速离开,回到船舱。   “你……不去看看?父皇那边,本王可以去说。”宇文琅周到穆容渊面前,状似无意的询问,可眼神却在仔细观察穆容渊脸上的神色。   改道凌源县,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宇文琅想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能制造出如此挫败董家的好机会,此人定然是谋划了许久。   此人会预料到南巡?还会查到凌源县内幕?然后不着痕迹的引着众人前来,如果这个人是穆容渊,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投靠的又是谁?   很明显,宇文琅在开口问话时候,一方面是试探,一方面存了招揽之心。   宇文琅和德妃娘娘一样,无心争权夺利,可当他有了想要争取的事物之后,他淡薄的心思便渐渐有了变化。只有更大的权利,才能让自己为所欲为,得到想要的一切。   比如……云卿浅。   听到宇文琅的话,穆容渊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开口道:“关我屁事,有这个功夫,小爷还不如回到船舱去,仔细端详云家妹妹送我的香囊呢。”   穆容渊从怀中拿出那个他偷走的香囊,得意的在宇文琅面前,抖了抖,炫耀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宇文琅表情一僵,为了不失体面,宇文琅状似无意的淡笑了一下,转身进入了船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并不平静。她……真的送了香囊给穆容渊么?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的回到自己船舱之后,穆容渊才来到昭文帝的船舱。   昭文帝看到穆容渊,脸上愠怒的神色并没有任何舒缓,只对着穆容渊闭了闭眼。   穆容渊明白了昭文帝的意思,退出房间。   君臣二人就这样看似没有任何的交流的,交流了一番。   离开了昭文帝的船舱,穆容渊脚尖一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龙船。   ……   没事的人回到船上,有事的人在城里忙碌,这边众人刚从堤坝分开,那边就有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跑到河神庙汇报情况。   “柳大哥,真的是皇帝来了,我听那老头自称为朕!” 第110章 劫个公主(3更)   何海是凌源县的县民之一,在凌源县开了一间米粮小铺,生意虽然不及那些大米行,可也能维持一家四口的温饱。   见众人围过来,何海一边用妻子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掉脸上的泥土,一边继续说道:“那一行人,非富即贵,好像有几个王爷,还有一个公主。样貌最好的那个男子,不知什么来头,但是功夫非常好,我看到他飞身救人!咱们……咱们不是对手。”   何海叹气。   被称呼为柳大哥的男子,姓柳名仁杰,是凌源县的铁匠,本来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也算生活富足安定,可就因为这几年的连年大水,导致他一个五口之家,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柳仁杰深受打击,颓废了一阵,后来因为官府欺压百姓,强收各种苛捐杂税,他忍不住打了衙役,被抓了起来,后来又寻了机会逃了出来,便组织的一伙人,自称为百姓帮,偶尔穿梭于杨洲城和凌源县两地,做着拦路打劫,劫富济贫的买卖。   而他们能消息准确的拦截官府运送物资的马车,主要还是有赖于何海的娘子,在县衙做浣洗缝补。偶尔能打探到消息。   这次昭文帝微服私访的消息,就是从何海娘子那得到的。   “柳大哥,要我看,咱们就绑了那皇帝老儿,还怕姓董的不放人?”一个名叫铜虎的莽汉开口道。   这董振友为了制造出一个安定和谐的假象,把县上百姓每家每户都抓了一个做人质,让剩余的人配合演一场猴戏给昭文帝看。   “不能轻举妄动!”柳仁杰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可他兄弟们明显没有他这么沉得住气。   铜虎急的重重啐了口吐沫,厉声道:“不能再等了,柳大哥,李大壮已经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铜虎口中的李大壮,就是在凌源县开粥铺的老板,他一人独居,没有亲人,店里的小伙计算是他的养子,已经被董振友不知抓到哪里去了。   李大壮在得知这一行人当中,有可能有皇帝之后,便决定破釜沉舟,最后一搏。   他故意将匾额上“粥”字当中的米字拿掉,不着痕迹的吸引昭文帝一行人进店。   只可惜,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刘师爷带走了。   何海也开口劝道:“柳大哥,咱们动手吧,就算抓不到皇帝,随便抓他那个儿子,都是好的,再晚了,就怕李大哥命都不保了啊。”   柳仁杰何尝不想干脆利落的救人,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商户老板,也不是官员家眷。这是皇帝老儿啊!   若是真抓了皇帝,那就是欺君之罪,若是皇帝清正廉明也就罢了,或许会给他们一条活路,还凌源县一个安宁,可若皇帝是个昏君呢?   自古以来,皇帝屠城的事情还少么?   再说了,就算皇帝是清正廉明的,那么他自己被人俘虏,身陷囹圄,如此奇耻大辱,他能咽下这口气?能不秋后算账?   柳仁杰自己不怕死,但是他不想把这些跟着他的好兄弟,带上一条不归路。   听了柳仁杰的解释之后,众人要动手抓皇帝的心思渐渐淡了,毕竟他们只想争取一条活路,争取一个安居乐业的机会,并没有谁真的想造反。   “那就……那就抓他身边的人,他们一行人中,只有一个女眷,衣着不凡,梳着少女发髻,不是下人侍女,她开口闭口和那几个王爷叫哥哥,应该是个公主!”打探消息的何海继续道。   抓个公主?   柳仁杰在心中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昭文帝此行没有女眷,唯独带了这么一个公主,可见对这个公主甚是宠爱。   公主与皇子不同,公主毕竟是女儿家,若是绑了她,昭文帝也不会愿意把消息弄得满城皆知,应该会把消息按下来,然后和他们静下心来谈交易。   只要他们善待公主,不肆意加害,等事情过去之后,再把公主好端端的送回,应该也不会引起皇帝的杀意。   而且一个小公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相对起来,更容易控制。   “好,就抓那个公主!”   ……   凌源县毗邻之江河,百姓中不会水的稀少,反而水性好的极多。   何海打探到,船上侍卫大多被带出去查询凌源县的真实情况,所以此刻船上守卫松懈。   柳仁杰当仁不让,率领七八个水性好的兄弟,等天黑之后,从河神庙离开便纷纷跳入之江河中,准备以水路靠近龙船。   为了不将矛盾扩大化,柳仁杰再三叮嘱,不可伤人性命。   所以众人攀爬到龙船之后,偶尔遇到的侍卫都直接动手将其打晕,并没有杀人害命。   每个船舱都有一个小窗口,柳仁杰透过窗口,不费力的就找到了宇文瑶的船舱,此时此刻宇文瑶还在心中算计,是要趁云卿浅不备,把她推下河好呢?   还是当这众人面揭穿她的乔装好呢?   怎么样才能一招制敌,置她于死地呢?   然而还不等她相处个究竟,身后就猛地靠上来一个强壮的身躯,来人一手环绕住她的腰身,将两个手臂也牢牢困在里面,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公主殿下,聪明的话,就别挣扎,我不会伤害你。”柳仁杰声音低沉而沙哑,听起来就不像坏人。   可宇文瑶仍然免不了紧张。尤其柳仁杰身上散发的河水腥味,让她明白,绑架她的这个男子,不是船上的人,是从水中潜入龙船的。   会是什么人?是不堪被欺压的暴民?还是胆大包天欲杀人灭口的凌源县县令?   不管是什么人,现在对她来说,情况都是不利的。因为身后的男人已经抱起她,准备往外走了。   “唔唔……唔唔……”宇文瑶开始挣扎起来。   柳仁杰心中一阵不耐烦,松开捂着她嘴的手,转眼就要朝着她脖颈后一记手刀。   然而还不等他招式落下,就听到宇文瑶压低声音道:“我……我……我不是公主!”   不是公主?!   柳仁杰愣住了,难道抓错人了?   守在门口的何海忍不住冲了进来,怒斥道:“柳大哥别停她胡说,她就是公主,我认得她样子,这船上只有一个女子!”   危急时刻,总能让人的脑子变得活泛些,不等柳仁杰做出什么反应,宇文瑶便开口道:“我真的不是公主,我只是伺候公主的婢女,陛下疼爱公主,担心公主路上招歹人惦记,便让我假冒公主,而让公主女扮男装。”   柳仁杰和何海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人。   宇文瑶继续说道:“真的,你们相信我,我带你们去找公主,我们公主风华绝代,岂是我这种蒲柳之姿可以比拟的。公主脸上带着面具,所以你们的人才错人了我啊!”   柳仁杰皱眉,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们?”事出反常必有妖。   宇文瑶眼珠子转的飞快,忙不迭的就开口道:“为政者不仁,小女子也是被贪官迫害的流离失所,才不得不卖身进宫为奴,若是能常伴父母左右,谁又愿意去做那伺候人的活计!”   宇文瑶怕自己的表情漏出破绽,一边说着,一边就低下头,摆出衣服欲哭无泪的,欲语还休的模样。   柳仁杰和何海都是贫苦百姓,听宇文瑶这么一说,三分信任变五分。   可为了安全考虑,柳仁杰在从宇文瑶口中得知那公主船仓位置之后,还是一记手刀打晕了她。   “柳大哥,这……”何海有些不明白。   柳仁杰沉声道:“无论真假一同带走!”多抓一个,总比抓错了好。   ……   此时此刻的云卿浅,正在房中有些心虚不宁的来回踱步。穆容渊到现在还没回来,云卿浅觉得肯定是和凌源县的事情有关,可是他去哪了呢?   她还有重要的事没说呢!   云卿浅回想着前世的事情。   【前世宇文璃揽下了调查凌源县的事,可是宇文璃却没有去查,而是直接去了凌源县县衙。   宇文璃委婉的表达出自己是齐王一脉的事情,那凌源县县令董振友,立刻奉上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以图买自己一个平安。   宇文璃也确实假模假样的给了董振友这个面子,承诺只要董振友主动认错招认,自己就会保他性命,将刘师爷推到前面,一切罪责都压在刘师爷身上,给刘师爷打造一个欺上瞒下的形象。   换句话说,就是董振友也是个不知情的受害者。虽然贬了官职,但是保了性命。   董振友一听这办法好啊,等风头过了,他在寻个别处做县令就是了。于是便应了下来。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宇文璃这一招根本不是帮他,只是为了在宇文琢面前卖个好,让宇文琢看到,他已经在尽力帮忙遮掩事实真相了。   然而实际上呢?   实际上,宇文璃找到了董振友关押百姓的地方,手起刀落,以极为残忍的方式,杀了关押的所有百姓,并无意中透露出是齐王派人灭口的。   亲人被杀,以柳仁杰为首的百姓帮愤而劫船,试图杀了宇文琢为自己亲人报仇。   然而宇文璃早就暗中通知了杨洲军备,杨洲城守军迅速将柳仁杰等人围剿,格杀勿论的命令下,百姓帮也无一幸免。   最后,宇文璃安排的一个假百姓,来到了昭文帝面前,声泪俱下的控诉董振友和宇文琢的恶行。   宇文琢莫名其妙顶了一口大黑锅,从此离圣心越来越远了。   而宇文璃不仅在宇文琢和董家人面前卖了一个好,最后还因为他通知了杨洲军备而立了功。   一箭双雕!】   一想到这里,云卿浅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穆容渊到底去哪了,若是不尽快找到那些百姓关押的地方,他们可就……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无论如何要先找到穆容渊,让他去营救那些被关押的人。   想到这里云卿浅快步走向了舱门,哐啷啷拉开舱门,却忽然与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的对面!   云卿浅猛地抬头看向此人,还不等她把眼中似曾相识的容貌和记忆中的人相融合,来人就毫不留情的给她一记手刀。   云卿浅还来不及品尝脖子的疼痛,就陷入了昏迷……   柳仁杰将云卿浅和宇文瑶都偷偷劫走了,在他无法分辨究竟谁是公主之前,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   众人回到河神庙之后,其他等待的人纷纷迎上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云卿浅和宇文瑶,立刻有人开口道:“柳大哥,怎么还抓了一个臭小子?” 第111章 飞花落叶皆为武   柳仁杰将宇文瑶的话告诉众人,众人立刻开始重新打量起云卿浅。   “这脸上……有面具?”何海的媳妇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云卿浅的脸,入手肌肤滑嫩有弹性,有温度,一点都不像面具。   何海媳妇将摸到云卿浅侧脸靠近耳朵的地方,也完全没有带人皮面具的痕迹。她站起身对着众人摇摇头。   “难不成我们被骗了?”铜虎大嗓门吼道。   这一嗓子,瞬间把宇文瑶惊醒了。   宇文瑶一睁眼便看到铜虎满脸的络腮胡,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瞪着自己,忍不住吓得一阵尖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是……我不是公主,我不是公主!”   柳仁杰蹲下身看着宇文瑶,声音放缓,开口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山匪,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你说他是公主,可我们检查过了她的脸没问题。”   柳仁杰指了指地上的昏迷的云卿浅。   一看到云卿浅,宇文瑶顿时眼睛一亮,心中恐惧也被兴奋和憎恨覆盖了。   “没错!就是她,她就是陛下最喜欢的七公主,她的同胞哥哥就是齐王宇文琢,母亲是皇贵妃董氏,那董皇贵妃也就是你们凌源县县令的同族姑姑啊!”   说起别的众人可能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愤慨感觉,可提起县令董振友,那众人立刻如烈火烹油,各个都忍不住要爆炸一般。   “混蛋,让老子打醒她,看她招不招认!”铜虎属于五大三粗没什么脑子的。可柳仁杰却不是傻子。   柳仁杰拦住铜虎,开口道:“我们只是要争取一个说实话的机会,就算她母亲是董家人,咱们也不能随意伤人。”   “不能随意伤人,总得验明正身吧?”何海开口说道。   柳仁杰再次看向宇文瑶,发现她盯着云卿浅的眼神有几分不寻常,那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这个婢女,是经常被这七公主虐待么?   柳仁杰压下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你要如何证明,她是七公主?”   宇文瑶眼神又几分躲闪,很明显,这领头人还不信任她。   刚刚听他们的话,他们似乎并不打算伤害人质,这怎么行?这么好的机会……   宇文瑶抬头看看满屋子的乡下汉子,忍不住邪恶的想着:“就算不杀了云卿浅,也应该玷污了她的清白,才能以解我心头只恨!”   宇文瑶开口道:“她那脸上的面具,是董家花了大价钱为她寻来的,普通人不止验不出,也拿不下,但是你们可以验一下她的身子啊,女子的身子是伪装不了的。”   宇文瑶没有说陛下,而是说董家,分明就是在竭尽全力给云卿浅和百姓帮的众人竖立起矛盾。   可她的话过于大胆,引得满屋子的男子都忍不住皱了眉头。毕竟是个姑娘家,若是真的被人脱了衣服验身,倘若传了出去……   众人抿唇不语,谁也不愿意做一个趁人之危欺负姑娘的小人!他们只是想求个安居乐业而已。   何海的媳妇儿是这群人里唯一的女子,想了想还是自己出头最为妥当。   “柳大哥,不如就让我来给他……”何海媳妇儿其实也有些纠结,若这墨灵犀是女子还好,若是男子呢?她一个妇道人家,去脱人家男子衣衫,也是极为不妥当的。   众人陷入思考,事情陷入了僵局……   ——   而另外一边,飞烨和穆容渊站在树林中,表情凝重。   “主子,信截下了!”飞烨将手中宇文璃调动杨洲军备的密信递交到穆容渊手中。   穆容渊没有看,直接给了飞烨一卷明黄的绢布。   飞烨恭敬的将绢布收到怀中,可是却没有立刻抬步离开,而是有些担忧:“主子,那些百姓被困在废渔场的水牢里,水牢在地下,头顶是铁网,周围守卫有十余人。除此之外,静王派去的杀手,也有七八个。主子你一个人……”   飞烨很担心。   穆容渊嘴角噙着笑,眼神却犹如寒冰,嗤笑一声道:“一群蝼蚁。”   飞烨知道自家主子的本事,当即不再犹豫,飞身离去。   飞烨离开后,穆容渊便摸到那处水牢的位置,将身形隐藏于大树之上。   穆容渊双臂环抱于胸前,背靠着树干而站,脑子里开始回忆梦中对凌源县事件的记忆。   当年昭文帝南巡,有几件大事,天下人尽皆知,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便是在凌源县处置了凌源县令董振友,免了凌源县三年赋税。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却不料被暴民围攻龙船,幸得静王殿下提前暗暗召唤了杨洲军备,才平安脱险。   事后调查得知,是齐王心狠手辣,怕事情败露杀了所有作为人质的无辜百姓,引得百姓暴动。   虽然事后齐王极力证明此事与他无关,可昭文帝仍旧责令齐王遣返回京,闭门思过六个月,降董皇贵妃为董贵妃。   对于静王,没有给宇文璃过多奖励,但是回京之后,却晋楚妃为楚贤妃,位列四妃之一。   穆容渊垂眸看着下面足足有三间房那么大的水牢,心中冷意滑过,这么大的水牢,平时不会用来养鱼吧!   可见这凌源县县令,目无法度,强权压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若说这县令得到齐王授意杀人灭口,穆容渊是不信的。   这里只是一部分百姓,是作为人质,人质的最大用处就是来威胁别人,若是人质死了,那些没有被抓来的百姓,只会更加愤怒异常,鱼死网破这种事儿,只要齐王和董振友稍微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做。   齐王和董振友不会做的,那自然就是有人冒了齐王的名讳去做,这人是谁,穆容渊不用想都知道。   前世让宇文璃一步步顺利得逞,今生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了!   刚刚想到这里,穆容渊感觉周围杀气大盛,看来是宇文璃的人要动手了。   穆容渊脸上噙着鬼魅一般的微笑冷眼看着即将开场的杀戮,在他看来,为虎作伥的人,不值得救!   在东魁的带领下,宇文璃杀手从四面八方的灌木丛窜入水牢附近。   水牢的看守都是凌源县县衙的衙役,压制手无寸铁的百姓还行,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根本毫无抵抗力。   唰唰唰!   声声都是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   唔唔唔!   阵阵闷哼都被压制在喉咙里。   只在穆容渊一个哈欠的功夫,那七个杀手,就已经解决了相当于他们两倍人数的衙役。   听到头顶的动静,水牢里的百姓忍不住骚动起来。   “娘,我怕!”   “不怕不怕,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奶奶,是爹爹来救我们了吗?”   “是……一定是你爹爹来了!”   ……   水牢里的百姓们只听到上面的打杀声,却不知危险在向她们靠近。   穆容渊听的清楚,这水牢里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这宇文璃果然心狠手辣,为了将齐王拉下马,竟然不惜下手杀这么多无辜的百姓。这样的人称帝之后,如何会勤政爱民做一个好皇帝?   “头儿!钥匙!”一个杀手将从衙役身上搜来的钥匙交给东魁。   东魁看了看水牢上面的铁网,没有接,直接开口道:“不必了,将桐油倒进去!”   穆容渊瞳孔一缩,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狠辣。   桐油倒进水牢,油会浮在水面上,到时候点起火,那人若想不被烧死就得躲在水底,可躲在水底能闭气几时?   不是被烧死,就要被淹死,这还真是水深火热啊!死也不让人死个痛快吗?!   眼看着那些杀手已经拎着桐油走到了水牢前面,穆容渊勾唇一笑,脚尖一点从天而降!   “呵!让本侯瞧瞧,这是谁家的狗啊没拴住,大晚上的放出来咬人!”穆容渊双手背在身后,轻飘飘的从空中飞掠下来,睥睨的姿态,令在场的杀手都顿时心生戒备。   东魁看到穆容渊的时候顿时心里一惊,其他杀手不了解穆容渊的伸手,可他了解的很清楚。   此刻东魁蒙面,心中犹豫要不要暴露身份来和眼前的穆小侯爷谈一谈。   谈成了,皆大欢喜,或许以后穆小侯爷还能归顺王爷。   谈崩了呢?杀了穆小侯爷?东魁攥着刀的手紧了紧,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具备杀掉穆容渊的把握   既然没有十分的把握,就只能暂且隐瞒身份了,以免给王爷带来更多的麻烦。   东魁压低声音,冷声道:“山水各一旁,黑白各一方,前路莫要挡,后路莫要藏。”   穆容渊嗤笑一声,这东魁还跟他说黑话呢?真当他是傻子不成?如此下手狠辣的杀手,会是山匪?呵呵!   穆容渊脸上笑容渐渐放大,可眼中杀意却渐渐浓重。   “滚,还是死?”笑吟吟的穆容渊说出这句话,让东魁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几乎完全不敢去怀疑穆容渊的能力。   他与许多人打过交道,也和很多人切磋过,可从未有一个人会给他这般无力抵抗的感觉。   因为从没有人见过穆容渊的兵器,见过的人……都死了。   可是……今日就这么放弃么?殿下苦心积虑的将昭文帝引到凌源县,如此挫败齐王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弃?   东魁有些不甘心,亦或是说同为男子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不战而败!   东魁一只手持刀聚在胸前,刀刃朝向穆容渊,刀尖向左,这是防御的姿势。   而另外一只手则背在身后,对着身后六人做了一个手势。   六人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僵,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同归于尽!   也就是说,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把桐油倒进去,将火点燃!   穆容渊脸上依旧挂着冷笑,邪佞的表情看起来闲适又危险。反观东魁一行人,各个紧张的身体紧绷,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东魁身后的手指开始进入倒计时。   五!准备就绪!   四!四人拖住穆容渊!   三!两人倒油!   二!一人放火!   一!行动!   不等七个人身子动起来,就听见穆容渊从牙缝里冷冷的寄出一句:“找死!”   话音一落,穆容渊周身瞬间腾起一股强大的真气,真气带动周围的枯草落叶,在穆容渊周身形成一道飞速旋转的旋风。   而与此同时,那七个杀手,竟然感觉自己寸步难行,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穆容渊邪魅的一笑,对着东魁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再妄图打探本侯的底细,武功练到本侯这个程度,不需要兵器,飞花落叶,皆可取人性命!”   狂妄!   众人心中都觉得穆容渊狂妄至极,然而这是他们这辈子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112章 心思歹毒的宇文瑶   穆容渊话音一落,周身干草枯叶就飞速射向面前的七个黑衣人。   紧接着就是噗噗噗刺破皮肉的声音!   东魁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然而除了四肢传来疼痛之外,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停止呼吸。   穆容渊的真气一收,周围便砰砰砰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东魁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他带来的人除了此刻跪在地上的自己之外,其余人,都折了!   东魁有些不明白,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为何不杀我?”   穆容渊微微垂眸,脸上笑容不变,语气森森的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别做皇帝梦了,他,没这个命!”   东魁瞳孔一缩,没想到这穆容渊竟然猜到他的身份了!   穆容渊说完便没再理他,大手朝着其中一个杀手一伸,那杀手手上的钥匙便被他吸入手中。   东魁看着穆容渊去开那水牢的锁,咬着牙忍着痛,认命的飞身离开!   然而穆容渊这厢刚刚救出百姓,还来不及拒绝百姓的好意,那边就传来一个令他神魂剧烈的消息。   “主子,沈卿不见了!”说话的人一身船夫打扮,是个样貌普普通通中年小老头,任谁能想到,他就是文明四国的妖刀。   “你说什么?”穆容渊震惊!   妖刀表情焦急的说道:“沈卿……沈卿不见了。”他刚刚在甲板上看到晕倒的侍卫,第一时间便去看云卿浅的状况,结果刚走到云卿浅和穆容渊的船舱,就发现舱门是开着的。   妖刀心道一声不好,确认船舱中没有人之后,就连忙来通知穆容渊。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是什么人?云卿浅易容变装,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小侍卫,是谁会对她动手?   穆容渊顿时觉得心急如焚,忍不住方寸大乱。   是宇文琅么?他猜透了沈卿的身份,所以下手抓人?   是宇文璃么?他见自己挡了他的路,所以拿人要挟?   穆容渊想不出会是谁能在龙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劫走!   似乎是猜到了自己主子的想法,妖刀连忙开口道:“主子!不是船上的人,来人泅渡而来,上传后打晕了几个侍卫,没有杀人,目的明确,就是为了抓人。”   穆容渊咬了咬牙,如果目的明确,那么目标为何会是云卿浅?船上非富即贵,为何要单单抓一个侍卫?   一定是有人暴露了云卿浅的身份!   “走!”已经将水牢的盖打开了,里面的百姓也陆续出来了,穆容渊眼下也没心思管她们,便打算速速离去寻找云卿浅的身影。   然而刚迈开一步,就听见后面一道十分稚嫩的声音开口道:“大哥哥,你能带我去找娘亲和爹爹吗?”说话是一个小姑娘。   穆容渊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忽然听到她一旁的一个老妪忽然捂住小姑娘的嘴,还低声呵斥道:“嘘,别乱说,咱们……咱们自己回去!”   不对劲儿!   穆容渊转过身目光冷冽的看向众人。一众老弱妇孺顿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这人……这人不会杀了她们吧?   穆容渊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刚刚说话的小姑娘身上,穆容渊微微低头,笑了笑开口问道:“小妹妹,告诉哥哥,你爹爹在哪?哥哥去通知你爹爹过来接你。”   小姑娘刚要开口,那老妪连忙把孩子藏到身后,开口道:“感谢英雄救命之恩,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不劳烦英雄相送了。”   老妪话音一落,众百姓纷纷跪在地上叩谢,见识过穆容渊的手段,这叩谢中难免就带着几分求饶。   穆容渊觉得太不正常了,既然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吧。   穆容渊大手一身,小姑娘唰的一下被他吸到手心里,脆弱的脖子卡在他的虎口上,只要他微微用力,小丫头必然折断脖颈而亡。   “啊——”老妪惊呼。   穆容渊冷声道:“救你们,纯粹是因为小爷想杀他们,不要以为你们的命有多值钱。”   “呜呜……呜呜呜……”小女孩被拿在半空中,对着空气直蹬腿。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老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求饶道:“大爷饶命啊,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啊!”   穆容渊冷笑一声:“那么你来说,她的爹爹在哪?”   老妪刚想说话,就见穆容渊走到水牢处,把孩子悬在上面,冷声道:“想好了再说,说出的答案如果我不满意,她就只能下辈子再去找她爹了!”   水牢里面的水,成年人都能没过胸口,这么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下去除了溺水之外根本别无可能。   老妪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明明长得犹如天神,可脸上的表情却犹如地狱魔鬼。   “三!”穆容渊开始倒计时。   “二!”老妪看向周围的百姓,想征求大家的意见。   “一!”穆容渊话音一落便松了手,而另外一边老妪大喊道:“河神庙!”   呼一道劲风吹过,席卷着那将将要落入水牢的小姑娘回到了老妪的身旁。   老妪连忙看向小姑娘的脖子,发现脖子上连淤痕都没有,刚刚那位公子下手极有分寸。   很明显,穆容渊没有想杀人!   当众人惊魂未定,再看向水牢附近的时候,哪里还有人,早已经没了穆容渊的身影!   ……   在穆容渊紧张的寻找云卿浅踪迹的时候。云卿浅已经醒了,不止醒了,还在面临极大的困境。   “柳大哥,真是个姑娘家!”何海媳妇解开了云卿浅的上衣,没有将衣服脱下,光是看到那层层裹胸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她一定就是公主了,不然为何装神弄鬼的!”铜虎开口道。   柳仁杰现在也从五分相信,换做八分。转头看向缩在角落的宇文瑶,开口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等我们寻到一个可以和陛下谈交易的机会,我会将你要来。”   宇文瑶身子一僵,明显想歪了柳仁杰的意思。   柳仁杰见宇文瑶惊愕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还你自由身,你出卖了公主,若是回去,定然逃不过一个死路。”   宇文瑶暗暗松口气,可心中想的却是:“你们这些贱民,冒犯本公主,逃不过死路的是你们。”当然在让他们死之前,还有另外的用途。   宇文瑶抿了抿嘴唇,语气带着几分娇羞,低着头开口道:“柳大哥这般英伟俊朗的人,只有公主殿下那样仙女模样才配得上,奴婢……奴婢蒲柳之姿,万不敢心存攀附。”   ???   众人有些疑惑,这怎么就说道男婚女嫁一事了?   柳仁杰眉头微微蹙起,觉得跟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解释不清了,索性站起身不再解释。   可人群中却有人被宇文瑶的话,引起了心中的邪恶念头。   “柳大哥,既然确定了那是公主,不如……”铜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顿时引得众人惊讶,引得柳仁杰愤怒。   “住口!胡说什么的!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她都是一个姑娘家,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趁人之危做这种卑鄙龌之事?”柳仁杰怒斥道。   何海也不认同,开口说道:“是啊,占一个姑娘家清白,跟取了她性命有何不同。”   铜虎高声道:“自然不同,我们绑架公主,就算可以跟皇帝老儿有个交易的机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秋后算账呢?可若是大哥和公主有了夫妻之实就不同了,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了咱们大嫂。到时候自然向着自己男人说话。”   不得不说,铜虎的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说出的话倒是正和宇文瑶的心意。   见人人都反对,宇文瑶想了想帮腔道:“这位……这位大哥说的也有道理,陛下十分疼爱公主,是绝对不会委屈了公主的,若是柳大哥和公主做了一对真夫妻,那么诸位以往对抗朝廷事情,定然会一笔勾销的。”   宇文瑶这么一说,众人从刚刚的十分拒绝渐渐软化成了五分。想想也是,若是柳仁杰成了驸马爷,他们可不就都跟着鸡犬升天了?   柳仁杰见众人神色变化,立刻又急又气的说道:“不行!坏一个姑娘家清白,我柳仁杰做不出这种混账事,再说了,你们焉知那公主醒来不会不堪受辱而自尽?若是她死了,咱们谁都别想活!”   柳仁杰的话如一盆冷水,把众人的心中邪恶的火苗浇灭了。   宇文瑶见状,咬了咬牙,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开口道:“七公主她……她早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公主府面首也养了十几个,柳大哥不必……不必那般在意,只要柳大哥能让公主满意,公主一定会选你做驸马的!”   啊?!   众人大惊,就算在普通百姓人家,姑娘没成亲也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想到这皇家公主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何海的媳妇儿脸色一红躲到自己男人身后,这种话题,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说什么。   铜虎撇了撇嘴角,有些不屑的说道:“哼,本以为是个金枝玉叶,没想到还是破鞋,配不上我们老大!”   柳仁杰对这话半信半疑,皇权贵胄有很多阴私,平日里听茶馆说书的,也听了不少。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随意违反别人意愿,去侵犯人。   见柳仁杰还是拒绝,宇文瑶心道一声,这是个没用的,不如换个人。   宇文瑶看向壮的像头牛一样的铜虎,开口道:“铜大哥,可有娶亲?”   铜虎被宇文瑶软软的叫了一声铜大哥,顿时乱了半边的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应道:“没……没有。”   宇文瑶低头道:“既然柳大哥不肯,铜大哥又未娶,不如由铜大哥代劳?左右你们兄弟情深,谁当了驸马都会照拂旁人的不是么?”   铜虎听完这话,瞬间感觉脑门一热,他……他可以吗?他可以尚公主吗?   “铜虎!”看到眼神涣散的铜虎,柳仁杰忍不住呵斥一声。   铜虎回过神,也明白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可是一想到这侍女口中说那公主已经养了面首了,铜虎又觉得公主也算不上什么天鹅,顶多一个野鸭子,跟他也并不是不能匹配。他好歹还是个正了八经的童子身!从未娶过亲啊!   想到这里铜虎一咬牙,开口道:“柳大哥,这丧天害理的事儿,你做不出来,就让我铜虎来做吧!”铜虎话音一落便转身走向一帘之隔的厢房里。   柳仁杰立刻就要上前阻拦,却被何海拦住了去路,何海涨红着脸,分明也是有些不忍心,可是却不得不为自己和家人做最周全的考虑! 第113章 我是静王妃   “大哥!这样才能万无一失,铜大哥他……他一定会善待公主的!”何海低下头,心中十分惭愧。   “啊!”房间里传出属于女子的惊叫声。   宇文瑶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缩到墙角。   那些淳朴的村民看到宇文瑶的瑟缩,以为她是害怕公主发现而责罚,还故意用身子将她挡在身后。   可是他们却没看到宇文瑶嘴角勾起的狞笑,和眼中蕴含的杀意。   柳仁杰实在没办法忍受自己手下人做这样违背良心的事,一把推开面前的何海,就朝着内间走去。   “公主殿下,你……你别喊,只要你从了……从了我,我会……我会对你好的!”房间里传来铜虎略显生涩的威胁声音,和慌乱解衣服的窸窣声   柳仁杰一听,连忙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拉开了门帘。   然而就在他拉开门帘的一刹那,听到云卿浅喊道:“我不是公主!你们抓错人了!”   又不是公主??   赤膊的铜虎站在原地愣住了,可是片刻之后又觉得这是眼前女子在刻意隐瞒,铜虎怒声问道:“你当了老子是傻子么?你不是公主为何女版男装还要易容?”   “可我真的不是公主啊!”云卿浅缩到墙角显得有几分怯懦。   此刻柳仁杰也走了进来,将铜虎往后拉了拉,沉声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云卿浅再次看到这张脸的之后,终于和前世的记忆对上号了,柳仁杰是一个铁匠,而且是一个十分出色的铁匠,前世宇文璃命杨洲军备杀无赦,却在暗中救下了柳仁杰。   而后柳仁杰也没有辜负宇文璃的期望,替他做出了改良的诸葛连弩,一口气可以连发五十余枚利箭,堪称弩箭的魁首!在后来的战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看到柳仁杰,云卿浅便放心了自己处境,柳仁杰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他是个君子。   心绪稍安,云卿浅就开始思考自己的答案,应该怎么说才能合情合理,让对方相信呢。   想到自己刚刚装昏迷的时候听到的宇文瑶的声音,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计上心头。   “我是……静王妃!”   !!!   内间的柳仁杰和铜虎愣住了。   外间的宇文瑶和其他人也惊呆了。   然而最最震惊的,还要数此刻刚刚落在屋顶,准备查看情况救人的穆容渊!   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云卿浅自称……静王妃??   穆容渊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震惊的全身血液集中在大脑,让他头疼欲裂。   这是她说的话么?她是不是中邪了?   穆容渊有些神不守舍的俯下身,小心翼翼拨开一个瓦片,房间的光线突然透射出来晃得他睁不开眼,可他仍旧倔强的不肯将视线移开半分,因为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急的心都要跳出来的身影。   柳仁杰上下打量着云卿浅,双眸微眯,语气明显不信,开口道:“据我所知,当今陛下的几个儿子,都没有娶亲,你说谎也不选个靠谱一些的说辞?”   云卿浅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有几分胆怯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抬头,是怕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厌恶暴露了心思。   “我……我太紧张了,说错了,我现在还不是静王妃,但是我很快就是静王妃了,我叫云卿浅,是忠勇侯的嫡女,我与静王殿下的事,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番男扮女装出来,也是为了能与殿下多多亲近……”   柳仁杰皱眉道:“这番说法……并不足以令人采信。”   云卿浅咬了咬牙,开口道:“给我一盆清水!我证明给你看。”   柳仁杰对着铜虎点点头,铜虎很快从之江河提了一桶清水。   云卿浅私下看了看,没有干净的帕子,索性将自己长袍下摆泡进水桶里,待面料全部湿透之后,云卿浅将那浸透的衣服附着于脸上,片刻后,她拿下了衣服,缓缓接下脸上的面具。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柳仁杰生活富庶,却没有一个亲人的时候,他的养子养女都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年轻的时候不再娶一房继室。柳仁杰的嘴上的回答是:“习惯了一个人。”   而心中的回答却是:“心中装了一个人,便再也没有了旁人的位置。”   当云卿浅拿下面具后,柳仁杰和铜虎感觉这房间的光似乎都更亮了一些,少女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双眸似含秋水,丹唇犹如樱珠。   她穿着一身男装,却丝毫不掩绝世风华!好美!   这样的姑娘别说她是公主,就说她是仙女,面前的两个男人都会相信!   看到这样的云卿浅,铜虎的所有心思都烟消云散了,这是仙女,哪里是他能亵渎的。   铜虎慌乱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的给自己套上,甚至局促的不知该站在哪,想了想还是顶着个大红脸逃了出去。   云卿浅微微抬头,对着柳仁杰眨眨眼,似是疑惑,似是担忧,似是询问。   可柳仁杰的心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砰,砰,砰,跳个不停。   见柳仁杰愣神的这付模样,屋顶的穆容渊恨不能下去挖了他的眼睛,可他现在不能现身,他想听听,云卿浅为何要说自己是静王妃。   云卿浅见柳仁杰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心中也有些不悦,可眼下顺利脱身最要紧。   云卿浅开口道:“我敢以真面目示人,便是告诉你,我不怕你去查,因为我真的是未来的静王妃,而静王,是来帮你们的。”   “帮……帮谁?我们?”柳仁杰还没有从云卿浅的美貌中回过神。   云卿浅点点头,立刻说道:“其实静王殿下不满董家已久,他们欺上瞒下,贪墨渎职,这次甚至逼迫百姓来演戏给陛下看。静王殿下早就看不惯了。可是碍于齐王的权势,静王殿下才一直隐忍。此番到了凌源县,就是为了能抓住董振友贪赃枉法欺霸良民的确凿证据,给董家一个实质性的打击!”   听了云卿浅的话,柳仁杰的心思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分析云卿浅话中的真假。   云卿浅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是百姓帮。”   一听这话,柳仁杰顿时心生戒备,而外间的何海等人也立刻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云卿浅容貌之后,也如同柳仁杰一样,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   云卿浅可没空理会旁人,直接对柳仁杰开口道:“静王早就将凌源县调查的很清楚了,殿下虽然掌握了一部分董振友的罪证,可是他也知道百姓们的亲人被董振友胁迫。静王殿下担心那些人质的安全,不敢轻举妄动。几番周折才找到了关押人质的地方,特意命我告知村民去营救,可我刚刚要出门就……就被你们打晕了。”   说道这里云卿浅语气加快,非常急切的继续说道:“你们别愣在这了,快去救人吧,那些百姓就被关在凌源县的废气渔场里,那里被董振友改成了水牢,你们快去救人,以免那董振友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啊!”   众人哗然!   一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身陷水牢,随时都有可能被灭口,众人再也沉不住气继续审问云卿浅了。   何海的孩子就被抓了去,何海焦急的说道:“柳大哥,我们去救人吧,我们去看看,如果真的关在那,那门她的话就是真的。”   “她……她的话应该是真的!”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看过去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走了出来。   “去年……去年我和爹爹在京城乞讨,见过这个姐姐。旁人都说她是东周第一美。忠勇侯的四小姐。”少年说完话,就躲在何海身后,眼前这个姐姐太好看了,那时候他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云卿浅可对一个小乞丐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很明显现在情况开始对她有利了,云卿浅在心中暗暗松口气。   眼下救人要紧,柳仁杰当即决定带人去渔场,然而还不等他们处罚,就又发生了变故。   “大哥,那个女的不见了!”   宇文瑶趁着众人都进入内间的时候,偷偷逃了。   云卿浅听到宇文瑶逃走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逃了好,她若不逃了,如何能去给宇文琢捎口信呢。   “逃了?”柳仁杰浓眉倒竖,冷声道:“那她是……”   云卿浅站起身,将面具好好收起来,然后开口道:“她才是七公主,我与她之间有些龃龉,所以她才……”   “该死的!”何海又急又气:“大哥,不能等了,那七公主逃回去,我们没了筹码,说不定那姓董的很快就要杀人灭口了。”   “是啊是啊!”   “不能再等了!”   “快去救人吧。”   众人跃跃欲试。   柳仁杰点点头,对着云卿浅说道:“还请云姑娘在静王殿下面前言明,我等虽自立帮派,但都是被逼无奈。绝不是董贼口中的暴民。”   云卿浅点头:“我都知道,你们别磨蹭了,快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人救回来我再走。”这是为了给他们服一颗定心丸。   ……   柳仁杰点了二十余人,带着兵器朝着废旧渔场走去。   云卿浅现在盼着他们能来得及,但是更担心他们是否能与宇文璃的杀手对抗。   然而她的担心还没持续多久,就被眼前踏步走进河神庙的人给惊呆了。   “什么人!”留下来守着云卿浅的几个男子看到阔步而来的穆容渊,立刻拿起了手上棍棒准备抗敌。   然而穆容渊只是勾唇冷笑一下,开口道:“你们的人,我已经救了,现在我的人,我也要带走了!”穆容渊话音一落,便消失在原地,待众人再看向门口的时候,发现早已经没了穆容渊的身影。   不仅如此,他们也失去了云卿浅的踪迹!   云卿浅被穆容渊扣住腰飞速前进,夜风烈烈吹得她都睁不开眼。   她不知道穆容渊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知他何时来的,但是她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穆容渊,非常愤怒!   愤怒到全身紧绷,愤怒到胸膛震荡,愤怒到从刚刚见面到现在,穆容渊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云卿浅闭了闭眼,心情复杂又烦闷。   唰的一下,二人落地。   就在云卿浅打算看看穆容渊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时,穆容渊却一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僵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半分。   云卿诧异的看向穆容渊,却不期然的看到穆容渊眼中的怒火和嘴角的狞笑。   他……他真的生气了!他要做什么?   “怎么?想知道本侯要做什么?”穆容渊勾着半边儿嘴角,笑的阴冷而邪魅。 第114章 失去理智的愤怒   云卿浅心里有些莫名的发慌,因为她知道此刻穆容渊,又变成了初见时候的他,笑的越动人心魄,手段越毒辣狠厉。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云卿浅看到穆容渊手中竟然多了一柄匕首!   他……他要杀她?   不……不会的……   云卿浅感觉心口莫名的钝痛,还不等她想清楚这种疼痛是为什么的时候,就听见穆容渊开口道:“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穆容渊语气慵懒中带着几分随意,若是能忽略他眼中隐忍的怒火和脸上浮现的狞笑,几乎会让人误以为他在与云卿浅闲聊家常。   穆容渊嘴角勾着笑,拿着匕首在云卿浅身上比划着,冷冷的刀刃滑过她的脸颊,脖颈,肩膀,一路向下来到腰带。匕首每一次的移动,都带着云卿浅控制不住的心跳。   “穆容渊,你到底要干什么?!”云卿浅有些紧张。   穆容渊嘴角勾了勾,拿着匕首,绕着云卿浅游走,匕首的刀剑轻轻滑过她的腰间,似碰非碰,却又让云卿浅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天威七年,那一年我四岁,”穆容渊的声音从云卿浅背后响起,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父亲战死在南滇边境,大哥子承父业奔赴南滇,从那以后,偌大的威武候,就只剩下我一人,照顾我四年的嬷嬷以为大哥走了,便对我下手加害,那一次我被推进了池塘里,幸而大哥去而复返,杀了嬷嬷救了我。从那以后开始,大哥便对我说,从今往后,我只能信自己!”   云卿浅感觉心里有些难过。她与穆容渊的境遇是何曾得相似。   “听完大哥的话之后,我知道,我不止是只能信自己,我还只能靠自己,于是我拿起大哥靴筒上的匕首,走到那嬷嬷尸体面前,刺下我人生的第一刀!”   说道这了穆容渊从后背环绕住云卿浅,匕首拿到她脖颈处,没有碰触,只是轻轻的附着,让云卿浅感觉透体的冰凉。   “天威十一年,我八岁,威武侯府进了刺客,目标明确,就是为了杀我,来人凶猛异常,侯府侍卫不敌一一败倒,就在他们要杀我身边最后一个暗卫的时候,我实在无法无动于衷,最后不得不暴露我会武的事实,以一套苦练数年落英神剑,杀了入府行刺的十三人,手起剑落,下手无情,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杀了十三个。”   云卿浅不明白穆容渊为何要开始讲自己的往事,可她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浓浓的悲痛。   穆容渊的声音继续:“很可惜,就在我自以为救了自己也救了身边的人时候,那暗卫对着我刺来一刀,白刃入腹,我险些丧命。那是我人生中第二次信错人。从那以后我便带人三分客套,七分疏离,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飞烨,我也不曾十分相信。”   云卿浅有些想哭了,她似乎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穆容渊信任她,可她却让他失望了。但是……事情真的不是那样啊!   “穆容渊,你听我说……”   穆容渊依旧站在云卿浅身后,没有拿匕首的那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云卿浅唇上,附耳低声道:“嘘,听我说,还没轮到你。”   “天威十六年,我十三岁,南滇传回军报,大哥战败,久治不愈,生命危急,陛下体恤我威武候满门忠烈,准我去南滇见大哥最后一面。抵达岭南城后,我才得知,是大哥在战场上救了一个女子,而那女子却是南滇奸细,她刺伤了大哥,匕首上淬了毒,一众军医束手无策。”   穆容渊从云卿浅身后缓缓走到他面前,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狞笑道:“无论军中将领如何对那奸细施加何种酷刑,那女奸细都闷不吭声,骨头硬的很。可我,却从她口中,得到了解药的方子……”   穆容渊嘴角弧度变大,可云卿浅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到分毫的笑意。   穆容渊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继续说道:“自那以后,我便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人似乎在极度紧张和害怕的情况下,比较会容易说实话。比如当年的那个奸细,和今日在河神庙的你……”   很明显,穆容渊认为云卿浅今日差点被强暴之前,说的都是实话。   云卿浅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穆容渊……”   穆容渊没有理会云卿浅的呼唤,而是松开了了云卿浅的下巴,自顾自的说道:“这几个月来,我对你不算千依百顺,也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我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们之间已经应该有默契了,可是今天你却………”   说道这里穆容渊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抽痛了,尤其想到她亲口承认自己是静王妃,穆容渊就感觉胸口好像被手上的匕首刺穿一般疼痛难忍。   看到这样嘴角噙着笑意,眼中却透着痛苦的穆容渊,云卿浅感觉自己也呼吸一滞,有些喘不上气。   从来不想过多解释的云卿浅,此刻却很想对穆容渊解释她刚刚说的话,哪怕对方不相信。   “穆容渊,你听我解释……”   “好,我听你解释!”穆容渊忽然转身再次捏住云卿浅的下巴,这次他用了力道,在云卿浅白皙的脸颊上,按出了一个红红的手印。   穆容渊语气森森的开口道:“我听你解释,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我来问,你来答,若是答得我不满意,我能做的,绝对比你想象的更多,更可怕!”   穆容渊话音一落,便手起刀落,隔断了云卿浅的腰封。   腰间一松,男装的长袍的腰身立刻散开犹如一件长裙。   云卿浅不止在穆容渊话中听懂了他此刻的愤怒,更从他的举动中读出了自己的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为何自称静王妃。”穆容渊的手从云卿浅的脸颊转移到她的发顶,那里现在竖着白玉冠,将她的三千墨发都掩藏在了下面。   云卿浅深呼吸一下,开口回道:“权宜之计,宇文瑶在外面,我故意如此说,挑拨宇文璃和宇文琢的关系。”   穆容渊伸手拔下云卿浅固定玉冠的发簪!   叮的一声玉冠摔落在地,与此同时,三千秀发如泼如墨的倾泻下来。   好美!   即便是心中满是痛苦和愤怒,穆容渊仍然觉得云卿浅,好美。   这个答案似乎让穆容渊比较满意,他手上匕首没有别的动作,而是绕到云卿浅身后,开口问出第二个问题:“你如何知道董振友关押了人质?”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董振友,宇文璃,飞烨,还有他。   云卿浅不可能接触到董振友,飞烨被他派去杨洲城送圣上手谕,而他自己也未曾提起过,那么云卿浅知道此事的渠道……   穆容渊手中匕首攥的又紧了两分。   这个问题,确实将云卿浅难住了,她是前世知道的,这要如何回答?   就在云卿浅犹豫的时候,啪的一下,穆容渊割断了她外袍的衣带。   云卿浅惊得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呵斥道:“穆容渊你到底要怎样!”   穆容渊勾唇一笑,明明那么俊美的脸,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令人胆寒的阴霾。   “哦?我似乎忘了告诉你,沉默、不答,也是令我不满意的一种答案。”   穆容渊不纠结刚刚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如何认得那百姓帮的柳仁杰?”   穆容渊手持匕首的刀剑在云卿浅身上上下比划,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破坏的目标,那种冷血的眼神,看的云卿浅忍不住后背爬上冷汗。   穆容渊闻到那熟悉的清香,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冷笑着开口道:“不要紧张,我给你十息的时间,你可要仔细想好,该如何回答。”   “十,九,八……”穆容渊开始倒计时,一边数着数,一边围绕着云卿浅缓慢的走着。   十息过后,云卿浅无奈的叹口气,她仍旧给不了答案,她无法解释重生的事情。况且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她说了,他就会信么?   啪嗒一声,外衫上的另外一个衣带也被匕首无情的割断了。   没了绑带的束缚,外衫的衣襟敞开到两边,漏出了里面雪白的里衣。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愤懑,开口怒斥道:“穆容渊,你到底要怎样?我做的事,或许我解释不清,但是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   穆容渊一把按住云卿浅的发顶,强迫她看向自己,双目充血的他咬牙说道:“可我要的不是你不与我为敌,我要的是你管住自己的心!”   穆容渊话中指的是,让云卿浅不要将真心再次错负给宇文璃。   云卿浅被拉着头发有些疼,可头上的疼,也不及心中的痛。   她依稀记得穆容渊在忠勇侯府的院墙内指着她的心口说过:“希望你也能管好自己的心。”   当时她以为……她以为穆容渊的意思是看出了她的少女心事。   可如今看来,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原来一直来,都是自己……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是啊,他是风流倜傥的穆容渊,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威武候,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笑和闹,都是本性使然吧,或许对其他的姑娘,他也会这般温柔周到,前提是,那姑娘要听话,要顺从……   云卿浅心中一股无名邪火就这样窜了上来,怒声呵斥道:“我管不管的住自己的心,与你何干?我让你带我来江南,是以破了凶案为交换的,你我之间互不亏欠,你凭什么对我的行踪指手画脚,凭什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我指责审问?你有什么资格?!”   穆容渊咬了咬牙,感觉自己的胸膛都要被云卿浅气炸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怒声道:“你说的没错,过去我没有什么资格,过了今夜,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资格!”   穆容渊话音一落便扔掉手中匕首,一把拉住云卿浅的中衣就要暴力的撕开!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穆容渊竟然会对她做这种事。大声道:“穆容渊,你住手!你若敢碰我半个手指,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穆容渊动作僵了僵,终究还是被云卿浅语气中的决绝惊住了,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被云卿浅利用,不甘心看着她去为宇文璃沉沦。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穆容渊扣住云卿浅下巴,眼神灼热而痛苦的看着她,咬着牙关说道:“云卿浅,我的心意你从来就清楚,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隐瞒我,你喜欢宇文璃,就可以随意践踏我吗?”穆容渊声音有几分颤抖。 第115章 水落石出   云卿浅也眼眶泛红,她该怎么办,该怎么解释,她根本解释不清楚。   穆容渊见云卿浅不说话,便以为她是默认了,顿时怒火中烧!   那一瞬间,穆容渊失去了所有理智,他只想占有她!将她牢牢的锁在自己身边!永远不要再见宇文璃。   穆容渊的手拉住云卿浅的中衣,呼吸间就要朝着两边扯去。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就要开口呵止穆容渊,然而还不等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那穆容渊的撕衣服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啪嗒!一个什么东西从云卿浅的怀里掉落在地。   穆容渊松开撕扯衣服的手,目光狐疑的看向地面,然而还不等他看清地上是什么,就听到一道呼唤声响起。   “二哥!你可让我好找!”白丹青的声音显得有几分焦急。   他疾步而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二哥,你让我去救那个卖粥的,我已经把他从牢里救出来了,只是他被用了刑,半死不活的,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船上,刚刚找了大夫给他治疗外伤,就等着你回来,带他去见陛……”下字还没说出来,白丹青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刚刚距离远,再加上天色黑,他也没注意到什么,可走进了一看……   这云卿浅此刻是三千墨发悉数散开,两颊绯红,是衣衫不整啊!   地面上还有一条残破的腰带。   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丹青倒抽一口气,忍不住用探究的眼神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一看白丹青那个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想歪了,可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也没有解释的心情。   穆容渊看了看满脸生人勿进的云卿浅,又看了看满脸促狭之意白丹青,感觉一阵头疼,思忖片刻,便手腕一抖,解了云卿的穴道。。   重获自由的云卿,连忙将外袍的衣带胡乱系好,她不是不想解释,是她无力解释,想到这里,云卿浅忍不住眼眶泛红。   “二哥……你们这是……这……”好奇心壮胆,白丹青不知死活的想套出一点消息。   穆容渊狠狠的白了一眼白丹青,冷冷的说了一句:“送云小姐回龙船!”   话音一落,穆容渊便脚尖一点飞掠而走,没有再多看云卿浅一眼。他和云卿浅的事,是私事,可以容后再说,凌源县的事,是公事,眼下却不能再拖了!   “哎……二哥……”白丹青郁结,他话还没说完呢。   眼看着穆容渊没影了,白丹青只好转头看向云卿浅,然而他发现云卿浅竟然也走了,步伐很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哎,云小姐,你等等我啊!”白丹青连忙追上去,刚跑到云卿浅刚刚所站立的位置时,他的目光就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了。   “这是什么?”白丹青狐疑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本想仔细看看,可眼看着云卿浅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了,白丹青只好先将东西收入袖袋,快步追了上去。   ——   龙船。   昭文帝觉得胸口憋闷,没有在船舱里审问,而是选在了甲板上。   面对下首一站一跪的两个人,昭文帝恨不能将他们二人都踹入之江河。   “陛下,您可一定要相信微臣啊,微臣真的毫不知情,都是那刘师爷搞得鬼,他欺上瞒下,横行乡里,微臣可全都被他蒙在鼓里啊陛下!”肥头大耳的董振友,跪在地上说的这些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然而却有站在一旁的宇文璃给他帮腔。   “启禀父皇,儿臣查证,董县令真的毫不知情,有凌源县百姓为证。不过这董振友,身为地方父母官,却一叶障目,也确实蠢钝,父皇将他贬官吧!”宇文璃说完之后便看向站在一旁的宇文琢。   果不其然,宇文琢投来感激的目光。   宇文璃微微垂眸,遮掩住眼中的笑意。   “呵!好一个一叶障目!”昭文帝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可宇文璃还是心中有几分忐忑,因为他看见穆容渊正得意的看着他。   他在得意什么?   虽然他平时也是这付似笑非笑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今日感觉他十分不同,似乎是在等着看什么好戏一般?   宇文璃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乔公公开口道:“启禀陛下,那凌源县百姓李大壮已经醒了,求见陛下。”   李大壮?   宇文璃不知道这人是谁,可是听到凌源县百姓这几个字,还是让他眉头皱了皱。   宇文璃看向跪在地上的董振友,董振友微微摇头示意宇文璃没事。在董振友看来,他手上还有那么多人质呢,就算李大壮没有亲人,也不可能不顾及同乡的性命。他没胆子乱说话。   “草民,凌源县李大壮,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文帝看了看伤痕累累的李大壮,心中叹口气,开口道:“起来回话。”   “谢陛下!”李大壮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却不敢抬头。   洛丞相开口问道:“李大壮,你不必紧张,今日我们在你粥铺里喝了一碗好粥,这无米之粥却发人深省,你只管将你所知道的一一说出来。”   李大壮嘴唇嗡动,他没想到,这一行人,真的是皇帝,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个说实话的机会。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跪在地上的董振友就呵斥道:“李大壮,这可是在陛下面前,你想好了再说,若是胡言乱语,是要诛九族的!”   董振友的眼神狠厉无比,眼神中传达出凶狠的威胁之意。   听到董振友的威胁,李大壮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抿了抿嘴,他实在担心那些沦为人质的村民。   穆容渊见状,勾唇一笑,开口道:“李大壮,你放心,你店里的小柱子已经回去打理店铺了,找你今日在这将事情交代清楚,明日你就可以回去重新开铺子营业了。”   穆容渊的话让李大壮心中一喜,却让董振友和宇文璃一惊。   “陛下……”李大壮扑通一下再次跪倒在地,四十多岁的汉子,声泪俱下的哭诉道:“草民要状告凌源县县令董振友,贪赃枉法,欺压良民,草菅人命,逼良为娼,在凌源县犯下无数恶行,罄竹难书啊!!”   按照李大壮的陈述……   地方县令三年调任一次,三年前,董振友刚刚从其他地方调到凌源县,凌源县隶属于杨洲大城,杨洲城富庶,凌源县自然也不差。   刚刚到任的董振友,看着凌源县就犹如看着一块金灿灿的元宝,刚到任便自行增加了十二种不合律法的税务。   什么人头税,给每人做一个证明身份的木牌,要求每个月缴税。   什么防暑税,三伏天,每相隔十日就给挨家挨户一碗绿豆,却每人要收五两银子。   还有什么防寒税,清洁税,求雨税,修路税……   总之就是凌源县的百姓,日夜都笼罩在苛捐杂税的噩梦中。   若紧紧是如此,也还不至于把人逼的没有活路。   三年前秋汛较往年凶猛了三倍不止,堤坝被冲毁,凌源县遭逢大难。董振友将灾情上报给杨洲城知府,杨洲城知府也如实上报给了朝廷。   昭文帝下旨拨下银两用于赈灾和修复堤坝,此外还拨下粮食用于百姓度过难关。   然而别说银两分文未见,就连那赈灾的米粮,百姓们看到的都不足十分之一。   董振友虽然也开设了施粥的摊子,可那一碗粥中,半数以上是水,三成是河沙,真正的白米,不足一成啊!这哪里是给人吃的东西。   那一次大难整个凌源县饿殍满地,董振友便命人将所有尸体集中到渔场焚烧,尸油洒满渔场,从那渔场便再也没有活鱼出现了。   除此之外,董振友还命人用稻草修筑堤坝,将剩余所有银两尽数贪墨。   有不少百姓抗争,试图去杨洲城状告董振友,都被他手下的豢养的杀手夺取了性命。   一次性贪够了银子,接下来三年,董振友为了伪造自己的政绩,就连年上报气候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只等着三年任期一满,他就可以凭借政绩上调进京了!   除此之外,他还自称为当即陛下的小舅子,当今齐王的表舅舅,只要有看中的姑娘就不由分说的抢回府,顺从的做个姨娘,不顺从的,占了身子,送去花楼亦或是直接打杀!   听着李大壮逻辑有些混乱,但是言词十分气息的控诉,昭文帝怒气大盛,砰的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摆放茶杯的桌案。   “混账东西!”昭文帝怒斥。   “陛下息怒!”   “父皇息怒!”   乌压压跪满了一船的人。   宇文琢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膝行到昭文帝面前,开口道:“父皇明鉴啊,儿臣……儿臣真的毫不知情,真的不知道这混蛋竟然假冒儿臣和母妃的名义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啊!”   “陛下明鉴,微臣,微臣没有啊,都是这刁民诬告,这些刁民私下成立百姓帮,在往来官道上打家劫舍,微臣多次派人围剿均不能成,所以他才心生怨恨,诬陷微臣啊。”   “诬陷?”白丹青从船舱后面走出来,语气嘲讽道:“一个人说你是诬陷,两个人说或许是巧合,那么三人呢?十人呢?百人呢?”   白丹青说完便朝着昭文帝禀报道:“启禀陛下,凌源县百姓已经都到港口了,除此之外,还有百姓帮的一众百姓,和被这狗官关押在水牢的人质,都候在港口了。”   听完白丹青的话,宇文璃知道,东魁失手了!   而能让东魁失手的人……宇文璃看向了穆容渊。   而穆容渊也正好看向宇文璃,四目相对,穆容渊眼里的小火苗几乎要吞噬掉宇文璃。想利用一个女人来成事,做梦!   宇文璃不明白穆容渊的那杀人的目光是何意,除了云卿浅一事之外,他根本和宇文璃没有什么龃龉!   可是眼下已经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了,宇文璃看着脸色阴沉的昭文帝,闭了闭眼,认命一般的开口道:“儿臣失察,请父皇责罚!”   昭文帝看了看宇文璃,又看了看宇文琢,最后把目光定在一直没说话的宇文琅身上,开口道:“琅儿,交给你!”   宇文琅恭敬的回道:“儿臣遵命。”   ……   昭文帝被气得有些头晕,回道船舱休息,其余涉案人等均被纠察到案,宇文琅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快准狠。   次日一早便将百姓的诉状整理好呈上给昭文帝。   昭文帝懒得看,让洛丞相看了看,洛丞相看完之后,山羊胡不停的抖动,愤怒的差点背过气去。 第116章 两处闲愁   没想到那小小一个凌源县县令,竟然能贪墨六百多万两的白银,家中地板中镶嵌着都是银条。   然而外面无论闹成什么样,惩罚了谁,奖励了谁,杀了谁,放了谁,对云卿浅来说,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昨天一夜,穆容渊都没有回到船舱里。   刚刚醒来的云卿浅有些茫然,她还保持着坐在桌边的姿势,一时间有些想不起自己昨天做了什么。   云卿浅呆坐了片刻,才想起来昨夜的事。   昨天夜里她被白丹青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的船舱,并告知她百姓已经安全了,让她哪都不要去。   知道宇文璃的计划失败了,对云卿浅来说就足够了,所以她就静静的在房间等穆容渊。   她觉得,还是应该和穆容渊好好谈谈,至少要让他相信,她没有心存利用,更没有为宇文璃殚精竭虑。她虽然解释不清一些事情,但是她想表明自己的心意。   云卿浅此刻还没发觉,她已经开始在意穆容渊对她的想法了。   只是经过一夜漫长的等待,云卿浅不知不觉的睡到在桌边,都没等到穆容渊回来,这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   云卿浅连忙起身,先去看了看镜子,确认自己带好了面具之后,才转身开门。   心中知道肯定不是穆容渊,因为他进船舱从不敲门,可知道归知道,期盼归期盼。   云卿浅抿了抿嘴,伸手拉开船舱门。   “沈侍卫!早呀!”白丹青一张大笑脸出现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明显是来送早饭的。   看到不属于穆容渊的一张脸,云卿浅长吁一口气,也不知是放松,还是失望。   “白世子早,劳烦世子了。”云卿浅上前接过托盘。   在托盘入手的那一瞬间,云卿浅恍惚想起,穆容渊似乎每次都是将食物给她摆放好,就连筷子都放到她顺手的碗碟边上,伺候的细心而周到。可她自己似乎毫无所察,甚至没有说过一句“劳烦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心情复杂,没有食欲。   白丹青没有进门儿,站在舱门口说道:“陛下下了圣旨到杨洲城,杨洲城知府亲自率领杨洲军备正在赶往凌源县,这里百废待兴,堤坝也需重建,接下来都会交给杨洲知府来接手。”   云卿浅愣了愣,然后开口道:“哦……”没想到杨洲知府倒是躲过一劫,没有被昭文帝迁怒,这是好事,这样宇文璃就不会把自己的人手插进去了。   白丹青不明白云卿浅这声哦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船舱顶上的人,见船舱顶传来一道冷冽的目光之后,白丹青嘴角抽了抽继续道:“董县令贪赃枉法罪犯欺君,已经被陛下下旨斩杀了,齐王引咎自请罚俸三年弥补凌源县百姓损失。”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心想这齐王是不会有这等心思的,应该是宇文璃给出的主意。   云卿浅又开口道:“嗯……”   白丹青嘴角抽搐,这云家小姐倒是多说几句话啊,他都快不知道要说啥了,这云家小姐怎么还不开口问问二哥的去向啊?   白丹青砸吧砸吧嘴,继续道:“陛下……陛下减了凌源县三年赋税!”   云卿浅终于注意到白丹青的奇怪举动了,这人……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么?   “白世子,是有什么话要说么?”云卿浅问道。   白丹青都快忍不住抓耳挠腮了,他实在不知道再多说些什么了,云卿浅就是不问,他也不好直接说“你怎么不问我二哥的去向啊?”   他要是问了,头顶上那个冷冽的目光,怕是会直接刺穿他吧!   白丹青抽着嘴角,尴尬的笑道:“没……没什么,陛下心情不好,再加上杨洲知府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行踪,所以杨洲城就不去了,我们直接水路改道去杭城。呃……明天一早就起程。”   云卿浅点点头,只当白丹青是来传递消息的。   “多谢。”   一句多谢之后,白丹青搜肠刮肚也找不出继续聊下去的理由了,只好讪讪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云卿浅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关上舱门的一瞬间,一道玄色的身影,就从船舱顶落了下来。   穆容渊目光复杂的看了看紧闭的船舱门,抿了抿嘴角,还是转身离开了。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云卿浅。   他愤怒于云卿浅的隐瞒和欺骗,可无法让自己狠心去拷问她。   昨夜盛怒之下,他真的很想将她完全占有,不给她留一丝一毫成为静王妃的机会。   可今日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龌龊至极,明明是自己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却要把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欲,强行理解成不得已!   穆容渊叹了口气朝着甲板上走去。   他昨夜虽然没有回去,却一直在船舱顶,他看不到房间里的云卿浅,却能听到她的一举一动。   知道她的彻夜等候,也知道她的辗转难眠,知道她的焦躁不安,也知道她的心虚不宁。   可是他不知道……不知道云卿浅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他躺在船舱顶,也试图给云卿浅想出好多借口和理由,可每次想出来的理由,都会被他自己否决,不合理,不合理,都不合理。唯有她与宇文璃联系紧密,才最能合情合理的解释她的行为。   穆容渊皱着眉捂住胸口,这里怎么又疼了……   说好了不要轻易相信人呢?说好了不要轻易动情动心呢?怎么遇到她之后,自己竟然就在一直修改底线……这到底……还算不算有底线?   “二哥……你……没事吧?”白丹青从后面上了甲板,看到穆容渊捂着胸口,忍不住关切道。   穆容渊把手拿下来,背在身后,摇摇头:“无事,你怎么上来了,有事?”   白丹青点点头,开口道:“七公主还没回来,可是众人都焦头烂额,目前还没有人发现。明日就要启程了,你看要不要……”禀报陛下。   “不!”穆容渊打断了白丹青的话。   虽然他知道云卿浅利用了宇文瑶传话,可他更希望看到宇文瑶自食恶果,至于宇文璃和宇文琢之间的矛盾,会有别人来挑起。   想到云卿浅,穆容渊有忍不住皱了眉。   白丹青撇撇嘴,他虽然不知道穆容渊和云卿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些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啊。   那些话本子里,那些茶楼的唱腔中,痴男怨女还少么?   白丹青叹口气,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二哥,要不你跟云家小姐喝一杯吧,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说不定误会就解开了呢?”   穆容渊心中一动,可片刻后又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别说喝酒后会不会吐真言,就算是会,他也得有这个机会啊。   眼下他连如何再走进那个船舱都不知道。   穆容渊挥了挥手,示意白丹青下去,他想一个人静静。   白丹青无奈的摇摇头离开,刚走到楼梯处,忽然想起自己这还有一件东西忘了还给云卿浅。   白丹青眼珠转了转,与其自己还,倒不如让穆容渊去还,也算给二人寻个不那么尴尬的借口。想到这里白丹青龇牙一笑,折返回来开口道:“二哥,我昨天在林子里捡到了云……呃……沈侍卫的东西,你去还给她吧!”   白丹青话音一落便朝着穆容渊扔了一个东西过来。   穆容渊下意识用手接住,再看楼梯口,白丹青已经走下甲板了。   穆容渊无奈的摇摇头,开始仔细端详手上的东西,云卿身上掉下来了,是什么呢?   这是……这是一个荷包?穆容渊双眸猛地睁大!   一个玄色的荷包,上面用金线绣了暗纹,荷包夹层里封了苍山云雾,透着一股浅茶香。   这不仅是一个荷包,还是一个做工精致用了心思的荷包。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男子佩戴的荷包。这是谁的?还是说,这是云卿浅要给谁的?   穆容渊脑海中想到了一个答案,可他却不敢去证实,他怕自己自作多情,怕再一次被现实打脸。   “这……”穆容渊心里所有的小心翼翼,脑海中所有的难以置信,在看到荷包内侧绣着“子衿”两个字时候,都顿时烟消云散。   这是送给他的!真的是送给他!天啊,真的是送给他的啊!!   一定是她看到他去偷那女子用的香囊,觉得不妥当,所以才绣了一个荷包给他。这是什么时候绣的?他竟然都不知道。这一路上,她都在惦记着他什么?   穆容渊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看到手上这件精美的荷包,他竟然感觉胸口和鼻子一样,酸的不得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昨天夜里没有让他看到这荷包,若是他先看到,也不会那样吓唬她了。   穆容渊感觉自己快被懊恼吞没了!!!   他要怎么去面对云卿浅?要怎么踏入那间船舱呢?穆容渊急的忍不住挠头。   ……   宇文瑶为何一直没有回来,因为她走错了方向。   从来没有来过江南的宇文瑶,根本对凌源县一无所知。当天夜里听到云卿浅的话,宇文瑶顿时心中大骇!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但是身为宇文琢的亲妹妹,她是知道,那宇文琢有多么信任宇文璃的。   没想到宇文璃竟然是个不显山不漏水的笑面虎,一想到自己哥哥所做的事都会与宇文璃商议,宇文瑶就感觉头皮发麻,心底发寒。   所以她也顾不得云卿浅会不会被暴民怎样了,寻到机会就忙不迭的溜走,试图回到船上报信。   然而她不认得路,再加之天色黑,竟然胡乱走向了去往杨洲城的官道。   走了整整一夜,也没看到港口,宇文瑶明白,自己真的是走错路了。   看到路边有一辆歇脚的马车,马车旁有女眷,宇文瑶心中稍安,决定上前问问路。   “这位夫人安好,我想问一下,从哪个方向可以到凌源县的港口啊?”   一身贵妇打扮的夫人看到宇文瑶,顿时眼睛亮了亮,虽然样子邋遢了些,可是却掩藏不住她的好容貌。   那夫人漏出一个慈善的笑容,开口道:“小姑娘,你可是和家人走散了?”   宇文瑶点点头:“我随父亲兄长到江南游玩,一时不查走错了方向,我家的船就停靠在凌源县港口,夫人可否告知从这要如何到港口呢?”   那夫人心中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个外地人,外地人好啊,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也就没有麻烦。 第117章 扰乱一池秋水(1更)   夫人笑了笑继续道:“自然可以,只是从这走过去,怕是也要一整天的时间,我刚好就要去那凌源县的港口,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乘坐我的马车如何?也可以省些脚力。”   那夫人言辞友善,语气恳切,让人有些无法拒绝。   再加上走了一夜,宇文瑶累坏了,所以她心中没有疑虑和防备,只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极了!   宇文瑶虽然心思狠毒,可毕竟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三句两句就被哄上了马车。   然而她不知道是,这辆马车根本没有往凌源县去,而是绕道去往杨洲城城外方向的铸剑山庄!   ——   解决了凌源县的事,众人便朝着杭城起程了。   在船行了两日后,沉浸在郁结中的宇文琢,终于发现宇文瑶不见了。   “什么?两天了??”宇文琢惊叫道。   前来禀报的下人开口道:“昨天用膳的时候,公主她就没出现,不过公主晕船,前些日子也有食不下咽的时候,属下便没来禀报。可今日公主又没来用膳,刚刚属下去公主船舱看了看,发现公主并不在舱内,四下打听寻找,竟也无一人在这两天见过公主所以……”   “混蛋!”宇文琢一脚踹翻了前来禀报的下人。   下人捂着小腹跪在地上,不敢怒,也不敢言。弄丢了公主是大罪,搞不好这一船的下人,都得脑袋搬家!   宇文璃见状连忙安抚道:“老五,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找到小七要紧。”   宇文琢立刻回过神,有些慌乱的说道:“对对对,没错没错,要先找到小七,我这就去向父皇禀报,折回凌源县,去找小七。”   宇文琢刚走到门口,就被宇文璃拉住了手臂。   宇文琢目光疑惑的看向宇文璃,宇文璃叹口气道:“老五,你冷静些!父皇因为凌源县的事情,气得躺了一天一夜,今天气色刚转好,你这个时候去,不是找晦气么?而且父皇已经对你,对董家有诸多不满了,你可万万不能此刻去火上浇油啊!”   宇文璃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宇文琢急切的火焰瞬间浇灭。   “那……那可怎么办啊!唉!”宇文琢重重坐了下去。满脸苦涩。   宇文璃开口安抚道:“你放心,小七生性贪玩,定然是趁机溜下船去玩了,虽然凌源县新的县令还没到任,但是杨洲知府接管了凌源县,凌源县的治安不会有问题。你先给杨洲城知府修书一封,让他帮忙留意,然后待我们到达杭城,我就派人从陆路快马加鞭去折返凌源去寻找小七的下落。”   “好好,就按你说的做!”宇文琢眼下已经六神无主了,除了听宇文璃的,他根本想不出其他办法。   ……   “主子,为何不让齐王去向陛下禀报?若是此刻禀报,陛下定然更加龙颜大怒。到时候董家……”东魁开口问道。   他现在一只手臂吊在胸前,明显受伤不轻。   宇文璃回头看看他,淡淡开口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七公主嚣张跋扈惯了,既然要定董家的罪,要定董贵妃的罪,就要等七公主把祸事惹得更大一些才好。”   东魁有些惭愧的低头道:“属下无能,办事不利。”不然这次就可以重创董家了。   宇文璃摇摇头,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威武候……让人猜不透。”   “主子,百里公子曾言,说您的命数,成也由之,败也由之,说的可是威武候?他的武功……真的深不可测!若是能收为己用……”   宇文璃抬手阻止东魁继续说下去,收服穆容渊?呵!宇文璃觉得没有这个可能了。   但是穆容渊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他若不回敬三分,也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传信给百里挑一,让他派人去临南城,暗杀穆容壑!”   东魁微微一愣,片刻后恭敬道:“是!”   ——   七日后,众人终于抵达了杭城。   这行船的七日里,穆容渊一直没有回到船舱。若不是云卿浅偶尔去甲板吹风,能看到下层甲板上的一抹玄色身影,都快怀疑穆容渊是不是已经离开这艘大船了。   “都这么多天了,气还没消么?”云卿浅忍不住在心中嘀咕着。   “那般无礼,我都不生气了,你还在别扭什么?”云卿浅忍不住嘀咕出了声。   一直暗中观察云卿浅的穆容渊,极为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句“我都不生气了”。   她不生气了?真的不生气了?   穆容渊心中大喜,最初他不愿见云卿浅,是因为自己的愤怒,怕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情绪伤了她。   可看到荷包之后,愤怒立刻化为懊恼,懊恼到不敢去见云卿浅。   从一个“不愿”的过程,渐渐变成“不敢”。天知道他这几日有多煎熬!   ……   “沈侍卫,船靠岸了!”船舱外传来下人的声音,云卿浅连忙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云卿浅快速的将整理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偷偷做的那个荷包了。   云卿浅在脑海中回忆着,忽然想起那晚在凌源县,自己身上好像掉了一个东西。   云卿浅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她当时太气愤了,以至于片刻都不想留在那里,竟然走的时候,忘了将荷包捡起来。   “唉……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云卿浅心情苦涩的离开船舱,心中决定不再去想任何男女之事。   明明心中已经决定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遐想,可云卿浅走到甲板准备下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朝左右看了看,若是没有那一夜的事情,穆容渊此刻应该会来扶她吧……不止是扶她,还会牵她的手,会说让人脸红而暖心的话。   “呼……”云卿浅有些郁结的长吁一口气,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从未想过依靠谁,只想靠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身边人的去留……   离别时兮莫回首,心千语兮却难言。   云卿浅压下心中莫名的酸楚,准备跳下甲板,然而正当她准备往下跳的时候,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   云卿浅看到这只手,心头一震,很想立刻抬头看看伸手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又觉得无法面对。   就在云卿浅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一个温润如春雨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不属于穆容渊。   “沈侍卫,小心些,我来扶你。”   云卿浅顺着那大手抬头看向说话的人,猛地就撞进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里,原来是宇文琅。   云卿浅有些受不住宇文琅看她的眼神,明明她已经易容了,这宇文琅为何看她的时候还是那么……那么一往情深的样子。   云卿浅微微摇头,低声道:“谢……谢雍王殿下,属下自己可以。”宇文琅的温柔与穆容渊完全不同,他更像一盆温水,让你稍有不慎就会觉得浸在其中的温暖,却不知,温水煮青蛙,更令人无法逃脱。   好意遭到拒绝,宇文琅也不觉得尴尬,只收回手,但是人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一旁,那模样,分明就是保护者的姿态。   云卿浅有些别扭,可她又不能不下船,只好一手扶着甲板,小心翼翼的蹲下,然后慢慢跳下去。   其实这个高度对云卿浅来说,并不是很难,但是难就难在,连接甲板到栈桥中间的一小段路,是浮桥。   浮桥浮在水面上,终究还是不稳当,云卿浅这么一跳,为了让自己和宇文琅的距离拉开,就直接跳到了浮桥左侧,偏离了中心之后,浮桥立刻开始倾斜。   “啊……”云卿浅一声啊还没喊出来,就觉得手腕一紧,然后整个人便被拉扯了一下。   可是还不等她再次站稳,又发现手腕上拉扯的力道骤然失去,那拉着她的人竟然放手了!?   云卿浅忍不住皱眉,心想着自己肯定要落水了,然而就在她闭着眼准备迎接冰冷河水的时候,周身却被那熟悉又陌生的浅茶香牢牢包围。   是他!   即便是自己现在的姿势没看到伸手捞住她的人,她也能一下闻出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云卿浅有些愕然于自己对穆容渊的了解,竟然仅仅凭借一个味道,就能确定了他的身份。   “我的侍卫,还是我自己来照顾吧,不劳殿下费心!”穆容渊嘴角带着邪佞的微笑,揽住云卿浅的细腰,将人紧紧的扣在怀中,这是一种宣誓主权的姿势。   宇文琅看了看自己被真气打红的手腕,好脾气的笑道:“威武候果然体恤下属,不仅同屋而眠,竟然外出也寸步不离身。”   穆容渊毫不在意宇文琅的话里有话,他知宇文琅和宇文璃不同,宇文璃是小人,而宇文琅是君子,所以他并不觉得宇文琅是敌人,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前提就是宇文琅不能对云卿浅有不该有的心思。   穆容渊对着宇文琅勾唇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雍王殿下错了,我们……”穆容渊的手臂用力收紧,直接将云卿浅整个人牢牢锁住,若是从侧面看过去,就仿佛二人相拥一般。   穆容渊就保持着这种极具占有欲的姿势,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同屋而眠,是同塌而眠!”   话音一落,宇文琅分明看到了眼前那小侍卫的身子一僵,可僵硬归僵硬,他却没有丝毫的反抗或反驳……   难道说……   宇文琅抿了抿嘴唇,礼貌的笑笑,转身走向岸边。   宇文琅离开穆容渊的视线之后,穆容渊便立刻松开了手,那迅速的抽离的手臂,仿佛也抽离了云卿浅刚刚心中那一丝悸动。   他……他这是何意?难道是觉得与她接触十分厌恶吗?   云卿浅鼓足勇气抬头去看穆容渊的表情,却发现他已经快步走向岸边,只留给她一个高大修长的背影。   “混蛋!”云卿浅忍不住心中暗骂,本来一汪静湖般的心思,又被穆容渊的的举动,扰乱了一池秋水。   而云卿浅不知道的是,穆容渊的心情,远没有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的心,早就跳的乱做一团了。   不碰不知道,一碰到云卿浅,他才知道,这几晚都没睡的关系,就是因为没有她的存在啊。   他想念极了她的温软和馨香,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般想念,是因为想要解毒,还是因为自己又中了一种叫做云卿浅的毒。   穆容渊将手心放在心口的位置,手心里还残留着云卿浅的温度,还带有她的淡淡体香,穆容渊不想让这些流逝,想把属于云卿浅的一切,都揉入心脏,好好保存,牢牢记住! 第118章 状元楼(2更)   啪的一声,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白丹青有些讨好的声音:“二哥,帮我个忙啊!”   穆容渊一个激灵,连忙放下捂住心口的手。   白丹青看到穆容渊这个举动,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担忧道:“二哥,你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从小到大,他多少次想吓唬穆容渊,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穆容渊的警惕性就好像天生的一般,靠近三步必有所觉。   可刚刚他已经拍到穆容渊肩膀了,穆容渊才猛地回过神,这不正常啊,太不正常了!   看到白丹青探究的眼神,穆容渊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道:“什么忙?”   “呃……”白丹青看穆容渊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叹口气,说起自己的正事:“到杭城了,陛下肯定要去逍遥王府,可是我是逃出来的啊……要是回去,还不得被我爹打断腿,二哥,帮帮忙吧!”   眼看着白丹青一副哭唧唧的样子,穆容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口道:“陛下要去你家,你不引路?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啊!”白丹青仰天长啸,然而还没啸完呢,就听见昭文帝开口道:“子画,过来!”   白丹青肩膀一塌,得!逃不过了!   “文老爷……”白丹青垂眸耷拉脑袋的,任谁看都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昭文帝忍不住觉得好笑,可是到了杭城,不见见逍遥王白邡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急于一时。   “怎么?到了你的地方,不打算好好招待一下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么?”   看到昭文帝言笑晏晏的样子,白丹青顿时明白了,他老人家不想去逍遥王府啊,哎呀,这敢情好!   白丹青忙不迭的介绍起杭城来:“招待,一定好好招待,哎呀,要说这杭城,可是好地方真不少,风景秀美的地方也颇多,什么柳浪闻莺啊,河堤映晓啊,三潭映月啊,斜塔夕照啊……”   白丹青洋洋洒洒的说了十余个好去处,最后昭文帝还是选择在城中最繁华的状元楼入住。   都说这状元楼里的状元糕,吃一块中榜眼,吃两块中探花,吃三块中状元,这种说法实在有趣,虽然不能尽信,却也引得天下学子竞相购买。   明年春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了,所以今年的状元楼生意特别的火!   众人抵达状元楼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状元楼门口洋洋洒洒围了不少人,这是干什么呢?   一看到人这么多,穆容渊就有点心不在焉,眼神瞟向云卿浅的方向,虽然他嘱咐了飞烨保护云卿浅,但是飞烨在暗处,万一发生什么事情,难免有些来措手不及。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看向昭文帝身边围着静王,雍王,乔公公和白丹青,心下想着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不着痕迹的停了脚步,等待云卿浅追上来。   然而此时此刻的云卿浅,心思却不在这繁花若锦的杭城,更不在那人声鼎沸的状元楼,而是在这行人如织的马路上。   若是她没记错,今日是七月初六,明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而乞巧节……   昭文帝会遇刺!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气,这是前世昭文帝南巡发生的第二件大事!   “人这么多,还走神,走丢了可没人去找你!”穆容渊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恨不能捂上自己的嘴,这话也太别扭了,像极了拈酸吃醋的小媳妇儿。   云卿浅回过神,有些茫然的看着穆容渊眨眨眼,这人……是在担心她?   虽然云卿浅带了那黑色的面具,可她的眼睛依旧是清透而明亮,睫毛长长的上卷,眼球黑白分明,此刻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中,透着一抹疑惑,映着他的脸庞。   穆容渊倒抽一口气,这样的云卿浅,简直让他无法抗拒。   不……不是这样的,是无论怎样的!无论怎样的云卿浅,都让他……无法抗拒。   想到贴着心口放着的那个荷包,穆容渊任命一般,拉住了云卿浅的手腕。   云卿浅身子一僵,心道一声:“这人……这人不是不理她么?这怎么……”   似乎是被云卿浅那狐疑的眼神看的难受,穆容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骗人的事儿还没完呢,在你解释清楚之前,别想从我手上溜走。”   穆容渊话音一落,更是把心一横,手掌下移,与云卿浅来了一个突然的十指相扣。   手指之间传来烫人的温度,让云卿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云卿浅想开口呵止,可周围的人太多,她又怕引起什么骚动,只好默不作声,静静的努力抽回自己的手。   感受到手心中那柔弱无骨的挣扎,穆容渊不知怎么阴霾许久的心情,好似划破一道裂缝,阳光投下,照射的整颗心都明媚了起来。   “唉,果然啊,还是要亲近她,自己才能心情畅快!”穆容渊无奈的感叹。   “穆容渊,这么多人呢,你放开我!”云卿浅忍不住低声道。   穆容渊却勾唇坏笑,忽的贴近云卿浅的耳朵,低声道:“你挣扎啊,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   云卿浅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诧异的看向穆容渊,这人几乎每次都能刷新她对“不要脸”这三个字的认知。   大街上牵着一个男人……这也太……太不成体统了啊!!   看到云卿浅不知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害羞而红透的小耳朵,穆容渊觉得心情大好,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得意。   二人就这么你拉我扯的走到了状元楼的门口。   本以为昭文帝等人已经进去了,没想到竟然是被拦住了!   “天下学子悉到来,十年苦读慕楼台,今日若进状元楼,需得言对露一才!。”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站在状元楼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一众要入住状元楼的人。   昭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那店小二又看了看白丹青,白丹青心领神会上前询问。   “今儿这是怎么了?状元楼改规矩了?”白丹青开口问道。   店小二笑吟吟的开口道:“公子有所不知,贺大公子今日在状元楼宴请天下学子,但凡能答出大公子的题目,均可进入状元楼用膳,不仅如此,中秋过过,还可以随同大公子,一同进京入住白鹿书院!”   白丹青愣了愣,没想到贺家人竟然来了状元楼。   要是别人他还好拿逍遥王府的身份,压一压,可是贺家……   白丹青回头看向昭文帝,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昭文帝倒是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十分有趣,开口道:“我们一行这么多人,还答不出一道题么?子画,你且问问,是何题目?”   白丹青开口问道:“你出的什么题?拿来给本公子瞧瞧!”   店小二手里拿着一个白帆,听白丹青这么说,立刻将白帆竖起来给白丹青看。   “对上这对子,便能进入咱们状元楼喝酒!”   众人看过去,白帆上面写着“四方台,台四方,四方四方四四方!”   白丹青嘴角一抽,这……这算什么对子!就算他文采不济,也觉得这对子太敷衍了。   似乎是看出白丹青脸上的不屑之色,店小二笑笑开口道:“这位公子不妨对对看,若是对的出,本店一视同仁,定然不会为难公子。”   白丹青鼻子里放出哼的一声,开口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听着!月圆夜,夜月圆,月圆月圆月月圆!”   哎?还别说,听着还挺工整的!   昭文帝满意的点点头。   店小二侧过头看脑袋旁边的铜铃,叮当一声,铜铃响了。店小二笑道:“公子多才,请进楼用膳!”   这便是过关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大家都可以进去的时候,那小二又拦住了众人去路,开口道:“一道题只能进一个人,诸位,对不住了!”   宇文琢脾气有些急躁,开口道:“那你倒是把题目一次性拿出来,别磨磨唧唧的!”   店小二也不恼,只是看看着人群聚集的差不多了,便对着头上喊道:“放下来吧!”   放什么?   众人抬头看,只见从状元楼的屋顶,唰的一下放下来二十多个白帆,每个白帆上面都有一个上联。   不用店小二解释,众人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对上任意一个上联,便可以进入这状元楼。   宇文琢抬眼看过去,忽然发现好像只有刚刚白丹青的那个似乎特别容易,其他的反而有些难,宇文琢砸吧砸吧嘴,开口道:“刚刚那个什么四四方方的,本公子也能对上。”   店小二笑道:“只要不与这位公子的相同,若是对的工整,一样可以进楼用膳。”   宇文琢眼珠子一转,连忙开口道:“上联是四方台,台四方,四方四方四四方,下联我对……”宇文琢朝着北方拱手,一脸谄媚的开口道:“万岁爷,爷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   云卿浅忍不住嗤笑一声,这还真是个马屁精!   文人讲究的是两袖清风,一身傲骨!果不其然,宇文琢这个对子一出来之后,众人都投以鄙夷的目光,可却无人敢说什么,毕竟他拍的是皇帝的马匹啊!   别人怕惹祸上身,可穆容渊却是不怕的,穆容渊哈哈大笑几声,开口道:“本来呢,小爷我才疏学浅,倒也想不出什么对子,不过五公子这对子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   为了不暴露身份,三位王爷,都按排行,以公子自居。   昭文帝看到穆容渊一脸促狭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好奇心,开口问道:“子衿有何妙对?”   穆容渊先朝着昭文帝拱了拱手,开口道:“对的不好,老爷可别嫌弃。”   昭文帝知道这穆容渊是在求个无罪的恩典,他爽朗一笑,出来游玩,根本不在意那些虚礼,便开口道:“你且随意对上便是,好与坏嘛,众人评说!”   穆容渊龇牙一笑,一脸不怀好意的看了看齐王。   齐王嘴角抽搐,感觉不太好。   穆容渊朗声道:“四方台,台四方,四方四方四四方,我对马屁精,精马屁,马屁马屁大马屁!”   “哈哈哈哈哈……”众人一阵爆笑。   “对的好!”   “对的妙啊!”   “哈哈哈,对的工整!”   在众人的笑声中,宇文琢黑了脸,可云卿浅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人坏的,唉!   “穆容渊你……”找死两个字在看到昭文帝满脸笑意之后,被宇文琢,咽回了肚子。凌源县一事之后,昭文帝许久未曾如此展颜了,今日气氛好,能笑就笑吧,说不定笑着笑着,就忘了他的罪过了。 第119章 令人惊艳的云卿浅(3更)   宇文琢气得直哼哼,还是不得不压下怒火。   身为皇子,自然才学不俗,众人先后对上对子,进入了状元楼,倒是苦了那兵部尚书杜元昌,竟然憋红了脸也没憋出来一个。   身为武将的悲哀!   洛丞相一直看不惯杜元昌的行事作风,如今见他进不了状元楼,不免调侃道:“杜老弟就在外面歇歇脚吧,但是可别走远了哦,若是迷路,那就不好了!正所谓,江南晚风,徐徐沁人心脾。北城老将,傻傻不分东西!哈哈哈!”   “你——”杜元昌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不敢发作。   云卿浅有些怔愣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这洛家伯伯竟然也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看什么呢?进去吧!”穆容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让云卿浅忍不住瑟缩一下,然后连忙捂住红了的耳朵,低声道:“你……你别靠的那么近。”   穆容渊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道:“那你别那么香啊,你那么香,我就忍不住……”   云卿浅身子一僵,她……她又出汗了吗?是因为……因为穆容渊的一句话,竟然就能让她身体紧张成这样……   ……   众人终于都进了状元楼,然而进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这进入一楼原来只是一个开胃小菜啊。   白丹青四下看看,朝着柜台后面的掌柜的说道:“给我们一个雅间。”   掌柜的陪着笑脸开口开口道:“没问题,雅间有,只是……”掌柜的伸手示意白丹青看向楼梯口那四个青年才俊。   白丹青疑惑的皱皱眉,这是何意?   那四个青年似乎感受到了白丹青的眼神,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开口道:“小姓赵,公子有礼。”   对方客气,白丹青也礼貌,拱了拱手开口道:“在下姓白,不知阁下为何拦住上楼去路?”   那赵姓公子开口道:“我等不才,人送雅号江南四大才子,今日诸位若想上二楼,那得过了我们这一关。”   呦呵!还亮出名号了!   白丹青看向昭文帝,询问是否要上楼。   昭文帝正在兴头上,自然想上去看看。便点了点头。   白丹青抿了抿嘴,在众人里面寻摸了一圈,最后选中看上不太讨人厌的雍王宇文琅。   然后便左手拉着宇文琅,右手拉着穆容渊,连带着穆容渊手中的云卿浅一起走到了那四大才子面前,开口道:“真是巧了,瞧见了吗,我们……”   白丹青一手叉着腰,一手举起大拇指指向自己,微微抬着下巴,有些欠揍的说道:“我们,京城四大天王!”   噗!   昭文帝忍不住笑出了声,洛丞相等人也无奈的笑笑。   可是当事的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穆容渊嘴角抽搐,很想拍白丹青脑门儿。   云卿浅扶额并不想参与此事,暴露自己太多。   宇文琅更是眉头紧锁,不明白白丹青为何找他,他们关系很好吗?他是什么时候给了白丹青这样的错觉?!   那姓赵的公子,明显被白丹青这般自报家门弄得有些怔愣,什么……什么叫四大天王?   赵公子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同伴也如他一样摇了摇头。   “唉唉,行了行了,赶紧出题吧!”白丹青催促道,那一副闲适的样子,看起来分明没有把四大才子放在眼里。   赵公子心里有几分气闷,想了想便开口说了一个难的。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角。公子请对!”赵公子对子一出,他身后的三个同伴便纷纷点头赞誉。   这个对子不简单,首先前四个字都是同类乐器,其次又都是双王字头,实在不容易对的工整。   白丹青想了想,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忍不住看向穆容渊求救,穆容渊无奈的叹口气,不大想帮白丹青的样子。   白丹青苦着脸,这……四大天王出师不利啊,一下就被八大天王镇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哎,对呀,你快对啊!”四大才子中有人见白丹青脸色尴尬,便开始催促。   白丹青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能对的工整的四个字。   “二哥……”穆容渊不理会。   “三公子?”宇文琅苦笑一下,表示无能为力。   白丹青最后只好看向他认为最靠不住的云卿浅,弱弱道:“沈侍卫……”   云卿浅本也不想好胜出头,可是她却真的很想见见这位贺家大公子,只有近距离接触了,才能知道这位贺家大公子,到底是不是那送信的人。   云卿浅走到白丹青身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距离太近,看的穆容渊和宇文琅都皱了皱眉。   宇文琅没有任何举动,可穆容渊却一把将人拉回来,开口道:“自己挖的坑,自己埋!”   云卿浅被穆容渊拉的一个趔据,差点摔倒,好在穆容渊用身子挡了一下。   昭文帝见到穆容渊对那黑脸侍卫小心呵护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他不是没听到下人们之间的嚼舌根,只是他并不完全相信,穆容渊前阵子还对云家那丫头穷追不舍呢,眼下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一个臭小子?   可是穆容渊那处处小心照顾,又好像不是作假。   一想到两个大男人,有可能是……昭文帝抖了抖身子,感觉有些难受。   “老爷,您怎么了?冷吗?”乔公公细心的问道。   昭文帝尴尬的笑笑,他不冷,他觉得那黑脸小子有点碍眼!   “小气!”白丹青的声音,打破了昭文帝的思绪。   虽然云卿浅被穆容渊拉了回来,可她刚刚的话已经说完了,所以白丹青还是十分得意的叉起了腰,对着那四大才子,开口道:“听好了!你们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角,本公子对,魑魅魍魉,四小鬼各样心肠!!哈哈哈,怎么样?!四小鬼!”   众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对的工整啊!   不仅工整,还顺便把人给骂了。   白丹青十分得意,若是现在有尾巴,估计都要翘到天上去!   “哎呀呀,二嫂真是厉害,这嘴毒的,跟二哥不遑多让啊!”白丹青在心中夸赞着云卿浅。   虽然对子是白丹青说的,可大家都知道这是云卿浅想的,一时间都忍不住重新看了一遍这个脸黑黑的小侍卫。   尤其是宇文琅的目光,透着欣赏,透着灼热。   穆容渊也忍不住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赵公子有些不服气,这对子是贺家大公子出的,他们江南四大才子都没能对上,怎么就让一个黑脸小子给对上了?   赵公子抿了抿嘴唇,面向云卿浅,开口道:“他人作对,你怎好插话?”   云卿浅笑笑:“旁人出题,你也拿来考人了啊!”   一句话竟噎的赵公子无法反驳。大家都是读书人,他总不好说“我乐意!”这种无赖话吧。   可是就这么放他们上二楼,赵公子又有些不死心,想了想开口道:“哼,这才一对,我们四个人,要出四个对子呢!”   “哎?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白丹青有些生气,这不耍赖么。   云卿浅不太在意,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说吧。”   这付目中无人的样子,顿时将四大才子气着了。   第二个公子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说道:“坐北朝南吃西瓜,皮朝东甩!公子请!”   云卿浅笑笑,几乎没有怎么想就开口道:“思前想后读左传,页往右翻!承让了!”   四大才子倒抽一口气,这速度也太快了些,第三个人甚至还没想好他的题目呢!   “快,该你了,别让她上去!”赵公子催促到第三人。   第三个人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后眼睛一亮,开口道:“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嗯,这个难了!”洛丞相忍不住喟叹了一句。   众人也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对子想要工整,实在不易。   可云卿浅仍旧带着浅淡的笑,自信满满的开口道:“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好!”洛丞相忍不住开口赞誉,他是文人,又培养出了京城第一才女洛梓伊,见到有文采的青年自然比看到什么都顺眼。   围观的众人也忍不住开口称赞。   “这小公子果然深藏不漏!”   “是啊是啊,没听他们说么,京城来的,果然不寻常啊!”   “对的工整,心思巧妙,令人佩服!”   众人的称赞声,没有对云卿浅有太大的影响,倒是对那江南四大才子影响颇大。   那为首的赵姓公子,急的满头大汗,他叫出了口号,报出了名讳,若是今日败了,岂不丢脸?不止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江南学子的脸啊!   “就剩你了,说个难的,快啊!”赵公子催促道。   第四个公子忍不住手搓了一把脸,破釜沉舟一般,把他压箱底的对子搬了出来:“江南水乡,千山千水千才子!公子请!”   按照对子的平仄来说,这个千一般都是对万的。可这个万字却不好对,要知道这世上只有皇帝能用万岁,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犯了欺君之罪。   众人都开始为这黑脸小子担忧起来。   倒是云卿浅,脸上笑意渐浓,似是寻到了其中乐趣,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也学着那些江南学子一般,双手背在身后,左右踱步,似在思考。   就在那姓赵的公子脸上浮现笑意,准备开口讽刺的时候,云卿浅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了:“塞北京城,一天一地一圣人!”   厉害啊!   众人惊叹!   昭文帝也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句:“好!”   没有用“万”来对“千”,反其道而行,用了数字中最少的“一”字,可这“一”却是独一无二的“一”,比那万字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哈哈哈哈!四大才子,怎样?我们四大天王只出了一个就把你们对的七荤八素了,是不是可以上楼了?”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骨气不假,可是同样有读书人的礼节,耍赖一次已经是丢人的事了,如今这黑脸小子把他们所有对子都对上了,那江南四大才子,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拦路了。   “各位公子……请!”赵公子脸色讪讪的让开了路。   云卿浅忍不住笑了笑,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穆容渊,她只是想寻一个同道中人示意一下自己赢了,可她却不知道,此刻她那副求表扬的小模样,看的穆容渊心头一阵柔软,令穆容渊感觉美不胜收!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云卿浅的时候,云卿浅总是给他新的惊喜,当然……也有惊吓。   可是那些惊吓跟她给的惊喜相比,似乎完全不值一提。 第120章 文人十七令(1更)   穆容渊眸含秋水一般的温柔,看的云卿浅忍不住红了耳朵。   二人之间旁若无人的对视,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   白丹青看了看围观众人或是促狭,或是探究,或是疑惑的眼神,连忙开口打破二人之间似有似无的情愫:“二哥!上楼了!”   “呃……哦!”穆容渊这才回过神,连忙忍不住干咳了几声,他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宇文琢撇着嘴说道:“四哥,看见没?那穆容渊就是兔儿!呸!恶心巴拉的!”   宇文璃倒是不这样觉得,那穆容渊看那侍卫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在哪见过呢?   宇文璃抿了抿嘴唇,忽然脑海中一到白光闪过,他想起来了,穆容渊在端阳节上,看着惊龙鼓上的西陵女将,可不就是这个眼神么?!   欣赏,倾慕,情意绵绵。   喜悦,震惊,欲言又止。   就是这个眼神!   难道说……宇文璃看向那个已经开始上楼的娇小身影,忍不住想到:“难道这黑脸小子,就是那西陵女将?若真是如此,那穆容渊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这倒是一个送上门的把柄啊!”   宇文璃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晦暗不明。   同样心思百转的还有宇文琅,如此光彩四射的云卿浅,让他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那双好看的眼睛,是面具遮不住的。它透着她的美丽,她的狡黠,还有她的智慧。   尤其是云卿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娇羞,更是看的他心头一片火热。   只可惜啊……可惜她的娇羞,不是因为他。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宇文琅苦笑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子做的,有些卑微。   ……   上了二楼,都是雅间,众人终于落座了,然而还不等点菜,房门就被一个身穿绿衣的陌生公子敲开了。   “你是……”白丹青看来人仪表堂堂,眉宇间透着谦逊和友善,便没有直接开口赶人走,而是开口询问。   绿衣公子看了看坐满雅间的众人,各个气势不凡,心道一声,这些人既然来自京城,怕是非富即贵,父亲不让他们攀附权势,可大哥却很想和那对对联的小公子见面一叙,这还真是有些为难。   见白丹青开口打招呼,绿衣公子露出一个几句亲和力的微笑,开口道:“在下杭城贺家,贺荣回!”   贺荣回?贺家人?   众人看向贺荣回的眼神变了变,贺家是清流,且掌管天下才子,值得尊敬。   白丹青起身对着贺荣回行了一个君子之礼,开口道:“原来是贺二公子,有礼了。”   “有礼有礼!抱歉打扰各位用膳,只是咱们这状元楼上面还有一层,不止房间更加典雅,就连菜品都有其独特的门道,不知各位可敢兴趣否?”贺荣回此刻笑眯眯的样子,就像拿糖果哄骗小朋友的人贩子。   穆容渊冷笑一下,桌子下面的手,下意识握住云卿浅,开口道:“看来贺家又要出题考我们了?”   贺荣回被人猜到了心思,也不赧然,只抱歉的笑笑,开口道:“谈不上考,切磋切磋,切磋而已。”说道这里贺荣回看向云卿浅,柔声道:“按照状元楼的规矩,通过二层的人,才能进行切磋,这位……”   云卿浅起身拱手到:“沈!”   贺荣回点点头,拱手行礼:“这位沈公子,不知可有兴趣?”   云卿浅看向昭文帝,他是下人,上前比试已经是喧宾夺主了,如果不征求主子意见,实在过于狂妄。   昭文帝兴致正盛,他也想看看,穆容渊身边这个黑脸小子,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令人惊艳的秘密。   “沈卿,你便与贺二公子切磋切磋,输赢无碍!”   云卿浅浅笑一下,开口道:“属下遵命!”   贺荣回拍拍手,立刻有小二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码放了十七杯酒。   这是要……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里,贺荣回笑道:“自有诗酒相伴,方得人间乐事,沈兄,可愿与在下比一场行酒令?”   不等云卿浅回应,白丹青就皱眉道:“行酒令?你可真会挑软柿子捏啊!”一群大男人坐在这,他要拼酒,却偏偏挑中一个小姑娘,这算怎么回事。   白丹青一条腿踩在凳子上,一只胳膊搭在拱起的膝盖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痞气的说来:“来吧,本公子陪你玩玩,是逗螃蟹啊,还是哥俩好啊?”   贺荣回先是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远道而来的客人,果然幽默风趣!”   幽默风趣?几个意思?白丹青挑眉看着贺荣回,这玩个行酒令就风趣了?   洛丞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眉头皱的都能挤死一个苍蝇了,一把将那流里流气的白丹青从椅子上拽了下来,低声呵斥道:“人家贺公子说的是文人十七令,不是你这市井之徒的行酒令!算老朽求了你,别丢人现眼了!”   洛丞相忍不住扶额,想他也算天下文人中的翘楚,若是传出去身边的人不懂什么叫文人十七令,他可真是觉得脸没地方搁了。   白丹青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穆容渊,发现穆容渊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云卿浅,压根儿不想搭理他。而其他人了,见他投过来眼神,也纷纷错开了,很明显,众人都觉得他可……真丢人!   白丹青撇撇嘴,顿时感觉有几分悲伤,自己蠢也就算了,还被人嫌弃,呜呜想哭!   好在云卿浅此刻终于开口说话了,算是化解了白丹青的尴尬处境。   “在下不才,请贺公子见教!”云卿浅开口道。   这文人十七令,说白了就是比诗词,不局限于自己作诗,但是要对得上自己说出的“令”。   一人说令,若是说的对,那么第二人就要饮酒。   饮酒之后便轮到第二人说令,第一人喝酒。   每次说令的考虑时间,不得长过十息,若是超时,那边是放弃了机会,由刚刚继续说令的人,继续说令。   比试结果,以谁喝的酒少,为胜。   一共十七令,若是二人旗鼓相当,那么谁先开口说令,谁就会多一次机会。   贺荣回自然不会占云卿浅这个便宜,开口道:“远来是客,客人先请!”   云卿浅笑笑,她想见贺荣远,自然不会放弃任何可能胜利的机会,对方愿意让,她乐得接受。   “香令人幽。冰骨云绡雪数枝,清幽香冷与尘离。深山有韵风摇影,古涧无人弄月姿。”   云卿浅清清朗朗的声音回荡在雅间中,听完这一首香令,众人都忍不住纷纷点头赞誉,好诗!   唯独穆容渊不太满意,他觉得香令,还是那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更和他心意。   听到云卿浅出口成章,贺荣回眼中闪过惊艳,毫不犹豫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那模样,分明像遇到了知音一般喜悦。   “喂,别光喝啊,轮到你啦!”白丹青忍不住嘲讽道。他丢人没关系,他家二嫂厉害就行,哼哼!   贺荣回也不在意白丹青的挑衅,看了看手中的空酒杯,开口笑道:“酒令人远。樽中之物人皆欢,推杯换盏兴愈酣。奈何醉后言伤人,纵使兄弟亦破颜。”   “好一个酒令人远,在下喝了!”云卿浅豪迈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畅快而爽朗的模样,让人完全与那种娇娇柔柔的侯门小姐无法联系到一起。   几乎是酒杯放下的一瞬间,云卿浅就开口道:“茶令人畅。秀地灵天已千年,舌端噙香苦后甘。轻品笑谈红尘事,一盏清茶沁心间。”   云卿浅说完这一茶令,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穆容渊,这个男人似乎很喜欢喝茶,总是透着清茶香,令人想忘都忘不掉。   云卿浅在看向穆容渊的时候,毫无意外的也接收到了穆容渊的眼神。   好看的凤眸眼角微微上挑,黑色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身影。   脸上噙着温柔的笑意,眼中透着几分欣喜,嘴唇轻启,似在询问“我就是你沁人心脾的茶么?”   云卿浅心中一阵悸动,连忙别开脸不再看,都说美人误国,这美男也一样误事啊!   就在云卿浅调整心绪的时候,贺荣回已经饮下杯中酒,继续开口道:“琴令人寂。一掬清香谱入琴,丝竹瑟瑟谁人听?子期伯牙成旧忆,断线总为少知音。”   云卿浅笑笑,端起酒杯,轻抿入喉,既然对方说琴,那她便对个棋吧。   “棋令人闲。信步黑白经纬间,轻敲落子夜阑珊。茶淡如水升平事,闲棋无争天地宽。”   “好诗!”洛丞相这个书痴,忍不住开口赞誉,恨不能现在就将眼前的黑脸小子收为门生!   昭文帝也缕着胡子微笑着点点头,他觉得与有荣焉,但是更多的是对眼前这黑脸小子的好奇,如此才思敏捷,饱读诗书,只怕不是一个普通侍卫能做到的吧,难怪穆容渊对他那般看重。   贺荣回似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一时间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石令人隽……”   “竹令人冷……”   “月令人孤……”   “水令人空……”   “杖令人轻……”   “剑令人悲……”   ……   而人你来我往,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对下了十五令。   贺荣回看着脸颊黝黑,可是脖颈和耳朵都开始泛红的云卿浅,忽然有些恍惚,为什么,总感觉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这么聪慧的一刻玲珑心,似乎不应该匹配在这张脸上。   贺荣回看着云卿浅那双蒙上酒气的双眼,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加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   “贺二公子,十息了,这是要认输了吗?”穆容渊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以为他没看见,那贺家二公子眼中都快着火了,难不成这贺家二公子是个兔儿?云卿浅都被他打扮成这付尊荣了,这二公子还有了觊觎之心,真是令人烦躁!   贺荣回听到穆容渊愠怒的声音,连忙回过神,心道一声可能是酒劲儿上头,竟让他有些意识混乱。   看着托盘上最后两杯就,贺荣回抿了抿嘴唇,开口道:“美人令人怜。美人自古英雄怜,一幽二叹思华年。奈何春尽红颜老,只留悲情妆镜前。”   听到贺荣回这首诗,穆容渊忍不住脸色一黑,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自己不在意女子姿色么?还是在说他根本不在意是不是女子?!   他在表白?!   穆容渊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其他人也不傻,都听出几分自以为是的弦外之音。只是有些人惊讶,有些人嗤之以鼻,有些人感同身受罢了。 第121章 贺大公子的坑(2更)   “美人令人怜,好一个美人……令人怜。”几杯浊酒入喉,云卿浅也有些思绪混乱,似乎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前世,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心头一阵阵酸楚和仇恨油然而生。   云卿浅喝下第八杯酒,身子前后晃了晃,语气带着掩藏不住的悲愤,开口道:“第十七令。人心……令人悲!”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云卿浅话音一落也不等贺荣回拿起那酒盏,便自己将最后一杯酒拿到手中。   然而还不等她喝下去,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你喝多了!”竟然是宇文琅,他看出云卿浅双眼透着悲伤,只是他不明白这股悲伤是为何人,可无论是为何人,他都不愿见她借酒消愁。   “这杯酒该是我的!”宇文琅的手腕也被贺荣回握住。   宇文琅看向贺荣回,发现他眼中神色甚为复杂,既有掠夺,又有守卫,似乎这云卿浅是他的私有物一般,这种眼神,令宇文琅十分不喜。   “沈侍卫已经赢了,这最后一杯酒,喝与不喝都无伤大雅!”又是一道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响起,宇文璃站起来握住了贺荣回的手腕。   若说这一路上,他都在苦心谋划,没有对云卿浅有过多注意,那么刚刚的文人十七令,已经让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云卿浅。而这份观察的最后结果,就是他看出了她的女儿身。   没有喉结,却有耳洞。没有青髯,却有纤腰。   那副醉酒后散发出媚态的桃花眼,简直和端阳节九龙殿上一模一样。   好你个云卿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上惊龙鼓,竟然敢混入南巡队,竟然还敢和穆容渊同处一室。   此刻的宇文璃,仿佛如发现自己妻子通奸一样愤怒,他却忘了,云卿浅,从来就不属于他。   ……   三个大男人站在一起争云卿浅这手中最后一杯酒,仿佛那不是一杯酒,而是对云卿浅宣誓主权的资格。   雅间里气氛尴尬而紧张,众人似乎都陷入了沉默。   昭文帝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沈卿……不简单。   洛丞相也不傻,只是有些震惊,为什么这些公子们,一个两个的都喜欢上了男子?虽然这沈卿确实不错吧,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难不成静王和雍王,都放弃那个位置了?   洛丞相撇撇嘴,感觉有些看不懂年轻人的世界了,不过他也蛮喜欢沈卿的,若不是家中女儿已经定亲,他倒是想把沈卿带回家做个上门女婿。   云卿浅此刻神识恍惚不定,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看到了温润的宇文琅,眼神流露出伤心和抱歉。   那种悔不当初的眼神看的宇文琅一阵心悸。宇文琅心中暗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们似乎没有交集。”   云卿浅转过头,又看到了一脸怒容的宇文璃,眼神顿时迸发出怨恨和愤怒。   宇文璃也被她这种表情惊住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云卿浅这般眼神了,上次在火场,她也流露出了厌恶,为什么?她为什么厌恶他?她不是应该喜欢他么?因爱而生恨?   云卿浅摇摇头,又将视线看向同样有些微醺的贺荣回,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不对,不对……都不是她要找的人,咦?她要找人么?那么……她要找谁呢?   嗖!嗖!嗖!   三滴清茶从指间弹出,毫无错差的打在三个男子的手腕上。   “嘶!”   “嘶!”   “嘶!”   三人几乎是同时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也同时松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云卿浅身子一晃,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就这么毫无阻碍的下坠!   然而她终究没有躺在地上!   穆容渊一个箭步来到云卿浅面前,一手扶住她,一手接住因为她松开手而极速下落的酒杯,不等众人反应,穆容渊便将那酒一饮而尽。   他的女人,不需要别人来献殷勤!   “哇哦!二哥好帅!”白丹青在心中暗暗给穆容渊鼓掌撒花!可是眼下气氛不对,他不敢太过于兴奋。   云卿浅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穆容渊的怀里,忍不住想回头看看这朵撑住她的云彩长的什么样,为什么云彩会有浅茶香?   当她回头看到微微蹙眉的穆容渊时,顿时脸上浮现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你可……真好看!”   云卿浅一边无意识的呢喃,一边伸手抚上穆容渊紧皱的眉头,试图将他抚平。   这赞誉之词,这暧昧举动,顿时令房间里气氛更加尴尬了,似乎所有人的情绪和表情,都在这一时间凝固了。   反倒是穆容渊心中又喜悦,又担忧,复杂的不得了!   “你喝多了!”穆容渊当然不介意让云卿浅摸脸,可是眼下却不是时候,他只好忍着心中遗憾,将云卿浅的手缓缓拿下。   云卿浅对着穆容渊灿然一笑,小小声道:“美人在抱,酒不醉人人自醉!”   穆容渊倒抽一口气,这丫头,这丫头是在玩火吗?她知不知道,她这种语气,这种神态,会让人忍不住做出疯狂的事啊!   穆容渊强忍着胸中澎湃的情感和炙热的火苗,将云卿浅扶正,开口道:“别说胡话!”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人敲醒。   咄咄咄!   白丹青松了口气,连忙去开门!他可真怕云卿浅发酒疯暴露身份啊。欺君之罪啊,老天爷啊,要命啊,啧啧!   “大公子命小的送来醒酒汤,并邀诸位贵人,到三楼一叙!”店小二端进来两碗醒酒汤。   那贺二公子此刻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有些赧然的将那醒酒汤一饮而尽。   云卿浅也在穆容渊的强制下,喝了半碗醒酒汤,喝完还忍不住不满的瞪了一眼穆容渊,她已经好饱了,这人长的这么好看,怎么做事这么讨厌,还要逼她吃东西!   那一眼含娇带嗔,瞪得穆容渊又忍不住心跳加快起来,连忙站起身子,遮住旁人的视线,不让其他人看到云卿浅此刻的美态。   “诸位,请!”恢复清明神志的贺家二公子对着众人客气的邀请,他已经下定决心和这些京城来客交好了,尤其是那个让他有了觅得知音感觉的沈卿。   ……   众人上了三楼,才知道这三楼为何更为雅致。   三楼除了这雅间更大之外,屋顶竟然是镂空的,透过木质花格,可以清楚的看到天上繁星新月,倒是颇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诗意。   而那天下学子都要尊称一声大公子的贺荣远,此刻正站在月下,对着众人温和而礼貌的拱手相迎。   “在下贺荣远,得见诸位贵客,实为三生有幸。”   贺荣远口中的贵客二字,说的特别重。昭文帝忍不住挑挑眉,心想这贺家大公子是如何猜到他们身份的?   猜到也就罢了,还如此风轻云淡荣辱不惊,实在难得!   昭文帝惜才爱才,见贺荣远如此与众不同,也开口客套一句:“手下人不懂事,叨扰大公子了!”   贺荣远连忙惶恐的回道:“不敢当不敢当,是舍弟献丑了。”   语气虽然惶恐,和神色却十分平常,众人都明白,这是贺家的风骨。面对白丁草莽,和面对皇亲贵胄,并无不同。   “你……哎,说你呢……你……你又要比什么?放……放马过来!”   若是没有穆容渊的搀扶,云卿浅此刻站都站不稳了,可她还是不忘比试的事情,都上了三楼了竟然也想继续比下去。   穆容渊感觉一阵头疼,怎么他收集的消息中,没人告诉他云卿浅会耍酒疯呢?   “不比了,不比了,你已经赢了,嘘,别说话!”穆容渊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再次令众人觉得别扭异常。   倒是那贺荣远,一脸浅淡而平静的笑容,开口回道:“这位公子所言没错,沈公子已经赢了,在下不敢献丑,只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在下许久,见沈公子如此学富五车,博学多才,不知可否赐教?”   穆容渊刚想说你爱问谁问谁去,就听见他怀中有些不受控制的云卿浅大声道:“好,你且说来听听,本姑……”   姑娘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惊的穆容渊和白丹青一身冷汗了,穆容渊连忙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下,顿时把云卿浅捏的嘟了嘴。   云卿浅有些疑惑而不满的看向穆容渊,这好看的人怎么掐她啊,不想让她帮那个公子解惑答疑么?   穆容渊见云卿浅不满的小眼神,忍不住心中觉得好笑,可语气故作严厉的说道:“沈卿,贺大公子面前,不得无礼。”   这可是白鹿书院的少主,天下学子的先生,他若想不出的问题,云卿浅能想出?这分明就是一个坑!   听到穆容渊叫她沈卿,云卿浅似乎找回一点理智,再次开口道:“请……请大公子出题,在下……在下揣摩一二。”   得!还是没拦住,这云卿浅非得往坑里跳。   穆容渊愁的忍不住想揪自己头发!   “呵呵,我也想听听,有什么能难住贺家大公子的问题!”昭文帝觉得贺容远想说的事情,必然不是吟诗弄月那般肤浅的东西,他既然猜到他们身份了,那么他想问什么呢?昭文帝有些好奇。   昭文帝开口了,众人自然没有在拒绝的理由,纷纷入座,等候贺大公子开口。   贺荣远命人给众位上茶之后,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在下有一个朋友,家中财产甚多,还有五个本事各异同样优秀的儿子,听起来似乎是令人艳羡的美事,可最近他却烦恼不已。起因便是因为他的家产。”   贺荣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见众人脸色不便,他浅笑一下,继续说道:“以那朋友的家产,完全可以让五个儿子都过上富足的生活,然而他家却有一个十分古怪的家训,那就是所有财产,只能归一人所有,而分不到财产的人,余生性命便掌握在新家主手中。”   说道这里,贺容远再次喝茶观色,果然看到众人开始变了脸色。   为何家产只许传一人?为何得不到家产的会有性命之忧?贺容远在这影射什么呢?   宇文琢横眉怒目,很想大吼一声大胆,可是看到昭文帝脸上浅笑不便,便只好忍住心中怒火。   宇文璃和宇文琅但是显得很平淡,但是平淡的表情下,不代表他们没有一颗好奇心,他们很想知道,贺容远口中的“朋友”会把家产留给谁。 第122章 醉酒的云卿浅(3更)   众人皆不开口搭话,生怕这种敏感问题引火烧身,倒是云卿浅迷迷糊糊的开口问道:“所以,你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该帮你朋友如何选继承人?”   贺荣远点点头,继续说道:“那长子端方如玉,睿智聪惠,可惜身有残疾。次子敦厚善良,颇有能力,却无心打理家产。三子管理家产有道,可却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四子心思玲珑,却有几分怯懦。至于那老五嘛,赤子之心,却不善经营之道。五个儿子,各有优劣,所以我那朋友,便迟迟无法做决定。他以此问我,也将我难住了,不知沈公子,可有良策?”   穆容渊脸色一沉,当着昭文帝的面,讨论储位会花落谁家,这是要害死云卿浅么!   穆容渊开口道:“贺大公子为文人翘楚,你都无法解释的问题,我这小小侍卫如何能解答,大公子还是另寻他人吧。”   贺荣远似乎完全不在意穆容渊的敌意,也不在意其他人有些紧张的神色,只看向云卿浅,开口问道:“沈公子,没有良策?”   见贺荣远还是扒着云卿浅不放,穆容渊有些愤怒,忍不住站起身道:“不知便是不知,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穆容渊对云卿浅的保护之意太过明显,令众人都忍不住侧目。   昭文帝也知道这贺荣远是有意刁难,本不想去为难一个小小侍卫,可是见穆容渊如此紧张,昭文帝反而来了几分兴致,难不成……难不成这小侍卫,真能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能决定储位花落谁家?   昭文帝勾了勾嘴唇,开口道:“子衿,坐下!”   穆容渊身子一僵,心道一声不好,看来昭文帝对这事感兴趣了,现在只盼着云卿浅别稀里糊涂的乱说才好!   穆容渊看向云卿浅,语气严肃的开口道:“沈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可乱讲,误导他人,知道吗?”   云卿浅看着穆容渊眨眨眼,那双眸传出的神色,分明就是茫然和疑惑。   穆容渊叹口气,感觉一阵阵头疼,他就不该让云卿浅喝酒的!   “这有何难!”   嘶!   云卿浅渐渐淡淡四个字,顿时引得在场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有何难?   真是……大言不惭!   白丹青腾地一下站起来,紧张的开口道:“沈侍卫,慎言啊!”   白丹青提醒没有引起云卿浅的注意,反而引来了昭文帝的不满。   昭文帝白了一眼白丹青,白丹青咧着嘴,讪讪的笑了笑,坐回了自己位置。   而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那毫无所觉的云卿浅,又开始说话了。   “你这个问题嘛,一点难度都没有……哈哈!”   穆容渊扶额,好想捂上云卿浅的嘴,当着皇帝和众位皇子的面去讨论储位之争,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众人或担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云卿浅声如泉水叮咚,带着几分醉酒的呓语之气,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了你……你自然明白!”云卿浅感觉自己眼神有些模糊,眼前的人似乎都变作一个虚影,看不清长相,只有一个轮廓。   但是她又觉得脑袋特别清楚,好像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一个富商,家中有三子!”云卿浅说话间就站了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穆容渊看她晃晃悠悠有些心惊,忍不住想把她拉回来,可是云卿浅却不理会,直接绕开他的手走到贺荣远身后,然后便开始围着桌子转圈圈。   “那富商的二儿子在邻国杀了人,被判了死刑,关押在牢里,决定秋后处决。富商闻讯,急忙准备了千两黄金和一封书信,叫他的三儿子到邻国,请他的结拜兄长——邻国宰相帮忙。”   云卿浅说到这里感觉有些口渴了,顺就拿起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众人愣了愣,那杯茶……是穆容渊用过的。   不知道云卿浅身份的人还好,可知道她身份的,都忍不住惊了一下。   不同的是,宇文璃和宇文琅是气愤。   穆容渊则是喜悦。   啊!这算不算间接……   云卿浅可不知道众人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继续道:“这富商的大儿子听到这件事之后,非常生气。为什么呢?因为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的父亲竟然不让他去,反而让小弟去,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他气势汹汹的跑去与父亲质问,那富商父亲只叹口气道‘如果派你去,你二弟必死无疑,只有你小弟去,你二弟才能活。’”   云卿浅讲起故事来声情并茂,甚至在模仿父子对话的时候可以变了声音,令在场众人都觉得有几分好笑。这还真像一个说书的!   云卿浅迷迷糊糊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旁人分毫。   “那大儿子听其父这般说,更加不服气了,争辩道‘同样的礼物,同样有书信,为什么我就办不成?父亲不信我?’那富商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去了,临行时嘱咐他,无论事情是否能扮成,礼物千万都不要带回来。”   众人渐渐被云卿浅的故事带入佳境,忍不住好奇接下来的事情。   云卿浅也不卖关子,继续讲到:“这富商的长子抵达邻国后,急忙去拜见了他父亲的故交,邻国的宰相,并且呈上了书信和礼物。第二日,那邻国宰相,便以即将有天灾为借口,上奏给他的陛下,希望陛下能释放在押的死囚,积阴德,以免除灾难。那陛下十分信任那邻国宰相,看了奏折之后,立刻下旨大赦天下。”   “大儿子听说弟弟已经获释,心想,何必白白丢掉这千两黄金,便又回到宰相府那里取回了千两黄金。这邻国宰相见状非常恼怒,于是又对他的陛下说道‘陛下大赦天下,本为消灾,岂料有人说微臣受了死囚家属贿赂,才提议大赦,如果放了那死囚,民愤难平。’那陛下听了觉得甚为有理,便单单斩杀了那二子一人,待那二子人头落地的时候,三子的棺木刚刚好送到。”   白丹青听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惊讶道:“那富商如何知道自己二子必死?又如何能准确的让三子送来棺木?这也太料事如神了啊!”   贺荣远也微微皱眉,似乎还有些不太明白云卿浅故事里的意思。   云卿浅对着白丹青笑笑,开口道:“为何能料事如神呢?原来啊,因为那富商的长子,实在贫困时期出生的。从小历尽艰辛,深知钱财得来不易,而小儿子却是他发达后出生的,向来挥金如土,对千两黄金根本不放在心上。所以……”   “所以那宰相便知道,长子惜财,一定办不成这件事。”贺荣远把话抢了过来。   云卿浅笑着点点头,开口道:“没错!”   众人一阵唏嘘,大致都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思,可那宇文琢是个蠢钝而心急的,忍不住问道:“这和谁来继承家产有何关系?到底谁来继承啊?”   众人忍不住侧目,心想着宇文琢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这个时候酒劲儿有些上头了,云卿浅晃了晃,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口说出了今晚最后一句话:“知子……莫若父!”   众人惊叹!   是啊,知子莫若父,那朋友要选谁做继承人,陛下要选谁来做储君,何必问向旁人,旁人也永远给不出最正确的答案,该选谁,他们身为父亲,心中自然有数!   贺荣远眼光迸发出满满的惊艳,忍不住起身朝着云卿浅鞠了一躬,真诚的开口道:“在下受教了!”   昭文帝也十分满意这个答案,身为皇帝,他实在讨厌哪些大臣对他的“家事”指手画脚。   洛丞相看向云卿浅的目光更加炙热了,心中盘算着,如果让洛梓伊退婚再招这个黑脸小子为上门女婿,有几分成算。   宇文璃和宇文琅几乎是同样攥紧的拳头,这样秀外慧中的云卿浅,才配的上王妃的位置。   而众人中,最最激动的,还是要属穆容渊了,他从来都知道,云卿浅是个聪慧的女子,可聪慧容易,通透难。   他没想到云卿浅不仅仅聪慧,还能如此通透,这个故事,这句“知子莫若父!”说的实在太好了,既回答了贺荣远的问题,又变相得了圣心!   穆容渊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夸赞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云卿浅了!   昏昏欲睡?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云卿浅还真是在这种场合下睡着了。   “呃,老爷,沈卿他不胜酒力,我先送她回房了。”   昭文帝心情不错,也不在意那黑脸小子的失礼了,挥挥手示意穆容渊去吧。   宇文璃和宇文琅也想起身,可是他们既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还不能戳穿云卿浅的身份,只能眼睁睁看着穆容渊把云卿浅带走。   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云卿浅和穆容渊离开之后,状元楼三楼的雅间里,才算真正开始宴席,宾主皆欢。   而穆容渊则是带着云卿浅来到后院客房,准备安顿她休息。   ……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你跟我喝,我们举杯邀明月,对影成……成一,二。咦?我们自有两个人哎。”云卿浅酒劲儿上头,被穆容渊带到房间后,开始胡言乱语了。   穆容渊有些无奈的将人放在床上,然后打算转身出门再要一碗醒酒汤,可是身后却传来咣当一声。   穆容渊吓得心一抖,连忙回头看,就见到云卿浅摔坐在地上,脸上好不委屈。   “卿卿!”穆容渊连忙跑过去扶住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样?摔疼了没有?摔倒哪了?”   云卿浅扁着嘴,红着眼眶,像个摔了跟头的小兔子。   眼看着穆容渊满脸紧张,满眼温柔的走近,云卿浅忍不住伸手拉了他的衣角,声音糯糯的说道:“你长的这么好看,你一定不会骗人对不对?”   穆容渊感觉心头一颤,云卿浅这个眼神……太过于悲伤了。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弯腰将云卿浅捞起来重新放回床上,柔声道:“乖,我不会骗你,一定不会。”   云卿浅挡开欲给她盖被子的手,开口道:“你……你骗人,你刚刚这句话……这句话就是骗人的。这世上……哪有人不说谎的,只不过,有些人骗你一阵子,有些人啊……他一骗就骗了一辈子。”   云卿浅感觉自己胸口发闷一股呕吐感压都压不下去。   “呕……”云卿浅趴在床榻边干呕了起来,然而她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来。只有一些苦涩的胆汁,还有被喂进去的半碗醒酒汤。 第123章 梦中呓语(1更)   穆容渊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一边轻轻抚着云卿浅的背,一边端了清茶给她漱口。   云卿浅吐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喝下穆容渊喂给她的水之后,顿时好多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嗓子舒服了,心却愈发的不舒服了。   “你……你是谁啊?”云卿浅眼神涣散的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无奈的叹气:“我是穆容渊,卿卿,你喝醉了,躺一下好不好?”   “卿卿?我是卿卿?”云卿浅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穆容渊眼前晃了晃,开口道:“不,我不是卿卿,你都是叫我浅浅啊!我是浅浅。”   你?穆容渊脸色一僵,她口中的“你”指得是谁?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听到云卿浅口中的词,穆容渊觉得心中有些闷闷的难受,她这般难过伤心,是怎么了?为的是谁?   “好了,别在背诗了,乖乖的睡一会儿!”云卿浅小小的,穆容渊扶起她毫不费力,可不知怎得,心头却异常沉重。   “啊?你忘了么?这是你送给我的三部曲啊,你……你别动,我继续说,我说剩下两个,你……你一定想的起来。”   云卿浅就着穆容渊的手,把茶杯里剩余的茶也一饮而尽之后才继续说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知为什么,穆容渊已经开始不想听云卿浅继续说下去,他强行把她放倒,盖上被子,可是云卿浅却不怎么老实。   云卿浅推开被子,口中仍然念念有词,双手也在无意识的在空中笔画着什么,似乎像舞蹈的动作,若是能忽略她盈盈有泪的双眸,还真是会令人以为她只是在单纯发酒疯。   穆容渊见她眼泪从眼角滑落,心底顿时被什么扎了一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卿卿,你看看我,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卿卿!”   云卿浅被穆容渊拉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泪水布满了眼眶,她眼中的穆容渊有些扭曲,扭曲到令人无法分辨。   “你别动,我都看不清你了!”云卿浅双手按住穆容渊的脸颊,眼神忧伤而专注。   云卿浅苦笑一下,继续吟诗:“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卿卿,你……”穆容渊不喜欢云卿浅这个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别人。   果然下一刻穆容渊便听到云卿浅口中说出了其他人的名字。   “平章……你为我做了三步曲,却不肯陪我走完一生路,让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怨……”云卿浅说完便两眼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然而这次穆容渊没有伸手搀扶,而是任由云卿浅倒在了床榻上。   平章……平章?平章!!   这是宇文璃的字啊!!   穆容渊猛地站起身,迅速离开床榻五步开外,他担心自己再多停留一瞬,就要掐着云卿浅的脖子,问她心中到底装的是何人。   “你好好休息,我……我去给你端一碗醒酒汤!”   穆容渊心慌意乱的离开,然而就在他关上房门的一刹那,云卿浅又开口呓语了。   “宇文璃,我本想拉着你同归于尽,可我……可我现在舍不得了自己的命了……我遇到了……遇到了……遇到了他……”   云卿浅说完便朝着空中伸出手,似要抓住什么一般,口中喃喃说道:“子……衿……”   话音一落,云卿浅的手臂也随着她的话音重重落回到床榻上,房间里消失了云卿浅的酒后呓语,却多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来人一身黑衣,带着一个黑色面具,遮住脸颊上半部分。   若是云卿浅此刻醒着,便会认出,此人是九霄阁的阁主,君九霄。   君九霄走近床边,有些狐疑的看着云卿浅。   随着他的靠近,掩藏在袖子中的东西开始忽明忽暗。   “奇怪,拘魂铃靠近她就会闪烁,这是为什么?若她是我要找的人,那拘魂铃就会亮,若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拘魂铃就不会亮,可眼下拘魂铃一直闪烁是为何?”   君九霄一边在心中暗暗念叨,一边微微俯下身,靠近云卿浅的肩膀,试图闻一下云卿浅身上的味道。   然而还不等他将腰弯下去,就听到穆容渊回来的脚步声。   君九霄一个闪身从窗口飞了出去,而这时穆容渊恰巧回到了房间里。   若是平时,一个大活人进来又出去,穆容渊不会没有所觉,可今日他的心乱做一团,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房间里的异常。   他只知道,他听见云卿浅口中喊平章……   穆容渊端着一碗醒酒汤重新坐到床榻边沿,发现云卿浅已经呼吸绵长的进入梦乡了。   穆容渊有些烦闷的把醒酒汤放下,从怀中拿出云卿浅做的那个荷包。   是他喜欢的颜色,是他喜欢的味道,还有他的名字。从这小细节来看,云卿浅至少心里是有他的对不对?那么她和宇文璃又是怎么回事呢?什么三步曲,什么一生路?   穆容渊想把云卿浅摇醒,问问清楚,可是看她睡的红扑扑的小脸,又觉得有些不忍心,只好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一旁,满腹心事的看着她。   而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   次日晨。   七月初七乞巧节,在这一日,杭城这种江南才子佳人云集的地方,按照旧俗会有一场游园会。   所谓游园会就是再街上布置很多形式各异,集趣味和益智于一体的小摊位,参加者需男女结伴而行,到摊位前观赏,游戏猜谜等等。可以说是一年一度,除了上元节外,最让年轻人期盼的节日了。   众人一大早就出门去凑热闹了,只有宿醉未醒的云卿浅,和负责守护的飞烨留在了状元楼里。   云卿浅醒来的时候,感觉十分头痛,忍不住发出呜咽声。   站在门口的飞烨听到立刻敲门应声:“沈侍卫,你醒了么?”   云卿浅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开口道:“我醒了,进来吧。”   飞烨连忙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叠状元糕,一碗莲子粥,还有两碟小菜,看起来清淡而可口,很适合宿醉的人。   云卿浅有些赧然,没想到区区八杯酒,竟能让她醉到不省人事,甚至有些想不起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似乎感受到云卿浅的局促,飞烨开口道:“沈侍卫不必自责,那酒是杭城有名的三杯倒,即便是喝了醒酒汤,也只是起到一个令人不太难受的作用,不会彻底醒酒。”   云卿浅笑笑,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心中有几分疑惑,穆容渊去哪了?   飞烨见云卿浅的眼神,便知道她想问什么,连忙开口道:“今日有园游会,文老爷他们出门了,主子负责保护了文老爷。”   云卿浅哦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昨天晚上……”没有失态吧。   还不等云卿浅问完,飞烨就开口道:“沈侍卫昨天表现出色,文老爷准你在状元楼休息,若是沈侍卫想出门,属下就在门口,你吩咐一声,属下便带你去找老爷他们。”   “哦。”原来穆容渊陪同昭文帝出行了。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呢?云卿浅喝了一口凉茶,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夜幕垂,鹊桥会,七夕想念念。皎月归,君轻随,烟火灼辉辉……”窗外传来吴侬软语的唱腔,顿时把云卿浅唱了一个激灵。   她想起来了!   今天是七夕啊!   云卿腾地一下站起来,惊呼一声:“糟了!”   飞烨也脸色大变,连忙问道:“怎么了?”   云卿浅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今夜昭文帝会遇刺啊!抬头看看天色,刚刚过了午时,云卿浅微微松口气,没关系,还来得及!   “走,带我去找穆容渊!”   ——   在云卿浅出门找穆容渊的时候,穆容渊百无聊赖的坐在船头,陪同昭文帝一同在西子湖上游船河。   昨日昭文帝与贺家大少爷相谈甚欢,今日贺家便邀请昭文帝出来游船,二人从天文地理谈到人生哲学,从五谷杂粮聊到风霜雨雪,倒是成了一对忘年交。   那几个皇子也纷纷佩服贺荣远的才学,毕竟都是上位之人,人人都希望自己门下能收纳像贺荣远这般有远见卓识,又胆大心细的人。   可穆容渊对贺荣远不太感兴趣,他的心情很糟糕,昨天夜里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云卿浅那“酒后真言”,酒后真的吐真言么?   “呵!”穆容渊嗤笑一声。朝着湖里扔了一个果子。   果子叮咚入水,溅起一阵水花,直接打到了旁边的花船上。   “哎呀,这是谁啊,这么不小心。”一道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   “姑娘,您没事儿吧,哎呀这罗裙都湿了,上船岂不失礼?”   “无妨,小声些。”被称作姑娘的女子,说话声音轻柔温婉,是好听的吴侬软语。   穆容渊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件天青色的襦裙。这个颜色……穆容渊忍不住就想起了云卿浅。继续往上看,便见到少女有些绯红的脸颊,似是有些羞怯。   纤腰素素,身段婀娜,面若桃花,是个清丽脱俗的可人儿,只是这人……   “杜姑娘,您来了,快上来吧,大哥等你呢。”贺荣回站在甲板上,朝着那杜姑娘伸出手。   那杜姑娘见到贺荣回微微一笑,将水袖放长,垫着袖子搭在了贺荣回的手上,由着他将她拉到这艘大船上。   看二人举动,亲密间还带着几分客套,有些像同族兄妹间的相处。可这姑娘姓杜啊。   穆容渊有些好奇,然而他的好奇心,很快得到了解释。   贺荣回见穆容渊自己坐在船头也不进船舱里,便好意开口邀请道:“穆兄不妨进来船舱坐坐,这杜小楼可是咱们西子湖上所有花船中唱腔最好的清倌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啊,比起昨夜的沈兄也不遑多让。”   穆容渊挑了挑眉,没看出来,穿的那么保守,原来是个妓子。   一看穆容渊的表情,贺荣回就知道穆容渊想歪了,连忙开口解释道:“咱们这西子湖上的花船,都是吟风弄月的,聊得是诗词歌赋,谈的是曲院风荷,可没有皮肉生意,杜姑娘,是良民籍,可不是奴籍噢!”   穆容渊勾唇一笑,关他屁事,他只是看不惯别人穿那天青色罢了!   那个通透纯净的颜色,只有她能穿!   见穆容渊确实不感兴趣,贺荣回也不勉强,耸耸肩回到船舱里去听杜小楼的唱曲儿了。 第124章 婚约?(2更)   “清湖柳清湖柳,为谁青青君知否,花开堪折直需折,与君且尽一杯酒;清湖柳清湖柳,湖光山色长相守,劝君携酒共斜阳,留得香痕满衣袖……”   轻轻柔柔的曲调从船舱里传了出来,还别说,煞是好听!   穆容渊半躺在甲板上,左腿平放,右腿微微拱起,右手拿着一个茶杯随意的搭在拱起的膝盖上,随着船舱里传出的曲调,茶杯在五指之间来回旋转穿梭,眼下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了。   一曲闭,众人开始不遗余力的夸赞,一帘之隔的穆容渊听的个真切。   “好!”昭文帝语气中带着惊艳   “真是好听!”   “不愧为江南第一名伶!”   众人赞誉之词不绝口,可穆容渊却只是勾唇笑笑,尤其听到那几个王爷夸赞杜小楼的时候,穆容渊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贺大公子才华横溢,小楼姑娘才貌双全,二人还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啊!”昭文帝开口赞誉,语气里却是试探。   “咦?贺大公子与杜姑娘定亲了?”白丹青的好奇心来的恰到好处。   “各位误会了,大公子早有婚约在身,小楼万不敢高攀。”杜小楼将手中琵琶交给侍女,开始动手煮茶。   听到二人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昭文帝立刻心情大好,开口问道:“不知小楼姑娘,可愿到京城游玩,以小楼姑娘的唱腔,在京城也一定能独占鳌头。”   船舱里的人顿时神色僵住,只有船外面的穆容渊看好戏一般笑了笑。   这杜小楼,就是南巡的第二件大事……昭文帝对杜小楼一见倾心,将佳人带回了京城,然后……   “哦?贺大公子竟然和忠勇侯府定了亲?!”洛丞相的惊呼声打断了穆容渊的思绪,穆容渊的手一抖,茶杯噗通一声掉进了西子湖。   贺荣远笑了笑,十分坦然的回道:“没错,家母与云夫人沈氏是闺中好友,在沈姨母远嫁京城之前曾指腹为……”   婚字还没说出来,白丹青就忍不住开口道:“这算什么定亲,那云夫人刚刚嫁过去,都还没洞房呢,肚子里的八字没一撇儿,怎么就指腹为婚了?一没婚书,二没信物,贺大公子,可莫要胡言啊!”这人想抢他二嫂,这怎么行?!   白丹青显得有几分愤慨。   ?   宇文璃和宇文琅脸色也不好看,有个穆容渊已经纠缠不清了,这又来了一个贺荣远,而且贺家还是他们都想结交的世家。   贺荣回听到有人这般说他大哥,当即就不乐意了,开口道:“你怎知没有信物,我大哥不止有信物,还是沈家的家传之物,大哥把那白玉镯拿给他看看!”   听贺荣回这话的意思,这贺荣远竟然将镯子随身佩戴了?   几个男人都有些紧张的看向贺荣远。   可贺荣远却风轻云淡笑容依旧,开口道:“白公子此话也有几分道理,在下从未想过以此婚约来为难云小姐,在下只是谨遵先母遗愿,若是云小姐愿意嫁,那么两家结下秦晋之好,若是云小姐不愿意嫁,那在下便只当是一场玩笑,还了信物便是。只是在见到云小姐之前,为守承诺,在下是不会与旁的女子,有所瓜葛的。”   贺荣远最后一句话说完,一直静静煮茶的杜小楼,将茶壶碰到了茶碗,叮的一声,十分脆响,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也证明了她此刻的心慌。   听到贺荣远没有以指腹为婚为借口逼婚的意思,宇文琅和宇文璃的敌意明显少了些许。   倒是那宇文琢,满脸不屑之一。   “大公子,我劝你还是另选良配吧,云家那个丫头,心狠手辣,招蜂引蝶,除了一张脸生的真是不错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可取的地方,正所谓娶妻娶贤……”   “五弟,休要胡言!女儿家名声大过天,岂能随意评头论足!”宇文琅皱眉呵斥道。他向来是不与兄弟之间做争执的,可他听不得有人这般说云卿浅。   宇文琢嘴角勾起个狞笑,用眼神示意贺荣远,开口道:“看到没,我三哥就是个被美色所迷的,喏,还有外面那个臭小子!”宇文琢指的是穆容渊。   贺荣远愣了愣,没想到那幼时可爱的小包子,竟然会引起这么多皇孙贵胄的青睐。   唰的一下,门帘被掀开,穆容渊脸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了进来。   看到这样的穆容渊,白丹青嘴角抽了抽,感觉宇文琢要倒霉了,连忙挪了挪位置。坐到靠近昭文帝的地方。   穆容渊开口道:“五公子的话也并非全都没有道理,贺大公子确实要另寻良配了,因为云家妹妹已经与我私定终身了!”   “穆容渊!”宇文璃想开口驳斥,却不知该说什么,宇文琢和昭文帝都在,他的心思,重要保留三分。   “休要胡说!”宇文琅脸色难看,恨不能上去揍穆容渊一拳。   贺荣远微微诧异,不知这话该信还是不该信,不过无论该不该信,他总是要去京城的。   “在下总归要去京城走一遭的,倘若穆公子所言属实,那么在下必定在阁下大婚之日送上贺礼。”换言之,若是穆容渊自己乱说的,他也不会就此放弃。   穆容渊冷笑一下:“那就有劳贺大公子破费了!”   穆容渊说完便朝着昭文帝告退,并且不着痕迹的朝着宇文琢弹了一下手指,以至于在穆容渊离开之后,宇文琢就莫名其妙的一直忍不住放屁,令众人尴尬不已。   而穆容渊已经朝着状元楼折返了,他想去问问云卿浅这件事的原委,白丹青见状也连忙追出去安抚。   至于昭文帝,此刻哪还有心思管他们,昭文帝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杜小楼勾住了。   ……   “二哥,哎二哥你慢点啊!”白丹青一边追一边喊。   穆容渊脸色阴沉,步履如飞,一个宇文璃还不够,竟然又冒出一个贺荣远,这云卿浅真是要把他气死么?   白丹青看怎么也追不上,把心一横,脚尖一点飞掠到穆容渊面前,强行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等穆容渊开口让他走开,白丹青就皱眉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要去兴师问罪么?这件事与云家小姐有何干系。指腹为婚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再说了,那贺荣远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你没听他说么,只要云卿浅不愿意,他不会强娶。”   穆容渊被白丹青的话说的一愣,片刻后,情绪稍微冷静了几分。   自打昨夜听到云卿浅口中说出“平章”两个字之后,他就觉得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这个石头压得他透不过去,也压得他无法冷静。   见穆容渊脸色稍缓,白丹青松了口气,仔细打量了一番穆容渊,白丹青砸吧砸吧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觉得那雍王和静王都已经发现端倪了,二哥,还是寻个由头送云卿浅回去吧,万一被拆穿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穆容渊想了想白丹青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云卿浅的光芒,他想盖都盖不住,可是让云卿浅一人回京……   穆容渊摇了摇头:“我身负陛下安全之责,不能离开,若让她一人回京也实在不放心,罢了,等下与她好好说说,接下来的日子再谨慎些。”   “糖炒栗子咯,糖炒栗子咯,刚出锅的栗子,又香又甜的栗子!”小贩的叫卖声,传到了穆容渊的耳朵里。   穆容渊闻声望过去,就看到一对小情人站在栗子摊前面。   少年拿起油纸包里的栗子轻轻拨了一颗,递到少女嘴边,少女温柔的笑笑,就着少年的手将栗子吃进去,舌尖滑过指尖,二人脸色都是一红,可又都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啧啧啧,交往中的男女还真是令人头皮发麻啊,二哥,你可千万别……”白丹青话还没说完,穆容渊已经走到了栗子摊前。   “给我一斤!”穆容渊道。   “好嘞公子,您且吃着,咱家栗子可是这杭城独一份儿的甜,甜过初恋!这大姑娘小媳妇儿就没有不喜欢的!”栗子小贩笑道。   “两斤!”穆容渊改口道   白丹青:“……”   ……   穆容渊在兴致勃勃的买栗子,却不知道他身后那条行人如织的大街上,刚刚走过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云卿浅和飞烨走过平海大街的时候,刚好与穆容渊阴差阳错的走岔了。   他们自中午出来已经跑了一个下午了,去了好多地方,都没有见到昭文帝一行人的身影,飞烨见云卿浅急的满头大汗,忍不住开口道:“云小姐,陛下今日应贺家大公子邀请,游玩杭城,眼下怕是没有准确的地方,您有什么急事,不妨告诉我,我脚程快一些。”   云卿浅自然知道他习武之人肯定健步如飞,可是她没办法告诉他,她要什么说,说她猜到昭文帝晚上会遇刺吗?   坏就坏在,她实在想不起前世昭文帝是在哪里遇刺的了,可能因为当时太过于紧张,脑海里充斥的都是宇文璃舍身护驾的那一幕,倒是忘了具体的地方。   这一次的遇刺,是宇文璃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以身相救,博取圣心,之后因为伤势过重,宇文璃不得不在杭城调养数月,昭文帝则继续南下,所以这也给了宇文璃和铸剑山庄的庄主,第一次搭上线的机会。   决不能让他得逞!   这是云卿浅此刻心中的想法。   只是……究竟是在哪来着?   云卿浅抬头看了看即将西下的夕阳,忍不住急的一头汗。   “再走走,眼下天快黑了,湖边会有灯会,我们去湖边看看。”云卿浅语气的笃定仿佛对这杭城十分了解,飞烨愣了愣,然后想到云卿浅母族是这江南的商户,便了然的点了点头,跟着云卿浅继续朝着西子湖走去。   “一两银子一位,这可是宝石山最后一趟船了,各位抓紧咯!错过了,今晚可就看不到杜先生的鹊桥会啦!”一个船夫站在自己的船头上,朝着喊上要喝。   这一声刚好传入了云卿浅的耳朵里。   对了!鹊桥会!!   云卿浅终于从自己模糊的记忆中将昭文帝遇刺的事情回忆清楚了。   就是这场鹊桥会!   “哎,等等!”云卿浅连忙开口叫那船夫。   然而船上的人已经满了,船夫已经撑杆离开了岸边,听到云卿浅的声音也只是抱歉的说了一句:“满员了,小公子下次请早吧!”伴随着船夫的声音渐渐便小,船也渐渐行远。   云卿浅这下着急了,连忙开口道:“飞烨,我们得去宝石山!文老爷他们在那边。” 第125章 杀机重重鹊桥会(3更)   飞烨很想问一句,云卿浅是怎么知道的,可看她急的那副模样,飞烨又觉得不是问话的时候。   听了云卿浅的吩咐,飞烨连忙沿着岸边找了一圈,不巧的是,今日那第一名伶杜小楼在宝石山脚下开腔唱鹊桥会,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和百姓,导致现在湖边一艘船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   云卿浅站在岸边看向那模模糊糊的宝石山,从这里游过去距离太远,怕是不等人到了,就体力不支了,可是现在又没有船。   云卿浅急的恨不能跳下水,因为她已经完全想起来了,行刺昭文帝的,就是表演鹊桥会的牛郎扮演者啊。   “飞烨,去买马,我们走陆路!”云卿浅当机立断。   虽然陆路要围着湖泊绕很大一圈,可总比找不到船,寸步难行的强啊。   飞烨点点头,飞身离去,不多时就带回了两匹马。   云卿浅也来不及问这么短时间他是从哪弄的,直接翻身上去,策马扬鞭!   “驾!”   哒哒哒!哒哒哒!   马儿疾驰狂奔!   见云卿浅急成这付模样,飞烨心里也开始有些没底,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穿云箭拿了出来,朝天空拉响。   ——   穆容渊拿着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心情有些复杂的回到状元楼。   “听说晚上湖边会有灯会,想来她一定会喜欢吧,等下若不先不要问那些大煞风景的事,先带她游玩一下?然后再慢慢聊?”穆容渊心中一边想着,一边踏入了状元楼,并且吩咐白丹青在楼外等着就好,他等下就出来。   然而当穆容渊进入云卿浅房间的时候,却发现云卿浅不见了,不知为何心口莫名一慌。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有飞烨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微微松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不等松到底,就见白丹青从窗户飞掠进来!   “二哥,南滇穿云箭!”白丹青脸色严肃,往日的蠢萌丝毫不见了。   这穿云箭每个暗卫只有一只,只有在性命攸关,或者情况十分紧急的时候才能拉响!   这次穆容渊出来带的自己人不多,眼下能拉响穿云箭的,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飞烨!   飞烨?!!   “糟了,云卿浅出事了!”穆容渊想到这里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他推开白丹青,破窗而出。   白丹青也连忙跟了上去!   ——   此时此刻昭文帝已经落座在宝石山脚下的看台上。   这里有着杭城最大的戏台,经常会有非常好的剧目出演,然而这杜小楼唱鹊桥会,却是不常见。   若不是今日正巧是七夕,而贺家又出面相邀,杜小楼是不会登台献唱的。   昭文帝笑吟吟的看着台上暖场的佳人,心思却始终在杜小楼的身上。   他从那个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君明月的影子,不是容貌像,更不是脾气像,而是她耳垂上的一点红,   那白皙的耳垂上,带着一颗红痣,好像一个红宝石耳钉一边,装点在耳朵上。   昭文帝依稀记得……   【桃花树下,花瓣纷飞,他看向面前刚刚收了剑的小姑娘,柔声问道:“你这耳朵上的痣甚是特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点画上去的。”   君明月昂着脖子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耳垂,语气带着三分俏皮,七分向往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不是痣,这是情人泪,前世的我的心爱之人在我耳朵上流下一滴泪,化为这颗痣,希望来生能以此相认。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呀!”   昭文帝轻笑:“难怪我觉得有些眼熟,原来……这是我的眼泪……”】   昭文帝叹口气,心道一声:“明月,是你么?你又回来了么?”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伴随着悦耳的唱腔一起,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从天而降,她半遮着面,双眸似含秋水,道不尽的万千情意尽在其中。这白衣女子正是那杜小楼。   一群身穿戏服的人撑起了鹊桥,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与鹊桥那边的迎面走来的牛郎,遥遥相望。   这边好戏开场,宇文璃却没什么心思看,今日他安排了杀手假意行刺。   “主子都准备好了。主子一定要小心些!”东魁低声道。   宇文璃点点头,摸了摸心口的护心镜,等下他会以身挡刀,势必要重伤自己才行,有这个镜子在,便不会伤到心脏,性命无虞。   云卿浅的马蹄还在哒哒哒拼命地奔跑,耳边已经能听到了观众的叫好声和掌声。   “快,快一点,再快一点!”云卿浅口中催促着马儿。等下织女飞天,牛郎相送的时候,就是他出手伤人时候。   “驾!驾!”   哒哒哒!哒哒哒!马儿被云卿浅驾的几乎四蹄离地,就连飞烨都有赶不上云卿浅的速度。   “织女……不要走……”台上的戏码已经进行到尾声了。   扮作织女的杜小楼开口唱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唱腔一收,织女身边顿时浮现层层白雾,仿若仙境。   杜小楼伴随着白雾缓缓飘入半空中,美不胜收。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杜小楼身上时,那白雾当中,伸出几十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父皇小心——”伴随着宇文琅一句急不择言的惊叫声,一个刺客被他用筷子射穿了眼睛。周围百姓顿时乱做一团。   “啊!杀人啦!”   “啊快跑啊!”   从白雾里窜出来的一个个黑衣人目标明确的朝着昭文帝一行人大开杀戒。   “保护皇上!”乔公公一边惊叫着,一边用不离手的拂尘打掉一个刺客手上的长刀。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而此时此刻云卿浅和飞烨二人才刚刚抵达人群外围,被往外涌出的人群,挤得寸步难行。   “云小姐,有刺客,太危险了,你站在这别动,我去救驾!”飞烨开口道。   云卿浅知道她不会武,就是一个累赘,与其让飞烨护着她挤进去,不如让飞烨先进去。   “好,我没事,你快去,去擒住那个牛郎!”   飞烨微微一怔,眼下他们都还看不清里面形式,只能听到百姓的喊叫声,这云家小姐是如何笃定,凶手是那牛郎的?   “快跑啊!”   “杀人了!”   “呜呜呜,娘亲,娘亲你在哪?”   百姓们惊慌失控的惊叫声告诉飞烨,他没时间想太多了。飞烨对着云卿浅点点头,脚尖一点起身飞掠,借着百姓的肩膀迅速飞入战场中心。   此刻他才看到,形式非常不乐观。   昭文帝被护在中间,外面是乔公公和洛丞相和贺家兄弟,再外面是三个皇子和杜元昌,还有几个大臣站在另外一边,众人外围有三四个贺府的家丁,和七八个杜元昌带着的侍卫,看起来人好像挺多,可与对方一比实在相差甚远。   那些黑衣人层出不穷的从白雾里窜出来,看起来足足有三四十人。   飞烨心中大骇,心想这巨大的戏台下面,不会站满了刺客吧!   仓啷啷!   叮当!   兵兵乓乓!   双方人马霎时间缠斗在一起,兵刃相交,响起一片片骇人的声音。   “啊!”宇文琅后背被砍,忍不住惨叫一声,宇文琢一伸手长刀砍断了宇文琅身后的敌人,开口问道:“三哥,你怎么样?!”   情急之下,关切之意不作假,宇文琅心中熨帖,可却来不及仔细感受这一抹熨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快,我们掩护你,你送父皇去船上。”宇文琅开口道。   宇文琢啐了一口,忍不住骂道:“呸!穆容渊个混蛋,该他在的时候,他不在,不该他在的时候他就天天碍眼!”   宇文璃手起刀落砍伤一个刺客后,来到宇文琢面前,开口道:“好了五弟,别说了,救父皇要紧,你快带父皇上船,我和三哥顶着。”   宇文琢拒绝道:“得了吧,你那身手,不是去送命么。还是你带父皇上船,我来顶着!”这等立功的机会,宇文琢是不想让给宇文璃的。所以话音一落宇文琢便提着刀再次进入了打斗圈。   然而他不知道是,宇文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父皇,洛丞相快随我走!”宇文璃一边忙着杀开一条出路,一边带着昭文帝和洛丞相走。   洛丞相还好,昭文帝却是不想就这样离开。   “父皇,快啊!”   昭文帝摇头:“杜姑娘呢?杜姑娘看到了么?你快去,别在这呆着,朕无事,你去找到杜姑娘,好好保护她。”   昭文帝年轻时候也是文韬武略,对自己的身手颇有信心,而且发生这么大的事,杭城知府和逍遥王府不会没有动静,只要他们再撑一会儿,就会有援军,所以昭文帝十分冷静,并不担心自己安危。   洛丞相听昭文帝提起杜小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那个杜小楼和贺家兄弟强烈要求昭文帝来看戏,昭文帝何至于身陷陷阱?   “陛下,快走吧,这些此刻就是从那戏班子窜出来的,那姓杜的说不定也是同伙啊!”洛丞相苦口婆心,可昭文帝却听不下去。   昭文帝见宇文璃无动于衷,顿时怒声道:“还不快去,朕使唤不动你了么?”   宇文璃身子一抖连忙开口道:“父皇恕罪,儿臣……儿臣不能留父皇一人,就算您治儿臣的罪,儿臣也不能离开您寸步!父皇放心,儿臣这就通知旁人去找。”   宇文璃随便拉了一个身旁的侍卫嘱咐了两句,然后就左手拉着昭文帝,右手拉着洛丞相,拼命朝着那花船跑去。   与此同时,云卿浅也已经上了一艘小船。   此处距离看台中心已经不远了,只是突发变故,百姓们慌不择路,将陆路全部堵死,云卿浅寸步难行。   就在她焦急无措的时候,她看到了停靠在岸边的许多小船,这些都是那些看戏百姓雇佣的船只。   云卿浅寻了一个靠在外面,没有阻碍的小船,上去之后便努力朝着距离看台最近,那首最大最豪华的花船划过去。若是她没记错,行刺就在那船上。   ——   穆容渊和白丹青一路离开后便朝着穿云箭亮起的方向追逐,然而刚刚跑到半路,就看到大量的人群逆行而来。   这是怎么了?人群看起来竟然如此慌乱。   白丹器停下脚步随意拉了一个人问道:“怎么了?你们跑什么呢?好戏散场了?”   被抓住的百姓惊魂未定的开口道:“皇帝,皇帝来了,有人,有人行刺啊,快跑吧!”百姓甩开白丹青的手继续没头苍蝇一样跑,却不知他的话将白丹青和穆容渊都震在了原地。 第126章 子衿,对不起!(1更)   陛下身份暴露了?!   还有人行刺?!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管路边停的是谁的马,扯过来就是一鞭子:“驾!”   “哎,二哥,你等等我啊,等等……”不等白丹青喊完,就听见穆容渊吩咐道:“去通知逍遥王!”   白丹青倒抽一口气,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陛下在杭城遇刺,逍遥王府肯定脱不了干系,眼下让逍遥王府出人救驾,或可将功抵过!   白丹青愤愤的叹口气,抬步朝着逍遥王府飞掠而去。   ——   宇文璃费力的将昭文帝和洛丞相拉到了花船边上,洛丞相松开宇文璃的手,开口道:“快,快把陛下扶上船。”   宇文璃四下看了看,心想着时辰差不多了,然后放开洛丞相,他揽住昭文帝的腰身,带着他脚尖一点,飞向了花船的甲板。   然而还不等他们父子二人站稳脚,花船四周的湖水里顿时窜出十余个黑衣人,他们竟然潜在湖底!   “父皇小心!”宇文璃刚刚为了拉住洛丞相和昭文帝两个人,所以扔掉了手上武器,眼下赤手空拳,面对着十几个手持长刀的刺客,稍不留神,就被划破了手臂,一个分心就被砍到了后背,几息之间便从一个贵气逼人的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狼狈不堪的血人。   “璃儿!”昭文帝忍不住心疼自己儿子,随手拿起船上的船匠开始挥舞着驱赶刺客,然而多年的养尊处优,昭文帝早就不如当年勇了,很快便被刺客打落了船桨。   宇文璃见状立刻将落地的船桨踢飞,一个翻身横扫,将几个刺客打落入水。   然而就在他顾及不到昭文帝的这一瞬间,一道青色的身影从船舱里面窜了出来,手中一柄寒光逼人的利刃,冲着昭文帝的后心就刺了过去。   “父皇——小心——”宇文璃惊慌的冲向昭文帝,昭文帝来不及回头,但是也知道必定是身后船舱来了刺客。   伴随着宇文璃的喊叫声,他伸开双臂一个闪身来到昭文帝面前,眼看着那利刃就要刺入他的胸膛,他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瞬间,另外一道身影忽然从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划过来的小船上,跳了出来。   “小心!”云卿浅只喊了一声小心,便毅然决然的撞开了宇文璃,半尺多长的匕首,噗呲一下尽根没入,全部刺入了云卿浅的胸口!   与此同时昭文帝刚刚回过头,便看到了这震惊的一幕。   “沈卿!”   “卿卿!”   昭文帝的声音和穆容渊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穆容渊站在岸边,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一幕。   他看到了什么?云卿浅为了救宇文璃奋不顾身,竟然……竟然舍命相救!   这一瞬间,穆容渊听不到周围的喊叫声,听不到身旁的厮打声,听不到洛丞相的呼唤声,他感觉自己失去的听力,唯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在脑海中不停的响起,那是什么,是自己的心么?   原来……心真的会碎啊!   “噗……”穆容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吓得洛丞相顿时惊慌不已。   “威武候,你这是……这是受伤了吗?”洛丞相想上前搀扶,然而还不等碰到穆容渊的袖口,穆容渊就已经飞身而起,冲向了花船。   花船上时不时还有落水后又翻身上来的刺客,穆容渊目光嗜血一般,直接将手中一直没有放下的糖炒栗子甩了出去。   噗!噗!噗!   那些栗子仿佛瞬间化成了暗器,潜入了那些刺客的脖颈,口腔,眼窝,等身上柔软容易攻陷的地方。   只一招,竟然就打翻了围在花船周围的所有刺客!   不知是谁对着空中吹了一下哨子,所有刺客开始纷纷撤退!   而此时此刻云卿浅躺在昭文帝手臂上,感觉自己已经快失去意识了,她一心想破坏宇文璃的所有计划,试图用自己的肩膀挡刀,却不曾想那人在落刀的一瞬间,朝着右侧偏移了一下,就这样直直的刺入了她的心口。   “沈卿,沈卿!别睡,别睡啊孩子!”昭文帝看着怀中躺着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被人舍命相救,身为皇帝,他早就习惯了,可是这沈卿丝毫不会武功,竟然有如此胆魄,令昭文帝不得不动容。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大夫!”昭文帝对着自己的儿子和臣子们喊道。   宇文璃感觉自己心里好像瞬间被云卿浅填满了。   云卿浅的举动,明显是破坏了他的计划,可是他却丝毫不生气,折了那么多人的计划功亏一篑,他竟然丝毫不愤怒。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云卿浅舍命相救的那一幕!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确定,云卿浅是喜欢的他的,是爱他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表现出对他的厌恶,可是在她内心深处,是想保护他的。   人在最紧急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骗不了人!   听到昭文帝叫喊声,宇文璃立刻站起身,有了云卿浅的舍命相救,他感觉自己全身的伤都不痛了!   宇文璃准备上岸去找大夫,然而看到穆容渊还愣愣的站在甲板上,便微微驻足,开口道:“穆容渊,你看到了,浅浅心里爱的人是本王,你死了这条心吧!哼!”   宇文璃离开了。   穆容渊也想离开,可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寸步难行。他看到她胸口被染红的大片衣襟,看到她眼角晶莹的泪水,看到她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抬起的手。   他想过去抱住她,想去拯救她,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因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到底需要的,是不是他!   又想冲过去,又想转头走,矛盾的心理将穆容渊拉扯的遍体鳞伤……好痛!   “穆……穆……”云卿浅开口唤着,可却因为有气无力,穆容渊根本听不到。   此刻的云卿浅双眼已经开始涣散,可她仍旧依稀看到了穆容渊的样子,但是她现在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真实的看见了,还是临死之前的执念。   都说人死之前会见到生前最爱的人,前世她死过一次,死之前却只看到了自己做过的一幕幕错事,没有看到任何所谓最爱的人。   今生她努力的想改变一切,却没想到自己仍然不受上天眷顾,竟然这般薄命。   啊……也不是,今生,上天给了她看到那个人的机会,虽然……虽然只有短短一幕……   穆容渊见云卿浅出气多进气少了,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就要转身去找大夫,然而就在此时,昭文帝声音忽然响起:“穆容渊!你给朕滚回来!”   穆容渊诧异的回头看向昭文帝。   昭文帝开口道:“沈卿在叫你的名字,你是聋了吗?还不过来!”   昭文帝此刻心里也一团乱,他震撼与沈卿的勇敢,但是也惊讶于沈卿对穆容渊的感情,这毕竟是两个男子啊!   昭文帝语气明明是狠厉而愤怒的。可此时此刻听在穆容渊耳中犹如天籁。   陛下他……他说什么?说云卿浅在叫他?   穆容渊忙不迭跑向云卿浅,甚至脚底一滑直接跪在了云卿浅面前。   “卿卿!”穆容渊声音颤抖的几乎像哭了出来。   昭文帝抬头看了看总是一脸笑意玩世不恭的穆容渊,此刻却红了眼眶,无奈的叹口气,将手上的云卿浅交给了穆容渊。   轻微的挪动让云卿浅感觉到剧烈的不适,忍不住疼的倒抽气。   “卿卿,卿卿……我……我来了……我来晚了……”穆容渊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前一刻他还在愤怒,现在却满是心疼。跟云卿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跌宕起伏。   云卿浅感觉自己开始有些犯困了,可是看到穆容渊的样子,还是勉强睁了睁眼。   看着云卿浅嘴唇嗡动,却听不见云卿浅在说什么,穆容渊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卿卿,别说话,别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说好吗,我们等大夫来,一切都会没事,相信我,你会没事的!”穆容渊紧紧的扣着云卿浅的肩膀,恨不能以身相替。   可云卿浅依旧执着的张口闭口,仿佛一定要说给穆容渊听。   穆容渊不想听她此刻说话,此刻说话,仿佛遗言一般……   可是……   穆容渊感受到自的袖口被什么拉了一下,低头看下去,原来是云卿浅的手。   看来云卿浅是一定要让他听,穆容渊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心情从未这般乱过,他缓缓低下头,将耳朵轻轻贴在云卿浅的嘴上,听到她虚弱的说道:“子衿……”   穆容渊呼吸一滞,只是云卿浅第一次唤他的字,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十分想阻止云卿浅说下去,却又舍不得逆了她的意愿。   云卿浅说完那两字之后,喘息了好久,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继续说道:“对……不起!”   轰的一声在穆容渊脑海中炸响,前所未有的心痛和心酸轰然而至,握着他袖子的小手骤然失去了力道,眼前刚刚不停起伏的胸前,却忽然平静。   “卿卿,卿卿!你醒醒,你醒醒,云卿浅!你醒醒啊!云卿浅!”   此时此刻穆容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云卿浅活过来,只要她不死,她要做什么都行,她要爱谁都可以!   她想让宇文璃做皇帝,好,他穆容渊扶持!   她想杀宇文琅和宇文琢,好,他穆容渊出手!   她想做皇后,好,他一定将她扶持上位,只要她活着,他只要她活着!   “卿卿!”   堂堂七尺男儿,瞬间泪如雨下!   ……   昭文帝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是因为沈卿的死,而是因为那个死了的沈卿竟然是云卿浅?!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众人已经都围到的花船旁边的岸上,几乎人人都听到了穆容渊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宇文琅和去找大夫的宇文璃几乎震惊的失去了意识。   二人同时起身,同时落在了甲板上。   “浅浅……”   “云小姐……”   见云卿浅没有了回应的样子,令二人呼吸凝滞,大脑轰鸣。   “大哥,那是……沈家表姑娘?”贺荣回也震惊不已,云卿浅这个名字因为从小便和他大哥连在一起,所以他一点也不陌生。   贺荣远皱了皱眉,他也没有想到,时隔十年,再见竟然是永别。   想到云卿浅的惊才绝艳,贺荣远心情有些复杂。   “哎呦我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大夫送上去啊!”洛丞相急的团团转,他也听到了穆容渊喊云卿浅,那可是云戎的闺女啊,被他们这么拐了出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云戎还不得把京城闹个天翻地覆! 第127章 神医莫寻(2更)   贺荣远是文人,不会武,没有搭上浮桥是到不了甲板的,好在此时白丹青也带着逍遥王府的人来了,听到洛丞相的话,当即拎着老大夫的腰飞到了甲板上。   当白丹青看到穆容渊双目赤红,眼眶湿润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也似乎停了一瞬。   上次见二哥哭,是什么时候?好像……好像自己从来没见过他哭!   穆容渊全身都散发这生人勿进的气息,让那大夫不敢靠近半步。   昭文帝见状忍不住怒斥道:“子衿,沈卿……云卿浅还没死呢,你再拖延下去,她必死无疑!”   穆容渊猛地抬头,看向昭文帝的眼神犹如一个迷路的孩子,迫不及待的寻找依靠。   昭文帝叹口气,心道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当初明月离开的时候,我大该也是这般模样吧。”   “二哥,放开云小姐的手吧,让大夫瞧瞧!”白丹青小声说道。   穆容渊似乎有点反应了,不仅因为昭文帝和白丹青的话,更因为他闻到了那一缕熟悉的暗香。   她还会散发香气,所以她还没死对不对?   穆容渊连忙将云卿浅放平,大夫这才颤颤巍巍走上前。   片刻后,大夫给了穆容渊一颗定心丸,开口道:“这位小公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这匕首虽然刺中了心口,但是好在没有拔出来,这没有拔出来,就没有造成大量的失血,她只是疼晕了过去。”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   “陛下!”逍遥王白邡,年过四旬仍旧丰神俊朗,在江南养生的十几年,没有把他一身英气磨灭,反而多了几分书卷气,看起来儒雅又英武。   昭文帝对着白邡点点头,伸出沾着血的大手,毫不避讳的拍在白邡雪白的锦袍上,开口道:“辛苦你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声辛苦……实在耐人寻味。   白邡才刚刚抵达,若说救驾辛苦,似乎不太合理。   白邡虽然住在杭城,可他只有爵位没有实权,治理杭城的人是杭城知府,所以这声辛苦也不是说他对杭城的管辖。   那么是什么呢?   三个皇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很明显都想到一块去了,这陛下……似乎是怀疑刚刚那场行刺,与白邡有关。   “陛下,草民失礼了。”贺荣远走到昭文帝面前行了大礼。贺荣回也忙不迭的跟着跪了下去。   昭文帝语气温和的开口道:“平身吧。”   见贺家兄弟站起来,昭文帝说道:“出了这档子事,状元楼是住不了了,不知贺府可否让朕叨扰一二?”   贺家兄弟受宠若惊,不住逍遥王府,不住知府别院,竟然住到贺家?这是天大的信任啊!   贺荣远连忙开口道:“是草民的荣幸。”   昭文帝点点头,示意贺荣远带路,没有回头看任何一个人。   从皇子到皇帝,一路走来他不知遇到过多少行刺,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局面,可今日仍旧给他带来了不小震撼,他没想到云戎那闺女竟然有如此胆魄。   一个不足十四岁的小姑娘舍身相救,令他无法不动容。   此外,他这次南巡路线保密,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可那些杀手却毫不犹豫目标明确,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这一行人当中,有人泄露了消息。   昭文帝脸色阴沉,怒意冲冲。   ——   贺府。   贺府也是大家族,上上下下人口过百,听闻昭文帝前来借住,贺家老爷子立刻将整个平湖秋月园都腾出来给昭文帝一行人。带着贺家老少住进了杭城的白鹿书院,一时间贺家也是鸡飞狗跳。   云卿浅被安顿在一间客房,本来都松了一口气的众人,眼下又忍不住焦急起来。   原因无二,只因为那老大夫说他无法拔刀。   “大夫,你这是何意啊?你把话说清楚啊。”白丹青焦急的问道。   老大夫也是杭城的名医,可这世上,大夫能治的伤病不足三成,不需要大夫能自己不药而愈的病也不足三成,剩下的四成多,就是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了。   老大夫叹口气道:“那匕首刺入了这小公子的心上,就好比一块石头砸在水缸上,若是石头不取下,水缸里面的水会顺着石头缝一点点流走,可短时间内水缸还能用。若是把石头拿走,那么水缸上就会有一个洞,而水缸的里的水会迅速流逝,水缸就彻底坏了!”   众人明白,大夫的意思是,匕首没有拔出来,云卿浅尚且能维持生机,若是匕首拔出来,鲜血四溅,云卿浅很快就会鲜血流净而身亡。   “那你……那你不是大夫吗,你给她止血啊!”白丹青急的直跳脚,尤其看到穆容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云卿浅小手的样子,白丹青就觉得一阵阵的难受。   他那潇洒不羁的二哥,何曾这般模样过!唉!   老大夫也一脸惋惜的说道:“不是老夫不给他止血,是那个位置止不住啊,心是五脏之本,是血液之源,只要拔出匕首,必定血流如注,根本来不及止血。唉……可惜了,年纪轻轻……”   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老大夫的话,也都听懂了老大夫话,只有穆容渊感觉自己听不懂。   什么可惜了?怎么就可惜了?   不久前还与他谈交易的她,前几天还与他冷战的她,昨天还文采飞扬的她,今日怎么就不能救了?   她还那么年幼,那么青春充满活力,她还来不及好好看遍大好山河,来不及体会儿女情长,她怎么就要离开了?   他还没认认真真的对她表白心迹,还没有问清楚那荷包的意思,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不可以,绝不可以!   “子画,去找大夫,去把全杭城的大夫都找来!快去!”穆容渊声嘶力竭,没有半点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白丹青被赶了出来,刚好看到贺家兄弟。   贺大公子拦住白丹青去路,问了问云卿浅的情况,得知情况危急之后,贺荣远毫不犹豫转向月微草堂,若是世上所有人都不能救,那么就只有他了!   眼看着贺荣远朝着月微草堂走去,贺荣回心里一惊,连忙追了上去,那里可住了个不得了的人。   “大哥,你想清楚啊!”   贺荣远头也没回,冷冷一句:“人命关天!”   贺荣回苦着脸道:“可她……可她似乎已经和那姓穆的小侯爷有了……”首尾两个字还没说出,就被贺荣远呵斥道:“住口!”   贺荣远停住脚步,郑重的看着贺荣回,语气严厉的说道:“在她没有亲口拒亲之前,她就是你未来大嫂。况且,就算她不是,那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我贺家,断然做不住见死不救的事!”   “可……可那是咱们的传家宝啊!”贺荣回也舍不得云卿浅那样有才学的人就这么死了,可是那龙鳞生肌草是仙草,百年传承才到了他们这一辈,已经不是一株简单的草药了,更是贺家的标志啊。   贺荣远也明白兹事体大,可他一想到十年前跟着他身后,喊他荣远哥哥的小包子,马上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就做不到坐视不理。   他要救她,不管她选不选他,他都要救他!   吱嘎一声,月微草堂的门被推开了。竟然是急的都没有敲门。   “莫神医,莫神医!”贺荣远大喊道。   “哎呀呀,吵什么吵,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贺家不用睡觉的吗?”一个年轻男子的抱怨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贺荣远顾不得太多规矩礼节了,直接推门而入。好在此刻神医莫寻也已经慌乱的套上外衫了。   “莫神医出事了,快随我去救人!”贺荣远伸手拉着莫寻的手腕。   莫寻猛地抽回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这贺荣远,然后开口道:“你脑子莫不是有问题,忘了我说什么了?”   神医莫寻的规矩,男不治女不治,老不医少不医,伤不救病不救,毒不解方不开。   贺荣回有些气结:“都说你是神医,你这不看那不看的,你算哪门子的神医!”   莫寻丝毫不介意贺荣回的讽刺,径自抖抖被贺荣远捏皱了的袖子,然后坐下开口道:“啊,我一直就是这样当大夫的,又不是我自封的神医,你要是觉得不满,你找他们说理去啊!”   贺荣回被莫寻气得脸红脖子粗,有些说不出话。   “你想要多少银子,要多少小爷我给多少!”白丹青的身影忽然晃到房间里,吓了三人一跳。   原来刚刚与贺荣远谈完话之后,白丹青就发掘贺荣远神色异常,一路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有这般好收获,万人难寻的神医莫寻,竟然住在贺府!   真是天不亡云卿浅啊!   莫寻见到白丹青的好容貌,忍不住眼睛亮了亮,然而也只是片刻,又恢复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开口道:“银子?本公子会缺银子?”   “那你想要什么?”白丹青追问到。   莫寻看向贺荣远,笑道:“你问他啊!”   白丹青看向贺荣远,用眼神询问,然而贺荣远却没有回答,直接开口道:“救人要紧,墨神医,你去救人,我即刻去取草药,贺家传承百年的龙鳞生肌草,一片叶子都不会少,尽数奉给墨神医!”   “龙鳞生肌草?”白丹青有些惊愕,那玩意……那玩意儿不是传说中的东西么?是真实存在的么?   不等白丹青回过神,莫寻就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拉住了白丹青的手,开口道:“快带我去救人呀!”   白丹青有些惊讶的看着莫寻满脸的笑容和诚恳,仿佛刚刚事不关己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神医……怎么有些靠不住的样子……   ——   白丹青带回了莫寻,明显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神医莫寻?”洛丞相忍不住走近仔细看看,他一直以为莫寻是个老头子,至少跟他年纪相仿。没想到竟然是个少年郎,看起来与白丹青年岁也差不多。   “他真的是莫寻?”宇文琅也很狐疑,不是说莫寻莫寻天下难寻么?怎么这么巧……   宇文璃倒是不太怀疑,因为他之前就从百里挑一口中得知了,云卿浅在九霄阁说出了龙鳞生肌草的位置,有龙鳞生肌草的贺家,出现神医莫寻,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穆容渊此刻已经失去了判断力了,他满心满眼的都只有眼前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听到白丹青说眼前人是莫寻,穆容渊立刻站起身走到莫寻面前,眼神凌厉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第128章 看了要负责哦   莫寻抽了抽嘴角,往白丹青身后躲了躲,这人眼神太可怕了,简直……简直像他爹发怒的时候!   穆容渊直盯盯的看着莫寻,开口道:“救人,救了她,我穆容渊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你说,我就做,任何事!”   莫寻挑挑眉,这感情好啊,眼前这大帅哥长的还不错,要不留他在身边赏心悦目一年?   可听到穆容渊下一句话,莫寻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救不了她,杀了你!”   嘶——   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宁得罪千军万马,不得罪一个大夫,这穆容渊真是脑子坏掉了吗?竟然开口威胁。   莫寻嘴角抽搐,感觉自己神医的名号受到了侮辱。梗着脖子开口道:“我莫寻手底下,就没死过人!哼!”   莫寻本想拨开面前一座山似的穆容渊,可是想了想他那生人勿进的气息,还是撇撇嘴绕开了。   只一眼,莫寻就看出了云卿浅脸上的面具,莫寻也懒得去关注那面具后面是什么样的面孔,他只看看那匕首的位置,便明白了为什么普通大夫束手无策。   “唉,这丫头,还真是走运,我刚得到的好东西,就要用掉咯。”莫寻话语中似是遗憾,可是脸上,分明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众人不解,可白丹青却是明白的。   这莫寻千方百计的得到了龙鳞生肌草,竟然就要这般用在云卿浅身上了?   白丹青心中惊讶,口中便忍不住问出了声:“你要把龙鳞生肌草用来救人?”   龙鳞生肌草?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声。   似乎对白丹青的惊讶有几分不解,莫寻用同样的惊讶的表情看向白丹青,开口道:“怎么?草药不就是用来救人的?难不成给你拿去煲汤?”   !!!   白丹青嘴角抽搐,不知为何,眼下又觉得莫寻有几分靠得住了。   贺家兄弟说到做到,很快就端着一个全身散发寒气的盒子走了进来。   不用说众人也知道,这里就是那百年难得一见的仙草。   无论有没有私心,众人都是有些好奇的,便纷纷伸长脖子,想一睹真容。   可那莫寻就像故意戏弄大家一样,就是不打开盒子,不验货。   不仅如此,莫寻还将众人都赶了出去,穆容渊不放心,一定要留下,莫寻想了想开口道:“是你一定要留下的,等会儿别半路跑出去哦。而且留下的人要负责任的哦!”   莫寻的语气怪怪的,言词也有些奇怪。但是穆容渊担心云卿浅的安危,便没有多想。   吱嘎一声,房门关上,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三人。   莫寻拿着一张湿帕子轻车熟路的给云卿浅脸上的面具卸了下来,这个举动让穆容渊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人,确实有真本事。   当看到云卿浅那天人之姿的时候,莫寻忍不住怔了怔,这……这也太好看了!   他不想要穆容渊那个凶神恶煞的帅哥相伴了,他想要这个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的小姑娘相伴!   穆容渊有些不满莫寻看呆的眼神,冷声道:“莫神医,救人要紧!”   莫寻眨了眨眼,然后意识到穆容渊可能误会了,连忙一边动手剪开云卿浅的衣衫,一边开口道:“啊,你别误会,我是觉得这姑娘真好看,有点像我娘亲!嗯嗯,孺慕之思!没有邪念!”   孺慕之思???   穆容渊觉得这个词用得奇怪极了,云卿浅虚岁才十四,怎么会令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人产生孺慕之思?   穆容渊叹口气,心中担忧不减。   莫寻用剪刀似乎非常熟练,三两下就把云卿浅的衣服和裹胸带剪了个七七八八。   当看到衣服碎片落了一地的时候,穆容渊终于忍不住撇过头,虽然莫寻也是男子,但是事急从权,他要救人,没办法避免肌肤之亲。   可他不行,他不能再看她的身体,不能亵渎她。   莫寻用余光看到穆容渊尴尬又担忧的脸色,忍不住撇撇嘴,开口道:“刚刚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也不行了,来来来,转过来,帮个小忙。”   穆容渊有几分尴尬的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只看云卿浅的脸,不看她脖子下面。   莫寻手里拿了三根针,开口道:“喏,我只有两只手,只能同时下两针,还有一针需要你配合,此外,你还要动手拔刀。切记,下针与拔刀必须同时进行哦,怎么样,你来喊个一二三?”   穆容渊顿时觉得手上的小银针有千斤重。   “若是……”   不等穆容渊开口问出来,莫寻就说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也不想送你的心上人去投胎吧。所以要小心咯!”这随意的语气让穆容渊心中更加没底了。   “哪几个穴道?”穆容渊开口问道。   “天池,鹰窗,神封!三个穴道同时入针可以瞬间止血,给我争取十息的时间。”莫寻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十息就可以补心?”不是穆容渊不相信他,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莫寻晃了晃手上的盒子,开口道:“所以说你这小情人走运啊,不仅遇到我,还遇到慷慨的贺荣远。”   得到了莫寻回答,穆容渊重重松了口气,一把将莫寻手上另外两个针都拿了过来,开口道:“二人难以同步,我自己来!”   莫寻有些怀疑:“你行吗?”   穆容渊点点头,郑重的说道:“我不会拿她的生命来开玩笑!”   莫寻也乐得自己弄药材,这样他至少有十五息的时间,更稳妥。   “好,准备吧!”   穆容渊一手轻轻握住那匕首手柄,匕首下面肌肤如玉,穆容渊却一脸虔诚,没有半分邪念。   他另外一只手指间夹着三枚银针,开始深呼吸。   “我来倒计时咯,三!二!一!”   莫寻口中的一刚说出来,穆容渊便一手拔刀,一手射出三枚银针。   嗖嗖嗖,三枚银针稳稳的刺入那三个穴道,没有半分偏差。而此时此刻匕首也已经从云卿浅的胸口拔了出来,除了刀刃上带着血之外,胸口那本应该鲜血四溅的地方,除了皮肉外翻之外,没有流出一滴血。   再看莫寻,他没有片刻耽搁,将那盒子里的龙鳞生肌草拿出来,直接握在手心,双手合掌用力一捻,再抬起手的时候,那一株穆容渊还来不及看清长相的草药,便已经化为绿色的药汁,缓缓淌入了云卿浅的伤口处。   这是什么内功?竟然能瞬间将草药变成药汁?穆容渊有些惊愕。   然而他的惊愕远远没有到此为止。   当他看到云卿浅身上那一寸有余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五息过后,莫寻拔掉了云卿浅身上的三根银针,而那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踪迹,没有留下半点疤痕。   这简直匪夷所思!   莫寻转过头就看到穆容渊一脸震惊的样子,目光发直的看着云卿浅的伤口处。   莫寻起了调侃之心,开口道:“哎呦喂,人家都好了,你还看,真是占便宜没够哈?”   穆容渊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莫寻说的是什么,连忙背过身去,心跳如鼓。   可这样不行啊,他不能让云卿浅就那么晾着啊,而且她怎么还没醒?   穆容渊红着脸转过身,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当看到那墨发雪肤相互纠缠的时候,穆容渊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忙不迭的扯过被子给云卿浅盖好。   “她怎么还不醒?”穆容渊一边用手摩挲着云卿浅的脸,感受她微弱的呼吸,一边开口问向莫寻。   莫寻此刻已经坐到茶桌旁开始自顾自的喝茶了。听到穆容渊的话语气无所谓的开口道:“哦,外伤好了,还有内伤嘛!”   “内伤?”穆容渊冲到莫寻面前,惊问道:“什么内伤?”   莫寻眨眨眼,表情有些茫然的看向穆容渊,片刻后,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开口道:“哎呦,我没告诉你吗?我还以为我说过了!”   说过什么了?穆容渊急的想杀人。   莫寻倒是不急,耸耸肩,开口道:“她中毒了,缠丝蛊。”   “匕首上有毒?!”穆容渊的惊叫声,把门口的众人都吸引的冲了进来。   穆容渊脸色一沉,指尖两抹真气射出,放下了床上的床幔,和内间的纱帐,两层纱帘遮挡,外间的人再无法探究其中封分毫。   “这不可能!”惊慌下的宇文璃口不择言的反驳了一句,他要刺的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用毒,绝不可能!   看到众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宇文璃连忙开口道:“我……她……我,我亲眼看到她伤口血渍鲜红,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算是一个比较圆滑的说词了,众人点了点头,刚刚大家都看到穆容渊抱着云卿浅一路回来,云卿浅那月白色的长袍上鲜血点点,确实都是鲜红色。   莫寻撇了撇嘴角,开口道:“谁告诉你们是匕首有毒了?我说匕首有毒啦??莫名其妙!”   众人愣住了,如果不是匕首有毒,那是什么中毒了?   莫寻眼睛看向贺荣远,笑眯眯道:“是龙鳞生肌草啊!那草药被人下了缠丝蛊!”   什么?!!   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穆容渊怒不可遏,一把就要抓莫寻的衣领,然而也不知莫寻用的什么功夫,竟然连穆容渊都抓了空,再看到莫寻的时候,他还端着茶杯只是坐到了桌子对面。   莫寻竟然能如此轻松的躲过他的动作!   在穆容渊震惊错愕的时候,莫寻面露无奈的说道:“我敢保证,世上没有任何一款草药治疗外伤的效果能强过龙鳞生肌草,她伤了心脉,想要没有后顾之忧,只有用龙鳞生肌草!”   “可草药有毒……”白丹青皱眉反驳道。   莫寻看看白丹青,忽然笑眯眯的道:“有毒又如何?不拔刀,她活不到天亮,拔刀,没有龙鳞生肌草,她顷刻毙命。眼下虽然中毒了,但是至少一月内性命无虞,让她死,还是让她昏迷,应该不难选择吧?”   白丹青觉得莫寻这个笑容十分难受,感觉在拿人的性命当儿戏。   “你……你可是神医啊,那你现在……现在立刻帮她解毒!”   莫寻摇摇头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开口道:“解不了!”   !!!   满屋子的人都恨不能掐死莫寻。   贺荣远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开口道:“龙鳞生肌草,在我贺家传承百年,一直放在寒玉盒中,根本不可能被人下毒!”   莫寻淡淡哦了一声:“哦,那要是你们贺家得到之前就被人下了毒呢?”   “这……”贺荣远被反问住了。 第129章 去寻解药(1更)   莫寻放下喝空了的茶杯,开口道:“行了行了,你们与其跟我在这纠缠,倒不如赶紧去找解药,这一个月内,我会守着她,保证她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有解药?!   “去哪找?”   “什么解药?”   “我去找!”   三道声音一起响起,宇文璃,宇文琅和穆容渊。   那贺家大公子也张了张嘴,可他不会武功,随意开口,倒显得有些自不量力。   莫寻眨眨眼看着满屋子丰神俊朗的小帅哥,忍不住抿了抿嘴,果然这东周是个好地方啊,美人云集,尤其这个凶神恶煞的,和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啧啧,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杨洲城外青峰山下,青峰洞中,青蟒内丹!”   “青蟒?!”贺荣回的惊呼声响起,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杭城和杨洲城的百姓没有人不了解,那青蟒算是这双城中间的神兽了。   传闻,在没有人类的时候,青蟒就已经在此地生活了。   “从来没有人入青峰洞活着回来,莫神医,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们?!”贺荣回皱眉说着。   那青蟒虽然从不主动伤人,但是极有领地意识,杭城和杨洲城的百姓通常路过青峰山都会主动绕行,甚至为了祈盼风调雨顺,在青峰山脚下立了一个蛇形碑,以求青蟒照拂。   如今这莫寻竟然要用那青蟒内丹,这和直接说让大家去取皇帝心脏,也差不了多少了。   莫寻无所谓的撇撇嘴,开口道:“解药我说了,要不要去你们自己看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哎,内个谁啊,你再给我搭一张床,就在这,这一个月我得守着里面内丫头,若是死了岂不砸我的招牌?!”莫寻指向贺荣回。   “二哥,我即刻去王府召人,派遣一队亲兵随你去!”白丹青开口到。   还不等穆容渊有所回应,莫寻就站起来伸懒腰道:“哈兮,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人多好办事的!没有本事的人,去了也只是给青蟒打牙祭罢了!”   莫寻说完就掀开纱帐回到了云卿浅床榻边,伸手按住她手腕脉搏处。   若是没有看到莫寻把草药化成药汁的一幕,若是没有看到云卿浅身上伤口完全愈合的一幕,若是没有刚刚他伸手却没碰到莫寻衣角的一幕,穆容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相信莫寻的。   可这么多事堆叠在一起,至少证明,这个神医莫寻,本事不简单!   “不必,我自己去,备马!”穆容渊深深看了一眼那层层纱幔后面的人。   “我陪你去!”宇文璃上前一步。   穆容渊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乔公公的声音响起:“雍王殿下,静王殿下,陛下召你们去前院。”   宇文璃眉头一皱。   穆容渊见状,冷哼一声:“静王殿下,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云卿浅救得是陛下,不是你宇文璃!”   ……   穆容渊离开后,众人也纷纷离去了。   现在云卿浅的女儿身已经暴露了,他们一群大男人不好一直在人家女子卧房里,所以在贺荣远安排了几个侍女候在院子里,供莫寻差遣之后,便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神秘莫测的莫寻,和云卿浅两个人。   莫寻一边摸着云卿浅的脉象,一边从床榻上捡起云卿浅本来贴身放着的两串摄魂铃,饶有兴致的开口道:“竟然会用摄魂铃,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摄魂铃并不是人人都能用的,哪怕了解摄魂铃的节奏,也未必能催动摄魂铃的功力。   真正能用摄魂铃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精神力极为强大的人,这种人多半是有着仙缘的。   莫寻并不觉得云卿浅是什么渡劫的神仙,或者是什么流落凡间的星宿。   那么……就还有一种人……   莫寻伸出两个手指点到云卿浅的眉心处,微微闭上眼,片刻后莫寻眼眶中竟然忍不住流出一滴眼泪!   莫寻收回手,叹口气,没想到这漂亮姑娘竟有如此不堪的记忆。不仅如此,她还……少了一魂一魄。   这种魂魄缺失,却能犹如常人的人,就是第二种能用摄魂铃的人。严格说来,她不应该是人了,人都是三魂七魄的,她只有两魂六魄,应该算个半人半鬼?   莫寻摩挲着下巴,对云卿浅兴趣大增,已经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这么好玩的人和事儿了!   莫寻将摄魂铃放到云卿浅的枕边,没有丝毫想要贪墨的意思,又仔细给云卿浅探了探脉搏之后,确认没事之后,才给她盖好被子,起身走到外间。   “出来吧!”莫寻随意的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躲在暗处的人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片刻后,那人闪身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他呼吸脚步都十分轻,以至于在房梁上那么久,竟然没有人发现。   “你为何要对她下毒?”来人语气森森的问道。   莫寻笑笑开口道:“那你又为何要做梁上君子啊?君阁主!”   原来这黑衣人竟然是君九霄,他话中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莫寻给云卿浅下了毒?   君九霄眼神戒备的看着莫寻,开口道:“我只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并无恶意,反而你……为何下毒?”   他亲眼看到莫寻用了一个障眼法,莫寻揉搓草药之前,趁着穆容渊拔刀下针的时候,已经在掌心抹了东西。   莫寻被拆穿也不恼不惊的,淡淡开口道:“为何?因为我想杀了那条蛇煲汤啊!哈哈哈哈!”   君九霄面具后面的脸颊抽搐,莫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有耳闻,可耳闻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哼,没想到堂堂神医,竟然拿人命当儿戏。”   莫寻嗤笑一声,躺在刚刚铺好的床榻上,开口道:“那又如何,我救回来的命,那就属于我莫寻了,什么时候想利用,什么时候想收回,都是我的自由!”   君九霄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莫寻,而是走向墨灵犀,然而他刚要抬手掀开纱帐,立刻感觉身后杀气袭来。   君九霄猛地回过头,就看到无数银针正对着他的后脑,此刻银针悬浮在半空,每一个针尖都散发着幽幽绿光,明显是啐了毒。   再看莫寻,他仍旧平躺在自己的床上,脸都没有瞧过来,只微微闭着双眼,开口道:“人家姑娘没穿衣服,君阁主做梁上君子也就罢了,可别做偷香窃玉的小人啊!”   君九霄微微一愣,咬了咬牙松开了纱帐。   帐子一松,那些银针便像长了眼睛一般,悉数回道莫寻的腰带上。   君九霄有些愕然于莫寻的身手,就那么平平静静的躺着,竟然就能将真气运用到如斯地步,简直恐怖。   “我只是想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君九霄解释道。   莫寻开口:“湖水的臭味儿,鲜血的腥味儿,还有点汗味儿,你这人口味也忒重了些。”莫寻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背朝着君九霄,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君九霄蹙了蹙眉,知道在莫寻这里讨不到便宜了,便一个闪身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许久,确认周围没有人了,莫寻才笑眯眯的喃喃自语道:“会散发香气的小姑娘,真是……有趣极了!”   ——   “二哥,我跟你一起去!”白丹青牵了两匹马急匆匆走过来。   穆容渊摇摇头开口道:“这件事不是人多就能取胜的,你去了反而会让我分心,再说了……”穆容渊压低声音,靠近白丹青,开口道:“陛下行踪保密,可却在杭城遇刺,一定会怀疑逍遥王的,你眼下哪都不能去,要好好调查刺客的事。”   一边是自己亲爹,一边是从小玩到大的二哥,白丹青顿时陷入了两难。   “二哥你……”白丹青眉头紧皱的都快拧死一只苍蝇了。   穆容渊开口道:“放心,没有救回卿卿,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穆容渊翻身上马,想了想又嘱咐道:“将卿卿会散发香气的事情告诉莫寻,让他帮忙遮掩一二。”   白丹青点了点头。   “主子,带上属下!”飞烨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奉命保护云卿浅,可是却让云卿浅差点丢了性命,实在是太失职了。   穆容渊冷着脸看向飞烨,冷声道:“云卿浅身边不能没有自己人,这次若再有失误,你提头来见!”   “驾!”穆容渊说完便策马而去。   ……   青峰山位于杭城和杨洲城中间,可陆路不比水路快,但是水路又无法直接到青峰山,所以当穆容渊抵达青峰山脚下的青峰村时,已经是七日后了。   眼下的穆容渊,哪里还有往日的好颜色,衣服皱巴巴的跟咸菜一样,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的,神情十分憔悴,可眼神却透着冷冽的光芒。   “终于到了,卿卿,你等我,拿到内丹,我马上回去!”穆容渊心中暗暗说道,然后便策马进了村子,他需要在这里寻个人家借宿一宿,明日再进山。   连续七日不眠不休,会影响他的战斗力。   ……   穆容渊在一家民房借宿了一夜,第二日天将亮就策马来到了青峰山脚。   胯下的马儿似乎感受到了青峰山凶险气息,在进山口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前进一步,一直原地打转。   穆容渊无奈,只能下了马,步行进山。   进入青峰山一片鸟语花香,与普通的山没有什么不同,若一定要寻个异处,那便是青峰山里面的荒草长的十分高,可能是常年没有人行走的关系,那些荒草几乎及腰。   穆容渊不得不一般拨开荒草,一边分辨方向。   然而半个时辰后,穆容渊看到眼前被踩踏倒向两边的荒草,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穆容渊眉头微皱抬头看向空中,发现天空晴朗,白云朵朵,可是却没有太阳。   “这里竟然有阵法!”穆容渊十分惊讶。   难道那青蟒真的成精了不成?   穆容渊微微闭上眼,开始靠心神来分辨方向。   所谓阵法多半困住的是人的五识五感,可若不通过五识五感来判别方向,阵法就形同虚设。   穆容渊凝聚真气,将真气慢慢扩散开包裹住周围一片区域,用真气去感知周围的飞鸟昆虫。   忽然一只蝴蝶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朝着真气层外面逃窜,穆容渊在它撞击的方向,破开一个小口,容它飞出去,而穆容渊则依旧闭着眼快速的跟着蝴蝶飞掠。   若是旁边此刻有人,就会看到穆容渊撞向大树,撞向山壁,跃下悬崖,然而这一切都是用来欺骗眼睛的幻象。   穆容渊不知道自己闭着眼用轻功飞掠的多久,一直到他闻到一股腥味的时候,穆容渊才猛地停下脚步。 第130章 灰袍道人(2更)   当他睁开眼的一瞬间,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头皮发麻。   身后是平平如常的草地森林,而眼前却是一大片的枯木树林。   枯木也就罢了,那枯木上竟然密密麻麻盘绕着小蛇,红肥绿瘦,五光十色,真是……让人好不恶心。   穆容渊感觉有些反胃,忍不住喃喃道:“这地方果然妖气甚重!”   “那你还到这里来作甚?”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穆容渊瞬间腾起真气,周身飞花落叶形成一道防御。   那说话的人从半人高的草丛里站起来,穆容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灰袍道人,来人衣衫褴褛,背着一个布袋子,手持一个麻布帆旗,帆旗上面写着“神算”二字。   他脸颊凹陷,骨瘦如柴,须发皆白,看起来有些落魄。   道人见穆容渊那架势,忍不住呦了一声。   “呦呵,原来是你!”   什么叫原来是你?   穆容渊收了气势,狐疑的看向那灰袍道人。开口道:“你认得我?”   灰袍道人抿了抿嘴唇,不答反问:“不知公子为何来此处啊?此处险峻,你看到了,那片蛇林,少说万条毒蛇,过了蛇林后面还有巨蟒,危机重重,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穆容渊皱皱眉,开口道:“那入山阵法,是你所设?”   灰袍道人点头:“雕虫小技而已,这不也没能困住公子么。”   穆容渊心想这人应该是用阵法拦住进山的人,以免百姓误打误撞的进入险地,倒是个好心肠的道人。   穆容渊对着灰袍道人拱拱手,算是行礼,开口道:“不知道长为何在此?”   灰袍道人看穆容渊双眼中满是陌生的审视,心道一声,这人果然忘了他了,呵呵!   “降妖,乃是我玄门中人的责任啊!”灰袍道人笑笑。   穆容渊指向那蛇林,开口道:“道长要降服青蟒?”   灰袍道人点点头,开口道:“可惜啊,这些蛇看的贫道有些反胃,已经三日了,都没能进去。”   穆容渊看了看那不停蠕动的蛇林,也忍不住撇开眼,实在是恶心。可是无论有多恶心,他都要进去取青蟒内丹。   但是在进去之前,他不介意和眼前这个神秘的道长仔细聊聊。   “不知道长对那青蟒了解多少?”穆容渊开口问道。   灰袍道人指向面前的蛇林,开口道:“这里,都是它的子子孙孙。公子还是请回吧,贫道设下阵法,这些畜生无法觅食,总有一天会饿死的。等它们都饿死了,贫道再去收那青蟒,就毫不费力了!”   穆容渊皱皱眉,这灰袍道人可以等,但是他等不了。   “多谢道长好意,可我一定要进去。”穆容渊话音一落就朝着那蛇林走去。   灰袍道人见状,一个闪身来到了穆容渊面前,开口道:“一定要进去?!”   穆容渊点点头:“一定!”   “即便是徒劳?”   穆容渊不明白灰袍道人为何这样说,可自由这青蟒内丹才能救云卿浅,他根本别无选择。是不是徒劳,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没错,我一定要进去!”穆容渊语气坚定。   “好,那贫道助你一臂之力,待你出来时候,你将那蛇胆赠予贫道如何?”   内丹在蛇的头颅里,与蛇胆不是同样的东西,穆容渊觉得要那蛇胆也没啥用,既然这道人想要,给他便是。   “不知道长如何帮我!?”穆容渊开口问道。   灰袍道人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猝不及防的在穆容渊眉心点了一下。   穆容渊惊讶于这道长的速度,竟然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种速度他不久前才遇到过,那个人是神医莫寻!   随着那灰袍道人的一点,穆容渊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尤其是丹田处,火热的令他感觉自己要被点燃了一般。是雄浑的真气?!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质问那灰袍道人,就感觉体内的那烈火化作暖流窜向四肢百骸。   穆容渊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发都能感受到风向,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风力。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本来那无形无声的风,此刻他却能握在手里,将风捻成剑,化作刃!   这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震惊的看向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慵懒的坐回他的草坑里,开口道:“快去快回啊!”   穆容渊见灰袍道人闭上眼,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按捺住心中疑惑不再追问,而是踏步走向那骇人的蛇林。   他右手一握,一柄无形之剑便握在手心里。没有人看得见,只有他能感受到。   随着他每一个脚步的踏出,脚周围的草地都自动朝着周围散开,仿佛他双脚之间,有着一道飓风一般。   周围所有的风,都在供穆容渊驱使。   “嘶嘶嘶……”   “嘶嘶嘶……”   毒蛇们吐着信子,虎视眈眈的看着靠近的穆容渊。   就在穆容渊踏入蛇林的一瞬间,所有毒蛇全部朝着他飞射而来。   嗖嗖嗖!犹如闪电般迅速。   然而那些蛇却完全无法碰到穆容渊分毫,穆容渊可以准确的感知到哪里的气流变得急促,哪里的风向有了变化。   只肖一个念头,便可以让周围的风化作利刃将那些小蛇全部斩杀于风刃之下。   穆容渊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能力,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内功比常人要强大许多,这种强大被穆容壑解释成天资聪颖。   可今日他看到自己竟然能驭风,终于开始怀疑这并不是天资的问题了。   那个灰袍道人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可眼下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取回青蟒内丹。   穆容渊一路披荆斩棘,杀了不知道多少蛇,总之一路过去,地面全是垂死挣扎蠕动的断蛇,而穆容渊那玄色衣袍上,也被重新渐满了一层血污。   又腥又臭,真是难闻极了,可穆容渊却像闻不到一般,面无表情。   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走出了蛇林,看到眼前约有三丈高的山洞,穆容渊大概明白了那青蟒有多庞大。   洞口很大,可山洞里面却很黑。   好在夜视对穆容渊来说并不困难,再加上他对周围空气的感知,几乎可以感受到微弱气流的每一丝的变化,所以穆容渊一路走进山洞,并没有费太多力气。   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腥味儿,穆容渊知道自己距离青蟒不远了,然而还不等他看到青蟒,就先看到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山洞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盆地,而盆地里,镶嵌着无数的蛇蛋,有些蛋壳已经破了,有些蛋还是完整的,在蛋与蛋之间,是数不尽的累累白骨。   穆容渊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甩出一道巨大的风刃。   风刃吹过的地方,蛇蛋咔嚓咔嚓,悉数破碎。   然而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沉睡的青蟒,一只黄绿相间的大眼睛忽然出现在这蛇洞的墙面上。   穆容渊惊得倒抽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蛇洞也就是青蟒的大小粗细,可眼下看起来,这三丈高的蛇洞,大约只是这青蟒的一只眼珠子?!   穆容渊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就往洞口外走,他进错了洞,这里不是青蟒的洞穴,是青蟒用来储存蛇卵的地方。   然而那边青蟒已经感受到了人类的入侵,身子一动,轰隆隆,霎时间地动山摇,山洞里碎石崩塌,不停的砸向地面。   好在穆容渊对风的感知力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这不仅让他的速度大幅度提升,更让他可以不用眼睛看,便能准确的躲避所有碎石。   轰隆隆!   咔嚓咔嚓!   哐当哐当!   山洞开始坍塌。   穆容渊拼命朝着洞口外面跑,然而刚刚出了山洞,穆容渊便朝着左侧飞掠而起,借着风力,竟然直接窜上半山腰。   不等穆容渊去惊讶自己的轻功为何变得如此好,就看到那青蟒的蛇尾重重的砸在了刚刚他落脚的洞口。   一条蛇尾砸下去,周围霎时间全是飞灰碎石,令人看不到半点真切的样子。   然而还不等穆容渊看清下面的状况,周围的风向就告诉他,危险来了。   穆容渊脚尖一点飞掠而起,轰隆一声巨响在身后炸响,那条青蟒竟然盘在了刚刚的那一座山上!   穆容落在地面,看到眼前一幕,忍不住倒抽气。   这是人类能匹敌的怪物么?   一只眼珠子就有两丈多的直径。一个蛇头就比一个三进宅院还要大。它通体幽绿,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看着穆容渊。   一人一蛇目光在空中相遇,穆容渊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感受到了这青蟒的鄙夷。   穆容渊勾唇冷笑一下,别说他不畏惧眼前的庞然大物,就算他畏惧他也一定要为云卿浅取得内丹。   敌强我弱,不能用蛮力,只能取巧了。   穆容渊脚尖一点飞掠而起,青蟒见状,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穆容渊。   眼看着那蛇口就要吞没他了,穆容渊却借着风力迅速下坠,而那青蟒来不及扭转蛇头,便一口咬到了旁边的山壁之上,顿时撞得蛇皮破裂,流出了绿色的鲜血。   而穆容渊此刻早已经站在了它的身上。   青蟒暴怒,它竟然被一个人类戏弄了。   青蟒将自己的身体从那小山丘上解下来,疯狂的在地上抖动,然而穆容渊可以通过风的流动,敏锐的感知到它每次的举动。一时间竟然让青蟒无法甩掉他。   大,则强,却笨重。   小,虽弱,却灵活。   一人一蟒就这缠斗了起来。   穆容渊始终没有主动出招,只是不停地引诱、躲避。再引诱,再躲避,让青蟒不停的撞击山壁,整个青峰山脉,仿佛地震一般,不停的响起轰隆隆的巨响!   站在蛇林外面的灰袍道人坐在草地上背靠大树,微眯着双眼听着里面的传来的动静,勾唇笑了笑。   ……   一天一夜过去了,杨洲城和杭城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地动山摇,两个城池的人也相继派出人到青峰山查看情况。然而却没有人能寻到进山口,只能听到里面山崩地裂的声音不断。   而此时穆容渊和青蟒的状况都不怎么好。   青蟒不用说了,自己把自己撞得遍体鳞伤,虽然它在打斗中渐渐寻到了穆容渊的套路,可它每次攻击仍旧能被穆容渊轻易躲过。   而穆容渊虽然能躲过攻击,却绝对不是轻易,人的体力和耐力,都是有限的,内力就更不用说了。   随着内力渐渐匮乏。有好几次,穆容渊都差点躲不过青蟒的攻击,就算堪堪躲过,也被它砸碎的那些碎石砸的满身是伤,身上那件袍子更是被碎石割的七七八八。 第131章 再选一颗棋(3更)   眼下,穆容渊气喘吁吁的单膝跪地,而青蟒经过刚刚一个重重的撞击,蛇头也瘫在地面上,似是昏死过去。   然而穆容渊知道,这青蟒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会死的,它只是在假寐,在诱敌。   穆容渊勾唇一笑,决定给眼前这个畜生,最后一击。   青蟒永远不会明白,人类之所以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不是因为有多么强大躯体,而是因为有着它比拟不了的智慧。   经过一天一夜的碰撞,青蟒身上坚硬的蛇皮早已经被撞的到处都是伤口,而那些伤口就是穆容渊的目标。   穆容渊调动风力,将青蟒周围所有虚风化为风刃!   “啊——”   随着穆容渊一声大喝,嗖嗖嗖风刃立刻见缝插针一般,刺入青蟒的皮肉。   吃痛的青蟒发出刺耳的尖叫,整条蛇身在山脉中上下翻腾。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穆容渊躲在安全的地方,冷眼看着那条巨蟒垂死挣扎。   而那青蟒身上早已经千疮百孔,绿色的血液流了满地,身上都被风穿成筛子了。   在确认青蟒确实没有了呼吸之后,穆容渊才捂着受伤不轻的手臂缓缓走向巨蟒。   他脚尖一点飞跃上蛇头,指尖凝聚风力在蛇头顶割开了一个缺口,准确无误的寻到了内丹。   内丹有成年男子拳头一般大小,周身散发着腥气和绿光,看起来更像一个邪物。   穆容渊皱了皱眉,扯下一片衣角将内丹包裹好,绑在了腰间。   ……   见穆容渊一身狼狈的走了出来,灰袍道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开口问道:“贫道的蛇胆呢?”   穆容渊开口道:“那蛇胆太大,恕晚辈不方便带出来,但是已经将青蟒切开几段了,道长可放心进去取蛇胆。”   灰袍道人没有为难穆容渊,只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结果。   眼看着穆容渊要朝林子外面走了,那灰袍道人忽然又神神道道的念叨起来:“天生阴阳,地孕洪荒,算前世因果,看今生道行,渡邪魔恶鬼去阴曹地府,送星宿神仙至紫府庙堂。公子,有缘相见,可要贫道为你卜上一卦?”   灰袍道人把写着“神算”的帆旗拿到穆容渊眼前晃了晃。   穆容渊眼下哪有心思算卦,他取得了内丹,眼下归心似箭。   可看了看那灰袍道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想了想便把怀中荷包套了出来,将里面银两悉数拿出放到那灰袍道人随身背着的布口袋里,然后将荷包又小心的放回里衣里面。   “多谢道长好意,这些银两,就当请道长吃茶了!后会有期。”穆容渊转身继续往外走。   可那道人的下一句话,让穆容渊猛地定住了脚步。   “公子慷慨,若是不想算卦,不妨再选一个颗棋子?”   !!!   穆容渊整个人都僵住了,选棋子,这一幕竟然与他那个奇怪的梦重合了。   穆容渊转身看向那灰袍道人,样子却怎么也和脑海中的记忆对不上号,可细细想来,他前世似乎和没有在意那让他选棋子的道人样貌如何。   可这人说话实在奇怪。   穆容渊凝眸看着灰袍道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长为何说‘再’?”   灰袍道人笑了笑,一边伸手,一边开口道:“公子何必明知故问。一黑一白,公子选哪个?”   穆容渊回忆了一下,梦境中他遇到那个道人的时候,他没有选棋子,但是最后在腰间的却是黑子,可很明显梦境中无论是他还是云卿浅,结局似乎都很惨烈,那么现在……   穆容渊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拿起了道人手上的白子。   灰袍道人见状,手上麻布帆旗在穆容渊眼前晃了一圈,穆容渊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顿时陷入了昏迷……   睡梦中的穆容渊,回到了南滇,回到了几个月前他落水的那一幕。   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脚踝被水草缠住,而他弯下身子准备解开脚上水草的时候,不知为何全身莫名的不能动了,仿佛全身被点了穴道一般。   随后穆容渊便看到自己溺死在了那湖泊中,然后被赶到的士兵捞起来,送回军营,三日后莫名其妙的醒了。   穆容渊明白了,他所做的梦不是一个梦,他是真的重生了,梦中的一切,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可是……   “我为什么会重生?”穆容渊忍不住心中问道。   “你会知道的……”灰袍道人的声音忽然传入穆容渊的耳朵中,惊得他身子一抖,醒了过来!   醒来的穆容渊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马车上,而身边坐着神色焦急的白丹青。   “二哥,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穆容渊腾地一下坐起身,惊问道:“这是哪?”不开口还不知道,这一开口穆容渊顿时感觉喉咙犹如刀割一般疼痛,声音也沙哑的犹如撕裂一般难听。   白丹青叹口气,连忙给穆容渊倒了一杯茶水。   一饮而尽,凉茶入腹,穆容渊感觉舒服了好多。   白丹青这才开口道:“我们在回杭城的路上。”   原来当日穆容渊离开之后,昭文帝不放心便派了白丹青随后跟上,可白丹青带着一队精兵,速度根本比不上单人单骑不眠不休的穆容渊。   所以当白丹青抵达青峰山的时候,青峰山已经开始地动山摇了。   他试图进山去找穆容渊,却总是在进山口迷路,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根本进不去。   “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穆容渊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他没记错,他应该在那蛇林出来之后就晕了。   白丹青眨眨眼,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啊,只是一看到我,你就晕了。晕了之后还死死拉着衣服不撒手,我想给你换换衣服都不成。”   听白丹青这话,穆容渊连忙摸向腰间的内丹,发现东西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走,策马回去!”穆容渊心情急迫。   “二哥,你还有伤在身!”白丹青忍不住想劝。   穆容渊摇摇头:“无碍,都是皮肉伤,已经过了十二日了,不能再耽误了!”   白丹青知道,穆容渊决定的事无法改变,况且他也有些担忧云卿浅的状况,便只好由着穆容渊糟践自己的身子了。   哒哒哒!   哒哒哒!   又是不眠不休的赶路!   六日后,二人率先抵达了杭城。   穆容渊下了马,迫不及待的朝着云卿浅所住的客房跑去。   “哎,你们回来了?”贺荣回看到穆容渊和白丹青急匆匆往后院走,连忙上前打招呼。   穆容渊没有理会他,都没瞥一眼,就继续往里面走去。   倒是白丹青对着贺荣回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贺荣回见二人如此急切,连忙开口道:“哎,你们不用着急,云姑娘已经……”   不等贺荣回说完,穆容渊的心就咯噔一下,也不回头问,一提气便飞入了云卿浅的院子。   等白丹青意识到穆容渊轻功这么突飞猛进的时候,穆容渊已经消失在了他面前。   穆容渊脚下生风,急匆匆闯入了云卿浅的房间,连门都没有敲。   然而闯入房间后,穆容渊惊讶的发现,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云卿浅呢?莫寻呢?   穆容渊连忙就要回去抓贺荣回问个清楚,而此刻贺荣回已经跑到了门口,看到穆容渊凶神恶煞几乎要吃人的眼神,贺荣回连忙开口道:“云小姐已经没事了,沈家来人了,她去前厅了!”   一句话顿时让穆容渊和白丹青都愣在了原地,没事了?怎么忽然就没事了?   穆容渊来不及想太多,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没办法相信云卿浅没事了。   穆容渊拨开贺荣回,朝着前厅走去,力气之大直接将贺荣回推了个踉跄,好在白丹青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丹青没去追穆容渊,而是问向贺荣回。   贺荣回摊摊手,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云小姐昨天就醒了,见她醒了,大哥才派人去沈家报信儿,沈家老祖宗带着沈家众人,今个儿就一起来了!”   ……   正厅。   穆容渊刚刚进了正厅的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笑谈声。   “瞧瞧,几年不见浅儿都长成大姑娘了!”说话的是沈家老祖宗,沈秋颜的生母,云卿浅的外祖母。   “唉,谁说不是呢,真是跟颜儿生的一模一样啊!”沈家大爷,也忍不住感慨。他家兄弟五个,只有小六是女娃,那可是从小被捧着手心里长大的,却没曾想竟然天妒红颜。   “唉,大哥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吓到了浅儿。”沈家二爷开口道。   云卿浅有些眼眶泛红,她都准备好承受沈家的冷言冷语了,却没曾想,沈家一听到她到江南了,竟然举家前来探望,她真是不孝,本应该她去沈家看望外祖母的啊。   云卿浅忍不住跪在地上,开口道:“浅儿过去不懂事,惹外祖母和舅舅们伤心了,请受浅儿一拜。”   “唉,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茂儿快去扶你妹妹起来。”沈家老祖宗开口道。   那被叫做茂儿的,是沈家三房的长子,名唤沈茂之,是沈家唯一一个考科举的人,去年刚刚中了举人,明年春闱准备进京赶考。   沈家想摆脱商户的名头,就等着沈茂子出人头地了。   沈茂之笑着将云卿浅扶起来,开口道:“表妹不必这般,你当时年幼,哪里懂得如何区分是非黑白,不过是对旁人听之信之罢了!”   “茂儿,不得胡言!”三老爷开口训斥道。   云卿浅明白自己这位表哥的意思,表哥在告诉她,她受了云家大房的蒙蔽。   唉!云卿浅叹口气,这沈茂之说的没错!   “过了中秋佳节,这浅儿就及笄了……”沈大爷一句话,顿时让老妇人和贺家老爷子都眉开眼笑起来。   贺荣远神色复杂的瞄了一眼云卿浅,见云卿浅脸色平平,贺荣远微微叹口气,他……他是喜欢这比他小了七八岁的沈家妹妹,可是……唉……   贺家老爷子开口道:“远儿已经二十有二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当年颜儿的那个镯子……”   “父亲!”贺荣远忍不住打断了贺家老爷子的话,开口道:“如今云家妹妹刚醒,陛下还在逗留在杭城,旁的事,以后再说吧!”贺荣远不想听到云卿浅当众人面拒绝他。   当然他更不喜欢云卿浅碍于外祖母的压力和母亲年轻时候的承诺而被迫答应他。   若是他要娶,必然要云卿浅心甘情愿才好,所以贺荣远打算私底下先探探口风。 第132章 上药(1更)   站在门口的穆容渊手中拿着青蟒内丹,耳中听着里面犹如一家团聚的对话,顿时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在此时出现。   他不知道云卿浅为何忽然解了毒,但是他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泉水叮咚一般好听。   一个是与她有婚约的贺荣远,贺家还拿出了传家宝救她,她能拒绝贺家的和亲之意么?   另一个是她醉酒都在念叨的静王宇文璃,她舍身相救,难道不是在情急之下心中最真实的表现么?   穆容渊苦笑了一下,这是自从云卿浅遇袭之后,他第一次笑,笑自己不知为何,感觉很卑微。   穆容渊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青蟒内丹,想了想将它轻轻放到了门口,转身离开了。   就在穆容渊离开之后,一个雪白的身影从屋顶落下,捡起了地上的青蟒内丹。   莫寻用手颠了颠,忍不住挑眉,心中暗道:“真没想到,还真让他拿到了?!本想让他受点伤,吃点苦头,好讨个美人怜惜,没想到他竟然真把青蟒宰了!啧啧!”   莫寻看向穆容渊消失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简单啊!”   ……   穆容渊没有住在贺家,而是去了逍遥王府。   昭文帝那边,经过几日的调查,确认了此事与逍遥王无关,便也住进了王府。   话说在昭文帝没有登基称帝之前与逍遥王白邡,就像白丹青和穆容渊这般,兄弟情深。   如今故友重逢,若是抛开那些功名利禄不去想,二人还是颇有些叙旧之情的。   “二哥,你先住下,我去找大夫来。”白丹青给穆容渊安排好了客房。   穆容渊思绪乱做一团,感觉大脑都不怎么运作了,只淡淡开口道:“不必,准备热水即可,我要沐浴!”   白丹青不知道穆容渊在正厅听到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沈家和贺家交谈甚欢,多半是因为云卿浅和贺容远的亲事。   白丹青心里有些愤愤不平,旁人不了解,他可是知道穆容渊对云卿浅的心意有多真诚。那贺荣远什么力气也不费,拿着个一个破镯子就想截胡,这算怎么回事儿?   白丹青心中不快,可也没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吩咐下人好生伺候。   下人们很快替穆容渊备好了热水,沐浴的水准备妥当之后,穆容渊将所有人都赶出院子,自己疲惫的踏入浴盆中。   炙热的水充斥着他满身伤口,可穆容渊就像不知道疼痛一般,靠在了浴盆里。   “徒劳……”穆容渊响起了那灰袍道人的话   “呵,果然是徒劳!”   穆容渊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离开那浴盆的时候,浴盆里的水已经变成了血色,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泡的发白,皮肉外翻。   穆容渊套上干净的亵裤,坐在桌子旁边,准备自己上药,可拿起纱布时候,穆容渊忽然感觉心中一片酸楚。   一直孤独的人,不会明白什么是孤独。经历过繁华喧嚣的人,才更明白孤独究竟有多孤独。   穆容渊看着手上的纱布,不知为何,上面却倒映出云卿浅的面容,她笑着闹着娇俏着,却不是为他……   ……   穆容渊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此刻就站在他门外,踟蹰不前。或许是他心绪不宁,亦或是他重伤未愈,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云卿浅站在穆容渊房间外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该不该进去。   莫寻坐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看着云卿浅手足无措的样子,撇了撇嘴。嘴里嘟囔道:“唉,瞧你们这一个两个别扭的!”   话音一落,莫寻便从指间射出一根银针。银针嗖的一下射在云卿浅肩膀上的云门穴。   云卿浅没有感觉疼,倒是觉得手臂一麻,然后整条手臂便忽然弹了起来,一掌推开了房门!   看着门开了,莫寻龇牙一笑,手指一勾,那银针就飞回了腰间。   ……   云卿浅怔愣的看着赤膊的穆容渊,他……他怎么受了这么多伤?云卿浅感觉心酸不已。   穆容渊也拿着绷带惊呆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云卿浅。她……她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   “我……”   “你……”   二人总是有这种诡异而尴尬的默契。   停顿片刻后,云卿浅咬了咬嘴唇,语气带着几分尴尬的说道:“我……我能进来么?”   “你,你进来说话吧。”   又是几乎同时开口。   云卿浅红着脸,硬着头皮,进了穆容渊的房间。   想了想,还是没有顺手关门,孤男寡女的关了门惹人非议。   穆容渊站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手上的绷带都被他捏皱了。   云卿浅顺着那绷带,看向穆容渊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躯,忍不住眼眶一红,他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看到云卿浅红了眼圈,眼泪说掉就要掉下来了,穆容渊顿时感觉呼吸一滞,连忙扔了手上绷带,本能的双手扣住云卿浅的双肩,语气急切又小心的开口道:“唉,你别哭啊,我没事的,真的没事,这……这都是些皮外伤,我不小心摔的!你……别哭,别哭啊!”   云卿浅抬起头看向穆容渊,这人是傻子么,要怎么摔才能摔的遍体鳞伤,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割破的皮肉,而且还不是利刃,看着不规则的伤口,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殊死搏斗啊。   “你坐下!”云卿浅想让自己声音严厉些,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穆容渊听到心尖儿一颤,连忙坐了回去。   云卿浅上前,拿起白丹青给准备的白色药膏,捻出一块放在指尖,开始小心翼翼给穆容渊上药。   药膏冰凉,穆容渊却觉得全身滚烫,尤其在云卿浅指尖在他后背摩挲的时候,穆容渊更是全身紧绷的无法大口呼吸。   云卿浅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男女授受不亲,明明这样不合规矩体统,可她就是想给他上药,看到他自舔伤口的样子,云卿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我昨日刚醒,听莫寻说,是九霄阁送来了解药,可我并不清楚九霄阁为何救我,或许……是托了莫寻的福。”云卿浅的声音从身后淡淡响起。   穆容渊皱了皱眉,他也不明白九霄阁为何会这般做。   “我今日……不知道你回来了,刚刚拜别了外祖母,才从贺二公子口中得知……”然后她就急忙跑来了逍遥王府。   穆容渊身子僵了僵,她……她这是在解释么?   见穆容渊不回应,云卿浅也有些心里没底,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让人引起误会。   她舍命救驾的一幕被很多人歪曲成救静王宇文璃。   她很想解释清楚,可是她无能为力,她要怎么说,说自己重生了么?   然后告诉穆容渊,她前世有多么愚蠢,多么肮脏,所以今生是地狱爬出来的魔鬼要颠倒乾坤报血海深仇么?   不。她做不到,她不想让穆容渊和她一同背负仇恨,更不想……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的不堪。   云卿浅手抖了抖,药膏从指间滑落在地面上。   云卿浅叹口气,又占了一块药膏,继续给穆容渊上药,口中轻声道:“七夕那日……”   说到这里,云卿浅明显感受到手指下这具身体的紧绷和僵硬。云卿浅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七夕那日,我救得是陛下!不是……”宇文璃。   云卿浅话没说完,穆容渊就腾地一下站起身,转身便把云卿浅扣在了怀中。   云卿浅惊讶的松了手,药瓶摔到地面上,吧嗒一声。 第133章 你就是我的药(2更)   穆容渊下巴放在云卿浅的颈窝处,声音颤抖,呼吸灼热的开口道:“你……你不必向我解释,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更准确说,穆容渊现在十分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他怕云卿浅是来拒绝他的,他害怕以后再也没有理由和借口对她亲近。   云卿浅鼻子一酸,感受到穆容渊的小心翼翼,云卿浅的眼泪霎时间就忍不住了,她不明白穆容渊喜欢她什么。   可她明白,她真的喜欢这种被人真心以待的感觉。   云卿浅目光瞥到地上占满血污残破不堪的衣服,和床榻上干净而完整的荷包,感觉自己的心被穆容渊掐了一下,又酸又疼。   她可以压抑自己的情感,不让它迸发而出,却没办法控制它的缓慢生长。   眼下那莫名的情愫,分明就是要破土而出,拦都拦不住了!   云卿浅颤抖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放到穆容渊的背上。   穆容霎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是……这是云卿浅第一次主动的亲昵吧。她……她这是何意?   就在穆容渊大脑一阵阵空白的时候,云卿浅也在情绪的驱使下,小小声说道:“我……从未送过旁人荷包。”包括前世今生,包括父亲和弟弟。   “所以……那个荷包真的是你送给我的?对不对?”穆容渊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   云卿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能听出穆容渊语气里的喜极而泣,这让她实在无法说“不是”。那东西本来就是。可她……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言明。   云卿浅脸颊开始泛红,房间里也渐渐弥漫出香气,她听到穆容渊深吸气的声音,顿时更加尴尬,连忙推开了穆容渊,朝着门口跑了出去。   而穆容渊呢,他正愣愣的保持着双臂来不及收回的姿势,在品位云卿浅说的那句话。   “什么……什么叫从未送过旁人……那个荷包……真的是送给他的啊!”穆容渊转头看向床榻上那玄色荷包,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她……她是在告诉他,这是送他的对不对?   她……她在表明心意对不对?   天啊!   从暴风骤雨,瞬间变得雨过天晴,实在是太突然了!   穆容渊连忙回头看向云卿浅,发现那小小的天青色身影,犹如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已经逃到院子门口了。   穆容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行为比想法更快一步。   手掌一挥,院子的清风立刻卷住了云卿浅腰,还不等云卿浅惊呼出声,她就被看不见的力道,温柔的带回了穆容渊的房间内,直接被穆容渊接住。   “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云卿浅问出来,就听见穆容渊道:“别管这是什么,先说说你……”   “我……我?”云卿浅感觉周围空气有点稀薄。   穆容渊勾唇一笑,还是那般毁天灭地的俊颜。   “对,你,撩完就跑,哪儿那么容易!”   眼看着穆容渊靠的距离有点近,云卿浅慌乱的说了一声:“门……”她想表达的是,门开着,院子里时常有下人经过,男女授受不亲,太亲近不合礼教。   可很明显,穆容渊会错了意,亦或是……他故意会错意!   穆容渊笑笑,开口道:“好,我们关门!”只是一个念头,一阵清风吹过,房门哐当一下关上了。   那清风知他意,还顺便给上了门闩。   “穆容渊你……你……身上还有伤!”云卿浅有些局促的开口提醒着。   穆容渊不太在意的说道:“有你在,我没有伤,卿卿,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药,治我体伤,疗我心伤……”   ……   看到眼前的房门关闭,莫寻笑眯眯的像个招财猫。   “哎呀呀,真好,任务完成一半!走咯,去找老头子喝酒去!”莫寻神秘兮兮的闪身离去,身形快的,竟然是一片虚影都没留下。   ……   穆容渊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那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连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好了。   只是那塞了两个棉花团的鼻孔,实在惹人注意。   众人都知道穆容渊受伤了,但是流鼻血这种事……那条蛇难不成嫉妒他样貌俊秀,朝着他脸上打了他一个闷雷拳吗?   众人困惑不解,看到云卿浅那红到耳朵后面的脸,众人似乎又猜到了什么……   尤其当穆容渊大大方方带着云卿浅,出现在昭文帝及众位皇子面前时,众人似乎明白了,他为何被打的流鼻血,还能那般春风得意。   “大哥,云家小姐下午进了穆小侯爷的卧房,晚饭后才出来……”贺荣回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那穆容渊回来的时候还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呢,从房间里出来就变得满面春风,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几分。   听了贺荣回的话,贺荣远皱了皱眉,开口道:“别胡说,穆小侯爷去夺青蟒内丹,受了重伤,云家小姐去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   贺荣回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贺荣远那一脸难过的样子,便不忍心再往自家大哥伤口撒盐了。   这穆容渊和云卿浅同进同出的,意思还不明显么?唉!他家苦等十年的大哥,算是空等了。   “微臣参见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   二人纷纷行礼。   昭文帝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真是涨了能耐了!一个私逃出京,一个不告而别。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穆容渊和云卿浅连忙跪下认错。   “陛下恕罪!”   云卿浅身为云麾将军的嫡女,在京城是有人质的一层身份,她如今出逃京城,还混入南巡队伍,实在是欺君之罪。   而穆容渊呢,身为龙武军统领,负责昭文帝南巡安防,却令昭文帝身陷险境,不仅如此,还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去寻那什么青蟒内丹。   正如昭文帝所言,这穆容渊似乎完全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   正厅气氛有些凝重。   坐在昭文帝下首位置的逍遥王白邡笑了笑,开口道:“这忠勇侯的闺女,虽然胆大包天,但是她舍身救了陛下,功过相抵,微臣看,就算了吧。”   昭文帝哼了一声,算是认同白邡的意思了。   白邡又看向穆容渊,笑道:“至于威武候,救人心切,也可以理解一二。”   白丹青见自己老爹说话,连忙开口道:“是啊陛下,二哥他也是不得已,总不能眼看着云卿浅中毒不救啊!”   昭文帝冷哼道:“怎么的?朕还不能惩治他们俩了?”   白丹青嘴角一抽,连忙陪着笑脸道:“不……不是……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昭文帝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乔公公站在一旁见状低声道:“陛下,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啊,那杜姑娘也已经进了王府了,今晚上陛下又可以听曲儿了。”   穆容渊和云卿浅同时抬头看向昭文帝,没想到那杜小楼已经被接进王府了。   既然接进了王府,那今晚上怕是没有听曲那么简单了……   贺家兄弟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他们只是想向昭文帝展示一下地方习俗,没想到昭文帝竟然色心大起。贺荣远心中对那杜小楼有些几分愧疚。   ……   “陛下,臣有事想求个恩典。”如今云卿浅立了大功,即便昭文帝表面生气,可心中自然是有赞许之意和感激之情的。穆容渊想趁此机会,趁热打铁,求个赐婚的恩典。   然而昭文帝就好似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脸色一沉开口道:“朕不罚你已经是恩典,等回京城再好好收拾你!”昭文帝说完就走,没有给穆容渊任何反应的机会。   穆容渊见昭文帝要走,连忙又要开口,这次被白邡的话叫住了:“威武候……”白邡摇了摇头。   穆容渊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心的咽下想说的话。 第134章 驭风(3更)   当天夜里,那杜小楼果然受到了昭文帝的宠幸。那昭文帝不等下床就吩咐乔公公封杜小楼为妃,号明。   明妃……   乔公公心有所想的去传了旨意,并且将消息传回京城,让京城准备起来,等陛下回銮就办封妃大典。   穆容渊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白丹青,飞烨互通消息。   “陛下封了杜小楼为明妃?”白丹青有些疑惑。   飞烨点点头:“是,侍寝后就封了妃。”迫不及待的都等不到天亮。   说起侍寝,穆容渊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右手……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的有些喉咙发紧。   白丹青和飞烨说什么他都没听见,满脑子都是云卿浅的样子。   “二哥!”白丹青大吼一声,吓得穆容渊本能的将右手背到身后,可片刻又觉得这种举动有点突兀,连忙又将手放到膝盖上。   白丹青双眸微眯,看着穆容渊,语气三分促狭,七分疑惑的道:“二哥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看到什么了?还是摸到什么了?这手……有什么问题么?”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念想,伸出手想拍白丹青额头,想了想,把右手换成了左手,啪的一下把白丹青脑门儿拍的通红。   “唉哟!真是的,一言不合就动手!”白丹青有些小抗议。   穆容渊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开口说起正事:“飞烨,你说云卿浅那日似乎是早知道陛下会遇刺?”   飞烨点点头:“云小姐显得十分惊慌,并且叮嘱属下,一定要抓到那个牛郎,可惜……”飞烨低下头,他找了那么多人,却不曾想牛郎埋伏在船上。   穆容渊没有责备飞烨,而是开始静下心来捋顺事情经过。   他已经很确定自己是重生的人了,那么所谓的梦境,便都是前世发生过的。   前世他没有来南巡,而这场刺杀也被昭文帝刻意压下了,但是前世南巡之后,昭文帝对静王宇文璃却忽然重用了起来,甚至宠爱程度不亚于盛宠一时的齐王   前后端详一下,穆容渊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   想来前世必定是宇文璃舍身救驾,赢得了圣心。可今生却被云卿浅破坏了。   “唉,说来奇怪,这云家小姐怎么好像总能料事于先?难不成她入了玄门,习了扶乩之术?”   白丹青无意间的一句话,瞬间将穆容渊脑海中的重重迷雾给吹散了。   料事于先!   “我怎么没有想到!”穆容渊拍案而起。   “二哥怎么了?”白丹青有些紧张。   穆容渊目瞪口呆的看着白丹青,可脑海中却都是云卿浅,他调查过云卿浅,前十四年嚣张跋扈,艳俗不堪,可自从上巳节落水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想想自己也是落水后重生的,那么云卿浅……   !!!   想到这里穆容渊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所以云卿浅也有可能是重生的,所以她知道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是因为她和宇文璃有过私下联系,而是因为……因为她早就知道!   穆容渊的眼神太灼热了,看到白丹青头皮发麻,白丹青忍不住开口道:“二哥……二哥你没事吧?”   有事,太有事了,他要向云卿浅道歉啊!   他竟然误会了她那么多次!   穆容渊拨开白丹青就往外走,然而脚步刚刚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了下来。   他……他要怎么道歉?   现在一切都是猜想,他还无法确认云卿浅是不是真的和他一样是重生的,如果云卿浅不是,那他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会不会吓到她?会不会吓跑她?   如果云卿浅是重生的,那么她前世嫁给了宇文璃,对她来说那不止是一段不堪的回忆,更是她嫁过人的污点。   虽然穆容渊根本不在意,可是他不知道云卿浅会不会在意,万一云卿浅觉得自己前世嫁过人的事被他发现了,所以无颜面对他,要远离他,那他可怎么办?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穆容渊犹豫了半晌,走回自己位置重新坐下!   他要再试探试探,再考虑考虑。   “二哥,你没事吧?!”白丹青觉得穆容渊这次回来举动很奇怪。   穆容渊摇摇头,片刻后指向院子中一株小草,开口道:“你们看!”   穆容渊两根手指微微一动,那小草立刻破土而出然后便轻飘飘的被风带到了他手上。   白丹青和飞烨都惊呆了!   若是用内力吸到手上,通常距离有限制,不会这么远,而且也不会这么轻柔缓慢!眼下这种情况,分明像……像隔空取物啊!   “二哥……这是……”白丹青不知道怎么问出心中疑惑。   穆容渊开口将自己遇到那灰袍道人的事情娓娓道来……   “过去我只是觉得自己对风向的感知比较敏锐,可自那日起,我便可以……”穆容渊思忖了片刻,最后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继续说道:“我便可以驭风!”   啊!   这似乎超过了白丹青和飞烨的认知,二人皆是震惊。   但是飞烨毕竟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暗卫,他了解的东西也比白丹青这种世家子弟多一些,飞烨开口道:“属下听闻,在千百年前,世上习武之人并不是如现在这般杂乱无章,只修内功外功的,而是按照自身的领会的元素来修炼。”   “元素?”白丹青惊讶的音调都变了,这飞烨在跟他讲神话故事么?   若是从前,穆容渊是不屑听这些话本子上的东西的,可现在,他重生了,他可以驭风,他又见过了那巨大的青蟒和奇怪的道人,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有很多传说,都是现实。   飞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呃,属下也是……也是茶楼里听来的!道听途说。”   白丹青翻了个白眼,觉得不可信。   倒是穆容渊,兴致勃勃,让飞烨继续讲下去。   飞烨继续道:“说书人口中言,很久很久以前,世上习武之人有多重元素,有些擅长驭水,有些擅长驭火,还有木、土、金,风、雪、雷等等,每个人都各有所长,相互制衡,相辅相成。但是很多年前的一场天地浩劫,让三界生灵涂炭,所以人族作为所有种族中最大的群体,就被天神限制了能力,从此便只能修炼内功外功,没有元素之力了。”   白丹青嘴角抽搐,这……这东西,上过学堂的孩子都不会信吧,唉,没想到飞烨还有这么蠢萌的一面。   “飞烨,我说你以后还是少去听说书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姑娘认识认识吧……”白丹青扣住飞烨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然而此刻飞烨却面露震惊的看着穆容渊。   白丹青疑惑于飞烨这种见了鬼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穆容渊……穆容渊怎么飘在半空中?!!   穆容渊还是坐在椅子上,只是带着椅子漂浮起来,其实他并不是漂浮,而是驭风在椅子下面盘旋,将椅子抬了起来而已。可风,是无影无形看不到的。   所以白丹青和飞烨眼中,穆容渊就好像飘了起来一样。   穆容渊缓缓落下,开口道:“我……确实可以驭风!”而且得心应手,几乎不用费力。   白丹青和飞烨震惊的说不出话,短暂的沉默之后,白丹青扑通一下跪在穆容渊面前,抱着大腿就开始嚎叫:“啊!二哥,带我去找那个道士吧,我也想飞飞飞,嗷呜!好帅啊!”   飞烨忍不住抿嘴偷笑。穆容渊也忍不住扶额。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穆容渊这边既得了神功,又得了美人,可宇文璃那边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35章 穆小侯爷待你好么?(4更)   “殿下,那个人……处死了!”东魁有些惋惜的说道。   飞烨听的出来东魁的语气有些不悦,可他实在无法放过差点杀了云卿浅的人。   “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   “说吧!”宇文璃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东魁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殿下,我们一路连续两个计划都被破坏了,是不是走漏了消息?”   其实东魁更想问的是,是不是宇文璃把消息透露给了云卿浅。美人误事。可他没那个胆子开口。   宇文璃眉头紧锁,何止两个,自从端阳节龙舟竞渡开始,已经是三个计划了。   云卿浅上了惊龙鼓,一舞西陵破阵曲让他输了龙舟竞渡。   穆容渊救了被困的百姓,还半路截了他的传递的给杭州军备的消息,破坏了他整个计划。   云卿浅在宝石山下花船上,替他挡了一刀,毁了他博取圣心的机会。   宇文璃发现自己每次失败,或多或少都和云卿浅有关,虽然凌源县那一次是穆容渊出手,可云卿浅一直和穆容渊住在同一个船舱,谁知道二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密谋?   云卿浅为什么要和穆容渊走的那么近!   想到这里宇文璃就气得恨不能将穆容渊杀之而后快!   砰!一声巨响,宇文璃一掌击碎了身旁的八仙桌!   东魁面不改色,只开口道:“殿下,那铸剑山庄,还去不去?”   宇文璃叹口气,他若受伤,便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个月的自由时间,可眼下,他完全无法离开昭文帝的视线,除非……   宇文璃想了想开口道:“父皇一直以为小七贪玩,去了杨洲城。你想办法放出消息,让父皇知道小七不见了。”   这样一来昭文帝一定会派人去寻找七公主,到时候他便可以以寻找公主的名头离开大队伍,去往铸剑山庄。只是齐王说不定也会跟着,到时候还得寻个由头将他支开。   “与铸剑山庄庄主约定的是哪一日?”宇文璃问道。   东魁开口道:“八月十五。”   宇文璃想了想开口道:“想办法通知他,改到八月三十。”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计划总是出现偏差,所以这一次,他不想按照原计划!   “是!”东魁领命退下   ——   次日晨。   云卿浅自打昨日离开穆容渊房间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一件事,一件谁都不能言语的事情。   她依稀记得,穆容渊在她耳畔说,她是他的解药,可她只是有些体香而已,哪里就成解药了?   而且穆容渊提到“解药”二字,让云卿浅不得不联想他是不是中毒了。   再想到前世穆容渊的隐疾,云卿浅心中的五分怀疑,变作八分。   若穆容渊是因为中毒而有那隐疾,眼下莫寻在贺府,岂不是大好的机会?!   云卿浅有些脸热的想着,她第一次要找莫寻给穆容渊治病的时候,想的还是和穆容渊撇清关系。没想到真正找到莫寻时候,竟然是因为心系穆容渊的安危。   云卿浅拍了拍脸颊,离开了逍遥王府,她得抓紧把莫寻牵制住,莫寻莫寻,天下难寻,可不能让他再跑了!   然而云卿浅没看到的是,她刚刚离开逍遥王府,身后就尾随出来一个人。   ……   从昨天就只能一直远远看着云卿浅的宇文璃,终于寻到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看到云卿浅离开了逍遥王府,往贺家去,便跟了上来。   “浅浅……你这是要去哪?”宇文璃开口问道。   云卿浅看到宇文璃,顿时心生厌恶,可是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虽然对宇文璃的憎恨不减,但是却不再有同归于尽的极端想法。   云卿浅心中嗤笑一声,大概是因为宇文璃不配吧,也不值!   云卿浅对着宇文璃款款福身行礼,语气疏离的说道:“不知殿下有何要事?”她不想说她要去哪。   宇文璃微微一愣,忍不住拧眉道:“浅浅,你讨厌本王?”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质问云卿浅了。   云卿浅很想说是,可她知道那样说只会引得宇文璃更加纠缠,便皱眉道:“臣女不敢。”   宇文璃愤懑不已,咬着牙说道:“云卿浅,你前一刻才舍命相救,后一刻又对穆容渊温柔备至,你到底是何意思?没错,本王心中有你,可是本王无法忍受自己未来的王妃行为不端。”   云卿浅猛地抬头看向宇文璃,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这人……这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些?   未来的王妃?她何曾答应过了?   “静王殿下,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当日救得人是陛下,并不是你,而我云卿浅想嫁的人更加不是你,还请静王殿下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令人误会的话了!”   云卿浅说完便继续往贺家走,然而宇文璃如何能轻易放过她,三两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云卿浅的手臂,语气危险的低吼道:“你想嫁的人不是本王?那你想嫁的人是谁?!告诉本王,是谁?!穆容渊吗?啊!?”   宇文璃的执着和怒火,让云卿浅更加愤怒,然而男女之间体力悬殊,她却怎么也挣不开宇文璃的手臂。   就在此时,一道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静王殿下,云小姐,真是巧了!”贺荣远,和贺荣回从一个马车上露出头。   宇文璃扣住云卿浅手臂的大手,在看到贺家兄弟之后,悻悻的放了下来。   云卿浅见状,连忙开口道:“荣远哥哥,我正要去贺家,带我一程吧。”   这一声荣远哥哥,瞬间把二人童年的情谊带了出来,贺荣远微微一笑对着云卿浅伸出手:“上车来。”   云卿浅莞尔一笑,头也不回的上了贺荣远的马车,车上还有贺荣回,并不算失了礼数。   “静王殿下可也是要去贺府?”贺荣远开口问道。   宇文璃气得翻了个白眼,他去贺府干什么!   “本王随便逛逛!”说完便转身离去,满身的怒气。   见静王走远了,贺荣远才笑着看向云卿浅,开口道:“浅儿要去哪?”很明显,他刚刚认为云卿浅要去贺府是借口。   云卿浅笑笑:“我真的要去贺府啊,”就在贺荣远以为云卿浅是要找他的时候,听到云卿浅继续道:“我要去月微草堂,找莫寻。”   “啊……”贺荣远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是担心:“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卿浅摇摇头:“没有,我已经好了,是……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墨神医能帮他看看。”   朋友……   贺荣远苦笑道:“穆小侯爷看起来,并无大碍。”   云卿浅有些尴尬的笑笑,没想到这贺荣远一下就能猜到她说的是谁。   可她虽然说的是穆容渊,但是治的可不是外伤……想到她要求莫寻看的病,云卿浅忍不住有些脸热。   一提起穆容渊,就看到云卿浅小女儿的羞怯姿态,贺荣远心中百感交集。   若说他对云卿浅有什么十分深厚的男女之情,倒也不是,毕竟二人只有童年时短暂的交往。   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直在心中,把云卿浅视为自己未来要迎娶的人,这种感觉,似乎成为了一个习惯,没想到在瓜熟蒂落之前,这个习惯竟然被打破了。   “穆小侯爷,待你很好吗……”贺荣远说完之后就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控制不住情绪,问出这样令人尴尬的问题。   贺荣回和云卿浅也愣住了!   贺荣回觉得贺荣远语气里都是悲伤,他心疼自家大哥,若是一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可他见识过云卿浅的惊才绝艳,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的上他学富五车的大哥啊! 第136章 莫寻走了(1更)   云卿浅则是愕然于一向注重规矩礼教的贺荣远,会问出这种私房话。   云卿浅想了想,点点头道:“荣远哥哥……将来也会遇到,待你好的人!”   一句话,贺荣远心沉到了谷底,贺荣回肩膀重重的塌下。   兄弟二人都不是蠢货,都明白了这话中的拒绝之意。   贺荣远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个玉镯,白玉无瑕,通透明净。   云卿浅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母亲的信物。   “荣远哥哥,永远是你的大哥……”贺荣远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   总之他身为贺家的大公子,让他习惯了保持最好一面,去面对所有人,包括云卿浅。   这一句永远的大哥,既不会让二人生疏,也不会给云卿浅压力。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心怀感激的收下了镯子。   可是感激归感激,怀疑归怀疑……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荣远哥哥,可与家父有过书信来往?”   现在宇文璃还没称帝呢,而且也与贺家没有太多牵连,所以贺荣远就算是前世的送信人,他目前也应该和宇文璃没有瓜葛才对,所以这句问话,并不会打草惊蛇。   贺荣远似是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云卿浅为何会问出这种话,他如实回道:“只有一次,另弟启蒙,云麾将军托我寻一个良师,我介绍了关东净月散人与云麾将军相识,现在净月散人是令弟的师傅!”   云卿浅有些惊讶,那净月散人是关东文豪啊!自己弟弟那般……   云卿浅顿时心怀感激,能让净月散人收了卿迟为徒弟,和贺荣远是真的费心了。   看着云卿浅感激的表情,贺荣远有些不自在,感激……只有对外人才会感激吧。   ……   马车很快到了贺府,贺荣远有事去忙碌了,吩咐贺荣回带着云卿浅去了月微草堂,然而二人来到月微草堂却扑了个空。   那莫寻竟然不知去向,只留下了那青蟒内丹,另附一张纸条。   “青蟒内丹,可解百毒,赠予贺府。云家姑娘,不必相寻,有缘再见!”   云卿浅惊住了,这莫寻竟然知道她要来寻他!   “传说莫寻从不吃亏也从不占便宜,如今看来,倒是不假!”用了他们龙鳞生肌草,所以还了青蟒内丹?   那么他要龙鳞生肌草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试试药效吧?!   还别说,真让贺荣回猜对了!   ——   眼下莫寻正和那灰袍道人蹲在青峰洞门口架火煲汤呢!   “试过了?”老头一边闻着锅里的香气,一边随意的问道。   莫寻也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随意的回道:“试过了,还别说,还真挺好用的,这世上好像还有几株,等我都找到带回去种起来!”   灰袍道人喝了一口汤,烫的舌头直打颤:“嘶……真香!老头我早就想吃这青蟒了。”   莫寻手一翻,一个白净的瓷碗便出现在手上,焦急的说道:“快快,给我盛一碗!”   “嘁!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还没熟透呢!”灰袍道人用手上汤勺敲了一下莫寻的手。   莫寻翻个白眼,坐在地上,看着身后一片狼藉的青峰山脉,忍不住开口道:“那小子,真是有点本事啊。”   “哦,我解了他封印!”灰袍道人随意的说道。   “什吗??!”莫寻惊得差点站起来。   “你疯了么?破坏规矩,我们俩可就都要被送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呢!”   灰袍道人呲牙一笑,完全没有了穆容渊面前的神秘高深,反而像个老顽童一般,开口道:“这不算破坏规矩,他的体质特别,与常人不同,就算没有我,冲破封印也是迟早的事儿,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莫寻松了口气,再一次确认道:“他命理中有冲破封印的记载?”   灰袍道人点点头:“有,受点波折而已!”灰袍道人开始盛出蛇羹细细品尝。   “啊!真好吃,灵力充沛,老头又可以年轻十岁了,哈哈哈!”   莫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抢过汤勺给自己的碗满上,一般吃着一边开口道:“那他接受你的棋子了么?”   说到这个灰袍道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开口道:“还别说,这次他还真接了!”   莫寻叹口气:“唉,若是上次接了,咱俩也就不用再辛苦一回了。对了,那丫头少了一魂一魄!是你动了手脚么?”   灰袍道人不太认同的挥了挥手:“上次是我们来晚了,怪不得他。至于魂魄一事情,这我知道,但是魂魄都不在我这儿,你也就别操心了。”   说到这灰袍道人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这是她的命数,你我能做的已经做了,那穆容渊也从我这拿了棋子,接下来他二人是否能结善缘,得善果,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你可别多嘴多手,老头也不想被送回去,老头也没玩够呢!哈哈哈!”   莫寻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抬头看向天空的繁星点点,忍不住叹气,唉,他倒是有些想念爹爹和娘亲了呢!   “老头,吃完这个咱们去哪?”莫寻开口问道。   灰袍道人听到这问题,立刻表情严肃起来,开始掐指谋算,片刻后眼睛熠熠生辉的看向莫寻。   莫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你要干嘛?!”   灰袍道人龇牙一笑:“去南滇,那边有个龙鳞兽,下次我想吃红烧的!”   莫寻:“……”   ——   云卿浅没有带回莫寻,心中十分难过,可穆容渊却觉得无所谓。   “莫寻,天下难寻,这次走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云卿浅和穆容渊背靠背坐在逍遥王府的锦鲤池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穆容渊忽然生出试探的心思,眼珠转转,开口问道:“卿卿,你要找莫寻给我看什么病?”   什么病,还不是你那不举之症,可是这种话云卿浅是怎也说不出的,而且她也不能让自己那么笃定!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百姓间有传闻,穆小侯爷有隐疾,虽然我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让莫寻看看,有备无患嘛!”   穆容渊心中一喜,在猜到云卿浅是重生的之后,他发现所有之前想不通的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穆容渊抿了抿嘴,开口道:“卿卿,其实……我是中毒了。”   “什么?!”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听到穆容渊亲口承认是另外一回事,云卿浅惊得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穆容渊也转过身,但是他没有站起来,而是把云卿浅拉着又坐下,柔声道:“你放心,这种毒我已经找到解药了!”   “解药?什么解药?”云卿浅焦急的问道。   穆容渊噗嗤一笑,贴近云卿浅耳朵,小声道:“卿卿的体香,就是我的解药,只要我一闻就会……”   “别说了!”云卿浅脸热的推开穆容渊,站起身远离了石凳!   很明显,她不信这个听起来带着几分调戏的说辞。   穆容渊起身追逐上去,从身后环住云卿浅,下巴压在她发顶开口道:“是真的,你若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怎么试试?   想到昨天下午的事情,云卿浅立刻紧张的远离了穆容渊,那么放浪的行为,任她脸皮再厚也做不出第二次,而且……她也不能再让穆容渊被人看着流鼻血了!   可看到云卿浅紧张又害羞的样子,穆容渊就忍不住想入非非,只是这种甜蜜的气氛,很快被来人打破了。   “二哥,出事了!”白丹青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穆容渊和云卿浅皆是一惊,什么事能让白丹青脸色这么难看。 第137章 出事了!(2更)   三人抵达正厅的时候,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很压抑,出事了,还不止一件。   七公主宇文瑶失踪了,这件事本来被齐王宇文琢隐瞒的很好,但是宇文琢委托了杨洲知府帮忙寻找,今日杨洲知府传了消息回来,但是因为是传到逍遥王府,所以逍遥王便以为是杨洲知府向陛下请安的折子,就直接呈交给了昭文帝。   昭文帝阅过之后大发雷霆。   宇文琢是怎么禀报的?宇文琢说宇文瑶贪玩,要看杨洲城的十里杨花,所以逗留在杨洲城几日,他派人陪她玩几天就送她回京城。   可眼下已经七月底了,二十多天过去了,今日昭文帝才知道,宇文瑶原来在凌源县就失踪了!   昭文帝气得脸都绿了,在穆容渊和云卿浅到来之前就一脚踹翻了宇文琢。   然而这件事还不至于让白丹青变了脸色,让穆容渊和云卿浅心惊。   他们震惊的是第二件事,南滇大军压境了!   这是怎么回事?去年南滇大败,已经签了降书怎么今年,眼看着农忙时节就忽然压境了?   最最重要的是,无论穆容渊还是云卿浅,在前世的记忆中,都是没有这一场大战的!   穆容渊有些担心,出现这种变数让他感觉事情脱离了掌控。   云卿浅也十分不安,南滇经过久战,早就已经国库虚空了,哪来的勇气挑衅东周?   ……   “父皇恕罪,儿臣……儿臣这就去凌源县找小七!”宇文琢跪在地上,恨不能将脸也贴在地面上。   昭文帝咬牙切齿,这宇文瑶是他答应北胡的和亲人选,若是找不到,那么北胡又要铁骑压境,虽然云戎骁勇善战,但是北胡人勇猛且十分擅长骑射,每次大战都是尸山血海,东周就算是不败,也会大大伤了元气。   况且东周近几年重文轻武,若万一云戎在战场上有个什么好歹,那东周朝北的大门就算是彻底被北胡打开了。   能不战自然是尽量不战啊!   宇文璃看了看昭文帝的脸色,心中也明白这宇文瑶的重要性,想了想上前一步开口道:“父皇,儿臣愿意陪同五弟去凌源县及杨洲城一带找寻小七,相信小七只是贪玩迷了路,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邡也在一旁帮腔:“陛下,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还是先找到七公主为好,杨洲城那个地方……”   逍遥王话没说完,众人也明白其中意思。   春风十里杨洲路,那可是风流才子的天堂,花楼瘦马的故乡。   听到白邡这话,宇文琢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若是堂堂公主被拐到那种地方,那朝廷的颜面何在?昭文帝的颜面何在?   昭文帝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们二人,去凌源县,务必带回来毫发无损的小七!听到了没有!?”   宇文璃和宇文琢立刻接旨。   只是这个“毫发无损”有些耐人寻味。   说完了七公主的事情,又开始说南滇压境的事情。   昭文帝看了看白邡,白邡将手中军报递给了白丹青,白丹青交给了穆容渊,这军报是传回京城的,去了北方又折返回来,耽误了不少时日。   穆容渊仔细看着军报,刚刚开始还好,可越看脸色越差,云卿浅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穆容渊用力将军报扔在地上,怒斥一声:“放他娘的狗屁!我大哥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昭文帝见穆容渊那么不冷静,忍不住训斥道:“子衿,你冷静点!现在已经不是你大哥有没有做的这件事,而是南滇以此为借口要求你大哥迎娶,若是此事办的好,也算与南滇结了秦晋之好,若是办的不好……”   云卿浅听的云里雾里的,忍不住弯下身子捡起军报。那是一个细长的纸条,看起来是信鸽送来的。   看完了纸上内容,云卿浅大概明白穆容渊为何如此愤怒了。   原来那南滇公主尉迟翎,女扮男装到了南滇军营,然后那穆容壑不知从何得知,便掳走了尉迟翎,不仅如此,还强占了公主,而后将她困在临南城成为这定远侯的私有玩物。   南滇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便举全国之力压境,一要穆容壑放了公主,二要穆容壑引咎自裁,否则就要掀起战火。   听昭文帝那个口气,明显是信了穆容壑会做出此等事,所以想让穆容壑娶了那公主,求个息事宁人!   云卿浅有些嗤之以鼻,堂堂东周的大将军,若是没做,岂能背负这等污名?!若是东周认了此番诬陷,那么穆容壑以后军威何在?!   穆容渊冷声道:“陛下,我大哥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信中说了,南滇公主并不在军营中,那南滇人分明就是在故意诬陷!”   昭文帝皱眉道:“那南滇公主确实不在军营,可是有人看见你大哥在战场上带回一个头盔落地长发飘飘的女子回了临南城,这要如何解释?”   穆容渊不明白这传言是哪出来的,但是他仍旧相信自己大哥,怒声道:“反正我大哥不会做出那种龌龊事,大不了就打!”   “混账!”昭文帝将茶杯摔在地上,满屋子的人瞬间唰唰唰跪了下去。   白邡见状,连忙开口安抚道:“无论是有人刻意诬陷,还是定远侯真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眼下都没搞清楚,我们也不要妄下结论,但是现在不能轻易开战,秋收未到,军粮紧缺,若是在此时开战,劳民伤财不说,还会影响秋收。”   昭文帝想的更多一层,如果七公主找不到了,那北胡那边怕是也不好交代。到时候上有北胡,下有南滇,他们东周岂不是要被夹在两国之间瓜分了?   向西陵求助?   不可能,西陵神秘莫测,从来不参与任何争斗,即便是东周灭了,西陵怕是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唉!   事情来得太多,昭文帝感觉额角一阵阵的跳痛!   “子衿,你去南滇,去给朕调查清楚,你大哥是个武将,论起阴谋诡谲,终究差人一步。”   “璃儿琢儿,去凌源县。”   “琅儿及众位爱卿,三日后随朕回銮!”   昭文帝说完便离开了正厅。   他此番最大的收获就是那杜小楼,有美相伴,他已经不在意南巡的事了,况且眼下这么多麻烦,他也没了游玩的心思。   走到大门口,昭文帝的脚步又顿了顿,回头看向云卿浅开口道:“你,跟着贺家学子们一同回京,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臣女明白。”云卿浅款款行礼,这是昭文帝的恩典了,一可以让她在江南多逗留些时日,与外祖家多亲近些。   二是她混入学子中,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京,很明显,昭文帝不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此番行程有云卿浅这么一个人。   看来舍命相救,确实赢了圣心。云卿浅心中有几分欣慰。   ……   事情似乎就这样被敲定了,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去向,除了还在跟自己爹撒娇打滚儿的白丹青。   “不行!哪都不许去!”白邡冷声道。   “父王……爹……爹爹……哎呀我的亲亲爹爹呀!”白丹青毫无底线的拉着白邡的袖子摇啊摇。他一定要跟着穆容渊啊,他还想见那个神仙道长呢,说不定他也能驭风驭火驭雷电啥的呢?   白邡被自己儿子晃得有些头晕,这臭小子整天撒泼打滚儿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别晃了!为父头都被你晃晕了!”白邡努力想抽回自己手臂,却没能成,气得忍不住直酝气。   白丹青可怜兮兮的看着白邡,开口道:“爹爹,你看你满院子的莺莺燕燕,姬妾成群,可儿子我还是光棍一条呢,我不多出去走走,怎么给你找儿媳妇儿啊,没有儿媳妇儿,你怎么抱孙子啊?没有孙子,咱们逍遥王府如何绵延生息啊?爹你不让我出门,就等于让咱们白家绝后啊!” 第138章 道别(3更)   啪!一声脆响,白丹青的后脑勺被白邡重重拍了一下。   “你个混球,口不择言!”白邡怒斥道。   白丹青扁着嘴,可怜巴巴看着白邡,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白邡忍不住扶额,最后开口道:“去也行,但是你要答应为父,必须跟在威武候身旁寸步不离,还要带上信鸽,每隔七日报一次平安!南滇不比京城,不可以随意乱跑,听道了么?”   年底所有外放的诸侯王爷还有边境守军主将,都会回京朝拜,算算日子白丹青也就去南滇四个月,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好,没问题,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哈哈哈,爹你在京城等我呦,给你带十个八个的儿媳妇儿!”白丹青得到了白邡的同意,蹦蹦跳跳开心的离开了。   白邡看着白丹青的背影,无奈的苦笑摇头:“这副模样,如何堪当大任,子画啊,是不是为父将你保护的太好了……”   ——   事不宜迟,明日穆容渊和两位王爷就会先行离开。   所以今夜,在感情路上刚刚有所进展的二人,不得不面临分别。   穆容渊不知道该跟云卿浅说什么,道别的话总是那么令人难以开口,想了很久,穆容渊才道:“卿卿,跟着贺荣远回京,他是君子,会照顾好你,其他什么地方都不要去!知道么?”   他担心有些自己不知道,而云卿浅知道的事情,会令她做出一些冲动的决定。   云卿浅点点头,开口安抚:“放心,此番进京还有茂之表哥,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去南滇一切谨慎些,不要冲动。先见到定远侯问个清楚。”   “好!”穆容渊声音十分温柔。   短暂的相互叮嘱之后,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穆容渊舍不得云卿浅,可他又十分担心穆容壑,毕竟前世穆容壑就死的不明不白,令他一点线索都没查到,今生,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兄长。   “卿卿……”穆容渊的声音温柔的简直能溺闭了云卿浅。   夜凉如水,云卿浅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开口道:“我……我该走了。”她不能再住在逍遥王府了,不合规矩,她要回到沈家去住。   穆容渊知道他无法阻拦,想了想朝着云卿浅伸出双臂,开口道:“让我抱抱,好么?”   这算是告别的拥抱啊。云卿浅抿了抿唇,想抱,但是……不敢……也不好意思。   穆容渊也不催,他虽然可以霸道而强势的抱住她,但是他更喜欢她小鸟依人的扑过来。云卿浅百年难得一遇的主动,会令他觉得甜蜜翻无数倍!   然而穆容渊很明显是想多了,在神志清楚下的云卿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投怀送抱的事!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一边转身往外小跑,一边开口道:“你平安回来,我就让你抱!”   “这……”   穆容渊脸上浮现一抹傻笑,看着云卿浅的背影,既无奈,又欢喜。   ——   云卿浅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这种羞人的话,她前世今生也没说过几次,可是……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云卿浅笑着拍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发现自己跟着穆容渊时间久了,脸皮都要被他带的便厚了。   就在云卿浅准备上沈家马车的一瞬间,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的王府大门里响起:“云小姐!”   云卿浅知道是谁,有些不想回头,可……   “唉!”云卿浅心中叹口气,还是回头朝着宇文琅行礼:“雍王殿下。”   宇文琅缓缓走向云卿浅,礼貌的保持在三步开外的距离,声音温和的说道:“云小姐,你……”   云卿浅低着头,不想与宇文琅对视。   宇文琅心中无奈,继续说道:“我只是来与你道别,你一路小心些,注意安全。我们……我们京城再见!”   云卿浅点点头,也礼貌的回应:“雍王殿下一路顺风。”   宇文琅心里难过极了,他喜欢云卿浅,可他一做不到穆容渊那般死皮赖脸,二做不到宇文璃那样强人所难,三又做不到贺荣远那般坦荡放手。   环绕四下,宇文琅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最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难怪云卿浅不喜欢他。   宇文琅叹口气,柔声道:“云小姐,我……我和四弟不一样,你不必怕我。”   宇文琅想说,他不会为难云卿浅,也不会逼迫她,更不会强娶。   云卿浅自然明白宇文琅和宇文璃不同,可她仍旧怕,怕的不是宇文琅的纠缠,怕的是宇文琅摆脱不了既定的命运。她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劫数,不是幸运。   “殿下不必多言,臣女心中明白,殿下还是回去好好照顾陛下吧,臣女告辞了!”云卿浅这官方而疏离的语气,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宇文琅满腔热忱。   然而玩过雪的人都知道,手握着雪的时候,手会冷,可等那雪化了之后,手会比原来更炙热。   宇文琅就是这般,云卿浅越是疏离,他越是难以释怀。   ——   穆容渊天不亮就带着白丹青离开了,老规矩飞烨留给了云卿浅。   “你隐在暗处,保护好她便可,她要做什么,不必插手!”穆容渊本来还想说一句,她要做什么也不用告诉他,因为他不想让云卿浅误会他在监视她。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还是很想了解云卿浅的一举一动啊。   “主子放心,属下会保护好云小姐!”   穆容渊点点头,策马离去。   而另外一边,天亮之后,宇文琢和宇文璃也带着几个人踏上了去杨洲城的路。   一时间喧嚣热闹的杭城,似乎安静了下来。   ……   云卿浅站在沈家自己母亲未出阁时候的闺房里,思绪万千。   那贺荣远,不像送信的人,公子端方,君子如玉,怎么看也不像会迫害重臣良将的人。   况且贺家永不入仕,似乎也不可能与宇文璃有什么瓜葛。   线索又断了么……   云卿浅叹口气,微微闭眼,回忆着前世的事情,那宇文璃寻了借口去杨洲城,定然是要和那铸剑山庄的庄主谈交易,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有谈妥,但是庄主的女儿,苏暖玉,却对宇文璃一见倾心。   云卿浅微微皱眉,那苏暖玉也是个麻烦,铸剑山庄后面的玄铁矿脉绝对不能落在宇文璃手中。   “表妹!”贺茂之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卿浅转头看向自己的这个表哥,忍不住想笑。   “表哥有事?”   贺茂之笑了笑,走进房间开口道:“无事,我是来通知你,我们的行程,定在了八月十六,还有十几天,表妹若有什么想去游玩的地方,可以跟我说,祖母叮嘱我带你到处走走。”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道:“不想去哪里,只想和外祖母多相处一下。”   贺茂之点点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了。   “表妹你……好生歇息,我先走了!”   云卿浅笑笑:“表哥是不是有话想说?”   “呃……”贺茂之犹豫了。   云卿浅一改平日的老成持重,在贺茂之面前变得有几分小女儿家的俏皮,开口道:“让我猜猜,表哥不想进京赶考,想经商对不对?”   “啊!”贺茂之惊讶于云卿浅的一猜即中。   云卿浅继续说道:“表哥想让我去向外祖母求情,让你在江南打理家业是不是?”   “呃……”贺茂之嘴角抽搐不知道要不要坦白。因为他们曾经几次到京城登门拜访,都被云卿浅拒绝了,在云卿浅眼中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他怕说出自己的想法,云卿浅会瞧不起他,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商人低贱。 第139章 逍遥王白邡(4更)   云卿浅似乎猜到了贺茂之的心中的担忧,忍不住为自己曾经的做过的蠢事感到羞愧,开口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表哥,商人从不低贱,过去是妹妹我年幼无知,这里给表哥赔个不是!”   见云卿浅福身行礼,贺茂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上前搀扶:“别……表妹别这样,你这样,让祖母看到了,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云卿浅笑笑,跟自己亲人相处,总是要更轻松些。   “表哥,其实进京,也未必是件坏事。”   “唉,可我无心向学!”沈茂之有些泄气的坐到椅子上。   云卿浅倒了一杯茶给沈茂之,开口道:“表哥可以在京城做生意啊,沈家的生意一直在江南,从未进过京城,若是表哥可以将生意作大,做到京城,甚至做进皇宫,那就是天下皇商了。到时候,不比一个六七品的芝麻官更能光宗耀祖吗?”   沈茂之被云卿浅说的眼睛发亮,可是他没有盲目高兴,而是开口道:“事情哪那么容易,做生意是要有本钱的,不仅如此,也要有人脉。沈家的人脉,都在我爹和几个叔伯手上,他们为了让我好好读书,根本没有给我介绍过任何人脉。”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有了好的谋划,人脉自然就来了。”   “愿闻其详!”沈茂之开始觉得自己这个表妹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了。   ——   平淡而温馨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眼看着就要八月十五了。   这一日云卿浅出门去准备买些五仁回来做月饼给沈家老祖宗吃,却不曾想遇到了一个小意外。   “哈哈哈,来呀,你来抓我呀!”   “还我,快还给我!哼,哥哥坏!”   两两个小朋友在街上嬉闹玩耍,一不小心冲撞了云卿浅。   云卿浅刚从铺子里出来,被小朋友这么一撞,直接脚下一口,踏错了两个台阶。   她心里一惊,还不等惊呼出声,手臂就被人扶住了。   “小心!”声音醇厚低沉,带着成熟男子的沙哑。   云卿浅站稳之后,不等收回手臂,那人已经礼貌的退开几步。   云卿浅站稳身形,才看到眼前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原来是逍遥王白邡。   “王爷!?”云卿浅有些惊讶能在这种市井之地见到逍遥王,更加惊讶于他手上的东西。   他虽然穿着一身质地不凡,做工考究的华服,可手上却拎着一条大鱼,似乎是怕那鱼弄脏了云卿浅,他还特意将左手举得又高又远,眼下还没来得及放下,实在有几分……滑稽。   看到云卿浅眼中浮现的几分笑意,白邡有些赧然,连忙放下手,开口解释道:“这里的民风淳朴,我与百姓之间也时常走动,这……这是那渔档老板非要塞给我的节礼。”   逍遥王自称我,显得既亲民,又轻松。再加上对白丹青印象颇好,所以云卿浅不介意与白邡聊几句。   “王爷爱民如子,百姓们才会惦记着您,想来,这一定是那渔档最大最好的一条鱼了。”云卿浅莞尔一笑。   白邡也笑了笑,年过不惑的白邡多了一份成年男子的成熟魅力,少了几分少年的青涩之气。眉眼间都是稳重和睿智,引得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争相相看。   “云小姐过奖了……哎……”白邡话没说完,那条巨大的锦鲤就从他手上蹦了下去。   鲤鱼生龙活虎,脱离了束缚在地上扑腾扑腾的又蹦又跳,云卿浅一个躲避不及,直接被鲤鱼跳到了裙摆上。   青白相间的襦裙瞬间洇湿了一大片。   “啊——”云卿浅小声惊呼,可却免不了花容失色。   白邡见状顿时尴尬不已,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将鲤鱼抱了起来,白色的锦袍上也被粘了许多污渍。而那条大鱼还在他怀中不停的摇头摆尾,看起来活力不减。   弄了好半天,白邡都无法将鱼控制住,最后一咬牙,伸出两指在鱼身上不知哪里点了一下,那鱼霎时间不动了!   竟然是……竟然是被点了穴道?   云卿浅目瞪口呆!   白邡尴尬的笑道:“哈,没想到鱼的穴道跟人也差不多哈!”   “噗……哈哈哈!”云卿浅这次没忍住,真是笑的花枝乱颤了。难怪白丹青那么单纯可爱,原来有这样一个不像王爷的王爷爹爹啊。   白邡显得有几分尴尬,可更多是无奈。   “让云小姐见笑了。”   “王爷,您是长辈,叫我卿浅就好,不必小姐来小姐去的。”云卿浅随意的抖了抖裙摆上的污渍,并不是十分在意。   白邡拿着鱼的手微微顿了顿,片刻后开口道:“那我就如你舅舅他们那般,叫你浅儿吧。”   云卿浅点点头算是应下。   白邡笑笑,继续说道:“浅儿可要到我府中一叙?这鱼弄脏了你的裙子,我把它做熟了,给你赔礼如何?”   云卿浅又惊讶了:“王爷亲自下厨?”   白邡开口道:“闲来无事嘛,什么都做做,也算体验人生百态了。你说是吧?”   云卿浅轻轻应了一声:“王爷豁达!”   白邡笑了笑,不等云卿浅开口拒绝去王府,白邡就继续说道:“我与你母亲和几个舅舅都有过几面之缘,你母亲也如你这般才华横溢,她曾在我王府画过一幅画,前几日陛下在,我也忘了提起,今日正好碰到你,你可愿去看看?”   云卿浅愣住了,母亲的东西?还是画作?   她只知道,当年母亲难产而亡,而后父亲痛心不已,便将所有母亲的遗物都一同下葬了,以免睹物思人。没想到母亲竟然还在逍遥王府留了东西?!   见云卿浅这个表情,白邡便知道,她不会拒绝了,便引着云卿浅往逍遥王府走。   ……   一边走路,二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得多半是风土人情,柴米油盐这种小事。   云卿浅忍不住想到,这白邡年轻时也是披甲上阵的一方守将,当年在昭文帝夺嫡之路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昭文帝按照承诺封了白邡一个异姓王,然而异姓王这种殊荣,是恩宠,也是威胁。   昭文帝不放心把他放在京城,更不放心让他领兵,便将江南这一块最富庶的地方,给他当做封地。让他有享受,没有实权。   戎马半生,却要变成一个米虫,若是不豁达,怕是要郁郁而终了。   可看白邡的样子,他分明十分享受这种平民生活,乐在其中,亦是难得。   偌大的逍遥王府,带众人都前后离去之后,反而生出几分萧索之感。让云卿浅忍不住想到穆容渊的威武侯府。   是不是怀才不遇的人,大多都有着一个爽朗的假面,和一颗孤独的心呢?   白邡将鲤鱼给了下人拿下去处理一下,他稍后要亲自下厨。然后便带着云卿浅来到书房。   白邡没有卖关子,直接从书柜中拿出一个长条锦盒,锦盒被打开,里面是一个画轴。   白邡小心翼翼将画拿出来,在桌案上摊开给云卿浅看!   云卿浅好奇的看过去,发现画上画的是风景,十里桃花花满天。   云卿浅看向画面旁边的一行小字,娟秀的簪花小楷“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啊?!”云卿浅忍不住惊讶,她娘亲竟然在这画上提了这么一句传递爱意的诗?难道说娘亲年轻的时候……   云卿浅惊讶,便忍不住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白邡,然而没想到的是,白邡此刻竟然也在看她,而且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如水一般的温柔。 第140章 可愿留在江南?(1更)   这个眼神……   云卿浅有些紧张。   连忙退后两步开口道:“王爷……”   白邡似是刚刚回过神,连忙赧然的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嘴唇,然后开口道:“对不起……本王失礼了。”   云卿浅不知道白邡为何道歉,只是……他刚刚为什么那种表情?   不等云卿浅想清楚,白邡的声音便响起:“浅儿,你与你娘亲,很像。”   云卿浅眉头微蹙,这白邡难道是曾经心悦于她娘?   “可是……许多都说我更像爹爹。”云卿浅开口驳斥道。   白邡哈哈一笑,不太在意,吩咐下人给云卿浅准备一身新衣服之后,便亲自去了厨房。   ……   云卿浅惊讶不已,没想到这白邡竟然真的亲自下厨,不止做了一条鱼。四凉四热八碟菜,样样色香味俱全。   用过了丰盛的晚饭,白邡又端出了一盘棋。   棋子都摆好了,云卿浅也不好意思吃完就走,便和白邡对弈起来。   一边对弈,白邡还一边亲自煮了一壶雨前龙井。   “江南就是这样闲适,钓一尾好鱼,做一桌好菜,下一盘好棋,品一壶好茶,悠然自得,浅儿可喜欢?”白邡状似无意的问道。   云卿浅手拿着白子,正在考虑怎么下,听到白邡的问话,想也没想就开口道:“嗯,江南是个好地方,杭城尤甚。”   “浅儿可愿留下来?”   云卿浅缓缓落子,思绪大部分都在棋盘上,听到白邡的话,云卿浅便随意开口道:“自然想,可是却不能。”   “为何不能?”白邡追问。   云卿浅微微歪着头眼神有几分诧异的看向白邡,开口道:“家父驻守关东,陛下自然不会让我离京。”这个其中厉害关系,白邡不可能不明白。   白邡却不以为然,开口道:“若是我有办法让你留在杭城,浅儿可愿意?”   云卿浅笑了笑:“当然……”愿意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云卿浅脑海里就晃过了穆容渊带着一脸坏笑的脸。   她愿意吗?若是要与穆容渊分开,那么她……她是不愿意的。   看到云卿浅犹豫,白邡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悲伤的说道:“当年……我也问了你娘亲同样的话。你娘亲说她喜欢关外的风舞黄沙,而后又说喜欢京城的世间繁华,而我却只能被困在这杭城一隅,无法带她去浪迹天涯。然而……一直到你娘亲去世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来她喜欢的不是风景不是地域,而是云戎。”   白邡说道这里的时候,轻轻落下一子,样子平淡而从容,丝毫不像一个伤心人那般激动   可云卿浅的心绪却怎么也无法在平静下来了。这白邡……对她娘亲有情啊!   云卿浅瞬间感觉尴尬了起来,好像怎么开口安慰都不合适,就连开口都不合适。   片刻后云卿浅想了想还是说道:“王爷天人之姿,又荣辱不惊,喜欢王爷的人定然比喜欢我爹爹的多。”她可是听那白丹青说过,逍遥王后院的女人他连数都数不清。   白邡似乎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有所指,无所谓笑道:“喜欢本王皮囊的人确实不少,可本王喜欢的人却再也没遇到,不然本王也不会只有子画一个儿子了,你说对吗?”   云卿浅抽了抽嘴角,没想到白邡为了稳固白丹青的地位,竟然不让所有姬妾怀孕生子,这算是舐犊情深呢?还是算是对那些女人的冷漠无情呢?   这种事她一个晚辈,不好过多评论,眼下这盘棋也下的差不多了,云卿浅站起身告退:“多谢王爷款待,今日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白邡没有强留,笑道:“好,单柯,备马车,送云小姐回府。”   “是,王爷!”单柯是逍遥王府的管家,比白邡略年长一些。   ……   云卿浅上了马车,一个侍女忽然送上一个锦盒。   已经受了白邡的款待了,礼物却是万万不能收的,云卿浅刚想开口拒绝,就听那侍女说道:“云小姐,王爷说这是令慈的画作,给云小姐留个念想。”   云卿浅身子一僵,没想到白邡竟然舍得把那副画送给她,云卿浅连忙接过来,心中感激不尽。   “替我谢过王爷。”云卿浅开口道。侍女点点头恭敬的退下。   这可是娘亲的东西啊!云卿浅将锦盒抱在怀中,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   “王爷,云小姐回去了,那画卷她收了。”单柯禀报道。   白邡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而是继续拿起棋子下这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单柯看到,刚刚棋盘上局势已经明朗的棋子,眼下被白邡随意下了两颗,竟然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那险胜两三子的白子,忽然被黑子包围在内,本来看到的捷径是陷阱,本来冲出的生路是死门。一时间棋盘上杀机重重,竟然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白子——输了!   单柯垂下眼眸,没有继续看下去。   倒是白邡,黑子赢了之后,他便水袖一扫,将棋盘打乱,仿佛刚刚大刀阔马杀出重围的人不是他一般。   “都安排好了么?”白邡随意的问道。   单柯点头:“回王爷话,都安排好了,只是咱们进京这么早会不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白邡笑笑道:“无妨,陛下走水路,我们走陆路,一路上游山玩水,到了京城,也差不多了年底了。去准备一下,本王要去汐颜池沐浴。”   汐颜池是逍遥王府的一处天然温泉。   单柯抬头看看天色感觉似乎还有点早,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这个时候……   单柯不能确定白邡的心意,便开口问道:“王爷,要找人来伺候么?”   白邡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道:“嗯,找两个不经人事的吧。”语气平静的就好像让单柯去摘两个果子一般。   单柯点头退下,心想这两个少女,今日要受罪了。毕竟自从昭文帝到了江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邡一直没有找人伺候过。   ——   接下来几日,云卿浅随同贺茂之在杭城周围闲逛,偶尔便能看到白邡与那些百姓打成一片,热络而平易近人。   时不时的就有老婆婆送上自家母鸡下的鸡蛋,老爷爷送上自家院子里晒好的腊肉,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送上自己纳的鞋底儿,这逍遥王看起来比那杭城知府可受欢迎多了。   见云卿浅远远的看着逍遥王,贺茂之笑道:“王爷是个好人,虽然没有实权,但是百姓有难他从不吝啬于帮忙,大到开仓放粮,小到修补门窗,他们逍遥王府的侍卫,堪比这市场上的工匠,几乎什么都会呢!哈哈哈。”   云卿浅也笑笑,开口道:“表哥很喜欢逍遥王吧?”   贺茂之点点头:“这人人都喜欢他,没有官宦之气,不像那些当官的,说什么与民同乐,到头来还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走,咱们去跟王爷打个招呼。”   云卿浅不大想过去,拉了拉贺茂之的袖子,开口道:“表哥,咱们该回去了,明日就要启程了,今晚这顿团圆饭,可不好迟到。”   贺茂之想了想,他此去京城,怕是要明年年底才能回来,一时间也生出了不忍离别的心思,便急匆匆的带着云卿浅回贺府了。   然而他们兄妹二人却没有看到,在他们离开之后,与百姓笑谈的逍遥王白邡,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   沈家。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沈家老祖宗将云卿浅叫到了自己的房里,云卿浅知道这是外祖母要与她告别了。   “浅儿,来,过来!”沈老夫人笑的慈爱又温和,可云卿浅还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不舍。 第141章 遭遇伏击(2更)   浑浊的双眼里透着点点水光,看的云卿浅有些心酸。   “外祖母——”云卿浅跪在地上趴在身老夫腿上,泫然欲泣。   “乖,乖孩子,别哭,别哭啊,你娘亲可不像你这般爱哭鼻子。”沈老夫人一边用帕子给云卿浅擦眼泪,一边开口调侃着。   云卿浅心中一半不舍分离,一半愧疚前世,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擦不净。   “浅儿乖乖,别哭了,来,告诉外祖母,贺家是不是把信物还给你了?”沈老夫人开口问道。   云卿浅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来两个玉镯,一个白玉无瑕,一个金镶白玉。   沈老夫人看了看,开口道:“这对镯子,可是你娘留给你的信物,务必要保存好,万不可再损毁了,知道么?”   云卿浅点点头,她知道这对桌子是沈家的信物,非常珍贵,想了想便开口道:“这对镯子对沈家来说珍贵异常,不如外祖母……”替浅儿保存。   话还没说完,沈老夫人就开口打断道:“浅儿,记住外祖母的话,这对镯子,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信物。”   云卿浅有些愣了,不明白外祖母为何重复这句话。   祖孙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一直到第二日贺府来接云卿浅和沈茂之,云卿浅都没有想明白外祖母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也只能带着疑惑上路了。   就在云卿浅一行人上路不久之后,逍遥王白邡,也带着下人跟上了贺府的队伍,朝着同一个方向进京了。   ——   “表妹,给,喝点水,前面就到杨洲城了,今天夜里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沈茂之一边给云卿浅递上水囊,一边扶着车辕上了马车。   云卿浅接过水囊,小口小口的喝着,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四了,那穆容渊和白丹青也已经往南滇走了一个月了,不知道南滇的事情顺不顺利。   似乎是看出了云卿浅的想法,沈茂之开口道:“表妹不必担心,如果战事起了,那官府一定会开始征收粮草的,咱们一路走来都风平浪静,想来南滇的事情应该不至于让两国兵戎相见。”   被沈茂之看穿了心事,云卿浅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我没在担心他。”云卿浅嘴硬的解释着。   沈茂之笑笑:“我又没说他!”   云卿浅被噎住了,红着脸继续喝水,不想跟这个没有正形的表哥说话了!   “吁!”前面贺府的侍卫叫停了马匹,不等云卿浅问为何停下了,就听见贺荣回的声音。   “茂之,带你妹妹下来走走吧,这附近风景甚好,大哥说在这歇歇脚。”   沈茂之将车帘掀开,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哪。   “原来到千禧湖了,走表妹,带你下去看看!”沈茂之先跳下马车,然后伸出手,扶着一身书童打扮的云卿浅,小心下了马车。   站在湖边的贺荣远,看到沈茂之和云卿浅之间自然相处的画面,心中不由得唏嘘。   若是可以放下执念,做她的哥哥,也未尝不好,只是……为什么越是相处久了,心中反而越觉得有些放不下呢?   贺荣远伸出手捏了捏眉心,再睁眼的时候,仿佛看到那千禧湖上有竹筏靠近。   一道寒光闪过,直接投射在贺荣远的眼睛上,让他忍不住遮了遮,心中也不由得疑惑,那竹筏上是什么,为何如此反光?   糟了!   贺荣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忙不迭就对着云卿浅大喊:“回到马车上!快!快上马车!”   然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本来平静的千禧湖上,瞬间飞跃起数不清的黑色身影,那些黑衣人,各个手持大刀,寒光咧咧,好不吓人!   这是冲着谁来的?云卿浅不由得心惊!   黑衣人冲向贺家的队伍,与贺家护卫瞬间打成一团!   兵刃相交,仓啷啷叮叮当的响个不停。   “表妹快上车,快上马车!”沈茂之护着云卿浅试图让她上了马车之后,先让马车逃跑。   然而那些歹徒就好像猜到了沈茂之的想法一般,直接将刀扔出来,刺中马屁股,马儿吃痛,四蹄离地的狂奔,连带着马车也被拖走了。   “啊!”战斗圈里时不时就传来惨叫声,贺荣远焦急的看向云卿浅,他发现这些人似乎是来杀他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惹上杀身之祸?!   “茂之,带着浅儿走,快!”贺荣远一边喊,一边将杀手都引到自己这边,试图让云卿浅逃走。   沈茂之也看出来杀手是冲着贺荣远去的,可是……可是他不能见死不救啊!   沈茂之将云卿浅安顿在一棵大树下,开口道:“表妹,你在这躲好,我去救人!”   云卿浅点点头,这沈茂之比起那贺家兄弟来,还是好了不少,至少会一些防身的功夫。   “表哥你要小心!”   沈茂之点点头,加入了战斗。   然而战斗形式并没有因为沈茂之的加入而扭转,贺荣远带领的江南学子,基本上都是不会武的,那人数有限的贺家侍卫,很快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云卿浅心中焦急,看到身后一个拉着物资的马车,忽然想起上面有十几坛沈茂之准备进京送给侯府的陈年老酒。   云卿浅咬咬牙,猫着腰跑到那一车美酒后面。她先打开了其中一坛酒,将酒水洒在了车上,然后掏出了身上的火折子。   躲在暗处一直观察情况的飞烨有些心惊,穆容渊吩咐他要保护好云卿浅,但是也吩咐他不要轻易露面,以免让云卿浅误以为被监视。   眼下看着云卿浅的举动,飞烨不用想也知道云卿浅打的什么主意。   就在飞烨犹豫要不要出手相助的时候,云卿浅已经将那一车酒点燃了。   身后着火,马儿感受到灼热的火焰,立刻疯跑了起来,直接冲向了那些黑衣人。   “小心!”黑衣人当中有人大喊着提醒同伴。   刚刚杀人还如砍瓜切菜一般的黑衣人,眼下却被这着了火的马车冲乱了阵脚。贺家兄弟顺着马车看过去,就见到一脸紧张的云卿浅。   贺荣远心里一惊,现在所有人都在他这边,云卿浅一个人在那,这可如何是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几个黑衣人来不及躲避那着火的马车,纷纷被烧的被烧,被撞到的被撞到,人仰马翻之后,众人开始寻找罪魁祸首。   “在那!那还有一个!”一个黑衣人惊呼道。   “杀了他!”另外一个黑衣人喊着话就冲向云卿浅。   云卿浅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掉头往回跑!   “驾!驾!”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还不等云卿浅看清来人是谁,那对面策马而来的人已经冲向了云卿浅身后追逐的黑衣人。   “保护贺家公子!”策马而来的人一声令下,身后二十余人的侍卫立刻冲了过去。   有了这些侍卫的加入,刚刚一面倒的形势开始有了扭转。   “你怎么样?没事吧?”头顶响起焦急的声音,云卿浅惊魂未定的抬头看看,便见到了白邡紧张的表情。   “王……王爷?”云卿浅有些惊讶,白邡怎么会在这?   白邡点点头,开口道:“先别说那么多了,你上马本王带你走!”   云卿浅看了看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伙人,和已经渐渐退出战圈的江南学子们,心中明白自己留下也只是拖累,没有助力,便咬了咬牙,翻身上了白邡的马。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白邡也翻身和她上了同一匹马。   她想说她自己会骑马,可是四下看看周围的马惊得惊,跑到跑,要不就是被侍卫骑走了,他们也只剩下这一匹了。 第142章 飞烨遇袭(3更)   “别担心,本王会保护你!”白邡话音一落便环过云卿浅的身体双手拉住缰绳,大喊道:“驾!”   “追!一个都别放过,别让他们跑了!”黑衣人里又响起了喊叫声。   “老大,追不上了,放箭吧!”另外一个黑衣人大吼道。   那被称作老大的人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放箭!放箭!统统杀掉!”   嗖嗖嗖!弓箭射向江南学子们,也同时射向奔跑的白邡和云卿浅。   飞烨见状立刻带上面巾冲入战圈去击打那些弓箭手,然而这些黑衣人就像打不完一样,不停的从湖面上窜出来,从林子里冲出来。   这绝对是异常有计划的伏击!   眼看着白邡和云卿浅越跑越远,飞烨微微松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等松到底,就看见白邡的身子抖了一下。   “王爷!”云卿浅心惊。她感觉到了白邡身子重重的抖动,很明显是受伤了。   白邡咬了咬牙,忍住满口腥甜,开口安抚道:“我……我没事,别说话,别让我分心!”   白邡话音落下,便重重抽了一下马屁股,大喊道:“驾!”   飞烨远远的就看到白邡受伤了,也顾不得再与弓箭手搏斗了,随意抢了一匹马就追向白邡和云卿浅。   ——   哒哒哒!哒哒哒!马儿漫无目的的极速狂飙。   一直到云卿浅感觉得背后一沉,她才反应过来,白邡竟然昏迷了。   云卿浅连忙勒住缰绳,将马儿勒停。   “吁——”   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云卿浅一回头就看到白邡摔倒在地面上!   “王爷,王爷!”云卿浅连忙下马,还不等她将白邡扶起来,就看到插在他后背靠近肩膀处的羽箭。   他果然中箭了!   鲜血顺着伤口染红了他整片后背,云卿浅万分焦急,一方面担心白邡的状况,一方面担心后面有人追上来。   “王爷,王爷!”云卿浅试着再次呼唤白邡,然而换回的仍是沉默回应,白邡此刻脸色惨白,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像没了血色一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嘴唇却被他自己咬的鲜血淋漓,很明显他一路都在隐忍。   “不行,必须得先止血,不然他会死的!”云卿浅心中这般想着,便四下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人或者东西。   然而,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荒郊野外,并不是他们来时候途径的地方,别说能帮忙的人,就连一点清洗伤口的水源都没有。   云卿浅想了想朝着马儿屁股上又拍了一下,让马儿沿着另外一条路逃走,然后寻了一些落叶枯枝把白邡的身子暂且遮盖住,然后才进入林子寻找草药。   然而,这里又不是什么深山古林,根本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云卿浅废了不小力气,才找到了几颗侧柏叶,连忙都徒手挖了出来,急匆匆回到白邡身边。   这羽箭不比匕首,匕首前段窄且薄,后段厚且宽,若是不拔出来,反而能止血。   可羽箭箭头倒钩,箭杆圆细,若是不快些取出止血,鲜血就会不停流逝!   “王爷,你忍着点,我必须把箭头拔出来!”云卿浅也不知白邡能不能听见,总之她要先把安慰的话说出来,才觉得心里有底。   云卿浅跪在地上,将白邡先放平为俯卧的姿势,然后从腰间拿出自己的帕子,将帕子卷住一个粗树枝放到了白邡的口中。等下拔出箭头一定剧痛难当,咬住树枝,会避免白邡误伤到自己舌头。   云卿浅又拿起侧柏叶,直接放在口中嚼烂,然后放到一旁备用,这才开始动手小心的用白邡随身的匕首划开他肩膀上的衣服。   伤口露出来的一瞬间,云卿浅松了口气,血液鲜红,没有中毒,万幸!   若是平常少女,见到这般血肉模糊的场景,怕是早就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可云卿浅却显得十分镇定。   羽箭有倒钩,拔出来的时候必定牵连皮肉,为了避免二次伤害,云卿浅用一只膝盖压住白邡的后背,一只手按住了白邡的脖颈,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确定,以她的力量和重量,能否阻止白邡本能的弹起来。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住白邡,右手则死死拉住羽箭,猛地用力朝上一拔!   噗呲一声!箭头破肉而出。   “唔——”白邡被疼醒本能咬牙。   咔嚓一下,口中的树枝被白邡咬断了。   云卿浅差点被白邡挣扎的力气弹起来,好在她看白邡醒了,连忙开口道:“王爷别动!”   白邡疼的差点弹坐起来,可他还是听到了云卿浅的声音,便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只是不停的倒抽气。   云卿浅忙不迭把刚刚嚼碎的侧柏叶全部铺在伤口上,两只小手用力的按住伤口,试图止血。   “唔——”草药汁刺激了伤口,让白邡疼的全身更加紧绷了。   云卿浅见状,连忙开口安抚:“王爷,没事了,没事了,箭头拔出来了,你放松一点,我在给你止血,放松一点!”身体太紧绷,血液反而流速加快。   可能是草药有些许止痛的功效,又可能是云卿浅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之力,白邡竟然一点点放松了身体,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云卿浅不敢有片刻的疏忽,双手都麻了也不敢轻易抬起。   一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云卿浅才小心翼翼拿开手,看到草药下面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云卿浅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深山老林的,白邡还受着伤,他们想连夜出去怕是不可能了,云卿浅想了想,那么深的伤口,眼下是止血了,万一再不小心挣开呢?还是包上比较安全。   云卿浅先撕破自己的衣角给白邡包扎了一下,然后在眼前的林地上整理出来一片空地,最后趁着天没完全黑,开始寻找树枝生了一堆篝火。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系列轻车熟路的野外生存技巧,一丝不落的落在了白邡的眼中。   白邡是既惊讶又惊艳。   ……   另一边,飞烨追逐着云卿浅的马蹄印,好不容易追上了马儿,却发现马上没有人。   就在飞烨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个身穿逍遥王府侍卫衣服的人跑了过来。   “飞烨侍卫!”来人准确的叫出了飞烨的名号。   飞烨没有多想,他现在担心云卿浅的安慰,连忙开口道:“看到王爷和云小姐了吗?”   来人点点头:“他们已经安全回去了,王爷命我来追你,报平安。”   飞烨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已经和贺家公子会和了么?”   来人继续点头:“没错,黑衣人都撤退了,众人连夜赶往杨洲城,王爷让飞烨侍卫到杨洲城府衙去寻他。”   飞烨点点头:“好!”   飞烨转身就走,然而身为暗卫的他感觉十分敏锐,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杀气。   飞烨一边转身一边躲闪,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转过身要攻击那个侍卫,背后却被人捅了一刀。原来竟然有两个人!   “唔——”飞烨发出一声闷哼,来不及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就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走,扔到千禧湖里。”身后暗算飞烨的人开口道。   另外一个人点点头,二人一人抬着头,一人抬着脚,将飞烨抬走,扔进了千禧湖。   ……   云卿浅对飞烨的遭遇一无所知,她甚至都不知道飞烨暗中保护她,眼下她只知道,若是不能渡过了今晚这一关,她和白邡都会死。   因为四周已经出现了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竟然有狼?! 第143章 化幻为实(4更)   “浅儿……”   云卿浅正拿着火把试图多点燃几堆干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唤声。   云卿浅连忙回头看向白邡,发现他已经扶着大树,艰难的坐了起来,此刻正欲站起身。   “王爷!”云卿浅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浅儿,你先走,不要管我!”白邡拿过云卿浅手上的火把,准备对抗狼群。   然而云卿浅如何能丢下他一个人,他白日里才为了救她中箭受伤,云卿浅绝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   “王爷,别说了,我不会走的!今日若真死在此处,那就是我云卿浅的命数,怨不得旁人!”自然也不会怨恨你。   “浅儿!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白邡显得有些焦急,他知道这些狼群定然是闻到血腥味儿才寻过来的,如果云卿浅一直跟着他,只会让二人都陷入险境,若是云卿浅一人走,而他坐饵,或可有一线生机啊!   云卿浅明白白邡的意思,但是她并不觉得逃跑是生机。不斗上一斗,怎知输赢?!   云卿浅转过头对着白邡安抚性的笑了笑,开口道:“我给王爷变个戏法儿可好?”   白邡愣住了!   此刻的云卿浅,不算十分狼狈,也有八分了。   她一身书童打扮,身上除了血渍就是泥土,脸颊也因为生篝火而蹭的到处都是黑灰,长袍下摆已经撕碎了给白邡包扎,两个袖口也因为要生火卷到到了手肘出,从头到脚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然而白邡却觉得此刻云卿浅美极了,不止美极了,也像极了……那个人。   周围群狼环绕,云卿浅分不出半点心思去关注白邡的眼神,她缓缓从怀中拿出摄魂铃,用匕首划破手指,将血液灌注进去。   性命危急,她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在白邡面前暴露太多了,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摄魂铃贪婪的吸食着云卿浅的血液,就像一头喂不饱的恶狼,白邡不明白云卿浅为何手上会有如此邪物,但是见云卿浅一脸严肃的样子,他明白,此刻不能打扰她。   血液低落在摄魂铃上面,一直到两串铃铛都不再吸血,云卿浅才长吁一口气,将叮当带在手腕上。   其实这摄魂铃,每次使用之前喂饱它,便不会在响铃的时候,去吞噬人的血液,第一次使用时候,是在惊龙鼓上,当时情况紧急,云卿浅来不及将摄魂铃喂饱,所以才导致铃铛割破皮肉,不停的吸血。   现在喂饱之后,只要两串铃铛不同时响,就不会对使用者造成太大的伤害。   “叮铃铃——”铃声起。   白邡感觉眼前的景物唰的一下变了,本来漆黑的森林竟然变成一片火海。   白邡刚想喊云卿浅,就听见云卿浅开口道:“王爷闭上眼,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要动,我不会有事!”   云卿浅的声音很明显安抚了白邡不安的心神。白邡手掌扣着树干,闭上眼去听幻境中的声音。   云卿浅双手时而交叠,时而伸展,每一个动作都保证其中一串铃铛不会想,而另外一串铃铛要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在这种令人听不准节奏的铃声中,白邡渐渐听到了狼群的呜咽声。   “呜——”   “嗷呜——”   竟然凄惨无比。   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邡想睁开眼看看,可又怕自己的心神被那铃声摄去。只能静静等着云卿浅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狼群的呜咽声终于停止了,耳畔的铃声也歇了。   云卿浅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坐在了地上。听到砰的一声,白邡本能的睁开眼,便看到云卿浅体力不支的样子。   “浅儿!”白邡焦急的上前试图扶住云卿浅,然而他手臂有要抬起的意思,就疼的倒抽气。   云卿浅听到白邡的声音,连忙开口道:“我没事,王爷放心!”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已经不见了,也没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想到,那些狼群应该是看到树林着火的幻象,而逃走了,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此地仍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谁知道那些豺狼会不会折返呢?   “王爷可能行走?”云卿浅忍者头疼的不适开口问道。   白邡伤了肩膀又不是伤了腿,自然可以走,听云卿浅如是问,便连忙回道:“可以,我们走,我认得这个地方,往山上走,过了飞鹰涧,上面就是铸剑山庄,我与那苏莫邪苏庄主,有过几面之缘!”   云卿浅松口气,白邡认得路就好。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云卿浅就猛地惊住了,刚刚白邡说什么?铸剑山庄?   云卿浅大喜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她还打算在杨洲城寻个由头溜走,自己去铸剑山庄,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个意外,让她误打误撞的倒了铸剑山庄的脚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按照前世的记忆,宇文璃已经在八月十五和苏庄主谈过了,只是谈崩了而已。   眼下她只要再开出更好的条件,不愁那苏庄主不把玄铁矿,卖给她!   ……   二人缓缓走出了树林,然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君九霄的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看到地上那些狼群的尸体,君九霄面具后面的脸忍不住浮现了惊愕的表情。   这些狼都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起来身上毛发无损,可却给人一种烧焦而亡的感觉。   “化幻境为实性伤害。这云卿浅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她如何能将摄魂铃用到如斯地步?!”君九霄捏了捏手上的一闪一闪的拘魂铃,微微思忖,没有选择跟上云卿浅和白邡,而是转身离去了。   ——   就在白邡带着云卿浅往铸剑山庄走去的时候,穆容渊和白丹青已经抵达了临南城,只是眼下天色未亮,临南城城门未开,二人被关在了护城河外。   “二哥,都告诉你临南城宵禁了,你还要连夜赶路,看见了吗,咱俩进不去!唉!”白丹青困得盯着两个大黑眼圈,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就不明白了,昨日开始这穆容渊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非要拼命赶路。昼夜不停,也不知道为何。   穆容渊也不明白为何,但是他就莫名的觉得心慌起来,他知道云卿浅是重生的,那么云卿浅重生之后定然是要报仇的。   那宇文璃步步为赢,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他陪同宇文琢去凌源县,难道就真的是为了寻找七公主么?   如果宇文璃不是为了寻找七公主,那他是去做什么?   云卿浅或许会知道他去做什么,所以云卿浅若是想报仇,必定会去阻拦或者破坏宇文璃的计划。就好比龙舟竞渡和鹊桥会刺杀一样。   一想到云卿浅那副不顾死活的样子,穆容渊就不能不担心,尤其是最近这几日,这种令他有些烦躁的担心感觉,越来越甚。所以他一刻也停不下来,只想尽快赶路!   看着宽阔的护城河,和高耸的城墙,穆容渊开口道:“下马!”   “啊?”白丹青有些迷糊,没反应过来。   然而穆容渊也懒得再开口说一次,直接运用风力卷住了自己和白丹青。   不等白丹青惊呼,穆容渊便带着他飞身而起,没有任何借力,完全是飞到了半空中。   白丹青惊愕的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惊动了城墙上的守城卫。   可他的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因为穆容渊扣住他的腰身,白丹青只觉得周围景物一晃而过,他就已经站在城内了。   “哎?刚刚你看到什么东西飞过去了么?”城墙上守卫甲忍不住开口道。 第144章 糟了!穆容渊中计(1更)   守卫乙摇摇头,摸了摸脖子,开口道:“一阵冷风吹过罢了!”   守卫甲挠挠头,没再去追究。   白丹青落地之后整个人懵住了!   “我的天啊!这简直太帅了啊!”他在心中咆哮,可口中却不敢出半点声音。   大半夜的在街上,还是临南城这么敏感的边境城池,很容易惊动驻军的。   穆容渊心事重重,落地后就连忙朝着定远侯府走去,白丹青也不敢耽搁,连忙抬脚跟上。   到了定远侯府外,穆容渊故技重施,带着白丹青一路飞到穆容壑的院落。   然而二人脚步刚落下,一柄九尺五寸长,八十二斤重的偃月刀破窗而出,直逼穆容渊的面门。   穆容渊一边推开白丹青,一边借力向旁边躲,那柄偃月刀哐的一声刺入了二人身后的大树上,铛啷啷震个不停!   “大哥,是我!”穆容渊连忙开口,及时制止了穆容壑的第二招。   白丹青还惊魂未定呢,就看到了一身白色里衣的穆容壑走了出来!   一母同胞,穆容渊英俊的天怒人怨,这穆容壑自然也差不了几分。   有所不同的是,穆容渊美的妖孽,像狐仙却不显女气。   而穆容壑美的粗犷,古铜色的皮肤让他显得更加有力量,只是剑眉星目,再加上常年奔波于战场,难免带了一丝煞气,用白丹青的话来说,穆容壑应该能起到小儿止啼的作用。   “子衿?”穆容壑惊讶,一转头看到白丹青之后更加惊讶:“子画?!你们怎么来了?!”   这穆容渊才回京城没几个月,昭文帝不可能又放他来探视的,再者说了,若是探视,也不会选择大半夜潜入侯府啊!   “发生什么事了?”穆容壑焦急的问道。   穆容渊见自己大哥完整无缺,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将他们收到军报的事情娓娓道来。   可穆容渊说完之后,穆容壑则是一脸诧异。   “何尝有过此事?那尉迟翎公主虽然来了南滇城,可我找到她之后,已经将她还给她三皇兄了,三皇子还感恩戴德,说今年朝拜的时候要多备一份厚礼给我定远侯府,怎么就被传话人歪曲成这样了?”穆容壑十分困惑。   白丹青一听这话,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啊,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哥你耐不住寂寞了呢!”   “臭小子!胡说什么!”穆容壑朝着白丹青脑门儿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哎呦!”白丹青夸张的嚎叫,却引得一向严肃的穆容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然而穆容壑笑的出,穆容渊却笑不出。   “糟了!”穆容渊拍案而起。   “怎么了?”   “怎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穆容渊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因为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他被骗了,他被故意支开了!   “有人故意歪曲了南滇的军报,故意把我从卿卿身旁支开了!糟了,卿卿有危险!”穆容渊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他此番不眠不休到达南滇城也用了一个多月,就算他再不眠不休的赶回去,也至少要二十余天。   前前后后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云卿浅……   穆容渊都不敢去细想。   是谁?!谁支开了他?是宇文璃吗?!对,一定是他,宇文璃把他支开,才能对云卿浅下手!   “该死的!”穆容渊转身就要走,却被穆容壑一把扣住了手腕。   “大哥,你放开我!”穆容渊急的声音都变了。   穆容壑脸色一沉,怒声道:“子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分寸了,如果你口中的卿卿有危险,你觉得这么长的时间,还能等到你回去援救么?坐下!把话说清楚!”穆容壑教训起弟弟来,犹如父亲一般,十分严厉。   然而穆容壑的话确实犹如一本冷水,浇灭了穆容渊心头的冲动之火。他虽然十分焦急,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真的是鞭长莫及,只能干着急。   白丹青见状连忙开口安抚:“二哥,你别急啊,你想想,不管是谁要支开你,那肯定不会伤害云小姐是不是,如果要杀她,那不支开你,也可以杀度对不对?或许……或许静王支开你,只是寻一个你不在的机会努力献殷勤呢?”   穆容壑越听越混乱,忍不住怒声道:“什么静王?什么云小姐?子衿,把话说清楚!”   穆容渊双拳隐隐颤抖,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白丹青见状生怕他们兄弟二人打起来,连忙开口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番。   听完白丹青的叙述,穆容壑非但没有息怒,反而更加生气了。   “你竟然看上了云戎的闺女?!你是要气死我,还是要把爹从坟头里气出来?!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穆家和云家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吗?!穆容渊!你是不是疯了?!”穆容壑一掌拍在院中的石桌上,石桌咔嚓一下应声而碎,竟是碎的捡都捡不起来。   白丹青倒抽一口凉气,“我滴个亲爹哎,这要是打在脑袋上,现在已经去投胎的路上了吧!”白丹青在心中暗暗腹诽,却不敢在开口发出任何声音。   穆容渊理解穆容壑的愤怒,可他现在没办法想穆容壑去解释云卿浅有多好,是一个怎样适合他的女子。他现在只有担心。   “大哥,我以后再向你解释,我现在必须回去,如果卿卿出了什么事……我……我也不想活了!”   白丹青吓得小心翼翼退后三步,二哥竟然连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话都能说出来,接下来大哥应该会像拍桌子那样拍他脑壳了吧?!   果不其然,穆容壑被穆容渊这番说词气得古铜色的脸上都浮现了绛红!   “你不想活了?为了一个女子?好啊!那我现在就送你去见爹,你去跟他老人家说,你到底怎么一个不想活了!”穆容壑抬手就要打,可穆容渊却梗着脖子半分都不退缩。   他这次不能退,若是退了,他和卿卿以后更没指望了。   陛下不会同意穆云两家联姻,若是还得不到大哥的支持,那就是内忧外患啊!   眼看着那一掌就要打到穆容渊头顶了,白丹青连忙大喊:“大哥,手下留情啊!”   看到自己弟弟这么倔强,穆容壑真是气得要炸肺了,然而在掌力即将触及发顶的时候,穆容壑还是手腕一翻,给了穆容渊一记手刀,将人打晕了!   砰,一声闷响,穆容渊摔倒在那堆粉碎的石桌上。   白丹青见穆容渊只是被敲晕了,重重松了口气!   “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了,说不清楚,你们俩就留在临南城,那都别想去!”穆容壑愤愤说道。   白丹青重重点头,他可不敢有半分隐瞒。   ——   就在白丹青和穆容壑彻夜长谈的时候,白邡已经带着云卿浅来到了神剑山脚下的飞鹰涧。   云卿浅看到,这神剑山仿佛一个海中山一般,独自矗立在水面上,一面潮海,一面邻河,山背面却不知是连接陆地还是海洋。   正面对他们的这一面,看来是进出神剑山的毕竟之路。   山脚下与这片陆地上相隔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涧,山涧下面则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   在山涧上面有一个长长的吊桥,将陆地和神剑山相连,而那铸剑山庄就在神剑山上,据山而建。   ?   “走,我们上去!”白邡开口道。   云卿浅点点头,他们需要休息一下,更需要一条安全的路去杨洲城,而不是没头苍蝇一般在山中乱转。   二人走过吊桥,上了神剑山,抵达铸剑山庄的时候天色将亮,大门还未开。 第145章 铸剑山庄(2更)   此时两个送菜的农夫挑着扁担也走到了大门口,见到白邡和云卿浅二人狼狈,那农夫连忙开口道:“二位公子这是受伤了啊?”   白邡笑笑道:“是,路上遇到劫匪,不幸受伤,到山庄寻求庇护。”   农夫点点头开口道:“苏庄主可是好人啊,他一定会帮你们的。”农夫说话后就开始扣门,很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了大门上面的一个单人小门。   那小厮看了看送菜的,挥挥手,让两人进去,又抬头看了看白邡和云卿浅,忍不住皱眉问道:“你们是何人啊?”这不会是乞讨的吧?   白邡和云卿浅都看出了小厮的鄙夷之色,只是二人都不太在意。   先敬罗裳后敬人,是常态。   白邡开口道:“杭城白邡,拜见苏庄主,劳烦小哥传个话。”白邡身上没有银子,想了想解下腰间玉佩交给了小厮,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给点好处,他们二人怕是见不到苏庄主了。   小二拿着玉佩,对着太阳看了看,质地通透,是块好玉,得了好处,顿时龇牙一笑,开口道:“二位公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二。”   趁着小厮进去禀报的档口,云卿浅开口问道:“王爷可对这苏庄主了解几分?”   白邡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才点点头:“了解一二,苏庄主是个剑痴,一生立下宏愿,只为铸造出最完美的宝剑,至少要堪比失踪多年的干将莫邪神剑。”   云卿浅笑了笑:“所以这苏庄主便给自己起名为苏莫邪?”   白邡也忍不住笑了笑:“传闻,上一任庄主,也是剑痴,应该是他给自己儿子起名莫邪,以求能造出莫邪一般的神剑吧!”   “那苏小姐呢?王爷可见过?”   白邡不明白云卿浅怎么忽然提起苏暖玉,想了想开口道:“铸剑山庄每年春节,都会送节礼到王府,倒是有一年苏庄主带了他的宝贝女儿去,只那次见过,是个清秀的可人儿,只是有些骄纵。”   云卿浅状似无意的说道:“苏庄主独女,难免宠爱一些,骄纵一点,也能理解。”只是骄纵到把整个铸剑山庄都搭进去了,不知道苏暖玉死之前,有没有后悔过几分。   云卿浅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抹嗤笑之意,让白邡有些疑惑。   “哎呀呀呀!王爷,您怎么亲自上山来了!”随着一声夸张的寒暄声,云卿看到铸剑山庄的大门正式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   云卿浅前世见过苏莫邪几次,所以眼下一眼便认出了他。   “打扰苏庄主了!”白邡并没有因为苏莫邪开口称呼他为王爷,就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仍就是礼貌而客气的态度。   云卿浅心中不免想到,这白邡年轻时文韬武略,人到中年睿智豁达,实在是难能可贵。   眼下他们二人逢难,是来铸剑山庄求助的,若是摆出什么王爷的姿态,不仅会惹人嫌弃,一个不好可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白邡姿态放低就不一样了,那苏莫邪只会觉得受宠若惊,觉得这逍遥王平易近人。   果不其然,苏莫邪连忙一脸受宠若惊的开口道:“王爷这是哪的话,真是折煞草民了,快快,快请进!”   白邡笑笑,带着云卿浅跟随者苏庄主往山庄内走去。   苏莫邪用余光瞟了一眼云卿浅,发现虽然狼狈,却挡不住脸上的好容貌,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白邡似乎看出了苏莫邪的好奇,想了想开口道:“这是沈家的少爷,与我结伴去杨洲城,没想到却遇到了狼群,真是狼狈啊!让苏庄主见笑了。”   狼群?苏莫邪有些奇怪,他们这一片山脉确实有狼,但那都是在不常见人的后山,这前山毗邻官道,怎么会有狼群呢?可是看二人上的伤和狼狈的样子,似乎又不像说假话。   想来也是,这逍遥王也没必要对他说假话,只是……   苏庄主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们铸剑山庄无意中发现了玄铁矿脉,玄铁啊,只要在铸造兵器的时候加上一那么一点点,便可以增强兵器十倍的锋利和坚韧啊!   静王宇文璃托人与他搭上了线,要八月十五面谈,可不知为何眼下已经八月二十五了,还不见人。   这矿脉发现了,是要上缴给朝廷的,静王殿下要求私下协商,那就是有不臣之心啊。苏庄主自然是不想把这块肥肉直接交给朝廷,所以私下做交易,必须得处处小心。   如今又莫名其妙来了逍遥王,苏庄主不得不在心中提高了几分警惕。   然而苏莫邪却警惕错了,他该警惕是那被白邡称为沈家公子的云卿浅,而不是毫不知情的白邡。   众人往山庄大厅走,忽然出现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提着菜篮子往山庄侧门方向走去。云卿浅心声疑惑,刚刚她和白邡明明在山门口看到了送菜的农夫,那么这个侍女提着菜篮子出去做什么?从这道山下市集,往来一次怕是要过了午时才能回来了,买什么菜都来不及了吧。   白邡在与苏庄主寒暄的时候,也分出三分注意力观察云卿浅,发现她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连忙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铸剑山庄的一个侍女啊!   苏莫邪见白邡和云卿浅都看向侧门方向,便也好奇的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怒不可遏,大喊道:“玉儿,你给我滚回来!”   那侍女身子后背一僵,立刻放下了要推门的手。   片刻后,那侍女转过身,塌着肩膀十二分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开口道:“爹……”   原来是苏暖玉。   苏莫邪有些头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闺女天天就知道疯跑嬉闹,然而自己身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打也打不得,是骂也骂不得,一来二去养的越来越骄纵。   “暖玉,快来见过逍遥王殿下。”苏莫邪声音冷冽。   苏暖玉抬头看看,想看到俊朗非凡的逍遥王,但是她见过几次,所以并不觉得十分惊艳,而后又看向了难掩英俊之姿的云卿浅,顿时眼睛发亮。   这个小公子这么狼狈还这么好看,若是收拾一下,岂不天人之姿?   苏暖玉抿了抿嘴唇,上前恭敬的行礼:“暖玉见过逍遥王殿下,见过……”   云卿浅对着苏暖玉笑笑,开口道:“在下沉卿。”   苏暖玉莞尔一笑,开口道:“见过沈公子。”   云卿浅温和回礼:“苏姑娘有礼了。”   白邡挑了挑眉,感觉这云卿浅似乎对苏暖玉十分感兴趣,之前就问过他关于苏暖玉的事情,然后现在又刻意的向苏暖玉示好,这是为什么?   在简单的寒暄中,云卿浅仔细观察了苏暖玉的表情和神态,这苏暖玉见到她明显是眼中一亮,脸色也生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怯之态,这模样……难不成苏暖玉还没有遇到宇文璃?   难道说宇文璃还没有来过铸剑山庄?   云卿浅心里生出几分忌惮,若是说宇文璃没有来,是不是因为前几次的事情让他起了疑心?如果宇文璃起了疑心那么以后的计划怕是都要有所改变了。棘手!   云卿浅暗暗吸了口气暂且压下了心中的担忧。   ……   在苏庄主的安排下,云卿浅和白邡先后沐浴更衣,换了赶紧的衣服,苏庄主又请了山庄中的大夫给白邡换了药。   “老爷,属下刚刚去给王爷换药,发现他那伤口是箭伤,怕是遇刺而不是遇狼啊!”大夫开口道。 第146章 谈个生意(3更)   苏庄主眉头微蹙,挥手让大夫下去。   遇刺……难道是静王宇文璃?   可这逍遥王盘踞杭城十余载,一直都是安贫乐道没有一丝一毫的野心,怎么忽然就要跟静王争这玄铁矿了呢?   苏庄主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心中思量着,若是逍遥王也开口要矿脉,他该如何抉择。   开口私下买矿,必然是有不臣之心,若是事成了,他也算又个从龙之功,若是事败了……   苏庄主倒抽一口气,有些不敢想。   ——   晚饭的时候,苏暖玉换了一身华丽的流仙裙,在众人都已经落座之后,才翩然而至。   看到收拾妥当的云卿浅,简直焕然一新判若两人。   苏暖玉忍不住眼中顿生几分爱慕之意,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可比他们山庄里这些糙老爷们儿好看多了!   似乎是感受到苏暖玉的眼神不寻常,白邡忍不住有些想笑。   倒是云卿浅,一脸淡然,装傻装的极好,甚至偶尔与苏暖玉有几分眼神交流,倒是毫不在意散发魅力。   “咳咳!”苏庄主有些尴尬的用咳嗽声提醒自己的闺女,眼神别太放肆了。   苏暖玉听到苏庄主的干咳声,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看呆了,连忙低下头,脸颊一片绯红。   一顿晚饭,多半是苏庄主在和白邡寒暄,问的大多也就是杭城局势百姓民生。偶尔会与云卿浅说上一两句话,问的也是沈家的买卖,并无太多其他。   那苏暖玉倒是插空与云卿浅聊了几句,了解到云卿浅原来是沈家三房的长子,沈卿,表字茂之。   很明显,云卿浅盗用了自己表哥的名号。   白邡挑了挑眉,不明白云卿浅为何要这样说。若是只是隐瞒自己女儿身的身份,那么不必说的那么详细。   她将自己身份说的如此详尽,到不像是想隐瞒,而是想以此机会与铸剑山庄建交啊!   沈家?铸剑山庄?这两家有什么可联系在一起的?一个江南商贾,一个江湖门派。   白邡抿了抿嘴唇,决定静观其变。   “听说,苏庄主铸剑乃四国难寻的高手,曾在十年前就铸就了残虹剑,由当今陛下,送给了南滇皇帝作为贺礼。”云卿浅状似无意的恭维着。   苏莫邪笑了笑,他爱剑成痴,被人夸赞,难免会有些高兴。   “沈兄弟过奖了,哈哈!有赖于同道中人给口饭吃罢了!”   “唉,苏庄主谦虚,这十年磨一剑,残虹剑过去了,在下听闻,苏庄主还铸就了惊鸿剑,不知在下与王爷可有眼福,一睹真容啊?!”   !!!   惊鸿剑?!   白邡有些惊讶,他住在杭城,与铸剑山庄这么近,都不知道有什么惊鸿剑,这云卿浅是如何得知的?白邡看了看苏莫邪震惊的表情,就知道云卿浅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苏莫邪更加惊讶,别说这惊鸿剑还没铸就,就算是已经铸就,他也会严格守住秘密,寻到合适机会才昭告天下,这沈家的人是如何知道的?是谁泄露了消息?   眼看着苏莫邪的眼神开始变的有几分戒备起来,云卿浅笑笑,柔声道:“苏庄主不必紧张,在下也只是在九霄阁见过有人挂单求购惊鸿剑,心想着,这天下第一剑,怎么也得出自天下第一庄,便开口问问,若是铸剑山庄没有,那应该就是在别处吧。”这世上以打造兵器闻名的江湖势力,又不止铸剑山庄一个。   听云卿浅这么说,苏莫邪的惊讶顿时化作了几分不服气,忍不住开口道:“除了我铸剑山庄,谁也造不出惊鸿剑!”   白邡微微垂下眼眸,心想这他虽然不知道云卿浅要做什么,但是很明显,苏莫邪的段数太低,不是云卿浅的对手,他乐得在一旁看戏。   云卿浅听苏莫邪这般说,立刻故作惊讶道:“苏庄主真的造出惊鸿剑了啊?”   苏莫邪嘴唇嗡动,最终也没敢吹牛,实话实说道:“只成了一半,好的宝剑都是有剑灵附在其中的,残虹剑就是,而惊鸿剑却始终找不到与之匹配的剑灵,便始终未能成就。”   说道这里,苏莫邪又开口补充道:“我铸剑山庄做不出的剑,普天之下,觉没有人能先于我做出惊鸿剑!”   云卿浅笑笑,并不反驳:“那是当然,论起打造兵器,铸剑山庄得天独厚,这山庄后面的玄铁矿脉,便是常人不能企及的!”   !!!   玄铁矿脉?!   白邡震惊不已,这云卿浅怎么知道的如此之多?!而且她现在提出玄铁矿脉是为何,这铸剑山庄发现矿脉,却不上报官府,已经犯下欺君之罪了。   他们二人伤的伤,弱的弱,如今自己在铸剑山庄都如履薄冰,现在提出玄铁矿脉,这不是引着苏莫邪对他们起杀心么?   白邡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了攥拳,可他仍旧没有轻举妄动,他想看看云卿浅究竟想做什么,她是胸有成竹早有谋划,还是根本就是蠢而好奇。   苏莫邪听到玄铁矿脉这四个字的一瞬间,周身气场便变了个样子,本来还友善温和,眼下却冷厉疏离。   苏莫邪看了看苏暖玉,开口道:“玉儿,吃完了就退下,爹爹还有要事要与贵客商议。”   苏暖玉也明白事情的重要程度,连忙收起自己花痴的少女心,低着头匆匆离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云卿浅,白邡,和苏莫邪三个人。   然而房间外面,却窸窸窣窣响起许多脚步声。白邡听的清楚,都是习武之人,看来他们被包围了。   云卿浅虽然没有白邡那般好耳力,但是她可以想象到,自己如今十面埋伏的局势,可是她并没有丝毫害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是白邡……   云卿浅并不想在白邡面前暴露太多,可是一方面她没有合适的借口支开白邡,另一方面,白邡舍身救她,若是她刻意避开白邡,反倒是显得自己小人之心。   想到白邡在杭城的风评和这一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云卿浅决定不去刻意的回避白邡了。   云卿浅笑了笑,站起身,给苏莫邪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开口道:“在下与苏庄主一见如故,不知庄主可否愿意与我沈家做一笔生意?”   苏莫邪用手摩挲着酒杯,没有立刻喝杯中酒,而是笑道:“沈家做的是米粮绸缎,在下做的是铜铁兵器,怕是……没有什么可以合作的机会吧。”   这是婉拒了。   云卿浅也不急,只开口道:“发现玄铁矿脉而不上报朝廷,苏庄主,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啪!一声脆响,苏莫邪拍案而起,怒声道:“你敢威胁我?!”随着苏莫邪的怒斥声,房门外立刻冲进来十余人的侍卫,那模样分明就是连逍遥王白邡也没放在眼里。   强龙不压地头蛇,到哪都是这个规矩。   白邡微微蹙眉,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觉,令他有些烦闷,可却并不紧张害怕。   云卿浅看着冲进来的人,嫣然一笑,明明是男装打扮,可偏偏这一个笑容令在场所有男子都忍不住怔了怔。那笑容中难以言喻的千娇百媚和胸有成竹,令众人有些惊艳。   云卿浅继续道:“苏庄主,在下话还没说完呢,你何必如此紧张?”   “哼,那就请沈公子有话直说,苏某人是个走江湖的粗人,听不懂那些弯弯绕。”苏莫邪挥挥手让那些侍卫先退了下去。   “好!”云卿浅拿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开口道:“苏庄主扣住矿脉不报无非就是一个求财,而我沈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我有钱,你有货,这桩买卖如何做不得?” 第147章 宇文瑶出现   苏莫邪嗤笑一声:“沈公子,那可是玄铁,你们沈家用来做什么?”   云卿浅笑笑:“那就是我的事了,不是么?”   苏莫邪仍旧不松口。   云卿浅继续说道:“苏庄主,玄铁能做什么,咱们彼此心中都清楚!说句大不敬的话,苏庄主这玄铁矿,若是卖的好了,那便是从龙之功,若是卖的不好,可就是杀身灭族之祸,苏庄主也不想有命赚银子,没命花吧!”   还别说这句话真是说到了苏莫邪的心坎里,他一直未出手,就是担心这一点,那宇文璃有不臣之心他已经很清楚了,可是光有不臣之心没用啊,他也得有成皇之命不是?   万一宇文璃败了呢?!   其实云卿浅想告诉苏莫邪,无论宇文璃胜败与否,铸剑山庄都会被屠杀殆尽,没有一个皇帝会允许知道他黑历史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碍眼。   苏莫邪沉默了,云卿浅也不催,静静的等待苏莫邪的心理变化。   片刻后苏莫邪端起云卿浅给他斟满的酒杯,放到手上转了转,开口道:“沈兄弟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可卖给你,又怎知不会惹上杀身之祸?”   云卿浅笑了笑,苏莫邪态度软化了。   “矿脉一事苏庄主如实上报给朝廷,只交一半,另外一半卖给我,但是我可以给出全价!至于剩余的一半,我不造兵器,不将矿石运走,只出银子,苏庄主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打造出我想要的东西便可,到时候我们沈家从你这里买的是物件儿,而不是矿脉,就算官府查到了,也管不了民间交易”   苏莫邪愣住了,还有这等好事?一个矿脉,分成两半,一半上缴朝廷得封赏和安全保障。另外一半还能卖出全价,得银子?这沈卿莫不是傻子吧?!   白邡也十分不解,但是他并没有开口打断云卿浅的话。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东西?”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苏莫邪认为云卿浅让他打造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至少是不容易。   可是云卿浅却笑道:“锅!”   什么?!!   苏莫邪和白邡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到二人吃惊的样子,云卿浅淡淡道:“没错,就是锅,现在大多人用的都是铸铁锅,做出来的菜色难免带着几分铁屑的颜色,影响了视觉,这玄铁锅就不一样了,不会退下铁屑,坚硬程度也远远高过铸铁锅,嗯,只要做出来,相信一定会十分畅销的。”   白邡抿了抿嘴唇,不置可否。   苏莫邪却忍不住面颊抽搐,这沈家小子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谁会花大价钱,买一口锅?简直暴殄天物,那可是玄铁啊!   看到苏莫邪那有些难受的表情,云卿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云卿浅笑笑:“苏庄主,你只要告诉我这生意你做还是不做便可,至于我们沈家是否能盈利,就不劳苏庄主费心了。”   做啊,为什么不做,安全有保障,银子有保障,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不知……沈公子开价几何?”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我做生意不喜欢讨价还价,一口价,五十万两黄金。”   这五十万两黄金,是前世宇文璃给出的价格,她相信苏莫邪只会高兴,不会嫌少。   果不其然,苏莫邪一口饮下杯中酒,笑道:“成交!”   事情办得十分顺利云卿浅很高兴,但是面对白邡探究的眼神,云卿浅又有几分没底。   二人往客房走去,白邡忍不住开口问道:“浅儿……你……为何要买下玄铁矿?”   云卿浅想了想摆出一个尽量俏皮的笑容,像个大户人家被宠坏的小姐一般,开口道:“让王爷见笑了,茂之表哥他无心向学,想到京城做生意,可他瞒着外祖母和舅舅们,只好求助于我,我思来想去,只有做旁人都没有做过的生意,才能在京城站住脚,所以……”云卿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白邡温和的笑笑,他不是傻子,明白这是云卿浅的推卸之词,可他……   白邡抬头看看天空繁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于云卿浅的隐瞒,他也不太在意。   已经知道结果的人,谁会去在意过程呢?白邡垂下眼帘,遮住满眼深意。   “啊——”一声女子惨叫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是铸剑山庄的铸剑炉那边。   怎么回事?   云卿浅和白邡警惕的对视一眼,然后又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此时,一个铸剑山庄的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开口道:“二位贵客,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很明显不想让二人过多询问,更不想让二人去探究那惨叫是怎么回事。   云卿浅已经谈妥了生意,并不想节外生枝,白邡也不愿管别人的家事,二人便点点头任由那下人带路,回到了客房。   然而云卿浅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和白邡离开之后,一个身穿侍女衣服的身影,满脸阴郁,满眼狠厉的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   “庄主,铸剑炉那边……”一个下人想苏莫邪禀报铸剑炉的情况,苏莫邪看那下人瑟瑟缩缩不敢开口的样子,便知道,又失败了。   不过他今日谈成了一桩大买卖,心情好,便没为难下人,挥挥手让他下去。   下人没急着走,而是继续禀报道:“庄主,上次金妈妈送来的姑娘,就剩两个了。您看……”   苏莫邪脸色一沉,没想到人消耗的这么快。   “铸剑炉那边暂停,逍遥王和沈家那个小子在,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走了再说。”   “是!”   “唉,对了,上次送来的丫头有个疯疯癫癫说自己是公主的是么?”苏庄主问道。   下人回道:“没错,不过自从打了她几次后似乎忽然就开窍了,也不大吵大闹了,属下看她乖顺,就让她带着锁链在院子里做洒扫。”   苏庄主冷哼一声:“还是皮子紧了,打两顿就消停了!”   下人连忙堆笑开口道:“老爷说的是,就是欠收拾!”   苏莫邪缕着胡子,细细回忆那个丫头,似乎除了脑子不太好使之外,外表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模样挺不错的,通身气派也比那些买来的姑娘好上不少。   不过要说她是公主,苏莫邪是不信的,公主怎么可能沦落杨洲城的花楼!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奴吧!   “让那个丫头来服侍沐浴!”   “是!”下人喜笑颜开的去找他们口中自称公主的女子。   不多时,正在沐浴的苏莫邪就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靠近。   “来了?”苏莫邪靠在浴桶上,慵懒的说道。   那女子乖顺的上前,将干净的衣物,沐浴用的皂角,依次摆放好,然后才开口道:“老爷,我……叫瑶儿。”   这自称为瑶儿的女子竟然就是当日在凌源县失踪的宇文瑶。   苏莫邪没睁眼,笑了笑,心中想着,再倔强的骨头,给她吃够了苦头,也就就乖顺了,想想当初她要死要活嚣张跋扈的样子,苏莫邪满心不屑,如今这不也乖乖听话了!   但是这个瑶儿确实比金妈妈以往送来的姑娘都好上许多,若是她能为自己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留她一命也不是不行。   “瑶儿,名字不错!你是从哪家府上……”逃出来的?   苏莫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文瑶的话打断了,不仅打断,还惊住了!   宇文瑶开口道:“老爷,您被骗了,那个根本不是沈家公子,是个姑娘!”   是个姑娘?她说谁?沈卿??她如何听到他们谈话的?   苏莫邪脸色一沉,一把扣住宇文瑶的喉咙,怒声道:“贱人,你竟然敢偷听本庄主谈生意??” 第148章 必杀云卿浅的理由(1更)   “咳咳,咳咳,我……奴婢……奴婢没有啊,咳咳……老爷你,你听奴婢解释!”宇文瑶双手用力扒拉这苏莫邪的手臂,努力挣扎,自称为奴婢尽量放低姿态,没亲眼看到云卿浅死之前,她必须要活下去。   苏莫邪见她脸色发紫,心想这也是花银子买来的,总不能就这么杀了,就算要死也得死在铸剑炉里。便微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宇文瑶猛烈的咳了半天,才稳住气息说道:“咳咳,咳咳咳,老爷,奴婢……奴婢说的是真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沈家少爷啊,她是……”   宇文瑶想说云卿浅是忠勇侯的嫡女,可是又觉得这个身份不足以让苏莫邪动杀念,她必须要给苏莫邪说一个不得不杀云卿浅的理由才行。   心思在脑海里一转,宇文瑶开口道:“她,她是七公主啊!”   什么?!苏莫邪大惊。   宇文瑶开口道:“老爷,奴婢是公主身边的侍女,此番随着公主伴驾南巡。那七公主行为乖张暴虐,平日里对奴婢非打即骂。奴婢便趁南巡的好时机,偷偷跑了出来,本想冒充公主名头骗一些银子逃走,却不想落入了金妈妈手里。那沈家公子,真的是公主啊!”   苏莫邪回想了一下逍遥王对云卿浅客气而照顾的态度,心中顿时信了宇文瑶三分,想那也是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如此客气的对待一个商户家的少爷呢。   再者说了,那沈卿的样貌……也太过出众了些。   云卿浅若是知道,苏莫邪是因为她的样貌而怀疑的她的身份的话,云卿浅一定会怄死的,因为千面给她的面具还在她身上,只是因为这一路,她都跟自己家人坐马车,所以便没有带面具。   却不曾想,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会给她来带如此麻烦。   “公主?公主为何会到我铸剑山庄?又为何要与我谈生意?”苏莫邪问道。   宇文瑶连忙开口道:“一定是王爷的矿脉泄露了消息,那七公主和齐王是一母同胞,想来是为齐王奔走,可老爷千万不要相信她,你前脚将矿脉位置告诉她,她后脚就会调动杨洲城军备来围剿铸剑山庄。上位之人,哪有公平交易的,老爷这是圈套啊!”   苏莫邪被宇文瑶说的心惊,若真是如此,他可真是差点就落入圈套了啊!   眼看着苏莫邪眼神有些慌乱,宇文瑶连忙趁热打铁:“老爷,奴婢已经是老爷的人了,此生只想伺候老爷,别无他念,可是奴婢是逃奴,若是被公主发现了,奴婢躲不过一个死罪,奴婢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可是老爷您……玷污宫女,也是死罪啊!”   苏莫邪倒抽一口凉气,浴桶里面的热水也控制不住他脚底发寒,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连着犯了两个死罪了?!   铸剑山庄再强大,也不过是个江湖门派,说白了,民不与官斗,与朝廷相对抗,那铸剑山庄覆灭只是迟早的事。   该怎么办呢?   苏莫邪瘫坐在浴桶里,整个人的思绪都混乱了。   宇文瑶认为已经给苏莫邪说了一个必杀云卿浅的理由,没想到苏莫邪还是这般犹豫。   宇文瑶心思转了转,忽然想起一个杀手锏。   “老爷,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胡说,杀了公主,你有几个脑袋可以赔的!”苏莫邪用用拍了一下桶中的水,水花四溅将宇文瑶淋满脸洗澡水,看起来十分狼狈。   然而宇文瑶却不敢暴露半分的不满,她已经被打怕了!   “老爷……杀公主确实罪大恶极,可是不杀公主,公主就要杀老爷你啊!况且……况且老爷的惊鸿剑不是还需要祭剑的人么?那公主身上流淌的可是皇族之血啊,而且公主还是完璧之身,老爷练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说不定就差在这血脉上呢?”   不得不说,宇文瑶这番话直接就说道苏莫邪的心里去了,在苏莫邪心中,如果惊鸿剑排第二,那么就没有什么事能排第一了。   对于他来说,或许自己的性命,都不及惊鸿剑的出世更重要!   上古神剑,都具有剑灵,而将人的魂魄铸入宝剑成为剑灵,可谓是千难万难。   最初时候,苏莫邪只是寻死亡七日内的尸体投入铸剑炉用来练剑,然而铸剑多年却无一次成功。   直到十年前的一天,他的发妻发现他用尸体铸剑与他发生了争执。苏莫邪失手将其妻子推入了铸剑炉。   却不曾想,那一次的失误,让他失去了妻子,却得到了残虹剑,虽然留在残虹剑内的剑灵并不完整,只有一缕幽魂,而不是三魂七魄,但是这也开启了苏莫邪铸剑的新思路——以活人铸剑。   自打残虹剑之后,苏莫邪便向周围购买大量的少女用来铸剑。   他立誓要造出剑灵三魂七魄完整的宝剑,要惊天地泣鬼神,便起名为惊鸿剑,然而自今都无所获。   “难道……真是血脉的原因么?”苏莫邪喃喃自语,明显陷入了困惑中。   宇文瑶趁热打铁:“当然啊,老爷,龙生龙,凤生凤,别的不说,你看那公主的容貌,就该明白,绝对不是花楼里的姑娘可以比拟的!”   苏莫邪闭了闭眼,心思已经完全被铸剑的事情占据,他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宇文瑶连忙忍着心中屈辱不甘上前服侍苏莫邪更衣。   自打那日她误上了金妈妈的马车,就被灌了迷药一路送来了铸剑山庄,她不是没尝试过与苏莫邪说自己的身世,更不是没尝试过逃走,然而换来的不是折磨就是毒打。   两个多月来,求生的欲望,早就将她身上的锐气都磨光了,她只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离开这恐怖地方。所以她开始乖巧,开始听话,开始顺从那些看管她的人。   今日她听到铸剑山庄的人讨论逍遥王来了,她顿时心生喜悦,这是她离开这里的机会啊。所以宇文瑶便想尽办法到前厅院子里洒扫。   本想着趁苏莫邪款待白邡的时候冲进去与逍遥王相认,可是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在房间里看到了云卿浅!   那云卿浅虽然一身男装,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如何会看错!   宇文瑶当即就放弃了向逍遥王求助的机会!   她被人凌辱的时候,云卿浅在与穆容渊畅游江南。   她被人毒打的时候,云卿浅在享受静王雍王的追捧。   她苟延残喘的时候,云卿浅又在与逍遥王言笑晏晏。   凭什么啊!?   愤怒和嫉妒令宇文瑶失去了理智,她只想要云卿浅死,只想让她死!!   “出去吧!”苏莫邪的声音将宇文瑶从自己的仇恨中拉回了意识,她乖顺的低头退出,她相信,苏莫邪一定不会放过对云卿浅动手的机会,不仅为了保命,更为了惊鸿剑。   ——   云卿浅和白邡的客房相连,可白邡今夜却不怎么放心。因为傍晚时分的那个惨叫声实在令人心悸。   “浅儿,睡了么?”白邡站在门口低声敲门,因为云卿浅房间已经熄灯了,所以他无法确认她是不是已经睡了。   云卿浅哪里会有睡意,即便前一晚一夜没睡,眼下她也睡不着。   听到白邡的声音,云卿浅便从榻上站起身去开门,门开之后,二人都发现对方衣着完整,很明显都没有睡意。   “王爷,您应该休息一下,你身上还有伤呢。”云卿浅开口劝慰。   白邡摇摇头道:“本王不放心,这铸剑山庄似乎有些不寻常。”   其实白邡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委,毕竟没有不漏风的强,他盘踞杭城多年,怎么会没听说一些铸剑山庄的阴私勾当,只是……他不想说出来吓到云卿浅。 第149章 被困山庄(2更)   听了白邡的话,云卿浅缓缓点头,她刚刚一直没睡,就是在回忆前世的事情,可惜关于铸剑山庄,宇文璃对她说的很少。她所知道的,也只有矿脉和交易而已。   “王爷身份贵重,相信那苏莫邪不敢对王爷起什么歹意,至于我……他想从我这里赚银子,应该不会对我怎样。”云卿浅开口道。   见云卿浅似乎不怎么在意,白邡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云卿浅。   “今日传来声音的方向,似乎是铸剑炉的方向,这苏莫邪爱银子不假,可他更沉迷逐渐,几乎到疯魔的程度……你可知那残虹剑的由来?”   云卿浅摇了摇头。   白邡叹口气道:“本王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据传闻,那残虹剑里封印了苏夫人的魂魄,所以才会有一缕不太强悍的剑灵。”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傍晚时分那个惨叫声,难道说……难道说苏莫邪以活人入铸剑炉?!   见云卿浅变了脸色,白邡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山,但是今晚,你与我换个房间!”   “这怎么行?!”云卿浅拒绝,逍遥王身份不一般,想那苏莫邪不敢对他如何,若是苏莫邪想捉人入铸剑炉,肯定是来捉他这个商户之子,与白邡交换房间,这不是将白邡至于险地么。   白邡正欲开口继续劝说,却被云卿浅打断道:“王爷,你不必说了,昨夜你也看到了,我有自保的能力,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白邡叹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宠溺,开口道:“你与你娘亲,真的太像了。”   听白邡再次提起沈秋颜,令云卿浅心中有几分别扭。   云卿浅不由得想到这逍遥王为何话里话外,都显得与娘亲那么暧昧?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并不打算与一个外男去讨论自己娘亲年轻时候的事。   ——   一夜无眠,却相安无事。   二人都没怎么休息好,十分疲惫,可是却不想再留在此处了。简单用过早饭之后,白邡便提出道别。   苏莫邪挽留了几句,见白邡态度坚决,便也没强留,微笑着亲自将人送出的山庄大门。   这样顺利,反而让云卿浅和白邡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能离开总是好的。   “庄主,已经安排好了,庄主放心。”铸剑山庄的下人开口道。   苏莫邪点了点头,虽然听了那宇文瑶的话,令他十分动心,可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谨慎行事,试探一二。   想要确定云卿浅是不是女儿身,然后还要确定她的身份。最后呢,当然就是尽量在不伤害逍遥王的前提下,将那小公主投入铸剑炉。   铸剑山庄想要全身而退,就不能操之过急!   ……   云卿浅和白邡一路下山,走的都算顺利,就当二人以为已经可以松口气的时候,震惊的发现,过飞鹰涧的吊桥竟然断了!   飞鹰涧深千尺有余,从铸剑山庄脚下,到飞鹰涧的对面林地,距离十分长,就算是武功极好的人,中间没有借力点,也绝对无法用轻功飞掠。   更何况云卿浅和白邡,一个不会武,一个身上还有伤。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跟他们一样,被困在这铸剑山庄脚下的,还有很多人。有进山打猎的猎人,也有砍柴的樵夫,当然,还有早上上山送菜的农户。   那两个农户云卿浅有过一面之缘,便上前询问了几句。   “两位大哥,这吊桥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断了?”云卿浅开口道。   那农户开口道:“原来是两位公子啊,唉,这两日风大,把山上的一颗老枯木吹断了,树干从上面滚落下来,好巧不巧的就砸在这飞鹰涧的吊桥上,这不……走不了了。”   看着云卿浅拧紧的眉头,这吊桥是从他们脚下这边断开的,所有桥身此刻都垂吊在对面的崖壁上,若是想修好,需得有人从这边游绳下到崖底,从崖底走到对面去,然后在将粗麻绳绑在对面的吊桥上,随后在原路返回,用麻绳把吊桥拉起来。   这么长的吊桥,重量可观,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将吊桥拉起来再修复,怕也不是几天就能完工。   看到云卿浅担忧叹息,送菜的农户又连忙开口安抚道:“小公子也不必担忧,这吊桥一直都是铸剑山庄来维护的,如今断了,山庄一定会想办法修好的,就是需要等上些时日,咱们一起回山庄便是,从前也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你看,这崖壁上都有攀爬的落脚点,你放心,苏庄主一定会好生安顿我们的。”   “是啊是啊,苏庄主分文不取,十分慷慨!”   “没错,没错,那咱们就上山庄去吧!”   “唉,走吧走吧,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修不好咯!”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铸剑山庄的方向走去。   云卿浅和白邡面面相觑,二人都觉得这事情有些过于巧合了,但是眼下又都没有其他的办法离开这里。   据天险而守,只一条路出入,这铸剑山庄,还真是不简单。   云卿浅和白邡重新回到逐渐山庄的时候,庄主苏莫邪态度仍旧让人挑不出毛病,恰到好处的恭敬,恰到好处的惊喜,还有恰到好处的宽慰之词。   如此正常而好客的苏庄主,让云卿浅和白邡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苏庄主或许根本没有要加害他们的心思呢?   ——   临南城。   云卿浅被困在了铸剑山庄,而穆容渊则是被困在了定远侯府。   不是穆容渊不想逃走,而是因为之前赶路太累了,被敲晕之后,他就陷入的昏睡,竟然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眼下刚刚醒来的穆容渊,看之自己被五花大绑还点了穴道的样子,穆容渊感觉额头上青筋一蹦一蹦的。   坐在床边上的白丹青瑟缩着耷拉着脑袋,他本以为向穆容壑详细说明一下云卿浅的壮举,会让穆容壑和他一样,对云卿浅另眼相看。   结果呢?   穆容壑说什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手段,果然是个妖女!”   得!火上浇油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穆容壑刚刚从操练场回来,满头大汗进了房间,一边卸甲一边开口道:“你们二人老老实实住在这里,再过两个月我就会返京朝拜,到时候跟我一起走。”   “这怎么行?!”穆容渊抗议!   “怎么就不行?!你休想再去找那个妖女!”穆容壑语气严厉。   “不许你说她是妖女!”穆容渊争辩道。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会用摄魂铃,又舍得下自己性命,她不是妖女是什么?!”穆容壑一边说着话,一边忍不住啪的一声,拍了一下穆容渊的额头。   想了想又补充道:“云戎就是妖孽,你见过百战不殆的将军么?哼!妖孽生出的闺女,自然是妖女!”   云戎自打领了关东军,就从来没有败绩,打的北胡那是连气都喘不过来。这件事一直穆容壑心头一根刺,因为他败过,不仅他,就连他爹穆老侯爷也败过,凭什么云戎就没败过。不服!   白丹青虽然有些胆颤,但是看到穆容渊在穆容壑面前毫无招架能力的样子,自己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啧啧,二哥平时就是这么欺负他的。   “大哥这话有失偏颇,我四岁持刀,八岁杀人,大哥为何不说我是妖孽?有心计有手段又如何,心术不正才为妖!”穆容渊据理力争。   穆容壑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弟弟,索性闭口不言,可态度依旧坚决,就是不松口让穆容渊走! 第150章 六面黑的骰子(3更)   穆容渊见穆容壑一副态度坚决的样子,心中想着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穆容壑的想法了,但是他的卿卿不能等啊!   穆容渊对着穆容壑笑了笑,开口道:“大哥,你是关不住我的。”   穆容壑不喜欢自己弟弟这付对待敌人一般的冷笑,怒斥道:“怎么着?你还敢跟老子动手不成?扒了你的皮你信不信?!”   白丹青倒抽一口凉气往墙角站了站,这兄弟俩他谁都惹不起。   穆容渊对着穆容壑眨眨眼,开口道:“大哥,你能抓的到我再说吧!”   话音一落一阵狂风从大门吹进,呼的一下,犹如龙卷风一般将房间里的东西吹的个七零八乱,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穆容渊就趁此机会,利用风力给自己解了穴道,切断了绳索,一个闪身就离开了房间。   穆容壑在模糊之间看到了穆容渊的举动,心中顿时震惊万分。   “大哥,当年大嫂离世,你恨不能殉情,因为你身负边疆重任。可我没有,若是卿卿有事,弟弟我一定追到黄泉路去与她成亲!大哥,再会!”穆容渊的话被烈风送到了穆容壑的耳中,穆容壑是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当声音落下,风停之后,哪里还有穆容渊的影子。不仅穆容渊没有了,连带着白丹青都被他卷走了!   “混账东西!”穆容壑重重跺脚,竟然是把地上的青砖剁的个四分五裂。   ……   穆容渊带着白丹青一路连飞带跑的来到了城门口,白丹青心里砰砰跳个不停,这般逃出来,下次再见到大哥,怕是会被打死吧?!   穆容渊可没想那么多,他现在心里全是云卿浅的安危,什么也顾不得了。   就在二人打算从城门口走出去的时候,一道身影拦住了二人去路。   “小将军,白世子。”来人是飞焰,穆容壑的影卫,飞烨的亲大哥。   “你敢拦我去路?”穆容渊脸色阴沉似水,很明显他认为飞焰是奉命来阻拦他们出城的。   可飞焰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将军吩咐的快马钱粮都已经备好了,就在城外,属下是来送这个的。”飞焰伸出手,一颗骰子在手心里,骰子六个面,都是黑色点,没有一颗红的。   原来穆容壑嘴上说的狠厉,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弟弟的,竟然把快马钱粮都备好了,只是飞焰拿出的这个骰子,还是让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四海赌坊传来的消息,六个面都是黑的,明显是出事了!   穆容渊拿过骰子,两指用力捏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条,上面寥寥几个字,却看得穆容渊心惊。   “白云失踪,飞烨重伤。”   “这……这是什么意思?”白丹青有些没反应过来,可穆容渊确实明白了。   云自然是指的云卿浅,那么白……   “逍遥王和卿卿失踪了!子画快走!”穆容渊绕开飞焰,冲向城外。   飞焰也很担心自己弟弟,但是身为暗卫,竟然没有保护好主子,实在是失职,飞焰不敢开口为自己弟弟辩解。   看到飞焰的表情,白丹青一边跑一边开口道:“你放心啊,一定没事的!”白丹青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了,因为他爹也失踪了啊。   平日里他虽然很不喜欢白邡对他的约束管教,可那到底也是亲爹,对他的好是无可挑剔的!白丹青扁着嘴,有些要哭不哭的样子。   这边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另外一边云卿浅和白邡就在铸剑山庄住了下来。   ……   一转眼,日子已经过去四五天了,今日是八月三十,是宇文璃约定上山的日子。   他从杭城放出假消息,说宇文瑶已经去了杭城,把宇文琢支开了,自己来到铸剑山庄,却没想到被拦在了飞鹰涧。   “桥怎么断了?”宇文璃皱眉。   东魁西魁二人去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已经断了好几日了。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东魁开口问道。   那齐王宇文琢去杭城,很快就会发现没有宇文瑶的踪迹,给他们留下的自由时间并不多,可眼下桥断了,这要修好也不知要多少时日。   宇文璃靠近了飞鹰涧崖壁看了看,忍不住再次回想自己怎么最近一直如此不顺,难道还是云卿浅?   “贺家带领的江南学子,现在走到哪了?”宇文璃开口问道。   东魁回禀:“按照脚程,应该已经到凌源县了。”此时东魁还不知道,贺家人因为弄丢了云卿浅,没有继续上路而是滞留在杨洲城府衙。   宇文璃抿了抿嘴唇,穆容渊去临南城了,云卿浅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飞鹰涧来,别说她不认识路,就算她认识,她也没这个本事砍断桥啊。这桥可是从对面断的!   宇文璃叹口气,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开口说道:“西魁去杨洲城等消息,如果发现齐王回来了,就将消息传过来。”   西魁领命退下!   东魁明白,宇文璃是打算就在这等了,能等多少天,算多少天!   若是齐王来之前,桥修好了,那就是天助我也,若是等不及,也只能再另寻机会了。   ——   “已经这么多天了,没有消息传下去,茂之表哥和贺家哥哥怕是要极坏了!”云卿浅和白邡走在铸剑山庄的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几日那苏庄主将他们二人安排的十分周道,不仅好吃好喝的伺候,还带他们游玩铸剑山庄周围的景色,甚至有天夜里,还送了两个貌美的女婢给二人。只是二人都没有接受。   白邡点点头:“寻不到本王的踪迹,杨洲城和杭城应该都会派出兵力,相信很快就会找到铸剑山庄。你我的安危,应该不必担心了。”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问道:“王爷的伤势如何了?那日我处理的草率,也不知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白邡摇摇头,满脸赞誉的开口道:“你处理的很好,这山庄的大夫,都说止血及时,那箭伤刺入皮肉,也没伤到筋骨,这几天已经可以活动了。”   “没事就好!”云卿浅轻声道。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便打算折返回客房,刚回到客房,白邡就拿出一个东西给云卿浅。   云卿浅有些怔愣:“王爷这是何意?”白邡竟然把自己手上的扳指送给了云卿浅。   白邡笑道:“这是我逍遥王府的印信,可到各大钱庄取上限为百万两的白银。”   云卿浅刚要开口拒绝,白邡就继续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我却没有什么能相赠的东西,身上就剩下这个扳指了,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一番心意啊。”   生辰?!   云卿浅愣住了,她自己都忘了,今日是八月三十啊,可不就是她的生辰么!不止是生辰,还是她的及笄之日。   白邡看云卿浅愣愣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及笄如此重要的事情,浅儿怎么就忘了呢?过了今晚……浅儿就是大人了……”白邡忽然靠近两步,声音带着说不清的暧昧,继续道:“可以成亲了!”   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云卿浅忍不住朝后踉跄了几步。   然而身后就是房门的门槛,云卿浅一个不察竟然朝后面摔过去。   白邡连忙上前,一把捞住了云卿浅的腰,将她扶正。   二人距离太近了,云卿浅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便是连忙挣扎。   白邡并没有难为她,见云卿浅站稳了,便退后了几步,拉开距离,仿佛刚刚那个贴近云卿浅说话的放浪行为,不是他做出的一般。 第151章 逃入剑冢(4更)   “及笄之礼,并不算贵重,好了浅儿,去休息吧!”白邡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平淡如常的样子让云卿浅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想多了。   云卿浅有些怔愣的站在房门口,手上的那个扳指显得异常烫手。   她不想要可她现在更不想和白邡单独相处。他那个样子……让她无法不多想。   满腹心事的云卿浅回到了自己打开客房,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这铸剑山庄诡异,可那白邡的态度更加诡异。那白邡,别是把她当做她娘亲了吧……   云卿浅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自从那日用了摄魂铃吓走狼群之后,她就时不时的头痛,之前在京城火场的时候也是这般,看来这摄魂铃,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在床上辗转难眠的云卿浅终于有了几分睡意,然而她刚刚进入梦乡,就感觉到自己的被人捂住了嘴!   云卿浅腾地一下弹起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她刚想反抗,就听到白邡的声音响起:“浅儿,是我!”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这大半夜的,白邡到她房间里来做什么?   还不等她质问出口,白邡已经松开了他,伸手指向了后窗的位置。   云卿浅愣了愣,然后看向后窗,发现一缕不太明显的白烟渗透了进来。   这是……   迷烟?!   云卿浅惊恐的看向白邡,白邡似是明白了云卿浅的询问,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云卿浅挡住口鼻。   云卿浅点点头,连忙从床榻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跑到桌子旁拿起茶壶,到处茶水,浸透的衣袖遮住口鼻。   白邡有些惊讶于云卿浅对付迷药的办法,这办法绝对十分有效,只是这些江湖做派她是哪学来的?云戎教的?   眼下不是想这个事的时候,白邡连忙也学着云卿浅将衣袖浸透然后拉着云卿浅的手臂脚尖一点悄无声息的带着她跳坐在房梁上。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云卿浅看到自己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从外面进来了两个黑衣男子。   云卿浅房间里的灯一早就被她熄灭了,所以眼下进入房间的两个人看不真切房间的情况,只能借着窗外月色抹黑朝着床榻走去。   在发现床榻空无一人的时候,来人忍不住惊呼:“糟了,人不在!”   就在此时白邡带着云卿浅从房梁上落下,咔咔两掌,就敲晕了那两个黑衣人。确定那两个人不能动之后,白邡便拉住云卿浅的手腕朝门外跑去。   然而刚一出房门,就被许多火光晃了眼,而火光后面,则是一群手持火把的黑衣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什么是什么人!”白邡冷声问道,来人穿着黑衣,蒙着面,看起来不像铸剑山庄的人。   可是云卿浅和白邡都不是傻子,二人都明白,他们如此打扮,是担心万一事败了,也好有个说词,寻个退路。   但是二人眼下不能直接揭露苏莫邪的真面目,现在撕破脸,对他们毫无益处。   “上!抓活的!”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冲向云卿浅和白邡。   白邡右臂受伤使不太多上力,只有左手一边拉着云卿浅,一边辗转腾挪的与黑衣人缠斗。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云卿浅一咬牙,也来不及再去喂饱那摄魂铃了,连忙就要从怀中取出使用。   然而这个举动却被白邡制止了!   云卿诧异的看向白邡,白邡一边打斗,一边厉声道:“那般邪物,不可一用再用!相信我!”   白邡话音一落,也顾不得肩膀的伤势了直接右手用力扣住云卿浅的腰,左手夺下一个黑衣人的兵器之后,大杀四方!   白邡也是武将出身,一身好功夫自然不用多说。   那些黑衣人投鼠忌器,因为云卿浅和白邡都是不能死的,他们要抓活的,所以也便不敢全力进攻,在白邡发现这一点之后,立刻趁机杀出了一个缺口,带着云卿浅飞出重围,朝着铸剑山庄的后山跑去!   铸剑山庄依山而建,往后山跑一路都是林地,云卿浅看不真切眼前的事物,只能任由白邡带着一路飞掠。   可身后追赶的声音一直未停下,可见那些人今日是不杀他们誓不罢休了。   “别担心,我们进剑冢,若他们是铸剑山庄的人,一定不会追进来!”白邡的声音在云卿浅的头顶响起。   云卿浅知道事急从权,可今日白邡若是没说那些奇怪的话,她或许还不会多想。   可此时此刻被白邡扣住腰飞掠,实在让她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白邡能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抗拒,也不刻意收紧手臂,只保持着让云卿浅不至于掉下去的力道,倒是表现的十分君子。   二人一路飞掠,一直到云卿浅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时,二人才落在地面上。而刚一落地,白邡就忍不住踉跄了一步。   “王爷!”云卿浅惊呼,因为她看到白邡后背肩膀处的衣服有渗出了血,伤口竟然裂开了。   看到白邡如此不要命的保护她,云卿浅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是感激,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安。   “快追,他们在那!”身后传来了黑衣人的大喊声。   “快,不能让他们进去!”从那急切的语气中不难听出,黑衣人十分担心他们二人会进入剑冢。   白邡回头看了看,忍着肩膀剧痛,咬牙道:“走!”话音一落,他便拉住云卿浅的手腕,朝着鬼气森森的剑冢走了进去。   ……   在郁郁葱葱的山上,竟然有这么大一片荒地,周围没有树木,只有满地荒草。除此之外,便是那一片一片刺眼的残剑,还有零零散散的墓碑。   那些剑都插在地面上,有的是断剑,有的已经生了锈,有的上面还带着黑色的污渍,看起来那宝剑生前似乎也染了不少血。   夜风穿过这些残剑,金属和风摩擦后发出一阵阵呜咽声,令人胆寒。   “别怕,有我在,我一定护着你离开。”白邡这种近似于表白心意的安抚,不仅没有让云卿浅安心,反而让她更加别扭。   “王爷,你伤口裂开了,要再包扎一下!”云卿浅以此为借口,抽回了自己手腕,撕了一块长袍下摆,给白邡的手臂吊住,以免伤口继续恶化。   白邡回头看了看,确认没有脚步声之后,开口道:“就在此地休息一下吧,他们不会进来了。”   白邡的笃定令云卿浅有些诧异,然而她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白邡解释了。   “对于铸剑山庄的人来说,剑冢是不祥之地,尤其是晚上,会有很多不散的冤魂,他们怕冤魂索命。现在天没亮,如果他们是铸剑山庄的人,那么他们是不会进入剑冢的。”白邡开口道。   云卿浅眉头微微蹙起,开口道:“王爷似乎知道些什么?”   白邡叹口气:“本不想与你说,怕吓到你,可现在……”   白邡四周看了看,继续道:“唉,你猜的没错,铸剑山庄确实以活人铸剑,那些投入铸剑炉,却又不能成为剑灵的灵魂,基本上都游荡在这剑冢之地。”   云卿浅震惊:“这种草菅人命的是,杨洲城官府为何不管?”   白邡开口道:“这铸剑山庄都是用买来的奴隶铸剑,卖身契在手上,生杀大权都在主子手里,官府也无权问责。”   听完此话,云卿浅顿时如鲠在喉,想她前世沦落风尘的时候,可不就是连自尽的权利都没有么。   云卿浅攥了攥拳头,好看的小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浓浓的杀气。 第152章 藏于墓室(1更)   看到如此表情的云卿浅,白邡忍不住开口道:“你娘在沙场上时,便是如你这般,冷冽肃杀!”令人怀念。   “我娘?上过战场?”云卿浅惊讶的问道。   白邡愣了愣,然后连忙低头笑道:“不,没有,我是……猜想,你娘应该与你爹一同上过关东的战场吧。你与你娘亲太像了,我看到你……总是忍不住联想。”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语气严肃的说道:“可我不是我娘,王爷,我娘已经嫁为人妇,王爷还是不要经常谈及比较好。”   白邡知道云卿浅这是不高兴了,可他就像没事人一般,淡淡点头道:“好,以后不谈你娘,只谈你。”   这话什么意思?!   云卿浅感觉十分别扭,可眼下她也没心思去仔细探究。而是转身径自往剑冢深处走去。   按照白邡所言,现在天没亮,那些人不会进来,这也说明那些黑衣人确实是铸剑山庄的人。   等到天亮以后,铸剑山庄的人一定会冲进来,到时候以铸剑山庄的人对这剑冢地形的了解,要来搜寻她和白邡,怕是易如反掌。   所以眼下必须尽快寻到出路,或者寻到藏身之地。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寂静无言。   这是剑冢,埋藏的都是剑,可云卿浅却觉得这里比那些坟头墓地的阴气也差不了多少了。越往深出走,残剑越多,寒气也越是浓烈,引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身后的白邡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云卿浅知道,白邡就在身后。   随着二人逐渐深入,脚下能落脚的地方越少,到处都插着各种各样的残剑,偶尔有一块空地,也立着墓碑。   墓碑?!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忽然想到了藏身的办法。   “王爷,这剑冢看不到边界,眼下天也快亮了,我们必须先躲藏起来。”   看着云卿浅拔出旁边插在地上的断剑,又看了看那墓碑,白邡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藏在这坟墓里?”   云卿浅此刻已经开始动手挖土了,她一边挖着,一边开口解释道:“这墓碑横式,上面有人名,有落款,却没有时间,按照规矩来说,这是一座世寿坟。”   “何为世寿坟?”白邡惊讶于云卿浅的胆大心细,这种阴森的恐怖的地方,她竟然还能注意到墓碑的形式和文字。看起来比他这个男子还要淡定从容。   云卿浅说道:“世寿坟,是指长辈健在的时候,子孙后代寻黄道吉日,提前几年做好的墓穴,民间有这个传统,是子孙后代孝敬长辈的一种形式。通常这种坟墓里面都是空棺,待长辈过世之后,再入棺,并且在墓碑上添上日子。”   云卿浅暂停手上挖土的动作,指着墓碑上的碑文道:“这上面还没有日期,说明这坟墓的主人并没有被葬于此处。所以里面现在应该还是空棺。”   白邡看了看墓碑上的文字,上面写着慈父苏云杉,落款果然只有孝子贤孙,没有日期。   可能是苏家的祖上哪一辈的老者没能回到这铸剑山庄落叶归根吧。   白邡见云卿挖的辛苦,也用左手拔出来一个残剑,开始帮忙,只是拔剑之后,白邡莫名觉得一股寒气侵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而那种感觉只是一瞬就消失了,白邡没有多在意,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便开始动手挖土。   ——   就在云卿浅和白邡挖坟的时候,那些黑衣人都站在剑冢入口踟蹰不前。   “老大,怎么办,他们进入剑冢了。”一个黑衣人开口道。   被称为老大的黑衣人脸色阴沉的皱眉道:“剑冢里有什么,你们还不清楚么?”   思忖片刻之后,那黑衣人老大又开口道:“咱们在这等,剑冢只有这一条出路,明日天亮后进去搜,若是他们死了,咱们就省力了,若是他们还活着,也逃不出咱们手掌心。”   “是!”   ……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邡发现,云卿浅并没有大面积的挖土,而是专门盯着一个地方,挖了一个一人高的深坑,白邡不太明白她为何这样做,走进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个深坑里面露出小半截石门。   “这是一个墓室?”竟然不仅仅是一个空棺。   云卿浅看到墓室,微微松口气,她本来只是猜想这里或许是一个墓室,毕竟那是一个横式墓碑,按照常理来说,后面的不应该只有窄长的墓穴。   果不其然,真的是个墓室。   墓室就太好了!   墓室比较大,按照规矩,至少分成里外两间,两个人躲在里面也会很轻松,若只是一个墓穴,一个空棺,那她就避免不了要和白邡一起躲在棺木里,男女有别,就算事急从权,也会觉得别扭。   如此一来倒是少了尴尬。   二人齐心协力,又挖了半个时辰,终于将整个石门都挖了出来,白邡左手运功用力推向石门,然而却怎么推也推不开。   “这门……似乎太重了些。”白邡开口道。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开始在石门上小心的摸索,白邡看着云卿浅的一举一动实在是震惊不已,胆大、心细、而且还十分有江湖经验,她这些到底都是哪学来的?   就在白邡疑惑不解的时候,云卿浅在石门的左下角摸到一个铜环,那铜环不大,只能伸进去两个手指,云卿浅用力一拉,轰隆隆,石门向下陷入地面,墓室终于打开了。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泥土味儿夹杂着檀香味儿,倒是不令人觉得难闻。   眼看着天快亮了,二人不再犹豫立刻准备躲进墓室。   然而这挖出来这么一个坑会让旁人看不出么?   云卿浅开口道:“我们多拔一些剑插入这个坑中,能容纳我们侧身小心通过就好,这里这么多残剑,远远的看过来并不会轻易发现。”   白邡点了点头,照做了。   ……   天亮十分,一夜未睡的苏莫邪终于忍不住来到了剑冢旁边,得知这些人没有进入剑冢去追,顿时怒不可遏:“混账!你们不进去,那穿黑衣还有个屁用!”   逍遥王白邡对铸剑山庄不说是了如指掌,也是了解三分的,这剑冢是铸剑山庄的禁地,本来就不算什么秘密,那逍遥王白邡不可能不知道。   本来让他们扮成黑衣人,万一事情不成,还有个退路,但是他们这般不敢进入剑冢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告诉白邡,他们是铸剑山庄的人啊!   “蠢货,蠢货!都他娘的是一群蠢货!还不进去搜!记住那个姓沈的要活的,白邡右臂受伤,趁他病要他命!听到了没有!”   “是!”   苏莫邪又急又气,山庄里大部分侍卫都被他派到了这剑冢里来,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宇文瑶也偷偷潜入了剑冢。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指望不上了,一个失了贞洁的公主,那就是皇家的污点,连和亲都用不上她!   本来还想着有一天能活着逃出去,可自从看到云卿浅之后。她眼里就只剩下了报仇,至少要亲眼看到云卿浅死的难看之后,自己才甘心!   ……   铸剑山庄的人进入剑冢之后,各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然眼下是青天白日,可每个人都感觉不寒而栗。   剑冢闹鬼,铸剑山庄的人都知道,虽然没有人亲眼见过,但是凡是夜间进入剑冢的人,就没出去过,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老大,这剑冢太大了,咱们要不要分开找。”黑衣人甲开口问道。   黑衣人老大想了想摇摇头,开口说道:“不行,剑冢诡秘,若是分开了怕是再难聚齐,咱们就进来意思意思,找不找的到天黑之前都出去,反正这里只有一条路,他们出不去迟早饿死在这。” 第153章 白邡的心事(2)   黑衣人老大明显对剑冢心存着敬畏和恐惧。   其他手下也纷纷点头,在取旁人性命,和保全自己性命两者之间,他们自然选后者。   一行黑衣人继续寻找,忽然有个眼尖的看到一丝不寻常。   “老大,你看那边!”   顺着他的指示,那黑衣人老大看向不远处,脚底下的土都是黄褐色,而那边的土似乎颜色有些深,类似于棕褐色。   那是……新土?   有人在这里挖坑?   黑衣人老大眼睛一亮,这剑冢里除了他们,那就只有云卿浅和白邡了,真没想到,二人竟然挖坟墓藏在棺材中,这不将自己变成了瓮中之鳖了么?!   真是慌不择路啊!   黑衣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带着众人朝着那土色变深的地方走过去!   果然,穿过荒草和无数的残剑,走到面前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深坑,而坑里插着很多剑,但是不难看出,那些残剑后面是一个石门。   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明白这石门后面的墓室大概就是云卿浅和白邡的藏身之处。   “愚蠢!”黑衣人老大冷哼一声后便下令道:“把坑里的剑都拔出来,再把坑挖大一点,然后在坑里生火,我就不信,熏不晕他们!”   “是!”黑衣人立刻动手忙碌起来,拔剑的拔剑,寻柴的寻柴,挖坑挖坑,点火的点火。很快那坑中就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扇!”黑衣人老大下令!众人立刻开始用衣服用力的呼扇着浓烟,试图将浓烟都扇入那墓室里。   “老大,一炷香了,还是没动静,别是死了吧?”黑衣人甲问道。   黑衣人老大抬抬手,众人立刻熄了火,准备进入墓室。   然而上前推门的人与之前白邡一样,没有推开,   黑衣人老大想了想,开口道:“找一找有没有机关,墓室一般会有简单的机关。其他人,弓箭准备!”   “是!”   片刻后,黑衣人甲终于找到了那个铜环,用力一拉,轰隆隆石门落下。   嗖嗖嗖!无数弓箭射入黑漆漆的墓室,然而换来的只有叮叮当当的撞击到石面然后落地的声音,并没有人的惨叫声。   “你们俩守在门口,其他人跟我走!进去看看!”墓室分成里外两间,黑衣人老大想进去搜个清楚。   他拿起火把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在他看来里面就算有人,也不可能是清醒的了,不死也晕了。   一众黑衣人纷纷跟上,只留下两个喽啰站在洞门口。   嗖!嗖!两枚暗器破空而来。   “唔!”两个看门儿的瞬间感觉脖颈一痛,来不及呼救出声,就哐当一下晕倒在地。   而此时白邡和云卿浅,才从墓室旁边的地面里爬了出来。   没错,他们二人并没有进墓室,而是在附近挖了两个浅浅的坑,刚好人脸朝下趴下嵌入地面,而他们背后则都蹭的泥土,还有一些浮沙用作掩护。不仔细看,还真是很难看出那里趴了两个人。   这种伪装手法,并不算高明,可那些黑衣人一看到墓室就已经先入为主了,注意力都在下面墓室,便没有看地面上。   白邡的射出的两个石头子儿成功的将两个黑衣人打晕,云卿浅二话不说跳入坑中,一边将那两个黑衣人推进墓室,一边拉起了铜环,轰隆隆隆,墓室门被再次关了起来。   “啊——”   “老大不好,中计了!”   “天啊,门关了!”   “快回……”   众人的喊叫声彻底被石门关在了里面。这石门千斤重,只有外面能打开,若是没有旁人发现他们,他们便只有死在这里的份儿了。   “呼……”解决了追击者,云卿浅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件事到此远远没有结束,这批人被困住了,顶多给他们争取一天的时间,今晚天黑之后,没有人去向苏莫邪回禀,苏莫邪一定还会派第二批人进来追杀他们,他们还是要继续逃走。   “王爷,喝点水吧!”   白邡惊讶的看着云卿浅手上的两个水囊,她刚刚将那里两个人推进去,竟然不忘了把水囊偷来?如此胆大心细,简直不像一个少女。   白邡接过水囊,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浅儿,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这伪装的藏身的方法,是战场上的门道。”   云卿浅心中苦笑,她跟谁学的,前世跟宇文璃不知上了多少次战场,自然是跟宇文璃学的。   可眼下……   “跟我爹爹学的!”云卿浅笑道。   白邡有些不信:“云戎为何教你这些?女孩子家难道还要上战场不成?”   云卿浅反驳道:“有何不可?西陵可都是女将,这么多年来,可有哪一国胜过西陵?”   此刻的云卿浅满头满脸都是泥土,脏兮兮的连容貌都看不清,可那一双眼睛却又亮的惊人,眼中无所畏惧,只有满满的自信。   看到这样的云卿浅,白邡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已经多少年了,自从她死之后,他已经多少年不曾有过这种动心的感觉。   “是你对不对,你回来了是不是?你回来弥补我了是吗?”白邡的心在叫嚣,可嘴上却不敢多说半个字,他不能吓到她,更不能吓跑她,他要小心心,将她困在身边,这一次,谁都别想从他身边,抢走她。   ……   二人继续前行,然而这剑冢除了越往深处残剑越多之外,根本没有看到什么边界。   不仅如此,他们似乎也难以辨别方向了。因为周围开始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瘴气,不会让人看不清路,却让人看不到阳光,只能感受到天色还是亮的。   没有太阳的指引,很容易便迷失方向。云卿浅停下了脚步。   “王爷,在这休息一下吧,我们得寻一个正确的方向走。”他们每人手上只有一个水囊的水,必须要保持体力!   白邡点点头,坐在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右臂的疼痛愈发难忍了,只是眼下他也不能开口说,不能给云卿浅再增加压力,只能自己咬着牙硬生生的挺住。   见白邡坐下,云卿浅也没有走远,而是拿着小木棍儿到处戳地面。   开始的时候白邡还不知道她要干嘛,片刻后,看到一串蚂蚁从地面爬出来的之后,白邡终于明白了。   他们迷失了方向,寻不到正确的出路,可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动物是不会迷失方向的,因为它们靠的是求生的本能,而不是容易被迷惑的眼睛。   蚂蚁被惊扰了,立刻朝着一个方向爬走,云卿浅心中一喜,连忙回身叫白邡,白邡笑着点点头,觉得越看云卿浅越顺眼!   二人走的很慢,一是因为蚂蚁爬的慢,二是因为蚂蚁没有一直在爬,路过其他蚂蚁洞穴,蚂蚁就会藏进去,然后云卿浅故技重施,再把它们折腾出来。   一来二去的,二人走走停停,一直到夜幕降临,二人终于感觉自己要走出这片剑冢了。   因为他们听到了流水声!   “王爷,我们有出路了!”云卿浅大喜,满脸的笑意不带丝毫的表演和隐藏,那么纯粹而自然,那么令人心动而神往。   白邡伸出手想去啦云卿浅的手,可是想了想还是生生克制住,攥了攥拳头。   “不能急……不能急……”这是白邡这两天里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听到水声,二人就不需要蚂蚁带路了,可是却也没办法走的太快,因为天已经完全黑了,今日又是九月初一,天空中完全没有月亮。   那些残剑也越来越密集,二人显得有些步履艰难。   就在云卿浅不知道自己第几次要跌倒的时候,白邡伸手将她稳稳的扶住,让她不至于摔在利剑上。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 第154章 千年剑灵?(3更)   此时白邡却开口道:“浅儿,这路太危险了,咱们相互扶持一下吧。”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在利刃之上。   云卿浅点了点头,虽然不合规矩体统,可是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于是白邡就握住了云卿浅的手腕,看起来十分守礼。   二人继续凭感觉,往有水声的方向走,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风向也毫无章法,劲风和兵器摩擦的声音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呼啸声,这种呼啸声云卿浅并不觉得陌生,刚刚进入剑冢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在这剑冢深处,似乎呼啸声愈发频繁了,也愈发大声了!   空气中从荒芜的泥土味儿,渐渐掺杂了一丝腥甜的味道,云卿浅难免有些紧张。   而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就在此刻向下滑动了三分,一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心处。   云卿浅身子一僵,却没有反抗,而是开口道:“王爷,咱们聊聊天吧,这里太瘆人了!”   白邡似乎是没想到云卿浅会这么说,愣了片刻后,开口道:“好,聊什么呢?”   云卿浅笑笑:“就聊聊鱼吧,我喜欢吃西湖醋鱼,糖醋鲤鱼,酸辣鲅鱼。王爷呢?喜欢什么?”   白邡轻松的开口道:“都喜欢,不怎么挑剔。”   云卿浅脸色白了几分,继续道:“那聊聊鸡,我喜欢汽锅鸡,叫花鸡,盐水宝鸡还有什锦鸡,王爷呢?喜欢什么?”   白邡继续回道:“差不多吧,什锦鸡似乎更好吃些”   一连两个问题问完之后,云卿浅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另外一直手也不找痕迹的带上了摄魂铃。   但是云卿浅心里并不像对付狼群或者对付人那般有底气,不知道这摄魂铃……对鬼魂有几分作用!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忍者头皮发麻的感觉,尽量平静的开口道:“王爷,我渴了,咱们喝点水吧。”云卿浅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却感受到白邡的阻力。   然而那阻力似乎只有一瞬,白邡就松开了手,任由云卿浅将手收回。   白邡看向云卿浅,发现她只是去解下腰间的水囊,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白邡才抿了抿嘴唇,摸向自己的水囊,似乎也不打算喝。   而云卿浅那边见白邡没有注意到她,立刻撒腿就跑!   “唉?!浅儿!你……”白邡惊讶,不明白云卿浅为什么跑。   然而云卿浅也没有跑远,只是拉开和白邡的距离,然后右手用力一抖。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静谧的剑冢回荡,显得尤为刺耳。   “啊——”一声不属于白邡的尖叫声,从白邡口中喊出,而白邡本人也疼的蜷缩在地上打滚,仿佛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一般。   “你不是王爷!”云卿浅和白邡一起用过一次饭,白邡喜欢吃鱼但是口味清淡,从不吃酸。还有一点,白邡说过他最不喜欢吃鸡肉。   云卿浅脸色有些紧张到惨白,可她仍然强行保持镇定,都说人怕鬼三分,可是鬼也怕人七分是不是?   再说了,她自己就是恶鬼转世,她有什么可怕的?!   云卿浅不停的深呼吸,尽量稳住心神,她还不能死,她还有舍不下的人和事,绝对不能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   云卿浅按住右手的铃铛,让它不再响,眼前的白邡才满头大汗坐起身子。   然而那个坐姿……   左手扶着地面,双膝并拢弯曲向右侧,左侧腿着地,右侧腿压在左腿上面,这宛然就是一个姑娘的坐姿。   “小公子,怎得这般不怜香惜玉,可真是弄痛人家了呢!”女鬼声音娇媚,举止轻浮,配上白邡的样子,简直令云卿浅汗毛倒竖,忍不住发抖。   “离开这具身体,我不伤害你,我们人鬼殊途,各走一边。”云卿浅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   “呦,瞧你说的,奴家被困在这神剑山千载,难得有个可以夺舍的肉身,岂能这般就放过?”   那女鬼抬起手捏捏自己的脸,其实也就是捏捏白邡的脸,继续说道:“虽然这皮囊老是老了点,可样貌还算俊俏,待我吸干了他的阳气,到时候再换个女儿身,与公子你相好如何啊?”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做鬼做到男女都不分,你还想魅惑人?省省力气吧!”   女鬼动作一僵,有些诧异的看向云卿浅惊问道:“你是女子?!”   云卿浅点点头:“没错,大家同为女子,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你若被什么冤屈绊住了不能去轮回,你可以告诉我,我若是能帮你一定不推辞!”   云卿浅说的很认真,她也做过鬼,知道无依无着的悲凉。   女鬼从地上站起身,恢复到白邡的声音,开口道:“既然你是女子,那我也省了再换肉身的麻烦了,你瞧瞧,我这模样不是挺俊俏的么,我听你唤我为王爷,想来我也是有权有势,不妨你就跟了我如何?”   云卿浅嗤笑一声:“跟了你,然后等你趁我不备的时候夺了我的肉身?好了,废话少说,离开他,或者……我让你离开他。”   云卿浅举起右手,铃铛说话间就要响动。   女鬼似乎很怕这摄魂铃,连忙恢复到自己声音开口道:“你以为你手上是什么好东西么,它吞噬我们这种游魂野鬼,同样也会伤害你的魂魄,你本就是一个魂魄不健全的人,若是魂魄再遭破坏,只有死路一条。”   云卿浅的身子僵了僵,她不知道这女鬼的话是不是危言耸听,但是每次用完摄魂铃,就会觉得头痛难忍却是真的。   女鬼见云卿浅似乎有些犹豫了,连忙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伤害这个公子,但是山上千年如一日,实在苦闷啊。不如这样,你带我下山,然后我玩一圈之后,就乖乖回来,如何?”   云卿浅眼珠转了转,开口问道:“你既然可以附身于人,为何不能自行下山。”   女鬼听云卿浅的语气似乎是有所松动,连忙开口道:“我只有夜间能出来,白日,都要在这残剑中。”女鬼从后腰拿出一把断剑,断剑与这剑冢里面其他的剑并无不同,残破的剑身上泛着斑驳的铁锈。   云卿浅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把剑自从白邡拔出来之后,竟然一直没有离身。想来就是拔剑的时候,被女鬼缠上了。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被缠上呢?她也拔了很多剑。   似乎是看出云卿浅的脸上的疑问,那女鬼竟然开始解释道:“这剑冢中,九层以上是没有灵魂的,她们死在铸剑炉里,然后便堕入轮回,像我这样无法脱身的,都是……”   女鬼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想了好久,才说道:“都是半成品。”   “什么半成品?”云卿浅问道。   女鬼笑笑:“这铸剑山庄,多少年来就要铸具有剑灵的神剑,他们用活人入铸剑炉,从祖辈就开始了,而我就是其中一个,我的魂魄被约束在这把剑里,可是因为我的不甘心,所以剑从一出炉就断了。一把断剑,苏家人也不会给它多少关注,自然也不知剑灵在其中。”   云卿浅惊讶不已,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剑灵这一说。   “你……也是个可怜人,我可以帮你什么?”云卿浅开口问道,不等女鬼回答,云卿浅又继续道:“别跟我绕圈子,我知道这摄魂铃会伤害自己,但是在伤害自己和让自己被夺舍之间,你猜我会选什么?”   云卿浅语气凌冽,让那女鬼本来想说出的谎话,在口中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 第155章 万丈深渊(4更)   女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云卿浅也不催,但是她已经紧张的后背爬上冷汗了。出汗的结果,自然就是香气四溢。   “唔!好香啊!闻得让人流口水,你身上带了什么?”女鬼忽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卿浅,那模样简直想恶犬见到了肉骨头。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连忙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那香气仍旧四溢。   哐啷啷!   叮当当!   嗡嗡嗡!   一时间周围的剑,都开始发出蜂鸣之声。   云卿浅看到,那些晃动的残剑,从剑刃插入地面的缝隙中,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半透明的东西,有些像白雾。   那些白雾渐渐有了具体的形态,有的是一只手,有的是一只脚,更恐怖的,有的是一个头颅!   女鬼见状,一个闪身来到了云卿浅面前,不等云卿浅晃响摄魂铃,女鬼就开口道:“小美人儿,别紧张,姐姐带你跑,不然你要被我的伙伴们分吃了!”   女鬼话音一落,便带着云卿浅飞速往前跑,云卿浅惊讶的发现,凡是女鬼经过的地方,那些残剑,都好像涨了眼睛一般,纷纷避让到两边,给他们留出一条没有阻碍的路。   不知跑了多远,就在云卿浅感觉筋疲力尽的时候,女鬼才堪堪停在一条小河边。   看到河水,云卿浅没有犹豫,直接跳下了小河游到了对面,冰冷的河水带走了她身上的冷汗,也带走了她会吸引鬼的香气。   那女鬼也跟了过来,与云卿浅全身湿透的狼狈想比,女鬼连一片衣角都没湿。   “谢谢你,救了我。”云卿浅的道谢尤为真诚。   女鬼凑近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啊,你可真好闻!”   因为女鬼的外貌还是白邡的样子,所以做出这样的动作难免带了几分猥琐,云卿浅有些不自在躲了躲,开口问道:“我竟不知道鬼魂喜欢闻香气。”   “香气?”女鬼反问,片刻后掩唇笑道:“我们喜欢的可不是你的体香,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魂魄缺失的味道,那个味道,借由你的体香散发出来。你少了一魂一魄,是最容易被人夺舍的,大家自然争抢。”   云卿浅愣了愣:“那你为何……”   “我为何不抢?因为那个咯!”女鬼看向云卿浅手腕上的摄魂铃。   云卿浅明白了,这铃铛……怕是有震慑的作用,可以阻止鬼混附体。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感觉眼前这个鬼,不像一个恶鬼。   “这山上,可有其他出口?”云卿浅问道。   女鬼点点头,开口道:“直接往后山走,有一个铁索桥,连接了另外一个山头,到了另外一座山,就离开剑冢了。”   女鬼抬头看看天色,开口道:“我给你带路,你带我离开可好?只要拿走这把剑就好,我无法入轮回是因为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如果你帮我找到家,或者找回我的名字,那我就可以轮回转世了。”   这个要求不过分,但是也不容易,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问道:“没有线索,很难寻找,而且你也说了,你已经在这山上千年了,这是在不容易。”   “这样啊……”女鬼似乎有些失望,想了片刻又道:“那你带我去香火鼎盛的寺庙吧,把我埋在寺庙中,受个百八十年的人间香火,我或许也可以投胎。”   这个容易。   云卿浅点了点头,算是与这女鬼达成了交易。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天要亮了。女鬼回到了残剑中,而白邡则昏睡了过去。   云卿浅趁着白邡昏睡的时候,到这片林子里找了一些野果带回来。   白邡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痛欲裂,类似于宿醉未醒的感觉,看到眼前完全陌生的地方,白邡一头雾水。   “王爷,你醒了,吃点东西吧。”云卿浅拿了几个果子递给白邡,好在现在是秋季,山上野果不少,若是冬季,怕是二人真的要饿死了。   白邡挠挠头,接过果子吃起来,然后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像忘了一些事情,这是哪里?”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要不要把鬼混的事告诉白邡,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白邡就发现了他腰间的断剑。这断剑怎么还在身上?他不是早就扔了么?   白邡把断剑拿下来随手一扔,扔开老远。   云卿浅一惊,连忙上前去把那断剑拿了回来。   白邡见她此举甚为不解,开口问道:“这剑有何用?”   云卿浅想了想,选了一个白邡比较能接受的说法,开口道:“此剑中有剑灵,这剑灵可以待我们离开!”   剑灵?!   白邡明显十分惊讶。   云卿浅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另外一串摄魂铃,递给白邡,开口道:“王爷,这铃铛,你带好,待我们回到杨洲城再给我。”   白邡拿着那一串红绳铜铃,微微皱了皱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   白日里二人走走停停,云卿浅看起来并不急着赶路。   白邡追问了几次,云卿浅想着晚上那女鬼还是会出来的,便开口将事情告诉了白邡,白邡没有被吓到,倒是心中多了警惕。   落日西垂,天又黑了。   为了避免再被鬼魂附体,所以云卿浅分了一串铃铛给白邡,这也导致这个女鬼无法再附他们二人的身,只能以本体形态出现。   还好,她的样子并不算恐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模样,看起来比云卿浅大上几岁,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清秀,只是她脚不着地,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这位王爷,你可太不小心了,把人家都摔疼了呢!”少女口中指的是今日白邡把断剑扔出去的事。   白邡十分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女鬼,片刻后开口道:“有劳姑娘带路。”   女鬼掩唇偷笑,举手投足尽显妩媚。   云卿浅忍不住想着,这女鬼或许生前是个花楼的姑娘,这做派,实在不像大家闺秀。   这里距离杨洲城如此近,不如等下山后带她去春风十里杨洲路去看看,说不定她能想起些什么。   ……   两个人一个鬼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上路了,白日里,云卿浅和白邡寻找食物,轮流小憩,晚上女鬼出来带路,偶尔试图诱惑一下白邡,然而没能成功。   一眨眼已经九月初九,他们终于走到了那女鬼口中的悬崖边,铁索桥。   这铁索桥说来实在有些惊险,也不知是何人造的,一共只有五根铁索,脚下三根,上面没有木板,半身高的地方有左右各有一根,用来做扶手。   好在这些铁索十分粗,一根就堪比大腿粗细,看起来很牢固。   女鬼指向对面的山,开口道:“过了这铁索桥,对面就能下山了!”   “多谢!”云卿浅开口道。   这种铁索桥,对于白邡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并不是难事,可对于云卿浅来说,又不是易事。   白邡想了想,开口道:“浅儿,你在这等等,我上去试一下。”白邡想看看摇晃的是否厉害,如果不厉害,他或许可以背着云卿浅过去。   云卿浅点了点头,眼看着白邡朝着那铁索桥靠近,不知为何云卿浅忽然感觉一阵心慌。   这种心慌,在她看到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的断剑,不知为何掉落在三步开外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王爷!等等!”云卿浅一边大喊,一边朝着白邡跑过去。   然而白邡已经踏出一只脚,果不其然,那一脚踩空了!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白邡连忙扣住峭壁,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云卿浅也拉住了白邡的手。   “啊哈哈哈,竟然被你们发现了,本想着让你们自己去死,我手上也少些罪恶,眼下看怕是不行了呢!”女鬼一改这几日的温柔娇媚,换做一副嗜血的可怖表情。 第156章 坠崖(1更)   云卿浅死死拉着白邡,根本没工夫去打理那女鬼,女鬼见状一步步走向云卿浅,只要她将这二人都推下山崖,她就又可以吞噬两个新鲜的灵魂了。   总有一天,她会挣脱神剑山的束缚,离开这片困住她千年的地方!   “都去死吧!”女鬼朝着云卿浅扑过去,然而身子却忽然僵在半空中。似乎被什么拉扯住了。   女鬼回头看向身后自己赖以生存的断剑,发现云卿浅竟然将摄魂铃系在了剑柄上!   好狡猾的女子啊!   女鬼竭尽全力朝着云卿浅靠近,然而云卿浅也在用力拉白邡,试图先将人拉上来。   白邡看不到悬崖上的场景,但是他能想象到此刻情况一定十分危急。   千钧一发之刻,白邡顺着自己的手腕,将那串摄魂铃重新撸到了云卿浅的手上。   云卿浅眼睛一亮,立刻用力抖了一下手腕。   叮铃铃——   一声脆响划破长空。   悬崖上的铁索桥骤然消失,就连对面的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汪洋。原来这些都是女鬼的幻境。   女鬼听到铃声顿时感觉头疼难忍,就在这个空档的时候,白邡终于借力翻上了悬崖。   云卿浅松开白邡的手,用力晃动了那摄魂铃,摄魂铃的红绳勒破她的手腕一边疯狂饮血,一边将那女鬼折磨的神魂剧烈。   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女鬼竟然就被吸入了铃铛里。   没了剑灵的残剑叮当一声摔在地上,身上瞬间爬满了铁锈。   ……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算是熬过去了,云卿浅和白邡双双松口气,重重的坐在了地面上,真是九死一生。   “你如何得知那是幻境的?”白邡开口问道。   云卿浅开口道:“那铁索桥太稳当了些,悬挂的如此高,不可能没有晃动,可它就好似固定了一般,所以……”   白邡笑笑:“浅儿,你又救了我一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云卿浅摇头道:“王爷何必这般说,你也救了我,两两相抵,不必谈及亏欠。”很明显,云卿浅不打算做白邡的救命恩人,当然更不想让白邡挟恩以报。   白邡不是傻子,听的懂云卿浅话中的意思,但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表示。   二人略作休息,便准备离开了,看来这神剑山,三面潮海,一面隔着飞鹰涧连接陆地,还真是只有上下一条路呢。   云卿浅起身去捡那残剑上面系着的铜铃,然而她刚刚把铃铛拿到手,正打算离开时候,忽然窜出一个身影,直接冲着云卿浅就冲了过去:“云卿浅,你去死吧!”   云卿浅和白邡都没想到这山巅竟然还会有人,突如其来的粉色身影令二人都来不及反应。然而就是在这猝不及防的刹那,云卿浅被那身影重重的撞击,直接摔下了悬崖。   “浅儿!”   白邡连忙冲上前,本能的用右手一把拉住了云卿浅的手腕,堪堪将人吊在了半空中!   砰的一下,云卿浅撞击在崖壁上,左手一抖,那刚刚从残剑上捡回来的摄魂铃,竟然就这么掉了下去,下面茫茫大海,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可眼下云卿浅也顾不得那一串铃铛了,因为宇文瑶手上拿着一个断剑,就站在白邡身边,眼神冷厉的看着云卿浅。   “七公主?!”云卿浅太震惊了,没想到在这会看见宇文瑶。   白邡右手拉着云卿浅,感觉肩膀要被撕裂了,他想将人拉上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云卿浅不会武,也不会轻功,没办法借用巧劲儿翻上崖顶,只能等着白邡用蛮力拉住她,白邡右手拉人,左手扣住地面,二人情况十分被动。   宇文瑶脸上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开口道:“好久不见啊,云卿浅,瞧瞧你,好狼狈呢!”   宇文瑶说完之后不忘看向白邡,继续咬牙道:“这么狼狈还不忘勾引男人,你可真是贱啊!”   “宇文瑶,你怎么会在这?是不是被抓来的?你放心,本王一定救你回去!”   白邡试图分散宇文瑶的注意力,他虽然不知道宇文瑶和云卿浅的纠葛,但是就冲着宇文瑶把云卿浅推下悬崖的一幕,也不难看出,二人仇怨已深,甚至达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救我?你要如何救我?我一个破了身子的公主,你如何救得?娶我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宇文瑶笑的几近疯魔!   宇文瑶蹲下身子,拿着匕首在白邡的手臂上比划着,开口道:“松手,让她去死,我就嫁给你,如何?尚公主啊,这是天大的荣耀!”   白邡咬牙不语,右肩膀的伤口撕裂,鲜血顺着袖筒流到了云卿浅的手上,云卿浅心惊,连忙开口道:“王爷,放手吧!放开我,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闭嘴!本王绝对不会放手的!”   “不放?”宇文瑶拿起断剑朝着白邡右肩膀的伤口处重重刺下一剑!   “啊!”白邡忍不住惨叫,右手也失了力道,险些松开了云卿浅。   云卿浅感觉身子往下微微一坠,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然而她仍旧无法让白邡因她而死。   “宇文瑶,你要杀的是我,我死了,陛下不会追究你,可你若杀了逍遥王,就是陷陛下于不仁不义,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云卿浅试图和宇文瑶讲道理。   “我没有想杀逍遥王!”宇文瑶大声咆哮:“你不要冤枉我!”   “好,那你就不要伤害他!”云卿浅尽量安抚神情激动的宇文瑶。   宇文瑶拔出断剑,脸上浮现狞笑,开口道:“让他松手啊,只要你死了,他自然能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必说了,浅儿,我绝对不会放手的,而且我们也不会死!”白邡十分笃定的语气,令宇文瑶有些不安,却令云卿浅有些困惑。   细细想来,似乎他们从开始逢难的时候,白邡就丝毫不紧张,就连那女鬼附体的事情都没能令他变了脸色,他为何如此笃定呢?   云卿浅想仔细思考,然而宇文瑶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瞧瞧,这一个两个男人都想为你死,还真是令人……看不下去呢!”   噗呲一声,又是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断剑再次落入白邡右肩的伤口,这一下似乎触及了筋骨,白邡感觉手臂瞬间发麻,从肩膀到手指尖,渐渐失去了知觉。   “不要!”白邡控制不住的撒手了!   “啊!”云卿浅本能的尖叫。   “月儿!月儿!月儿——”白邡声嘶力竭的大吼出声!   可云卿浅却给不了他半分回应。   眼看着云卿浅的身影已经化作小小一个黑点,白邡感觉心肺剧烈,转身就扣住了宇文瑶的脖子。   宇文瑶似乎根本不怕白邡,也不惧生死,她本就不想活了,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就是看着云卿浅死,她如今做到了,无憾了!   “咳咳,杀了我,咳咳咳……杀了……杀了我吧,哈哈哈!”宇文瑶明显已经没有理智了。   而白邡眼下也没有理智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的很痛快么,做梦!”   白邡将宇文瑶重重扔在地上,拿起她刚刚手上的断剑,对着宇文瑶的手腕、手肘、脚腕、膝盖,分别下刀。   伴随着宇文瑶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她彻底变成了一个手脚全废的废人。   ……   云卿浅极速的下坠,失重的感觉令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然而这一次她却莫名的没有那么心慌,可是上次鹊桥会险些送命时,她为何那般心慌呢? 第157章 我好想你(2更)   云卿浅回忆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原因,上一次,她看到了穆容渊受伤而震惊的眼神,她心慌是怕穆容渊误会了她,这次……穆容渊不会再误会她了,只是……她承诺的那个拥抱,他也等不到了吧。   云卿浅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礁石坚硬的撞击,或者海水冰冷的吞噬。   “唉,早知道那日就抱一下了,也不至于留下遗憾!”云卿浅心中如是想着,便感觉周身一阵暖意。随后便是那心脏要蹦出来的感觉渐渐消失。   她……她好像没有在极速下坠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卿卿!”伴随着一声颤抖的呼唤,云卿浅感觉自己被牢牢的抱住了。这……这也是幻觉吗?   “穆……穆容渊?!”云卿浅伸出手去摸穆容渊的脸,然而还没碰到就瑟缩了,如果是幻觉,是不是一碰就消失了?!   云卿浅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情绪复杂的她,忍不住喃喃一句:“死之前能看到最爱的人,原来是真的。”   话音一落云卿浅便主动环住穆容渊的腰,将脸靠在他肩膀上,尽情去体会这最后一个拥抱,哪怕这是幻觉也好……   穆容渊被云卿浅话中的表白,和突如其来的亲密弄愣了,然而眼下也不是温存的好时候,他驭风而上,十分消耗内力,容不得太多的耽搁。   云卿浅靠在穆容渊怀中闭上眼,或许是他身上清冽的浅茶香太安神,或许是他怀抱里太温暖,或许是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太安心,又或许是连日来的奔波实在太疲惫,云卿浅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以至于穆容渊带着她上了崖顶的时候,白丹青差点吓晕了,他还以为云卿浅死了呢,若是云卿浅死了……穆容渊怕是也活不下去了啊!   “她怎么样?!”白邡捂住垂在一边的右手臂,紧张的上前问道。   穆容渊看了看白邡那关切的表情,又看了看白丹青紧张的样子,想了想开口道:“她睡着了!”   “呼……”白丹青长吁一口气,还好,没事!   白邡听见云卿浅没事,也重重松口气,虽然他不明白,穆容渊是如何在那么短时间将云卿浅救上来的,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只有云卿浅活着才最重要!   白邡想上前看看云卿浅的情况,可穆容渊却抱着云卿浅绕开了白邡径自走到了已经疼晕了的宇文瑶面前。   白邡愣了愣,然后垂眸笑了笑,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白邡的眼中竟然满是苦涩。   穆容渊走到宇文瑶面前,用力的踩了踩她手上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袭来,宇文瑶瞬间就被疼醒了。   当宇文瑶看到穆容渊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子衿……子衿哥哥!子衿哥哥是你吗?子衿哥哥!”   穆容渊对着宇文瑶冷笑一下,笑容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没错,是我。”   宇文瑶就好像没看到穆容渊手上抱着的人一般,眼神流露出惊喜和希冀,开口道:“子衿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你是来救瑶儿的对不对?你还要带瑶儿去骑马,去狩猎,我们去投壶,去听戏,还要……”   穆容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开口道:“你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来救人的,但不是救你,是救我的卿卿啊,我要带她去骑马,去狩猎,去投壶,去听戏,还要与她成亲,与她生儿育女,与她……”   “啊!不要,不要说,你住口,住口!啊——”宇文瑶声嘶力竭,她试图去伸手抓穆容渊的长袍下摆,仍然而她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穆容渊!你为何对我这般残忍,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宇文瑶泪如雨下,然而却丝毫打动不了穆容渊的心。   穆容渊冷冷的看着宇文瑶,开口道:“嘘,你太吵了,别惊了我卿卿的美梦!”穆容渊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再给宇文瑶任何一个眼神。   他不屑去杀一个垂死挣扎的女人,况且,直接杀了她也太便宜她了,剑冢这地方,他们离开了,便不会有人再来了   白丹青也与宇文瑶有过儿时的情谊,他依稀记得宇文瑶小时候虽然骄纵,但也是个乖巧的小女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东京城火场烧妖,凌源县河神庙,再加上今日的事,宇文瑶已经三次对云卿浅下手了,若是穆容渊还救她,就真的不是穆容渊了。   白丹青自认做不到像穆容渊那般爱憎分明,他对宇文瑶还是有几分怜惜的,但也仅仅是怜惜罢了,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分得清该如何抉择的。   “爹,咱们走吧!”白丹青上前扶住狼狈的白邡。   父子二人相携离去,没有人再看一眼声嘶力竭咆哮的宇文瑶。   众人都明白,宇文瑶会死在这里,但是不会很痛快!   ——   白邡跟着穆容渊走,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天,他和云卿浅竟然都在围绕着剑冢转圈。   那些看起来薄薄的瘴气,竟然可以随着人的移动而躲闪,让人在它的包裹中迷失了方向。   “爹,这些都不是什么瘴气,有迷惑人的作用,会让人产生幻觉,所以你们才一直走不出去。”白丹青开口解释道。   白邡点点头,没有对白丹青说他见鬼的事,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被穆容渊抱在怀中的云卿浅,他如此舍命相救,她应该会有所动容吧?   白邡云卿浅走了差不多十天的路,在穆容渊的带领下,竟然一天一夜就离开了剑冢,回到了他们最初进入剑冢的地方。   还不等安顿下来,白邡就闻到了铸剑山庄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白邡的心顿了顿,却按捺住心中疑惑没有开口。   当众人回到正厅之后,白邡看到了飞烨和单柯。   “王爷!您没事儿吧!”单柯显得十分焦急。他们找了二十天了,昨天才收到消息,说逍遥王被困在了铸剑山庄,这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白邡安抚性的笑笑:“无碍。”   飞烨伤势未愈,步伐有些缓慢的走到穆容渊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声音之大令众人都忍不住去唏嘘该有多疼。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失误了,飞烨连求恕罪的话都不敢说。   穆容渊没理会他,直接抱着云卿浅进了正厅旁边的耳房,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榻上,然后就没再出去,一直守在床边。   白丹青见穆容渊没出来,便开口让飞烨起来:“你先起来吧,好在有惊无险,先跟我说说,这里怎么样了。”   ……   就在飞烨禀报着铸剑山庄情况的时候,在穆容渊怀中睡了一天一夜的云卿浅,被放到床榻上,反而醒了。   周围没有了熟悉的气息,令她不安的皱了皱眉。   穆容渊一直坐在床榻边,见她蹙眉,忍不住伸出手想抚平她的眉心,更想抚平她受伤的心,这么多天被困在那种鬼地方,她一定害怕极了吧。   云卿浅缓缓睁开眼,就看到满脸胡茬,却不掩风华的穆容渊。   那些令人看起来有些憔悴的胡茬,反而衬托着他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好看的凤眸里满满的担忧和宠溺,那似水一般温柔,令云卿浅感觉有些看不真切。   “是你吗?”云卿浅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或者她此刻没什么意识只是随意的开口说句话。   “卿卿,对不起,我来晚了!”穆容渊俯下身,抱住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熟悉的气息再次包裹住云卿浅,她终于有些回过神了,连忙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惊讶道:“穆容渊?!真的是你?” 第158章 你想我吗(3更)   云卿浅推开穆容渊,自己也坐起身,在她伸出双手将穆容渊的脸上上下下摸个遍之后,终于确认了不是幻觉。   “卿卿!”穆容渊不介意云卿浅去摸他的脸,可是他此刻更想抱着他,天知道他这十几天都经历了什么。   云卿浅也十分激动,她没想到自己坠入悬崖都没死,还见到了穆容渊,可……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你等等,你先放开我。”   “卿卿,我好想你!”穆容渊虽然听话松开了云卿浅,可表白的话仍旧能轻而易举的让云卿浅脸色更添几分红润。   “别闹,你先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没事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云卿浅疑惑道。   穆容渊显然不想说那些扫兴的话题,语气带着几分小幽怨的开口问道:“卿卿不想我么?”   这家伙……   云卿浅有些无奈,思念宣之于口这种事,让她怎么做的出。   穆容渊见云卿浅局促的小样子,心头一阵温软,可他就是想听她表白心迹,想听她诉说思念。   穆容渊再次抱住云卿浅,语气带着三分无赖七分暧昧的说道:“卿卿不说,那我们……就做点什么吧。”   云卿浅一惊,做……做点什么?   这是一间耳房,一门之隔就是正厅,里面一屋子的人,穆容渊自然不会做什么,但是云卿浅不知道啊,顿时就慌了心神,乱了手脚。忙不迭的就开口道:“我……我已经十多天没沐浴换洗了,身上脏死了!”   “怎么会脏,我的卿卿永远都是香香的,不信你仔细闻闻,是不是又香气扑鼻了。”穆容渊坏笑道。   云卿浅知道,自己这是又紧张出汗了,可是她控制不住啊!   “呐,卿卿,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呢?”穆容渊语气里带着几分云卿浅听得懂的威胁。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气,知道不回答这个问题,穆容渊一定不会放过她,可是她又真的说不出口,纠结了半天,云卿浅只好轻轻点点头。   然而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也足够穆容渊心花怒放了!   啊啊啊!天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被心爱的人表白原来可以让人头晕眼花如坠云端啊!!   穆容渊感觉自己阴霾了几个月的心瞬间晴朗了,漫天都是彩虹,遍地都是鲜花!   “卿卿……”穆容渊显得情绪有些激动,以至于那种灼热的眼神,看的云卿浅心底有些发慌,忙不迭的就起身开门,准备逃出去。   然而还不等她碰到门,就被穆容渊再次从后背环住了,穆容渊声音温柔的开口道:“卿卿,别跑,我真的好想你,好想……”   云卿浅终究还是不忍心推开他,只柔声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忽然出现,怎么救得我,好吗?”说点正事,以免他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穆容渊轻轻嗯了一声,缓缓叙述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当他拿到四海赌坊的骰子之后,他的心已经完全飞向云卿浅了。   十几天的不眠不休,马都跑死了三四匹,不仅如此,而且在跑马的时候,纯粹是在恢复体力,只要他体力有所缓解,他便立刻驭风带着白丹青飞驰。   即便是如此,他抵达杨洲城四海赌坊的时候,还是没有云卿浅的消息。   说起来这次还真是要感谢宇文璃了,因为找不到云卿浅,穆容渊便开始找宇文璃,结果发现他在飞鹰涧等吊桥。   穆容渊一下就想起前世宇文璃私下屯兵的事情,那些士兵手上的兵器,都泛着青光,很明显都铸了玄铁。   玄铁,铸剑山庄,这不用猜穆容渊也知道了宇文璃的目的,看来那玄铁矿,八成就是从铸剑山庄得到的。   以他对云卿浅的了解,如果宇文璃是来铸剑山庄找苏莫邪买玄铁矿,那么云卿浅想必也一定是来铸剑山庄拆台了。   穆容渊当即不再犹豫,一方面吩咐杨洲军备和逍遥王府的人修桥,一方面驭风飞掠,轻而易举的越过了飞鹰涧,也好在他会驭风,不然他就真的救不了他的卿卿了。   天知道他眼看着白邡松手的一瞬,即便是看不到崖底的云卿浅,他也能想到那坠崖的人是谁。那一瞬间,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跳也停止了,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好在身体的行动远远比大脑要快一步,不等大脑回过神,他已经纵身跳入那万丈悬崖。   此刻谈及到那驭风的能力,穆容渊忍不住在心里又把那青袍道人感谢了一遍,若不是遇到那人,他今日如何能救得了云卿浅啊。   ……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   穆容渊放开了云卿浅,走去开门。   “二哥,天快黑了,今晚下山,还是明天一早再下山?”白丹青开口问道。   穆容渊转头看向云卿浅征询意见,云卿浅连忙开口道:“苏莫邪死了么?”   白丹青见云卿浅好端端的站在那,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开口回道:“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为了逼问出云卿浅和白邡的行踪,穆容渊可是对苏莫邪用了不少酷刑,眼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带我去见他,我还有话想问清楚。”   不用云卿浅说,穆容渊也知道她要问什么,开口道:“你想问玄铁矿的位置?”   云卿浅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我……我想要那些玄铁矿。”   “那你为何不跟我要?”穆容渊显得有几分不开心,他希望云卿浅的信赖他,依赖他,将所有事情都推在他身上,让他来守护她,帮助她!   云卿浅见穆容渊那副闹别扭的小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开口道:“小事而已,以后遇到大事再……再问你要。”   穆容渊心里一喜,一把扣住云卿浅的肩膀,柔声道:“好!”   云卿浅忙不迭的挣脱开穆容渊的手臂,这白丹青还直愣愣的站在呢,他们这般亲近是实在不好。   ——   本以为穆容渊把苏莫邪关在铸剑山庄的私牢里,没想到竟然是绑在铸剑炉这边。   苏莫邪蓬头垢面的被绑在木桩子上,全身被血污覆盖,就连手指甲都尽数被拔除,云卿浅心见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觉得他活该。   “我们找到这里时候,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没见过你和我爹,二哥不得不用了点手段,把他闺女吊在铸剑炉上面,他才吐口说你们去了剑冢。”白丹青开口解释了几句,似乎是担心云卿浅认为穆容渊太暴虐。   可是云卿浅根本就没有那么想,对于苏莫邪这种丧失人性的人,她向来支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暴制暴!   “我要问他几个问题。”云卿浅对穆容渊开口道。   穆容渊挥挥手,他带来的杨洲城军备纷纷退下。   云卿浅走向苏莫邪,单刀直入的问道:“苏庄主,玄铁矿的位置在哪?”   “嗤……”苏莫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这姓穆的几乎血洗了他们铸剑山庄,眼下又要来问他玄铁矿的位置,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么?   “不用……不用多说了!你们杀了,杀了我吧!”苏莫邪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活路了,可他也不想让对方那么痛快!   白丹青一脚踹向苏莫邪的肚子,怒声道:“王八蛋,我能把你闺女吊在铸剑炉上一次,就能吊第二次,你就不怕……”   “哈哈哈!我不怕!你们杀了我,我女儿离了铸剑山庄也活不下去,你们杀了她吧,杀了她吧!哈哈哈哈!”苏莫邪显得有些疯魔。 第159章 岳母大人(4更)   白丹青愣了愣,前两日用他女儿威胁尚且有用,怎么今日就没用了?   白丹青不明白,可是云卿浅却明白,在苏莫邪的心中,她和白邡的性命,自然不如他女儿的性命。所以他为了保全女儿,愿意放过她和白邡一马,况且他和白邡已经进入剑冢十几天了,苏莫邪当时恐怕也以为他们早已经死了吧。   眼下将玄铁矿和他女儿摆在眼前,苏莫邪铸剑成痴,玄铁那样的好东西,他都没来得及用,如何甘心让与旁人,可见在他心中,铸剑仍旧高于一切,高于他的发妻,也高于他的骨肉。   墨灵犀对着白丹青挥挥手,白丹青有些狐疑的凑过去,墨灵犀低声吩咐了两句,白丹青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去。   穆容渊有些不悦,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臂往怀里带,语气不善的问道:“这等小事,为何不叫我去做?”   看到穆容渊别别扭扭的脸色,云卿浅觉得有些好笑,低声道:“因为……我希望你一直陪着我啊。”   !!!   行吧!这云卿浅简直就是他的劫数,只一句话,就能让他雨过天晴,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阳光灿烂,若不是眼下地方不对,穆容渊真是想要好好去品味她那抹蜜一般的小嘴,怎么说出的话这么甜啊!   穆容渊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那些男子为何经常轻浮的去呼唤心爱的姑娘为心肝儿,眼下这云卿浅可不就是他的心肝儿么,甜在心,暖在心啊。   ……   不多时白丹青就带着众人将铸剑山庄里所有的兵器都搬到了铸剑炉。   当苏莫邪看到他藏剑阁中那些珍品被人犹如废铁一般扔在地上的时候,立刻没了刚刚的疯魔,一边挣扎一边嘶吼:“不!不要,不要毁我的剑,啊啊啊!不要!这都是珍品啊,都是珍品啊!”   云卿浅冷笑一下,开口问道:“苏庄主,说吧,玄铁矿在哪?”   “你做梦!我不会说的!”   云卿浅看了一眼白丹青,白丹青挑挑眉,随手拿起一把宝剑,就投入了那巨大的铸剑炉,烧红的铁水瞬间将那宝剑熔化,连渣都不剩了。   “不!青锋剑,那是青锋啊!!”苏莫邪惨叫嘶吼着,仿佛白丹青扔到铸剑炉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他的父母妻儿一般。   “继续。”云卿浅淡淡道。   白丹青又拿起一把宝剑扔了进去。   “不,我的红鸾,红鸾,你住手,住手!”   “啊——黄龙剑,黄龙剑!”   “蓝萤剑,蓝萤——”   在一把又一把宝剑被投入铸剑炉化为虚无之后,苏莫邪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几日前还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的苏庄主,眼下只剩老泪纵横了。   “呜呜呜,求求你,不要……不要毁我的剑,我说,我什么都说……”苏莫邪哭嚎着,恨不能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云卿浅。   云卿浅抬了抬手,白丹青扔下手上的剑,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下了铸剑炉。   苏莫邪哭喊道:“玄铁矿不在神剑山,在杭城宝石山……”   得到了准确位置之后,云卿浅也没在为难苏莫邪,而是走近他开口道:“苏庄主,我在剑冢里见到了一个‘人’。”   苏莫邪双眼空洞,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云卿浅拷问的,只是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人?”   云卿浅眼珠转转,开口道:“她说她叫阿飘,是这剑冢中存在最早的冤魂。”   “我……我不认得她。”苏莫邪急于撇清关系,似乎十分不想承认剑冢的冤魂都是他们苏家造成的。   云卿浅淡淡一笑,开口道:“认不认得不重要,只是那阿飘姑娘有句话,我想苏庄主会感兴趣。”   苏莫邪疑惑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道:“阿飘姑娘道,你们苏家铸造的宝剑,十之八九都有剑灵,只是剑灵本身并不愿意成为剑灵,他们反抗,叛逆,挣扎,所以铸出来的剑黯淡无光没有灵气,甚至一出炉就是断剑残剑。若想真的造出上古神剑,只有成为剑灵的人心甘情愿才能成事啊!”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穆容渊挑了挑眉,吩咐白丹青把苏莫邪放开。白丹青虽然不明就里,可仍旧听从了穆容渊的话。   ……   “你真的见到鬼了?”穆容渊上前旁若无人一般拉住云卿浅的手。   云卿浅试着挣了一下,没能挣脱,便由着他了,点了点头:“嗯,见到了,不止见到了,她还被我的摄魂铃吞噬了。”   穆容渊微微皱眉,不大喜欢那个摄魂铃,继续问道:“那些话是她说的?”   云卿浅转过头看向穆容渊,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开口道:“嘘,我胡乱瞎编的!”   “呃……哈哈哈哈……”沉默少许的穆容渊忽然大笑起来,而伴随着这声大笑,身后响起了属于苏莫邪的惨叫声。   “啊——”   正如云卿浅和白邡初到铸剑山庄那一日一般,同样的惨叫,同样的方向,不同的是这次是男子,而这次不是被逼,是苏莫邪走火入魔,甘心跳入铸剑炉。   ——   次日晨众人便下了神剑山,墨灵犀没有忘记将白邡的扳指还给了白丹青,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收不得。   铸剑山庄的事情既然惊动了杨洲军备,就瞒不住官府了。   私下开矿,暗杀逍遥王,残害七公主,数罪并罚,铸剑山庄一夜之间成为了过去式。   宝石山玄铁矿,被朝廷征收,然而负责这件事的人,竟然落在了白邡头上,这对云卿浅来说是喜忧参半的。   喜得是,白邡传来消息,只会征收一半,剩下一半无偿让给云卿浅,但是要求云卿浅不得打造任何兵器,且打造和运输都要私下进行,不得泄露消息。   忧的是,无法避免的又要和白邡扯上关系。   ……   去往杨洲城的马车上,云卿浅坐在车中靠在穆容渊的怀里,二人你侬我侬的,如胶似漆,甜的白丹青都不忍直视。   “穆容渊,那日我坠崖,你可听到逍遥王喊什么?”云卿浅靠在穆容渊肩膀上,伸手摆弄着他落在肩膀的碎发。   穆容渊轻轻环抱着云卿浅,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她后背上,开始仔细回想细节。   “我似乎……听到他喊月儿!?”   云卿浅手上动作一停,连忙点头道:“没错,就是月儿,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原来并没有,他确实在喊月儿……”   “可是……”云卿浅有些困惑。   “可是什么?”穆容渊低头在云卿浅发顶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真真切切的抱着她,他才感觉心中踏实啊!   云卿浅把侧脸贴在穆容渊的肩膀上,有节奏的心跳声,和暖暖的温度,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继续说道:“逍遥王似乎对我娘亲有情,可我娘亲的闺名叫沈秋颜,他若是情急之中喊错我的名字,也不该喊月儿不是么?”   说到这里云卿浅顿了顿,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颊,继续道:“陛下曾问过我一个人,那君九霄也曾问我过一幅画,那画中人名唤君明月,你说,逍遥王口中的月儿,是不是她?那她有何我有什么关系呢?”云卿浅心中十分困惑。   穆容渊用下巴蹭了蹭云卿浅的头发,此刻与他交心攀谈的云卿浅,让他觉得心中无比熨帖,虽然此行南巡经历诸多波折,可终究还是有了大大的收获啊。   “岳母大人,与那画中人可相似?”穆容渊开口问道。   云卿浅随意回道:“不像……嗯?”云卿浅愣住了,这穆容渊说什么?岳……岳母? 第160章 凤求凰(1更)   云卿浅猛地抬起头,想让穆容渊不要胡乱说!   质问的话还不等说出来,她就撞进了穆容渊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此刻那双眼睛里面波光潋滟,似水温柔,包裹的全是小小的她,娇俏的她,诧异的她,和渐渐脸颊绯红的她。   看到这样深情款款的穆容渊,云卿浅脑海中那质问他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马车外秋风瑟瑟,马车里春意盎然。   众人抵达杨洲城时,云卿浅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有些红肿的嘴唇,这要是被茂之表哥看到了,又要被嘲笑了。   穆容渊倒是一脸餍足的蹭到云卿浅身边,低声道:“别搓了,越搓越红。”   “还不是都怪你!”云卿浅有些气结,明知道她回来要见这些人,这穆容渊一定是故意的。那点小心思,哼!   那一眼嗔怒,简直万般柔情,瞪得穆容渊忍不住又要想入非非,眼看着贺家兄弟和沈茂之都迎了出来,穆容渊才按捺住心中的小火苗,在云卿浅耳畔嘀咕了一句:“下次我亲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   这是什么意思?!   云卿浅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连带着身上也散发了些许香气,穆容渊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对着云卿浅暧昧的眨眨眼。   “表妹!呜呜呜……”沈茂之是真的要哭出来了,他若是把表妹弄丢了,自己也不用再回沈家了,外祖母和叔叔伯伯他们一定会打死他的。   眼看着沈茂之就要抱上来了,穆容渊一个侧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撇着嘴道:“沈少爷,别哭了,真难看!”   噗!   白丹青忍不住笑出声,连忙上前,拉开沈茂之,有穆容渊在场的地方,大家最好都离云卿浅远一点,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哒!   “浅儿,你……”贺荣远欲言又止!   平日里谈古说今舌灿莲花的贺大公子,一遇到云卿浅就语塞,连句关怀的话都说不出来,自己弟弟都替他着急。   贺荣回酝了酝气,开口道:“浅儿妹妹,这个半个月大哥食不下咽,寝不能寐,一直担心你,现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贺荣远皱眉:“别胡说。”凭白无故的说这些,不是给云卿浅压力么。他已经决定放手退出,又何必让对方心里愧疚。   白丹青皱了皱眉,这是跟他抢二嫂呢?   “哼,两个月的路程,我二哥半个月就跑回来了,你猜猜我二哥有没有吃,有没有睡啊?”白丹青昂着脖子,非要把贺荣回比下去不可。   “你……”贺荣回气结,他们是文人,自然比不了穆容渊那种武将,可贺荣回相信,若是他大哥会武,定然也能如穆容渊一般,豁出命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看到一群少年人为了一个姑娘争得不可开交,身后走进来的逍遥王白邡倒是笑了笑。   “众人都辛苦,好在有惊无险。”   贺家兄弟和沈茂之连忙参见逍遥王,上次刺杀若不是有逍遥王的侍卫出手相助,他们这些书生,怕是都要上了黄泉路了。   白邡挥挥手,似是不太在意:“也是凑巧罢了。”   穆容渊不置可否的冷笑一下,真的是凑巧么?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了,明日众人就打算上路回京城,他们在杨洲城耽误的太久了,眼下已经九月底了,再不去京城,就要来不及备考春闱了。   然而有一个人是怎么也不愿意回自己房间休息的,那就是穆容渊了!   各自回房,他总不好当着人家嫡亲表哥的面去钻云卿浅的房间啊,所以他就把云卿浅从房间里拉了出来,美其名曰逛逛杨洲城。   十里杨花的季节早就过去了,眼下初秋,就算杨洲城没有那么冷,也难免透着一抹萧索,有什么可逛的。   众人都明白,穆容渊这是想与佳人单独相处,有些人羡慕,有些人不甘,有些人担忧,有些人欣慰,众人感觉不一,却没有人开口阻拦,因为他们没有阻拦的理由和立场。   云卿浅换做了女装,好看的让穆容渊移不开眼,这种毫不掩饰的眼神,看的云卿浅脸颊发热,忍不住开口道:“你……你要带我去哪啊,这……这天都快黑了。”孤男寡女的……   穆容渊看的出云卿浅的局促,勾唇一笑,魅惑苍生。   “走,带你去听戏!”穆容渊拉住云卿浅的手,这个动作似乎他已经做得十分熟稔了,竟然不用看,就能稳准的十指相扣。   指尖传来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让云卿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滋长,有点痒,有点甜。   ……   云卿浅没有想到,穆容渊真的带她来听戏,这里是杨洲城最大最好的戏园子,名唤畅听园!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走到前排落座,此刻舞台上已经开锣唱曲儿了。   伴随着铛铛铛的同鼓声,一个身着华丽浓墨重彩的旦角儿,莲步翩翩的走上舞台!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唱的是一曲牡丹亭。   唱腔一开,犹如黄莺入谷,听的众人纷纷叫好,赞声不绝。   云卿浅也听的有滋有味,然而那台上的奏乐声却忽然在唱了不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不仅如此,台上的角儿也纷纷走下后台,一场好戏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哎?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停了啊?”   “继续唱啊!”   台下的人一阵骚动,纷纷表示不满!   云卿浅也觉得颇为奇怪,忍不住向身旁的穆容渊投过去疑惑的目光,然而……穆容渊呢??   穆容渊人去哪了?   看到身边空空的位置,云卿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心慌,饶是在剑冢中见鬼她都没这么慌乱过。   好在这种心慌的感觉很快被下一幕化解了。   穆容渊怀抱古琴,从天而降,少见他穿浅色,如今青白相间的广袖戏服,衬托着他犹如九天下凡的神祇,明明是个男子,却美的让人窒息!   “天啊,这小生太好看了!”   “啊,这是神仙吧!”   “啊,他看我了,看我了,天呀!”   台下众人因为穆容渊容貌引得一阵骚乱!   而翩然而至的穆容渊,却没有看旁人半分,眼神一丝一毫都没有离开云卿浅!   “一片秋思待酒浇,湖上单舟摇,树上独花凋,孤鸟慕于双飞燕,风也飘飘,雨也萧萧!何日求得心中娇,月下影成双,携手渡春宵,佳人听我凤求凰,唱我心念,说我心焦。”   伴随着穆容渊清朗的唱词,他衣袂翩翩缓缓落在了舞台之上,没有用琴架,直接盘膝而坐,将古琴放于双膝之上,那一副令人可远观而不敢亵玩焉的仙姿,引得在场众人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喟叹。   这是哪里来的小生,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好容貌!   一笑万骨枯,也不过如此了。   听到周围人的赞誉,看到台上目光灼灼的穆容渊,云卿浅整个人都愣住了,这穆容渊……他……他要干嘛?他这是要唱戏么?   “噔——”琴声起。   偌大的戏班,万籁俱寂!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天啊!   云卿浅忍不住捂住嘴,这穆容渊竟然在大庭广众对着她唱凤求凰!   要知道他可是贵为侯爵,官拜二品大员,堂堂少年将军,竟然会为了她去做世人眼中毫无身价的戏子!? 第161章 思念如马(2更)   琴曲婉约动听,唱词火热直白,秋风冽冽的晚上,竟然给云卿浅一种,烈日当头的灼热感。   这样的表白,这样的大胆,这样深情款款的穆容渊,让她如何逃得掉,躲得过?   “一曲凤求凰,诉不尽心中离殇,敢问姑娘,可愿于小生执手渡余生,管他风也茫茫,雨也茫茫!”   穆容渊落下最后一个唱腔时,人已经飞掠到了云卿浅的对面,朝着她伸出了手,双眼中的柔情好似化作了周围的空气,将云卿浅紧紧的包裹住,不会让她窒息,却也让她无法逃离。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大庭广众下表白,不是强取豪夺,不是宣誓主权,更不是赏赐抬举,而是给她世上最好的尊重,将所有主动权都放在她的手上!   他在求她,在盼她,在对着她唱凤求凰!   云卿浅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不是哭那些恩恩怨怨,也不是哭宇文璃的背叛欺骗,而是哭自己前世活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被好好爱过……   她实在是太蠢了!   穆容渊在等云卿浅的反映,可是却忽然看到云卿浅眼中的泪水,这是怎么了,吓到她了么。   穆容渊心中一慌,连忙就要上前去安抚,可是这一次,他慢了一步。   云卿浅犹如蝴蝶一般,扑向了他的怀抱,众目睽睽之下,她抛弃了羞涩,抛弃了规矩,抛弃了矜持,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埋在了穆容渊的怀里。   穆容渊感觉腰间一紧,便是扑鼻而来的暗香。   “卿卿……这是我给你补的及笄之礼,你……你喜欢吗?”穆容渊心情激动不已,这次真的是云卿浅主动抱他啊!   云卿浅默不作声,只微微点头,眼泪却浸透了穆容渊身上那件戏服。   看到云卿浅点头,穆容渊心花怒放,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卿卿……那……那你……”喜欢我吗?   穆容渊傻乎乎的想求证一下。可是却被云卿浅打断了他的话。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   云卿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的穆容渊心头又喜又酸,又甜又涩,简直复杂极了。因为他明白,云卿浅在回答他在铸剑山庄问的那个问题。   【卿卿,我好想你,你想我么?】   啊!他的卿卿果然是想他的,果然是跟他一样的相思难捱!   此刻穆容渊,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圆满了,一直孤寂空旷的心,也被装的满满当当,原来拥有卿卿就是拥有了全部啊!   “喔!好棒啊!”   “哈哈哈!恭喜公子!”   “哇,这太感人了!”   “郎才女貌真是佳偶天成啊!”   伴随着众人的调笑声,穆容渊抱着云卿浅飞掠而起,他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寻个僻静之地再继续。   然而穆容渊心中想的美,可天不遂人愿。   ……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走在杨洲城的大街上,云卿浅忍不住娇嗔道:“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蠢事了。”若是传出去,他军威何在啊,唉!   穆容渊挠挠她的手心,声音带着唱腔的调戏道:“怎得?姑娘不喜欢小生这般坦荡直言吗?”在他心中,只要云卿浅喜欢,就没有什么做不得。   云卿浅忍不住笑:“什么坦荡直言,我看你是厚颜无耻才对呢!”   穆容渊忽的贴近云卿浅的耳朵,恢复自己的声音,吐着热气的说道:“卿卿就是喜欢我厚颜无耻,对不对?”   云卿浅忍不住耳朵一红,连忙就推开穆容渊:“别靠那么近!”说完便,朝着前面跑了几步。   穆容渊笑着追上去,二人笑着闹着,却没注意几个身穿华服的人从旁边酒楼里走了出来。   云卿浅跑几步就回头看看穆容渊,二人玩闹之间,她也没注意身前的路,差点撞到前面的公子。   好在穆容渊天赋异禀,眼看就要撞到人的时候,穆容渊心念一动,一股秋风便卷了云卿浅的腰身,将她带回了自己身边。   看着那几个华服公子,目光毫不掩饰的停留在云卿浅身上,穆容渊脸色沉了沉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将人往身后带了带,保护之意非常明显。   “想不到这东……这杨洲城里,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姑娘。”为首的蓝衣公子,口中夸赞之词竟然比眼中灼热的视线更不加掩饰。   云卿浅看到眼前人,先是微微一愣,心道一声“他怎么会在杨洲城?”。   随后便厌恶的蹙了蹙眉,拉着穆容渊准备离开。   很明显,穆容渊也一眼认出了眼前人,今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前世却打过几次交道,眼前人名唤尉迟翱,是南滇的二皇子,也就是和宇文璃有勾结的那个人。   若是进京朝拜,他们似乎来得也太早了些,而且也不该路过杨洲城,尉迟翱到杨洲城,怕是要与宇文璃接头吧。   尉迟翱身旁的绿衣男子名唤尉迟翊,是南滇的三皇子,二人在南滇势力相当,南滇皇上同时派出这两个儿子到东周,看来也是存了让他们相互制衡的心思。   至于那个一直对着云卿浅翻白眼的小少年,其实是个姑娘,名唤尉迟翎,也就是之前传闻与穆容壑有苟且的南滇公主。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穆容渊和云卿浅都知道,南滇皇室的人出现在杨洲城肯定不寻常,但是他们此刻并不想与之纠缠。   尤其是穆容渊,此刻更不想被这几个登徒子败了兴致,他还打算今晚一亲香泽呢!   穆容渊随了云卿浅拉扯的力道绕开那几个皇子公主继续走下去。   然而二皇子尉迟翱,明显对云卿浅起了兴趣,见云卿浅和穆容渊要走,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人开口到:“大胆,撞到我们公子,就想这么走了?”   云卿浅皱眉,她根本没有撞到,穆容渊的风恰到好处的将她带了回来,这人是在故意找茬!   云卿浅有些紧张的攥紧了穆容渊的手,她前世便与尉迟翱打过交道,为了让尉迟翱出兵帮宇文璃,宇文璃把她当成礼物一般送给了尉迟翱,在南滇为人质的那一年,简直生不如死。   如今再见到他,云卿浅感觉胸腔有些发闷作呕,忍不住想吐。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忧和惧怕,她前世那么不堪,如何配得上穆容渊的一往情深。   尉迟翱的出现,犹如一盆冰冷的水,将云卿浅今晚一直都火热的心,彻底浇凉了。   ……   尉迟翱挥挥手,让那侍从退下,走到云卿浅和穆容渊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忍不住嗤笑道:“这是杨洲城的名角儿,要拐带富家小姐私奔的戏码儿么?”   穆容渊身上那个戏服还没来得及脱下去,所以被这蓝衣人误以为是戏班子的小生。   穆容渊嘴角挂起一抹狞笑,南滇人可和他们穆家是死对头,如今送上门来找打,他若是不打,岂不是太客气了?   “这位公子不像本地,人啊!”穆容渊口随意的说着话,在“人”字上面加重中了几分语气。   尉迟翱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带着三分不屑的说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打算欺辱我这外地人?”   “哈哈哈。”身后十几个随从哄然大笑。心中不免觉得眼前这个唱戏的不知死活。   穆容渊嗤笑一声,开口道:“不如何,本公子只是担心阁下……听不懂,人话!”   “你!”尉迟翱脸色一沉,身后十几个随从立刻拔出佩刀将穆容渊和云卿浅围在了中间。   三皇子尉迟翊见状连忙开口安抚:“二哥,这里是杨洲城,不要妄动。”尉迟翊是想提醒尉迟翱,这里是东周,不是他们南滇。眼前这个姑娘确实漂亮的紧,可他们也不能当街抢人啊。 第162章 回京(3更)   尉迟翊冷静,可尉迟翎却乐的看热闹,大声道:“二哥,他们对你无礼哎,可不能轻饶噢!”   尉迟翱脸色有些阴郁的问道:“翎儿觉得该如何?”   尉迟翎脸上浮现一抹嗜血的笑容,指着云卿浅开口道:“我不喜欢她那狐媚样子,毁了她的脸!然后……”尉迟翎又指向了穆容渊,继续道:“再砍了他的手,然后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呵!翎儿果然心慈!”尉迟翱冷笑着。   这般残忍嗜血的公主竟然还被夸赞心慈?   云卿浅和穆容渊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尤其是穆容渊,对他有杀心也就罢了,可想伤害他的卿卿,决不允许!   “还等什么,上啊!”尉迟翎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催促着侍从。   侍从看向尉迟翱,见尉迟翱点头,众人立刻提刀而上。   穆容渊松开云卿浅的手,直接扣住她的腰,脚尖一点便飞出了包围圈,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二人已经跃上了旁边酒楼的屋顶。   五层楼高,一跃而起,竟有如此好的轻功?!   众人大惊。   然而穆容渊却没有打算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确定云卿浅安全之后,穆容渊便双手发力,将真气凝聚于掌心,朝着楼下众人隔空一掌。   一股雄浑的掌力夹杂着旋转的飓风直接袭向众人头顶,竟然是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是杀招!   尉迟翱和尉迟翊连忙一左一右架住尉迟翎,躲开了攻击范围,然而那些侍从就没那么好运了,被穆容渊的掌力打的吐血三升不说,身上的衣服还悉数被飓风搅碎了。   赤身的狼狈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至于尉迟家的三兄妹,虽然躲开了那强力一击,可风卷残云,他们也难免被殃及。一时间三人衣衫尽污,头发蓬乱,看起来简直比路边的乞丐还狼狈。   待飓风平静下来,众人再欲反击的时候,哪里还有人?   那屋顶空空如也,早就没了云卿浅和穆容渊的身影。   尉迟翱气得呕血,怒骂道:“把那戏子给本殿找出来,本殿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啊!”   尉迟翊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并不像尉迟翱那么暴躁,在他看来,有如此身手的人,肯定不会是一个戏子那么简单,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对方跑了才是好事,若是真打起来,只怕更加麻烦。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身穿袈裟的老者,从他们刚刚出门的那个酒楼里,缓缓走了出来。   “了悟师傅,无妨,一点误会罢了。”尉迟翊十分恭敬。   尉迟翱也收敛了戾气,就连刚刚还喊打喊杀的尉迟翎都低下了头。   这了悟禅师是南滇避云寺的住持,更是南滇的国师,深受南滇皇帝厚爱。那个皇子若是能得了悟禅师的助力,那么就离太子之位不远了。   更重要的是,这了悟禅师通古烁今,知前世算来生,一杯清水知天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世外高人。   “陛下命老衲陪同三位殿下到东周朝拜,眼下日子不早了,咱们还是起程北上吧。”   三兄妹面面相觑,然后点了点头,没有人愿意去忤逆这了悟禅师的法旨。   ——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离开之后,二人心中都没了旖旎的心思。   穆容渊在思考那三人为何来杨洲城,是和宇文璃接洽么?要知道此刻这杨洲城里,可不仅仅只有宇文璃,还有那一直令人摸不透的逍遥王白邡!   想到白邡,穆容渊不由得去细细思考,当日骗他去南滇了可是宇文璃?若是宇文璃的话,宇文璃为何被困在飞鹰涧,而与墨灵犀单独相处的是逍遥王白邡?   穆容渊仔细去回想前世逍遥王的结局,意外的发现那逍遥王前世竟然一直安居杭城,就连五王夺嫡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帮任何一方,后来陛下罹难,逍遥王也以身体不好无法舟车劳顿为由,没有进京祭奠。   好像……好像逍遥王真的是一个完全置身于外的人。   就连……就连白丹青不幸染了瘟疫,英年早逝,他都没有进京,只命人将白丹青的尸体送回杭城。   一个看起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王爷,为何会对云卿浅几次三番舍命相救?真的因为她的母亲吗?   不知为何,穆容渊忽然就觉得这逍遥王白邡,似乎比宇文璃,藏得更深。   ……   云卿浅也是心中忐忑难安,她不明白,为何每每她打算忘却前世,珍惜眼前人的时候,就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变故,这是老天爷在提醒她么?   提醒她犯下的罪孽,提醒她未曾报的血海深仇,提醒她曾经的不堪,提醒她不配拥有穆容渊这样真挚的热爱么。   云卿浅感觉胸口有些抽痛,她可以不说自己重生的事,但是……真的要隐瞒穆容渊一辈子么?   可若是不隐瞒,他……他会不会瞧不起她,毕竟她曾经那么……那么不堪……   云卿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穆容渊敏锐的发现了云卿浅的不安,他明白,他认出了尉迟家的三个人,云卿浅也一定认出来了。前世云卿浅去了南滇一年,然后尉迟翱就发兵压境助宇文璃夺位。想来也有云卿浅的助力。   穆容渊并不在意那些过去的往事,可他担心云卿浅在意。   “卿卿……”穆容渊停下脚步,按着云卿浅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   云卿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穆容渊这么一叫,有些发愣。   “嗯?”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表情严肃眼神认真的说道:“卿卿,明日我们就回京,到了京城后,我就请旨赐婚,从此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云卿浅愣住了,这是……穆容渊这是在求娶吗?   好不好……当然……当然好,可是……她能答应吗?   “我……”云卿浅的犹豫让穆容渊慌了,他不确定她是因为不喜欢他而犹豫,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穆容渊一把抱住了云卿浅,语气带着三分霸道的开口道:“不用回答了,我帮你答,好,很好,十分好,非常非常好!卿卿……卿卿……卿卿……”   那一声声的卿卿,如火如灼,烫的的云卿浅心里又暖又酸……   ——   离时夏衫薄,归来冬衣厚。   众人走陆路回京城,抵达京城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还有一个来月就要到年关了。   齐王宇文琢和静王宇文璃先他们一步就已经回到京城了,没有找到宇文瑶,二人都被罚了闭门思过。   不仅如此,昭文帝还下旨,命全京城适龄女子,尚未婚配的,都暂停婚配,很明显,昭文帝想在高门中寻找适合的人去北胡和亲,除此之外也顺便给五个皇子选妃。   这绝对不算一件好事。   ……   看着缓缓进城的马车,宇文琅颠了颠手上的狐裘斗篷,带着几分雀跃的走向城门口。   不等他走到,那马车队就停了下来。   穆容渊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身黑衣的他在刚刚下过一场雪的东京城里,显得格外夺目。   片刻后,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芊芊素手,竟然毫无遮挡,毫不犹豫的就放在了穆容渊的大手上,那种旁若无人的亲昵和默契实在有些刺眼。   宇文琅几乎瞬间就猜到了那是谁的手,他不想看,他想转身,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双腿。   在握住穆容渊的手之后,云卿浅才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宇文琅看到,云卿浅穿了一袭白裙,披着火红的狐狸大氅,清纯是她,妖娆也是她,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气质,完美的结合在一个女子身上? 第163章 抵京(4更)   俊男美女,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竟然是意外的和谐,饶是他喜欢云卿浅,也不得不说一句,云卿浅和穆容渊站在一起,称得上一句郎才女貌。   低头看了看自己准备的狐裘大氅,宇文琅忍不住自嘲一般的苦笑。   天早就开始冷了,那云卿浅有贺家兄弟沈家公子和穆容渊的照顾,岂会没有一件保暖的大氅呢?自己真是太蠢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下了马车,是与众人道别的。   贺家兄弟带着沈茂之去白鹿书院,逍遥王和白丹青要进宫面圣,而她则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忠勇侯府。   众人简单寒暄几句之后,穆容渊解开一匹马,伸手拉着云卿浅翻身上马。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云卿浅被穆容渊双臂环绕,除了脸颊一抹绯红羞怯,竟然没有丝毫的抵触抗拒,还真是……令人忍不住艳羡啊。   “王爷,咱们还过去么?”宇文琅的侍卫青原低声问道。   宇文琅摇摇头,开口道:“不必,咱们回去吧。”自讨没趣,何必呢,见到她好好的,不就够了么……   宇文琅叹口气,转身离去的背影竟是无比的萧索。   青原有些心疼自己的主子,主子已经在这等了接近两个时辰了,担心错过马车,连酒楼里面都不肯进,一直站在门口吹冷风,可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唉!   青原叹着气,快步追了上去,开口道:“王爷,陛下下了禁婚令,明显是想从高门贵女中选一人去北胡和亲,王爷若是真喜欢那云家小姐,可耽误不得了。”   宇文琅眉头微蹙,这件事他也明白,可是他喜欢没有用啊!   云卿浅的身份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那云戎手上的百万雄兵,花落谁家,都是一个会引起昭文帝不安的因素。   若是云卿浅也喜欢他,那他大不了拼一次,向昭文帝请求去封地,永不回京,这样就避免昭文帝怀疑他有不臣之心。可是云卿浅不喜欢他啊……   她若是喜欢他……焉知他不会像穆容渊不顾一切的去爱她,宠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宇文琅叹口气,捏了捏眉心,开口道:“父皇应该不会选中云家小姐去和亲的。”毕竟云戎和北胡是死对头,那北胡从未在云戎身上占过便宜,若是把云戎的闺女嫁过去,那北胡人还能轻饶了云卿浅吗?   嫁了云卿浅,就等于失去了云戎的忠心,这种道理,昭文帝不会不明白。   昭文帝也不会轻易将云卿浅嫁给任何一个皇子,除非这个皇子被昭文帝心中暗许为储君,或者……永无可能继位。   至于穆容渊……宇文琅认为他和云卿浅的婚事也不会顺利,但是无论是否顺利,那云卿浅的心在穆容渊身上啊,光凭这一点,穆容渊就已经赢了许多人了不是吗?   “唉……”又是一阵叹气。   ——   忠勇侯府。   “小姐!呜呜呜!”   “小姐……”   珠儿和润儿两个拉着云卿浅的手哭成一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实在是又担心又想念。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云卿浅笑眯眯的拍了拍两个丫鬟的肩膀。   珠儿扁着嘴,继续道:“小姐瘦了一大圈了,一点都不好。呜呜!”   云卿浅笑笑,转了个圈给珠儿看,开口道:“你看看,哪瘦了,还是老样子嘛。”   珠儿凑近云卿浅上下看了看,擦了擦眼泪到:“奇怪,这裙子腰身都松了,怎得胸围好像紧了几分?”   云卿浅身子一僵,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穆容渊,然后似乎又觉得这个举动太怪异了,连忙转过身。   穆容渊先是微微一愣,不明白云卿浅躲他干什么,而后仔细回想了一下珠儿话,穆容渊顿时觉得有几分口渴了。   “咳咳,你们好好叙旧,我要进宫一趟,听说定王入冬以后身子就不大好了,我去看看他。”   云卿浅没有回头,只羞怯的低声应了一下。   两个丫鬟挠头看着二人的互动,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不太一样了,这穆小侯爷进宫见二皇子,都要交代的这么清楚吗?   穆容渊离开后,两个丫头的情绪也稍微好了几分,润儿一边伺候云卿浅换洗更衣,一边开口问道:“小姐可有受伤?可有病着?怎得没有和陛下一同回来?”   云卿浅想了想,捡了一些不太紧张的事情与二人说了说,至于鹊桥会遇袭,千禧湖伏杀,神剑山遇鬼什么的,就一带而过了。   “你们怎么样?大房二房可有来找麻烦?”云卿浅问道。   润儿开口道:“二房一直相安无事,倒是大房,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送来点心吃食什么的,很有交好的意思。”   云卿浅冷笑,大房会与她交好?根本不可能,只是不知她们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小姐放心,千面侍卫可厉害了,他说他会验毒,那些吃的喝的她都验过了,都没有毒,他也就都吃了,在府上这小半年,千面侍卫都胖了呢,咯咯咯!”珠儿忍不住笑道。   云卿浅笑笑,真是难为千面了,深闺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无聊又无趣。想想南巡虽然波折,可实在要比京城里好多了呢。   唉,也不知下次再有机会出门是什么时候。   “就是有一点比较奇怪……”珠儿继续说道:“那大房送来的点心,十有八九都和杏儿有关系,什么杏仁糕,杏仁露,五宝杏仁酥……”   云卿浅拿着梳子的手一顿,脸色也严肃了几分。   润儿见状,连忙开口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就连她身边两个丫鬟都不知道她对杏仁儿过敏,那大房的人是如何知道的?   云卿浅略作思忖便想到了玉儿,看来玉儿幼年的时候就已经比常人多了一个心眼了啊,竟然这种秘密都知道。   大房不停的送杏仁儿的东西过来,看来是在试探她。   若是她此行没有被昭文帝知晓,那么她此刻还会紧张一二,可是她早就已经暴露身份了,根本不在意大房知道这房里的小姐,其实不是她本人。   只是……大房试探了这么久,是要做什么呢?   云卿浅暂时没有想明白,但是眼下敌明我暗,她心中也无所畏惧。   “对了,我带回来那副画在哪?”云卿浅惦记沈秋颜的那副遗作。   润儿连忙从外间将锦盒拿了进来。   云卿浅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轻声吩咐道:“把它就挂在卧房吧。”   润儿点头应是,连忙下去吩咐了。   ——   深夜,齐王府。   一个青布小轿停在了齐王府的侧门,轿帘掀开一个身穿黑色兜帽大氅的女人缓缓下了轿子。   女子走到齐王府侧门,没有敲门,那侧门就开了。   女人抬头看向开门的人,语气带着三愠怒,七分悲戚的问道:“瑶儿在哪?”   原来这女人竟然是当今董皇贵妃,而开门的是齐王宇文琢。   宇文琢脸色阴沉,眼眶泛红,很明显,对这个亲妹妹,他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母妃随我来……”宇文琢声音几度哽咽,带着董皇贵妃来到齐王府十分不起眼的一处院落。   院子萧萧瑟瑟,残雪斑驳,配上冬日里的一股寒风,更显得无比凄凉。   进了院子之后,董皇贵妃没有让宇文琢继续带路,径自就走到了那间掌这灯的房间门口。   宇文琢见状心头一惊,连忙开口想给董皇贵妃一点心理准备,然而却没来得及,董皇贵妃已经伸手推开了门。 第164章 宇文瑶之死(1更)   扑面而来的除了一股热气之外,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臭味儿。   那股腐烂的臭气熏得董皇贵妃差点呼吸抑制,下意识的就退出了房间,连连退后两步。   “母妃小心!”宇文琢上前搀扶。   董皇贵妃稳了稳心神之后,再次进入房间,不亲眼看看,她如何能相信自己的瑶儿命不久矣?   强忍着刺鼻的恶臭,董皇贵妃进入了房间,房间里布置十分妥帖,暖炉里的银丝碳只有暖流没有一丝烟雾,可见宇文琢是用了心的。   看着床榻上平躺着的宇文瑶,董皇贵妃忍不住唤了一声:“瑶儿……”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沉默。   宇文瑶露在被子外面的脸颊还算干净整洁,除了有些苍白消瘦之外,倒是看不出异常。   可是那棉被下面的身躯……却是无论如何也好不了了。   被白邡用残剑隔断的手筋脚筋,手肘腿弯早就开始化脓腐烂,宇文琢一路回京寻了无数名医也没能有所改善,那些伤口仿佛被淬了毒一般。   眼下宇文瑶只剩下那么一口气的命了,全是用珍品草药吊着,为的就是能回来见董皇贵妃最后一面。   见到女儿这般模样,董皇贵妃泪如雨下,即便是宇文瑶全身散发着恶臭,董皇贵妃还是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宇文瑶的脸颊,声泪俱下:“瑶儿,本宫的瑶儿啊……呜呜呜呜……”   似乎是董皇贵妃哭声惊动了宇文瑶,宇文瑶微微睁开眼,眼神空洞的开口道:“报仇,报仇……母妃,帮我报仇……”   董皇贵妃身子一僵,连忙就要去握宇文瑶的手,然而被子掀开一个被角,那浓浓的恶臭就飘了出来,呛得董皇贵妃几乎无法呼吸。   董皇贵妃只好放下被子,双手捧着宇文瑶的脸,关切的问道:“瑶儿,你说,向谁报仇,你说,母妃一定答应你,一定把她挫骨扬灰!”   宇文瑶似乎失了神志一般,眼神没有对焦,但是口中却不停的说道:“杀了她,杀了云卿浅,杀了她,杀了她……杀了云卿浅……”   无论董皇贵妃与宇文瑶如何沟通,宇文瑶口中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报仇”,“杀了她”,“杀了云卿浅”!   宇文琢站在门口,心中满腔愤怒,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董皇贵妃才表情木讷的走出了房间。   “把瑶儿葬了吧……”董皇贵妃语气森冷的堪比这数九寒冬的烈风。   “可是……”宇文琢想说,宇文瑶还没断气呢。   董皇贵妃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冷冷的开口道:“董家的女人,不能苟延残喘!给她个痛快!”然后再为她报仇!   董皇贵妃紧紧的攥住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鲜血流出满手的粘腻。   ……   正厅。   哗啦!   夸嚓!   霹雳乓啷!   董皇贵妃几乎砸烂了齐王府正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然后才气喘吁吁的怒斥道:“宇文琢!你给本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保护你妹妹的!啊?!”   宇文琢垂首站在正厅中间,即便是有碎瓷片飞溅到他身上,他也丝毫没有躲闪。他欠瑶儿的,他活该。   按照宇文琢的叙述,他被假消息骗到了杭城,没有找到宇文瑶又折返杨洲城,在杨洲城见到宇文璃的侍卫西魁,西魁说宇文璃收到消息,宇文瑶出现在铸剑山庄一带,所以宇文璃去了飞鹰涧。   于是他便起程去了铸剑山庄。   他去了之后才知道,铸剑山庄的庄主隐瞒朝廷私下开矿,还以活人铸剑,不仅如此还要杀了侥幸知情的逍遥王和云卿浅。幸而穆容渊带着杨洲军备及时赶到救了二人。   当宇文琢抵达铸剑山庄的时候,穆容渊他们已经离开一天一夜了,铸剑山庄也被查封了,男的充军,女的为奴。   宇文琢问过宇文璃,可有宇文瑶的踪迹。   宇文璃以自己没能上山为借口,搪塞了过去,只说自己也被骗了没见到。   因为苏莫邪以活人铸剑的事情不胫而走,宇文琢便心中一直不安,再次回到杨洲城的时候,便偷偷去审问了那些准备充军发配的铸剑山庄的众人。   结果还真让他审出了一个相似的姑娘。   宇文琢便立刻派人上山去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濒死的宇文瑶。   宇文瑶见到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不要相信宇文璃!”而后便昏迷了。   宇文琢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便隐瞒了宇文瑶没有死的事实,偷偷将她运回京城,在路上,宇文瑶偶尔清醒的时候,将她在凌源县河神庙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宇文琢。   宇文琢怒不可遏,没想到他最信任的人,竟然就是一直算计他的人!   听完宇文琢的叙述,董皇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没想到那个摇尾乞怜的宇文璃竟然有这般心思,看来那楚妃也不是表面那么无害了。   “母妃,你放心,儿臣一定杀了宇文璃和云卿浅这对狗男女,拿他们的血去祭奠瑶儿!”   董皇贵妃抬了抬手,制止宇文琢继续说下去。   “宇文璃那边,不要打草惊蛇,你父皇正值壮年,最讨厌的就是皇子之间明争暗斗,在抓不到确凿证据之前,你切记不可妄动。至于云卿浅……”   董皇贵妃咬着后槽牙说道:“本宫自有办法对付她!”   “母妃,儿臣求娶可好?儿臣听说,父皇下了禁婚令,待三国使者到了之后,会选四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子进宫赴宴!一则为和亲,二者为给我们五人选妃,母妃,我想娶那云卿浅!”   “混蛋!你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了吗?你竟然被美色所迷?”董皇贵妃抬手就要打,却被宇文琢握住了手腕。   宇文琢叹口气道:“母妃,你听儿臣说完啊!”   董皇贵妃放下手,皱眉看着宇文琢,大有一副他说不出合适理由,就一定要动手抽他的架势。   宇文琢继续道:“儿臣娶了云卿浅,就等于把云戎捏在了手上,而进入后院的女人,还不是任由儿臣磋磨,到时候儿臣砍了她的手脚,将她至于瓮中,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宇文琢在说此话的时候,眼珠子都红了,恨不能现在就将宇文璃和云卿浅都碎尸万段。   董皇贵妃微微思忖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最后还是摇头:“不行,云戎那百万雄兵是个烫手的山芋,能成为助力也能成为阻力,你……不可冒进。你放心,母妃一定会给云卿浅安排一个好去处的,倒是你,此番西陵、南滇、都会派公主前来,若是可以联姻最佳,若是不能联姻,也要想办法搞好关系,尤其是和南滇。”   “儿臣知道了……”   ——   董皇贵妃从齐王府离开之后就一直在算计如何能让云卿浅的下半生,痛不欲生,然而还不等她的计划出现一个雏形,她就已经被皇帝发布的新圣旨,刺激的痛不欲生了。   ……   “啊?明妃有孕了?还被敕封为明贵妃!?”云卿浅惊讶的看着半躺在她床榻上,一身戎装的穆容渊。   穆容渊挑着眉点点头,一边把身子往后挪了挪,一边朝着云卿浅伸出手,很明显想抱着云卿浅躺一下。   云卿浅有些脸热,这大白天的,还是在她的闺房里,如何能这般放肆。   云卿浅只装作看不懂穆容渊的暗示,径自坐在了茶桌旁,小口抿着清茶,回忆着前世的事情。   前世这明妃诞下皇子之后,直接被陛下封为继后了,可没有明贵妃这一出戏,今生为何多此一变数呢? 第165章 杭城油爆锅(2更)   前世宇文璃为彰显自己仁德,把所有兄弟都害死之后,单独留了这个在襁褓中的十皇子,然而后来听说这十皇子身子娇弱,不幸早夭,至于是不是宇文璃的手笔云卿浅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她已经被囚禁起来了。   “哎?”云卿浅感觉自己忽然飘起来了,让她忍不住打断了思绪。   一阵清风拂过,云卿浅落在了穆容渊身边,不等她有所挣扎,就被穆容渊环住了腰身。   “我的卿卿啊,你看,风儿都把你吹到我身边了,你还不乖乖的让我抱?”穆容渊把下巴蹭在云卿浅的颈窝上贪婪的吸取她身上的香气。   云卿浅又羞恼,又好笑:“什么风儿吹得,明明就是你和这风儿串通的!”   云卿浅枕在穆容渊的手臂上,转过头背对着他,不去看穆容渊那令人溶化的眼神,可无法否认,穆容渊身上的气息,让她感觉十分踏实而舒适。   穆容渊笑了笑从背后靠近她耳畔说道:“串通?那你串通一下我看看?这明明就是清风知我意!”   穆容渊话音一落就想试图再亲近几分,然而他身上还穿着戎装,大大束缚了他的举动。   云卿浅听到身后传来懊恼的叹气声,忍不住觉得好笑:“你该去当值了,总往我这跑算怎么回事。”   穆容渊柔声道:“本将军负责京城防卫,保护京城百姓,卿卿也是京城百姓不是吗?所以本将军就来贴身保护了!”   这是什么谬论,云卿浅忍不住笑出声,可心中却觉得暖意融融,比这房间里的暖炉还要暖和。   “小姐,沈家表少爷来了!”润儿在门口禀报道。   云卿浅连忙坐起身。   骤然失去香喷喷的卿卿,穆容渊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开口道:“沈茂之怎么总是来找你?”   回京半个月了,他每日都会趁着午睡的时间来找云卿浅温存一下。然而几乎每天都能听见沈茂之来求见。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茂之表哥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人商量生意,不找我这个表妹,还能找谁呢?好了你快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穆容渊撇撇嘴,刚想反驳为何不能,又想到云家现在的局势,心道一声算了,还是别给云卿浅添麻烦了。   “那我明日再来看你!”不等云卿浅说出拒绝的话,穆容渊就在云卿浅脸上香了一下,随后便犹如一阵风一般,从窗口飞了出去。   待云卿浅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穆容渊的影子,只剩下她发烫脸颊和狂跳的心了。   ……   “表妹,这个锅打出一个样品了,我拿来给你看看对不对。”沈茂之风风火火的扛着一口玄铁锅进来了。   珠儿和润儿看到那个锅都觉得奇怪极了,一般锅都是嵌在灶台里的,就算是平时用的双耳锅,那耳也应该在锅沿才对啊,这个耳怎么在锅心呢?   云卿浅看到沈茂之拿进来的过,忍不住点头赞誉:“这柳仁杰的手艺果然不错。”她只画了草图,他竟然就能意会,做的分毫不差。   沈茂之挠头道:“表妹,这东西能卖出去么?这形状也太奇怪了。”   这锅呈圆形,但是比一般的锅要浅,接近于弧面,双儿也不再锅沿,而是往靠近锅心的方向移动了四分之一直径的距离,两个耳立于锅心里,很明显炒菜的时候十分不方便啊!   云卿浅笑笑:“表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砸了沈家的招牌。”   ……   接下来的日子,按照云卿浅的吩咐,沈茂之在不算繁华的地方租赁了一个三层小楼,开了一间名为江南第一锅的酒楼,而这酒楼里面不卖蒸,不卖煮,不卖炒,不卖炖,只卖杭城油爆锅!   把鸡鸭鱼肉腌制好,玄铁锅下面加上泥炉,烧的滚烫,一勺菜籽油铺在锅心中,再将那些荤食素食至于锅上煎炸,简直香飘十里。   煎熟了的菜和肉,分别搭在两个立于锅心的双耳之上,稍微晾凉便可直接入口,闻之令人神往,食之齿颊留香。   刚开业七日就已经客似云来了,不仅因为这味道太香了,更是因为这吃法太新奇,有些不便出门的高门贵女都争相抢着从这买一口这神奇的锅自己回去做。然而云卿浅吩咐过沈茂之,锅只能租赁,不能售卖,而且租赁的价格还不低。   除此之外,云卿浅让沈茂之将所有赚来的银子,除了开矿和铸锅必用的之外,其余的通通去收购米粮和芊梓草,沈茂之并不明白云卿浅要做什么,但是通过江南第一锅的生意来看,他已经对这个表妹赔付的五体投地了。   这做生意嘛,就是做一个出其不意,能人所不能!   ——   这边沈家的酒楼做的风风火火,那边儿云家大房就有些坐不住了。   “姐姐,你看那沈家的臭小子,不就开了个破酒楼么,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别人五两银子就能租赁那油爆锅一日,我今日去他竟然要五十两,分明针对我们。”云卿娆气得不轻。   云卿嫣静静的绣着帕子,状似无意的开口道:“能有多好吃,你若真想吃,大可以直接去酒楼吃,他们沈家开门做生意,不会不招待你的。”   云卿娆一跺脚,愤愤不平的坐到了云卿嫣的对面,怒声道:“姐姐,我哪里是贪吃,我就是想找找沈家的晦气,到时候若是说那锅有问题,煮出来的东西吃死人,那他的酒楼还开的下去?”   云卿嫣微微抬头,眼神有几分诧异的问道:“你和那沈茂之有仇?”   云卿娆摇摇头:“我跟他能有什么仇,拢共也没见过几次,我是见不得云卿浅身边的人尾巴翘上天罢了。”   云卿嫣冷笑一声:“三国使者近日都要抵达进城了,你还是安分些。”   “姐姐就这么放过云卿浅那贱丫头了?娘亲可还被关在家庙呢。虽然已经从柴房挪出来了,可那家庙也是冷清啊,姐姐不打算给娘亲报仇了?”云卿娆的话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质问,可云卿嫣似是毫不在意。   “时机未到。”云卿嫣淡淡开口道。   “还等什么时机?咱们送去那么多杏仁的东西,那贱丫头都吃了,分明就是对杏仁儿不排斥,要么就是玉姨娘说谎了,要么就是云卿浅真的换了个瓤子。姐姐她是妖啊……”   云卿嫣冷笑一下:“是啊,上次韩雨霏和七公主已经用对付妖的办法去对付她了,结果呢?宇文瑶众目睽睽被烧死了,七公主南巡回来便病故了。你想如何?想死的轰轰烈烈,还是死的无声无息?”   云卿嫣的话让云卿娆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往身后躲了躲:“姐姐……姐姐这是何意,难道我们就治不了她了么?”   云卿嫣低下头,继续绣帕子,开口道:“我们治不了,有人治得了,你只要记住不要妄动便是。”   云卿嫣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云卿娆微微松口气,然而关于云卿浅的事情她可以暂且不理,但是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可不放心放在云卿嫣的手上。   陛下要给五个王爷选妃,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想办法嫁入静王府,哪怕为侧妃,她也心甘情愿。   ——   腊月十五,过了半个来月平静日子的云卿浅,今日下了帖子去看洛丞相府看洛梓伊。   云卿浅有些懊恼,她太忙于自己的事情了,竟然忘了洛梓伊的婚事。   因为洛梓伊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洛丞相不忍心她远嫁,更不忍心她高嫁受婆母的气,便将她嫁给了自己的门生,翰林苑编修孙志安。 第166章 洛梓伊的婚事(3更)   孙志安是平民出身,科举入仕,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   若是孙志安安于现状,夫妻二人在京城的日子有洛丞相在,一定能过得平静幸福。   然而前世里那孙志安不满足于自己编修的官职,本以为攀上洛家会让他一路高升,没想到洛丞相看中的就是他官职不高不会压洛梓伊一头,所以便一直没有对这个女婿提拔。   孙志安心中不忿,便自己请旨外放,想凭借自己实力从地方一步步在做回京官。   洛丞相气他不知好歹,便任由他去吃苦头。   随后孙志安便被外放到临南城管辖范围内的一处县城做县令,名唤风南县。   可边境城市怎比得上京城,还不到三年,洛梓伊就传来了病故的消息,洛丞相痛不欲生,最后也无心朝政,带着他的老妻告老还乡了。   “那孙志安,绝对不是洛姐姐的良人。”云卿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那谁才是洛大小姐的良人啊?”穆容渊邪魅的声音忽然在马车里响起,吓了云卿浅一跳。   云卿浅怔愣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带出来的润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马车里了!   云卿浅白了一眼穆容渊,娇嗔道:“你倒是把我的丫头,笼络的很好!”   穆容渊勾唇一笑凑到云卿浅身边,开口道:“她是被风吹出去的!可与小爷无关啊!”   云卿浅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那你呢?又是什么邪风把你吹进来的?”   穆容渊从身后环住云卿浅,亲昵的说道:“知你心意的清风,吹我而来的呀!卿卿,你已经三天没见到我了,你不想我吗?我好想你啊……”   穆容渊在云卿浅的长发上蹭蹭,那模样就像一个求宠爱的小狗狗一般。   云卿浅从来不知道,原来邪魅不羁的穆容渊,竟然也有这么粘人温软的一面,哪有人时时刻刻都要把想念挂在嘴上的,真是不知羞!   可是……她又好欢喜怎么办……   穆容渊几乎不用看云卿浅的脸色,光是闻这马车里的香气,就能知道云卿浅此刻的心情。   “唔……芳香四溢,卿卿也想我了,对不对……”穆容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说话时口中的热气又尽数喷在云卿浅的耳朵上。   本来还想反驳两句的云卿浅,唰的一下又出了一身汗,竟然是香气更浓烈了。   现在再反驳,实在是欲盖弥彰。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说点正事儿打破马车里令人窒息的气氛。   “你最近不忙吗?听说三国使者都到了京城境内了,怕是最近几天就要进城了,你不去迎接?”   穆容渊叹口气,他何止是忙,简直忙到吃饭睡觉都来不及。   又要布防,又要安排行宫,还要准备朝拜的事情,简直烦透的。   可即便是这么忙,他也要天天见云卿浅,他刚刚的话中说了,不是他们三天没见面,是云卿浅三天没见到他。因为这三天,白日里他都没时间,只好晚上夜探香闺,哪怕是看看云卿浅的睡颜,他都觉得异常满足。   用白丹青的话来说,他真的是没救了!还没解开身上的毒,就又中了一种叫做云卿浅的毒。毒入骨髓,拔之不去。   “我今日就是要去城门迎我大哥和南滇使者的,刚刚看到你的马车就忍不住先跑来看你了。”穆容渊毫不吝啬的情话,听的云卿浅想埋怨他都埋怨不出口。   “好啦!”云卿浅用手指点了点穆容渊的胸口,开口道:“你先去忙正事,待我爹爹回城那天,我陪你一起去接。”   穆容渊对着云卿浅眨了一下眼,开口道:“好,一起去接岳父大人。”   还是那样来无踪去无影,穆容渊嘴上占了便宜之后便飞掠而走了,竟然是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给云卿浅。   云卿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   洛丞相府。   云卿浅进入洛梓伊闺房的时候,洛梓伊正在绣自己的嫁妆。看到那并蒂莲花,云卿浅就忍不住唏嘘。   姐妹二人一顿寒暄之后,云卿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梓伊姐姐,你喜欢那孙大人么?”   洛梓伊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羞涩道:“浅儿说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也不知道害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姐姐!不喜欢如何能嫁?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可是终身大事啊!”云卿浅显得有几分激动。   洛梓伊不明白云卿浅的激动,但是她明白云卿浅这是关心她,她缓缓拉住云卿浅的手,柔声道:“孙大人是个好人,出身不高,不会压我一头,官职不高,不会纳妾填房,家中没有亲眷,也免了伺候婆母,父亲悉心为我选的良配,如何会嫁错呢?”   云卿浅叹口气,第一次觉得洛梓伊读书读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被那规矩礼教管的一点棱角都没有了。   “梓伊姐姐,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否喜欢那孙大人,若是不喜欢,我可以……”   云卿浅的话没说完,就被洛梓伊打断了,脸上依旧带着浅淡温柔的笑,开口道:“三书六礼都走过了,庚帖婚书都交换了,只等着上元节一过就嫁过去了,你还要怎样?浅儿,我与你不同,我身子不好,家中又无兄弟,能嫁给孙大人让他一同侍奉我的父母,我很知足了。好了,快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那威武候……”   提起穆容渊,云卿浅就忍不住脸色一红,她知道洛梓伊一定是从洛丞相那得知了她去南巡的事情,所以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说出来,还是不免尴尬。   “提他做什么……”云卿浅低头小小声说道。   洛梓伊先是笑笑,然后又有些担忧的叹气。   “浅儿,你可知你父亲和穆家的纠葛?”洛梓伊开口问道。   提起这个云卿浅忍不住脸上浮现一抹愁色,她当然知道,   父亲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又是陛下的伴读,那嚣张的样子比现在的穆容渊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容壑大穆容渊十岁,今年二十有八,比云戎也就小了五岁而已,可偏偏就是这五岁,穆容壑在云戎手下就没得过好,考武举被压制,考武状元被压制,反正就是处处被掣肘。   即便是后来有了北云南穆的美称,那云戎头上也是多了一个常胜将军的称号,比那好几次死里逃生的穆容壑,要强了不知多少分。   见云卿浅愁眉不展,洛梓伊开口道:“抛开两家恩怨不说,你们两家都手持重兵,怕是陛下不会那么容易让你们成亲啊。”   “姐姐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他了……”云卿浅口是心非的反驳着。   洛梓伊笑了笑,开口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可是听说了,你给威武候上药,上的人家鼻血都流了三升,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上药的呀?”洛梓伊戳了一下云卿浅的腰身。逗的云卿浅咯咯咯笑个不停。姐妹二人闹作一团。   ……   从洛丞相府出来,云卿浅还是心事重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洛梓伊若是还嫁给孙志安就躲不过红颜薄命的命数。   可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啊。她要怎么办呢?   “小姐,要不派人查查那孙大人的底细?若真的不是良人,拿到洛丞相面前去说,洛丞相一定不会委屈洛小姐的。”润儿开口建议道。   云卿浅撇了撇嘴:“洛伯伯在许嫁之前,肯定早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过了,咱们想来也查不出什么新鲜的了。” 第167章 南滇使者到(4更)   润儿摇摇头,不太认同的说道:“小姐,那不一样,洛丞相查的是孙大人入仕之前,查他身家背景清明,才收为门生。可这么多年他宦海沉浮,谁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恶习呢?”   云卿浅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自己个丫头真是太通透了,有多少人被权欲迷了眼,这孙志安年幼时贫苦,发迹之后说不定真的会控制不住心中邪念呢?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掉头,咱们去城门口。”查人这种事儿还是交给穆容渊最可靠。   ——   只是云卿浅没想到的是,马车还没到城门口,就已经无法前进半步了,因为前面乌压压围了一堆百姓。   “发生什么事了?”润儿问向车夫。   车夫站在车辕上往人群中瞧了瞧,开口道:“小姐,前面是南滇使者的队伍,似乎是和威武候发生了冲突。”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了呢,她和穆容渊已经在杨洲城与尉迟家的三兄妹打过照面了。穆容渊当日出手那般不留情面,尉迟家的三兄弟见到他如何能轻易放过?   云卿浅立刻翻身下了马车,润儿担心人群挤到云卿浅,连忙伸开双臂护着,朝中间走去。   “穆将军,你们东周就是这般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么?竟然都不下马?”说话的是南滇二皇子尉迟翱。   而他口中的穆将军,并不是指着对面的穆容渊,而是他身旁策马的穆容壑。   这是云卿浅前世今生第一次见到穆容壑,没想到穆容壑与穆容渊竟然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气势,穆容壑身上的杀气和眉宇间的凌厉,别说小儿止啼了,怕是普通姑娘家看了都会心惊。   “这……这定远侯的样子好生吓人。”润儿忍不住开口道。   云卿浅摇了摇头,不是样子吓人,是气势迫人。   穆容壑与南滇尉迟家的关系一直就是水深火热,眼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绑着尉迟翱说话,但是他是一方守将,说出的话代表的都是东周,所以吵架这种事,他是不能做的。   他不能做,不代表别人不能。   穆容渊打马上前,挑着半边儿嘴角笑道:“呦,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在春风十里杨洲街脱衣行乞的人吗,哎呀?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南滇皇子了?大哥你没有被骗了吧?”   穆容壑脸色沉了沉,他本来奉命同南滇皇子一道进京,可久等对方都不到临南城,后来才知道对方已经先一步走水路进京了。听穆容渊这话,原来他们并没有直接进京,而是去了杨洲城?!   穆容壑冷哼一声:“两位殿下似乎对我大周富庶的江南十分感兴趣呢,不知道南滇陛下感兴趣否?”   尉迟翱和尉迟翊脸色一僵,他们去杨洲城是擅自做主的,若是被父皇知道,定然会怀疑他们的用心,说不定还会找人彻查,只是……只是眼前这穆容壑的弟弟,是如何知道的……   “二哥三哥,他……他不就是那日那个唱戏的小生吗?”还是尉迟翎眼尖,一眼便认出了穆容渊。   尉迟翱瞪大眼睛一看,也难怪他看不出来,一是他没想过大周的威武候会去杨洲城唱戏,二是那日穆容渊一身清白相间的戏服,看起来多了几分俊秀少了几分英气。   可今日的穆容渊一身玄色劲装配银色铠甲,气势天成,一看就是个威武的少年将军,两个身份大相径庭的人,让他如何能想到一起去?   倒是尉迟翎听到穆容渊叫穆容壑大哥,便仔细多看了几眼,这才认出穆容渊的身份。   “原来是你?!”尉迟翱把手握在了刀柄上,恨不能现在就对穆容渊出手,然而却被尉迟翊按住了手臂。   “二哥,这是东京城,咱们进京朝拜,不可动刀。”这是东周的地盘,他们动动嘴皮子,怎么都好说,可若说兵刃相向,怕是就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尉迟翱也不傻,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后,开口道:“都说东周是礼仪之邦,怎么?威武候就是这么迎客的么?一身戎装,打马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城迎敌呢!”   穆容渊嗤笑一声,开口道:“我穆家,开国功勋,世代忠良,得陛下恩典,除接圣驾以外,均可文不落轿,武不下马,翱殿下,不知你哪来的脸,敢让本侯下马迎接?难不成翱殿下已经被内定为皇太子了?”   “你放肆!”尉迟翱气得几乎要炸了肺,这话要是传回南滇去,还能有他好果子吃么?   穆容壑坐在马背上挑挑眉,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气别人不气自己的时候,还是很顺眼的。   尉迟翊相对来说比较沉得住气,他本也不觉得在马上迎客有何不妥,但是穆容渊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挑衅,若是他们一味退让,岂不是丢了南滇的颜面?   尉迟翊想了想,开口道:“威武候怕是不知道吧,我们此番而来,并非只有我兄妹三人,还有了悟禅师。了悟禅师乃我南滇国师,更是闻名四国的得道高僧,见国师犹如见陛下,让威武候下马一迎,也不算要求过分吧。”   云卿浅冷哼一声,真是钝刀子割肉,痛楚更大啊。搬出了悟禅师,看来是要京城百姓给穆容渊施压了。   果不其然,人群里刚刚还对南滇皇子不忿的众人,在听到了悟禅师的法号之后,都忍不住说起了阿弥陀佛。   “了悟禅师竟然来了,咱们是不是要跪迎啊!”   “是啊,就算代天子迎驾,不跪也要拜啊!”   “唉,武将戎装,见天子都可以不跪,见一个和尚跪什么跪,下马就算尊迎了。”   ……   百姓讨论中说法不一,可道法佛法无国界之分,只要他佛法高深,素有盛誉,大部分人都会信之奉之,甚至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引来上天的不满,招来祸端。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阿弥陀佛,了悟禅师从众位皇子身后的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威武候,贫僧有礼了!”了悟禅师站在穆容渊马前,客气的行了一个作揖礼。   他这一举动,穆容渊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对面国师站在地上,你总不好让人家仰着头与你攀谈吧?那可是代表南滇陛下的人,若是穆容渊不下马就等于对南滇陛下不敬,也失了东周的礼数。   可是若此刻穆容渊下马了,岂不是就等于顺了尉迟翱的心意?   穆容渊下马,尉迟家三兄妹没有下马,那么穆容渊就生生的矮了人家半截,东周和南滇的第一回 合交锋,东周就等于败了,那接下来的朝会,怕是还有诸多麻烦会接踵而至。   就在穆容渊准备破罐子破摔无视那劳什子了悟禅师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在这寒风烈烈的冬季,宛如一道春风般,吹得穆容渊心头暖意融融。   “敢问了悟禅师,佛曰众生平等,既是众生平等,世人为何又要焚香跪佛呢?”云卿浅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所到之处竟是众人都纷纷避让,这位忠勇侯府的四小姐,容貌倾城,百姓们哪怕是只见过一次,也都记忆深刻,难以忘却。   ?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云卿浅的身上,雪白的斗篷拖地而来,仿佛与这银装素裹的东京城融为了一体,兜帽上白色的风毛衬托着她的小脸更加娇小秀丽,透着一股楚楚可人。   了悟禅师似是没料到会有人当街问佛偈,所以有了片刻的怔愣。   而就是这片刻的怔愣,让云卿浅从他眼中读到了熟悉二字,他认识她?! 第168章 众生平等(1更)   云卿浅带着心中疑惑走到了悟禅师面前,款款福身行礼:“禅师有礼了。”   “贫阿弥陀佛!”了悟微微低头,垂下眼睑遮住眼中深意,片刻后又开口道:“所谓众生平等,乃是指本性上、生命上、改恶向善上、因果轮回上,皆是平等。换言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云卿浅笑了笑,摆出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开口道:“大师这么说小女就明白了,所谓平等,指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自己的所得所获呈平等之势,对否?”   了悟笑着点点头:“女施主聪慧。”   云卿浅继续道:“大师受天下人爱戴,承万民香火,便意味着大师要做出比常人更多的奉献,然否?”   了悟依旧点点头:“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受之越多,必然劳之越甚。”   云卿浅笑眯眯长哦了一声:“哦,既然如此,那看来穆小侯爷还真不能下马迎接了,下马事小,可为了一个虚礼,给大师平添一份辛劳就是罪过了!远来是客,哪有客人还没入席,就给客人凭添一份麻烦的道理?”   “这……”了悟禅师有些语塞,没想到云卿浅竟然能钻到这种空子。   可云卿浅似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自己都说了,受之越多,劳之越甚,他总不能现在又说“没事儿,你让他下马迎接吧,我不怕自己承受更多责任。”   为了一个虚礼,不惜让自己承受更多责任,那这个和尚当得是不是有些太虚荣了些?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岂不成了笑话?   穆容渊忍不住笑出声,看吧,还是他家卿卿厉害吧,两三句话就把局势扭转了!   不下马迎接,反而是为了你好,你上哪说理去?哈哈哈哈!   穆容壑微微蹙眉瞪了一眼满脸与有荣焉的穆容渊,眼下不用介绍,他也猜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是谁了!   穆容壑心道一声:“没想到云戎的闺女竟然生的如此貌美,难怪子衿那臭小子把持不住。可自古红颜多祸水,还是不能放任他胡来!哼!”   尉迟翱和尉迟翊也惊呆了,不止因为云卿浅这惊人的美貌,更因为她谈吐的不俗,三言两语就将进退两难的局面给化解了,这是一颗怎样聪慧的心啊。   男人眼中都是赞赏,而女人眼中就都是嫉妒了。   尉迟翎打马上前,居高令下的看着云卿浅,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南滇仪仗?”话音未落铁鞭已经冲着云卿浅的脸挥了过去,竟然是出手就要毁掉云卿浅的容貌!!!   云卿浅此刻没有表露身份,这尉迟翎就算是当街打死了她,也可以说自己不知者不罪,所以她才敢不问青红皂白,便先出手伤人。   然而穆容渊在场,如何能让尉迟翎得手,心念一动,那铁鞭在接近云卿浅半尺距离的时候,便一个拐弯转了个方向,直接抽到了尉迟翎的坐骑上。   “嗷呜——”马儿吃痛,扬起两个前蹄,忽的一下,直接将没有防备的尉迟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翎儿!”尉迟翊惊声,连忙飞身去接,然而兄妹二人还是在地上摔做一团,那马儿也因为痛楚朝着人群就冲了过去,穆容壑双腿一夹,便从自己的马背上飞到了那尉迟翎的马背上,三两下就制服了那惊了魂的马儿。   “穆将军好身手啊!”   “哇,不愧是定远侯!”   “哈哈哈,那鞭子怎么自己带拐弯的,莫不是人不分黑白,但是鞭子却分好赖?”   “哎呦,谁说不是呢,鞭子都能看出谁欠抽啊!”   ……   人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气得尉迟翎脸都绿了。   尉迟翎顾不得自己身上疼痛,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云卿浅怒斥道:“妖女,你竟然敢对我用妖法。”   云卿浅心中明白是和缘由,她浅笑了一下,用帕子轻轻粘了粘脸颊上落上的雪花,开口道:“雕虫小技罢了,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雕虫小技?   云卿浅竟然会内功??   这句话很明显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包括穆容壑,一个姑娘家,竟然能把内功修炼的如此纯熟?她要做什么?   只有穆容渊忍不住勾起嘴角窃喜,他的卿卿啊,还真是调皮!   尉迟翎气得胸前不停起伏,九节鞭用力甩在地上,啪的一声抽出一道裂纹。   “你大胆,你可知上一个冒犯本公主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云卿浅不太在意抖抖手上的帕子,开口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可上一个叫我妖女的人,是怎么死的,在场众人怕是都知道,公主殿下若是好奇,不妨打听一二?”   尉迟翎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敢威胁她?她到底什么来头?看这年纪,东周七公主么?   尉迟翎还想反驳,可了悟禅师却在此时开口道:“阿弥陀佛,时辰不早了……”   尉迟翊连忙开口帮腔:“是啊是啊,快去行宫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大家都累了。”   南滇算是退让了。   云卿浅淡淡一笑,退到旁边让出路,然而那了悟禅师在离开之前却又对着云卿浅说了一句:“女施主,众生平等,有人为你而死,因你而死,皆是孽债,女施主若是想渡恶生善,可到行宫来找贫僧,佛法无边,必然普渡众生。”   云卿浅不明白了悟话中的意思,但是她知道,这就跟她刚刚也尉迟翎说的话一样,都是威胁。   “多谢大师。”   ——   南滇使者进京的第二日便是西陵使者的到来。   西陵来了两个人,长公主君天璇,大祭司危月燕,西陵是女国,这长公主已经相当于皇太子一般的身份,也就是下一任西陵国皇位的继承人。   西陵人此番来东周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走一个形式,因为四国朝拜是轮流的,每相隔三年去其中一个国家,多半就是商议通商、停战、互惠之类的协议。今年恰好轮到东周而已。   又过了两日,腊月十八这一天,云卿浅终于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父亲!   云戎陪同北胡使者一同进京,北胡此番前来的有北胡太子拓跋煜,和北胡大将军——玉面神将风玉泽。   北湖太子不用说了就是来和亲的,这风玉泽则是奉命保护。   云卿浅一早就到城门口等候了,哪怕父亲不能立刻随她回家,还要进宫面圣,她也忍不住先看上一眼,她阔别十几年的父亲啊,前世都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还有她的弟弟,已经八岁了,她都没尽过一天做姐姐的责任,云卿浅心中满是愧疚。   “小姐,外头风太大了,咱们进茶楼等吧。”珠儿一边给云卿浅掸着兜帽上的雪,一边劝慰着。   云卿浅摇摇头,她心情迫切,哪都不想去,一分一毫都不想错开眼。   贺家兄弟和沈茂之,远远的就看到了云卿浅,贺荣远心中一喜,他料想云卿浅会来,她果然来了。   贺荣远连忙从马车里拿出一个金丝小暖炉,刚想抬步上前就看到一个身穿玄色斗篷的人走到了云卿浅面前,光看背影,贺荣远也认出了是穆容渊。   穆容渊走到云卿浅面前,看到她冻的小脸通红,小手冰凉,顿时不高兴了。   “你怎么出来这么早,我这刚刚从宫中出来,云将军怎么也得过了午时才能到,你如此站在寒风中,岂不要生病了?怎得这般不爱惜自己?”   穆容渊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斗篷脱下来给云卿浅又扣上一层,然后又把手上的暖炉塞到了云卿浅怀中,最后从飞烨手上接过一个上马凳,在上马凳下面放了另外一个暖炉,引着云卿浅站了上去。 第169章 牵马过城门(2更)   脚底传来的徐徐热气,手上暖炉散发的丝丝暖意,再加上穆容渊细心而周到的照顾,云卿浅顿时就不冷。   她何德何能啊,能让穆容渊如此费心费力,他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会来等。   他成全她,哪怕知道她任性,他也要想尽办法的成全她的任性,所以他准备了这么多小东西。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心中甜蜜而感激,可口中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种令穆容渊心底发痒的眼神,注视着他。   穆容渊一边将大手附上云卿浅的小手,去感受她的温度,一边语气温柔的问道:“唉!真拿你没办法,现在好些了么?”   云卿浅红着脸点点头,竟是没有想抽回手。   看到二人相对而站,犹如一双璧人的画面,贺荣远手上的暖炉顿时就感觉烫手了。   “大哥,沈少爷已经过去了,咱们……”贺荣回也不知该不该过去。   贺荣远摇了摇头,开口道:“今日云将军还要进宫面圣,咱们改日再去云府拜见吧。”   贺荣远转身往回走,恰巧看到正在发愣的雍王宇文琅,而宇文琅手上,竟然也抱着一个小巧的暖炉。   似乎感受到贺荣远的眼神,宇文琅看向贺荣远,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映,二人同时将暖炉交给了身旁的人。然而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又都不免觉得有几分尴尬。   宇文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上前几步开口道:“贺大公子……”   贺荣远也有些尴尬,拱手行礼:“雍王殿下。”   二人没多说什么,可面面相觑之下,竟然生出一抹同病相怜的苦涩感觉。   还是贺荣远先打破沉默:“数九寒冬,殿下可愿和在下一起喝杯酒暖暖身子?”也暖暖心。   宇文琅有些受宠若惊,自打贺荣远进京之后,那些皇孙贵胄高门大户,多少人想求见一面都难得,更别提一同喝酒了,这贺荣远竟然愿意与他这个身份敏感的皇子饮酒,实在不易。   “好,就去……”   “江南第一锅!”   “江南第一锅!”   二人竟是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个属于沈家的酒楼,这个与云卿浅有关的酒楼。   ——   临近午时的时候,云卿浅终于听到了马蹄声!   “爹爹回来了!”云卿浅激动从马凳上跳下来,那急切的模样引得穆容渊撇了撇嘴,还没见过卿卿这么急切的等他呢。   “你站在这里别乱走,我去迎。人太多了,有什么话等云将军回府再说。”穆容渊柔声叮嘱道。   见云卿浅点头了,穆容渊才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一队亲卫出城相迎。   三十多岁的云戎,退去了少年的稚气,又没有中年的老成,正值壮年的他意气风发,再加上那不俗的容貌,可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这一路上引得大姑娘媳妇儿的争相相看,要知道,云将军可是至今未曾续弦啊!   “云将军,听说你们东周七公主病故了,那么本太子此番前来娶谁好呢?”北胡人以粗犷为美,太子拓跋煜年纪轻轻就续髯,看起来倒像是和云戎年纪相仿一般。   云戎冷笑一下,开口道:“这有何难,那西陵长公主君天璇前日也抵京了,煜太子娶不到我东周的公主,可以嫁给西陵的公主嘛!”   那西陵是女国,云戎这话就等于让拓跋煜去倒插门儿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云戎身后亲兵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   拓跋煜气得直喘粗气,这云戎简直嘴贱的不行,每次两兵交战之前,云戎必站在阵前骂娘,骂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半个时辰都不带重复的,气得守将都失了分寸。   这一路走来他也没再云戎口下得过便宜。   风玉泽见状开口道:“听说云将军有一长女,倾国倾城,堪称东周第一美人,若是殿下能与云将军结下亲家,也是一桩美事。”   拓跋煜眼睛一亮,他倒没有真贪图什么美色,可是一想到他能将云戎的闺女攥在手心里,拓跋煜心中就莫名的出现一抹快感。   “风将军不知道么?”云戎状似无意的问道。   “知道什么?”风玉泽下意识问道。   云戎笑笑,悠闲的牵着缰绳,开口道:“小女已经许了人家了,江南贺家,白鹿书院,贺荣远贺大公子。”   说到这里云戎看向拓跋煜,眼神带着三分挑衅五分嘲讽的开口道:“我若没记错的话,煜太子的启蒙恩师也也是贺家门生吧?”   拓跋煜脸色一沉,他们北胡人向来在四国风评不好,都说他们粗鲁野蛮,所以父皇才重金请了一位江南学究来教他劳什子四书五经,他从小就厌烦的不得了,还不得不尊师重道,以免招人嘲笑。   若那云戎的闺女确实许了贺家,他还真不能去硬抢,不然还不得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骂死?   他要继承皇位的,名声这东西,还真是不得不重视起来。   谈话间就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云戎远远的就看到了穆容渊策马而来,心道一声,没想到穆家的二小子竟然也长的这般大了,不仅如此,竟然还能混上龙武军的统领,呵,比他那蠢哥哥好像精明几分。   “驾……”马儿快跑了几步,哒哒哒来到了云戎面前。   穆容渊一脸笑意,完全不像迎接南滇那般盛气凌人,到了云戎面前穆容渊就翻身下马,拱手道:“末将前来迎接云麾将军,煜太子,风将军。”   竟然是把云戎放在第一位。   云戎挑了挑眉,只当穆容渊这是为了给北胡下马威,便没有多言,左右北胡人也不太懂他们的礼节。   果不其然,那拓跋煜确实不懂这东周礼节,只是看穆容渊下马了,便觉得是尊重,也拱起手,笑呵呵的回了一句:“辛苦……”拓跋煜忘了之前国书上写的穆容渊的名号了。   风玉泽连忙开口提示:“威武候,穆容渊。”   “啊!辛苦威武候出城相迎!”煜太子开口道。   穆容渊随意的回了一礼,然后便上前牵住云戎胯下骏马的缰绳,竟然是要给云戎牵马?!   云戎和他带来的士兵都有些怔愣。   论爵位,二人同属侯爵,论官职,云戎也不过高了穆容渊一品,若是论辈分,云戎与穆容渊的大哥穆容壑乃同期考的武举,也算同辈。   这威武候忽然如此低姿态,是为何啊?   云戎想不通,但是云戎嚣张跋扈的惯了,有穆容壑的弟弟来牵马,他只会高兴,断然不会拒绝。   云戎笑道:“有劳穆小弟了!咯咯!”   一声穆小弟,叫的穆容渊和他身后的龙武军都僵了僵身子。   穆容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开口道:“云伯父说什么呢,给伯父牵马是晚辈的荣幸!”   云戎的笑容僵在脸上,伯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这小子要干嘛?   穆容渊没有再给云戎思考的机会,竟然就这样牵着马从城外穿过大门,进了京城。   云卿浅一直翘首以盼,她以为她会第一眼看到父亲,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第一眼看到了给云戎牵马的穆容渊。   按照东周习俗,除了下人给主子牵马之外,那就只有亲人之间才可以互相牵马,尤其牵马过城门这种事,更加是晚辈才能对长辈所做。   穆容渊与云戎爵位相同,而且代表天子迎接,肯定不是下人了,那他这般行为,便几乎等于向整个京城的人宣告,他要做云戎的女婿啊!   骑在马上的云戎征战沙场多年,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习俗也忘的个七七八八,虽然对穆容渊那一声“伯父”感觉奇怪,但是有穆家人牵马,人就觉得心情甚好。 第170章 杀 破 狼(3更)   进了城门,穆容渊才放开缰绳,翻身上了自己马匹,上马后不忘朝着云卿浅的方向眨了眨眼。   云卿浅连忙撇开眼,当着自己父亲面眉目传情,打死她也做不到。   云戎进了城门之后也连忙寻找云卿浅的身影,他这个闺女跟他不亲,跟大房的大嫂亲近,可谁让他不能将她带在身边呢,云戎对云卿浅没有任何埋怨,只有满心的亏欠。   当他远远的看着云卿浅希冀的目光是,百战沙场的常胜将军,竟然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来。   他的浅儿啊,都长这么高了!   “爹……”云卿浅轻声唤着,想冲出去,可又怕在北胡使者面前失了礼数。   云戎用眼神安抚云卿浅,他也想现在就去抱抱他的宝贝闺女,可他必须先进宫面圣啊。   云戎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不舍的挪开。   挪开眼神后的云戎一下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云峰云峻两兄弟,还有云家其他人。   云家众人对云戎那叫一个低眉顺眼,可是云戎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心道一声:“为何浅儿没有同云家人站在一起?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委屈?”   想到这里云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两分疏离。   ——   忠勇侯府。   等了整整一天的云卿浅,终于在晚饭后等到了云戎回府。   “爹!”看到云戎跨进自己的院子,云卿浅连外衫都顾不得穿,一身单衣就冲了出去。   “浅儿!”云戎大笑着把云卿浅抱了起来,笑咯咯的在院子里转圈圈:“爹的亲闺女哎,都长这么高了!”   珠儿和润儿看的鼻子发酸,可是还不忘担心云卿浅的身子。   润儿开口道:“将军,进屋说话吧,小姐穿着单衣呢。”   云戎这才看到云卿浅的衣衫单薄,佯装嗔怒道:“你这丫头,一点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说话间就已经用抱着小孩的姿势将云卿浅抱回了房间。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害臊,开口道:“爹,快放我下来,我都及笄了,这……”   “这什么这?你就算七老八十了,也是爹的闺女!”云戎小心翼翼的把云卿浅放到床上,扯了棉被给云卿浅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才叹口气坐到一旁。   “爹爹,弟弟呢?”云卿浅忍不住问道。   这随意的一问,倒是把云戎弄愣了,这云卿浅一直不喜欢那失智的云卿迟,他难得回来一次,怕惹云卿浅不喜,便没带云卿迟回来。   云戎挠挠头,笑道:“你弟弟贪玩,不想受约束,为父就没带他回来。”   云卿浅眼眶一红,就算云戎不说,她也能猜到云戎的心思,前世的自己真是太混蛋了!   “爹——”   “哎呦呦,我的宝贝闺女,怎么就哭了啊!”云戎上前给云卿擦眼泪,可云卿浅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擦不净。   父女二人悲喜交加的,谈了整整一晚上,一直到三更锣响,云戎才起身离开,然而云戎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云卿浅怎么也睡不着了。   云戎说:“爹这次回来,除了朝拜,就是为了看你成亲,等你和贺荣远的婚事一了,爹就回关东,虽然匆忙了点,但是相信贺家不会亏待你的。”   云卿浅想说她已经退亲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日爹爹已经疲惫了,还聊了这么晚,改日再说吧……   云戎离开之后心中暖意融融,他总觉得自己这个闺女变得不太一样了,但是想想上次见面已经三年了,或许是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总之这种变化,令他很高兴。   云戎高兴,云卿浅见到爹爹也高兴,可是提起自己的婚事,云卿浅又有几分辗转难寐。   而与她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穆容渊,但是穆容渊可不是和穆容壑促膝长谈,而是被穆容壑追的满院子的打。   ——   威武侯府。   “牵马?!你他娘的给云戎牵马?老子进城的时候你怎么不牵马?!穆容渊,今天我不打醒你,我枉为你的兄长!”穆容壑手里提着一个比手臂还粗的棍子追着穆容渊满侯府的跑。   穆容渊一边跑,一边抱怨道:“我自然想给大哥牵马,可那南滇人故意刁难,我若下马岂不落了威风?”   “哎呦二哥,你可别说了!”白丹青在一旁看的心惊,那一棍子下去,石凳都能打的粉碎啊,要是敲在穆容渊身上,还能得好么?   “给云戎牵马就不落你威风了?臭小子你别跑!”   “云将军战功赫赫,怎会落我威风,再说了,我迟早要喊一声岳父大人的,牵马还不正常?”穆容渊据理力争。   “岳父大人??”穆容壑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再给我喊一次?你再喊一次试试?!”   眼看着穆容渊又要继续喊,白丹青连忙开口道:“二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就算不在乎自己性命,你也得在乎云家小姐的清誉啊!”   穆容渊撇了撇嘴,虽然知道白丹青是刻意安抚,可是一想到会让云卿浅为难,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岳父是没再叫了,可其他气人的话是一句没少说。   穆容壑气势汹汹的追,穆容渊辗转腾挪的跑。兄弟二人就这么闹了一晚上。   因为白丹青非要住在忠勇侯府,所以逍遥王白邡也跟着住在了忠勇侯府而不是住在昭文帝安排的行宫。   听到隔壁院落传来那兄弟二人的争吵声,白邡看着自己眼前的棋盘,随意的笑了笑,拿起黑子轻轻落下,棋盘上便起了一个螳螂捕蝉的局势。   ——   四国使者都到京城了,大大小小的宴席不断,而这些花团锦簇的背后,又有许多看不到的暗流涌动。   静王府。   百里挑一指着面前的扶乩卦象开口道:“殿下,属下说过,您是帝星,可如今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已经形成了杀、破、狼的格局。而这个格局直接对帝星呈现吞没之势,所以殿下这半年所作所为才处处掣肘一事无成。”   宇文璃眉头紧锁,开口道:“要如何破局?”   百里挑一开口道:“天上星宿,代表的世上凡人的命理,只要咱们找到命理为七杀、贪狼、破军的三个人,除之而后快,便可解了帝星的危难!”   “要如何找?”宇文璃有些显得有几分急切。   他的急切不仅仅因为他的计划一次次失败,更因为他被昭文帝禁足,眼下三个邻国的使者都到了东京城,可他却寸步难行,想去交好都不成。   不仅如此,那齐王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奇怪,他派人送去节礼,竟然被齐王悉数退回了,美其名曰兄弟之间不必客套。   要知道往年齐王都是照单全收而且从不回礼的,因为齐王认为静王是依附于他的。   各种变故聚集,令宇文璃十分紧张,心里也没了底。   百里挑一拿出三张黄纸,前两张写了生辰八字,最后一张是空的。   “殿下,这两个人,分别是七杀、贪狼,至于那破军,恕属下还没能算到,只要将他们三人都找出来,一一杀掉,殿下的帝星之位再无人可动摇!”   宇文璃看了看那两个八字,其中有一个他一眼便认出了。   “这是……这是……”宇文璃有些惊讶。   百里挑一点点头:“忠勇侯府云卿浅,贪狼星!”   “不行!绝对不可以杀她!”云卿浅是属于他的,他怎么能杀自己的女人。   “为什么不行!”一道凌厉的女子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穆容渊愣了愣,东魁不会让旁人接近他的书房,那么来人是…… 第171章 西陵圣女(4更)   “属下参见楚妃娘娘。”百里挑一恭敬的向楚妃行礼。   楚妃上下看了看百里挑一,她是西陵人,对玄门道法向来比较看重,没想到自己儿子身旁也有了如此厉害的角色,让楚妃深感安慰。   “母妃,你怎么出来了?”偷偷溜出宫,可是犯了忌讳的。   楚妃皱眉道:“我有一要事要与你商谈。”   百里挑一十分有眼色:“属下先行告退。”   “不必!”楚妃开口道:“此事与你们刚刚说的有所关联,所以不必离开。”   有所关联?难道是云卿浅?   不知为何,关系到云卿浅的事,宇文璃总是想刻意逃避,他不想伤害云卿浅,只想将她的心抢回来。   看到自己儿子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楚妃就气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开口道:“璃儿,你若再沉迷女色,就永远不可能成就大业了,陛下已经拟好立后诏书了你知道吗?”   “什么?!”宇文璃大惊。   若是有了皇后,那就有了嫡子,那他和齐王雍王还争什么争?   百里挑一闻言倒是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   按照楚妃的叙述,杜小楼,也就是现在的明贵妃,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太医院判定那腹中胎儿为男孩,钦天监又算那孩子为麒麟之子,总之就是一个天生贵格可以造福大周的福星。   昭文帝高兴的不得了,当即就许下皇后的位置,只待产子之后就册封。   董皇贵妃执掌后宫这么多年,端阳节那日才壮着胆子去试探一下昭文帝的态度,本以为自己要守的云看见月明了,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江南戏子截了胡,这让董皇贵妃如何心安。   再加上董皇贵妃痛失爱女,一瞬间两个打击,已经将她逼上了一条不归路……   “母妃,你说董皇贵妃她预谋……”宇文璃有些震惊,以董皇贵妃现在的地位,几乎不可动摇,怎么会冒险去做这种事。   楚妃冷笑一下,开口道:“母妃冒险出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是一个除掉齐王和董皇贵妃的好机会。你,一不可以阻拦他们,二不可牵连其中,三……”   宇文璃脸色凝重,似乎是已经猜到楚妃说的三是什么……   “三,你不可出手相救,云、卿、浅!”楚妃一字一句,字字都透着不可忤逆的决断。   “母妃……”   “璃儿,天璇公主才是你的王妃,只要娶了她,别说东周,就算你想要北胡,要南滇,要西陵也不在话下,璃儿,相信母妃,母妃不会骗你的!”楚妃声音开始变得有几分激动。   “为什么?母妃,为何你如此笃定?那君天璇是西陵的长公主,是要继承王位的,儿臣若是娶了她,那不叫娶,那是嫁啊!你要儿臣去做人家的皇夫吗?”   自打他十五岁有了第一个通房丫鬟之后,楚妃就不停的告诉他,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结发夫妻一定要是西陵公主,可无论他怎么问,楚妃都不愿意说出原因。   他在不知不觉中对云卿浅动了心,如今知道了董皇贵妃要对云卿浅下手,他如何能坐视不理?就算云卿浅是贪狼星的命数,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么?   不行,他做不到,皇位他要,云卿浅,他也要得到!   “母妃,告诉儿臣,为什么,若是你说不出缘由,恕儿臣难以从命!”宇文璃决心抗争到底。   楚妃气得脸色通红,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百里挑一开口道:“因为……君天璇是西陵圣女。古语有言,得圣女者得天下!”   “什么圣女!”楚妃啪的一声将拍案而起,水袖连带着桌面的茶杯夸嚓一下应声落地而碎。   “是妖女!妖女!”楚妃争辩道。   宇文璃被除非的激动情绪弄得愈发困惑了:“既然是妖女,为何又要儿臣娶她?到底是妖女还是圣女?”   楚妃双唇紧抿,似乎是不想再多说。   百里挑一也缓缓低头,没打算继续解释。   ——   无独有偶,就在楚妃和静王讨论静王妃的人选时,北胡拓跋煜也在和他的手下风玉泽讨论和亲的事。   “殿下,末将查过了,七公主确实病故了,如今东周的公主适龄的都已经嫁人了,其余的就是年纪尚幼。看来这次和亲怕是不成了。”   拓跋煜一口喝下一大碗酒,无所谓的开口道:“哼,若是东周拿不出公主,那就多拿一些米粮绸缎给本太子抵债!”   风玉泽皱眉道:“殿下,您忘了临行前大巫的话了吗?”   拓跋煜给自己倒酒的手顿了顿,然后皱眉道:“本太子自然没忘,可是你看看,这东周也是数九寒冬,别说雄鹰,连个家雀儿都没看见,哪里就有雄鹰指路了?”   风玉泽不太认同的说道:“殿下,大巫说你此行跟随雄鹰指引必得佳偶,而且若得此女将会振兴我北胡百年不衰,大巫的占卜从未失算过啊。”   拓跋煜有些烦闷,女人那东西,还不都一回儿事儿,哪就那么麻烦了!   “那你明天去这京城集市上看看,有什么卖鹰的逗鹰的女子好了嘛!”拓跋煜一边敷衍着自己的大将军,一边开始解开衣袍准备就寝。   风玉泽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殿下,那西陵长公主君天璇,在战场上有一绰号,名唤逐鹰,因为她武功高强,尤其轻功了得,就连翱翔于九天的雄鹰,都能被她踩在脚下。或许她就是太子殿下的良配。”   拓跋煜脱衣服的手顿了顿,有些烦闷的说道:“你也说了,她是西陵长公主,长公主是做什么的,那是要继承皇位的,你让本殿去当那西陵的上门女婿吗?”   风玉泽笑笑:“自然不是,但是西陵有一个规矩,不知殿下知不知晓。”   “别卖关子!”拓跋煜不耐烦道。   风玉泽开口道:“西陵圣女,不得为皇。”   “那是什么圣女,那叫西陵妖女,再说了,妖女已经没有出现好多年了,似乎早就没有了吧。”   “真的没有了么?若是真的没有了,为何三个国家仍旧不敢冒犯西陵半分?那东周在战场上的庆王宇文珏,几次想试探西陵底细,都被打得个落花流水,想那西陵都是娘子军,咱们北胡也没从西陵身上逃过便宜吧,殿下你忘了三年前那场大战了么。君天璇一首西陵破阵曲,让我们派出的兵马几乎是一瞬间便神志不清,若不是有圣女之力,她如何能做得?”   拓跋煜皱眉陷入沉思!   ——   腊月三十,年终岁尾的最后一天。   从四国使者进驻京城之后,大大小小的宴席就没断过。   云卿浅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用次次都去应酬,然而今天年三十,皇宫大宴,她是躲不过了,不仅她躲不过,所有适龄的官家女子今日都要随父母进宫赴宴,人人都躲不过。   而且除了云卿浅之外,其他的管家小姐今日还都奉旨准备了才艺,只待宴会上一展头角,若是能匹配给王爷,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自打云戎回来,云卿浅见穆容渊的次数也少了,一是因为穆容渊最近太忙,二就是云戎听到了一些风声,尤其是云卿浅私下江南的事被云戎知道了,差点冲到忠勇侯府去砍人。   云戎是不会认为自己闺女要出逃的,肯定是被穆容渊那个臭小子拐带的,难怪进城那天他要牵马过城门,原来早就对他宝贝闺女下手了。   云戎瞬间提高了十二分的戒备,让随他回来的关东军,将忠勇侯府包围的水泄不通,苍蝇路过都被那些战场上染过血的大刀吓跑了。 第172章 进宫赴宴(1更)   今日出门前,云戎还特意将云卿浅拉到身边,一边拍拍她的发顶,一边叮嘱道:“丫头,就跟着爹坐,听到没有?今天爹去哪,你去哪,咱们赴宴之后就立刻回来。”   短短十几日,云戎已经从各方渠道听闻了他宝贝闺女的壮举,与震惊相比,更多的是担忧。   若不是有人故意刁难,她一个小姑娘何苦在醉白池扬刀杀人,又怎么会被逼迫在御前与护国公那糟老头子争辩,又如何会上那火场烧妖台。   护国公幸运,此刻不再京城,否则一定要卸了他那身老骨头,云戎才能甘心!   云卿浅点点头,笑的跟个乖乖小猫咪一样:“女儿都听爹爹的!”   云戎撇撇嘴:“你要都听你爹的,会随随便便就把亲事退了吗?那贺荣远我可是见过了,话里话外都惦记你,要爹说啊,你还是……”   “爹,走吧,快来不及了。”云卿浅环住云戎的手臂,半搀扶半拉扯的往外走,她不想再和云戎探讨贺荣远的事情了,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感情尤甚。   云戎叹口气,心中除了担忧之外,更多的是愧疚,若是他能一直守在闺女身边,怎么会让穆容渊那臭小子钻了空子。哼!   父女二人走到忠勇侯府大门口的时候,大房二房的人已经都候着了。   云戎已经了解了大房和二房的所作所为,所以对他们摆出的脸色并不好看,沙场打滚儿的武将,脸色一沉,让人顿时感觉有些难以接近,二房的人还好,毕竟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大房的几个就恨不能在脸上都笑出一朵花来。   “三叔,四妹妹。”云卿嫣款款上前行礼。   云戎不屑与一个晚辈计较,只微微颔首,算是受礼。   云卿浅也不想在云戎面前和大房闹得不可开交,毕竟云戎还是要回到关东的,而她还是要留在京城的,若是当着父亲面与大房二房闹得不愉快,最后还是要让云戎担心。   云卿浅心中叹口气,也对着云卿嫣行了一个同辈之礼。   “四妹妹,你看,这是我为咱们姐妹几个绣的帕子,新年了嘛,算是我这个做长姐的一点心意,四妹妹年纪最小,你先选吧。”   云卿嫣言笑晏晏,完全没有做过亏心事的胆怯,更没有表现出对云卿浅丝毫的敌意和怨愤。反看那云卿娆,自打云戎回来之后,云卿娆就恨不能一直呆在自己的绣楼里,根本不敢随意溜达。   对于大房的主动示好,云卿浅心中是有十二分戒备的,她这个大姐姐,可是不简单呢,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把柄,又会笼络人心,最关键的,是她十分沉得住气。   一个帕子……云卿浅想了想,当着云戎的面,还是收了吧。   云卿浅低头看向那四个帕子,颜色面料都一样,只是对角绣花略有不同,四个都是飞禽,分别为大雁,黄莺,喜鹊,和金丝鸟。   都是代表富贵吉祥的意思,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尤其那大雁,是年年都会去关东的大鸟,代表着平安归来,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开口道:“那就谢过姐姐了。”   云卿浅将帕子拿过来,转身就交给了润儿,很明显今日并不打算用。   云卿嫣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大老爷云峰忽然道:“今日觐见,你们四个就用这新帕子吧,也显得咱们云家姐妹情深不是?呵呵呵!”   “是,爹爹。”   “听大伯的。”   三个姐姐都没有意见,云卿浅也不好再别出一格了,只得将身上的帕子拿下交给润儿,换上了那绣着大雁的帕子。   ……   各府人纷纷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行进,在马车上,云戎有些不放心把那帕子拿下来左右看了看,前后闻了闻,确定没啥问题之后,才还给云卿浅,还回去之后,还不忘开口道:“丫头,若是大房二房对你不利,你切不可瞒着爹爹,爹爹希望一家和气,那是因为你一人在京城中,爹爹担心你没有人照顾,可若是他们非但没有照顾你,还……”   云卿浅微微侧头靠在云戎手臂上,撒娇道:“女儿知道爹爹对女儿好,不过爹爹放心,云麾大将军的闺女,岂是受制于人的人呀?!”   “你这丫头!”云戎刮了一下云卿浅的鼻子,凶猛残暴的悍将,此刻满是舐犊深情。   ……   众人抵达宫门口的时候,穆容渊早已经在宫门口溜达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了。   眼看着忠勇侯府的马车停下,穆容渊立刻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云戎先下马车,然后将云卿浅扶下来,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身石青色华服的穆容渊。   云戎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云卿浅今天穿的天青色,而穆容渊那石青色的衣服搭配着天青色的腰带,跟云卿浅站在一起,宛然就是一对璧人嘛!这也太巧合了些?   云戎这边气得直磨牙,而从皇宫走出来的穆容壑也好不了几分,他这已经是第三次出来叫穆容渊进去了,前两次吩咐下人来叫,穆容渊都搪塞了,他这才气不愤的自己冲出来。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云戎父女,他可算明白穆容渊在这宫门口晃悠什么了!   穆容壑攥了攥拳头,但是已经打了照面了,总不能不打招呼。   “云将军,好久不见啊!”穆容壑语气带着三分不屑的开口道。   云戎见到穆容壑出来了,眼珠转转,顿时咧嘴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开口道:“是啊,好久不见啊贤侄,身体可还好?”   什……什么?穆容壑愣住了,这云戎叫他什么??贤侄?   穆容壑气得鼻孔都胀圆了一大圈,冷声道:“云戎,你什么意思?!”   云戎哈哈一笑,一手叉腰,一手牵着自己闺女,开口道:“什么意思?喏,那小子叫我一声伯父,怎么的?你这做哥哥的不会跟做弟弟的两个辈分吧?”   穆容渊抽了抽嘴角低下头,尽量回避穆容壑那要吃人的视线,只是一个劲儿的瞟云卿浅,试图与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有个眼神交流。   穆容壑见他这付德性,更是气得要炸毛了,喜欢谁家姑娘不成,偏偏是云戎的闺女,别说他们两家是死对头,就算两家交好,陛下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联姻的啊!   再说了,若是二人真成了好事,那他岂不是真的要矮云戎一个辈分了?   这可不行!   “呵,舍弟年幼,不分尊卑,可你堂堂云麾将军老大不小了,还不知礼数吗?牵马过城门,你想要我穆家的男儿做女婿,也得看看我穆容壑愿不愿意!哼!”   云戎愣了一下,眉头紧蹙,仔细回想这牵马的事情,然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娘的,穆容渊这臭小子在这算计他呢?   这样一来当天去凑热闹的人,十之八九都会觉得他云戎暗许了穆容渊和云卿浅的婚事啊!   难怪这几日朝会都有人恭喜他,他开始以为是云卿浅和贺荣远的定过亲的事情传出去了,原来不是这样,而是穆容渊?!   云戎气得胡子抖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溜圆!   云卿浅见状连忙双手握住云戎的大手,软声软语的安抚道:“爹爹,该进去了。”这几个大男人的互动,实在让她头疼。   云戎低头看向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此刻那好看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他终究还是心疼云卿浅,只好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声,没再去理会穆家兄弟。   然而与穆容壑擦肩而过的时候,云戎还是忍不住咬着后槽牙说道:“让你弟弟死了那条心,我云戎的闺女一辈子不嫁,也不嫁你们穆家!” 第173章 三国献礼(2更)   穆容壑也哼一声:“巧了,这句话我也想告诉你,我穆家的男儿,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娶……唔……”   “大哥!”穆容渊连忙上前捂住穆容壑的嘴,生怕他说出云戎那样的话!   云戎见状,得意的挑挑眉,牵着自家闺女迈着大方步走进了皇宫。   见云戎走远,穆容渊才松开穆容壑,穆容壑此刻真是苦于手里没有能打人的家伙事儿,不然一定要再敲穆容渊一顿。   “穆容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给穆家丢人行不行?”穆容壑都快被气得没脾气了。   穆容渊想了想,凑到自己大哥耳边开口道:“大哥,你也看到了,云将军不希望我娶卿卿,那我真把人娶了回来,才算将了他一军啊!到时候云卿浅可是要冠夫姓的。敌方城池固若金汤又如何?小弟我釜底抽薪,扼住他命运的咽喉!大哥带兵多年,不会不知道怎样才是胜吧?!”   听了穆容渊的话,穆容壑忽然觉得,哎?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那云戎不是不开心闺女嫁过来么?那云卿浅不是他心头肉么?那他就把这块肉挖过来。让他以后每每想起都痛不欲生才好!   穆容壑脸色稍缓,抿了抿嘴也朝着九龙殿的方向走去。   一直旁观的白丹青忍不住开口跟自己爹爹说道:“爹,你看二哥多鸡贼啊,我什么时候能有那么聪明啊?!”   白邡笑了笑,拍了一下白丹青的额头,开口道:“京城不比江南,要叫父王!”   白丹青撅起嘴揉着脑门儿,心想着自己脑袋瓜不灵光,一定是因为从小被爹敲,后来被师傅敲,最后被二哥敲的。   ——   九龙殿。   按照规矩,应该男女分席,可今日是年三十,再加上昭文帝有意让年轻人多多相处,便都以家庭为单位一一落座。   也不知是谁安排的位置,这云戎的坐席竟然与那穆家兄弟坐席刚好是个正对面,一抬头就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云戎和穆容壑都不怎么满意,可二人也不会因为一个座位在别国使者面前闹矛盾。   只有云卿浅明白,这位置,一定是穆容渊安排的,这样二人才能悄悄的看看彼此啊。   云卿浅心中甜蜜又尴尬,反而更不敢多看了。   倒是穆容渊,眉宇间都是小计谋得逞的喜意。   ……   “陛下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随着一串长长的唱名声,昭文帝带着一众妃嫔和众位王爷先进入九龙殿,随后便是来自三国的使者。   云卿浅一直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还是感受到了几个视线在身上停留过久。   一个是来自于南滇二皇子尉迟翱,那是贪婪的目光。   一个是来自于南滇国师了悟禅师,那是审视的目光。   还有一个是来自于西陵大祭司危月燕,那是……惊讶的目光吗?   她为何会惊讶?   云卿浅与危月燕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汇,危月燕是个中年妇人,看云卿浅瞧过来,便笑笑点点头,看起来很和善。   至于那个西陵长公主,浓眉大眼,颇有气势,却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温婉。但是看起来倒像个好相处的人。   云卿浅在观察旁人的时候,众人也免不了被她的容貌所吸引。   今日是年三十,再加上陛下有意为五个王爷选妃,所以大部分姑娘都穿的花枝招展,殷红、嫣红、桃红,怎么喜庆怎么来。   而在这一片火红的衬托下,云卿浅那清清爽爽的天青色,简直就像这寒冬中破土而出的新芽一般,惹人怜惜,夺人眼球。   宇文琅自然就不用多说了,爱慕的眼神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宇文璃的表情就稍显复杂了,似乎有几分求而不得郁结,又有几分无法放手的挣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充满了欣喜的眼神。   “四哥,那是云家小姐吗?她可很好看啊!”说话的是一直驻守临西城的庆王宇文珏,与宇文璃一母同胞,样貌清俊却带着几分娃娃脸。   宇文璃一看自家弟弟这个表情,顿时心生不悦,为何这云卿浅会招惹这么多男子?是她天生放荡吗?   宇文璃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侵犯了,语气不善的说道:“是云家四小姐,也是你未来的四嫂!”宇文璃的语气说的斩钉截铁,好似已经成为事实了一般。   宇文珏微微一愣,然后扯了扯嘴角笑道:“四哥果然好福气。”宇文珏又瞟了几眼云卿浅,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挪开眼,兄弟妻不可欺啊。   只是看过了云卿浅之后,宇文珏顿时觉得这满殿的花红柳绿,都失了颜色,在那云四小姐面前,似乎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   “众位都落座吧!”昭文帝笑眯眯开口道。   大殿中众人齐声道:“谢陛下!”然后纷纷入座。   按照习俗,今日开宴之前,三国要奉上节礼。   西陵长公主先走到殿中,对着昭文帝行了一个军礼,她是公主,也是武将,这样不算失了礼数。   “陛下万福,得知陛下南巡遇一佳人,臣奉母皇之命,特来献上天王送子图。祝陛下子嗣昌盛,喜得麟儿!”西陵长公主示意身后侍女将画卷展开。   众人望去,果然是画圣真迹,各个赞不绝口。   尤其是九龙殿上的昭文帝,更是喜不自胜,他对明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寄予了厚望!这西陵长公主送礼一下就送到他心坎里去了。   “好,好好好啊!西陵女皇身体可还健朗?”昭文帝一连着四个好,可见对着礼物十分满意。   君天璇笑道:“母皇一切都好,谢陛下关心。”   君臣二人又假模假样的寒暄片刻,君天璇才坐回到位置上,接下来便是北胡了。   拓跋煜哈哈大笑的走到九龙殿中,开口道:“哈哈哈,西陵公主是个文雅之人,不像本太子,只喜欢一些真金白银的东西。来人啊,将东西抬上来!”   众人闻声看向门口,只见宫人们抬上来三个蒙着红布的物件,大约有两尺高的样子,虽然不高但是宫门似乎抬得很费力气,想来上面的东西应该是非常又重量。   果不其然待三个物件都摆放整齐之后,那拓跋煜笑呵呵的将红布扯下,顿时漏出了里面福禄寿三星报喜的玉雕摆件!   “启禀陛下,臣奉父皇之命,举全国之力,寻能工巧匠,将完整的琼山黄龙玉、南海紫冰晶、蓝田青翡翠,雕刻成这三星报喜,祝陛下龙体康泰,福禄寿全!”   “哈哈哈哈!好,好啊!代朕谢过你的父皇!”昭文帝十分高兴,不只因为这福禄寿的寓意好,更因为这三个东西的材质难得一见,这么大一块黄龙玉,哪怕不雕刻,只是生料,也弥足珍贵。更别提那南海深海中才能寻到的紫冰晶了。   “哎呀,真是好看!”   “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紫冰晶,好美啊!”   “那蓝田翡翠也是极为通透啊,看着都像能滴出水一般。”   ……   众人欣喜的看着,不遗余力的夸着,只有云卿浅,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疑惑。   “浅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云戎关切的问道。   云卿浅连忙笑了笑,摇头:“没有没有,可能是有点热了,无妨!”   云戎脸色一凛,热了可不行,若是出汗了香气四溢就麻烦了。云戎转过脸对身后的宫人吩咐道:“去,将后面那个炉子搬走,热死老子了!”   宫人连忙弯腰下去搬暖炉。   然而云戎不知道的是,令云卿浅觉得不舒服的,并不是因为一个炉子,而是因为这西陵和北胡献上的节礼,竟然和前世完全不同。 第174章 三星报喜(3更)   前世西陵送的西海红珊瑚,北胡献上的是金器,怎么今生完全不同了?   云卿浅暗暗叹气,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么?   就在云卿浅低头不安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桌案前面的一叠糖衣花生竟然……竟然动了起来?!   花生米一颗颗从碟子里飘起来,然后又一颗颗落在了云卿浅面前的桌面上,依次落下摆出了一个“您”字。   云卿浅几乎看到花生动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又是穆容渊弄得那个风,可是这个您……是何意啊?   云卿浅瞥了瞥云戎,发现他正在和身旁的洛丞相把酒畅谈,没有注意到她,她才连忙抬头朝着对面的穆容渊看了一眼。   穆容渊斜靠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酒杯,酒杯快速在五指间穿梭,却没有滴下一滴酒。   看到云卿浅看过来,穆容渊一边放下酒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边朝着云卿浅眨眨眼。   暧昧的讯号顺着空气飘过来,烫的云卿浅一阵瑟缩,她明白了。   “您……”不就是心上有你么。   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连忙将面前的花生都悉数弄到手心里,生怕被云戎看见。   然而云戎还是看见了这个不寻常的小动作,开口道:“浅儿喜欢吃糖衣花生?”   云卿浅愣了愣,然后尴尬的笑着:“啊……是……是还不错。”   云戎笑了笑,没想到闺女还想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吃甜食。   “喏,这个也给你,”云戎把自己面前的糖衣花生端到了云卿浅面前,四下看了看,又把洛丞相桌子上的糖衣花生也端到云卿浅面前。   眼看着云戎又要去拿其他桌子上的,云卿浅连忙拉住云戎的手臂,苦笑着:“爹,爹爹,够了,够多了,吃多了……吃多了会长胖!”   “哈哈哈哈!”云戎哈哈大笑,拍拍云卿浅的发顶,十分骄傲的说道:“我云戎的闺女,就算是胖了也是一家女百家求。”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些小伙子们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云卿浅身上扒不下来了。尤其是那个该死的穆容渊!   被自己爹爹这么夸,饶是云卿浅再厚脸皮也忍不住尴尬的脸红了。   脸边红入桃花嫩,眉上青归柳叶新。   云卿浅这含羞带怯的一幕,顿时引得许多人都忍不住倒抽气。   真是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一直站在殿中滔滔不绝讲话的拓跋煜,终于发现很多人的心不在焉了,顺着众人目光一看,便看到云戎身边那个美的如天仙一般的女子。   拓跋煜虽然承认云卿浅美貌,可谁让云卿浅是云戎的闺女呢,所以即便这般美貌,还是让他有几分不顺眼。   想到这里,拓跋煜冷笑一声开口道:“都说忠勇侯府四小姐才貌双全,惊才绝艳,不知四小姐可否为众位解答一二呢?”   竟然是要故意刁难。   云卿浅愣住了,解答?解答什么?   云戎和穆容渊二人几乎同时脸色一沉,然而还不等二人发作,雍王宇文琅就开口道:“福禄寿本为九天上神,何来贵贱之分,煜太子莫要强人所难啊!”   拓跋煜冷笑一声:“本太子寻的那个匠人,斩钉截铁的说着三个雕塑中有一个最为有价值,难不成偌大的东周,竟无一人得具慧眼?各个都好赖不分么?!”   “你大胆!”脾气暴躁一点就着的宇文琢拍案而起,今日年三十,他总算是解了禁足,可是没想到刚开宴,就见那西陵送什么劳什子的天王送子图,简直就是给他添堵。   一直压着火的宇文琢,终于寻到了一个发泄口,说话间就站起身,似乎要给拓跋煜一点颜色看看才甘心。   拓跋煜双臂环抱于胸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一来他十分肯定这齐王不敢对他动手,二来又十分确定这东周无人能破解这三星报喜的奥秘。一时间拓跋煜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众位看客忍不住开始讨论起来。   “要我说最有价值的应该是南海紫冰晶吧,毕竟深在海底难以采集,况且还是这么大一块!”   “不不不,我觉得应该是琼山黄龙玉,那色黄如金子一般璀璨,定然价值不菲。”   “唉,我觉得你们说的不对,应该是那蓝田青翡翠,这青翡翠雕琢的是福禄寿为首的福神,自然价值最高一些!”   “不不,我觉得紫冰晶!”   “我选黄龙玉!”   “还是青翡翠啊!”   ……   一时间众说纷纭,都有自己的理由,却又似乎都站不住脚。   随着时间的推移,昭文帝的笑脸上难免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愠怒。   那北胡人是四国皆知的有勇无谋粗鄙不堪,如今一个北胡工匠造出的东西,他们大周竟然连价值高低都分不出,岂不有损颜面?   昭文帝四下看了看,最后竟然也把目光定在的云卿浅身上,云戎这个闺女的能耐他在江南就已经见识过了,说不定这个丫头,还真能解这眼前之困局呢?   昭文帝笑笑道:“云卿浅,你若真是分得出优劣,就别卖关子了,这些玉石啊翡翠啊,还是你们女子比较擅长。”   云戎脸色沉了沉,那北胡太子也就罢了,摆明了冲着他,才欺负他闺女,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云戎想起身争辩一二的时候,感受到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云戎有些诧异的看向云卿浅,只见云卿浅款款站起身,对着拓跋煜微微福身行礼之后,开口道:“煜太子过誉了,小女,才貌双全不敢当,惊才绝艳就更谈不上了……”   就在拓跋煜挑着眉毛以为云卿浅要认输的时候,云卿浅款款走出了座次来到了正殿中。   “启禀陛下,臣女虽然蒲柳之姿,万万不敢以惊才绝艳自居,但大周得陛下恩典,女子也同男子一般可进学堂学习,所以臣女大智慧虽然没有,可自幼读书习字,小常识还是有几分的,不知陛下可否允臣女做一个小实验,实验过后,哪个最有价值自然明了。”   云卿浅聘聘袅袅的往那一站,姹紫嫣红中的一抹新绿简直美不胜收,饶是昭文帝对这个晚辈没有非分之念,也对云卿浅的美貌很是得意,这是他们大周的姑娘呀,一下就把南滇和西陵两个公主都比下去了。   昭文帝笑着点点头:“好,你且做来与众人看看。”   云卿浅笑着朝着云戎走去,开口道:“借爹爹杯中酒一用。”   云戎笑呵呵的将酒递过去,可是眼中却带着几分担忧,云卿浅明白自己爹爹的忧虑,连忙回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云戎抿了抿嘴唇,暂且将心中担忧压下去。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云卿浅缓缓走向那第一个黄龙玉雕塑,将杯中酒,顺着那雕塑的耳洞倒了进去。   就在众人对此行为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那酒从雕塑的口中流了出来   这是何意啊?   倒完第一杯酒之后,穆容渊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云卿浅的用意,不等云卿浅去朝着云戎要第二杯酒,穆容渊就一个闪身来到云卿浅面前,一手拿过她手中空杯,另外一手递上自己的杯中酒,开口道:“在下愿借给云家妹妹第二杯酒。”   好一个云家妹妹,顿时说的三个人忍不住脸红。只不过云卿浅是羞的,云戎和穆容壑是气得。   云卿浅接过酒不敢与穆容渊有太久的眼神交流,连忙将第二杯酒也顺着那紫冰晶雕塑的耳洞处倒了进去。   众人伸长脖子看着,这次倒进去的酒没有从口中流出来,而是从另外一边的耳洞流了出来。 第175章 真假送子图(4更)   云卿浅又继续走向第三个雕塑,宇文琅,宇文璃,就连宇文珏都准备好了送上手中美酒,没想到却上座的一个人抢了先。   “本宫这杯酒也愿借给云家小姐。”声音温软细腻,一听便知是那吴侬软语的明贵妃。   宫女将明贵妃桌面上的酒端到云卿浅面前,云卿浅虽然不太明白明贵妃为何忽然示好,但是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和理由,便行礼谢恩接下了。   接下这第三杯酒的云卿浅,缓缓走到最后一个雕塑身边,仍旧是将酒顺着耳洞倒入那雕塑中。   然而这一次,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那雕塑却并没有从哪里流出酒。   那蓝田翡翠玉质通透,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最后一杯美酒竟然悉数落入那雕塑腹中。   见到此场景,云卿浅笑了笑缓缓向昭文帝禀报道:“回陛下,臣女认为这蓝田青翡翠的雕塑,最有价值。”   昭文帝有几分不解,可他是一国皇帝,也不能显得自己太无知,便淡笑不语。   但是那北胡太子耐不住性子了,连忙开口问道:“为何这般说?你可有什么道理?这三种石材均是难得,福禄寿又都是上神,你凭何判定价值高低?”   不等云卿浅开口,一个晴朗温润的声音便响起:“舌灿莲花视为银,耳听八方视为金,大肚能容视为人上人。”   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应邀来赴宴的贺家大公子贺荣远。   贺荣远对着云卿浅赞许的笑笑,继续解释道:“呵呵呵,煜太子,看来你们北胡的工匠不仅手工精湛,心思也是巧妙的紧啊,他是在提醒他的主子们,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好一个有容乃大,看来是这第三个蓝田青翡翠最有价值了!”   昭文帝哈哈大笑,一则喜于自己手下这么多聪慧的青年才俊,二则喜于那北胡人竟然如此蠢钝,若是他们早就发现这其中端倪,断然不会把一个工匠带有几分嘲讽的作品送到四国面前现眼啊!   果不其然,拓跋煜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若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能将眼前的三个雕塑都砸烂了才好。   “那个姑娘很聪慧!”君天璇开口对身旁的危月燕说道。   危月燕点点头:“没想到东周也有如此出彩的女子。实属难得。”   君天璇微微蹙眉,继续道:“大祭司,你有没有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君天璇想不起来了。   危月燕继续点头道:“眉宇间似乎与上一任的圣女有几分相似,大概好看的女子都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吧,咯咯咯……”危月燕随意的说着,随意的笑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情并不那么随意。   君天璇也只是略略挑眉,没有继续将注意力留在云卿浅身上,毕竟她此番前来不是看女人的,而是看男人的,按照西陵女帝的要求,是希望她能带个夫君回去,君天璇撇撇嘴,感觉这些男人当众,没有一个顺眼的。   那个威武候样貌最为出众,可她近些日子也听闻了威武候钟情于云卿浅,横刀夺爱这种事她君天璇不屑去做。   至于北胡人就不做考虑了,看那拓跋煜的蠢样就知道了。   南滇两个皇子样貌阴柔,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至于东周的皇子,看来看去,倒是那个静王颇为顺眼,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贵为皇子,却带着几分书卷气,身份上也算配得上她,而且他排行第四,上有兄长,下有幼弟,似乎也不会和储位粘上边儿了,选他应该不错。   若是有机会再看看他的身手,不求能赢得过自己,只要不太丢人就成。   君天璇就这样像市场里挑白菜一样,挑中了宇文璃。   而当事人却还不自知,一门心思的都在注意董皇贵妃的动向。   宇文璃知道董皇贵妃今日要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伤害明贵妃,嫁祸云卿浅。楚妃当日出宫是让他有所准备,收集证据,待云卿浅伏法之后,再出面为云卿浅翻案,将董家和齐王置之死地,并且招揽了云戎的心。   可宇文璃思前想后都下不了决心,他喜欢云卿浅,她越是不理会他,他越是觉得对她难以割舍,这就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啊,真是高明!   宇文璃咬了咬牙,又想起那个杀破狼的格局,心中矛盾重重。   ……   大厅中间,拓跋煜没有捞到好处愤愤不平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眼看着吃了瘪的北胡人,南滇二皇子尉迟翱哈哈一笑的站了起来。   “哈哈,终于轮到本殿献礼了,只是本殿这个礼……”尉迟翱皱眉叹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昭文帝明白,这又是来给下马威的了。   昭文帝不太在意的笑道:“不知翱皇子有何顾虑啊?”   尉迟翱叹口气,会会手示意身后的侍从将东西拿上来。   一个细长的锦盒,看起来似乎也是一副画作。   当尉迟翱打开锦盒拿出东西之后,众人发出了一阵嘘声,果然是一副画啊,没啥新意。人家西陵送画,你也送画,你是能别人家画作更贵重,还是寓意更吉祥啊?   这种送了同样节礼的事情,实在有些失礼。   按照以往来说,每个国家准备朝会的节礼,都会准备甲乙两份,若是甲途中有损,或者甲和其他国家的东西冲突了,相似了,那么便换成乙。   如今这尉迟家的人没有换,要么就是没把东周当回事,压根儿没准备第二份,要么就是……刻意为之!   云卿浅微微蹙眉,觉得这尉迟翱肯定要比那拓跋煜难缠。   果不其然,下一刻,众人就惊愕的看到,尉迟翱命下人展开的这幅画,竟然也是《天王送子图》!!   这是怎么回事?!   昭文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世上怎么可能有两幅天王送子图,这必然是有一个国家的使者在敷衍他,送了仿制品。这可是欺君之罪!   君天璇见到那副画立刻怒斥道:“尉迟翱,你什么意思?!竟然送一副假画!”   尉迟翱勾唇一笑,开口道:“天璇公主这话就不对了,两幅画一模一样,怎知本殿这付就是假画?本殿还说你们西陵送的是假画呢!”   “你找打!”君天璇的火爆脾气一刻都压不住,当即一跃而起一掌朝着尉迟翱面门打出。   尉迟翱似是没想到君天璇竟然如此冲动,竟然一时躲避不及只好身子后仰从君天璇腋下穿过,滑步而出。   君天璇见他躲过一招,转身就攻他下盘,那尉迟翱刚刚躲得就十分仓促,眼下还没站稳就被人从后面横扫了双腿,这下他定然是要摔个大马趴了。   一国皇子若是在这种场合被女人打的摔在地上,那可是奇耻大辱!   所以眼看着君天璇右腿横扫到尉迟翱脚下的时候,尉迟翱两脚一夹,竟然把君天璇的脚给夹住了,随后便带着君天璇一同朝地上倒下去。   他虽然仍旧避免不了摔趴的局面,可是那君天璇也无可避免的摔在他身上,一个女子,还是公主,大厅广众和男人摔成一团,哼,看谁吃亏。   眼看着局势就要朝着尉迟翱所想的发展了,一个银色身影闪了出来,就在君天璇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趴在尉迟翱身上的时候,一个手臂横穿而来,穿过她的锁骨位置,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往下倾倒的身子,在距离尉迟翱两尺不到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公主小心!”宇文璃声音温柔而有亲和力,目光更是透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话音一落,宇文璃已经变作双手扣住君天璇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而那趴在地上的尉迟翱,也愤愤不平的站起身…… 第176章 两幅真迹(1更)   “多……多谢静王。”君天璇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有点加快,似乎有些能体会到母皇口中的那一句情窦初开是什么感觉了。   “公主殿下,陛下面前动手,太失礼了。”大祭司危月燕开口道。   君天璇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鲁莽了,可是任谁被诬陷送一副假画,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代表的可是西陵的国威啊!   尉迟翊见状连忙开口道:“天璇公主,二皇兄,你们别急啊,既然这礼物是送给东周陛下的,那么不妨让陛下来辨别一二,东周人才济济,定然能看出真假!”   竟然是把这皮球踢给昭文帝了。   昭文帝脸上噙着笑,心底却越来越冷,北胡做不成的事儿,南滇也想来试试,不仅想试试,还想挑拨东周和北陵的关系。   若是东周辨别不出真伪,那么东周无能人,落了下风,颜面尽失。   若是东周分出真伪,那么必然得罪了送假画那个国家,这还真是一石二鸟啊!   刚解开一个困局,这又来一个困局,这些混蛋哪是来朝拜的,根本就是来添堵的。   昭文帝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状似无意的举动,其实是在争取时间权衡利弊,若是一定要得罪一方,那么是得罪南滇,还是得罪西陵呢?   南滇阴险狡诈,同盟怕是也不会长久,还很有可能被摆一道。   可北陵清高孤傲,就算不得罪她们,她们也是安居一隅不会在你有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这还真是不好抉择。   昭文帝眼睛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忽的一下,就看到了一脸认真的云卿浅。   云卿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眼神却放在南滇带来的那副化作上仔细端详,眉头微蹙,似是很疑惑。她看出什么了?   昭文帝又想叫云卿浅出来解围了,可还不等开口,就看到云戎不满的瞪了两个大眼珠子,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极力隐忍,眼看着就要开口抱怨了。   昭文帝砸吧砸吧嘴,总是将一个小姑娘推到前面,也确实是有些难看。想到这里昭文帝把视线转向自己的五个儿子,准备看看这几个儿子谁能漂亮的化解这个困局。   然而昭文帝打算放过云卿浅,有些人却见不得云卿浅只出风头不出丑。   “三皇兄说的没错,东周人才济济,岂能分不清一幅画的真伪呢?我看这位云小姐就很不简单,三杯水酒,就能解答连陛下都答不上的问题,不如就让这位云小姐来上前来端详一二?”   尉迟翎口中明夸暗讽,说昭文帝都解答不出来,岂不是说云卿浅比皇帝还厉害?生生的就要往云卿浅头上扣个欺君的死罪。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云卿浅头上。   云戎哼了一声,抬手就要拍桌子骂人了,这特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来欺负他闺女,让他如何能忍得了?当他是死的吗?   然而还不等云戎出声,云卿浅就笑笑开口安抚道:“爹爹,稍安勿躁,不遭人妒是庸才,女儿不怕他们刁难。”   云卿浅的声音很轻很小,似乎是在和云戎咬耳朵一般,可偏偏就让那尉迟家的三兄妹都听了个清楚。   尉迟翎顿时更加妒火烧心,大喊道:“来人,把两幅画都展开,让这位云小姐仔细看看,到底是哪国使者鱼目混珠!”   “呦呵,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到了南滇呢,翎公主好不见外啊!对我们东周的宫人指手画脚的!”穆容渊邪魅的嘲笑着,冷言冷语的讽刺着。   尉迟翎顿时不高兴了,用一种极为幽怨的眼神看向穆容壑,那表情就好像在说“还不管管你弟弟。”   然而穆容壑完全没有看她一眼,只将面前一个鸡腿夹到穆容渊碗中,低声训斥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吃你的东西!”   “噗——”坐在旁边的白丹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有人开头,众人就都忍不住笑了,一时间那尉迟翎脸色涨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感觉别扭极了。   尉迟翊见状连忙替自己妹妹解围,开口道:“既然云小姐有此雅兴,那便请近前看看吧,这可是举我南滇全国之力才寻到的画圣真迹啊,云小姐可别眼花了哦。”   云卿浅安抚好云戎之后,再次站起身,走到大殿当中,围绕着两幅画,前后仔细端详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那尉迟翎又要忍不住开始催促的时候,云卿浅笑了笑对着昭文帝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女已经看出其中门道了。”   昭文帝挑了挑眉,想暗示云卿浅不要帮南滇,但是他是一国之君又不好说出什么偏颇之词,好在身边的乔公公极为有颜色,当即就开口道:“哎呦云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瞧瞧天璇公主气得,您可得给公主证明清白啊!”   云卿浅心领神会,可是她要说的话,并不会得罪任何一方。   “启禀陛下,好的裱画师,有一门手艺,可以将一副画好的画,一层层揭开。根据宣纸的厚度,一般可以揭三层!而像画圣那般顶级的画家,讲究的是铁画银钩,落笔力透纸背,就算揭开三层,每一层看起来也都一模一样。天璇公主这幅画墨色较深,应该是第一层,而翱殿下这幅画墨色较浅,应该是第二层或者第三层!”   云卿浅谈吐不俗,见识更是不俗,这字字铿锵,听的众人都忍不住惊讶赞叹。   贺荣远此刻站起身开口道:“云小姐所言不差,确实有专门拆分名画来谋利的举措。”   洛丞相也帮腔道:“是啊,老夫也曾经听闻过,却不曾见识过,没想到今日竟然有缘得见这高超的裱画手艺。”   “哎呀,云家四小姐果然才貌双全!”   “是啊是啊,之前外面传言粗俗蠢钝的莫不是搞错了排行吧,云家不是有四个姑娘呢。”   “你这话有道理,可能是那两个云家大房的吧。”   ……   众人的赞誉之声和揣测之声,就好像无数把利刃一样,纷纷的刺入云卿嫣和云卿娆的心里,让她们恨不能现在就将云卿浅撕碎了。   “姐姐,你看,真是小瞧她了,没想到她竟然隐藏的那么深!以前的蠢钝竟然都是装的!”云卿娆气得都快把她手上的新帕子拧碎了。   云卿嫣也气得不轻,可她很明显更能沉得住气,   “不能急,不能急,好戏还在后面……”云卿嫣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再抬头,又是那副令人挑不出错的温婉笑容。   ……   尉迟翎见众人都赞同了云卿浅的说词,顿时不乐意了,起身怒斥道:“这都是你一面之词,什么裱画三层,力透纸背,本公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穆容渊此刻也站起身,勾着半边儿嘴角笑道:“唉,这也怪不得公主和两位殿下,毕竟南滇那地界儿……啧啧,对琴棋书画一知半解也实属正常!”穆容渊就差直接说南滇是蛮夷出身,对琴棋书画狗屁不通了。   就在尉迟家三兄妹要开口反驳的时候,穆容渊朗声道:“既然三位不信,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东周习以为常的裱画工艺吧!上文房四宝!”   穆容渊大声吩咐道,乔公公看了看昭文帝脸色,见赵恩帝微微颔首,才立刻命人去拿。   云卿浅站在殿中有几分局促,不是因为旁人,而是因为穆容渊的眼神太不加掩饰了。目光灼灼的几乎要把她点燃了。   云卿浅不想让他那么直盯盯的看着自己,便岔开话题道:“我……我怎不知你还会书画?” 第177章 自取其辱(2更)   穆容渊笑笑,低声道:“卿卿,你记性太差了,你忘了么,我说过,我什么都会!”为了你,什么都会!   云卿浅微微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在龙舟竞渡之前穆容渊大言不惭的说过他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回忆有点甜,云卿浅有点脸热。   眼看着二人周围散发出暧昧的气息,云戎和穆容壑几乎是同时起身。   云戎走到云卿浅面前,把人拉回到座位上,开口道:“接下来就贤侄如何表演了!哼!”   “贤侄”二字,直接让刚刚起身,没有来得及迈出步伐的穆容壑收回了脚步!   ……   文房四宝很快端上了大殿,穆容渊挥毫泼墨写了几个大字,在他写字的过程中,飞烨已经将那手上功夫了得的千面叫到了九龙殿外,只等着陛下召见。   要知道千面练就易容术的时候,连蝉翼都能分开七层,更何况区区宣纸。   穆容渊放下笔,开口道:“陛下,微臣府上一个裱画的师傅便可有此技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昭文帝见穆容渊那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不会出岔子了,呵呵一笑便宣了千面。   千面此番出现,是一个样貌普普通通的中年小老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市井上随处可见的那种路人,扔到人群里想找都找不出来。   可他手上功夫却令人惊艳,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千面就将那一副字分成了三份,穆容渊下笔有力,铁画银钩,一纸三分之后,竟然墨色都相差无几。   众人还来不及感叹穆容渊的一笔好字,和千面的一手好功夫呢,就被穆容渊写的内容惊住了。   上面……上面竟然写着“自取其辱”四个大字!   “自取其辱,一分为三,是小爷我给三位的见面礼!”穆容渊说完便大手一挥,一道劲风将三个展开的画轴都吹卷了起来,随后那风又带着三个画轴,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尉迟家三兄妹的怀中,竟然分毫不差!   “你——”尉迟翱将画卷重重扔在地上,说话间就要动手打人。   然而洛丞相却在此时笑道:“唉,二皇子若是不喜欢字画儿,大可以拿去卖掉嘛,威武候少年成名,也是状元之才,那一手好字怕是天下难寻,千金难买啊。扔了岂不可惜。”   这就是在说尉迟翱有眼无珠,看不出好东西了。   尉迟翱气结!就算这字值钱又如何?他堂堂南滇皇室还会缺银子吗?就在他准备继续对穆容渊发作的时候,尉迟翊开口安抚道:“二哥,够了,别影响开宴!”   他们今日已经输了,那云卿浅聪慧狡黠,穆容渊武功又深不可测,就连那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都手上功夫了得身怀内秀。   若是他们继续闹下去,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   “哈哈哈!子衿,调皮,小心你大哥抽你鞭子!”昭文帝说着责备的话,可口中没有半分责备之意,他乐得看其他三国吃瘪,只是身为皇帝,总不好显得太过于幸灾乐祸。   “陛下说的是,微臣放肆了。”穆容渊笑眯眯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之后不忘朝着云卿浅眨眨眼。   云卿浅看到他那副孩子的样子,就忍不住觉得好笑,嘴角轻轻勾起,竟是笑的风华绝代。   ……   一场闹剧就这样过去了,舞姬载歌载舞,宾客把酒畅欢,宴席照旧不变,可众人的心思却都有了几分变化。   西陵公主君天璇对宇文璃产生了好感。   南滇三兄妹对云卿浅和穆容渊恨之入骨。   北胡太子拓跋煜怎么看君天璇都觉得她太像男人了,提不起半点兴趣。倒是那个云卿浅娇娇悄悄的,又聪慧狡黠,令人忍不住就动了心思,只可惜啊,那是云戎的闺女,想来是不会被指婚给他了。   云卿嫣一直在惦记着自己今日的谋划,眼看着周围人都在把酒畅谈,相互敬酒。   而那北胡太子眼神胶着在云卿浅的身上,云卿嫣低头掩住眼中笑意,心道一声:“时辰差不多了。”   云卿嫣拉起云卿娆的手,顺便看向云卿婉,开口道:“二妹三妹,我们要去向三叔敬酒了。”   两个人虽然不太愿意,却也没反驳,今日是年三十,在子时之前,是要向长辈敬酒的。   就像云卿浅,不管她心中有多少不愿意,等下也是需要来向云峰云峻两兄弟敬酒的。   三个姑娘走在一起本就惹人注意,尤其她们本身样貌也不俗,走向的还是云戎的方向,在宴席上,立刻就吸引了一些人的眼光,众人忍不住开口赞誉这云家姐妹几个竟然都是好容貌。   若是没有云卿浅珠玉在前,这三个姑娘也算的上一等一的漂亮了。   三个姑娘走到云戎面前,齐声说道。   “嫣儿……”   “娆儿……”   “婉儿……”   “给三叔敬酒,祝三叔身体康泰,战无不胜。”   云戎笑着点点头:“好,乖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一家和气的好,所以云戎没有为难三个侄女,依次接下酒杯饮酒。   然而在云戎接第三杯,也就是云卿婉手上那杯酒的时候,还不等他碰到酒杯,那云卿婉竟然就松手了。   云戎一个不察,竟被那酒水撒了一身。   “啊,三叔,我……我不是故意的……”云卿婉似乎吓坏了,她本就害怕这个一身煞气的三叔,所以刚刚过来也十分抗拒,本想着敬酒就快些回去,可不知为何刚刚腰间一痛,竟然下意识松手了。   云戎是个男子,又是个武将,自然不会那么在意,开口道:“无妨,你们回去吧!”   三个姑娘纷纷告退,云卿浅则扯出帕子给云戎擦酒水,云卿浅眉头紧锁,若是云卿嫣或者云卿娆的酒洒了,她还会多想几分,可是云卿婉,并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可能真的是不小心吧。   “不要紧,爹爹这衣服颜色深,看不大出来。”云戎安抚着云卿浅。   云卿浅皱眉:“看是看不出来,可衣裳湿了,等下出去吹了寒风,怕是要生病啊!”云卿浅固执的用帕子给云戎吸衣服上的酒水。   云戎笑笑,伸手拍拍云卿浅的发顶,开口道:“浅儿傻丫头,你爹哪是那般容易生病的人?!别说一杯酒,就算是当头淋下来一同冰水,你爹都不会有任何事。哈哈哈,哈哈哈!”   云卿浅无奈的摇头苦笑,看来爹爹是喝到兴头上了。也难怪,平日在战场上,怕是从不敢多喝吧。   云卿浅有些心疼的收回帕子,任由云戎继续和那几个故交好友继续把酒畅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帕子,发生了变化。   那本来扁嘴的灰色大雁,在浸透了酒水之后,身上的颜色开始渐渐变深,而那嘴巴又开始变浅,扁嘴周围一圈竟然渐渐褪色成白的,只留了一个倒钩形状的褐色鹰嘴,远远看去,大雁瞬间变作雄鹰。   云卿浅不会注意到帕子上的图案。   可是一直对各个姑娘都仔细端详的风玉泽,在看到云卿浅帕子上绣着雄鹰的时候,顿时震惊不已。   哪有姑娘将会在帕子上绣凶兽的?她竟然在帕子上绣雄鹰,难道说,她就是大巫给的指引?!   风玉泽连忙拉拓跋煜看,拓跋煜本就对云卿浅有着三分兴趣,碍于云戎,他知道让云卿浅嫁给他几乎不可能,所以也就不做多想了。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有着指引之意的雄鹰时,拓跋煜立刻坐不住了,三分兴趣变作十二分的热忱。   “是她?!”拓跋煜惊呼。   风玉泽点点头:“没错了,应该就是她,太子,不可错过啊!”这姑娘既有美貌,又有智慧,的确堪当北胡的太子妃。 第178章 一家女百家求(3更)   “那是当然!哈哈哈!”拓跋煜心中忽然生出几抹雀跃!甚至已经想好,若是云卿浅嫁给他,他可以摒弃和云戎的恩恩怨怨,化干戈为玉帛。   心中想着,便有些坐不住了,拓跋煜离开席位走到大殿中,高声问道:“启禀陛下,臣是来奉命和亲的,日前听闻七公主不幸离世,冒昧的问一句,陛下可有其他人选来与我北胡和亲?”   说到这件事,整个大殿上的喧嚣之声顿时消散了,众人都看向昭文帝,一是想看看和亲的人选,二自然是看看五个王爷的王妃人选。   昭文帝心中早有准备,被拓跋煜质问也没有慌乱,开口道:“煜太子莫要急嘛,我大周贵女符合条件的都到了九龙殿上,朕已经提前通知她们准备才艺,稍后就一一展示,一定让煜太子选个满意的。朕收她为义女,以公主之礼出嫁和亲!”   众人心里顿时都吊了一口气,那些家世显赫的,担心自己宝贝闺女被选中,从此天各一方。   那些官职不高的,希望自己闺女被选上,借此光耀门楣。   倒是云戎和云卿浅气定神闲,因为云卿浅没有接到准备才艺的圣旨,说明至少在昭文帝心里,今晚是不打算将云卿浅指婚给任何人的。   “来人啊,准备……”乔公公准备让宫人们清理一下大殿中间,留给那些名门闺女展现才艺,然而还没等话说出口,那拓跋煜就语出惊人的开口道:“陛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臣已经选好了!”   选好了?!   众人大惊!   昭文帝也有些疑惑,难道说是哪个姑娘容貌特别出色,一下就吸引了煜太子的注意力。   可,会是谁呢?容貌惊艳……   昭文帝眼珠猛地睁大,这煜太子不会……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拓跋煜哈哈大笑道:“臣看中了云将军嫡女云卿浅,希望与云将军结为亲家,与东周结下秦晋之好,望陛下成全!”   什么?!!昭文帝惊得拿酒杯的手都抖了抖,酒水洒了一桌。   “不行!”   “不行!”   “不行!”   ……   一瞬间五六个声音在大殿中忽然响起,若是那些说话的人没有愤然而起的话,众人几乎都无法分别是谁在说话!   “想娶老子的闺女,拓跋煜,你他娘的喝多了是不是?!”云戎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去吧拓跋煜脑袋拧下来。   虽然穆容渊也纠缠云卿浅,但是他看得出,穆家那小子是动了心的,是想娶回家好生照顾举案齐眉的。   可拓跋煜算个什么鸟东西,他口中的求娶,分明就是想把云卿浅带回北胡去羞辱。他娘的,云戎越想越气,伸手就朝腰上摸过去,这是武将惯用的姿势,这是要动刀啊!   众人忍不住倒抽气,好在今日进宫都卸了武器,否则还不血溅当场?!   拓跋煜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云戎的恶劣态度,开口道:“云将军,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嘛,只要云小姐成为我的太子妃,我保证,北胡每年赠予关东军三千骏马,作为太子妃的份利!只要我没死,那北胡就永远不会再犯东周边境,云将军觉得可好啊?”   这条件可以算相当优厚了,朝中顿时有人动了心思,一个女人每年都能换三千骏马,还能停战止戈,为何不可啊?就算七公主嫁过去,也没有这么好的优待吧。   “好你娘个腿!喝多了就给老子吐出来!醒醒酒!”云戎话音一落便飞掠到殿中,说话间就要对那拓跋煜动手。   拓跋煜一脸无畏的狞笑着,打打嘴仗不要紧,可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今日云戎若是碰了他,明天四国从百姓到皇室,都会知道东周无礼,以后还有什么通商朝会,三国只会一起抵制东周,说不定还会同盟进攻。   云戎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借着几分酒力哪还顾及的了那么多,他只要一想到拓跋煜心中那些龌龊心思,就恨不能现在就撕碎了他。   眼看着云戎的手就要扣上拓跋煜的喉咙了,忽的出现一个石青色的身影,一把握住了云戎的手腕。   “云将军,莫要冲动!”穆容渊满脸阴沉似水,他的愤怒只比云戎多,不比云戎少。   云戎想将眼前这碍眼的臭小子扔开,可他忽然发现,几番角逐之下,自己的内力竟然抗不过他?!   云戎有些惊讶,这小子才多大?今年才十八,明天才十九,竟然有如此修为?   震惊的心思让云戎的怒火稍稍熄灭一点,而穆容渊就趁此机会开口道:“煜太子,我家云妹妹天生丽质,你倾慕于她只能说明你不瞎,但是不瞎是没有用的,你来完了,云家妹妹的婚事……”   “启禀父皇,儿臣求娶云家四小姐!”宇文琅做了他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因为他实在不想听穆容渊在众目睽睽下,说云卿浅已经和他有婚约了,哪怕是权宜之计,他都不想听。   宇文琅咽着口水,不知为何,他总觉,错过今天,他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不会有勇气,表白心迹了。   一个没摆平,又出来一个,昭文帝将酒杯重重放下,心中有几分火气。   “父皇,儿臣也欲求娶云卿浅!”宇文璃也站了起来,若是今日能得赐婚,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保护她了,杀破狼的格局又如何,他杀了七杀和破军之后,贪狼也不会把他怎样。   楚妃见宇文璃如此冲动,双手紧紧的扯着自己的帕子!   董皇贵妃见状,冷冷的笑了一下!   “父皇,”庆王宇文珏也开口了。   昭文帝感觉大脑一阵轰鸣,怒声道:“怎么,你也要求娶?”这个儿子刚回来几天?就看上云卿浅了?   好在宇文珏摇头道:“并非,启禀父皇,儿臣听闻云家四小姐和四哥一直都是京城传闻的一对璧人,父皇万不可将她许给旁人,拆散了一对好姻缘啊!”   话音一落,楚妃手上的锦帕,撕拉一声,被扯成了两半。   “庆王殿下,你都多少年没回京城了,哪来的小道消息?云家小姐跟我二哥才是情投意合!你可别乱点鸳鸯谱!”白丹青站起身为穆容渊抱不平。   “听闻东周有一句话,叫做一家女百家求,今日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位云小姐倾国倾城,就连本殿也心生爱慕,陛下,不知可愿与我南滇联姻,臣若娶回云小姐这般美妻,定然夫妻恩爱,再不会有南滇压境的误会了!”尉迟翱一脸狞笑的起身请旨。   他这一番话,顿时让整个局面更乱了。   昭文帝脸色越来越黑,云戎也气得脸色越来越涨红!他的闺女是好,但是这些人的心机都不纯,一个个皇子想要娶的不是云卿浅,是要娶他关东军!   那尉迟翱就更不用说了,摆明了想伺机报复!   云戎咬咬牙,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启禀陛下小女的婚事……”早就订好了。   云戎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云卿浅惊声打断了:“爹爹!”   唰的一下,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云卿浅身上。   云卿浅脸色有几分惨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论她的婚事,本就极为不合理,可眼下她实在是担心云戎说出她和贺荣远定过娃娃亲的事情。   她不喜欢贺荣远,更不想连累贺家成为众矢之的。   刚刚贺荣远也起身喊了一句“不行”,可他却一直没有开口求娶,因为云卿浅已经拒绝过他了,贺荣远认为,能给云卿浅最好的帮助,只有默默守护。 第179章 三个遗愿(4更)   可眼看着云戎将军要将他们二人的亲事说出来,贺荣远也忍不住有几分激动,心中甚至想着,只要云戎将二人亲事公布于众,他就立刻求娶。   可没想到的是,云卿浅就在这时候不顾一切的阻止了云戎的话。   云戎看了看一脸急切,却难以启齿的云卿浅,又看了看握在自己手腕上不自觉加大力道的手。云戎顿时感觉头痛欲裂。   难道浅儿真的看上穆容渊这臭小子了吗?   云戎气不打一处来,可他终究是心疼自己女儿!   云戎用力甩开穆容渊的手,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带着三分悲戚的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先妻临终前有三个遗愿,一是望小儿卿迟弃武从文远离沙场。二是望微臣卸甲归田时带她的灵位去游遍大江南北。三是……”   云戎看向云卿浅,眼睛里满是老父亲的慈爱和对先妻的缅怀:“三是希望小女卿浅的婚事,由她来做主。”   这是何意?!   众人都诧异了,就连云卿浅都不明白了,什么叫由娘亲做主?娘亲已经去世多年,要如何做主?难道是选贺荣远吗?   云卿浅咬着半边儿嘴唇,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提起了沈秋颜,旁人不会有太多反应,可昭文帝和逍遥王白邡却同时蹙了蹙眉。   昭文帝是疑惑,而白邡则是……担忧。   “云戎,你发妻已经仙逝多年,如何做得了主?”昭文帝皱眉问道。   云戎抿了抿嘴,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道:“启禀陛下,先夫人留下一困局,只要能……”   “陛下!”云戎话还没说完,就被逍遥王白邡打断了。   众人看向一直低调不语的白邡,白邡脸上带着浅淡而平静的微笑,开口道:“陛下,今日既然是选妃自然要各位小姐都展示一二才好,岂能让云家小姐一人独大?依臣看,不如让众人先将才艺表演出来,然后各位皇子再决定求娶何人。”   昭文帝点点头,这白邡说的没错,云卿浅虽然漂亮,可其他姑娘也不差啊,环肥燕瘦各有所爱,说不定,等那些姑娘表演之后,南滇和北胡就不那么执着于云卿浅了呢?   这是一个台阶,得赶紧下,不然光是他那几个儿子争执不下,就够令他头疼的了。   昭文帝连忙开口道:“唉!父母之爱,则为之计深远,既然云夫人早有遗愿,那便按照遗愿来吧,云戎,你喝多了,云卿浅带你父亲下去换身衣裳喝杯茶,醒醒酒!”   云戎和云卿浅同时松了口气。   “臣遵旨。”   “臣女遵旨。”   ……   云卿浅带着云戎下去休息换衣了,那些个对云卿浅表达爱意的男子心头都不免蒙上一个疑惑,不知那云夫人留下什么困局?按云戎那个话头,似乎是破解了那个困局,才算是云卿浅的夫婿。   “管他什么困局,本太子要娶就一定得娶到。”拓跋煜一口烈酒入喉之后,对云卿浅更加志在必得,虽然他是太子,可是兄弟成群,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这个位置呢,既然大巫说云卿浅能助他成事,那他就一定要娶到云卿浅,抢也要抢来。   可是志在必得的又何止他一人!   各家姑娘开始依次献艺,其中也不乏才貌双全的名门闺女,可论才华,那东周第一才女洛梓伊没有出场之前,其他人再好也只能算第二。   若是论容貌,有了云卿浅珠玉在前,其他人看起来总是少了那么点意思。   所以无论是五个王爷,还是三国使者都显得有几分兴致恹恹,心不在焉。   昭文帝在看了小半个时辰表演之后,以不胜酒力为名要下去休息一二待子时再出来同众人一起看烟火。   没有人注意到,在昭文帝离开之后,白邡也乔然离开了座次,只有穆容渊瞥到了这一幕。   穆容渊微微蹙眉,刚想站起身跟上去,就被穆容壑按住了手腕。   “大哥……”穆容渊想开口胡乱编个借口离去,然而穆容壑是什么人,那是将他一手养大的人,如何能骗得过。   穆容壑低声道:“你要去偷听陛下的谈话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陛下的麒麟影卫可不是吃素的。”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终究没有说出驳斥的话。他可以在皇宫各地自由游走,前提是他对陛下忠心,从未有过窥探和敌意。   所以即便麒麟影卫偶尔发现他的行踪也不会过多探究。   但是他若去御书房窥探,怕是那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麒麟影卫转头就会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   可若不去听……穆容渊实在觉得那白邡可疑的很。刚刚他表面给昭文帝台阶下,可实际上,却是在打断云戎的话啊,他在怕云戎说什么?   穆容渊心里有些焦急,情绪上失了分寸。   穆容壑见他这付样子,忍不住低声怒斥道:“子衿,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教你的?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穆容渊微微一愣,下意识回道:“知己知彼……可你不让我去偷听啊。”   穆容渊啪的一下拍在穆容渊额头上,一个红红的手印引得穆容渊忍不住去揉。   穆容壑继续道:“放屁,是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那云家丫头心仪你,这就是你的实力!只要把她的心攥住了,旁人动什么心思都没用,云戎那个老混蛋,只会听他闺女的!”   穆容渊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大哥竟然这么鸡贼!   唉?大哥这话中意思,是同意他和云卿浅在一起了?!   穆容渊大喜啊!   看着挨了打,捂着额头,还眉开眼笑的穆容渊,穆容壑顿时一阵头疼。   他不得不承认,云卿浅确实与众不同,可是一想到和云家结下亲家他就矮了云戎一辈,他就感觉胸口堵得慌!   还说什么云卿浅嫁过来就要冠夫姓,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弟弟这个蠢样,就算成亲后,也会被那云家丫头压得死死的呢?   “哼!”穆容壑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一饮而尽杯中酒。   ……   昭文帝忽然离席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他和白邡多年的默契,看出了白邡的眼色。   昭文帝对白邡还是信任多过怀疑的,毕竟是自己年轻时候的之交好友,而且白邡这么多年都十分守规矩,没有提出什么建议,也没有提出什么请求,简直就是昭文帝给什么,他就要什么,不给什么,他也不惦记,宛然一个脱离朝堂的闲散王爷。   如今白邡忽然表示有话要说,昭文帝实在有些好奇。   “你叫朕出来,是有何事?”昭文帝问道。   白邡笑道:“陛下,那云卿浅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一提到云卿浅,昭文帝就忍不住头疼,但是白邡提起云卿浅,昭文帝还是多想了两分。   “你也注意到她了?是因为她长得有些像明月?”昭文帝语气里带着试探。   白邡随意的笑笑,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开口道:“陛下,已经快二十年了,现在想想,她就好像一场梦一般,微臣不敢说忘了,但是……也记不真切了。毕竟……那是不属于,也不曾属于过微臣的人。”   昭文帝叹口气,若是白邡直接说他忘了,昭文帝反而不会相信,白邡这般坦然倒是让昭文帝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昭文帝开口道:“那丫头……确实有几分像明月,可朕已经查过了,她的身世没有问题,跟西陵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第180章 白邡的心思(1更)   白邡开口道:“陛下,现在的局面与她的身世并无干系,而是与她的容貌、她的聪慧、她的惊才绝艳有关。那北胡太子信誓旦旦,南滇皇子也虎视眈眈,再加上陛下的儿子和臣子,这可真是一个混乱的局面啊。”   提起这个昭文帝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确实烦躁。   将云卿浅嫁给拓跋煜和亲?不行!这样不仅失去了云戎的忠心,一个不小心还会寒了所有武将的心!   试想想他们在外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女要落入敌军手中,以后谁还会忠心杀敌?   将云戎嫁给南滇二皇子?更不行,这跟嫁给拓跋煜没什么两样。   至于雍王和静王,也不行,昭文帝一直控制各个皇子手上的权势,一来是他还没有想好继承人,二来是这些皇子都距离皇位一步之遥,手上没有实权,尚能兄友弟恭,若是一人独大,怕是就要容不得人了。   那么嫁给穆容渊?   “呵呵!”昭文帝忍不住自己冷笑了一下,北云南穆结了亲家,万一二人有个私心,那么他这个大周皇帝还能安寝么?   尤其是穆家……   昭文帝摇摇头,否决了心中一个又一个人选。   白邡见状开口道:“陛下,恕臣直言,无论你将云卿浅嫁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不会平息此番风波的,男人对女人的占有,从来就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改变,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有朝一日,哪个皇子继承的皇位,可对云卿浅又念念不忘,那么君夺臣妻,兄夺弟媳的事情,怕是也难以遏制啊!”   昭文帝倒抽一口凉气,岂能让这种有损大周颜面的事情发生?!   白邡趁热打铁继续道:“若是将她嫁给邻国,那么臣相信,她绝对不会是一个停战止戈的理由,只会是一个掀起战火的借口!陛下,三思啊!”   昭文帝长长的叹口气,他对云卿浅是有几分欣赏了,抛开她的样貌不论,她的聪慧,她的多智近妖,还有她救人时候的无畏,都令昭文帝刮目相看。   可眼下听白邡这般说,昭文帝心里开始对云卿浅有了一点排斥,这丫头……距离祸国妖女,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可有化解的办法?”昭文帝开口问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要伤她性命。”   白邡笑笑,开口道:“微臣确实有一法子,只是……”   “只是什么?别跟朕卖关子!”昭文帝语气带着三分不悦,他心中焦灼,这白邡还卖关子。   白邡苦笑道:“陛下,微臣不是卖关子,微臣是……是……难以启齿,老牛吃嫩草这种事,说出来多少有些汗颜。”   !!!   昭文帝大惊,惊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巴还保持着半张开的状态。   这白邡是什么意思?他要……他要……   白邡见昭文帝吃惊的样子,忍不住老脸一红,继续道:“陛下,微臣今年还不到四十,身旁也许多年没有个知暖知热的人了,不是微臣不愿意找,而是一直不愿意委曲求全凑合将就。这云卿浅,年纪是小了几分,可她心智却十分成熟,依微臣看,堪当逍遥王妃之任。而且……只有将她的辈分抬高,才能让所有晚辈都熄了心思!”   白邡话中的意思昭文帝听明白了,他是说云卿浅只有嫁给他,别人才不敢抢!   细细想来,还真是没错……   首先,白邡是昭文帝亲封的异姓王,从某种角度上来将,地位高于任何一位没有被册封为太子的皇子。   众位皇子都要成白邡一声皇叔,那么云卿浅嫁给他就成了皇婶了,谁敢对长辈的女人动心思,不怕百姓们戳断他脊梁骨吗?   其次,白邡虽然位高,但是却不权重。   他安居江南,手下无一兵一卒,也没有太大的产业,完全依附朝廷俸禄,云卿浅嫁给他,也不用担心他利用云戎手上的兵力起什么谋反之心,毕竟江南和关东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想要合谋,几乎不可能。   最后,昭文帝看了看白邡,这个曾经跟他出生入死,为了他争夺皇位,立下汗马功劳的兄弟,这么多年来,从未要求过什么。   哪怕当年二人同时钟情于君明月,白邡也洒脱放手,不做任何争取。他孤苦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入眼的姑娘,昭文帝实在不想驳了他的面子。   “唉,也罢,就将云卿浅给他吧,就当还了白邡辅佐的情谊!”   昭文帝心中暗暗做出这样的决断,可他仍旧没有吐口。毕竟那云戎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让他女儿去做继室,他还得对云戎安抚一二。   ……   被昭文帝念叨的云戎,此刻已经换好衣服回到了九龙殿中,只是却只有他一人回去,而云卿浅则是被明贵妃杜小楼叫去了御花园。   本来云卿浅是不愿去的,要知道明贵妃现在身子金贵的很,身怀龙嗣,容不得半点儿不小心。   可那明贵妃刚刚亲自去给云戎送了醒酒汤和更换的衣服,这么礼贤下士的样子,反倒让云卿浅不好拒绝了。只是云卿浅不明白,这明贵妃为何要与她这般套近乎,似乎在努力交好。   ——   御花园。   “不知贵妃娘娘叫臣女有何事?”云卿浅想开门见山,尽量不要单独和明贵妃相处太久。   杜小楼,也就是明贵妃似乎看出了云卿浅的戒备和担忧,苦笑了一下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杜小楼语气里透着一股凄凉和孤寂。   云卿浅能明白她的处境,外无母族仪仗,内有陛下隆恩,这隆恩浩荡,是自己的福气,也是旁人的怨气。   即便是昭文帝给杜小楼强加了一个兵部尚书失散多年的嫡女的假身份,这杜小楼在宫里也一定不好过,人人都知道这身份是假的,自然瞧不上她。   再加上她本就貌美,而且十分得宠,入宫尚未生子就封了贵妃,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啊。   云卿浅不用想也明白,宫里那些女人,只怕是单单用眼神,就能将杜小楼全身上下都撕碎了。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吧!   可是……   云卿浅不明白的是,她似乎和明贵妃没什么交集,话都没说过一句,这明贵妃为何找她诉苦聊天呢?   似乎是看出了云卿浅的疑惑,明贵妃苦笑道:“云小姐,我很羡慕你。有姣好的容貌,有显赫的家势,有疼你的父亲,还有……那么多钟情与你的优秀男子。”   云卿浅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开口道:“陛下也十分疼爱娘娘,娘娘不用羡慕臣女。”   明贵妃就像没听到云卿浅的话一样,一边往前缓步的走着,一边自顾自的说道:“打我记事起,就在西子湖的花船上生活,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只能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十岁那年花船上的秦妈妈见我容貌秀丽,学东西又快,便起了将我卖去春风十里杨洲街的心思。我当时年幼,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十分胆怯。”   明贵妃一边说一边走,仿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我不想离开,可我无法和秦妈妈争论!最终还是被她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杨洲城花楼的老鸨。那一日老鸨来湖边接人,我不愿去,哭的凄凄惨惨,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将犹如神祇的大公子送到了我面前。”   云卿浅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杜小楼说的大公子是谁。 第181章 明贵妃的心思(2更)   “那一年,我十岁,他十六岁,我胆小懦弱,他斯文大方。看到我哭的不成人形,他动了恻隐之心,替我赎了身,还我自由。可我哪里懂得什么叫自由?我只知道自己离开了西子湖的花船,似乎就无家可依了。于是我便傻乎乎的继续留在了船上,哪怕我已经是个自由身的良家子。”   明贵妃说到这里表情显得十分遗憾,云卿浅明白她的遗憾,若是当时她不选择留下,而是选择跟着贺荣远去贺家做个女婢,或许和贺荣远会有另外不同的结果。   “后来我知道,他是江南有名的大公子,学富五车才华横溢,于是我便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在心中暗暗期望自己能越来越优秀,有朝一日……能……配得上……”   “明贵妃,您喝多了。”云卿浅忙不迭的打断了明贵妃的话,皇宫这地方,到处是眼线,处处有耳朵,明贵妃一句话就可以将她和贺荣远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听到云卿浅的提醒,明贵妃似乎也明白自己失言了,回头看看恭敬跟在身后的一队侍女宫人,明贵妃微微蹙眉,开口道:“你们都在这候着吧,本宫要和云小姐单独说说话。”   “娘娘,您的身子……”宫女有些担忧。   明贵妃柳眉倒竖,怒斥道:“怎么?还要本宫说第二次么?”   “奴婢不敢……”   明贵妃见一众下人都低下头停在了原地,便拉着云卿浅的手腕走向了望月台。   这望月台由两层组成,明贵妃直接带着云卿浅上了二层,似乎想说些私密的话。   上了望月台之后,明贵妃继续道:“云小姐,我知与你说这些不合体统,可你我同为女子,应该知道,心送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明贵妃语气悲戚,让云卿浅有些动容,自古多情空余恨……   “娘娘,既然已经入宫了,而且得了陛下宠爱,前尘往事,该放就放下吧。”云卿浅可不想让杜小楼不小心害死贺家,害死贺荣远。   明贵妃忽然拉住云卿浅的手,表情恳切语气悲怆的说道:“云小姐,我放下了,无论我心中放不放的下,我都放下了,可我不忍见大公子孤苦无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你,哪怕只有童年的短暂交集,你也在他心中留下了永恒的烙印!”   看着云卿浅依旧不为所动,明贵妃语气更加急切的说道:“你知道吗,那个白玉镯,他从未离身,仅有一次,一个孩童不幸落入西子湖,大公子纵身跳入湖中救人,玉镯被水流冲走,大公子带着贺府全体会水的人,在湖里捞了七天七夜才找到,那七天七夜,他寸步都没有离开西子湖啊!”   云卿浅有些怔愣,但是更多的是尴尬,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给贺荣远带来这么深的执念。   可是……   可是感情的这种事不是有付出就有回报的,感情……不是感动啊!   就在明贵妃声泪俱下描述贺荣远是如何捞玉镯的时候,云卿浅脑海中却都是穆容渊在河蚌村捞那个香囊的画面。   云卿浅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道:“荣远大哥是个好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倾心以待。”而这个女子,不会是她。   明贵妃的情绪显得有几分激动,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大声道:“不!没有更好的,他喜欢的就是最好的!云小姐,大公子会待你好的,跟着他你一定会幸福的!”   这就是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的状态么?一定要看到对方幸福才甘心?   云卿浅有些动容,但是更多的是怜悯,有些爱注定得不到回应,贺荣远无法回应杜小楼。而她也无法回应贺荣远。   “娘娘恕罪,臣女出来太久了,爹爹怕是要着急了,臣女先行告退。”云卿浅站起身往楼梯走去,她觉得继续和杜小楼说下去,也不会让她放下心中执念。   爱会让人糊涂,更会让人盲目。   “你等等!”明贵妃忽然朝着云卿浅这边快走了两步,然而就在此时一颗石子破风而来,啪的一下打在了明贵妃的膝盖上。   明贵妃膝盖吃痛,顿时就站不稳了,整个身子朝着地上摔去。   好在云卿浅本就十二分小心,再加上刚刚明贵妃的呼唤声,令云卿浅及时转过身!   这一转身,便看到了明贵妃要摔倒的这一幕。   云卿浅惊惧万分,这明贵妃身怀有孕四个月,这要是摔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迅速,云卿浅已经回身扑向了明贵妃,在人堪堪要摔倒之前,两手穿过明贵妃的腋下,将人抱住了。   然而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承受明贵妃的体重,显得有些吃力,一不小心自己就摔坐在地上,好在明贵妃始终保持着上半身悬空的状态,即便是云卿浅摔倒,她也只是摔的跪在地上而已,没有伤到肚子。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明贵妃也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娘娘,您怎么样?您没事吧?”云卿浅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连忙把明贵妃服了起来。   明贵妃有些惊恐的握着云卿浅的手,开口道:“云小姐,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啊,刚刚……刚刚有东西打在我膝盖上。”   云卿浅脸色一凛,立刻看向地面上,地面是木板铺就的,云卿浅轻易的看到了一处凹陷磨损,只是却没有看到袭击的暗器,想来可能是暗器撞击地面又弹走了。   云卿浅脸色严肃的开口道:“明贵妃,我们要赶紧回去了,这里不安全。”   明贵妃连连点头,她也有些怕了,没想到皇宫年三十的夜宴竟然也有人不肯放过她。   云卿浅扶着明贵妃走到台阶处,心中不免庆幸,幸亏刚刚不是在台阶附近,不然就算是她拖住明贵妃,也难免二人会一起摔下去。到时候,明贵妃受伤,而她也免不了受罪。   “云小姐。”眼看走到楼梯了,明贵妃忽然就停下脚步了。   云卿浅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贵妃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深意,只柔声道:“是……是有几分不舒服,云小姐先回去吧,把我的宫女叫上来伺候便是,我在这坐一下。”   云卿浅心里一惊,怀孕的人可金贵着,不可有一点闪失啊。   “娘娘那您快坐下歇着,我这就叫太医!”   明贵妃点点头,语气平淡的说道:“好。”   云卿浅此刻哪还顾及的到明贵妃的异常,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明贵妃的肚子上,原因无二,她的娘亲,就是在当年生产之前摔了一下,结果弟弟早产伤了脑子,而娘亲则不幸身亡。   云卿浅心里开始发慌,扶着明贵妃坐下之后就连忙朝着楼下跑去,满脑子都是救人要紧!   噔噔蹬蹬,云卿浅刚刚跑下楼梯,正要大喊那些宫女先来伺候的时候,就听到头顶再次响起明贵妃的声音。   “云小姐……”   云卿浅仰头看向二楼,发现明贵妃不知何时竟然也站在了楼梯口,难道明贵妃已经不觉得难受了?要跟她一起回九龙殿吗?   不等云卿浅想出一个所以然,就听明贵妃开口道:“云小姐,大公子真的是个好人,就算北胡太子再怎么霸道跋扈,也不会不给贺家面子的,嫁给大公子,既可以解燃眉之急,又可以保你终身幸福,云小姐……你……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云卿浅感觉明贵妃有些奇怪,怎么这种时候了还要逼迫她嫁给贺荣远,难道不是她的身子更重要吗? 第182章 两个选择(3更)   “娘娘您先别说了,臣女去请大夫。”云卿浅转身欲走。   “云姑娘,我欠大公子的,我不能眼看着他失去心中挚爱,不能眼看他孤苦一生。”明贵妃话音一落便整个人朝着楼梯栽倒下去。   云卿浅惊愕万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等她有所意识的时候,明贵妃已经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宫人们听到惨叫神立刻跑过来,就看到明贵妃躺在地上,云卿浅站在旁边的一幕,而更令人恐惧的是明贵妃那雪白大氅下透出一丝殷红。   ——   九龙殿。   昭文帝和逍遥王白邡密谈之后明显整个人的情绪都轻松了不少,将云卿浅嫁给逍遥王,并不算委屈了她,毕竟也是正了八经的王妃,而且江南富庶,逍遥王又一表人才样貌不俗,想来云卿浅也会过得舒心的。   昭文帝自以为是的想着,只要宴席之后和云戎晓以大义的谈谈,云戎应该会明白的。   穆容渊一直就想离席,看到云戎独自回来就更加耐不住性子了,可是穆容壑一晚上就盯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走,就算穆容壑心中算是默许了穆容渊和云卿浅的事情,可他仍旧不能允许穆容渊在皇宫里和云卿浅单独见面。   今夜三国使者都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这个不羁的弟弟惹出麻烦。   穆容渊心焦气躁,感觉屁股下面的椅子好像长出了刺一般,让他怎么坐都难受。   “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卿卿怎么还不回来?!”穆容渊掐算着时辰,终究是忍不住想挣脱穆容壑的束缚。   “你给我老实坐着!”穆容壑低声呵斥。   穆容渊皱眉道:“大哥,卿卿已经半个时辰没回来了,我很担心……”   穆容壑不悦道:“担心什么,你没看云戎还在那推杯换盏呢,人家当爹的都不担心,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别想去私会,这里是皇宫,你是男子,传出去顶多就是一个风流,那云家丫头可是姑娘,到时候什么不守妇道,放荡下贱之类谣言,说传出去就传出去,你想害死她?”   不得不说,穆容壑太会揣摩人心了,三两句话就说的穆容渊消了要去找云卿浅的念头,他可以承受一切,但是他不愿云卿浅被人世人诋毁诬陷。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眼看着宴席接近尾声,众人再看个烟花就等于过了这个年三十了。   大殿中的才艺表演也落下了帷幕,但是昭文帝看得出,众人都兴致恹恹,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   就在昭文帝准备下令众人一起去看烟花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的大喊声,伴随着他急促的脚步声,从大殿外冲了进来,竟然是都没有禀报求见。   “陛下,陛下不好了,明贵妃……明贵妃从望月台摔下来了!”   !!!   “什么?!”昭文帝唰的一下站起身,动作之大竟然直接将面前摆放食物的桌案撞翻了。   夸嚓!   哐当!   哗啦!   各种七零八落的杂音,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时更加紧张了几分。   看着小太监被昭文帝龙威吓得跪在地上瑟瑟缩缩的发抖,乔公公连忙呵斥道:“大胆!还不把话说清楚!”   小太监这才回过神,连忙又开口道:“启禀……启禀陛下,明贵妃被云四小姐从望月台推下来了,明贵妃她……她……她见红了!”   “这不可能!”穆容渊拍案而起!   “你放屁!”云戎横眉怒目!   昭文帝只觉得自己大脑忽的一下,身体的全部血液都冲向了脑后,两眼一阵泛黑,竟然是站不住了!   幸而乔公公眼疾手快扶住了昭文帝,连忙喊道:“还不叫太医!!!”   昭文帝站稳身子之后,颤抖的举起手:“去……去……叫太医去望月台!去望月台!”   众人跑去望月台,三国使者面面相觑之后都没有跟上去,皇帝后宫的家事,身为外人,他们是在不便掺和。   ……   众人抵达望月台时候,太医和御林军已经先一步到了。   看到明贵妃一脸惨白,满头冷汗的躺在雪地里,昭文帝仿佛看到了濒死的君明月,整个心都抽痛的无法呼吸,甩开乔公公就扑了过去。   而看到被御林军用佩刀压着肩膀跪在地上的云卿浅,云戎和穆容渊顿时怒不可遏,云戎上去就一人一脚,毫不客气的将两个御林军踹飞了,而穆容渊则是直接伸手将云卿浅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扣住她肩膀,保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大胆!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动手,云戎,你要造反吗?!”董皇贵妃怒斥道。   云戎先看向云卿浅,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云卿浅没有吃亏之后,才转头看向董皇贵妃厉声道:“微臣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加害明贵妃,陷害小女的人才是想造反!”   董皇贵妃的手一顿,做贼心虚的她下意识有些紧张。   昭文帝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明贵妃,哪里还能顾及到云戎有没有打人,眼看着太医收了银针,昭文帝连忙开口问道:“怎么样了,如何了?”   “回陛下话,这孩子……”   “孩子不重要,朕问你人,明贵妃人怎么样了?啊?快说啊,人怎么样了!”昭文帝显得的异常疯狂而紧张。   老太医被吓得连手上拔下来的银针都掉了,连忙开口道:“陛下放心,明贵妃无碍,孩子……孩子也无碍……只是从楼梯滚落动了胎气所以见了红,微臣刚刚已经用施针之法稳住的胎气,只是近日来万不可再走动了,一定要卧床静养啊!”   昭文帝重重松了一口气,众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齐王宇文琢却脸色一沉,没事?怎么会没事?若是没事,岂不是他们计划……   齐王忍不住看向董皇贵妃,却发现董皇贵妃气定神闲的对着他闭了闭眼,那模样分明就在告诉他,一切尽在掌控,不必担忧。   齐王宇文琢抿了抿嘴唇,暂且不发表意见。   “陛下……”一声虚弱的呼唤,将众人的注意力同时拉到了说话人的身上。   “月……”昭文帝话刚说了一半又连忙改口道:“小楼,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是云戎和穆容渊想问云卿浅的,而云卿浅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冽的看着明贵妃。   明贵妃微微睁眼看向云卿浅,那个眼神很虚弱,很没有气势,就跟别提什么杀伤力了。   可是云卿浅却在其中看到了威胁。   想到刚刚明贵妃昏迷之前的话,云卿浅感觉一阵烦闷。   “云小姐,我求之而不得,你却弃之如敝履,实在令人意难平啊,我……不,不是我,是本宫,本宫给你两个选择,嫁给贺荣远过幸福快乐的日子,或者……承受欺君之罪!”   云卿浅明白明贵妃此刻眼中的威胁之意,她似乎在说“若是你不能给贺荣远带来幸福,那留你又有何用呢?”   云卿浅不明白,爱不是应该是善良而美好的东西么,为什么会将一个人的人性扭曲成这样?   可她不明白归不明白,心中却丝毫都不惧怕,没做过的事,她为何要怕!   此刻穆容渊的右手臂环过云卿浅的后背,旁若无人的从后面扣住云卿浅的左手臂,将云卿浅完全置于自己臂弯中,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伤害她。   本来还想顾及几分男女大防的云卿浅,在看到明贵妃威胁的眼神之后,非但没有躲避,还将自己的右手,绕过胸前,同样放在自己左手臂的位置,稳稳的落在了穆容渊的大手之上。 第183章 打入天牢(4更)   穆容渊身子一僵,不明白云卿浅怎么会突如其来的亲密。   可是明贵妃却明白了,云卿浅,终究还是拒绝了她。   明贵妃苦笑一下,开口回答昭文帝的话:“陛下,不关……不关云小姐事……”   听到这话,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明贵妃继续道:“她……她也是不小心而已!并非有意……有意推臣妾下楼的!”   什么?!   “这不可能!”穆容渊忍不住了,怒斥道:“云家妹妹与明贵妃素无瓜葛,为何要加以谋害?这根本不可能!”   昭文帝龙颜大怒,怒斥道:“放肆!”   众人唰的一下跪了一地,只有穆容渊和云卿浅定定的站在原地。   云卿浅是被明贵妃的诬陷气得失了分寸,而穆容渊则是为云卿浅蒙冤而忘了身份!   昭文帝见他那一副生死不怕的样子,更是气得胸前不停起伏,怒斥道:“明贵妃与云卿浅素无瓜葛,那她难道就会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去诬陷加害吗?”   在皇宫里一个孩子有多重要,谁都清楚!   穆容渊被昭文帝的话噎住了,这明贵妃,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去害云卿浅啊,要害也应该是跟宫里的女人斗不是吗?   “来人,把云卿浅关入慎刑司!”昭文帝下令道。   “不行!”穆容渊驳斥。   “不可!”云戎围护。   “父皇……”   “父皇……”   宇文璃和宇文琅开口想劝说。   昭文帝眼神从众人身上一一划过,看到连逍遥王白邡,世子白丹青,和那很少开口说话的定王宇文珀都忍不住一脸担忧,昭文帝的怒火终于遏制不住了。   小小一个侯门嫡女,哪来的本事引得这么多男子争相呵护,甚至不惜与皇帝对立?   都说西陵出妖女,没想到他东周竟然也出了一个祸国妖女!   昭文帝咬着牙抱起明贵妃,怒声道:“来人,把云卿浅关入天牢!谁敢再多一句话,一并关进去!”昭文帝话音一落便抱着明贵妃离开了。   此时的昭文帝,满心满眼都是明贵妃,什么云卿浅的精彩绝艳,什么云卿浅的救命之恩,通通消失在他的脑海中……   眼看着昭文帝心疼明贵妃到不愿假手于人的程度,董皇贵妃心里犹如火烧针凿,痛不欲生。   御林军上前捉拿云卿浅,可穆容渊死活不放手,也不让任何人近身。   穆容壑心中无奈,虽然他也愿意相信云卿浅是无辜的,可陛下下旨,穆容渊这样不是抗旨不尊吗?   “子衿,不得无礼!”穆容壑上前拉住穆容渊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若想救云小姐,就应该替她找出真相,还她清白,你在这闹算怎么回事?要我们云穆两家都犯下欺君大罪才甘心吗?!”   穆容渊气得眼眶发红,他才不在乎什么欺君不欺君,他只在乎有没有人欺负他的卿卿。   云戎倒是显得沉稳许多,上前一步打开穆容渊的手,伸手拍拍自己闺女的肩膀,沉声问道:“丫头,怕么?”   云卿浅抿着嘴,摇摇头道:“没做过的事情,我不怕!”   云戎冷笑一下,开口道:“没错,有爹在,不用怕,既然有人想对我父女二人下绊子,那就得承受的住害人不成的代价!”   云戎攥了攥拳头,身上散发出煞气竟然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死在这双手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云麾大将军的名头,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封号,而是一刀一刀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齐王宇文琢和董皇贵妃都感觉手心有些粘腻,竟然是在数九寒冬的室外,出了一身冷汗。   云戎看向那些要拿人的御林军。   御林军的首领连忙开口道:“云将军,别让属下为难。”   云戎冷哼一声:“本将军自然不会违抗圣旨,但是……”   云戎指向穆容渊,继续道:“刚刚陛下有口谕,谁多说一句废话一起关进去,这臭小子叭叭的说了那么多,你们不可以厚此薄彼,要关一起关!”   众人:“……”   御林军显得有几分为难,刚刚想从穆容渊手上夺走云卿浅都做不到,眼下要直接关穆容渊,这他们如何能办到。   显然御林军过虑了,穆容渊听到云戎的话高兴不已,开口道:“没错,要关一起关!”   穆容渊上前一步拉住云卿浅的手腕,速度之快竟是让穆容壑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   穆容壑磨了磨牙,最终还是没去开口阻拦。   御林军见二人肯走了,恨不能谢天谢地。连忙将云卿浅和穆容渊一同带了下去关入了天牢。   ——   皇宫夜宴在一场突发事件中草草结束,众人各怀心思的离开了皇宫。   而那明贵妃自从回到寝宫便昏睡了过去,让昭文帝想问清楚细节都没机会。太医又说明贵妃需要静养,以至于昭文帝也不敢过多打扰。   一直守在明月殿门口的云戎和穆容壑最终也只能无功而返。   得不到更多的信息,那穆容渊和云卿浅必然要在天牢里待上几日了。   云戎和穆容壑二人沉着脸从皇宫里走出来,一路上相顾无言,一直到出了宫门,在宫门口各自上了马,穆容壑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打算如何?”   云戎打着马往前走,语气随意的说道:“去天牢。”他要先问问云卿浅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容壑愣了愣:“你……”该不会要劫狱吧?   云戎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穆容壑,冷笑一下开口道:“几经生死之后,胆子也变小了?”   穆容壑眼皮一耷拉,有点想骂人!   ……   “等等,等等,云将军留步,云将军请留步!”乔公公三步并做两步的从宫门里跑了出来。   “吁——”云戎拉停了马。   虽然乔公公没有呼唤穆容壑,可是领先几步的穆容壑还是调转马头哒哒哒跑了回来,颇有几分要和云戎共进退的样子。   乔公公似乎有些意外穆容壑的去而复返,连带着看穆容壑的眼神都多了两分探究,然而穆容壑却冷声道:“怎么着?老子弟弟还被关在牢里呢?什么话不能听?”   乔公公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担心穆容渊,只是他来传的话却不关穆容渊的事。   “定远侯言重了,只是陛下只传召云将军一人到御书房,您看这……”   穆容壑脸色沉了下来,只叫云戎去?会是什么事?难不成要云戎交出手上兵权换云卿浅一命?身为武将,没了兵权,跟没了命也没什么区别啊!   “云戎……”穆容壑脸色铁青,看着云戎有几分欲言又止。   云戎冷笑一下开口威胁道:“告诉穆容渊,护不住我闺女,本将军扭了他脑袋当马凳!”   穆容壑冷哼一声反驳道:“这世上,就没有子衿想护而护不住的人!驾!”穆容壑策马而去,两个人明明剑拔弩张,可是为什么就让人感觉十分有默契呢?   乔公公挑挑眉毛,压住心中疑惑,带着云戎往御书房走去,昭文帝还在等候。   ——   御书房。   已经过了三更了,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可是昭文帝的脸上和心里都没有半点新年该有的喜意。   眼看着站在下首垂眸不语的云戎,昭文帝就更有几分气不打一处来。   “云戎!”昭文帝开口道,声音带着三分愠怒七分不耐。   “微臣在。”云戎显得十分淡定从容,似乎根本不在意昭文帝要跟他说什么事。   云戎越是这般,昭文帝心中越是烦闷,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你就一点不担心那丫头的死活?” 第184章 云戎扔虎符(1更)   云戎笑了笑,开口道:“陛下虚长微臣九岁而已,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不明是非的程度,所以微臣不怕,清者自清!”   “你大胆!”昭文帝怒斥一声。   云戎没有反驳,继续道:“陛下息怒。”虽然口中说着息怒,可态度上分明没有半点惶恐。   云戎心中明白,这昭文帝忽然叫他回来,必定是要跟他谈一笔交易,说是交易,可还不就是让他拿出什么来换云卿浅的平安么。   他不在乎身外物,更不在乎手上军权,他最在乎的只有他的一双儿女。   可他不能表现出十二分的在乎,不能一边让云卿浅受着冤屈,一边又被昭文帝拿捏在手里。谈判这种事儿,谁先沉不住气,谁先开了口,谁就输了。   昭文帝看着云戎这付油盐不进,打算跟他兜圈子的样子,顿时一阵头疼。   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要加害龙嗣,牵连了那丫头。二是有人要杀云卿浅,而连累了明贵妃。云戎,可知这两者的区别?”   云戎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微微点头。   他自然明白,若是云卿浅被明贵妃连累,那么云卿浅非但没有罪,还应当抚慰一二。   若是明贵妃被云卿浅连累,那云卿浅就是大罪特罪,自己惹上麻烦还连累贵妃娘娘和龙嗣,死一万次都不够赔的!   “还请陛下明示,要臣如何做?”是要关东军的银子,还是要兵权,亦或是要他领兵出征夺下廖阳城?   昭文帝撇撇嘴,坐到龙椅上,用手隔空点着云戎,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跟你们武将聊天,真是没意思。”   既不会委婉,也不会迂回,显得双方都那么急功近利,一句话说不好,怕是就要翻脸了。   云戎笑了笑,开口道:“臣不擅长虚与委蛇,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昭文帝哼了一声:“哼,你这是在说朕虚伪了?”   “臣不敢。”   昭文帝也懒得去跟云戎这种直来直去的人绕圈子了,直接开口道:“忠勇侯嫡女云卿浅,秀外慧中,姿容绝世,救主有功,才貌双全。特赐婚于逍遥王白邡,为王妃,封一品诰命,择日成亲。云戎,你觉得如何?”   饶是云戎做足了被昭文帝狠宰一刀的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昭文帝会将云卿浅嫁给逍遥王白邡。   云戎气得脸色绛红,深呼吸的好一会儿才没开口骂娘,但是语气仍旧不善的说道:“陛下,若是微臣没记错,白邡已经四十了吧?小女刚刚十五岁……”   “哎,老夫少妻不是比比皆是么?明贵妃也才年芳十七,怎么?你觉得朕配不上她?”昭文帝语气里带出三分不悦。   云戎冷哼一声:“陛下是为了搪塞北陵太子和南滇二皇子的求亲?陛下怕了他们?”   “云戎,你放肆,朕是念旧情的,可你也得分清楚尊卑!”昭文帝语气冷了下来。   云戎喘着粗气道:“陛下,微臣就是分的清尊卑,才不敢高攀逍遥王府。陛下也不必担忧那拓跋煜,他在微臣手上从未讨过半点儿便宜,若是北胡压境……”   “若是北胡压境,你就出兵去抗敌是吗?云戎,朕知你骁勇善战,可我们东周连年大战,已经国库虚空。但是外人却觉得东周是块肥肉。朕可以跟你打赌,只要北胡战事一起,南滇必定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南北同时树敌,就算你和穆容壑有胜算,国库也供不起你们去打赢这场仗!”   昭文帝语气虽然冷厉,可言辞却十分诚恳,他是一国之君,放到最前面的自然是国家大事,而不是一个小姑娘的婚事。   云戎气不愤,声音拔高:“陛下,微臣苦战多年,护得住关东百姓,保得住我东周要塞,难道到头来却守不住自己的闺女吗?陛下,您这是在往微臣心上扎刀子啊!”   云戎眼球通红,又气又憋屈。   昭文帝叹口气,有些疲倦的捏捏眉心,开口道:“朕又没让云卿浅去和亲,嫁给逍遥王有何不好?要位份有位份,要银子有银子,江南杭城又十分富庶安定,与她外祖沈家同住一城。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嫁给了逍遥王白邡,陛下的儿子们就再也不敢对浅儿起心思了是吗?将浅儿逼至于一个长辈的高度,让陛下的儿子们彻底死了这条心对吗?”云戎怒火中烧,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质问。   昭文帝被说中心思,有些赧然,他不是不信任云戎,也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们,可是……   没有机会的时候,人人都会安分守己,可万一有了一争的机会呢?谁能保证人人都会永远忠心?   昭文帝长吁一口气,见云戎态度坚决,便叹口气道:“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逍遥王会对浅儿好的。”昭文帝这话分明就不是让云戎考虑,而是让云戎回去准备一下。   云戎忽的冷笑一声,开口道:“陛下,微臣为您伴读六年,深知陛下的雄心壮志,陛下经韬纬略,也确实将大周管制的昌盛强大。在您心中,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可是在微臣心中,没有什么比一双儿女的幸福快乐更重要!”   话音一落,云戎便从怀中掏出一对虎符,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御书房的桌案上。随后便是一句吓得连门外乔公公都忍不住腿软的话。   “若陛下一定要浅儿嫁去江南,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云麾将军,只有逍遥王的岳父!臣,一并嫁过去!微臣告退!”   云戎说完便气势汹汹的走了,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昭文帝铁青的脸色。   就在云戎走出御书房大门五步开外的时候,房间里传出来巨大的打砸声!   哐当!   哗啦啦!   夸嚓夸嚓!   昭文帝真是要被云戎气疯了。   “哎呦,陛下,陛下息怒啊!”乔公公连忙安抚。   昭文帝气的胸前不停起伏,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呼……呼……”昭文帝不停的喘着粗气:“云戎,云戎……那个……那个混蛋是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啊?!!”   云戎竟然敢威胁他?他嫁了云卿浅,所以云戎就要不守关东了?一个臣子竟然敢威胁皇帝?真当这偌大的东周就无人可以去守边疆了么?   居然扔下虎符?那是百万关东军啊,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一文不值吗?!!   昭文帝只觉得胸腔一口老血咳不出,两眼一黑,竟是不省人事了!   “陛下,陛下!啊——快来人啊!”乔公公大惊失色,连忙喊人来帮忙。   宫人们连忙叫太医的叫太医,扶人的扶人,虽然手忙脚乱,却也乱中有序。   然而这边好不容易刚刚将昭文帝安顿好,那边明月殿又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个宫人,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陛下,陛下不好了!明贵妃中毒了!明贵妃中毒了啊!”   !!!   乔公公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完了!出大事了!   ——   天牢。   云卿浅和穆容渊被关入了天牢,可那御林军都明白,这俩人身份不一般,所以并没有给他们安排在重刑犯的天牢,而是寻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并且十分贴心的将二人关在了一起。   此刻云卿浅正坐在穆容渊腿上向他叙述今晚和明贵妃发生的事情。   云卿浅是不想与穆容渊这般亲近的,怎奈何这数九寒冬的天气,天牢里面异常阴暗冰冷,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手脚冰凉了,更别提坐在地上了。 第185章 天牢杀手(2更)   所以在穆容渊点穴的威胁下,云卿浅只好乖乖缩在他怀中,汲取一丝温暖。   听完云卿浅的话,穆容渊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这杜小楼,还真是够自私的,她这哪里是爱,分明是为了让自己的变态心理得到满足罢了!”   一方面心中放不下贺荣远,一方面又无法拒绝昭文帝给她的权势荣华。   一方面自以为是的想给贺荣远幸福,另一方面又丝毫不去考虑贺荣远自己的感受。   或许贺荣远对云卿浅确实有那么几分意思,可是她明明知道云卿浅不喜欢贺荣远,还要强把人推过去,都不去想想,贺荣远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真的会幸福吗?   自以为是的热爱,独断霸道的给予,丝毫不给对方选择的余地,这算哪门子的爱?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强行感动自己。   此刻的明贵妃,肯定觉得自己伟大的不得了,简直可笑!   听完穆容渊对明贵妃不满的抱怨,云卿浅忍不住好奇道:“你觉得她这不是爱?”   “自然不是!”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那你……你觉得什么才是爱。”   穆容渊环住云卿浅肩膀的手臂紧了紧语气十分虔诚的说道:“卿卿,我不懂什么是爱,但是我知道,我若爱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更不会自己以为是的去对她好,我会尊重她,包容她,顺从她。若她错了,我将错就错,若她对了,谁敢冤枉她,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在我这里,没有道理可讲,只有没有理由的偏爱!卿卿……你……”你愿意给我机会永远偏爱你么?   穆容渊有些想拍自己脑袋,因为每次遇到关键的问题,他都会卡壳问不出,实在是云卿浅给他的感觉太像天空中的云朵了,若即若离,让他害怕知道一些准确的答案。   听完穆容渊的话,云卿浅感觉自己呼吸一滞,连带着鼻子发酸,眼泪也忍不住要落下来了!   前世里,她以为宇文璃不纳妾就是爱,以为宇文璃日日陪她用饭就是爱,以为宇文璃不在意她被人玷污就是爱,以为他道貌岸然的包容就是爱。所以她不惜做出那么多错事,来回报他可笑的虚情假意。   现在她才知道,一直以来,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也从未被爱过。   男女之情中,博爱的爱,不是爱,只有偏爱,才是真的爱!如此情深义重的穆容渊,她何德何能……她配得上吗?   看到云卿浅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的身子,穆容渊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他明白,云卿浅一定是又想到她不堪的往事了,可他……他该怎么办呢?怎么让她知道,他心中只有现在和将来,根本不在意前世呢?   穆容渊收紧双臂,将小小的云卿浅完全包裹在其中,两颗心明明贴的那么近,明明都在朝着对方努力的走,为何还是无法交心,为何还是那么有距离感呢……   “卿卿……”穆容渊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响在云卿浅的头顶。   云卿浅知道,穆容渊并不是想说什么,他只是想叫她名字,感受到她真的存在,这是他莫名其妙的小嗜好,她……很喜欢。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将本来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腿上的双手,轻轻抬起,拉住穆容渊的衣襟儿,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回道:“子衿……”   还不等穆容渊开始高兴,就被一枚破空而来暗器,打破了二人之间你侬我侬的美好气氛。   穆容渊神识一动,那暗器被无形的风针挡住,嗖的一下射入旁边的石墙上。   一击不中,空气里瞬间多出无数枚暗器,朝着云卿浅和穆容渊飞射而出。   密密麻麻简直布满了狭小的天牢。   穆容渊冷笑一声:“真是看得起小爷,竟然用暗器榜排行第一的桃花落雨!那就别怪小爷我礼尚往来了!”穆容渊话音一落,周围的气流瞬间席卷了面前所有的暗器直接朝着幽暗看不清人的牢房外射了出去!   噗!噗!噗!   唔!唔!唔!   那些来杀他们的人没想到穆容渊能有本事将暗器反射回去,一时不查竟然大多都中了招。   “撤!”一声令下,众人立刻纷纷撤离,若是再不走,怕是就没命回去了。   变故来得快,走的也快,以至于云卿浅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没有移动半分。   见穆容渊如此厉害,云卿浅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为何如此与众不同。”竟能催动风力。   穆容渊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卿卿,若我是妖?你可会怕我?”   云卿浅想也没想就摇头:“不怕,你说过,妖不在人,而在心。”云卿浅伸出手点了点穆容渊的胸口,穆容渊心里一阵麻痒,一把握住云卿浅的手继续问道:“那我若是……我若是鬼呢?你可怕?”   云卿浅只当是穆容渊故意戏弄她,忍不住笑道:“哪有长成你这般的鬼!”如此好看。   穆容渊咧嘴一笑,开口道:“我也不怕,不管卿卿是妖还是鬼,我都不怕!哪怕你变成地狱罗刹,你也是我的卿卿呀!”   云卿浅听的脸热,并没有听出穆容渊话中的深意,穆容渊想说的是,云卿浅即便是承认了她重生的事实,他也绝对不会在意前世的种种。   二人话刚说到这,一股异香便飘了进来。   穆容渊不厌其烦的皱眉,这是一计不成又出了一计?暗器不行用毒烟?   穆容渊在心里冷笑两声,心神一动,大牢里竟然出现一小股龙卷风,连带着牢房的湿气和发霉的稻草,一起卷带着那股毒烟飞了出去。   云卿浅听到,外面又是一阵哀嚎。   “今晚怕是不能睡了!”穆容渊语气轻松而无奈的说道。   云卿浅点点头:“只是不知是谁要杀你。”   “杀我?你怎知是要杀我,而不是杀你?”穆容渊有些诧异的挑眉问道。   云卿浅笑笑,从怀中拿出那个云卿嫣送的帕子,示意给穆容渊看。   看到帕子上面的对角图案,穆容渊诧异不已:“雄鹰?”怎么会是一只凶兽?   云卿浅冷笑一下,开口道:“这雄鹰,是北胡的神兽,为北胡人所敬仰。在北胡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是,他们就会请大巫来问讯雄鹰,寻求雄鹰的指引。”   穆容渊不是傻子,前后联想一下就猜到其中因果。   “有人故意送你这个帕子,让你引起了拓跋煜的注意?”穆容渊眼底蒙上一层杀意。   云卿浅点点头,语气不太在意的说道:“有人想设计让我去北胡和亲,便不会那么轻易让我死,她们还想看我生不如死呢,岂会这般轻易放过我?所以这些人不是来杀我的,而是来杀你的。”   穆容渊挑挑眉,继续问道:“那明贵妃望月台遇袭一事又怎么说?”   云卿浅将帕子收起来,继续道:“那人目标,应该不是我,或许是明贵妃的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不巧给我添堵罢了。试想想,就算明贵妃真的因为那暗器小产了,我顶多就是一个护主不力,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唯一能危及到我性命的,就只有那明贵妃口中的指证。”   穆容渊冷哼一声:“怕是已经有将明贵妃的身世调查了个清清楚楚,然后才能寻到这种空子去蛊惑人心!”蛊惑明贵妃不惜自残也要逼迫云卿浅,回事谁呢?   云卿浅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不语,都猜到了能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且对明贵妃和云卿浅都恨之入骨的人会是谁。 第186章 越狱(3更)   “董皇贵妃。”   “董皇贵妃……”   二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穆容渊笑了笑,用下巴在云卿浅的发顶蹭蹭,开口道:“卿卿啊,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是不是?”   云卿浅脸红一下,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俩人谈着阴谋诡计,竟然还能又这种暧昧的小气氛飘出来。   “那接下来,卿卿预备怎么办?”穆容渊语气里显得有几分雀跃,他知道云卿浅一定是要反击了!   云卿浅微微抬头,仰视着穆容渊,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再想想是谁派杀手来暗杀你么?”怎么只谈她,而一点不关心自己呀?   穆容渊不太在意的笑道:“有什么可想的,也就是那几个人呗,左右他们也伤不到我。”   云卿浅想的没错,穆容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他不会中招,可云卿浅不同,她是女子,又不会武功,光是一个婚姻大事就能左右了她的人生,所以他必须保护好他的卿卿啊!   看到穆容渊眼中的关切和温柔,云卿浅心里暖暖的痒痒的,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一来二去的,便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嘴唇。   红唇贝齿,相得益彰。穆容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即便是眼下的环境本不适合有任何旖旎心思,穆容渊仍旧是控制不住的想低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吓得云卿浅直接从穆容渊腿上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还不小心撞到了穆容渊的下巴,让他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唔……”穆容渊疼的闷哼。   “啊……”云卿浅惊的轻呼。   “哼!”云戎叉着腰站在牢房外冷哼。还好他来的及时,不然这臭小子岂不是要占他闺女便宜了?   云卿浅看到云戎连忙上前几步,双手扶着栏杆,岔开话题,说起正事:“爹……爹爹,你怎么来了。”   “傻丫头,爹不来你就要被那臭小子活吞了!”云戎用力的白了一眼穆容渊。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忍不住有几分脸热,被长辈撞见亲密的一幕,实在是太令人尴尬了!   看到自己女儿尴尬的都快恨不能钻地缝了,云戎也不忍心让她那么为难,直接开口面向穆容渊,冷声道:“外面那些人,你放倒的?”   穆容渊点点头,只是没想到外面的人竟然就直接死在外面了。   云戎微微松口气,想来穆容壑没啥真本事,但是教出来的弟弟却不可小觑,把浅儿放在他身边确实可以放心几分。   云戎继续开口道:“天牢的侍卫都死了,等会儿怕是就会有人发现了,你们俩就好好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别闹出一个越狱的欺君之罪!听到了没有?”   云卿浅点点头,想了想又开口道:“爹爹,陛下有没有为难你?”   云戎想起昭文帝要逼他嫁闺女的事,不知道要不要跟云卿浅说,说了吧,怕云卿浅心思重,更加担心。不说吧,又觉得云卿浅应该了解更多情况,才对她更好。   云戎抿了抿嘴唇,似乎陷入纠结的困境。   穆容渊一眼便看出了云戎的欲言又止,想了想岔开话题道:“云伯父,”   “叫云将军!”云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穆容渊。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改口道:“云将军,皇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云戎沉默少许开口道:“应该是后宫女人争宠,连累了浅儿。”   看云戎都样子分明就是话没说完,但是又似乎不太想说。   云卿浅和穆容渊并没有追问,总之问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卿浅上前一步开口道:“爹爹帮我个忙吧!”   云戎虎着脸故意沉声道:“你这丫头,跟爹爹还说什么帮不帮得!”   云戎凑近栏杆,侧脸贴过去,将脸颊紧紧贴在栏杆上,耳朵插空伸了过去,那模样就好像故意要当着穆容渊的面说悄悄话一样!   云卿浅有些无奈的笑笑,也不是什么秘密,爹爹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看着云戎一副必须要她悄悄说话得架势,云卿浅叹口气凑上前去低声说到:“爹爹……”   云戎听完云卿浅得话,脸色顿时不好了,原来是云卿嫣那个贱丫头搞得鬼?!   云卿浅见状,连忙开口安抚:“爹爹,小不忍则乱大谋!”   云戎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思忖片刻才点点头:“你放心,这点小事交给爹!”   云戎说完之后就打算去按照云卿浅说的做,然而刚转身,又回过头,开口道:“丫头,陛下要把你指婚给逍遥王白邡,不过你放心,爹把虎符扔给陛下了,有逍遥王妃,就没有云麾大将军,爹绝对不会把你嫁给那个糟老头子的!哼!”   云戎说完就走了,丝毫没注意到他给云卿浅带来得震撼!   云卿浅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父亲戎马一生,竟然为了她能做到这种地步,难怪前世一个假诏书就让父亲带兵入关,在父亲眼里,只有儿女才是最重要的啊!   云卿浅心中苦涩难当,想她前世还误会云戎只要弟弟不要她……   “唉……”云卿浅一声叹息还没结束,身后就靠过来一个暖意融融的温度。   “卿卿,别怕!”穆容渊口中说着最温柔的话,眼睛里却流露出最冰冷的温度。   骗他去南滇一事,若说之前他只有两分怀疑白邡,那么眼下听他求娶两分也变八分了。   想从他手上抢走卿卿?做梦!   ……   又过了半个时辰,不等穆容渊想清楚白邡究竟是爱美心切还是另有图谋,杂乱无章都脚步声再次响起!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焦急的呼唤声:“四小姐,小侯爷!四小姐,小侯爷!”   穆容渊松开云卿浅,二人狐疑得对视一下,穆容渊将云卿浅拉在身后,在二人面前竖起一到无形得风盾,才开口回应:“我们在这!”   来人急匆匆跑进来,云卿浅和穆容渊都看得出来人穿的是关东军的军装!   云戎确实带了一行五十人的亲卫队回来,所以出现关东军并不奇怪!   “四小姐,小侯爷,快随属下走,明贵妃中毒不省人事,小皇子胎死腹中!陛下要小姐偿命啊!小姐,快跑吧!”   “什么?!”   云卿浅和穆容渊大惊!   不等二人做出什么反应,来人手起刀落便砍断了那锁住牢门的铁链,焦急道:“小姐快跑吧,将军命属下等护送小姐去关东,只要出了关,小姐就安全了!”   “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爹爹怎么办?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能认!”云卿浅态度坚决!   来人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小姐,就算您不去关东,也要先离开天牢啊,陛下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停任何辩解之词,说什么也要杀了小姐,御林军已经在来提人的路上了,小姐,快随属下走吧!”   穆容渊皱了皱眉头,心想着可能不止是明贵妃中毒让陛下暴怒,更多的是因为云戎宁可不要关东军也要拒婚!   按照昭文帝的想法,如果不能妥善处置云卿浅的婚事,直接除掉云卿浅这个麻烦,倒也不是不可以!   自古君王多薄情,救命之恩又算得了什么!   穆容渊冷哼一声开口道:“卿卿,走我们回府,我到要看看,谁能把你从我手上抢走!”   ——   就在穆容渊和云卿浅跟着关东军离开天牢之后,已经离开皇宫得齐王宇文琢又回到了董皇贵妃得寝宫里。   宇文琢显得有几分急切,开口道:“母妃,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们的目的是陷害云卿浅,加害明贵妃,我们已经做到了,你为何还要亲自去下毒,若是被父皇发现了,那我们” 第187章 麒麟影卫(4更)   董皇贵妃脸上带着令宇文琢都有几分些害怕得喜意。   “你说的没错,可谁能想到那贱人身子骨那么扛摔,竟然没有把那孽种摔掉!!若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苦心谋划多年就都成了笑话!琢儿,斩草要除根啊!”   “可这太冒险了!”宇文琢还是十分担心!   董皇贵妃挥挥手道:“放心好了,母妃只是将贺荣远求而不得得苦涩,添油加醋得传给明贵妃而已,她自己爱的偏执,才会去逼迫云卿浅,这一招借刀杀人,母妃谋得是心,没有人能抓到把柄!”   “那毒呢?”宇文琢追问!   董皇贵妃嘴角勾起一模狞笑开口道:“那明贵妃用过的杯子,可只经过云卿浅一个人的手啊!”   听自己母妃这般说,宇文琢明白了,董皇贵妃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下毒,但是此时那杯子上必然已经有了同样的毒,这一招栽赃陷害,几乎可以让云卿浅无力申辩,只是……   “母妃,那云卿浅似乎没有什么要谋害明贵妃得理由……”   计谋虽好,但是经不起推敲!   董皇贵妃疾言厉色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龙颜大怒之下,必然失了分寸,再加上云卿浅越狱,就连云戎也逃不过干系!哼!”   宇文琢有些惊讶于董皇贵妃的连环套,不过更多得是隐隐的兴奋!   ——   昭文帝被云戎气的晕厥过去,刚一醒来就听到明月宫的噩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再晕过去,好在太医本就在一旁伺候,见昭文帝情况不妙,连忙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得,才算把昭文帝的情况稳定下来!   “陛下,您得仔细着自己的身体啊……”乔公公苦口婆心的劝着,声泪俱下的说着。   昭文帝斜靠在床头上,语气有些虚弱的开口问道:“明……明贵妃……明贵妃她怎么样了?”   乔公公用袖子粘了粘眼角,开口道:“陛下放心,除了安太医在这伺候之外,其他所有太医都在明月殿了,相信明贵妃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昭文帝叹口气,听乔公公这话头,他便明白了明贵妃还没脱离危险!   不等昭文帝继续询问明贵妃为何会中毒,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喧哗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这又是怎么了?   乔公公感觉一阵头疼,连忙就要出去训斥那个不长眼得东西,没看见陛下刚刚才醒过来吗,这是又要气死陛下吗!   然而还不等乔公公把门打开,那还没跑近得宫人已经开口喊到:“陛下!忠勇候府云卿浅和威武侯,越狱了!越狱了啊!他们杀光了天牢守卫,从天牢逃走了啊!”   啊!   乔公公和候在一旁的太医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随后便赶紧看向昭文帝都状况!   眼看着昭文帝脸色青紫,乔公公哪里还能管得了门口那宫人,连忙上前给昭文帝捋顺后背,可不能再让昭文帝抽过去了!   “陛下,陛下您息怒啊!”   “来……来人!”昭文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乔公公开口道:“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喊御林军,陛下您息怒,息怒啊!”   昭文帝用力推开乔公公,怒声道:“麒麟影卫!”   话音一落,刷的一下从这宫殿中莫名窜出来四个人,这四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连眼睛都遮住了,也不知道平日里都藏在哪,竟是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随着四人的出现,乔公公感觉到房间里莫名的阴冷起来。   唰!四人齐刷刷跪在地上,齐声道:“麒麟影卫,护佑周皇!”   昭文帝咬牙切齿的说到:“去!把云卿浅和穆容渊给朕抓回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四人话音一落变嗖嗖消失在原地,门窗未动,可乔公公和安太医都知道,四人已经离开了,因为房间里那股阴冷的气息不见了!   ——   云卿浅和穆容渊跟着那些关东军一路无阻的离开了牢房,然而就在快要离开天牢大门得一瞬间,穆容渊脸色一沉,心念一动,无数看不到风刃飞射那些关东军!   “啊!”   “唔……”   惨叫的此起彼伏,二十余人都亲卫队,一转眼就只剩下了了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一个!   那个人惊恐得看着穆容渊,势力上的差距,让他只有恐惧,没了反抗之心!   他甚至没看到穆容渊是怎么出手的,带来的人就都折了,他还有什么可以反抗的余地?!   “四小姐……穆小侯爷,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我们可是云将军的亲卫啊!”这假冒的关东军正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云卿浅冷哼一声:“四小姐?在关东军眼里,从来都只有大小姐云卿浅,可没有人称我为四小姐,你想假扮关东军,也不仔细打听清楚?!”   那假冒的关东军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真的暴露了,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是徒劳。   那假冒关东军把心一横,呼吸间就要咬舌自尽,然而还不等他咬下去,就感觉脖颈一麻,然后便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如何得知他们是假冒的?”她刚刚可没有说啊。   穆容渊砸吧砸吧嘴,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这段日子我都记不清去探了忠勇侯府多少次,你爹带回来那几十号人,我各个都认得出!”因为他次次都被拦在外面。   云卿浅闻言,忍不住感觉有点脸颊发热。这人……这人怎么说什么都像在倾诉衷肠一般……   “别胡说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本来想将计就计跟他们出来,看看他们背后的人是谁,现在都被你杀了,线索断了!”云卿浅生硬的岔开话题。   穆容渊挑挑眉,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吧,这不还活着一个么!”   主要是他们想走也走不了啊,若是真离开这天牢,怕是不等他们揪出背后的人,就要被那诡异的麒麟影卫杀了吧。   穆容渊对着空中喊道:“带我们去见陛下,有这个假冒的关东军,我们可以自证清白!”   云卿浅有些狐疑,不知道穆容渊在喊什么,然而只是一瞬间,待云卿浅再转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四个黑影矗立在眼前。   云卿浅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穆容渊连忙伸出手臂,扶住了她的身子。   四个黑影,连脸都没有露出来,云卿浅却认出了这四人的身份,这是麒麟影卫,肩负保护大周皇帝职责。   不是保护昭文帝,而是保护大周的每一任皇帝,他们行踪诡秘,多少年来都是四个黑衣人的样子,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容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多年还一直活着。   可云卿浅却知道,麒麟影卫其实是传承下来的,每一任影卫,负责教授下一任,什么时候有可以顶替自己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自由身。   只是……为何这次麒麟影卫四个人都出来了,按照规矩,麒麟影卫是不可以四人全部离开昭文帝的,毕竟陛下的性命最重要。   云卿浅微微垂眸,仔细搜寻着前世的记忆,前世里麒麟影卫被宇文璃全都支开的那一次,就是昭文帝中毒的那一次啊!   云卿浅猛地抬头,惊呼道:“糟了!”   穆容渊大惊:“怎么了卿卿!”   云卿浅拉住穆容渊的手,语气急切而紧张的说道:“快进宫,陛下有危险!”   四个麒麟影卫身子猛地僵了一下,然而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穆容渊已经扣住云卿浅的腰飞掠而起。 第188章 陛下遇刺(1更)   四个麒麟影卫身子猛地僵了一下,然而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穆容渊已经扣住云卿浅的腰,朝着皇宫的方向飞掠。   没有人比穆容渊更相信云卿浅,哪怕她此刻说的话毫无根据。   四个麒麟影卫当即飞身而起,三个追向穆容渊,另外一个扛起地上晕厥的假关东军,也追上穆容渊的方向!   ——   威武侯府。   “找到了么?”穆容壑问向飞焰。   飞焰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铁弹珠呈给穆容壑,开口道:“将军,这是属下在望月台附近找到了,此物乃飞蝗石的一种,只不过它用铸铁制造且表面光滑圆润,更容易造成内伤,而短时间里却看不出外伤。在望月台二楼地面有与之相符合的地面凹陷。”   穆容壑掂量着手上的弹珠,忽然瞳孔猛地睁大,开口道:“幽云董家!”   飞焰应声道:“没错,此物正是幽云十六州董家擅用的暗器!”   穆容壑攥紧手心,心中思忖着,董皇贵妃对明贵妃下手,借机陷害云卿浅,倒也顺理成章。   只是……未免有些太刻意了吧?既然选择了用暗器伤人,为何要选可以证明身份的飞弹珠?   不等穆容壑想清楚这其中的原委,就听见飞烨的惊呼声:“将军,不好了!陛下遇刺了!”   !!!   “什么?!”穆容壑大惊,将弹珠往怀中一揣就推门而出。   与此同时,云戎也刚刚将云卿浅安排给他的任务交代下去,就收到了陛下遇刺的消息,连忙又重回皇宫。   ——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一路飞掠来到皇宫,二话不说就往昭文帝的寝宫而去,然而还走到一半,云卿浅就开口道:“不,不去那,去明月殿!”   “为何?”穆容渊下意识开口问道。   云卿浅回道:“刚刚那假关东军说明贵妃中毒了,随后麒麟影卫便出现了,想来中毒一事应该不假。陛下既然已经清醒了,能指挥麒麟影卫,想来应该会急着去看明贵妃的情况,我们去明月殿。”   “好!”穆容渊脚尖一点,转了个方向,飞速前方明月殿。   身后争相追逐的四个麒麟影卫忍不住咂舌,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比他们轻功更好,令他们气喘吁吁也追不上。   穆容渊和云卿浅刚到了明月殿门口,就听到乔公公一声大喊:“陛下小心!”   “你快去!”云卿浅推开穆容渊。   穆容渊来不及回应,便一个闪身冲进房间。   当他进入房间之后,便看到那“明贵妃”手持一把匕首,已经将忠心护主的乔公公击倒,一刀从左肩沿着锁骨划到右肩,乔公公瞬间鲜血淋漓摔倒在地。   然而那“明贵妃”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持刀刺向昭文帝,昭文帝一个不察,竟然被那动作矫捷迅速的“明贵妃”逼至面前!   眼看着利刃就要刺入昭文帝的胸口,穆容渊大手一挥,一道劲风化作虚无的锁链,缠住那“明贵妃”的腰身用力往后一扯,哐当一声巨响,“明贵妃”被扯的摔倒在地,撞翻了桌椅,晕了过去!   “陛下!”穆容渊焦急的跑向昭文帝,此刻云卿浅和麒麟影卫也进入了房间。   麒麟影卫冲上去,想制服那“明贵妃”,可是定睛一看,这哪里是明贵妃,这分明是个男子的容貌,只是梳了明贵妃的发式,穿了明贵妃衣服而已。   麒麟影卫迅速点了那刺客的穴道,防止他自尽。   “陛下您怎么样?”云卿浅也跑到昭文帝面前询问。   昭文帝感觉自己脑子似乎有些混乱,刚刚的一幕太突然,他来看明贵妃,明贵妃脸朝里面侧身躺着,他只是刚刚靠近,那明贵妃就忽然起身发难,然后乔安……   昭文帝连忙惊呼道:“乔安,乔安!”   云卿浅这才知道乔公公受伤了,连忙去看乔公公,这一看不要紧,云卿浅顿时脸色白了下来。   穆容渊见状便知道不妙,开口道:“怎么了?”   云卿浅指着乔安衣服上的血液开口道:“乔公公中毒了,匕首有毒!”   !!!   昭文帝听闻顿时感觉头疼欲裂。   穆容渊当即下令:“传太医,传御林军包围明月殿,封锁四道宫门,只许进不许出,传龙武军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四个麒麟影卫面面相觑片刻,立刻回应道:“是!”   四个人立刻离开了三个。   刚刚才平静没多久的皇宫,顿时又乱做一团。   ……   昭文帝情绪稍缓之后,便开始寻找明贵妃的踪迹,那个刺客假冒明贵妃,那么真的明贵妃去哪了?   在众人仔细搜查之后,才看到真的明贵妃被塞到了拔步床的床底,好在明贵妃一直是昏迷的,也没有对刺客造成什么威胁,所以才能从刺客手底下死里逃生,并没有遭到迫害。   又过了一段时间,听到消息的人基本上都去而复返,来到了明月殿。   在一众太医纷纷看过明贵妃和乔公公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到底怎么样了?”昭文帝冷声问道。   安太医是现在太医院的院首,他上前一步,开口道:“回陛下,明贵妃中了千囷草的毒,这种毒不仅会让有孕的妇人落胎,还会让妇人永远无法再怀上子嗣!”   啊——   众人忍不住惊呼,没想到这毒素竟然如此狠辣,众人不免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下毒人是谁?   昭文帝攥了攥拳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孩子也不要紧,他喜欢的是杜小楼这个人,他这个年纪了,已经有了那么多儿女,对子嗣早就没有什么期盼了。   昭文帝继续问道:“现在情形如何?”   安太医回道:“陛下放心,目前来说明贵妃和腹中孩子都算安全,因为发现及时,微臣已经用银针将毒素暂时压制住,若是能在七日内找到千囷花的花粉,便可以解毒,到时候母子平安,若是找不到……”   “找不到会如何?”昭文帝有些急切的扣住桌沿。   安太医抿抿嘴唇,将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回陛下,千囷草其实并无太大毒性,只是对孕妇非常危险,若是明贵妃小产,怕是会流血不止,微臣并无把握能将血止住,万一血崩……”   “住口!”昭文帝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整个人愤怒的几乎要发抖。   “去找解药,去!”昭文帝怒斥道。   安太医跪在地上,恨不能直接钻进去,他若有解药,又何必在这给昭文帝添堵。他没有解药啊。   “陛下,千囷草产自南滇春季,那花粉必须现用现采,眼下这个季节,根本找不到啊!”安太医越说越小声,根本不敢抬头看昭文帝的脸色。   “启禀陛下,乔公公也中了毒,是溶尸散,现在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微臣……微臣……”另外一个太医瑟瑟缩缩的说不清楚话,但是众人都明白,他也束手无策了。   昭文帝一时间气得眼眶都发红了,一个是跟了他多年的老奴,一个是他最近刚刚动心喜欢的女子,到底是谁,是谁在跟他过不去?!   云卿浅袖子下面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心中也十分犹豫。   她有办法救人,她甚至知道乔公公的毒来自于谁,可若救了,自己会不会又被牵连甚多。可若不救……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终究是过不了良心的一关,别的不说,就单单乔公公对她有过帮助,她就做不到视而不见。   云卿浅刚要开口救人,就听到齐王宇文琢迫不及待的禀报道:“启禀父皇,千囷草的毒,只有以酒内服才会发作,据儿臣所知,明贵妃有孕,不能饮用烈酒,所以只在昨夜大宴的时候饮用了一些甜酒,而那酒杯……” 第189章 下毒人云卿浅(2更)   听到宇文琢的话,云卿浅、云戎、穆容渊、穆容壑,甚至连静王和雍王还有那凑热闹的白邡都忍不住在心中,齐道一声:“不好!!”   董皇贵妃有些恼怒于自己儿子的沉不住气,这种小事,只要昭文帝冷静下来细细去查,一定能查到云卿浅头上的,他们母子二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啊。   可这齐王宇文琢实在太急切了,眼下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再收回来!   董皇贵妃状似无意的开口道:“今夜所有女子用的都是同样的雪梅甜酒,怎么偏偏就明贵妃出了岔子?琢儿,万不可胡言啊!”   宇文琢开口道:“若不是酒水问题,那便是酒杯了……”   说到这里宇文琢看向云卿浅,脸上露出一抹狞笑,继续道:“父皇,昨夜那明贵妃的酒杯,可就只过了云家小姐一人的手啊!若说这其中没有干系……”   “你放屁!”穆容渊怒骂道。   穆容壑微微蹙眉,假意训斥:“子衿,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穆容渊哼了一声,朝着昭文帝拱手道:“陛下明鉴,云家妹妹和明贵妃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怎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万事有因才有果,没有害人的动机,她为何要做?”   昭文帝冷着脸微微垂眸并不回应。   宇文琢冷笑一声道:“没有利益冲突?呵,穆容渊,你可别忘了,云卿浅是和贺荣远有婚约的,而明贵妃又是贺荣远的红颜知己,谁知道是不是明贵妃入了宫,那贺荣远求而不得,便迁怒于那一纸婚约,然后贺荣远就一怒之下退了婚,令云卿浅嫉恨上了明贵妃呢?”   !!!   云卿浅都要被气笑了,论起歪曲事实还真是少有人能比得过宇文琢啊。   与云卿浅一样快要被气笑的还有云戎,云戎上前拉着云卿浅的手臂,将人拉到身后,高大的身躯直接给了宇文琢有些难以呼吸的压力。   云戎冷声道:“齐王殿下,微臣得到一个物件儿,想让齐王殿下看看。”   不等宇文琢有反应,云戎就转头看向了穆容壑。   穆容壑身子微微僵了僵,心中不免狐疑,这云戎是怎么知道他派人去搜望月台的?这条老狐狸!   穆容壑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从怀中拿出飞蝗珠,开口道:“启禀陛下,这是微臣之前在御花园望月台附近找到的飞蝗珠,是一种沙场上用于攻击马腿的暗器,微臣拿回去让属下辨别了一二,可以确认这是幽云十六州董家之物。微臣在望月台上下看过,基本上可以确认是这枚暗器击打了明贵妃,然后又撞击到地面弹射了出去。”   “什么?!”董皇贵妃尖叫了一声。   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她没有叫人去暗算明贵妃,她只是调查清楚明贵妃身世之后,对她进行了一番诱导,甚至不着痕迹的告诉过她,女人怀孕只要护住肚子,摔倒时候用手肘触底便不会小产。   她谋的是明贵妃那一刻不甘的心,根本没有叫旁人去暗自下手啊。   再说了,就算她安排刺客,也不会用董家的暗器啊!   云戎随意的从穆容壑手心里拿过飞蝗珠,在齐王眼前晃了晃,冷笑道:“幽云的飞蝗珠啊,齐王殿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后宫女子见不得陛下新宠,然后刻意加害呢?”   “云戎,你休要诬陷本宫!本宫若是想下手,怎会用自己家族的暗器!”董皇贵妃脸色有几分惨白,可眼眶却多了一抹猩红。   云戎随意的在手上颠着珠子,开口道:“皇贵妃话中也不无道理,只是您不是傻子,难道我云戎的闺女就是蠢货吗?!”   当着那么多人面下毒,想想就不合理啊!   云戎疾声厉色,吓得董皇贵妃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昭文帝脸色铁青,后宫女人的战火从来就没停息过,争风吃醋什么的,他也懒得去理会,可明贵妃不同,这是他的月儿啊!   相比之下,在场众人中,倒是只有云卿浅最为平静了,有爹爹的呵护,还有穆容渊的维护,云卿浅第一次发现,不是孤军奋战的滋味,竟然如此暖心。   ……   眼看着场面胶着,而乔公公那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云卿浅叹了口气,终究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云卿浅开口道:“陛下,臣女需要一坛烈酒,越烈越好。”   众人狐疑的看向云卿浅,大多数人眼中是疑问,而昭文帝此刻眼中却生出一抹希冀。   对,没错,这个云家丫头总是会制造奇迹的不是么?   “快,快去,拿酒,快去拿酒!”   宫人领旨立刻下去搬来了三大坛烈酒。   云卿浅走过去,想选一坛最烈的,不等她走近,云戎就拎着中间的那一坛走了过来,开口道:“闺女,这个最烈,你要做什么,告诉爹!”   云卿浅点点头指着乔公公开口道:“将腐肉割下来,烈酒撒上去,然后等伤口再出腐肉,再割一次,反复三次,之后将伤口包扎,一个月内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可以争取时间找解药。”   云戎也不问云卿浅为何会解毒,直接照着她说的去做,拿着太医手上的小刀,手起刀落唰唰唰就将腐肉都割了下来,引得胆子小的妃嫔忍不住退出了明月殿。   昭文帝此刻也顾不得问云卿浅为何会解毒,而是连忙追问道:“明贵妃,明贵妃的毒可能解?”   云卿浅看向昭文帝,此时此刻这个刚刚遇刺的皇帝看起来竟然是如此脆弱,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云卿浅不觉得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就能让昭文帝对杜小楼有如此深厚的情感。看来昭文帝是将杜小楼认作了旁人。   旁人……怕是那君明月吧。   云卿浅抿了抿嘴,明贵妃有意加害她,她心中并不想救,谁知道就醒了她,她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再说了,这千囷草的解药并不难寻,只是季节不对而已。季节不对她也没办法,她又不能让一夜化雪成春啊。   云卿浅摇了摇头开口道:“陛下,臣女不是大夫,不会解毒,这烈酒延缓毒性的方法也是杂记上看到的,具体如何救人,还要看太医们如何处置。”   见云卿浅一副垂眸不语,无能为力的样子,昭文帝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凌厉的打量着她,没有人看的出昭文帝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片刻后,昭文帝开口道:“都出去,云戎留下!”   这是何意?   众人不得而知,但是都不能违抗圣旨,便纷纷离开了寝宫,站到了院子里。   “下雪了?”不知哪个小宫人轻声惊呼了一下,云卿浅抬头看了看天,才发现,果然下起了鹅毛一般的大雪。   雪花纷落,整个皇宫银装素裹。   可是这般纯净的下面,却掩盖着那么多阴私勾当。   “冷不冷?”穆容渊旁若无人的揽住云卿浅的肩膀,他们从牢里出来都没有穿大氅,眼下风雪而至,他担心一夜未睡的云卿浅吃不消。   云卿浅淡笑着摇摇头,她不冷,她只是担心云戎,会为了她对昭文帝做出一些令他为难的妥协和让步。   宇文璃见云卿浅和穆容渊如此亲密的靠在一起,忍不住上前讽刺道:“云卿浅,亏你还是侯门贵女,女德女戒都读哪去了,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云卿浅本就心情不悦,见宇文璃上前来寻麻烦,便冷笑一下开口道:“静王殿下,如今皇宫乱成一团,中毒的中毒,遇刺的遇刺,静王不关心案情,却来关注臣女,真是令人费解呢。” 第190章 帝王无情(3更)   宇文璃被云卿浅噎了一下,连忙开口道:“谁说本王不关注?你就是下毒谋害静贵妃的最大嫌疑人,本王自然要好好关注你!”   穆容渊刚要开口骂人,云卿浅就一把拉住了穆容渊的手,冷笑道:“哦?是吗?那行刺陛下,让乔公公中毒的人又是谁呢?是谁这么沉不住气,用了南滇的毒?是谁这么按捺不住,用了幽云的暗器?又是谁趁火打劫,想分一杯羹呢?静王殿下,你说说,会是谁呢?”   云卿浅字字珠玑,句句暗讽,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几乎一瞬间就怀疑到宇文璃身上,可是这话并没有证据来佐证,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会觉得云卿浅故意往宇文璃身上泼脏水。   但是知道宇文璃真面目齐王和董皇贵妃,顿时就怒不可遏了!   母子二人心中齐声说了一句:“原来是他!”   看到宇文琢眼中几乎藏不住的杀意和怒火,宇文璃有一瞬间的慌乱,连忙开口道:“本王怎么会知道!哼!”宇文璃没有讨到便宜,愤愤转身离开。   白邡一直不言不语,左边看看云卿浅,右边看看那已经关上的寝殿大门,心中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算计的事,本也就只有六成胜算,如今这些按捺不住的皇子,倒是不小心将他的胜算提到了八成。   白邡轻笑一下,心道一声:“月儿,母债……女还吧……”   ……   一个晚上,第二次君臣单独相对。   昭文帝没有了耐性,也不想再劝云戎这个莽夫,省的自己生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逍遥王妃,和一具尸体,你自己选吧。”   昭文帝将云戎之前还给他的那个虎符放在桌面上,态度坚决而冷冽。   云戎倒抽一口气,感觉眼前的皇帝简直不可理喻。   “陛下……”   昭文帝忽的一下将虎符直接扇到地上,怒斥道:“你还知道朕是陛下?!”   ……   叮叮两声异常清脆而刺耳,在静谧的凌晨中,显得尤为突出,门外候着的众人都忍不住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云卿浅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穆容渊的袖口,这带着几分依赖的小动作,引得穆容渊心里一阵温软,可听到房间里昭文帝和云戎的对话,穆容渊又忍不住冷下了脸色。   ……   云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君臣有别,圣意不可逆,可让他把云卿浅嫁给白邡,他如何舍得?   “陛下……”   “云戎,朕也是一个父亲,朕也想儿女幸福安康,可这有一个前提,只有东周昌盛,才能歌舞升平!你是武将,这道理还需要朕来说么?你那个闺女是不错,可她再好能好的过当年引得四国相争的西陵圣女?有争端,就会有战争,你不想她死,就得给她放到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昭文帝的话中几乎不含任何情感,这种语气让云戎明白,昭文帝心意已决。   云戎嘴唇嗡动,还想说自己跟着一起嫁到江南区,但是看到那被摔在地上的虎符,云戎明白,昭文帝在盛怒之下,已经不会再受任何胁迫了。   有人给明贵妃下了毒,而那杯子只经过云卿浅的手。   很明显,明贵妃是被云卿浅连累了,是有人要害云卿浅。   这正应了昨夜昭文帝的说的那第一种可能。连累主上受累,云卿浅万死难辞其咎!   云戎无法说出“遵旨”两个字,可他仍旧不得不将虎符捡了起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昭文帝赐死云卿浅,更不能放任云卿浅和穆容渊变成逃犯。   看着云戎跪在地上将虎符握在手心里,昭文帝知道,他拗不过了。   虽然杜小楼中毒让昭文帝有短暂的撕心裂肺,可冷静下来之后,昭文帝仍旧分得清楚,他那一份撕心裂肺并不是真的因为杜小楼,而是因为早就过世多年的君明月。   可杜小楼也毕竟是他喜欢的过的女子,又贵为贵妃,如今生死未卜,他总要在有所失的时候,将损失降到最低,将利益化为最大。   不得不说,一国之君,有时候冷血冷清的令人生寒。   ……   不会武功的人听不到房间里的君臣互动。可穆容渊穆容壑,乃至宇文璃都听了个清楚。   穆容渊气得脸色有些铁青,扣住云卿浅肩膀的大手也忍不住加了几分力道。   云卿浅吃痛,皱眉看向穆容渊,发现他眉头皱的都能拧死一只苍蝇了,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穆容渊连忙放松力道,然后换做一个安抚的笑容,开口道:“没事,卿卿,走,我送你回家。”然后带你浪迹天涯。   云卿浅蹙眉,爹爹还没出来呢,她怎么能先回去。   就在云卿浅准备拒绝的时候,穆容壑一把扣住穆容渊的手腕,把他拉到距离人群较远的地方,低声怒斥道:“子衿,不可妄动。”   穆容渊回手就甩开了穆容壑的桎梏,也忍不住怒声道:“就是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没有妄动,才让事情变成如今的局面,大哥,你还不了解么?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哪怕我和卿卿救了他两次,也只是他手上可以随意扔开的棋子罢了!”   穆容壑大惊,连忙看向四周,发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明月殿之后,才低声道:“子衿,这是大不敬,你找死么?!”   穆容渊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语气随意的说道:“大哥不是试过了,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杀得了我的,换言之,杀不了我,就别想把卿卿夺走!”   “你——”穆容壑气得脸色绛红,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绝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他手下没有兵,身上没有责任,心里更不会有什么江山社稷。   他那该死的脑子里,全是云卿浅一个人。   哎?对!云卿浅!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若是有人能劝动穆容渊,那就只有云家那个丫头了。   穆容渊看穆容壑这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干嘛,伸手就要拦住穆容壑的去路,然而穆容壑根本没有要走,只大声喊道:“逍遥王,你都土埋半截儿的人了,陛下要把云卿浅赐婚给你,你好意思娶吗?!”   什么?!   众人惊愕万分,尤其是董皇贵妃母子二人,他们废了这么大劲,没有要了云卿浅的命,反而给他招来一个赐婚?   白丹青也惊的僵在了原地,他……他爹要娶他二嫂?这怎么行?   白丹青看向白邡,惊愕的问道:“爹,这是真的吗?”他无法接受   白邡笑笑,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伸手拍了拍白丹青的肩膀,开口道:“要叫父王。”   白丹青猛地打开白邡的手,忍不住大声道:“爹,那是……那是我二嫂啊!你怎么可以……这不行,这全乱了,不行,绝对不行!”   这让他以后如何面对穆容渊?如何面对穆容壑?如何面对三人的师傅啊?   对于白丹青的无礼,白邡仍旧没有在意,脸上的笑容不变,而是转身看向云卿浅,淡淡开口道:“浅儿,你和本王同经历生死,本王的心意……你应该明白吧……”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偏偏当事人一脸平静,因为之前在天牢里,云卿浅已经从云戎口中得知这件事了,眼下再听一次,并没有多震撼,只是仍旧觉得很奇怪罢了。   她想过昭文帝会以此逼迫她去和亲,想过昭文帝会以此要挟云戎交出兵权,她甚至想过昭文帝会一怒之下,让她去给明贵妃偿命,这些都会对昭文帝有利,唯独没想出来昭文帝仍旧要把她嫁给白邡,这能有什么好处? 第191章 白邡的承诺(4更)   这白邡……   云卿浅眉头微蹙,眼中满是不解,逍遥王不是喜欢她娘么?难道这就是爱屋及乌?   云卿浅缓缓走向白邡,语气平淡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见云卿浅丝毫没有慌乱,白邡心中欣赏更甚,开口道:“老夫聊发少年狂,浅儿,我……已经很多年没动过心了,而你……”说到这里白邡似乎有些赧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白邡跟云卿浅说话的时候,从来就不说本王,可云卿浅依旧有十足的压迫感,并不觉得他平易近人。   云卿浅依旧语气平淡,开口道:“何为不亏待?”   穆容渊见状心里莫名发慌,连忙就要上前去打断二人的谈话,然而却被穆容壑拉住了手腕。   穆容渊刚想挣脱,就听见穆容壑开口道:“你如此喜欢她,为何不信任她?”不知为何,穆容壑觉得能解决眼前困局的人,或许只有云卿浅。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还是挣开了穆容壑的桎梏,开口道:“我信任她,她可以做到很多事,但是有我在的地方,她不需要一个人去承受。”   对于云卿浅的能力和聪慧,穆容渊从不怀疑,前世她能助宇文璃称帝,就已经足以证明她的谋略。   可这些对于穆容渊来说都不重要,他要的是一个正大光明爱她、守护她、陪伴她的机会,他宁可云卿浅笨一点,蠢一点,更依赖他一点。   穆容渊走到白邡面前,露出一个魅惑苍生的笑容,不得不说穆容渊的好容貌,即便是在这种环境和时机都不对的情况下,仍然引得一众妃嫔宫女忍不住喟叹。   穆容渊学着云卿浅的话,也开口问道:“不知逍遥王,要如何不亏待卿卿?”   白邡看了看穆容渊,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压低声音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音量继续说道:“鸾凤倾天下,一世一双人。”   !!!   穆容渊和云卿浅都忍不住猛地睁大了眼睛,这白邡是疯了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说……他一直就有这样的野心?可是他凭什么?   一世一双人算是对云卿浅的承诺,那鸾凤倾天下是何意?他是在给云卿浅承诺后位吗?   穆容渊的心中不仅有震惊,还有担忧,前世云卿浅嫁给宇文璃,距离那母仪天下的后位只有半步之遥,难道说他的卿卿,真的想做皇后吗?   穆容渊心中从未有过造反的想法,他一直以来只是不满宇文璃,除此之外就是想调查清楚当年是谁对他和穆容壑下的杀手。   可如今他心中忍不住起了另一个心思,若是卿卿想要做皇后怎么办?他……他要怎么办?   ……   在和白邡的角逐中,云卿浅没有感受到穆容渊的不安,她全神贯注的在想,为何白邡说话总是如此笃定。   他有什么旁人看不到的本事么?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闲散王爷,竟然把谋朝篡位说的这么轻松。   白邡低声道:“浅儿,云将军戎马一生不容易,你也不想你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吧,况且,你还有个需要人来照顾的弟弟……”   这是要威胁她了?   云卿浅冷笑一下,脸上临危不惧的表情,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表现出来的。   白邡心中有几分狐疑,然而还不等他想清楚心中这份疑惑是来自何处的时候,就听到云卿浅开口道:“谢王爷厚爱,只可惜,我云卿浅从不受人威胁!”   说到这里,云卿浅脸色冷厉,也压低声音道:“无论王爷您,还是他!”云卿浅看向明月殿关着的大门。   白邡有几分心惊,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与皇帝对抗?焉知只要昭文帝下旨,她若不嫁便只有做逃犯的份儿了?   白邡还想劝说几句,却看云卿浅已经走向那明月殿大门。   穆容渊刚刚还在发愣,看到云卿浅走向明月殿,顿时心里一惊,她不会想玉石俱焚吧。   穆容渊连忙冲上去拉住云卿浅的手臂,然而云卿浅却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开口道:“子衿,你说得对……”   穆容渊愣住了,什么……什么对?   云卿浅继续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办法。”   茫茫大雪在云卿浅的黑发上铺就一层银白的光泽,那被风雪吹红的小脸,此刻洋溢着一抹恬静的微笑,在场所有人都要被云卿浅这一抹笑容晃花了眼,穆容渊尤甚!   他……他是不是听到云卿浅表白了?   穆容渊依旧愣在原地,而云卿浅已经站在了明月殿外,朗声道:“启禀陛下,臣女或有办法,可救明贵妃一命,不知陛下可愿一试?”   !!!   那千囷花的花粉是保存不住的,若是能在春季采摘冬季保存,刚刚安太医也不会那么紧张害怕了。   而那千囷草的解药只有这一种,但是明贵妃显然已经撑不到春暖花开了,云卿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病急乱投医吗?   吱嘎一声,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脸沉重的云戎。   看到云戎满脸受挫的悲伤,和满眼的愧疚,云卿浅忍不住柔柔的唤了一声:“爹……”   云戎感觉心都要碎了,嘴唇嗡动道:“闺女,只要你不愿,爹就……”带你走,看谁拦得住。   然而后半句话还没等说出来,就被云卿浅打断了:“爹,我有点冷,你帮我去寻个暖炉可好?”   还不到破釜沉舟的一步,她可不想让云戎说出大逆不道话,再被昭文帝抓住其他把柄。   云戎哪里放心留云卿浅一人在这,可他听到云卿浅说冷,又心疼不已。   眼看着云卿浅对他安抚的点头,云戎叹口气,离开了明月殿,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穆容渊。   穆容渊似是心有所感,对着云戎承诺一般点点头,云戎见此状,才放心的转身离去。这臭小子若是护不住他闺女,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别想做他女婿。   ……   云卿浅进入明月殿,见昭文帝坐在明贵妃床榻边并不理会她,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口道:“陛下明鉴,臣女没有谋害明贵妃的动机,但是臣女也没有自证清白的证据,眼下只能靠陛下的心思来定夺,若是陛下信任臣女,那么臣女一定竭尽全力保住明贵妃,和小皇子。”   换言之,你若不信,我便不救。   昭文帝见云卿浅这样子简直跟云戎一个德性,忍不住又有点上头。平复了好久,才冷声道:“云卿浅,你若真的救得了明贵妃,你的婚事,你口中的冤屈,都可以再谈。”   换言之,若是救不了,那她要么乖乖的嫁了,要么背负谋害贵妃的罪责去死。   云卿浅低头笑了笑,这怎么行呢,她怎么可以让自己如此被动。   云卿浅柔声道:“陛下,世上没有万全之策,自然也没有万无一失的解药,臣女不是圣人,更不是济世为怀的大夫,做不到用自己的性命做赌,陛下若是不能给臣女一个恩典,臣女只能等着陛下慢慢调查,再还臣女清白了,只是不知道明贵妃,等不等得及。”   明贵妃只有七日,或者已经不到七日的时间了。   可她无论是嫁给白邡,还是被昭文帝赐死,那都不是在七日内就能决定的事。   毕竟她还是忠勇侯的嫡女啊,就算成亲也不可能草率,就算杀头也要秋后问斩。   ?   “你大胆!你真以为朕不会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昭文帝气结,心中不明白,这云卿浅一个小姑娘,明明跪在那里,为何会让他感觉气势逼人? 第192章 温暖的大氅(5更)   云卿浅依旧平静的说道:“陛下是天子,取臣女的脑袋易如反掌,臣女的命不值钱,可明贵妃的命却是值钱的,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臣女或者是云贵妃活下去的最后希望。陛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啊!”   昭文帝真是要被云戎这对父女气得七窍生烟了,这哪是对天子说话的态度?   昭文帝咬着牙,语气带着森森威胁的说道:“云卿浅,你今日若是恳求,日后朕或许还会待你如初,可你出言威胁,你怎知朕不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云卿浅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深意,沉默片刻后,才抬头对着昭文帝漏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那个笑容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张扬,不谄媚,不局促,不假意,与那君明月的画像中,如出一辙!   云卿浅就这般笑着柔声道:“这天下有抓不完的兔子,射不完的鸟,只要臣女对陛下一直有用,陛下就不会对臣女过河拆桥。”   昭文帝愣住了!   不是因为云卿浅气人的话,而是因为她与那君明月有五分相似的容貌。原本只有五分相似,再加上她刻意摆出的这个笑容,简直像足了八分。   面对这样的云卿浅,这样的笑容,昭文帝感觉自己发不出脾气了。   真是欠了君明月的么,眼前的两个女子,都与君明月有那么一点相似,所以他才会左右都被牵制。   昭文帝微微叹口气,颇有些无奈道:“你若能解决好北胡南滇求亲一事,你的婚事便由你父亲做主罢了!”   云卿浅知道,这已经是昭文帝的最大让步了,便连忙叩谢皇恩。   “谢陛下恩典!”   ——   云卿浅从明月殿出来的时候,还带出的昭文帝的口谕,将董皇贵妃和齐王宇文琢禁足在皇宫内,董皇贵妃的寝宫中。不许任何人探视求情,一切待那飞蝗珠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决断。   除此之外,便是将那假冒明贵妃的刺客,和那伪装成关东军的人,通通交给大理寺卿江桓褚去处理,但是要暗查,一切等三国使者离开之后再决断。   看到云卿浅一脸从容的走了出来,白邡心中有一瞬间的忧虑。   然而这一抹忧虑在看到穆容渊兴奋的迎上去之后,便又消失了。   “不要紧,一计不成,那便第二计。”白邡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皇宫。   ——   九霄阁。   “大祭司,你可看到她了?”君九霄站在危月燕面前,拿着拘魂铃开口问道。   危月燕点点头:“确实很像,可是……拘魂铃不会出错。若她是圣女遗孤,那么拘魂铃会亮,若她不是,拘魂铃便不亮。没有闪烁一说。”   君九霄微微蹙眉,开口问道:“那大祭司觉得她是还是不是?”   危月燕叹口气道:“应该不是。”   君九霄有些烦闷的开口道:“或许……或许这世上,早就没有圣女了!”   危月燕点点头,开口道:“那少主就不要再苦苦追寻了,随我回西陵吧。”   君九霄将拘魂铃往袖口一收,冷冷说道:“找圣女,本就是我第二件想做的事罢了,还有第一件事,没完成,我如何能走。”   危月燕叹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少主何苦如此,你……”   “大祭司不必再说了,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吧,东京城最近并不太平,不要引火烧身。”   危月燕眉头紧锁,心中十分后悔当年将拘魂铃给了君九霄。事到如今却无论如何也要不回来了。   看着君九霄要赶她走,危月燕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少主,那静王宇文璃人品如何?”   君九霄微微挑眉,诧异道:“君天璇看上了宇文璃?”   危月燕笑着点点头。   君九霄摇头道:“心机深沉,颇有野心,还是个奴生子,不是良配。”   危月燕有些为难了,那君天璇今年都十九岁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动了心思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二人谈话。   危月燕见状闪身离去,君九霄开口道:“进来。”   “阁主,上次那个沈卿又来了,阁主您看……”   云卿浅来了?君九霄挑了挑眉毛,开口道:“她要见我?”   管事摇摇头:“并未,她说她手上有第二棵龙鳞生肌草,点名要莫寻来换,让我们将消息散出去,事成之后,付十万两白银。”   君九霄笑了笑,似乎是明白云卿浅此行的目的了,想了想开口道:“你告诉他,银子我们不收,若是事成了,让她……让她陪我吃一顿晚饭。”   眼看着管事要转身离去,君九霄又补了一句:“单独!”   管事的微微愣了愣,然后领命退下。   云卿浅和穆容渊站在大厅中,听闻君九霄这个要求之后,穆容渊的脸瞬间就黑了。   云卿浅生怕穆容渊说出拒绝的话,连忙一边拉住穆容渊的手,一边开口应下。然后就急匆匆往外走。   今日已经是初二了,距离初七还有五天,若是五天内找不到莫寻,她就只能牺牲明贵妃了。   ……   “卿卿,你向陛下说的办法,就是找莫寻?”穆容渊有些难以置信,那莫寻神出鬼没,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被找到呢。   云卿浅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找莫寻主要是为了救乔公公,我欠他一个人情,总要还了。一个月的时间,想来莫寻应该会来。至于明贵妃,那就要看她的命数了,若是莫寻在初七前赶到,那么就是她命不该绝。”   “那若是莫寻没到呢?”穆容渊有些担忧的问道。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叹口气道:“还有一人可以救她,只是……我并不愿意与之接触。”   “何人?”穆容渊追问,若是卿卿不愿意去,他可以去啊。   云卿浅开口道:“南滇了悟禅师。他精通蛊术,可以给濒死之人种下蛊虫,以蛊虫来维持生命,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总之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用蛊虫的话,明贵妃就真的躲不开一个红颜薄命了,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穆容渊脸色微微一沉,那了悟是南滇避云寺的人,邪门的很,别说云卿浅不愿意和他接触,就算是愿意,他也不会同意。一个出家人,却搞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令人不齿。   云卿浅见穆容渊脸色不好看,忍不住笑笑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办法,怎么会让自己早死呢。”   穆容渊口中的说的什么都会,是指偷摄魂铃那一次,无所不能,是指赢了龙舟竞渡,一直有空,是指带云卿浅去江南。   听到云卿浅念叨这句话,穆容渊就忍不住心中泛着暖意,原来一直以来,她都记得,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用过的心意,她都明白。   云卿浅将一直有空改成一直有办法,让人穆容渊忍不住无奈的笑,她可不就是有办法么,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无论是气他,还是安抚他,都那么有办法!   看到云卿浅这娇俏的模样,穆容渊忍不住打开自己身上的大氅,强行将云卿浅包裹在内,无视她的反抗,把她困在大氅内,在她耳畔笑道:“卿卿不如直接说喜欢我,喜欢才两个字,你说那么大一串,会累的,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云卿浅的脸又忍不住发烫了,数九寒冬,他的大氅里,怎么这么暖……   ——   在云卿浅和穆容渊讨论了悟禅师的时候,了悟禅师也在和他的徒弟讨论云卿浅。   “师傅,您怎么千里迢迢来这了?”百里挑一站在了悟面前,显得十分关切。   原来这了悟和百里挑一竟然是师徒关系! 第193章 雄鹰手帕(1更)   了悟禅师笑了笑开口道:“为师是来寻你的!为师给你传了七封信,你都不肯回南滇,为师便只能自己来了。”   “师傅恕罪,徒儿不告而别,是徒儿的错!”百里挑一跪在地上。   “为师闭关,你不能禀报,也不足为过,只是为何你离开的如此急切?”了悟开口问道。   百里挑一叹气道:“师傅,杀破狼三星四方正会,帝星岌岌可危。徒儿实在等不及了。”   了悟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去……”话到嘴边,了悟似乎想起了什么,叹口气道:“命中注定的安排是无法扭转的,你不必担心,帝星,仍旧是帝星,眼前凶险,或只是短暂的假象罢了。”   听到了悟这般说,百里挑一眼睛一亮,开口道:“师傅的意思是,杀破狼不会对帝星造成威胁吗?”   了悟禅师将面前一杯清茶推倒,茶水洒满桌面,茶叶飘浮在水面上,看似平常的举动,却是了悟的卦象。   看了片刻之后,了悟开口道:“杀破狼却是凶险,可杀破狼的命数短暂,不等危及到帝星,就会相继陨落,所以徒儿不必忧心。”   百里挑一大喜:“谢师傅指点迷津。”   了悟摇摇头道:“南滇会有一场战事,你随我回南云城。”   百里挑一有些不解,南滇战事?和谁?   南滇和北胡相距甚远没有冲突,从未开战。   虽然与西陵接壤,但是西陵不好战,又不好惹,所以和南滇边境也算平静。   唯独和南滇频发战事的便是东周,可是去年刚刚大败了一次,如今应该不会有再战之力,也没有挑起战争的缘由啊。   但是了悟禅师向来一语成谶,不会有错,百里挑一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师徒二人先后离开了这件客栈的房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开门的一瞬间,冷风从房门吹进来,将那桌面上那散落的一杯清茶,吹的几乎铺满了桌子,茶水上漂浮的茶叶,也散开点点。   那所谓的卦象瞬间由吉化凶!   ——   大年初五。   今日是新年破五开市的日子,无论皇宫里有多少波谲云诡,都与百姓们的干系不大。   百姓们依旧欢天喜地的过了新年,然后喜气洋洋的迎接新一年的生活。   街面上大大小小的店铺今日都开张营业了,在行宫里憋了好几天的三国使者今日也都出来走动了。   按照常理来说,三国使者新年后就应该准备返程了,可今年大雪频频,道路难行,三国使者便极有默契的都留了下来。   尤其是北胡和南滇两国,看样子是打算过了上元节再走。   ……   静王府。   “殿下,西陵公主前来求见。”东魁开口禀报道。   宇文璃正坐在案前看关于西陵圣女的密报,听到君天璇求见,宇文璃心里莫名一紧。   他大概能猜到君天璇来见他是为什么,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抉择。   宇文璃将目光定在那密报上的一行字——得圣女者得天下。   宇文璃有些左右为难的捏了捏眉心,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个档口,君天璇已经等不及的走了进来。   “静王殿下不敢见本公主么?”君天璇笑晏晏从门口走进了书房,东魁下意识出手阻拦,竟然被君天璇一个闪身躲过,连半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宇文璃抬头看向眼前的君天璇,比一般女子要高出一个头,虽然高大,却并不十分强壮,身材纤细,凹凸有致,许是因为新年,她穿了一身酒红色的劲装,没有穿大氅,身上和头上还带着些许白色的雪花,看起来犹如雪中红梅一样,不畏严寒,英姿飒爽。   君天璇美么?宇文璃在心中问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浓眉大眼,五官出挑,无外乎是美的,只是眉宇之间带着许多英气,让她的美,变成了俊美,而不是柔美。   这样女子,做王妃,做皇后,甚至做女帝,都绰绰有余,只是……不是他心中妻子该有的模样。响起妻子这个词,宇文璃心中,不免又想到了云卿浅。   君天璇粗中有细,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宇文璃眼中的惊艳和纠结。君天璇笑了笑,开口道:“静王殿下,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君天璇的话唤回了宇文璃的意识。   宇文璃显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君天璇会来辞行。   君天璇笑了笑走近宇文璃的桌案,站在他对面,双手撑着桌案,身子前倾,这个有几分压迫性的姿势,让宇文璃忍不住坐回到座位上,身子靠向后面的椅背。   似乎看到宇文璃脸上的局促,君天璇勾唇一笑,开口道:“静王殿下,可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男人。公子端方,温润如玉,不知静王殿下可愿随本公主回西陵?”   这……   宇文璃和东魁都有些咂舌,这君天璇别说女儿家的羞怯的,简直比男人还大方,就这么直接开口要求亲吗?   宇文璃不知该如何回这个话,君天璇也不急着要答案,继续说道:“我心知静王殿下心系那云家小姐,可是云家小姐与那穆小侯爷看起来两情相悦,怕是静王殿下没有机会介入其中呢,倒不如将心思收一收,,一花虽好,也难比百花争艳,何不看看旁人呢?”   宇文璃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胆的女人,就算是云卿浅之前纠缠过他,也都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何尝这般直言不讳过?   宇文璃抿了抿嘴唇,开口道:“谢公主厚爱,只是……”宇文璃表示出为难的样子,想开口拒绝,又怕伤了君天璇的面子。   君天璇站直身子,脸上仍旧带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开口道:“没关系,静王殿下,任何人在我君天璇面前,都有三次机会,今天只是第一次,希望下一次你我再相遇的时候,你不会再让我失望。”   君天璇说完便往门外走,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被拒绝的尴尬或愤懑,仿佛二人之间刚刚谈的只是普通家常一般。   走到门口的君天璇想了想回头说到:“静王殿下,后日我便起程了,后会有期。”   君天璇的笑容带着令宇文璃费解的自信,似乎认定宇文璃会与她再见面一般。   ……   就在宇文璃为君天璇疑惑不解的时候,北陵太子和他的大将军风玉泽,也在为眼前的一幕疑惑。   “哎呀,你这个帕子真好看!”女子甲羡慕的开口道。   “好看吧,今天这铺子一开业我就去买了,以前都觉得花儿草儿的典雅,现在看这雄鹰也很帅气啊。”女子乙得意道。   “那可不是嘛,瞧瞧,我也买了哦,也不知跟那云大小姐的是不是一样的。”女子丙一边笑着一边欣赏这手中的帕子。   拓跋煜目瞪口呆,这么几日的功夫,街上怎么这么多少女用绣着雄鹰的帕子?   拓跋煜看看风玉泽,风玉泽点点头走向那三个少女。   三个少女看到一个风姿俊朗的少年公子走过来,顿时忍不住红了脸,微微低头退后几步。   “三位姑娘有礼。”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福身:“公子有礼了。”   风玉泽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开口问道:“在下刚刚看到姑娘手上的帕子甚为精致,在下乃外乡人,不太懂咱们京城的习俗,这女子帕子上绣雄鹰,是为何意啊?若是吉祥之意,在下也想带几个帕子回去送给家母舍妹。”   一听风玉泽没有故意攀谈调戏的意思,三个姑娘都松了口气,女子甲开口道:“公子您这就不知道了,咱们东周京城闺女的衣着打扮,配饰头面,都是跟着皇宫里面的趋势走的,这不,除夕夜宴那日,云大小姐用了一方雄鹰帕子,众人顿时觉得甚是好看,再听闻这雄鹰,好像是仅次于凤凰的神鸟,所以这各家铺子就都争相仿制了起来。” 第194章 风玉泽上当(2更)   风玉泽微微错愕,开口问道:“云大小姐?不知云四小姐么?”   三个姑娘同时愣住了,不明白风玉泽为何这么说。   风玉泽自知失言了,连忙开口道:“三位姑娘别误会,这是在下刚刚在街那边儿听到旁人说起的。说那云四小姐惊才绝艳,秀外慧中。”   “噗——”其中女子乙忍不住嗤笑道:“公子看来真是外乡人。这京城谁不知道云家四小姐资质愚钝,别说刺绣了,怕是绣花针都拿不稳,本姑娘也是跟她一起读过白鹿书院的,她的那绣作……”   身旁的女子甲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口,生怕她祸从口中出。   女子乙抿了抿嘴唇,也知道不能说太多,便指着街对面的一个铺子开口道:“公子要买,就去锦绣楼吧,那是咱们东京城最好的绣坊了。”   “谢三位姑娘指引。”风玉泽看到三人离去,再看看对面锦绣楼人头攒动,心中顿时感觉十分焦躁。   待风玉泽离开之后,那三个女子停下了脚步。   原来其中女子甲和丙分别是珠儿和润儿,而那话最多的女子乙,其实是洛梓伊。因为洛梓伊从不参与任何宴席,所以风玉泽并不认识她。   “洛小姐,多谢您了。”润儿由衷的致谢。   洛梓伊不在意的摇摇头,开口道:“浅儿妹妹聪慧,才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子。”   珠儿扁扁嘴,有些担忧道:“希望能帮小姐度过这一关。”   洛梓伊笑笑:“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洛梓伊对云卿浅没来由的信任,让珠儿和润儿都宽心了许多。   ……   风玉泽回到拓跋煜身边后,并没有急着将打听到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想派人去了白鹿书院打探,随后又派人去忠勇侯府附近,寻了几个下人套话。   待一切确定之后,他才将事情禀报给拓跋煜。   拓跋煜听完之后大惊失色,惊呼道:“什么?!你说那帕子不是云卿浅绣的?”   风玉泽点点头:“在下已经打探过了,那帕子确实是云大小姐云卿嫣绣的,在年三十进宫赴宴之前,送给了几个妹妹做年礼。而且不是一只雄鹰,是四个人都有。殿下,我们怕是选错了。”   拓跋煜双唇紧抿,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好像有些失望……   “一个姑娘家,无缘无故绣什么雄鹰,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拓跋煜明显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风玉泽撇撇嘴,当初发现云卿浅帕子上是雄鹰的时候,拓跋煜怎么不说有问题,还不是因为人家姑娘长得漂亮么。   风玉泽叹口气道:“殿下,这是好事,我们要找的只是雄鹰指引的女子,东周皇帝明显不肯放云卿浅,现在换成云卿嫣了不是正好么?!我们退而求其次,那东周皇帝还好意思再拒绝一次吗?”   拓跋煜愤愤不平的坐在椅子上,怒声道:“不好!光凭一个帕子,如何就能判定是雄鹰指引,既是选妃,便是选我北胡未来的国母,岂能如此草率!你,去查,去看看这云卿嫣为何要秀那么多雄鹰帕子给她的姐妹,是不是因为她打探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风玉泽摇摇头,开口道:“殿下,这是不可能的,大巫的话只有临行之前对你我说了,你我二人都没有泄露,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到啊。”   拓跋煜知道风玉泽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仍旧不死心,一个是珍珠,一个是鱼目,他又不傻,怎么会分不清好赖。   拓跋煜咽了咽口水,带着几分撒泼无赖的语气开口道:“本殿不管,你去查,若是查不清楚那云卿嫣为何绣雄鹰,那就做不得数。”   风玉泽有些为难的退出了房间。   那云卿嫣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他如何去调查?这太子殿下分明就是不愿接受事实,而刁难他啊。   不能明察,那就只能暗访了。   风玉泽决定黑衣蒙面,直接去质问云卿嫣为何喜欢雄鹰。或者干脆抓她身边婢女,回来拷问究竟。   ……   入夜,三更。   一身夜行衣的风玉泽来到忠勇侯府的后院墙外静静的蹲守,终于等到守门的关东军换岗的那一刻,风玉泽脚尖一点,飞掠进侯府。   风玉泽对侯府并不了解,也不知那云卿嫣住在哪个院落,正打算抓一个人来问问的时候,忽然看到两个侍女走近,一边走一边说着:“咱们脚步得快着点,天儿这么冷,等下甜汤不暖了,大小姐又要责罚了。”   “嗯嗯,姐姐说的是,那咱们快走!”   风玉泽心道一声真是好运,这俩丫鬟不正好带路么。   眼看着两个丫鬟在回廊尽头左转了,风玉泽连忙抬步跟上,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云卿嫣的绣楼。   “小姐,您的甜汤送来了。”丫鬟开口道。   “嗯,先放那吧。”云卿嫣淡淡开口道。   风玉泽想了想,一跃上房,掀开了半块瓦片看向房间里。发现云卿嫣刚好就在绣东西。   风玉泽仔细看了看云卿嫣手上的东西,好像是个肚兜。   看到这种女儿家私密的东西,让风玉泽有些脸热,连忙就想盖上瓦片,等那两个婢女离开之后,他再进去拷问云卿嫣。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行动,就听见那小丫鬟奉承道:“大小姐,您又在绣雄鹰啊,您不知道今个儿开市,街上的姑娘们纷纷去买那雄鹰帕子,说是雄鹰是仅次于凤凰的吉祥鸟,都要讨个喜气呢!”   另外一个丫鬟接话道:“那还不是因为咱们小姐手巧,才将这凶兽绣的慈眉善目,透着一股吉祥!”   云卿嫣笑了笑,将手上肚兜放在桌面上,拿起甜汤喝了两口,开口道:“这人啊,就是爱跟风,我绣雄鹰,是因为我自幼便在梦里经常和一只雄鹰嬉戏,想来那雄鹰应该是我的吉祥兽,旁人啊,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是是是,雄鹰只保佑咱们小姐一步登天,觅得如意郎君!”丫鬟嘴甜的不得了。   云卿嫣站起身,伸开双臂,两个丫鬟立刻上前服侍宽衣,这是要沐浴就寝了。   风玉泽见状连忙将瓦片盖上,闪身离开了忠勇侯府。   而他却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云卿嫣的院落,而是云卿浅的院子。   一直到确认风玉泽已经离去之后,云戎、云卿浅还有穆容渊,才从屏风后的浴房中走了出来。   房间里的“云卿嫣”轻轻揭掉脸上的面具,漏出那张属于千面的脸。   云戎嘴角抽了抽,云卿浅让他去锦绣楼下单做一些雄鹰帕子,又在街上散布消息,说正月里女子带雄鹰帕子,来年自己家中男子亲眷便会雄鹰展翅,一飞冲天。   他甚至还一直盯着拓跋煜和风玉泽,逮住了二人出门的时候,让洛梓伊帮忙演了一场戏。   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了,没想到到头来那风玉泽还是这般多疑,竟然夜探忠勇侯府。   若不是穆容渊也一直关注此事,带来了千面。今夜可能事情就要偏离本来计划的轨迹了。   可即便是穆容渊帮了大忙,云戎还是有些看他不顺眼。   “我听说西陵公主已经向陛下递交辞呈了,陛下想给公主践行,但是公主拒绝了。”穆容渊开口道。   云卿浅点点头:“西陵没有什么特殊目的,自然办完正事就走了,南滇和北胡肯定还要逗留数日,待上元节陛下宴请的时候,想来那拓跋煜就会另行请旨赐婚了。”   云戎还是有不放心。开口道:“拓跋煜算是解决了,可那尉迟翱怎么办?陛下可是说了,要你自己将两国求亲的都解决,才会给你恩典。” 第195章 莫寻再现(3更)   “尉迟翱应该只是故意凑热闹,北胡放手了,想来他也不会死咬住不放。”云卿浅说的十分随意。   因为她知道,尉迟翱此番前来的目的主要是和宇文璃谈交易的。   前世尉迟翱见她美貌,开口要人,宇文璃与她新婚燕尔不久,自然不可能将王妃拱手让人,所以第一次交易谈崩了。   后来宇文璃和宇文琢分庭抗礼的时候,宇文璃需要尉迟翱的兵力,便将她送去了南滇做人质。   云戎对云卿浅的说法还是有几分担忧,谁知道那尉迟翱是不是真的只是凑热闹呢?   ——   初六,南滇。   “唔!真香啊,这东西吃进去,又可以年轻十岁!”灰袍道人一边吃着红烧龙鳞兽,一边眉开眼笑的说着。   莫寻翻了个白眼:“年轻十岁?年轻一百岁你不还是这个德性?!”   灰袍道人龇牙一笑,开口道:“积少成多,积少成多。”   莫寻撇撇嘴,放下碗筷,开口道:“我要去东周京城了,你跟我一起吗?”   灰袍道人一边吃着一边摇头,他去干嘛,他该办的事都差不多办好了。   “你真不去?”莫寻问道。   灰袍道人嘴里嚼着肉,有些吐字不清的说道:“唔,不去,老夫劝你啊,也别掺和太多,各人有个人的缘法。嗷唔,好吃!”   莫寻站起身子,伸了个拦腰,然后颠了颠腰上挂着的一个荷包,里面哗啦作响,好像装了半袋碎银子一般。   似乎感受到手上这个分量不太满意,莫寻撇撇嘴,百无聊赖的说道:“唉,我也不掺和什么,只是天天盯着你这张老脸,我都看得腻歪了,还是去看看我的小美人儿吧!”   灰袍道人侧头瞥了一眼莫寻腰间那个银色的荷包,然后低下头继续吃吃吃,嘴里嘟囔着:“唔,欲速则不达。”   莫寻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灰袍道人的话,从腰间拿出一根银针,对着面前的空气随意划了一下,竟然是把眼前空间划出一道缺口!   莫寻长腿踏入缺口,一瞬间的功夫,缺口便消失不见了。   以至于,他前一刻还在南滇深山吃妖兽,下一刻就已经躺在云卿浅院子里的大树上了。   ……   初七,忠勇侯府。   今日是和昭文帝约定的最后期限,一直没有莫寻的消息,云卿浅已经打算去请了悟禅师了,没想到一出门竟看到莫寻坐在大树上吃肉包。   “唔,小美人儿,你可算醒了,我都等了一夜了,龙鳞生肌草呢?”   云卿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人,她忽然在想,或许这莫寻似乎不止是神医这么简单?   “你……看到了九霄阁的悬赏?”云卿浅问道。   莫寻挑挑眉,算是回应,嘴上继续吃包子。   云卿浅连忙招呼身旁傻愣愣的珠儿,开口道:“快去给莫神医准备端一杯热茶来!”   珠儿连忙回神去端茶,莫寻从大树上轻飘飘飞下来,笑眯眯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唔……暖和!”   云卿浅看着莫寻一身单衣,竟然和在杭城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一身白衣,衣不染尘,仿佛和院子里的雪融为了一体。那衣服质地轻薄,这人不冷吗?   云卿浅又吩咐道:“去……”云卿浅想了想自己的女子大氅似乎有些不合适,便开口道:“去爹爹那拿一件没穿过的大氅来。”   珠儿连忙应声去拿衣服。   莫寻挑了挑眉,砸吧砸吧嘴笑道:“好心的小美人儿!”   云卿浅笑了笑:“济世为怀才是好人,小女可不敢当!”   莫寻听出了云卿浅话中的恭维之意,颇有些几分头疼的说道:“你该不会是用龙鳞生肌草把我骗出来吧?又要救谁啊?”   云卿浅的笑意带上两分讨好,开口道:“据我所知,确实还有一棵龙鳞生肌草,在乌月城危家。”就是西陵大祭司危月燕的家族。   莫寻也不管云卿浅是怎么知道的,也不去想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满意了。   见云卿浅这么爽快,他也不拿乔,开口道:“走吧,我莫寻从不欠人情。”   ……   云卿浅带着莫寻出现在云家大门口的时候,早就等候在门口的云戎和穆容渊脸都黑了。   这么一个大男人,是怎么进去的?   穆容渊尤其不悦,怎么关东军拦他拦的次次稳准狠,为何拦不住莫寻。   眼看着云戎要开口质问了,云卿浅连忙开口解释道:“爹爹,这是神医莫寻!在江南就是他救了我!”   啊!   云戎的眼光瞬间从敌意化为感激,渐渐又带上几分欣赏和赞许。   “多谢莫神医救小女性命。”云戎拱手行礼。   莫寻龇牙一笑:“好说,好说!”   “不知莫神医,家住何方?家中几口人?今年几岁?可有婚配啊?”云戎突如其来的几个问题,问的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云卿浅尤为尴尬,连忙拉开自己爹爹:“爹,你……你胡说什么呢。快走吧,陛下要着急了!”   云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了,可是他看到穆容渊那张敢怒不敢言的脸,就感觉心中无比畅快,开口道:“去,丫头,带着墨神医坐马车,我和这小子骑马。”   “我也要坐马车!”穆容渊争辩道。   云戎一把按住穆容渊的肩膀,沉着脸说道:“坐不下!”   穆容渊:“……”   云卿浅:“……”   莫寻耸耸肩,眼中既无对穆容渊的挑衅,也没有配合云戎的得意,只笑眯眯的上了马车,倒像个孩子。   穆容渊看他这幅样子,心中微微松口气,实在有太多的人盯着他的卿卿了,好在这个莫寻似乎对男女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   明月殿。   云卿浅带着莫寻来到明月殿的时候,昭文帝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在这里,当他看到莫寻出现之后,昭文帝顿时重重的松了口气。   在杭城,他是见识过莫寻如何将濒死的云卿浅救活的。有这个神医在,想来明贵妃一定会没事的!   “启禀陛下,莫神医救人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房间里,还请陛下和众位太医到厅中稍候吧。”墨灵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话。   莫寻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除了帮云卿浅救人之外,似乎不打算参与任何事。   昭文帝有些不想离开,穆容渊见状开口道:“陛下,在杭城时候,莫神医救云家妹妹,也是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了,想来这自古神医各成一脉,不便对外暴露太多啊。”   昭文帝皱着眉点点头,十分不情愿的去了正厅。   人离开之后,云卿浅立刻将门关好,莫寻眨眨眼,感觉云卿浅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   “莫神医,能不能在救她之前,先弄醒她,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莫寻笑笑:“我试试哈!”莫寻走到明贵妃面前,伸手切脉,只是一瞬,便知道是千囷草的毒。   这种毒对于莫寻来说没什么难度,莫寻撇撇嘴,显得有几分失望。   “喏,这个给你,让她吃下去,药到病除。”莫寻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药丸,递给了云卿,然后拔出腰带内侧的一根银针直接刺入发顶神庭穴。   竟然是一针刺入死穴?!   饶是知道莫寻不寻常,云卿浅也忍不住有些惊愕到。   莫寻扎完针之后,开口道:“你有一盏茶的时间说话,一盏茶内必须要拔针喂药,否则她就可以去投胎了。快点去说吧!”   莫寻笑眯眯寻了桌子边坐下,自顾自的倒茶饮茶。   而此时那明贵妃,果然转醒了。   看着眼前的人影从模糊到具象,明贵妃感觉有些心惊。 第196章 还你两个选择(4更)   “你……你?云……云卿浅?”明贵妃昏迷了七日,此刻说话都有气无力,看到云卿浅脑子一片混沌,想不起任何事,只记得她奋不顾身从望月台跳下来的那一幕。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看着明贵妃,开口将她中毒的事,和眼下只有一盏茶时间交谈的事,都告知了明贵妃,然后拿出那个解药示意给明贵妃看。   听完云卿浅的话,明贵妃终于意识到,眼下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局面了。   明贵妃有些气愤,完全不复除夕那夜的亲和,口中厉声道:“云卿浅,你在威胁本宫吗?你若不救本宫,你也无法独善其身。”   云卿浅笑了笑,玉指纤纤的捏着那个小药丸,开口道:“明贵妃,除夕那夜,你给了臣女两个选择,今日……臣女也想给你两个选择,你看如何?”   明贵妃瞪着云卿浅,沉默不语。   云卿浅笑了笑,语气随意的继续说道:“我是个善妒的女人,尽管你和荣远大哥没有首尾,可只要一想到你曾陪伴他多年,我就心里不舒服,既然明贵妃那么爱他,爱到不惜伤害自己来逼迫我,那么我也给明贵妃两个选择。第一,你不要吃这解药,只要你死了,我心中再无芥蒂,自然愿意嫁给荣远大哥。以贺家的势力,你也不用担心我无法独善其身。怎么样?你不是想成全荣远哥哥么,这个选择……你觉得如何?”   见明贵妃神色惊恐,云卿浅嗤笑一声,继续道:“当然,还有第二种选择,我给你解药,你依旧做你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明贵妃,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你要将陷害我的事情如实的向陛下说清楚,至于你怎么将自己摘清,我不管,我只要你将董皇贵妃如何蛊惑你的事情,通通交代明白。”   明贵妃倒抽一口凉气,她想过用生命胁迫,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可当她感受到肚子疼痛难忍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不已了,如今让她在生死间做选择,她怎么可能去选择死呢。   可是如今被云卿浅拿捏在手上,又让她如何甘心?   明贵妃闭上眼,遮住双眼中的阴霾。   ……   房间里陷入沉默,莫寻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点着桌面,似乎在计算时辰。   云卿浅心中也在算着时辰,眼看时辰要到了的时候,明贵妃睁开眼,开口道:“给我解药,我答应你。”   云卿浅毫不犹豫就将将银针拔下,将解药喂给了明贵妃。   坐在一旁的莫寻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解药给了明贵妃,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云卿浅这丫头心善倒是不假,可是也太轻敌了吧。   果不其然,在明贵妃服下解药后,立刻换做一副狞笑,开口道:“云卿浅,如今本宫已经服下解药了,陛下就在外间,你说本宫大喊一声之后,你会怎么样呢?”   云卿浅无所谓的笑笑,开口道:“杜小楼,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威胁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心中爱的究竟是谁。生死面前,你还是选择自己,不是么?”   云卿浅那嘲讽的眼神,和口中冷冽的话,仿佛如利刃一般,将明贵妃给自己包裹的那一层伟大的假象躯壳,通通击的粉碎。   明贵妃愣愣的看着云卿浅,然而云卿浅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了。   云卿浅带着莫寻走向门口,刚要开门的时候,听到明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云卿浅,我答应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将她的所作所为告诉贺荣远。   云卿浅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说不说是她的权利,明贵妃没有那个权利控制她,更没有本事威胁她。   云卿浅冷笑道:“你可以不答应我,也可以不向陛下说出实情,左右那董皇贵妃在我手上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云卿浅推门而出,明贵妃却听明白了她的话外音。   那董皇贵妃伤不到云卿浅,可是在这盘根错节的后宫里,拿捏她就跟拿捏一直蝼蚁没有区别,一计不成,必有第二计,第三计,第四计……后宫女人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息。   明贵妃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心中忍不住嘲讽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爱永远带着自私的一面,所以才得不到贺荣远的眷顾……   仲夏七月,西子湖上,那一次献唱,不是贺荣远请的她,而是她知道贺荣远在宴京城来客,而主动求得机会,上的船啊!   ——   救了明贵妃之后,莫寻又给乔公公解了毒,同样一颗小小药丸,就解决了大问题,显得皇宫里的太医实在是各个都那么无能。   离开了皇宫之后,莫寻忍不住称赞云卿浅:“小美人,你很聪明!”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我爹说过,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莫寻似是有些被云卿浅说的话醍醐灌顶,忍不住开口道:“男女之间,也能如此么?”   云卿浅有些好奇的看向莫寻,这位容貌不俗的辣手神医,难不成也有求而不得的姑娘?   云卿浅脸上笑容渐淡,摇摇头开口道:“男女之间,以心换心才为上,任何阴谋诡计,都站不住脚,没有人能欺骗一个人的感情,骗一辈子啊……”   云卿浅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天空再次下起的大雪,心中有些烦闷,她能骗穆容渊一辈子吗?她能隐瞒前世的事情一辈子吗?她要这样做吗?   ……   担心莫寻又不告而别,云卿浅几乎和莫寻寸步不离。直到她想到办法支开了云戎,又将穆容渊拉入了房间,才开口向莫寻求医。   莫寻撇撇嘴,开口道:“你还有第三棵龙鳞生肌草?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云卿浅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确实没有,不过我还有一样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呢?”   穆容渊和莫寻同时疑惑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转身从绣筐里拿出一个绣花针,在自己指尖扎了一下。   一针下去,血珠顿时冒了出来,穆容渊看的心疼极了,连忙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卿浅安抚的笑笑,拨开穆容渊的手腕,转头面向莫寻,开口道:“我的血,可以燃烧,燃烧后香气浓郁,此香气可蛊惑人心。若是将血液从摄魂铃里过一下,那么铃铛响起之后,我脑海中想什么,就会让闻到香气的人看到什么。不知这东西,莫神医可感兴趣?”   “卿卿!不要胡说!”穆容渊又惊有急!   他没想到云卿浅会为了他将自己这么大的秘密泄露出来,这莫寻行踪诡秘,身份更是诡秘,他有那么可靠吗?   万一云卿浅的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被旁人知晓了,那她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妖女了!   莫寻看到他们二人一个急于奉献自己,以换对方的解毒机会,另一个却宁可不解毒也不想让对方牺牲,二人感情如此好,让莫寻心情也好了起来。   莫寻伸出小拇指,在云卿浅的指尖上滑过,不仅带走了那一滴血,还瞬间让那指尖上的伤口愈合了!惊得云卿浅和穆容渊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这滴血,我收了!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要那个,你可愿意给?”莫寻指向墙面上的那副画。   云卿浅抬头看过去,那副画是白邡送给她的,是她娘亲的遗作。   云卿浅顿时有些犯难了,她舍不得那副画,但是更不想让穆容渊身体里埋着隐患。   就在云卿浅下定决心准备将画送给莫寻的时候,莫寻又改口了:“罢了罢了,我又不想要了,内什么,你先出去,解毒之法,我只想告诉小美人一个人。” 第197章 杏仁儿宴(1更)   “为什么?!”穆容渊不想出去。   莫寻也不解释,只看向云卿浅,意思明显,就是穆容渊不走,他就不说。   云卿浅知道这莫寻古灵精怪的,难得他愿意出手救人,可别因为一点小事再让他改了注意,连忙开口将穆容渊劝说了出去。   见穆容渊离开,莫寻轻笑一下,随手挥了一个云卿浅看不清的屏障,确保穆容渊绝对听不到之后,才低声将解毒之法告诉了云卿浅:“这解毒之法……”   云卿浅听完之后,瞬间面红耳赤,甚至忍不住去想,这莫寻是不是在调侃她?   见云卿浅满脸难以置信,莫寻挑挑眉开口道:“我从不说谎,随便你信或不信咯。”   云卿浅有些局促转过身,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莫寻,可她还是忍不住追问:“只……只有这一个法子吗?可有……可有其他……其他办法?”   身后回应她的只是一片寂静。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头看,果不其然,哪里还有莫寻的影子?   云卿浅连忙推门而出,门板直接打在一直站在门口试图偷听的穆容渊脸上。   “哎呦!”穆容渊捂着鼻子呼痛。   “啊!”云卿浅忍不住惊呼:“你没事吧……你……你有没有看到莫寻啊?”   穆容渊皱着眉揉着鼻子,奇怪的问道:“他不是在里面么?”   云卿浅摇摇头,皱眉道:“一转身就不见了。”   穆容渊皱皱眉,开口道:“他将解毒之法告诉你了?”   “告……”云卿浅话到嘴边又噎住了,莫寻是告诉她了,可是她不能告诉穆容渊啊,想到这里云卿浅有些尴尬的咧嘴笑笑,说谎道:“呃……他说下次见面,给你带解药。”   穆容渊有些狐疑的看向云卿浅,觉得她没说实话。   “真的?”怎么感觉云卿浅有些脸红呢?   云卿浅退后两步,语气娇嗔道:“什么真的假的,你不信我么?”   穆容渊连忙开口解释:“当然不是,只是……卿卿,你为何这般紧张啊?”穆容渊说完话不忘深吸一口气,很明显,他又问道云卿浅身上的香味儿了。   见穆容渊深吸气的动作,云卿浅的脸更是发烫的紧,连忙开口道:“你快回去吧,等下爹爹回来见你在我院子里,又要闹起来,珠儿润儿,送小侯爷出府!”   云卿浅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哐当一下把房门关上了,速度之快让穆容渊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差点又被砸到鼻子。   “这……这是怎么了?”穆容渊忍不住挠头。   ……   离开忠勇侯府的莫寻站在对面街道酒楼的屋顶看向云卿浅的小房间。   他刚刚想拿走那副画,可是又想起灰袍道人的叮嘱……   “别掺和太多,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欲速则不达。”   莫寻抿抿嘴,从腰间拿出一枚银针,将云卿浅那颗血珠点了上去,血珠碰到银针瞬间被银针吸了进去!   莫寻将银针放回腰间,叹口气道:“也罢,祝你们好运吧!”话音落下,人便消失在原地。   ——   初七这一天,不仅仅是明贵妃被救醒的日子,还是西陵使者君天璇离京的日子。   君天璇顶着大雪,骑在马上在城门口徘徊了半个时辰,眼看要接近午时了,大祭司危月燕不得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催促上路。   “公主,别等了,过了午时上路不吉利的!”   君天璇皱着眉头驾着马又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叹口气下令道:“出发!”   她给了宇文璃三次机会,第一次他拒绝了,希望下一次见面之前,他能想清楚。   看着西陵的队伍顶风冒雪的离开了京城,北胡和南滇两国也都忍不住起了归乡的心思。   只是……   北陵太子拓跋煜被雄鹰一事闹得心神不宁,一方面放不下对云卿浅的执念,另一方面又真的担心错过了雄鹰的指引,以至于他们一直徘徊在东京城,到处搜罗消息。   相反,南滇两位皇子却显得十分悠闲。   “二哥,我们也择日返程吧。”尉迟翊开口道。   尉迟翱摇摇头道:“不能让拓跋煜娶了云卿浅,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关东那边就彻底太平了,咱们想趁乱夺下临南城,几乎不可能。”   尉迟翊眼珠子左右晃了晃,开口问道:“二哥是要等北胡和亲的事定了再走?”   尉迟翱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和宇文璃的生意还没谈成,必须再拖上几日。   ——   正月十五。   一转眼,已经正月十五了,这一日是上元节,东周京城除了除夕夜之外,就只有上元节可夜不宵禁,灯火通明了。   今日也是昭文帝给北胡和南滇使者的践行宴,说是践行宴,其实北胡和南滇都没有开口要离去,但是昭文帝却等不及了。   关于除夕夜下毒行刺的事情,江桓褚那边已经有了调查结果了。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昭文帝迫切的希望这两国的皇子们速速离去,他才可以整肃后宫。   践行宴不是除夕宴,除了一些品级高的大臣们,需要陪酒,不能缺席之外,家中女眷倒是可以不必露面,所以今夜云卿浅并没有进宫。   大房和二房的三个小姐也同样没有进宫去凑热闹。   云卿浅是故意不去的。虽然之前她找来了莫寻,救了乔公公和明贵妃,可她威胁昭文帝也是事实。   那昭文帝毕竟是皇帝,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如今君王身边没有用的着她的地方,那便随时都会如昭文帝说的一般,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啊。   所以云卿浅决定还是不要进宫去碍昭文帝的眼了!   除此之外,今夜还是云卿浅决定赴君九霄约饭的日子,不是她故意选了节日,而是她故意选了穆容渊进宫的日子,不然穆容渊是死活也不肯让她去赴约。   对于神秘的君九霄和九霄阁,云卿浅并不想食言,难保以后还能再用到对方的时候。   只是云卿浅没想到,这君九霄竟然选了这么一处地方与她吃饭。   “怎么?沈公子不喜欢这百花楼?”君九霄指着面前红肥绿瘦翩翩起舞的女子们开口问道。   云卿浅冷笑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没想到君阁主竟然这般喜欢……吟风弄月。”   君九霄语气淡淡,用一种仿佛念经的平淡语调开口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不是吗?”   云卿浅轻哼一声,端起面前茶杯抿了抿,这君九霄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是女子,带她来花楼,莫不是故意看她为难的样子?   云卿浅放下茶杯眉头微蹙,这茶……怎么一股杏仁儿味儿?   云卿浅下意识看向桌面,苦瓜炒杏仁,豆腐杏仁酿,杏仁儿糕,杏仁桂花鸡……几乎每一个菜式都带着杏仁。   云卿浅心中虽然惊愕,可表面却丝毫不显,对于隐藏情绪,她已经深谙其道了。   只是她也不能继续和这个看不透的君九霄继续用饭了,尤其是吃杏仁儿!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淡淡开口道:“君阁主,菜都凉了,君阁主要吃就快些吃吧,吃完我就回去了。”   君九霄依旧情绪平淡,开口道:“大隐隐于市,越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越是不容易被盯上。沈兄莫怪。”   这算是对她做解释了?云卿浅心绪稍安,这至少证明君九霄没有调戏之意。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在这里呆太久,这一桌子杏儿绝对不是巧合。   “君阁主客气了,只是这菜都上齐了,您也不动筷子,这顿饭,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云卿浅开口道。 第198章 云卿浅发病(2更)   君九霄面具后面的脸勾唇笑了笑,可语气仍旧平淡如水,淡淡开口道:“这么急做什么,怕你的穆小侯爷吃醋?你能背着他与我单独用饭,可见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并不是牢不可摧么。”   明明是挑拨离间激怒人的话,可他却说得没有任何情绪一般,听的云卿浅难受极了。因为他没有情绪,所以云卿浅就无法去揣摩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云卿浅皱眉道:“君阁主,这你就错了,第一,我没有瞒着他,第二,正因为我和他之间关系牢不可摧,所以我才坦坦荡荡的与你用饭,第三,我只是在与九霄阁做交易,兑现我的承诺,若是君阁主吃饱了,那在下就告退了。”   君九霄见云卿浅确实坐不住,也不为难,只倒了两杯酒开口道:“也罢,沈兄同我共饮一杯,就算还了寻找莫寻的人情,如何?”   云卿浅看到面前奶白色的酒水,这分明就是一杯杏仁儿酒!   无论君九霄为何要用杏仁儿试探她,眼下,她都不能再拒绝了,若是过分拒绝,只会引得君九霄更加怀疑。   云卿浅端起面前酒杯,与君九霄轻轻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毫不犹豫。   “多谢款待,告辞!”   君九霄伸手示意云卿浅请便,云卿浅自然不会多留立刻推门而出。   在云卿浅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九霄阁的黑衣人也提气跟了上去。   一直到云卿浅彻底离开百花楼,上了马车之后,君九霄才点了自己腹部几个穴道,片刻后,哇呕一声,竟然是把那杯杏仁儿酒,尽数吐了出来……   ——   忠勇侯府。   “润儿,你从侧门出去,去洛丞相府告诉梓伊姐姐,我今夜不能陪她看花灯了。”云卿浅感觉身上又热又痒,她又开始对杏仁过敏了。好在眼下是冬季,冰冷的空气让她的症状多少有些缓解。   润儿领命立刻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悄悄从侧门离开了忠勇侯府。珠儿则连忙拿出一个木桶让云卿浅将那酒吐出来。然而云卿浅没有君九霄那种点穴催吐的本事,呕了半天也只吐出一点点,大部分杏仁酒已经开始在她体内作祟了。   眼看着云卿浅连手背都爬满了红疹,珠儿心惊道:“小姐,我去找大夫!”   云卿浅摇摇头,强忍着难受开口道:“不可,赶紧准备冷水,我要沐浴!”   那君九霄既然刻意给她喂了杏仁儿酒,想来也会找人盯着她,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她都不能暴露自己对杏仁过敏的事情。   云卿浅暗暗想着,看来她真的要好好和云戎详谈一番了,她为什么会与君明月相似,为什么会身带异香,又为什么会对杏仁儿过敏?她的身世……到底有没有问题?   ——   润儿到洛丞相府的时候,洛梓伊刚刚带着丫鬟秋水走出大门口,得知云卿浅身体不适洛梓伊立刻放弃了去看花灯的心思,准备去忠勇侯府探望云卿浅。   润儿一听这话,连忙开口道:“洛小姐不必担忧,我家小姐只是小日子来了,有些畏寒,难得一年一度花灯会,洛小姐还是别错过了。”   洛梓伊微微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她倒不是贪图着花灯,只是出了正月之后,她就要嫁为人妇了,想来以后这样自由出来走动的日子,怕是再也难得了。   “那好吧,我改日再去看浅儿妹妹。”   ……   告别了润儿,洛梓伊来到东大街最繁华的灯市上。   “唉,孙大人也真是的,一年就这么一回,也不知道陪小姐来看灯。”秋水看到人家都是一对对的青年男女,便忍不住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今夜本来小姐约了未婚夫婿孙志安一起出来看灯的,因为孙志安爽约,说要进宫赴宴,洛梓伊才令约了云卿浅。   洛梓伊浅笑一下,并不觉得生气,开口道:“今日皇宫内宴,他去陪酒,也是正常。那穆小侯爷不是也去了吗。”   秋水撅噘嘴,开口道:“就小姐你好脾气。”   那孙志安一个翰林苑编修,去不去的谁能看见他,还不就是他自己有攀附的心思。   秋水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可话中却不敢说,毕竟孙大人和洛梓伊的婚事已经箭在弦上了。   主仆二人一路走,一路看,倒也心情愉悦,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后,洛梓伊愣了愣,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应该在宫里赴宴吗?   “小姐,那不是孙大人么?”秋水指着不远处,和几个公子一同踏入八方会馆的的孙志安。   洛梓伊微微蹙眉,开口道:“许是宫中夜宴结束了吧,出来和同僚喝几杯,也无妨。”   秋水皱皱眉想想,感觉有点不对劲,开口道:“小姐,这是八方会馆,奴婢虽然没进去过,但是也听闻这里风评不好啊,若是同僚相聚,怎么不选九品茶楼,八珍楼,江南第一锅那种正经地方呢?”   洛梓伊有些诧异:“这八方会馆,有何不好?”   秋水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来是她那些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二来,她也不想污了自家小姐的耳朵。   秋水思忖片刻后,开口道:“小姐,若不我们进去直接问问孙大人吧。”   洛梓伊连忙摇头,别说她还没嫁过去,就算嫁过去了,在同僚面前质问夫君这种事儿,她也绝对做不出来。   “算了,我们回去,改日再问吧。”不知为何,洛梓伊感觉有些不安,这种不安让她不想去探究孙志安太多。   “哎?洛小姐!”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叫住了洛梓伊,洛梓伊闻声望去,就看到穆家两兄弟并肩走来。   唤住洛梓伊的正是那穆容渊。   看到穆容渊和穆容壑,洛梓伊微微松口气,看来皇宫夜宴真的是早早结束了,想来那孙志安应该也没骗她。   穆容渊走近洛梓伊,伸长脖子看向洛梓伊身前身后,都没有发现云卿浅的身影,忍不住疑惑道:“洛小姐,云家妹妹呢?她说与你约好,一同来看花灯的。”   穆容壑这才知道,原来这穆容渊是故意走这条人来人往的大街来找云卿浅的!   穆容壑鼻子里轻哼一声,似在嘲笑自己弟弟没出息。   洛梓伊款款行礼:“见过定远侯,威武候。浅儿妹妹身体不适,今夜并未来赴约,不过穆小侯爷也不必担心,并不是什么大事。”洛梓伊是不好意思说云卿浅来葵水了。   穆容渊见洛梓伊的这样,心领神会,可是不见到云卿浅,他还是不安心,连忙开口道:“大哥,你看这里人来人往这么多人,你送洛小姐回府吧,我去去就回。”   穆容渊话音一落便飞身而起,竟然是没有给穆容壑阻止的机会。   穆容壑脸色顿时铁青,征战沙场的将军,身上的寒气竟然比这冬天的空气更加冷冽。   秋水忍不住抖了抖,可洛梓伊依旧落落大方的开口道:“不必了,不麻烦定远侯了!”   洛梓伊款款行礼,竟是分寸不乱,礼节不失。   穆容壑点点头,任由她们主仆二人离去,然而看到那主仆二人逆着人群流动的方向而走,被挤得寸步难行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迈出了脚步……   ——   穆容渊一路飞掠到忠勇侯府,毫不意外又被拦住了。   “穆小侯爷,别让属下为难,将军已经回府了,我们若是放您进去,将军肯定打断我们的腿啊!”云戎的亲卫队软硬兼施,就是不让穆容渊进去。   偏偏今日灯火通明到天亮,穆容渊想潜入都不行,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199章 赐婚云卿嫣(3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云卿浅此刻正受着无比的煎熬。   ……   云戎急的在外厅来回踱步,眼看着那一盆盆的雪被珠儿端进去倒进云卿浅的浴桶里,云戎恨不能替自己闺女受罪,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爹……爹爹!”云卿浅有些虚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云戎隔着门开口问道:“浅儿,怎么样了?为父还是去找个大夫吧!你这样身子受不住啊!”   云卿浅拒绝道:“没……没事的,爹爹不要点心,我很快就好!”千万不能让云戎今夜出去找大夫啊。不知为何云卿浅叫就是觉得自己对杏仁儿过敏一事,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故意试探她的君九霄。   再说了,大夫也未见得有用啊。   小时候云卿浅便犯过一次这个毛病,那次云夫人暗中请了不少大夫,都无计可施,顶多就是施针让她晕过去,然后用冷水不停的擦身,直到红疹消退为止。   可不知是因为她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这杏仁儿酒力道足,今夜竟然反复浸泡凉水也不得缓解红疹的症状。   一盆盆的雪倒进浴桶里,竟然转眼间就能被云卿浅滚烫的体温变成温水,珠儿和润儿只好不停的将水盆的温水舀出来,再倒入新的冰雪。   云戎急的直跳脚,可他搞不清状况,不知道云卿浅这是为何又吃了杏仁儿的东西,只能在客厅急的团团转。   “爹爹……爹爹与我说说今夜宴席的事吧!”云卿浅命令珠儿和润儿将她的双手绑在身后,以免忍不住红疹发痒,将自己挠花了脸。   云戎哪有心情说,可他也知道,云卿浅此刻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云戎咬咬牙开口道:“北胡太子拓跋煜,请旨将云卿嫣赐给他做太子妃,陛下已经恩准了,圣旨明日就会到,陛下封了云卿嫣为和安郡主,以公主之礼出嫁!出嫁的日子也就是北胡回去的日子,定在了正月二十。也就是五天之后。”   云卿浅笑笑:“这是……这是好事!”云卿嫣自食其果,不知她听到消息后,会是何种表情?   云戎冷哼一声:“这是便宜她了。那拓跋煜好歹也是个太子。”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道:“爹爹放心,她不会安安分分的去和亲的!”而这一份不安分,会让她下半生更加痛苦。   云戎继续说道:“那南滇的尉迟翱,见拓跋煜不再盯着你,今夜也没开口求娶,只是仍旧没有要辞行的意思,似乎打算在京城度过正月,也不知道肚子里憋着什么坏。”   云卿浅冷笑一下,她知道,因为尉迟翱和宇文璃的买卖没谈妥。   前世尉迟翱来朝拜的时候,她是静王妃,当时尉迟翱便提出要宇文璃将她送给他,他才愿意在宇文璃起事的时候出兵相助。   前世宇文璃没有答应,第一次的生意便没谈成,可是后来宇文璃还是将她送去了南滇整整一年。   想起前世的种种,云卿浅攥了攥手心,尉迟翱不能留,她一定要想杀了这个败类,杀了他,宇文璃和南滇的线就彻底断了。只是怎么杀,还需要仔细考量,不能给东周招来战事。   说完了南滇和北胡,云卿浅又开口问道:“爹爹,你认得君明月?”   云戎嗯了一声,开口道:“她是陛下当王爷时候的王府侧妃。”   云卿浅有些意外:“侧妃?她是西陵皇室的人啊,怎么会成为侧妃?”   云戎开口道:“具体的爹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陛下是在西陵战场上,结识了当时披甲上阵的君明月,十分喜爱于她,可是准备联姻的时候,先皇却先一步赐婚了。陛下不能抗旨不尊,便将君明月降为侧妃。”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那西陵是女国,以女为尊,让西陵的公主嫁到东周来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了,又降为侧妃,那君明月如何甘心?   似乎听出云卿浅语气中的质疑,云戎继续道:“唉,那西陵公主,也是个痴情女子,情字缠身,不能自拔,只要能跟在陛下身边,她甘愿作为侧妃。”   云卿浅轻轻叹口气继续道:“爹爹可见过那君侧妃?她的容貌……”   云戎摇摇头,想起来自己跟云卿浅还隔着一道门呢,又连忙开口道:“没有,爹没见过,自从去了关东,爹就很少回来,在没有你之前,你娘还在我身边,而爹也没做到大将军一职,所以那个时候,基本上三四年才回来一次。有了你之后,你娘便常驻京城,爹才每年都回来,但是那时候君明月已经死了。”   云卿浅忍不住追问:“怎么死的?”   “因病去世!”   “爹爹,你可知道那君明月的容貌,与我有五分相似?”   云戎一愣,这他还真是不知道,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开口道:“爹爹,你说我的身世会不会……”   云戎立刻否决到:“你的身世没有任何问题,爹亲眼看着你出声的,还能不认得自己女儿么?还有你娘,你娘就是沈家六姑娘啊!至于样貌……你确实不太像你娘,可是你像爹啊!”   “爹爹,那我身上的香气,和对杏仁儿的反应,爹爹可知是为何?”   云戎开口道:“这两样倒是随了你的娘亲,她身带异香,也不吃杏仁儿……”   云戎沉吟片刻后,有些担忧的问道:“丫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云戎是个武将,心思都用在战场上。对身带异香这种事儿,以前并没有多在意,顶多就以为沈秋颜平日里泡澡喜欢用花瓣香料熏染而至,可如今听云卿浅提起,他忍不住担忧起来。   云卿浅不想让云戎太担心,连忙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云卿浅不想让云戎太过担忧,毕竟云戎还是要离开京城的,待他离开之后,依旧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云戎叹口气:“唉,丫头,以后吃东西可得加小心,万不可再误食了杏仁儿啊。”   云卿浅乖巧的应声,她已经开始觉得冷了,随着身上红疹退去,那难受的劲儿也渐渐过去了。   ……   经过一夜雪水的折腾,杏仁儿的难受算是过去了,可是云卿浅也不幸染上了风寒,好在不是很严重,只是略微觉得有些头晕不适。   “小姐,圣旨到了!”珠儿显得十分兴奋,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云卿浅笑笑,本不想活动的她,忽然就想去看看云卿嫣的表情,虽然不知云卿嫣如何得知雄鹰的事情,但是眼看着她自己挖的坑,埋了自己,应该很有趣吧。   云卿浅开口道:“走吧,咱们去送送大姐姐。”   云卿浅抵达前院的时候,众人已经都候着了,云卿嫣和云卿娆脸上都带着喜意,二人都认为这圣旨一定是给云卿浅赐婚北胡太子的。只要一想到云卿浅嫁过去将会面对的惨状,姐妹二人心中就忍不住笑出声。   尤其是云卿嫣,心中的兴奋几乎要压制不住了,只要没了云卿浅,她云卿嫣就是东京城最好看的姑娘,那几个皇子,还不是她想嫁谁就是谁,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家长女,云卿嫣,姿容绝世,品貌端庄……”   传旨的公公洋洋洒洒说了一大串,可是众人就只听到了那一句:“赐婚云卿嫣与北胡太子拓跋煜联姻,结两国秦晋之好。”   “这不可能!”云卿嫣惊呼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传旨公公微微蹙眉道:“云大小姐,这是天赐的恩典,你这是何意?要抗旨吗?” 第200章 穆容渊杀人了(4更)   “不不不,公公莫要误会,小女她,小女她太高兴了,高兴的失了分寸。”云峰连忙将云卿嫣拉着跪下。   看到云峰并不意外的表情,云卿嫣明白了,自己的爹爹昨夜宴会便知道此事了,可爹爹为何不为她争取一二?非但不挽留她,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意?   云峰虽然舍不得女儿,可也确实有几分高兴,毕竟父凭女贵,陛下已经下旨封他为吏部侍郎了,虽然官职平调并没有升品阶,可吏部和工部完全不一样啊,吏部是最好结党营私的地方,也是最多油水的地方。从此以后,他云家大房,再也不会门庭冷落了。   “嫣儿,休要胡闹,快接旨谢恩啊!”云峰忍不住低声呵斥道。   云卿嫣感觉大脑一阵轰鸣,耳朵里完全失去了周围的声音,眼睛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可她偏偏就看见了云卿浅在笑。   她在笑?!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害我,云卿浅你个贱人,你竟然害我!”云卿嫣发了疯一样冲向云卿浅,就在云戎打算一脚踹开她的时候,她被身后的云卿娆拉住了裙摆。,   “姐姐!你冷静点,圣旨已经下了,你要害死全家人吗?你这般抗拒,万一传到煜太子耳朵里,以后还能有你的好日子吗?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不如往好处想……”   云卿娆的话此刻停在云卿嫣的耳中是那般刺耳。往好处想,她要如何往好处想?   她姓云啊,即便她不是云戎的闺女,她也是云家的小姐,是忠勇侯府的小姐,那北胡人会放过她吗?她去了北胡还能有活路吗?   不……不不,不是活路,只怕是一条生不如死的路啊!   曾经幻想云卿浅凄惨时,她有多高兴,现在想到自己凄惨时,就有多害怕,云卿嫣两眼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云峰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伸手接下圣旨,开口道:“谢主隆恩,小女高兴过头了,还望公公莫怪。”云峰一边往传旨公公手上塞银子,一边说着好话,生怕传旨公公将云卿嫣的异常带回去给昭文帝知道。   云卿浅其实没有笑,她一直很平静,对于复仇来说,并不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因为每次她复仇成功了,都会让她想到前世自己的挫败。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自己能放下仇恨,忘却往事,可惜她不能……而那些前世害过她的人,今生也依旧不肯放过她。   “爹爹,我不太舒服,我们回去吧。”云卿浅有几分头晕。   云戎点点头,揽住云卿浅的肩膀,准备回云卿浅的院子,然而二人还没等走几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这马蹄声急促而紧迫,听的云卿浅一阵心悸,总感觉又出事了。   云戎脸色一沉,柔声道:“浅儿乖,为父出去看看,你……”   “爹!我也去!”云卿浅莫名的心慌。   云卿浅眼下病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云戎都不想让她掺和,可惜那打马而来的人,已经没有给云戎这个机会了。   “云将军,云将军!”是飞烨的声音!   云卿浅心慌的感觉,在听到飞烨的声音之后达到了一个顶点。   她下意识推开云戎的手冲到门口去,刚好看到飞烨满头大汗,满脸急切的下了马。   “云小姐……”飞烨看到出来迎他的人不是云戎,而是云卿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好在云戎下一刻就走了出来,看到云戎飞烨连忙单膝跪地,开口道:“云将军,求您……救救我家小侯爷。”   云戎脸色陡然一变,穆容渊出事了?若是穆容渊出事了,飞烨也应该去找穆容壑,为何找到他这里来?难不成穆容壑也出事了?   不等云戎开口问,云卿浅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飞烨抬起头皱眉道:“主子他……他杀了南滇二皇子,尉迟翱……”   “什么?!”云戎和云卿浅齐声惊呼!   “这不可能!”云卿浅有些失了分寸的惊呼,前世的尉迟翱活的好好的,因为和宇文璃合作,还当了南滇的皇帝,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眼看着云戎父女二人脸色都不好看,云家众人识相的都事不关己速速离去。可偏偏就有不识相的。   云卿娆上前一步嘲讽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将我姐姐害去北胡和亲,老天爷就要夺了你男人的性命,呸!,活该!”   啪!   一声脆响,云卿浅几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气重重的扇了云卿娆一巴掌,那一巴掌打下去,云卿娆直接摔倒在地上,嘴角流鲜血淋漓。   云卿娆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眼神惊恐而差异的看向云卿浅,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卿浅竟然忽然动手打她!   这一巴掌打的云卿浅也手心发麻,云卿浅狠狠的瞪着云卿娆,咬牙道:“再口不择言,我就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云卿浅脸上的狠厉和坚定,是众人从未看过的,那几乎要杀人的气势,简直跟战场上的云戎如初一则。   云戎见云卿浅这付模样,心道一声:“看来浅儿是真的对那小子动了心了……”   云戎毕竟久经沙场,片刻的惊讶后,还是要比云卿浅冷静许多的,他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飞烨,开口道:“随我进来!”   ……   云戎书房。   “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将来。”云戎开口问道。   飞烨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将昨晚发生的事,叙述了出来。   “主子昨夜来找云小姐,被挡在了门外,便回到花灯会去寻将军,可是没想到看到将军和尉迟家的三兄妹打了起来。主子哪会看着将军受伤,便冲入的战圈,一来二去就把那尉迟家的三兄妹都打翻在地。本也就是拳脚相向,可谁知道今天一早大理寺就到威武侯府拿人,说主子打死了尉迟翱,尉迟翎和尉迟翊将状告到了陛下那,势必要主子偿命,否则就要发动战争。”   即便是飞烨谈吐清楚,简明扼要,云戎父女二人还是听的一头雾水。   那尉迟家与穆家水火不容众人皆知。可远来是客,穆容壑没理由对南滇使者动手啊。穆容渊更不应该下手杀人啊。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穆容壑呢?”云戎问道。   飞烨叹口气道:“将军进宫请旨,要替主子顶罪,一命还一命。”   “愚蠢!”云戎站起身,转头对云卿浅开口道:“丫头,好好在家呆着,哪都不许去,爹进宫一趟,你放心,交给爹!”   云戎说完就带着飞烨离开了,可云卿浅哪里能放得下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必须要搞清楚。   “珠儿更衣。”   “小姐,您还病着……”珠儿有些犹豫。   云卿浅脸色一沉,厉声道:“伺候更衣!”   润儿见云卿浅一脸决绝便知道劝也没用了,连忙开口道:“珠儿你去将马车上的暖炉点着,这里我来。”   珠儿点点头离开,不能劝小姐不出门,就只能尽量把小姐伺候的更暖和谐了。   润儿手脚利落的给云卿浅换了衣服,还披上了最厚的大氅。   本以为云卿浅要追着云戎进宫,没想到云卿浅竟然直接去了大理寺。   “小姐,咱们这么进去,江大人会让你见穆小侯爷么?”润儿有些担忧。   云卿浅脸颊绯红,然而却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病。她轻咳几声开口道:“咳咳,没事,我有办法!”   ……   马车行到大理寺门口,云卿浅从马车上下来轻车熟路的就往里面走,然而还是被大理寺的人侍卫拦下了:“什么人?官府重地,不得擅闯。” 第201章 洛梓伊欲自尽(1更)   云卿浅开口道:“劳烦侍卫大哥禀报一声,我是忠勇侯府云卿浅,求见大理寺卿江大人。”   侍卫嘴角抽了抽,脸上摆出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侍卫的这个表情,令云卿浅有些困惑,更多的是担忧。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到侍卫开口道:“云小姐别为难属下,属下得令,谁都可以进,唯独小姐您……不可以进,江大人奉旨调查威武候的案子,陛下说了,不许你参与半分。”   云卿浅愣住了,这是何意?昭文帝为何下这种命令?这是……这是要故意报复她?   云卿浅有些急了,若是不让她参与,她如何救穆容渊。   “好,我不见江大人,我见见穆小侯爷可好?不需要太久,一炷香,不,不用一炷香,一盏茶!一盏茶就好!”云卿浅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发热烧的。   润儿见状,连忙解下腰间装银子的荷包,塞到那侍卫手上,可那侍卫如何敢接,若是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今日是有圣旨的!   “别别别,两位姑奶奶,您可别让小的为难了,这可是圣旨,再说了穆小侯爷现在也不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啊!”   侍卫说完还朝着云卿浅眨眨眼,那表情就在说“我已经把能说不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可别在为难我了。”   云卿浅对着侍卫感激的点了点头,转身又上了马车。   “小姐,咱们进宫么?”润儿有些为难,小姐没有封号,是不能随意进宫的,除非宫中邀请或召见,亦或是有云戎带着。   能进宫么?云卿浅想了想,摇了摇头,她不能进宫,昭文帝对她印象已经很差了,她此刻连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贸然进宫只会让自己变得更被动,不仅帮不上穆容渊,还很有可能让昭文帝因为她而迁怒与穆容渊。   那她要怎么办呢?静静等消息么?不行……她做不到。   云卿浅闭上双眼,不停的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变得平和一些,冲动会让人失去理智,只有冷静下来,她才能想到这事件中的空子。   穆容渊武功极高,别说尉迟家三个人,就算百十来人的军队也不至于让穆容渊失了分寸。   在东周京城杀南滇来使的皇子,穆容渊只要不疯,都不会做这种蠢事。   那么是谁从中作梗杀了尉迟翱呢?   尉迟翱和尉迟翊在南滇势力相当,但是尉迟翱一直和静王宇文璃暗中勾结,所以前世在最终的角逐中,尉迟翱胜了尉迟翊。   那么会不会是尉迟翊杀了尉迟翱?   不对,也不应该,南滇皇帝不是蠢货,他安排两个实力相当的儿子出使东周,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制衡,如今尉迟翱死了,就算凶手被定义成别人,尉迟翊也势必会引得南滇皇帝的怀疑。   杀兄和弑父也不过一步之遥。   若是南滇皇帝心中产生芥蒂,尉迟翊就与皇位无缘了。   不大可能是尉迟翊。   云卿浅感觉一阵头疼,忍不住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小姐,您别想了,您先歇歇,咱们先看大夫好吗?一切等将军回来再说好不好?”润儿真是担心极了。   云卿浅摇头,她不能歇,穆容渊和穆容壑前世都英年早逝,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到底是谁呢……   “吁……”车夫忽然叫停了马车。   润儿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回道:“小姐,洛丞相家的婢女跪在了马车前。”   云卿浅微微错愕,示意润儿掀开车帘。   这帘子一开,云卿浅就看到跪在马车前面的秋水,两个眼睛都哭成桃了。   这又是怎么了?   润儿扶着云卿浅下了马车,秋水见状膝行到云卿浅面前,哭喊道:“云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她……她……她悬了梁,说要去给南滇二皇子偿命,呜呜呜……”   云卿浅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吓得忍不住退后半步,幸而润儿及时伸手扶住,否则云卿浅必定要吓得摔倒在地。   “小姐,小心啊!”   云卿浅推开润儿,焦急的问向秋水:“梓伊姐姐怎么样了?”   秋水见云卿浅脸色不好看,连忙先安抚:“云小姐放心,幸亏发现的及时,小姐她没死,可是小姐心中蒙上死志,说什么也要给那南滇二皇子偿命,让陛下放了穆小侯爷。眼下小姐正跪在宫门口,陛下不允她,她就不起身,呜呜呜……小姐那身子……哪受得了这天寒地冻的……”   “洛丞相呢?”润儿开口问道。   秋水擦着脸上的泪水,回道:“老爷进宫了,一个晌午了都没出来,夫人因为小姐自尽的事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呜呜呜呜……奴婢,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云小姐啊!”   云卿浅心中一阵烦乱,所有事情纠缠在一起,让她没办法仔细去分析原委。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看着洛梓伊跪死在宫门口啊。   “上车,我们去皇宫!”云卿浅下令道。   ——   马车抵达宫门的时候,云卿浅远远的就看到跪在雪地里的洛梓伊,即便是她穿了很多衣服,还有那看起来十分暖和的狐裘大氅,可云卿浅依旧能看清她在瑟瑟发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卿浅叹口气,连忙叫停马车,下车跑了过去。   “梓伊姐姐!梓伊姐姐!”   洛梓伊闻声望去,就看到云卿浅一脸急切的跑了过来。看到云卿浅,洛梓伊更加悔不当初,恨不能眼下就撞了宫门口的石狮子。   “浅儿……”洛梓伊想来落落大方,何时这般失了风度,竟然张口就要哭了出来。   云卿浅连忙上前扶住洛梓伊,可洛梓伊偏偏不肯起身一定要跪着。   云卿浅无奈,只好也跪下身子开口问道:“梓伊姐姐,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浅儿,我……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定远侯和威武候,都是我的错……”洛梓伊忍不住又要哭出来,云卿浅感觉大脑一阵阵蜂鸣。   “不,不是小姐的错,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多事,才引出祸端!”秋水也哭的不成样子。   云卿浅头疼不已,废了好大劲才从洛梓伊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   昨夜。   原来昨晚穆容壑见洛梓伊和秋水在人群中挤得走不出去,便动了恻隐之心,上前护送。   可那秋水忽然问穆容壑今日进宫可见到过孙志安,穆容壑不知其中原委,实话实说道:“孙大人没有进宫赴宴。”   这一句话让洛梓伊和秋水都变了脸色,那孙志安既然没有进宫赴宴,为何不愿陪未婚妻看花灯,他又去八方会馆做什么?   洛梓伊尚能按捺住心中疑惑,可是秋水却担心自己主子被骗,开口请求道:“穆将军,奴婢听闻将军们都是会飞的,能不能劳烦你将奴婢送到那八方会馆的楼顶?”   穆容壑有几分狐疑:“八方会馆的屋顶?到那里去做什么?”   秋水刚要开口说,洛梓伊就训斥道:“秋水,不得胡说!”   若是平时秋水一定会听话,可眼下见自家未来的姑爷,宁可欺骗小姐爽约,也要进那种风评不好的地方,秋水实在是觉得蹊跷,心中难安。便大着胆子开口道:“孙大人骗了我家小姐,明明说进宫赴宴,可奴婢却看到他进了八方会馆,穆将军可否帮奴婢一次,奴婢……”   “够了秋水,再多说一句,你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洛梓伊有些生气,这种私房事儿,怎么能当着穆容壑一个外男面前说。 第202章 事情起因(2更)   即便是洛梓伊对孙志安有所怀疑,她也不愿意被外人知道,洛梓伊甩开秋水,径自逆着人流往回走   可她终究还是身子娇弱,费了好大劲也挤不出去多远。   穆容壑微微蹙眉,也不知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就对那秋水口中话,产生了几分好奇,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扣住两个姑娘的肩膀,脚尖一点就蹭蹭蹭越过人群头顶,朝着八方会馆飞掠而去。   等洛梓伊主仆二人回过神来到时候,已经站在了八方会馆,五层楼的高的屋顶上了。   “啊——”洛梓伊小声惊呼。   “小姐小心!”秋水连忙扶住洛梓伊,这屋顶有一定的坡度,上面还有积雪,实在有些站不稳。   穆容壑见状开口道:“等我一下!”   两个姑娘不明所以,可她们此刻动也不敢动,只能站在原地。   穆容壑飞身而下,落在八方会馆的大门口,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今天过节,客人很多,穆容壑的进进出出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在确定了孙志安的位置之后,穆容壑又飞身而上,带着洛梓伊和秋水,来到了相应的屋顶,掀开一个瓦片,示意二人看。   洛梓伊本不想看,可心中实在不免好奇,便低头看下去。   那房间中,一共有五个人,包括孙志安,都是男子,此刻正在推杯换盏,聊些琐事。   洛梓伊微微松口气,想那孙志安可能只是不想看花灯,想和同僚小聚吧,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就在洛梓伊要让穆容壑将她送下去的时候,一道女子声音打破了她平静的心思。   “呦,孙大人,有些日子没来了,怕是都忘了咱们了吧。”一个身穿男子服侍,说话确实女子声音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带了四个跟她打扮差不多的人。   孙志安嗤笑一声:“哪能呢,近日忙于婚事,才不得空闲。”   “说的是呢,孙大人成了亲,怕是要忘了咱们的露水情缘了!”那穿着男子服侍的人,拆下头上束发的玉冠,一头长发尽数散开,竟然真的是一个女子。   其他四人也照葫芦画瓢,每人寻了一个在座的男人,上前服侍倒酒,言词之间熟悉而热络,显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孙志安接过那女人倒得酒,开口道:“你放心,待成亲后一年,我一定寻个由头将你接近府内,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那女子低头莞尔一笑。   其他男子也纷纷帮腔:“百合姑娘放心好了,孙大哥可是我们这些寒门学子中最出色的,一定前程似锦。”   “没错没错,跟了孙大哥,下半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对啊,傍上洛丞相这可大树,进入内阁指日可待啊!”   “没错,那洛家小姐还是个体弱的,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到时候还不是你当家做主?!”   “哈哈哈……”众人说着笑着,没多久那孙志安就带着那叫百合的姑娘进入了内间。   其余是个男子互相对了一下眼神,纷纷漏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此时此刻屋顶上的洛梓伊,感觉自己的心,比这脚底的雪还要冰冷。   穆容壑尴尬的摸摸鼻子,他也不知道上来会遇到这种局面,他就想着,这洛家和云家关系不错,自己弟弟又非要娶那云卿浅,他便出手相助一下,怎料到竟然是这种尴尬的情况。   洛梓伊有些发愣,任谁在大婚之前发现准夫君原来道貌岸然,是个豺狼,都会有些回不过神了。   “小姐……”秋水气得眼泪汪汪的。   洛梓伊撇开秋水的手,径自退后了两步:“别……别碰我……”一想到那孙志安曾经拉过她的手,亲过她的脸颊,洛梓伊就感觉无比恶心。   可她怎么办呢?不嫁么?已经过了三书六礼,就差一步了,就算她现在不嫁了,她也顶多算个弃妇,这不是给丞相府蒙羞么?   可若要她嫁,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洛梓伊失神的连连退后,脚底一空竟然从屋顶摔了下去。   “小姐!”秋水捂嘴惊呼。   好在穆容壑反应敏捷,迅速飞身接住了洛梓伊,二人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然而变故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穆容壑公主抱的姿势抱着洛梓伊,还没来得及将人放下,就听到尉迟翎的怒吼声:“好你个穆容壑,难怪对本公主爱答不理,原来早就跟这个狐狸精有了首尾,你不是说你终身不娶么,你不是说你要为亡妻守节么?穆容壑,你对得起我么?”   穆容壑定睛一看,原来是南滇尉迟家三兄妹,宫宴结束,想来他们也是出来看花灯的。该死的,真是冤家路窄。   尉迟翎口中骂骂咧咧的不停,眼看着周围已经围过来一圈百姓,穆容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名声,可洛梓伊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啊。   穆容壑连忙将洛梓伊放下,开口反驳道:“翎公主,你休要胡说,我……”   “胡说是么?那你让我打花了她的脸,你别救她,我就信你们清白!”尉迟翎蛮不讲理,铁鞭子出手就往洛梓伊的脸上打。   洛梓伊此刻魂不守舍,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顾得上躲避,就算她躲避,一个身娇体弱的姑娘,也躲不开尉迟翎这愤怒的一击。   穆容壑见状立刻立刻扣住洛梓伊的肩膀躲闪,顺便一脚踹飞了那鞭尾。   鞭子被改了个方向,一下抽到了和尉迟翎同行而来的尉迟翱身上,疼的他忍不住龇牙。   “穆容壑你敢对我动手,找死!”尉迟翱愤怒的加入战圈,可即便是他的加入,也同样不是穆容壑的对手,随后同行的尉迟翊,也忍不住出手相助尉迟翎。   一时间三打一的局面,混乱不堪。   穆容壑并不怕以一敌三,可那尉迟翎招招狠辣,次次都冲着洛梓伊去,让穆容壑不得不分出三分注意力来保护洛梓伊,这样一来便难免受了几招。   而就在这时,去忠勇侯府无功而返的穆容渊回来了。   眼看着自己大哥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地,穆容渊如何能忍,便加入了战圈,三拳两脚的就把三个人都打倒了。   只是那拳脚无眼,穆容渊一掌打在了尉迟翱的胸口处,打的他吐出一口老血,似是受了内伤。   尉迟家的三兄弟愤愤不平的要进宫告状,可没想到今天一早行宫里竟然直接传出尉迟翱死了的消息。   随后穆容渊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而尉迟翊和尉迟翎也在昭文帝面前,跟穆容壑对质。说什么也要穆容渊偿命不可。   ……   听完了洛梓伊的叙述,云卿浅又气又急。   可现在无论是急还是气,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件事一定有蹊跷,她必须想到那个真正希望尉迟翱死的人是谁,找到凶手,才能还穆容渊清白。   “梓伊姐姐,你先回丞相府好吗?你在这里跪着,非但帮不上穆家,还会让洛丞相担忧,你先回去,我保证,穆容渊绝对不会死!”   洛梓伊红着眼睛看向云卿浅。   看到云卿浅眼中的坚定,听到她话中的笃定,洛梓伊焦躁的心绪渐渐沉静下来。   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太冲动了,她想死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想偿命救人,更是想逃避与孙志安的婚事吧。   洛梓伊惭愧不已,点点头道:“是我冲动鲁莽了,可是浅儿,你要如何去救人?没有陛下召见,你如何进得去皇宫?你可千万别硬闯啊。”   洛梓伊担心一个穆容渊没捞出来,又搭进去一个云卿浅。 第203章 两短一长(3更)   “秋水,送你家小姐回府!”云卿浅没有回答洛梓伊的问题,而是急着将洛梓伊送回去。   洛梓伊见状,也没再继续追问,叹口气上了马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洛府马车,云卿浅的心绪并没有丝毫的好转,仍旧是心绪不宁。   她并没有想好要如何进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进宫对穆容渊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昭文帝亲自下旨不许她掺和此案半分啊。   再者说,刚刚那大理寺的衙役说,穆容渊不在大理寺,那不在大理寺会在哪呢?天牢?慎刑司?九龙殿?   到底是谁要杀人嫁祸,是尉迟翊?是宇文璃?还是……还是逍遥王白邡?   云卿拧紧了眉头,觉得谁都有嫌疑,又觉得谁都不应该,不知是因为急,还是因为病,云卿浅感觉此刻的自己完全没办法平静的去分析这件事,忍不住急的攥紧了拳头,就连指甲划破了手心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吧嗒!   吧嗒!   血珠从手心滴落在洁白的雪地里,不等润儿开口惊呼,另外一道声音忽然从宫门内侧响起。   “云卿浅,你这是做什么!”雍王宇文琅走出皇宫,快步走向云卿浅,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腕,二话不说将随身的白色帕子缠在了她手心上。   一切来得太突然,云卿浅和润儿都有些没回过神来,一直到那宇文琅给帕子打结的时候,云卿浅才感受到手心的疼痛,连忙收回自己的手,后腿两步。半蹲行礼道:“谢……谢雍王殿下。”   宇文琅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他虽然给她包扎,但是并没有碰到她分毫,难道只是这样的距离,她都不愿意接受吗?   宇文琅叹口气,放下手,开口道:“云小姐,本王知道你担心忠勇侯,但是这件事,你帮不上忙!”   云卿浅愣住了,忍不住问道:“雍王殿下此话何意?”   宇文琅看着云卿浅满脸的急切,心中难受不已,可他仍旧不愿让云卿浅去冒险,便开口道:“刚刚父皇已经下旨,此事交给老四去和南滇使者协商,并且要求云将军也不得再参与半分,五日后随同和安郡主婚驾一同离京,前往北胡送嫁。云小姐,你还是多和云将军共处吧,此时一别,不知又要过几个寒暑才能再见。至于威武候那里,就算他真的杀了人,还有定远侯顶着,你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宇文琅实在感觉心中苦涩,若是云卿浅待他有待穆容渊一半的心思,该有多好啊!   听完了宇文琅的话,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昭文帝竟然将此事交给宇文璃去处理?   她忽然想到在天牢要杀穆容渊的那些人。   闯天牢旁若无人,下毒手连环暗袭……   或许也只有宇文璃才能如此胆大,并如此有手段有把握。   只是……宇文璃为何要杀尉迟翱?杀了尉迟翱不就等于断了和南滇同盟的联系了吗?   这实在有违常理,和前世完全不一样,可无论怎样,她都要先确认穆容渊的情况才好,落入宇文璃手中,新仇旧怨的加在一起,只怕宇文璃会对穆容渊下手。   云卿浅忍不住担忧的追问道:“殿下可知威武候关在哪里?”   宇文琅重重的叹口气,合着他说了这么半天,这云卿浅还是心中只惦记着穆容渊啊!   “他……不在牢里!”宇文琅不能再多说了。每多说一分,便是距离欺君之罪更近一分。   可云卿浅却忽然想通了,她惊呼一声:“我知道了!”   宇文琅疑惑:“云小姐,你知道什么了?”   云卿浅看了看宇文琅,抿了抿嘴唇道:“臣女谢过雍王殿下,润儿,我们走!”这个恩她记在心里了。   云卿浅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润儿忍不住开口道:“小姐咱们回府等消息吧,想来将军也快回来了!”润儿实在是担心云卿浅的身体。   可云卿浅没有看到穆容渊安然无恙,她如何肯回去。   “去行宫!”云卿浅开口道,润儿叹口气,吩咐车夫往行宫去。   既然无法分析出究竟谁是幕后黑手,那暂且就当尉迟翱是穆容渊杀得好了!   如果真的是穆容渊杀得,那么接下来应该怎样解决困境,云卿浅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掂量。   找不到凶手,那就让死人活过来!!没有了死者,自然就没有了凶手!   ——   马车到了行宫,依旧被行宫驻守的士兵拦在门外。   云卿浅上前开口道:“劳烦侍卫大哥禀报一声,忠勇侯府云卿浅,来……与了悟禅师谈佛偈。”   润儿微微愣了愣,不明白云卿浅为何这么说。   那两个侍卫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找了悟禅师,片刻怔愣之后,一人进去通报。   过了少许时间,侍卫跑了出来,开口道:“云小姐请,了悟禅师在西跨院的暖阁等候,属下为您带路。”   云卿浅点点头,可是刚抬步走又被侍卫拦下了。   云卿浅有些狐疑的看向侍卫,那侍卫面露几分尴尬的说道:“抱歉云小姐,您的婢女不能进去,了悟禅师说,只见您一个人。”   “小姐!”润儿哪里敢让云卿浅一个人去见南滇人,当即就急了。   云卿浅回身安抚道:“你到马车里等我便是,放心,半个时辰,我一定会出来。”   润儿对着云卿浅点了点头,她明白云卿浅的意思,若果过了半个时辰云卿浅没出来,她就要去向将军求救了。   ……   云卿浅跟着侍卫一路来到了西跨院的暖阁中,这间暖阁被临时打造成佛堂的样子,还没推开房门,云卿浅就闻到了檀香味儿,浓郁且刺鼻。   将云卿浅送到门口,侍卫就退下了,云卿浅轻轻伸手扣门。   咄咄咄几声之后,门里传出了了悟禅师的声音:“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进。”   云卿浅推门而入,反手又将门关上了,很明显今日所谈的话,并不想被旁人听去。   “大师有礼了。”云卿浅缓缓福身。   “贫僧稽首了。”了悟禅师从蒲团上站起身,回礼。   “听闻二皇子不幸罹难,小女特来供奉一注清香,聊表心意。”云卿浅淡淡说道。   了悟禅师点点头,在香案上拿出三根香,在烛火上点燃递给了云卿浅。   云卿浅双手接过,对着面前的佛陀像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后将三根香放入了香炉里。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三根一模一样的香,同时点燃的,可就在插入香炉之后,其中两个竟然迅速燃烧变短,只有中间一根笔直,燃烧速度正常缓慢。   看到这一幕,了悟禅师微微皱了皱眉。   云卿浅却十分淡然,开口道:“大师可知我东周有一句民间俗语。”   了悟禅师开口道:“何俗语?”   云卿浅看向了悟,脸上带着有几分森冷的笑容:“人最怕三长两短,而鬼最怕……两短一长。”云卿浅指向那两短一长的三根香。   了悟脸色陡然一变,皱眉问道:“女施主想说什么?”   云卿浅笑道:“大师通古烁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往事,后知将来,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了悟脸色渐渐恢复平静,开口道:“女施主的意思是,二皇子是枉死的?”   云卿浅收敛笑容,表情凌厉的开口道:“英年早逝,谁不是枉死,可枉死不要紧,怕只怕死的不明不白,追错了凶手。”   了悟笑了笑,开口道:“原来女施主是来为威武候求情的。”   云卿浅否认道:“不,我是来帮大师安度晚年的。” 第204章 舌灿莲花(4更)   这话说的就有点难听了,不只是难听,也难以理解,可了悟是何许人怎会轻易让云卿浅牵着鼻子走,只笑道:“女施主聪慧,那威武候确实就在行宫,贫僧可以让你们见上一面,旁的便是不行了……”   听到穆容渊真的被困于此,云卿浅心中长吁一口气,她果然没猜错!   可她今日不只要见穆容渊,也一定要了悟放了穆容渊!   “出家人讲究的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可大师却贵为南滇国师,位高权重,对南滇的国事也鞠躬尽瘁费心竭力。可见大师对南滇的感情非同寻常。”   见了悟禅师没有反驳,云卿浅继续说道:“可大师应该知道,这朝堂上有一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据我所知,当今南滇陛下对大师信任,二皇子尉迟翱对大师敬畏,而那三皇子尉迟翊,则是对大师畏惧。”   说到这里云卿浅看向了悟,语气森森的继续道:“畏惧……大师,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一个畏惧您的皇子,若是有朝一日荣登大宝,猜猜他会如何对待这一份畏惧?”   了悟面无表情,可云卿浅却看到他眉峰动了动。很明显,他已经听进去了。   “女施主的意思是,那二皇子,是三皇子所害?我们都冤枉了威武候么?”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定下穆容渊的罪,东周能给出的赔偿,最严重的,也无外乎就是一命抵一命。可若穆容渊被杀,穆容壑一定不罢休,轻则弃兵权,私下报仇,重则抗圣旨,领兵压境。穆容壑的脾气和本事,还有他在驻南军中的威望。不用我多说,大师也该知道。”   了悟笑了笑:“你觉得我南滇会怕了他?没有穆容壑的临南城,就是一块到嘴边的肥肉,是……”   了悟的话没说完,就被云卿浅打断道:“大师说的没错,没有穆容壑的临南城不堪一击,可是这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让三皇子跨马定乾坤,既得民心又得圣心,到头来他荣登大宝,你猜猜看,他第一个会杀的人是谁?是不是您这位通古烁今,无所不知,但是却又让他无法信任的人呢?”   了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知道云卿浅说的没错,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自己的污点被旁人捏在手里。   其实在他心中很清楚,杀了二皇子的不可能是穆容渊,那穆容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自己家门口动手。可他并不介意以此为借口,让昭文帝为难,甚至让昭文帝因为对南滇的妥协,而失去穆家的忠心。   但是眼下听云卿浅这么一说,了悟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几分。   见了悟脸上有了担忧的神色,云卿浅趁热打铁继续道:“南滇陛下子嗣繁茂,据我所知光是儿子就有二十余人,最小的尚未足周岁,若是大师能选其一,收为门生,那才是和大师一条心的人啊。”   了悟眼皮抖了抖,心想着为何他没想到这一点呢,他一心维护着南滇陛下,却忘了陛下总有一天会换人啊。   看着那香炉上三柱清香中的两根已经燃烧殆尽,而中间那个却十分缓慢,了悟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抹怯意。忍不住暗叹道:“这贪狼星,果然多智近妖。”   “阿弥陀佛,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了悟禅师的意思是,这件事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才行,毕竟那尉迟翱是真的死了。   换句话说,人死在了东周京城,东周势必得割肉赔偿了。   云卿浅听到了悟这句话,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只要他惜命,自私,这件事就好办。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据我所知,南滇有一蛊虫,名唤行尸蛊,注入尸体中,可让尸体犹如常人一般活动七七四十九日,除了神情呆滞没有思想之外,其余并无不同,直到蛊虫将其内脏骨血吞噬殆尽,尸体才会化为一张人皮,彻底消失。大师应该深谙此道吧。”   了悟禅师心头一紧,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为何知道的这么多?他擅长用蛊有许多人知道,可是这行尸蛊,却鲜少人知。   这云卿浅足智多谋,天赋异禀,这些他都知道,可是她对南滇蛊虫的了解是从何得知的?她对南滇皇室和他之间的关系,又是从何揣测的?   看着了悟质疑的眼神,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大师为佛门,而我……则入玄门,这世上大到风云变幻,小道草木枯荣,皆可为卦象,可这算卦就和治病救人一样,同样是能医不自医。我算不出自己的命数,大师也看不到自己的将来。此番你我合作,岂不刚好佛道相惠,彼此互利?!”   云卿浅一本正经的胡说着,她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前世的经历,可她必须要编造一个令了悟能接受的理由。   果不其然,听到云卿浅这般说,了悟脸上多了几分了然。   “女施主随我来吧。”了悟打开门走了出去。   云卿浅重重松口气,知道自己舌灿莲花的终于把了悟说通了。   了悟带着云卿浅一路走到这西跨院后院的柴房门口,还没等打开房门,云卿浅就听到了穆容渊闷哼声。   云卿浅心里一紧,也顾不得了悟了,直接推门而入,入眼便看到穆容渊脸色惨白的被困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桩上,他只穿了裤子,上身赤膊,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可是他却表情痛苦不堪,甚至咬破了嘴唇。   “子衿!”云卿浅惊呼着跑了过去。   看到云卿浅出现在面前,穆容渊惊恐不已,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厉声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快回去,回去!”   云卿浅顾不得穆容渊的呵斥,转身瞪着了悟,怒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了悟笑了笑开口道:“女施主知道行尸蛊,却不知封穴蛊么?”   见云卿浅脸色不愉,了悟也没再啰嗦开口道:“你且放心,贫僧只是以蛊虫封了他的内力,只要他不运功,便不会有任何痛楚,奈何他从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想逃出去,所以才搞的自己这般狼狈。”   云卿浅听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穆容渊为何要逃,他不是怕死,他是怕她担心啊。   “卿卿,卿卿你快走,我没事的,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死的。”穆容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劝说云卿浅快点离开。   云卿浅怎么会就此离开,立刻开口道:“还请大师解蛊。”   了悟禅师点了点头,手一伸,一个褐色的蠕虫就从袖口爬到了手心上。了悟将褐色蠕虫放到了穆容渊的肩膀上。   很快,云卿浅就看到在穆容渊的曲池、中阮、神阙、关元、天宗、命门、阳陵、阴陵等全身二十几个大穴的位置,钻出来一条条细如发丝的褐色小虫。   那些小虫似乎受到那褐色蠕虫的召唤一般,迅速扭动着身子钻入了那褐色蠕虫的口中。待所有虫子都离开穆容渊体内之后,穆容渊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又听使唤了,内力也渐渐恢复了,那种驭风的感觉也再次复苏了。   穆容渊心神一动,挣开了身上的绳索,一边扣住云卿浅的肩膀,一边驭风锁住了那了悟的身体,让他寸步难行。   “妖僧,看我不……”   “子衿!”云卿浅双手拉住穆容渊的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   了悟禅师感受到周围无形的束缚之力,忍不住皱眉,若不是他看到那么多人也制服不了穆容渊,他也不会趁机对他下蛊,眼下再次看到他这种高深的内功,了悟顿时觉得这穆容渊似乎比穆容壑更加难缠。 第205章 高烧不退(1更)   穆容渊虽然恨了悟,可是想比之下他更信任云卿浅。云卿浅不让他动,他便放下手臂,收回了风力。   “大师今日与人方便,我云卿浅铭记五内。”云卿浅款款福身行礼,然后拉着穆容渊绕开了悟离开了柴房。   直到云卿浅走出去好一会儿,了悟才明白云卿浅刚刚话中的意思,她是在说:“他日你若落在我手中,我也会放你一次生路。”   ……   了悟回到之前的禅房,有些好奇的拿起那香炉上已经燃尽的两支香,因为只剩下一点点所以了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是在拿近的时候,闻到一丝不属于这清香的味道。   想起云卿浅进入房间时候包扎的手掌,了悟微微蹙眉,忍不住暗叹了一句:“西陵圣女,果然非同常人。”   那么他刚刚顺从了云卿浅的心思,到底是因为自己真的那么想,还是因为中了这西陵圣女的幻术呢?   了悟有些愕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分辨真伪了。   ——   马车上。   穆容渊上身赤膊,那些虫子钻出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云卿浅心疼的心都要纠到一块儿了,连忙脱下自己的大氅给穆容渊披上。   穆容渊见云卿浅脸色发红,眼眶比脸色更红,忍不住有些愧疚道:“卿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云卿浅用有几分埋怨的眼神看向穆容渊,怒斥道:“你为何如此冲动?他们几次挑衅,为的就是在东周京城内让我们沉不住气,你难道不明白么?”   穆容渊见云卿浅要哭不哭的样子,也顾不得身上的血污了,直接将云卿浅强行扣在了怀中,开口道:“对不起卿卿,是我不好,可是我看到他们三人打我大哥一人……”   “所以你在做出冲动事情的时候,心中只有你大哥?片刻都没有想想我吗?”云卿浅知道自己眼下说这话有些无理取闹了,可她就是怨愤的不得了,这穆容渊不可能是个傻子,也不会那么冲动,他做出那样的事,分明就是故意的。   云卿浅还真没猜错,穆容渊就是故意的,他打斗的时候处处有分寸,可是当他听到那尉迟翱开口挑衅道:“总有一天,本殿会夺了你的心头肉,让你看看她如何跪在我脚下苟延残喘!”   这种话穆容渊如何听得下去?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再加上穆容渊知道前世云卿浅被尉迟翱折辱的事情,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穆容渊当即就控制不住了,一道带着风力的重击,便打在了尉迟翱的胸口上。   “卿卿……”穆容渊蹭着云卿浅的头发,像个犯了错的大狗狗。   云卿浅沉默不语,刚刚和了悟对峙,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体力和精神。   眼下放松下来,身体难受的紧,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穆容渊见云卿脸色不正常的红润之后,终于发现了她的病态。   穆容渊心里一惊,连忙开口道:“卿卿,你怎么了?你病了?!”   马车外面的润儿连忙开口道:“穆小侯爷,我家小姐发热了!咱们……”润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里距离威武侯府比较近,可是这样去男人家中好像不太好。   但是云卿浅又实在发热发的厉害,刚刚她将大氅给了穆容渊,被冷风一吹,病情愈发严重了。润儿觉得现在急需一个大夫,恨不能将马车赶到医馆去。   就在润儿犹豫的时候,穆容渊已经将身上大氅脱了下来,将几乎有些要昏迷的云卿浅牢牢裹住,数九寒冬的,自己就那么赤膊抱着她飞身而起。直接奔向威武侯府。   他的卿卿病了,他哪里还等得及这慢悠悠的马车。   看着穆容渊带着云卿浅离去,润儿又为难的直跺脚,也不知道该追上去,还是该回府报信儿。   一想到云戎看不到云卿浅可能会爆发的怒火,润儿叹了口气,决定先回府报个平安。   ——   一直留守在威武侯府的飞烨,看到穆容渊赤膊抱着云卿浅飞身回来的样子,整个人都惊呆了。   “主子!”飞烨惊呼!   穆容渊急声道:“叫大夫!快!”穆容渊看也没看飞烨一眼,直接抱着云卿浅来到卧房中,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床榻上。   数九寒冬的天气,还下着大雪,赤膊的穆容渊愣是急出了一头的汗。   好在大夫很快来到房间,在穆容渊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中,诊脉、看病、开方,一气呵成,不敢有片刻耽搁。   “小侯爷放心,这位姑娘只是受了风寒,老夫这有一个方子喝了药,发了汗,热度退下去,就无碍了!”   “还不快去煎药!”穆容渊怒斥道。   “是是是!,老夫这就去!”老大夫被飞烨架着离开了房间,那步伐快的几乎让他两脚同时离地。   人都离开之后,穆容渊又连忙将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又添了三个火盆,给云卿浅盖了两层棉被,才渐渐稳定了心思,没有那么惊慌失措了。   而送走大夫的飞烨此时正好折返回来,看到穆容渊身上的血渍,连忙关切的问道:“主子,你的伤?”   穆容渊摇摇头,开口道:“我没事,大哥呢?”   飞烨开口道:“将军和云将军,还有逍遥王和白世子都进宫去了,主子,你怎么逃出来的?您这样逃出来会不会……”   穆容渊虽然不知道云卿浅用了什么方法救了他,但是他知道既然那了悟能放他走,这事儿肯定就已经算是善了了。   “你进宫去告诉大哥我已经平安回来了,不要让大哥答应南滇任何事!”穆容渊吩咐道。   飞烨领命退下。   ……   药很快熬好了,穆容渊小心翼翼的喂云卿浅喝药,可是不知是药效甚微,还是云卿浅烧的太厉害,竟然体温丝毫不退。在厚厚的棉被里裹着竟然也不出汗,只是一股脑的发烫!   穆容渊小心贴上她的额头,发现滚烫的如刚出锅的鸡蛋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能不能治!”穆容渊把怨气发泄在那老大夫身上。   老大夫愁眉不展,开口道:“小侯爷,这内服药,本就不是一两刻便见效的,还是寻个侍女来,拿个冷帕子来给小姐擦擦身吧,这时间长,怕是烧坏脑子啊!”   听到老大夫这话头,穆容渊顿时倒抽一口气,二话不说连忙将人赶了出去,并且准备了一盆凉水开始给云卿浅擦拭降温。   穆容渊小心翼翼的用干净的冷帕子给她降温。   可是只擦了几下,穆容渊就发现,这点温度对于她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冷帕子滑过额头,才擦到脸颊的时候,额头就已经又开始发烫了,更别提她身上那些还没来的及擦到的地方。   穆容渊急的不行,平时的冷静睿智在这一刻都荡然无存,就好像云卿浅在听闻穆容渊杀人之后的感觉一样,关心则乱。   又要降温,又不能受风……这到底该怎么办?   眼看着云卿浅发烧烧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穆容渊一咬牙,端着那一盆冷水,冲到室外,在冰天雪地里,给自己从头淋下来。   头发上的水渍和裤子上的水,几乎一瞬间就被酷寒冰冷的空气冻的升华了,竟然是连水珠都没有滴下来。   全身冒着白气的穆容渊忍不住嘶了一声。“嘶……”饶是他习武之人,也觉得这一下子冰寒刺骨!   冻的连血液都感觉要结冰了的穆容渊,趁着体温没有恢复,连忙回到房间里,将只穿着单衣的云卿浅,环绕在了怀中。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的给她全身降温! 第206章 南滇的阴谋(2更)   然而只是片刻的功夫,穆容渊就被云卿浅的体温烘热了,满头汗珠滚落,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穆容渊放下云卿浅,又到院子里弄了一盆水,不要命的把自己弄凉。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不知道多少次之后,云卿浅的温度终于开始不再攀升,微微有些发冷的云卿浅呢喃道:“冷……好冷……”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催动内功,将彼此身上的衣服都烘干,然后将小小云卿浅困在怀中,再裹上两层厚厚的棉被。   “卿卿,卿卿……”穆容渊轻声唤着云卿浅,试图问清楚她现在的感受,究竟是冷还是热,可云卿浅仍旧病的迷迷糊糊的,无意识的念叨着:“冷……”   不知过了多久,云卿浅终于清醒了几分。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颜,云卿浅表情有着片刻的怔愣,似乎想不起自己都做了什么,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见到云卿浅睁开眼,穆容渊终于松了口气:“卿卿,你终于醒了。”穆容渊把被子拉紧一些盖住云卿浅肩膀上面透风的地方,她体温一直忽冷忽热,很明显还没有见好。   那个该死的大夫说喝了药很快会发汗,可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云卿浅还是没有要出汗的迹象啊。一定是那个药没用!   云卿浅此刻头晕脑胀,太阳穴还一跳一跳的疼,难受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脸上就带了几分委屈,小小声道:“难受……”   听到云卿浅说难受,穆容渊感觉心都要碎了,连忙安抚道:“卿卿你等着,我进宫去叫太医。”穆容渊说着就要起身离开,然而却被云卿浅拉住了衣服的袖口。   穆容渊低头看下去,就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他胸口,糯糯的说道:“别走……冷……好冷!”   穆容渊感觉心里一阵酸楚和温软,面对这样的云卿浅,他哪里还舍得走?   她睿智又多谋,强悍又勇敢,身上罩着一层看不到却坚硬无比的盔甲。但是在他面前,她丢盔卸甲,只留给他最温软纯粹的自己。   穆容渊环过云卿浅肩膀将人牢牢锁住,柔声道:“不走,我不走!卿卿别怕,我不走!”   云卿浅闻着穆容渊身上的浅茶香,还带了一丝风雪的冷冽气息,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云卿浅感觉好闻极了,安心又踏实。   不知道是不是这发烧也同宿醉一般,让人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胆量。   迷迷糊糊小声喃喃的念叨着:“子衿……子衿……”   她并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她只想一遍遍证明他的存在,就像他经常呼唤她一样。   可云卿浅却不知道,穆容渊已经被她一声声的呼唤,唤的……心袁意马了。   穆容渊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卿卿,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出汗,保证药到病除,你可愿意?”   云卿浅听到了穆容渊的话,可是她现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只想这么静静的靠着他,享受难得的静谧和温存。   穆容渊勾唇一笑,脸上竟是带着几分坏意……   ——   静王府。   众人并不知道穆容渊已经离开了,眼下双方还在对峙着。   只是昭文帝将此事推给了宇文璃去处理,所以眼下众人并不在九龙殿,而是在静王府。   “静王殿下,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我二哥枉死,父皇定然龙颜大怒,届时兵临城下,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我们不要你们赔银子赔粮食,只要严惩凶手,一命还一命。”尉迟翊说的斩钉截铁,语气中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穆容壑怒斥道:“你做梦!昨夜你们走的时候那尉迟翱还活蹦乱跳的,今天一早说死就死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趁机摒除异己?!”   尉迟翊拍案而起:“你!穆容壑你什么意思?!”   穆容壑冷哼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之前在九龙殿就炒过一阵子了,眼看又要吵起来,宇文璃皱眉安抚道:“好了好了,这样吵下去也吵不出一个结果。”   宇文璃转头看向尉迟翊,皱眉叹气道:“三皇子,对于二皇子的不幸遭遇,父皇和本王都深表遗憾,可是没有证据能佐证,二皇子的死就一定是因为那一掌对吗?毕竟那么多百姓都亲眼看到他自行离去的。”   “你这是何意?要赖账?!”尉迟翊反问道。   宇文璃摇摇头,开口道:“非也,东周南滇连年大战,近日才修好,相信三皇子也不愿再发战火,结仇不如结亲。父皇的意思是,我们刚刚嫁出去一个郡主,若是翎公主喜欢我们兄弟中几个,可以嫁到东周和亲,届时陛下一定会向待亲生女儿一般待翎公主,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将临南城城外的风南县,雨南县,两个城池作为聘礼。您看如何?”   穆容壑当即就要反驳,那两个小县城,虽然在临南城南城门外与南滇隔着一大片荒原,可那也是东周的土地啊。   他守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怎么能说给就给了?再说了,让南滇人入住了风南县雨南县,岂不是等于让他们就住在临南城的城根儿下了?绝对不行!   不等穆容壑反驳的话说出口,那边尉迟翊竟然答应了这个条件。   “也罢,如今在你们东周境内,还不是什么都你们说了算,这样好了,各退一步,我不要穆容渊的命,但是我要他一只手,此外我皇妹也不可能驾到东周,你们东周若想和亲,就将人入赘我南疆皇室。最后,还要加上风南县和雨南县。”   宇文璃又有些为难的说道:“让我东周皇子入赘,怕是不成啊……”   “我不要皇子,本公主只要他!”尉迟翎忽然从门外闯进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穆容壑。   穆容壑真是要被气炸了,想废了他的弟弟,还想让他入赘?这尉迟家的人还真是贪心不足啊!   一直掺和其中但是没有说话的云戎,终于听明白了南滇人的真正目的。   他们不是要穆容渊的命,也不是要钱粮,更不是要穆容壑入赘,他们要的是……   临南城无将守城!!   多年征战的云戎,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事情危机的地方。   看来去年那场大战,南滇保留了实力,他们要在春季卷土重来。无论二皇子的死是不是在他们算计内的,这都是一个将临南城架空的最好机会。   穆家祖祖辈辈驻守临南城,如今到了这一辈,只有穆容壑和穆容渊两兄弟。若是穆容壑入赘了,穆容渊残废了,那么就算东周再派人去临南城,短期的磨合,也绝不可能做到穆容壑那种牢不可破的程度。   临南城,危矣!   就在穆容壑忍不住要发飙的时候,门外传来的东魁的声音:“启禀殿下,行宫派人来找三皇子。”   尉迟翊脸色一沉,难道是穆容渊逃走了?   尉迟翊连忙推门而出,看到眼前一身南滇军装的侍卫竟然是了悟身边伺候的人。   尉迟翊皱眉问道:“何事?”   那来传话的侍卫低声道:“三殿下,二殿下醒了……”   !!!   什么?!   满屋子的人都惊得站了起来,宇文璃尤甚。   云戎经过片刻的惊讶后,忍不住笑道:“了悟禅师果然厉害,竟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在下算是开眼了!”   虽然云戎不知道那尉迟翱为何忽然“活了”,可是他看出来了,了悟希望尉迟翱活,尉迟翊希望尉迟翱死,他们内部产生矛盾冲突,对于东周来说,终究是件好事儿! 第207章 穆容渊的解药(3更)   云戎拍了拍穆容壑肩膀,开口道:“走吧,人都活了,还谈个屁啊,去把你弟弟要回来吧!”   穆容壑看向宇文璃,今早是大理寺来拿人不假,可是带领大理寺前来的确实眼前这位静王殿下。   宇文璃感受到穆容壑不善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开口应声道:“是……是没错……应该还威武候自由身了。小侯爷就在行宫,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宇文璃心中犹如挂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那尉迟翱怎么会忽然就活了呢?!   众人离开了静王府,然而还没等离开,飞烨已经找了过来。   “将军!”飞烨驾着马飞速跑了过来。   穆容壑看向飞烨,飞烨连忙下马开口道:“将军,主子已经回侯府了。”   眼看着尉迟翱和尉迟翎震惊的瞪过来,飞烨又继续道:“是了悟禅师将人放出来的。将军,咱们回府吧。”具体情况飞烨也不清楚,只能回府去问穆容渊。   一听穆容渊放出来了,穆容壑和云戎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云戎,这也算对云卿浅有个交代了。   云戎翻身上马,明显不打算再理会这件事了,开口调侃道:“穆容壑,你什么时候入赘了记得派人来关东知会一声,本将军也略作薄礼,贺你人老入花丛!哈哈哈哈!”   穆容壑脸色一沉,反驳道:“放屁,我还能有你老么?!”穆容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云戎挑眉笑笑,打算策马转身离去,然而还没等走出两步,就听见飞烨开口道:“云将军,云小姐也在威武侯府,不如……”   云戎身子一僵,再转身的时候已经满脸怒火,咬牙道:“你说什么?!”那丫头还病着呢,怎么跑到威武侯府了?   不,不对,不是跑到威武侯府,是跑到穆容渊身边去了!   想到那了悟的突然放人,又想到尉迟翱死而复生。   云戎气得直磨牙。该死穆容渊,就知道给他闺女添麻烦!   “驾!”云戎怒喝一声,打马扬鞭而去,直奔着威武侯府!   穆容壑愣了愣,随后也追了上去!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免把云卿浅和这诡异的事情,扯上了几分联系。   ……   就在云戎和穆容壑飞速往忠勇侯府赶来的时候,穆容渊正在红着脸整理自己的衣服。   脸上的尴尬表情,令云卿浅都有些不忍直视。   云卿浅想了想,还是先开口打破沉默:“子衿,莫神医说……他说……香气,就是你的解药!”   云卿浅说完又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实在有些羞于见人。   而站在地上整理衣服的穆容渊,忽然停下手上动作,震惊的看着云卿浅,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卿卿,你说什么?”   云卿浅有些脸热的重复道:“莫神医说……这……这香气就是你的解药。”   穆容渊大喜,忍不住往凑近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那我以后天天抱着……”   “别……别说了!”云卿浅尴尬而羞愤的将身上披着的棉被拢紧一些,然后低头喃喃道:“我的血液,一样有这种香气,我每天给你滴一滴血,放到香炉中燃尽……”   “不要!”穆容渊拒绝。   他隔着棉被按着云卿浅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道:“你这般伤害自己,让我如何能安心,绝对不行,反正我已经找到让你出汗的窍门儿了。以后……”   “别说了!”云卿浅别开脸,清醒时候的她真是听不得穆容渊说那些浑话。   ……   “闺女!闺女!”   “浅儿!浅儿!”   云戎急切中带着怒火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云卿浅和穆容渊顿时犹如两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一个连忙缩回床角,一个连忙弹开老远,站到一边。   而好巧不巧的,云戎正好推门而入!   穆容渊忍不住扶额,他刚刚救人心切,也不觉得会有人敢随意闯他的卧房,所以他竟然忘了栓门!   云戎进了卧房看到穆容渊站在一旁,腰封放在圆桌上还没来得及系好,那云卿浅裹着被子只漏出一个小脑袋,坐在床榻一角,顿时怒火冲天,怒不可遏,怒发冲冠!   “你个,王!八!蛋!”云戎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直接拿起凳子就往穆容渊身上招呼。   穆容渊本能的躲闪,哐当一声,凳子砸在窗户上,直接破窗而出!   刚刚走到院子里的穆容壑和飞烨顿时心惊不已。   穆容壑忍不住暗道:“混球别是真把人家姑娘给……”   穆容壑不敢去想太多了,必须先救了自己弟弟要紧,不然云戎那脾气上来,怕是要不打死不罢休的!   穆容壑和飞烨冲进房间,同样看到了缩在床角的一脸急切的云卿浅,和正欲第二次出手的云戎。   好在这一次不等穆容壑和飞烨出手阻拦,就听见云卿浅高声喊道:“爹,你误会了,你看我,我好端端的啊!”   云卿浅从被子里钻出来,身上衣服穿得板板整整的,没有一点纷乱。   云戎见到此状,那赤红的双目才渐渐褪去了血色。   穆容壑和飞烨看到云卿浅衣着完好,也松了口气。   被这么多人围观,云卿浅红着脸又把被子裹了起来,开口道:“爹,我只是发热了,子衿他……”   “穆容渊!”云戎不悦的更正云卿浅口中的称呼!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低头开口道:“穆容渊他……他只是借我一条被子,还有这些火盆,让我发汗而已,爹……你……你误会了!”   云卿浅觉得尴尬的快要受不了了,为什么现在不让她晕倒呢?   尤其是看到穆容壑和飞烨二人探究的眼神,云卿浅就觉得抬不起头。   云戎听到云卿浅的解释,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看到那放在桌面的腰封,不免想到,是不是穆容渊这臭小子还没来得及使坏呢?   “这腰封是怎么回事?你当着我闺女面脱衣服想干嘛?!想死么?!”云戎怒斥道。   穆容渊尴尬的扯开一抹笑,开口解释道:“云将军误会了,我被那南滇妖僧关住,他脱了我的上衣,在我身上下了蛊虫,我刚刚离开的急,也忘了要回自己的衣服,我这不回来刚翻出一身衣服么,正穿着呢,您就进来了!”   飞烨眉毛抖了抖,他刚刚跑出去先去了皇宫,没找到人之后又折返回来,发现穆将军并没有回府,他又跑出去打探,最后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众人去了静王府。   于是他才去静王府禀报。几个来回下来,已经过了一个下午了。这整整一个下午,主子到现在才穿衣服啊?那刚刚……   飞烨倒抽一口气,忍不住有点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云戎和穆容壑却不知道这时间线,只当是他们刚回来,飞烨就去禀报了,顶多就是路上的一炷香。   若是一炷香的时间这穆容壑忙着给云卿浅点火盆,找大夫,喂汤药,没来得及穿衣服,倒也说的过去!   云戎哼了一声,上前连人带被子的把云卿浅抱了起来,厉声道:“马车!”   穆容壑连忙开口吩咐道:“快,快,快,快去备马车!”   穆容壑这忽然逆来顺受的语气,没有引起云戎的注意,因为云戎一直在担心云卿浅的情况。可是却引起了穆容渊的诧异。   穆容渊知道云戎不待见他,也不敢吭声,暂且等云戎离开再问问大哥什么情况吧。   ……   送走了云戎父女,穆容壑转过脸来就是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   穆容渊看的心里咯噔一下,还不等穆容壑发难,穆容渊就往院子里跑。 第208章 穆容壑的怒火(4更)   穆容壑走进威武侯府,对着空气喊道:“飞焰,拿军棍!”   穆容渊和飞烨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军棍?穆容壑要对穆容渊用军法?!这为什么啊?!   飞焰也有点担忧,可是他不敢违逆穆容壑的命令   眼看着穆容壑拿着笔手臂还粗的军棍,气势汹汹的走向穆容渊,穆容渊忍不住脸颊抽搐的问道:“大哥……为……为什么啊?你打我也该有个说法把!”   穆容壑站在穆容渊房间的门口,将棍子用力往地上一戳,砰的一声巨响,惊得穆容渊和飞烨飞焰都忍不住一哆嗦。   “滚进来!”穆容壑阴着脸怒斥道。   穆容渊砸吧砸吧嘴,有些无奈的进了房间。   穆容壑拿着军棍坐在外间的茶几旁,冷声道:“跪下!”   穆容渊无奈的跪了下去,看大哥的那个表情,怕是知道了什么。   穆容壑压低声音,怒斥道:“我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不争一时之气?”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情愿的说:“有!”   穆容壑继续问道:“我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谋定而后动?!”   穆容渊双肩垮了下去,他知道,穆容壑一定是知道他暗中做的事了,穆容渊无奈道:“有,可是大哥,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穆容壑一手将茶杯扇到地面上,啪嚓一声脆响,茶杯尽碎,碎片崩到了穆容渊的腿上,将衣摆划出一道缺口,好在冬季衣服厚重,没有划破肌肤。   穆容壑气得不轻,开口道:“在东周京城内杀南滇二皇子,穆容渊,你好大的胆子啊!”   门口的飞焰和飞烨听的都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尉迟翱竟然真的是穆容渊杀得!?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坦白道:“没错,是我杀了他,但是按照我的掌力,他至少能在撑个十天八天的才会死,不应该死在京城境内。”   穆容壑冷哼一声:“为什么?!”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南滇图谋再战,此番朝拜处处都在挑是非,就是想寻一个开战的借口。尉迟翱骁勇,尉迟翊多谋。南滇皇帝派二人前来是相互制衡,也是相互辅佐。我杀了他们其中一人,那么另外一个一定会引起南滇皇帝的不满,或许还会引起南滇皇帝的质疑,到时候两个最能干的儿子一个死了,一个不能信任,无法派出其他人领兵压境,南滇边境,必然会太平一阵子。”   其实穆容渊没说,让他真正动了杀心的,还是因为尉迟翱挑衅他的那一句话。   “总有一天,本殿会夺了你的心头肉,让你看看她如何跪在我脚下苟延残喘!”   听到这句话,穆容渊就忍不住联想到前世云卿浅在南滇一年为人质的日子,他不能立刻杀了宇文璃,难道还不能立刻替云卿浅杀了尉迟翱么?   他要将这个败类的所有怀心事,都扼杀在摇篮里。   穆容壑觉得自己弟弟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又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看着那一脸倔强的弟弟,穆容壑也不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去跟他用军法。   想了想之后,穆容壑问道:“那了悟为何放你出来?!”   说道这个穆容渊心头一阵温软,将云卿浅所作所为悉数告知穆容壑,语气里的骄傲和得意,藏都藏不住。   穆容壑越听越心惊,当然这种心惊是好的一方面,他没想到云卿浅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能有如此智谋。   穆容壑忍不住响起当年考武状元的时候,自己棋差一招与武状元失之交臂,那是因为云戎在比试之前天天大鱼大肉胡吃海喝,也不加紧训练,令他心里慌乱没底。最后输给了云戎。   云戎当状元之后跟他说了一句话:“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对,就是这句。   穆容壑忍不住脸颊抽搐,没想到云戎教自己闺女,也教兵法啊!   ……   说完了正事,穆容壑打算起身离去,临走之前忽然又开口道:“你个臭小子,没成亲之前不许对人家闺女不规矩,听到没有!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穆容渊愣住了,大哥怎么知道他不规矩的?刚刚不是挺规矩么?   看着穆容渊有些惊讶的表情,穆容渊忍不住老脸一红,开口道:“你枕头下面的东西,仔细收好了!要是让云戎看到,过来打死你,我可管不着!哼!”   穆容壑口中骂着自己弟弟,心中却不免感叹,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办法,竟然把云戎的闺女哄得服服帖帖的。   穆容壑挑着眉毛勾着嘴角离开了穆容渊的房间。   而穆容渊则是连忙冲进自己房间,一把将枕头下面的肚兜拿到手里。   天啊!则是他刚刚趁着云卿浅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幸亏没有被云戎看见,否则自己现在还能站在这么!   穆容渊忍不住拍自己额头,被自己大哥看见,好像也很尴尬啊!还好大哥不是古板的人,不然该认为云卿浅是轻浮之人了。   ——   行宫。   宇文璃随着尉迟翎和尉迟翊去到行宫的时候,果然发现尉迟翱已经醒了,只是神情有些呆滞。   此刻尉迟翱正坐在蒲团上,似乎是在接受了悟禅师的治疗。   宇文璃和尉迟翊面面相觑,二人心底皆是惊恐。   原因无二,因为他们两个,才是真正对尉迟翱动了手脚的人,让本来应该十几天后才死去的尉迟翱,短短一夜就死了。   ……   “三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璃忍不住问道。   尉迟翊脸色有些难看,扶着桌子坐到椅子上之后,连忙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冰冷的茶水滑过喉咙一饮而尽,尉迟翊才觉得自己的喉咙没有那么紧。   尉迟翊语气中带着几丝恐惧的开口道:“了悟禅师,佛法无边,许是他救活了二哥。”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他本来是和尉迟翱合作的,可是尉迟翱明里暗里的非要他将云卿浅送给他。   他自己都得不到,如何送给他?这分明是强忍所难。于是宇文璃就暗中联系了三皇子尉迟翊,没想到这尉迟翊竟然也早就对尉迟翱不满,二人一拍即合,准备寻觅一个机会对尉迟翱下手。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宇文璃可以清楚的记得,他按照穆容渊留下的那个掌印位置,又给了尉迟翱一掌,将当时昏迷不醒的尉迟翱,送上了西天。。   可是死人怎么会复生?虽然尉迟翱没有看到行凶的人是他,可仍旧让他忍不住心惊。   宇文璃试探的问道:“三皇子与了悟禅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悟这般拆台,必定是不满尉迟翊了。   尉迟翊皱眉叹口气道:“倒不是有什么误会,只是了悟禅师善用蛊虫,而我觉得那是歪门邪道的作风。”   宇文璃心中嗤笑不已,那南滇不就是以蛊毒称霸战场的么,要不早就被穆容壑打到都城去了。   可表面上,宇文璃还是安抚道:“三皇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广纳贤才,才能如虎添翼!”   尉迟翊点点头,然后开口道:“静王爷,经此一事,我们要启程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宇文璃点点头,开口道:“秋收之前,仲夏之末,本王一定想办法让穆家的人都上不了战场!”   “好!不过……依我看你们的陛下身子还十分健朗,你想起事怕是不容易。”尉迟翊还有一句话没说,总不能弑父篡位吧,这是会被世人诟病的。   宇文璃冷笑到:“父皇深爱那明贵妃,怕是人岁数大了,只想天伦之乐,不想勤于朝政了,既然如此,那就做个太上皇吧!” 第209章 云戎夜访(1更)   尉迟翊眉毛挑了挑,没有接这个话。总之,他只要拿下临南城,那么他就是南滇的太子!   ——   忠勇侯府。   云卿嫣自打接了圣旨之后,便一直寡言少语,整个人沉静的令云峰和云卿娆都害怕不已。   “嫣儿啊,爹不是你三叔,没有那百万雄兵,护不住你,你可不要怨恨爹爹啊。”云峰老泪纵横苦口婆心,可云卿嫣听到耳朵里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表情木讷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心中想到无论她多么隐忍多么聪慧,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在家族的眼中,尤其是在爹爹眼中,她不过就是个棋子,若她是男儿身,爹爹还会这般舍得放手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能是云卿娆或者云卿婉?   还不是因为她做的太多了么?   都说能者多劳,可为何不能多劳多得?反而多劳者多失……   自打护国公被送到寺庙之后,她一直没有断了和这个舅舅的联系,就算护国公没有了实权,可他的爵位和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仍旧存在。   在护国公的帮衬下,她才得知这雄鹰一事。   她费劲心力寻了那遇到水酒会褪色的丝线,思前想后做了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局,可是却被云卿浅轻易翻身打破了。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啊!   今日已经正月十六了,还有不到四天她就要被迫起程去北胡联姻,她要认命了吗?不,不行,她不能认命。   可是短短四天,她又能做什么呢?   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不行,她做不到,她终究还是惜命的。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不想死,那就得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最后的四天,是最后的机会!   云卿嫣转过来对着云峰和云卿娆笑了笑,开口道:“爹爹说什么呢,这是好事儿,从此以后女儿就是北胡太子妃了,成为北胡国母指日可待。以我这样的出身,能成为太子妃,做梦都会笑醒了。”   云卿嫣脸上的笑容温婉而真诚,让云峰这种蠢钝的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唉唉,好好,嫣儿你能想通就最好了,爹的嫣儿这般聪慧美丽,想那北胡太子也会对你爱护有加的!”   “劳烦爹爹给众人下帖子吧,女儿二十就要北上了,十九这一天,让大家来添妆吧。”   这是东周的习俗,家中有女儿出嫁,亲朋好友都会来添妆,尤其是这种和亲的事,为了彰显对两国秦晋之好的祝福,那些皇孙贵胄也都会来添妆庆贺。   正月十九,是她最后的机会。   云峰根本不明白自己闺女打的什么算盘,高高兴兴的去准备宴席,迎接四方来客了。   ——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云卿浅从回到府中之后,就魂不守舍的,在穆容渊的使坏之下,她确实发了热汗,已经退烧了,可每每想到今天下午的放浪形骸,仍旧忍不住脸热。   最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贴身小衣忘了带回来,这更是让她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为何自己的体香会有这种功效?竟然能解这种奇毒。   虽然云卿浅和云戎恳谈了一番,但是仍旧对自己的身世十分疑惑,云卿浅暗暗下定决心,要等云戎离开之后,好好调查一下自己身上的秘密。   另外一边,威武侯府,穆容渊同样有些魂不守舍。   兄弟二人同桌而食,穆容渊只要一想到自己贴身存放着云卿浅的小衣,就忍不住傻笑。   呵呵呵的,笑的穆容壑脸色越来越黑。   “能不能吃饭了?!不能吃滚出去!笑个屁笑!”穆容壑一巴掌拍在了穆容渊的额头上。   穆容渊捂着额头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大哥,大哥怎么这么暴躁。   穆容壑训斥道:“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成亲之前,不许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更不可以欺负人家姑娘,听到了没有。”   穆容渊撇撇嘴,想告诉穆容壑云卿浅的香气可以给他解毒,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将话都藏在心里,只装作乖顺的点了点头。   穆容壑放下碗筷,开口道:“我明日便起程回临南城了,大哥不在的日子里,你……”   穆容渊心里忍不住泛酸,虽然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细腻的情感,可毕竟是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短暂相距又要分开,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大哥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大哥为何走的这么急?”穆容渊开口问道。   穆容壑叹口气道:“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你是应该不安,南滇憋着坏要夺临南城!”云戎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兄弟二人有些惊讶,云戎推门而进,竟然是穿的一身夜行衣。   门口还站着飞焰和飞烨,因为发现是云戎,所以二人没有阻拦。   穆容壑撇撇嘴把筷子放下。   令穆容渊有些意外的是,穆容壑非但没有怪云戎夜探侯府,反而给云戎倒了一碗热酒!   穆容渊眨眨眼,好奇的看着二人的互动。   云戎掸了掸身上的雪,阔步走了进来,径自坐在穆容壑左手边,拿起那碗酒一饮而尽,烈酒滚烫入喉,瞬间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云戎放下酒碗,叹口气道:“明天上路?”   穆容壑,摇摇头,开口道:“今夜子时!”   穆容渊心里一惊,没想到竟然这么急。   云戎点点头,一边给自己满上酒,一边随意的开口道:“若是挺不住,就去南云城造个谣,就说……就说那三皇子是了悟的儿子,二人合谋杀了二皇子尉迟翱好了。”   穆容渊:“???”云将军在帮大哥吗?   穆容壑:“呃……”这云戎真是够损的。   云戎没有理会兄弟二人的反映,又将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叹口气道:“子靖,你要记住,我们守得的不是一方城池,而是东周疆土,为的也不是那龙椅上的人,而是东周百姓。上位者或可无情,为将者……却不能无义!”   穆容渊有些听不懂云戎的话,可是穆容壑却明白他在说什么。   穆容壑嗤笑一声开口道:“别说教我了,也不知是谁扔了虎符。”   云戎有些不屑的轻哼一声,右手握空拳,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拍了拍,语气坚定的说道:“军心在手,虎符有个屁用!”   穆容渊瞪大眼睛,没想到云戎竟然有这般底气。   看到穆容渊一脸疑惑而震惊的表情,云戎脸色沉了沉,瞪了穆容渊一眼之后开口道:“臭小子,我闺女的身世,可能有些问题,但是她确实是我亲生骨肉,若有问题,应该出自她母亲那边,她有心探究,可我却觉得或许不知更好,我不在她身边,你要……”   穆容渊离开起身对着云戎躬身行礼:“云将军放心,小侄一定会保护好卿卿!”   没想到云戎粗中有细,非但没有像云卿浅想象中那样一无所知,反而早就猜想到云卿浅的身世不寻常,只是他认为将身世隐瞒下来,才对云卿浅更好。   云戎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继续道:“她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是性格像足了我,不肯服输,不屈不挠,坚韧不拔,当然也有缺点,年纪尚轻,遇事不冷静,容易被情绪所染。她……唉……”   说道这里云戎叹口气,十分不情愿的继续道:“她心中有你,必然会担心你的一言一行,就那杀尉迟翱这件事来说,我知你有全身而退的办法,或许她也知道,但是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罪而置之不理。所以……” 第210章 穆容壑离京(2更)   穆容渊觉得心头一阵温软酸楚,有些感动而愧疚的开口道:“云将军放心,小侄明白,下次做事,一定先和卿卿通气,定然不让她再这般为我操劳担忧!”   云戎点了点头,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穆容渊,可谁让他那个傻闺女喜欢呢?再说了有个人能豁出性命去保护他的闺女,也能让他放心几分。   话都说完了,云戎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张白纸递给穆容壑。   穆容壑低头看了看,一副图画,画上一个不规则的物体上面还有一些叶子,看起来像一种植物。   云戎开口道:“南滇去年佯装退败,定然是要等东周春汛之时再进攻临南城。春汛期粮草难以抵运,你们要自给自足。这是我在关东发现的一种植物,从番外之地传进来的,名唤番薯,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你在当地找找,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这是粮食啊!   穆容壑倒抽一口气,心中自然是万分的感激,忍不住开口道:“难怪你们关东军那么富庶,原来竟然有这种好东西。”   云戎对着穆容壑眨了一下眼,开口道:“不吃饱,哪有力气上战场。可这农作物也分地域,并不一定你们就能种植。”   穆容壑小心翼翼将纸收到怀中,点点头道:“我明白,我回去就派人搜罗,哪怕没有一样的,类似的也好。”   “那我就告辞了,三年后见,你可别死了!”云戎调侃道。   穆容壑起身拱手行礼:“我比你年轻五岁,你死了我都死不了!后会有期!”   云戎嗤笑一声,带上蒙面巾,离开了威武侯府。   ……   云戎离开之后,穆容渊有些诧异的问道:“大哥和云将军。”   穆容壑笑了笑,开口道:“不打不相识!”   这一晚穆家两兄弟又聊了许多,直到三更鼓响,穆容壑才带着飞焰上了马,启程离开了威武侯府。   马蹄踩踏在厚重的积雪上,在寂静的夜晚里响起了可滋可滋的声音,令人感觉有些孤寂。   穆容壑打着马往城外走着,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飞焰见穆容壑行进速度不快,犹犹豫豫的,心中诧异的问道:“将军可是舍不得小将军?”   穆容壑摇摇头,心中不舍是肯定的,但是令他有些踟蹰的并不是穆容渊,是什么呢?   又走了一会儿,飞焰有些疑惑的说道:“将军,您走错方向了,城门在左边,右边是四海赌坊。您要去见见封四海么?”   穆容壑勒停胯下骏马,看向寂静无人的街道,忽然就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了。   “走,去四海赌坊!”   ……   没有人知道穆容壑那晚上做了什么,就连飞焰也不清楚,只知道穆容壑去了四海赌坊,然后又去了官舍,最后才策马离开!   ——   在穆容壑悄悄离京的第三日,也就是正月十九这一天,消息终于传了出去。   宇文璃和南滇的尉迟翊都又惊又气。   本想给临南城一个出其不意,可却没想到穆容壑如此警觉,竟然先一步回临南城了。   于是这一日,尉迟翊和了悟也顾不得再去给北胡和亲的新娘添妆了,与昭文帝辞行之后,就匆匆踏上了回南滇的路,当然也少不了那行动迟缓,神情木讷,但是看起来还是活着的尉迟翱。   ……   宇文璃在城门口送走了南滇使者之后,便策马来到了忠勇侯府。   今日是忠勇侯府设宴送嫁的日子,也是给云卿嫣添妆的日子。   作为和亲的郡主,云卿嫣早就换做一套符合礼制的华服,今天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明日她就为人妻了,云卿嫣伸手摸着那顶级绸缎上面的金丝刺绣,绣的是并蒂莲上落着比翼鸟,十分精美。   这件衣服已经十分好看了,却也比不上她明日出嫁的凤冠霞帔。   云卿嫣挑了挑桌上的香炉,呆滞的看着那飘起的香烟,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恭喜大姐姐觅得如意郎君,这是妹妹一点心意,姐姐别嫌弃。”云卿婉送上一对玉镯,成双成对,虽然不是很贵重,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云卿嫣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三妹妹,因为她样貌不出众,人才不玲珑,一心只读书,所以她从未过多将眼神停留在她身上。可是现在看来,这三妹妹其实是她们姐妹中最幸福的。   她有一个爱她且处处为她着想的娘亲,二婶海银霜书香门第,看淡权势,这样的人,不会以儿女作为攀升的阶梯,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陷入权利的旋涡。   云卿婉这一生,或许平淡,但是无悲无喜,也是幸福。   “大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呜呜……”云卿娆话说道一半就忍不住啜泣起来,她虽然自私自利,可对这个姐姐的感情却是不作假,想到姐姐要嫁到那虎狼之地,云卿娆就忍不住想哭。   云卿嫣结果云卿娆的添妆,是一套珠宝头面,看起来十分贵重。可再贵重,拿到手里的时候,依然是冰冷了。   “二妹,你应该高兴啊。”云卿嫣一边摸索着那宝石头面,一边头不抬眼不睁的喃喃说道。   云卿娆微微错愕,眼中的泪水也戛然而止。   云卿嫣勾唇笑了笑,继续道:“爹爹调到吏部,距离吏部尚书一位一步之遥,听说近几日来向妹妹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二妹妹……”   云卿嫣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卿娆,继续说道:“你不高兴么?该恭喜的人,是你啊!”   云卿娆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云卿嫣心中有气,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云卿娆低下头,小声道:“大姐说什么呢,妹妹现在只是舍不得大姐,根本没有旁的心思。”   云卿嫣拿起手上头面往云卿娆头上比量着,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道说道:“妹妹真的舍不得我么?”   “那是自然!”云卿娆急切的说道。   云卿嫣笑笑:“那好啊,那你跟姐姐一同嫁过去如何?你若愿做侧妃,那你我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你若不愿为侧,那我就让太子殿下给你许一门皇亲贵胄,往后的日子,我们同样可以经常往来,你觉得如何?”   听到云卿嫣这话,云卿娆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让她去北胡?还不如杀了她!   云卿娆连连退后,吓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她的举动和表情,已经很好的表示了她此刻的想法。   云卿嫣随意的将那头面放到一旁,冷笑道:“二妹何必如此害怕,姐姐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家中还有父母需要照顾,以后……就只能劳烦妹妹你了!”   云卿嫣虽然口中说着对父母的不舍,可云卿娆和云卿婉,都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情感,她说的是那么平淡而疏离。   “小姐,四小姐过来添妆了。”门口丫鬟禀报到。   听到云卿浅来了,房间里三个姑娘顿时脸色各异   云卿婉明显是不想惹事的,微微福身后开口道:“大姐姐,海家舅公今日都来了,妹妹还要去招呼一下,就先退下了。”   云卿娆也想走,可是她和云卿嫣是亲姐妹,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陪上一整天的。   云卿婉走到门口,打开门刚好看到了云卿浅,姐妹二人互相点头示意,也没说什么。   见云卿浅走进房间,云卿嫣水袖下面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开口道:“二妹,你先去前院吧,我和四妹妹,还有些话说。”   云卿娆巴不得离云卿浅远一些,忙不迭就跑出去:“那我去给大姐姐端点点心,垫垫肚子。” 第211章 都是骨肉相残(3更)   看到云卿娆惧怕的样子,和云卿嫣强忍怒火的样子,云卿浅忍不住笑了笑,开口道:“润儿,把东西送给大姐姐吧。”   润儿点点头,将手上锦盒交给了云卿嫣。   云卿嫣对那盒子里有什么东西根本不好奇,只接过来便扔到了一边。   云卿嫣站起身走到云卿浅面前,咬牙开口道:“你以为你赢了么?”云卿嫣脸色阴沉。   云卿浅淡淡一笑道:“姐妹之间,谈何输赢。”   云卿嫣最受不了的就是云卿浅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万事都无法脱离她的掌控一般,实在令人恨之入骨。   云卿嫣愤怒的哼了一声,狞笑着开口道:“云卿浅,若我明日离开了京城,那么有些事,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   云卿浅看了看云卿嫣,她不知道云卿嫣是不是在诈她,难道云卿嫣以为以她的本事,能阻拦这箭在弦上的和亲么?别说云卿浅自认没这个本事,就算是有,她也不会那么做。   云卿浅冷笑一下开口道:“大姐姐,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难得糊涂,有些事,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想比那些不重要的事来说,妹妹我倒是更想喝姐姐这一杯喜酒呢。”   云卿嫣气得忍不住大口呼吸,稳住心神后才咬着后槽牙说道:“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看看谁先死!”   云卿浅款款福身行礼,开口道:“长幼有序,妹妹万不敢攀了先去,还有许多人添妆,姐姐先忙着吧,妹妹就不打扰了。”   对于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云卿浅十分不屑,她来添妆,只是为了不让旁人挑理罢了。   云卿浅走出云卿嫣的院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许久不见晴朗的天,今日竟然阳光普照,算算日子,已经有三天没见过穆容渊了,云卿浅心中一阵复杂。   上次的亲昵之后,她心中就总是忐忑不安,总感觉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尴尬又羞涩。   也不知穆容渊今日会不会来?   既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唉!云卿浅感觉自己脸又开始发烫了,解毒什么的,太讨厌了。   ……   看着云卿浅离开了云卿嫣的院子,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进了院落。   云卿嫣身边的丫鬟看到此人,也没通报,就直接打开门放他进了云卿嫣的房间。   云卿嫣见到来人,心中更是妒恨交加。   为什么?为什么温润的静王,儒雅的雍王,就连他英姿飒爽的庆王都对云卿浅另眼相看。是不是只要有云卿浅在,旁人就永远看不到她云卿嫣?   没错,进入房间的正是静王宇文璃,他是应约而来。   “静王殿下!”云卿嫣款款行礼,声音温柔的似能滴出水一般,若是宇文璃心中没有那一份对云卿浅的执念,眼下怕是也会多看云卿嫣两眼。   只是现在,他却没那个心情,一门心思想知道云卿嫣传过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必多礼,云大小姐不妨直说,你有何办法可以让浅儿嫁给本王。”   云卿嫣水袖的手攥的更紧了几分,没想到这静王殿下竟然连与她寒暄一下都不愿。   好吧,既然没有办法谈感情,那就只能谈交易了。   云卿嫣低着头,开口道:“静王殿下,北胡苦寒,胡人又蛮横,嫣儿……嫣儿实在不想嫁给那北胡太子。嫣儿宁可留在京城孤独终老,也不愿去被他们糟蹋啊!”   宇文璃脸色一沉,冷声道:“原来你是要跟本王做交易。”   云卿浅拿出手帕,假意摸着眼泪,柔声说道:“嫣儿不敢,嫣儿只是想求助殿下,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帮嫣儿一次。”   云卿浅口中的舅舅自然指的是护国公。   提起护国公宇文璃阴沉的脸色变了变,现在齐王不成气候了,可护国公的实力并没有折损太多,护国公代表着大部分文臣的心之所向。若是他次可能能把护国公接回京城,让他重回朝堂,那么护国公自然就是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宇文璃语气缓和了几分,开口道:“不是本王不想帮你,可是圣旨已经下了,本王也无计可施啊!”   云卿嫣心底冷笑,心想这若被赐婚的是云卿浅,想来这静王抢也要将人抢回去了吧。怎会这般推脱。   云卿嫣柔声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北胡太子根本从未正眼看过我,他非要娶云家女儿也不过是为了给三叔一个下马威,希望以后战场上能以此胁迫,云家四个姑娘,他怕是只记住了四妹妹吧。”   宇文璃脸色一凛,心道一声,这小女子心思好歹毒,竟然不顾亲姐妹的情意,她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让其他的姐妹去替嫁么?   见宇文璃面露厌恶,云卿嫣忽的笑了一下,也不装可怜了,直接开口道:“殿下和兄弟相争,臣女姐妹相争,又有何不同。”   “你……”   宇文璃被云卿嫣的话噎住了,因为她说道没错,都是骨肉相残,有何不同?   宇文璃闭了闭眼,心中想着在送嫁的队伍中把新娘换出来有几分把握,想来想去觉得都不太可能独善其身。可是……   宇文璃终究还是想得到云卿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本王如何帮你?你又如何能帮得到本王?”   云卿嫣心中松了一口气,从腰间拿出一个红色的纸包递给宇文璃,开口道:“殿下,这是阴阳和合散,是一种关外才有的助兴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分阴阳两分,阴的一份燃香吸纳,阳的一份掺酒内服。”   云卿嫣指着那桌面上的香炉继续说道:“刚刚四妹妹已经吸入了许多这阴阳和合散,只要殿下兑酒服用这阳的一份,待药效发作,你们二人眼中就只有彼此了,今夜酒宴,我会将她引到后院柴房。到时候就看殿下您的了。”   宇文璃面露警戒,开口道:“此物无毒?”   云卿嫣掩唇笑了笑,开口道:“现在时辰还早,殿下可以找人验一下。”   宇文璃抿了抿嘴唇,继续问道:“药效几时发作?”   “两个人三步以内既会发作。”   宇文璃将腰包收到腰间,沉吟片刻,开口道:“若是事成,明天你进入轿子之后,本王的人会寻机会将你和你……”   宇文璃想了想最后还是选中了云卿娆,继续开口道:“我的人会将你和你二妹妹交换,本王会派个会武功的丫鬟跟在身边,让你二妹妹在抵达北胡之前都不能说话。待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她自然别无选择。”   云卿嫣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就多谢静王殿下了。”   宇文璃点了点手上的腰包,对稍后的夜宴开始期待起来。   只是他忽视了一点,闻了这阴阳和合散气味儿的,又不止云卿浅一个人。   而且宇文璃也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有一道纤细身影,也从窗外闪身离开。   ……   只剩下云卿嫣一人之后,她缓缓从腰间又取出了另外一个药包,竟然与给宇文璃的那个一模一样。   云卿嫣看着手上药包,心中其实也很犹豫。按照她的计划,今晚云卿浅会委身给那拓跋煜,到时候,失了清白,云卿浅不想嫁,也得嫁。   可她还担心那拓跋煜为了雄鹰一说,非要娶她们姐妹二人可如何是好?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也搭进去,而她选中的夫君,正是那刚刚离去的宇文璃。   虽然事后宇文璃一定会怪她恨她,可这不重要,她本也不爱宇文璃,她只想要做静王妃而已,留在东京城,呼风唤雨,若他日再生下世子,她就永远富贵荣华,高枕无忧了。 第212章 添妆夜宴(4更)   云卿嫣对着那香炉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上诡异的笑容。   对自己狠得下心,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   云府添妆夜宴,因为是陛下赐婚,所以门庭若市。   “恭喜恭喜,恭喜云大人步步高升啊!”   “恭喜大小姐觅得佳偶啊!”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众人的贺喜声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说出来的都那么响亮,云峰和云峻两兄弟喜笑颜开的迎客。   云戎却是在自己闺女房间中,百般叮嘱。   “明日天不亮爹就要启程了,下次见面不知何时,闺女,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得知大房如此加害云卿浅之后,云戎十分担心。   云卿浅笑了笑摇头道:“爹爹放心,她们从未在我手上讨过便宜。这是女儿的一点心意,爹爹带上。”   云戎接过来云卿浅手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大包衣服,有他四季的,还有云卿迟四季的,除此之外,还有两双单鞋,两双棉靴。   云戎鼻子一酸,做了这么多,这说明云卿浅从他回来就开始熬夜赶制了啊。   “丫头……你……你不必这般辛苦,衣服鞋帽,都能买现成的啊!”云戎心中酸楚,百感交集。   云卿浅脸上带着三分愧疚的开口道:“外面买的哪能比得了家里做的,只是我许久不见卿迟,也不知这尺寸拿捏的对不对,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   “不,是爹不好,是爹让咱们父女分离,让你们姐弟分离。都是爹不对。丫头,你放心,爹答应你,再有十年……不,不用十年,八年,再有八年,爹将北胡人都打出关外,打回到沙漠外之后,爹就解甲归田,带着你和你弟弟,咱们去看遍大好山河!”云戎上前抱住自己的闺女,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忍不住老泪纵横的样子。   云卿浅鼻子一酸,在云戎怀中连连点头:“好,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穆容渊在窗外听到父女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也要去,不管卿卿走到哪,他都要跟着。   云戎早就听到了穆容渊的动静,所以才故意说要带云卿浅走,可是见自己闺女真的哭了,云戎又有点后悔,连忙将云卿浅推开一点,然后对着门口喊到:“臭小子,进来吧!”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云戎说的臭小子是谁了,连忙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些不太好意思抬头看穆容渊。   穆容渊笑眯眯的进了房间,对着云戎行礼:“云将军,”然后看向云卿浅,柔声道:“卿卿……”   “哼!”云戎冷哼一声。   “男子都在外院入席,你跑进来干什么?老子可告诉你,当日在九龙殿上我说的话,虽然是权宜之计,却也没有丝毫虚假,你想娶我闺女,必须要得到她娘亲的认同。”云戎冷声道。   云卿浅和穆容渊同时诧异的看向云戎,他们二人都明白云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是那沈秋颜的三个遗愿,可是又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何要得到沈秋颜的认同?   看到二人的疑惑,云戎砸吧砸吧嘴,摸了摸鼻子,很明显,他也不知其中原委。   云戎只道一声:“时机到了,你们自然知晓,在此之前你可不许欺负我闺女!”   云卿浅脸色一红,那日差点就……   好在穆容渊有毒……   穆容渊也尴尬不已,那日差点就事成了,可他却临阵缴械,这几日他都在想要不要去看个大夫呢?   云戎见自己闺女尴尬,也不再继续说此事,而是拍了拍穆容渊的肩膀,开口道:“走,到前院去,在这呆着算怎么回事。”   反正有他看着的地方,他是不会允许穆容渊偷香窃玉的!哼!   看着穆容渊咧着嘴勉强微笑着被带走,云卿浅忍不住觉得好笑,想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穆小侯爷,竟然也有被人拿捏的不敢挣扎的份儿。   ……   男宾在外面把酒畅谈,女宾在后院对饮小酌。   云卿浅本就和云卿嫣不睦,也不愿意去演这出姐妹情深的戏码,便以身体不适为名躲了宴席,径自在房中给云戎准备着明日带到关东的东西。   其中大部分都是给弟弟云卿迟的玩意儿。   润儿看到忍不住好笑:“小姐,少爷都九岁了,这布老虎,拨浪鼓什么的,就别拿了吧。”   云卿浅微微一愣,忍不住叹气,她对云卿迟的记忆,竟然还停留在他四五岁的时候。   “那就……那就不拿了,多带上几本书吧,听爹爹说,卿迟喜欢读书。”   润儿还想说,书也能在关东买到,可是看云卿浅那么心切的想对云卿迟好,润儿只好笑着摇摇头,将东西都包上了。   “小姐……小姐……”珠儿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云卿浅开口道:“进来吧。”   珠儿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这是云卿浅让她去准备给云戎带在路上吃的茶点。   只是没想到珠儿不止带回了茶点,还带回了一个消息。   “小姐,奴婢听说,大夫人不行了。”   云卿浅有些诧异,只是疯癫了,怎么就不行了?   玉儿撇撇嘴开口道:“小姐您还记得吗?前段日子大夫人在佛堂不老实冲出来伤了有孕的玉姨娘,又被关进柴房了。”   云卿浅点点头,这事儿她记得,只是那玉姨娘也没有小产,所以云峰并没有责罚大夫人啊,怎么就不行了呢?   玉儿继续说道:“柴房四面透风,京城今年又多雪,大夫人病了好,好了病,这次怕是不成了,今儿个找了大夫,那大夫说寒气入体,救不了了。”   云卿浅微微蹙眉,没想到竟然在云卿嫣出嫁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难不成是云卿嫣不想嫁人,所以对大夫人动手,以图守孝三年?   想到这里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手脚发冷,这云卿嫣真的冷血到这种程度,对自己亲生母亲下手吗?   “大老爷为了不耽误大小姐的亲事,把消息都压下了,奴婢刚刚去拿糕点,听到玉姨娘院子里的下人说的,唉!”珠儿有些唏嘘,毕竟也是大夫人啊,谁能想到竟然因为得罪了一个姨娘而落得这般下场。   云卿浅也叹口气,没想到这韩春珂竟然会死在玉儿手上,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么?   “小姐可要去看一下?”润儿问道。   云卿浅摇了摇头,心中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然而这时候珠儿却开口道:“小姐,要不去看一下吧。”   云卿浅诧异:“为何?”   珠儿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还听说……”珠儿有些犹豫的咬着嘴唇。   “听说什么?别卖关子!”润儿催促道。   珠儿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儿,开口道:“奴婢听说,那大夫人一直口口声声说见到了夫人,是夫人要把她带走!还自言自语的说,是她害死了夫人,夫人才化为恶鬼来寻她报复!”   “什么?!”云卿浅拍案而起,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润儿连忙道:“小姐,你别急,大夫人已经疯癫了,她的话未必为真。再说了她已经快死了……”   云卿浅脸上浮现一抹狠厉之色,开口道:“若她真的是害死娘亲的凶手,就别想死的这么痛快!”云卿浅拿起大氅推门而出,很显然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她要去见韩春珂,不仅因为韩春珂风言风语,更因为云卿嫣今日添妆时候的阴阳怪气。什么叫她离开了,有些事云卿浅就永远不会知道了?这些事是不是和沈秋颜有关系? 第213章 中计了!(1更)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关于自己母亲的事,终究还是挑动了她的心弦。   ……   云卿浅带着润儿一路来到柴房,因为今夜府中设宴,所以大部分下人都去了前院伺候,后院几乎没有人。   深夜的后院,除了主仆二人脚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咯吱声,再无其他动静,静谧的令润儿有几分不安。   来到柴房门口,云卿浅接过润儿手上的灯笼,开口道:“你在这等我吧,我自己进去。”   润儿有些犹豫:“小姐,奴婢陪您进去吧。”   云卿浅摇了摇头开口道:“在这守着,不要让旁人靠近。”   润儿只好点点头,她明白,小姐是让她守在门口,以免里面谈话被旁人听了去。   柴房是木板打造的小木屋,虽然木板和木板之间紧密连接,可进去之后仍旧是四面透风,跟外面温度也差不多少。   云卿浅心道一声:“这种地方,也难怪大夫人会生病,只是大老爷也太薄情寡义了,结发夫妻啊,为了一个妾室,何至于如此对她!唉!”   云卿浅进去之后,反手关上门,可是却没有看到大夫人人。   除了靠门的这一面墙,其他三面都堆放着冬季用的干柴,从地面堆放到屋顶,按照记忆,大夫人应该在东南角那一堆柴火下面的干草垛里。   手上的灯笼光线昏暗,让云卿浅无法直接将整个柴房的景象尽收眼底,只好拿着灯笼缓缓靠近。   可就当她走近干草垛之后,才猛地看清这草垛周围的情况,只有两条被解开的麻绳,根本没有大夫人。   人去哪了?逃走了?   不,大夫人疯癫了,还病了,不可能有力气逃走,不是逃走……那就是被人带走了?   咦?那是什么?云卿浅看到角落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冒着徐徐青烟,刚想伸手去查看仔细,就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儿,这是迷香?!   “糟了!中计!”云卿浅心里一惊,连忙就转头往外走,然而还没等转过身,后脖颈就被重重一击,砰的一声,云卿浅两眼一黑,连偷袭她的人是谁都没看到,就晕倒了。   手上的灯笼刚要摔在地上,立刻被一只手略显慌乱的接住了。   灯笼中晃动的烛火,照亮了云卿浅身后的人,那是一张有些惊恐,有些兴奋,有些紧张,还有些迫切的脸,是一个女人的脸……   ——   而与此同时,一直在外面盯着柴房正门的东魁,也来到了前院赴宴的宇文璃身边:“殿下,属下看到四小姐进去了,带了一个丫鬟守在门口。”   宇文璃状似无意的笑了笑,开口道:“好。”   得了消息的宇文璃再也坐不住了,随意推托了几句,便起身悄悄往后院走,说是要去净房。   ……   另外一边正在推杯换盏的拓跋煜,也受到了云卿嫣的邀请,说是想让濒危的母亲见一见未来的女婿。   拓跋煜不懂东周人的规矩,虽然心中不愿去,但是也不想让自己在东周人面前失了礼数,有损北胡颜面,便悻悻的放下酒杯随着侍女起身朝佛堂去了。   为了避免一身酒气冲撞了自己未来的太子妃,拓跋煜还喝了一碗丫鬟特地准备的醒酒汤,淡淡薄荷齿颊留香,令拓跋煜有些不习惯,心中不免暗道一声:“这东周的小姐怎得都这般矫情,回到北胡可没有这劳什子的薄荷叶醒酒汤。”   因为今夜人多,两个男子同时离席,倒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太多注意。   ……   宇文璃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了后院,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种事,他无外乎是不理智的,云戎会憎恨他,楚妃会恼怒他,就连昭文帝也会对他失望。   而云卿浅,也不会因为一次被强迫的欢愉就爱上他。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那个明明一直跟在他身后,处处讨好的云卿浅,怎么就忽然移情别恋了?   她那么美,那么聪慧过人,那么令人惊艳,怎么可以让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宇文璃越想,心思越坚定,哪怕今日之后他要遭万人唾骂,他今日也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想着想着脚步便已经来到了柴房门口,看到守在柴房门口的润儿已经晕倒在一边,宇文璃心道一声“这东魁办事还挺周道。”   宇文璃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柴房的门。   此刻那灯笼烛火已经熄灭,柴房一如云卿浅刚刚到来时候漆黑一片。   可宇文璃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也不容小觑,即便没有灯光月光,他仍旧看到了那一个纤细的身影侧躺在干草垛上。   宇文璃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越是距离眼前女子近,他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热血在沸腾。   “浅儿,今夜是本王对不住你,往后的日子,一定带你如珠如宝,许你正妃之位,他日大业有成,定然封你为皇后,母仪天下。与我共享这大好山河!”宇文璃一边心中暗暗念叨着对云卿浅的承诺,一边走到了那地上女子的身边。   三步之内,阴阳相吸!   一股莫名的控制力突袭了宇文璃的大脑,只是一瞬间,他便理智全失……   ……   另外一边,拓跋煜有些不耐烦的跟着丫鬟走了好大一圈路,才来到了所谓的佛堂。   佛堂里荧荧烛火透过窗户投射出来,看起来有些昏暗,并不明亮。   “太子殿下,小姐就在里面等您呢,您自己进去吧,奴婢在门口候着。”丫鬟恭敬的开口道。   拓跋煜砸吧砸吧嘴,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确定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才推门而入。   可这一进去不要紧,他刚跨入佛堂的门,就看到一个女子躺在地面的蒲团上,那女子一身华服,俨然就是今日出现在众人眼前享受追捧的云卿嫣。   只是不知她为何现在头上套着一个布袋子,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是晕倒在地,没有什么意识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拓跋煜一边大喊来人,一边上前去扶云卿嫣,然而就在他拉近和云卿嫣的距离之后,他终于发觉了自身的不正常,本来心无旁骛的他,却忽然对眼前连容貌都没看见的女子,生出了占有之心。   ……   半个时辰后。   无论是前院的宴席,还是后院的聚会,眼下都快进行到了尾声。   穆容渊被云戎盯着一直也没有机会去后院和云卿浅相会,眼看着就要散宴了,穆容渊有些不安了起来。照理说,就算他没机会去进去,那云卿浅也应该会找机会出来看看他呀,怎么一整个晚上都没动静呢。   穆容渊脑海中刚想到“没动静”这个词,后院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啊——”   是个女子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穆容渊腾地一身站了起来,云戎也蹙眉缓缓起身,相比穆容渊的不安来说,云戎并不觉得会有人在今日懂什么手脚。   毕竟他还在府内呢,谁这么大胆子搞事情?!   “众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哈,来人,去看看后面怎么回事!”云峰皱眉吩咐道。   “是,老爷!”下人得令要去后院看看,然而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又听到几声尖叫。   这下前院这些男人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往后院去。   云峰云戎走在前面,穆容渊紧跟其后。众人一路来到后院,发现在内院用膳的女眷都已经站在后院里了。   云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嘛呢?   玉姨娘脸色有几分苍白,扶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妾身本事要带众位夫人小姐到园子里看腊梅的,可是你看那,四小姐院子里的润儿也不知怎么了……”玉姨娘指向柴房门口躺在雪地里那个身影。 第214章 那个云家小姐?(2更)   云峰看过去,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死人了?   不等云峰开口继续问下去,那润儿身后的柴房里就传出更加令人惊愕的声音,有男有女,此起彼伏。   “天啊!”有些面皮儿薄的夫人小姐,都忍不住捂脸想要离开,可是大部分人还是心生好奇,伸长脖子往柴房看。   四小姐的丫头晕在外面,那么里面的人……   穆容渊和云戎都倒抽一口凉气,穆容渊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寻找宇文璃的身影,果不其然,人不在!   穆容渊胸腔顿时腾出一股怒火,呼吸间就要冲向那柴房,然而他刚迈出两步,就被云戎一把扣住的手腕。   穆容渊诧异的看向云戎,云戎没有表情,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那柴房的大门。   云峰见状心道一声:“难不成是云卿浅在此与人苟且?”云峰心里一喜,立刻大喊道:“哪来的大胆毛贼,竟然敢冒犯我云府的小姐,来人,把门打开,把人给本老爷抓出来!”   “是!”家丁一拥而上,一脚就踹开了柴房的门。   冰冷的空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柴房,还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宇文璃瞬间被冷风吹的清醒了三分。   “什么人!”   “什么人?”   云峰和柴房里的宇文璃几乎同时开口质问对方。   宇文璃忙不迭提起裤子,拢上衣襟儿回头看向众人,因为下人手上的灯笼火把,让光线忽然变亮,令宇文璃忍不住挡了挡眼睛。   云峰刚想破口大骂吩咐人上去捉拿登徒子,就看到了宇文璃的脸,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静……静王殿下?!”云峰惊的连声音都变了几个调调。   宇文璃微微蹙眉,虽然他早就知道会被发现,也大概预料到事情的会如何进展,可是真当被发现的时候,还是有几分窘态,免不了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脸热。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玉姨娘惊叫着。   “哎呀,静王殿下在这府里宠幸了谁啊?”一看是静王宇文璃,众人口中也不敢太有微词,苟且都不敢说,要说宠幸。   “一定是哪个死丫头见静王不胜酒力便起了勾引之心!”   “没错没错,肯定是这样!”   “哎?那是四小姐院子里的丫头,那里面的人……”   “哎呀不会吧,我可是听说过那云四小姐对静王殿下可是百般的纠缠啊!”   “啊!那说不定就是云卿浅啊!”   ……   众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气得穆容渊一个劲儿的想往柴房里冲,却被云戎死死的扣住了手腕,愣是不让他走。   宇文璃见众人都伸着脖子想看他身后的姑娘,便赧然的笑了笑,开口道:“不好意思云大人,云将军,是……是本王孟浪了,二位放心,本王一定会对云小姐负责任的!”   天啊!   一听宇文璃承认是云家小姐,众人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云将军!”穆容渊无法挣脱云戎的手,忍不住低声惊呼。   云戎皱眉道:“你挣什么挣,又不是浅儿,你要进去看那没穿衣服的下贱东西吗?”   穆容渊微微一愣。不明白云戎为何这般有把握。   云戎不想多说,可是看到眼前穆容渊急的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叹口气低声道:“若是浅儿,必是满室馨香……”   穆容渊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若是他的卿卿,岂会这般恶臭!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味道,只是穆容渊觉得里面的人异常恶臭!   确认不是云卿浅了,穆容渊也就没有那么心急了,看了看那地上的润儿,穆容渊上前查看了一下,伸手点了身上的两个穴道,润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润儿看着眼前众人,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迷迷糊糊的揉着有些发疼的后脑。   “润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小姐……”玉姨娘有意引着润儿说云卿浅在柴房中,可润儿虽然迷惑,却也不是傻子,看到眼前的阵势,想到自己被打晕了,立刻就明白,是云卿浅定然是中了旁人的算计了。   润儿略作思忖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好端端的去个净房,回来就被人偷袭了。将军……将军咱们侯府有贼啊!”   润儿的表现云戎十分满意,微微松口气之余开口冷笑道:“是啊,有贼,还是个采花贼!只怕是你不巧走到这里,那采花贼担心你撞破好事,所以将你打晕在地。”   宇文璃脸色一沉,立刻开口道:“云将军何必出言讥讽,本王此番确实行为不妥,可本王与云小姐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情怎得说成偷香窃玉了?明日本王便向父皇请旨赐婚。一定会给云小姐,给云将军,一个交代!”   这话几乎就等于承认柴房里面的人是云卿浅了。   云戎岂会让宇文璃把这种脏水泼在云卿浅身上,当即就冷声道:“本将军可受不起静王的交代,静王还是向该交代的人交代吧。”   宇文璃脸色微微一沉,这是何意?   此刻一直躺在地上的女子也微微转醒了,初次的她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直到的冷风侵袭,众人纷扰,才让她醒了过来。   听到宇文璃折腾了这么久,都没看清楚她的脸,依旧要向云戎交代,地上的女子忍不住苦笑一下,拿起衣服简单将自己拾掇一番之后,那女子开口道:“爹爹……是我……”   一听这声音,除了云戎和穆容渊之外,其他众人都惊住了。   宇文璃猛地转身,就看到满脸绯红的云卿嫣,坐在地面上不胜娇羞。   “怎么……怎么会是你?!”宇文璃惊愕万分,这可是要去北胡和亲的郡主啊,他这是犯了杀头大罪欺君大罪啊!   云卿嫣拿起帕子假意擦泪的开口道:“臣女……臣女到柴房告别母亲,不知为何,殿下许是喝多了,冲进来就对臣女……就对臣女……呜呜呜……”云卿嫣嘤嘤啜泣起来。   云峰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这可是北胡的太子妃啊,这……云卿嫣和亲之前做出这种事情,这是欺君之罪,这是要诛九族的啊!!   风玉泽见状顿时脸黑了,这是他们的太子妃啊,还是雄鹰选中的女人,这不是在打他们北胡的脸吗?   风玉泽咬开口道:“殿下……”   欸?   风玉泽四下看了看,殿下人呢?拓跋煜去哪了?   云戎和穆容渊也下意识找拓跋煜,发生这种事,以拓跋煜的脾气不可能不冲上来和宇文璃争执啊。拓跋煜呢?   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云卿嫣微微勾起唇角,心中暗道“你们很快就会找到那北胡太子了,不仅会找到,还会有惊喜!”   就在众人都在寻找拓跋煜的时候,又是一声惨叫从距离这柴房不远处的小佛堂传来:“啊——”   这又是怎么了??   宇文璃站在一旁大脑里迅速分析着整件事。云卿嫣不愿意去和亲,故意设计委身与他。   她能设计自己这般,自然也能设计旁人这般,那么佛堂的声音……   宇文璃大惊失色,感觉自己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这云卿嫣一定是设计了云卿浅啊!   宇文璃狠狠的瞪了一眼云卿嫣之后,立刻抬步朝着佛堂方向跑去。   众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又忙不迭的跟着往佛堂去。   而听到佛堂的惨叫声,穆容渊也是忍不住心里一惊,可是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冷静几分低声对云戎说道:“云将军,我去找卿卿。”   云戎摇头:“不要。你现在去找若是找到了,一切好说,万一找不到呢?” 第215章 从头绿到脚(3更)   穆容渊微微一愣。   云戎眉头紧锁,这润儿躺在柴房门口显然不是巧合,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女子为什么从云卿浅变成了云卿嫣,但是云卿浅肯定是在整个事件中有关联的,此时不出现,尚能说不知晓,若是找不到,怕是就有人说此事是云卿浅设计的了。   “先去佛堂!”云戎开口道。   穆容渊点了点头,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   同样的大门紧闭,同样的靡靡之音,众人似乎已经不如刚刚那么惊愕了,反而是更多了几分好奇。   云峰已经感觉有点脚软了,没有了刚刚愤怒捉奸的气势。   玉姨娘搀扶着云峰,小声道:“老爷,四小姐到现在都没出现,这里面……”   云峰微微一愣,心道一声“是啊,这么吵闹那云卿浅都没出现,难不成里面……”   想到这里云峰微微有了几分底气,若是云卿浅故意勾引了北陵太子,那么一来二去的,他的闺女犯下的错或者也不算杀头之过了!   “来人,把门撞开!”云峰下令道。   那些家丁连忙上前,将佛堂的门一脚踹开。意外的发现这佛堂的门和那柴房的门一样,里面都没有栓门,一脚下去,就立刻朝两边打开了。   佛堂有烛火,虽然不亮,也足够众人看个真切。   香案上面是端庄威严的佛像,可香案下面,却是一片萎靡狼藉,令人难以入目。   而此时的拓跋煜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冲进来了,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风玉泽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的太子,连忙上前将人拉扯起来,大声道:“太子殿下,你在做什么啊!你清醒一点!”   拓跋煜离开地上女子三步开外之后,理智就瞬间回笼,看到满屋子的鄙视的目光,感受到身上寒风阵阵,拓跋煜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自己额头。   自己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儿呢,这里可是佛堂啊,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虽然说那女子是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可也不至于猴急成这般啊!   “啊——”玉姨娘忍不住惊呼一声。   众人看向她,不知她何时已经跑到那地上女子身边去了,假意给那女子盖上衣服遮丑,可实际上却是将女子脸上长发拨到到一旁。   看清楚那女子容貌之后,玉姨娘的惊呼不是刻意的,是真的没忍住!   “这不是……这不是二小姐么?!”   “天啊!”   “哎呀这都什么事儿啊,二小姐勾引自己姐夫,大小姐又去勾引静王殿下,这云家真是家风不正啊!”   “啧啧,这也太难看了!”   “哎呀,我家老爷还要我向二小姐提亲呢,幸亏我还没提!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   众人此起彼伏的谩骂声开始渐渐传开。   云戎见到此状忍不住冷哼一声:“大哥,你可真是会教女儿,各个都往我忠勇侯府脸上贴金啊!”   云峰惊恐的想解释:“我……我……我……”   “啊,老爷!”玉姨娘惊呼,因为云峰一个口气没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拓跋煜一脸茫然的挠着头,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刚刚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拓跋煜忍不住开口道:“云戎,你放心,本殿虽然做了糊涂事,可是敢作敢当,大不了两个姑娘一起娶了便是!又不是养不起!”   风玉泽见拓跋煜那蠢样,就忍不住扶额,自己都快从头绿到脚了,竟然还在这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了?   云戎嗤笑一声,开口道:“一起娶了?那你也得问问静王殿下愿不愿意啊!”   宇文璃看着房间的情况,又想到自己的遭遇,终于明白了云卿嫣的算计。   原来她算计自己委身与他,然后算计云卿娆委身与拓跋煜,这样一来,拓跋煜就不得不娶她这个妹妹了!而她则可以做静王妃?!   “好歹毒的心思,好狠毒的手段啊!”宇文璃忍不住咬牙道:“云戎,云峰,今天这件事你们必须给陛下一个交代,给煜太子一个交代,给本王一个交代!哼!”   宇文璃冷哼一声就往外走,刚挤出人群,就看到云卿浅带着丫鬟珠儿款款走来。   她依旧是那么美,雪白的大氅下衬着她的小脸愈发红润。宽大的风毛显得她的小脸不足一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担忧。   行走见从下摆漏出一圈天青色的裙摆,犹如这数九寒冬的一抹新绿,令人心向往之。   这样的云卿浅,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可宇文璃此刻却最不想见的就是她。   他觉得没脸见云卿浅。自己想设计不成,反而被一个女人算计了,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他……他哪里有脸去面对她啊!   “闺女!”   “卿卿!”   云戎和穆容渊见到云卿浅走过来,都急忙迎了上来。   云卿浅一脸诧异的问道:“怎么了?闹哄哄的,发生什么事了?润儿呢?可有见到……”   “小姐,奴婢在这。”润儿连忙跑了过来。   云卿浅微微松口气,开口娇斥道:“你这丫头,又跑去哪贪玩了?这么久没回来。”   润儿连忙请罪:“小姐恕罪,奴婢……奴婢被贼人打晕了!”   “啊?!”云卿浅恰到好处的惊呼和害怕,令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   云戎上前拍了拍云卿浅的肩膀,开口道:“丫头,没事,有爹在,什么牛鬼蛇神,都别想伤害咱们半分!”   ……   众人的吵闹声终于将佛堂里昏睡的云卿娆惊醒了,看到自己的情况,又看到拓跋煜的样子,云卿娆紧闭着眼用力捶打着地面,失声痛哭。   其实刚刚过程中她就已经醒了,自己拿下了套在头上的布套,当她发现眼前人不是宇文璃的时候,她也试图挣扎过,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拓跋煜一个习武之人的对手。   再加上那阴阳和合散的驱使下,云卿娆彻底败下阵来。   眼下她透过人群看到云卿浅好端端的站在那,云卿娆顿时怒不可遏,甚至顾不上整理好衣服就冲向云卿浅,怒声道:“云卿浅,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啊!”   云卿娆冲向云卿浅,可是有云戎和穆容渊的守护,岂能让她近的了身?   穆容渊只是神识一动,就一道风力点了云卿娆的穴道,让她以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僵在地上。   虽然云卿娆没能冲上去抓花云卿浅的脸,可是她口中的辱骂却没有片刻停止。   “云卿浅,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啊!明明我应该和静王殿下睡的,为什么变成了北胡太子,为什么?都是你从中作梗!你对静王自荐枕席,你是不是已经成了静王的人了?你是不是已经失了身子了啊?!”   这种话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能说出来的,众位宾客听的又是一阵唏嘘暗骂。润儿上前用力的一巴掌打在了云卿娆的脸上,怒斥道:“二小姐自己作风不检点,还要攀诬旁人?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污蔑的?!”   “污蔑?不是她还能有谁,不是她还能有谁啊?!”云卿娆发了疯一般的嘶吼着。   穆容渊冷笑一声,开口道:“静王殿下的美人恩,还真是多啊,前有云卿嫣自荐枕席扮娇羞,后有云卿娆求爱不成失心疯,啧啧,要不静王两个一起娶了去?”   宇文璃气得直喘气,可是却说不出分毫反驳的话。   ?   云卿娆此刻虽然疯狂,却也不是真的失心疯,听到穆容渊的话顿时更加不好了,穆容渊什么意思?穆容渊是说与静王宇文璃春宵一度的不是云卿浅? 第216章 阴差阳错(4更)   而是云卿嫣吗?这是为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云卿嫣不是要设计云卿浅和宇文璃苟且吗?   ……   两个时辰前。   今日下午宇文璃和云卿嫣密谋的时候,窗外窃听的人正是云卿娆。云卿嫣和宇文璃的密谈,她尽数听到了耳中。   本来云卿娆为了躲避云卿浅,便去前院寻一些点心,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云卿嫣的两个丫鬟都挡在门口,那模样分明就不是普通的候着,而是在警戒。   云卿娆有些好奇,心想着云卿嫣是不是在和云卿浅谈什么交易,便小心翼翼的绕到后窗去偷听。这一听不要紧,顿时把她吓得不轻!   她的亲姐姐,因为自己不愿意去北胡和亲,竟然设计把云卿浅送给静王宇文璃!   若只是这样也便罢了,可是云卿嫣竟然还狠毒到要偷天换日,把她送去北胡和亲。这让她如何能忍?   那云卿嫣明明知道她一直喜欢宇文璃啊!   云卿娆当即便决定将计就计,代替云卿浅来赴这柴房之约。虽然这对于她名声有损,但是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那静王殿下就一定得给她一个名分。   这柴房年久失修,干柴垛后面有一处缺口,可以容一人通过,云卿娆便从那个缺口钻进柴房等着云卿浅。   看到云卿浅提着灯笼走了进来,趁其不备便把云卿浅打晕了!   随后云卿娆连忙又从缺口将人拖了出去。因为担心宇文璃马上会来,所以云卿娆也不敢走太远,只将昏迷的云卿浅扔在后墙根的地方就匆匆折返回来,在柴房忐忑的等候。   后来的事……   云卿娆忽然想起来,她在那柴房等了没多久,就闻到一股烟味儿随后便不省人事了。等她醒来已经是这般覆水难收了……   ——   众人都云里雾里的,只是拓跋煜有些不满云卿娆刚刚的话,这摆明了是瞧不上他啊。   而且拓跋煜又听闻那个被雄鹰选中的女子已经然跟静王勾搭在一起,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拓跋煜厉声道:“进宫!本殿要见陛下,今夜这事儿不给本殿一个交代,谁都别想好!哼!”   ……   一场添妆宴,不欢而散。   因为拓跋煜进宫去告御状了,所以忠勇侯府相关涉事人等也都跟着进宫了。   而有云卿浅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穆容渊,此刻云卿浅便是和云戎还有穆容渊共同坐在进宫的马车里。   云戎终于有机会开口关问一下自己的闺女:“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云卿浅冷笑一下,她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云卿浅开口说道:“我被骗到柴房,然后被人打晕了……”   “打晕了?”穆容渊紧张的一把包裹云卿浅的头,伸手就摸向她的脑后,果然寻到一个凸起的包。顿时心疼不已,咬牙道:“谁干的?老子剁了他的爪子!”   云卿浅有些尴尬,这云戎还坐在马车里呢,穆容渊怎么就敢忽然这么亲密的给她揉脑袋啊。   云戎撇撇嘴,心中确实不满意,可是他看到穆容渊眼中的心疼和急切完全不作伪,心中也难免有几分动容。便没开口阻止。   穆容渊的大手透着一丝内力缓缓的给云卿浅揉着头上的包,云卿浅则是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被骗到了柴房,然后被人从后打晕了,那人将我拖到柴房外面的墙根下。天气太冷,没多久我就醒了。我醒来的时候,听到那柴房里……”说到这云卿浅有些不太好意思说了,她听见了柴房里的动静,那时候宇文璃已经来了。   穆容渊和云戎心领神会,并没有为难云卿浅。   云戎继续问:“打倒你的人是谁?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道:“我并没有看到打倒我的人,我醒来后,知道自己中计了,便急着回房间,可是又怕此时忽然出现,再沾染什么麻烦,便钻了后院墙的狗洞离开了侯府。”   那个狗洞穆容渊知道,云卿浅之前经常钻。   云卿浅继续说道:“我离开侯府之后,也不敢擅自回去,一直在外面等,直到听见众人都来了后院,我才悄悄跟了进来。”   穆容渊皱眉道:“有人设计你和宇文璃,但是有第三个人救了你?”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并不是。”   “那是如何?”穆容渊听的有些迷糊。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今夜发生的事,得利最大的是谁?”   云戎和穆容渊略作思忖,都想到了一个人“云卿嫣”   是啊,虽然风评不好了,名声也没有了,但是她既可以解了和北胡太子的婚约,不必去和亲,又能因为委身与静王殿下,而得封静王妃,真是一箭双雕啊。   云卿浅开口揣测道:“我想,她或许以我为饵,将宇文璃骗到了柴房,可是这件事不知为何被云卿娆知道了,所以云卿娆打晕了我,想取而代之。”   穆容渊猛地瞪大眼睛,继续道:“但实际想和宇文璃敦伦却是云卿嫣自己,她把你引过去,是想趁机将你送到佛堂,送去给拓跋煜?!”   云卿浅点点头:“没错,可是云卿嫣没有想到,云卿娆会横插一杠子,这样一来,云卿娆不仅阴差阳错的救了我,还搭上了自己。”   “所以云卿娆是被云卿嫣误当成你,送去了佛堂?!”云戎追问道。   云卿浅摇了摇头,开口道:“云卿娆确实是取代了我,被送去了佛堂,可那云卿嫣究竟是误送,还是因为找不到我,只能将计就计,就不好说了。”   毕竟云卿嫣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怎么也要给拓跋煜一个犯错的机会,不然她如何能全身而退。   云戎的拳头攥的咯吱作响。穆容渊的怒火也节节攀升。   没想到云卿嫣竟然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对云卿浅做出这种算计,若是今日那佛堂里的人是云卿浅,云卿浅还有活路吗?   那云卿嫣竟然狠毒到如此地步,不仅要云卿浅失了清白,还选佛堂那种不容玷污的地方。让云卿浅一辈子都背负污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混蛋!”云戎怒斥一声,拉车的马儿都抖了一下,引得整个马车颠簸起来。   “爹爹,息怒,我这不是没事儿么!”云卿浅连忙上前安抚云戎的情绪,伸出手去给云戎顺气。   云戎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恨不能现在就去掐死云卿嫣。   穆容渊更是恨得牙痒痒,他不知想杀云卿嫣,还想杀那对云卿浅时刻惦记的静王宇文璃。   ……   昭文帝被从床榻上拖起来,满脑门子都是起床气。看着下首跪着的众人,昭文帝就恨不能将这些个添乱的人都砍了算了!   “谁来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云卿浅三人在马车上揣度了那云卿嫣的计谋。   云卿嫣和云卿娆则是在马车上,想好了说词,只是姐妹二人的说词,并不统一罢了。   见众人都不开口,昭文帝怒声道:“平章!你说!”点了宇文璃的名字。   宇文璃皱眉叹口气,开口道:“父皇息怒,儿臣……儿臣也是被算计了,儿臣现在还头晕脑胀,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叫太医来看看。”   昭文帝看向乔公公,乔公公点点头,传了太医。   太医很快到了御书房,经过一系列诊症之后,太医点点头禀报到:“启禀陛下,这静王殿下,煜太子,还有云府的两位小姐,都中了阴阳和合散。”   “那是什么鬼东西?”昭文帝追问到   太医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将那阴阳和合散的功效说了出来。 第217章 齐人之福(1更)   “大胆!”昭文帝拍案怒斥。   众人连忙道:“陛下息怒!”   “竟然有人敢用这种下作手段,给皇子下药,谁,到底是谁?!”昭文帝怒斥道。   云卿嫣有几分紧张,这件事从头到脚都是她策划的,知道实情的人也只有宇文璃,虽然眼下没能让宇文璃称心如意,可是她有把握,宇文璃不会把跟她合作这种丑事,抖露出来。   令她紧张的是云卿娆啊,把云卿娆送去佛堂,真的不是她故意的,她只是派了两个下人去做这件事,没想到那两个下人竟然连脸都不看清楚就把人套上头套了。这才让云卿娆被害。   云卿嫣心中又急又气,没想到自己这个亲妹妹她竟然李代桃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卿娆心中则是又惊又悔,没想到自己献身不成,反而被旁人占了便宜,一想到这里云卿娆就忍不住开口道:“启禀陛下,是云卿浅,都是她害臣女的,都是她。”   众人把目光集中在云卿浅身上。   云卿浅诧异的回到:“二姐何出此言?今夜我一直在房中,出事之后我才去的后院啊。”   “你说谎,我明明看到你进了柴房,是我亲手打晕你的,我……”   云卿嫣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今夜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故,原来是云卿娆偷听到了她和静王的谈话,云卿嫣咬了咬牙,气得不行,可她也不能让云卿娆继续说下去了,不然她和静王,都落不下好。   “二妹妹!没想到竟然是你打晕了我,可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   云卿嫣一边哭一边开始编造起来:“难道是你不舍得姐姐去和亲,所以设计了姐姐和静王?唉,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陛下选中了我,就是我的命数,你怎么能想去替嫁呢?虽然你我姐妹情深,你这么做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全家啊。”   云卿浅忍不住要给云卿嫣鼓掌了,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昭文帝也听的云里雾里的,按照云卿嫣的说法,就是这云卿娆见不得自己姐姐去和亲,所以想取而代之,一方面自己委身给煜太子,一方面还帮姐姐找个好夫君?   那她这个妹妹做的可是够有心的。只是为何那云卿娆口口声声喊着云卿浅的名字呢?   昭文帝看向云卿浅,目光满是探究,开口问道:“云卿浅,你说说,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云卿浅微微抬头,然后微微摇头,开口道:“回陛下,臣女一无所知。”   昭文帝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该不该信云卿浅。   乔公公见状,借着给昭文帝添茶的功夫,低声道:“陛下,这事情……似乎对四小姐没什么好处啊。”   昭文帝微微点头,整个事件中,若说获利的,那就只有云卿嫣而已,跟云卿浅似乎根本没什么利害关系。   又是是这多智近妖的云卿浅,若是算计了旁人,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还被查出用药。   昭文帝闭了闭眼,在脑海中思忖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片刻后睁开眼开口道:“煜太子,你随朕进来!”   现在讨论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和北胡的联姻,不能再戛然而止。   昭文帝带着拓跋煜进了内间,外间众人纷纷起身面面相觑。   宇文璃气不愤,走到云卿嫣面前,厉声道:“想让本王娶你,你别做梦了!你想进静王府,最多,也只能为妾!”宇文璃真是气得不轻,经此一役,他几乎要落得和宇文琢一样的下场,都要被昭文帝嫌弃了,反而让一只没有展露头角的雍王宇文琅占了便宜。   云卿嫣低头浅笑道:“一夜夫妻百夜恩,静王何故这般说呢,一切听陛下做主吧。”很显然,云卿嫣觉得昭文帝不会把她降为妾室,毕竟她还有个郡主的头衔啊。   云卿娆虽然脑子不清楚,可是眼下发生这么多事,也让她大概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她忍不住看向云卿嫣满眼都是控诉。可她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是诛九族的罪,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   昭文帝和拓跋煜从内间出来的似乎脸色都不爱好看,很明显,没有谈拢。   穆容渊见状,眼珠子转了转,勾起一抹坏笑开口道:“陛下,事情已经发生了,去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依微臣看,不如先解决和亲的问题。”   “你有何意?”昭文帝开口问道。   穆容渊看了看云卿嫣和云卿娆,脸上笑容越甚,明明是那么好看,却令她们姐妹二人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只听那穆容渊开口道:“陛下,她们姐妹二人一个是名义上的太子妃,一个已经成为了煜太子的人,倒不如这样,陛下慷慨一些,让煜太子享个齐人之福,让她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好了,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什么?!   云卿嫣当即就要喊不行,可她还没喊,那风玉泽就不乐意:“不可,云大小姐已经不是女儿家了,怎么可以……”   穆容渊打断道:“哎,风将军,何必那么古板?你们北胡有十六王,向来都有抢占王妃的习俗,只要不做正妃不就行了!”   风玉泽还想争辩,拓跋煜倒是觉得穆容渊这个主意不错。   左右他也只是为了雄鹰的指引,对于云卿嫣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相比之下,还不如那个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的云卿娆更令他满意。   “启禀陛下,微臣收回刚刚的条件,不需要临北城年年送十万担粮食给我们了,只要陛下肯让我将这两个女子一同带走,我们的联姻就算数!”   云戎眉毛一挑,这不要脸的拓跋煜居然要他们关东送十万担粮食,还要年年送?做什么美梦呢!   昭文帝听拓跋煜竟然如此贪恋美色,倒是心情好了几分,两个没用的丫头而已,还惹出这么大麻烦,给他就给他了。   眼看着昭文帝就要妥协了,那云卿嫣终于忍不住了,朝着静王开口道:“殿下……嫣儿可是您的人啊,怎么能……怎么还能去和亲呢?”云卿嫣脸色惨白,完全没有刚刚的气定神闲,她怎么也没想到,穆容渊会提出这么荒谬的解决方法,而那拓跋煜又真的接受了。   听到云卿嫣求助于宇文璃。昭文帝和拓跋煜脸色都不怎么好。   宇文璃心里把云卿嫣骂了一万遍,恨不能现在一剑杀了她。   “启禀父皇,此事虽然是儿臣被人陷害了,可儿臣也有失礼的地方,儿臣愿意出三年的俸禄,来为云家两位小姐添妆,为煜太子赔罪!”很明显宇文璃是不会救云卿嫣了。   “哈哈哈!”拓跋煜哈哈一笑,然后走到云卿嫣和云卿娆面前,脸上笑容不减的对云卿娆说道:“你不错,本太子很满意,封你为正妃。”   云卿娆和云卿嫣都愣住了,云卿娆似乎有几分受宠若惊,她虽然不喜欢煜太子,可眼下木已成舟,她若还能做个正妃,真是前世修来的服气了。   云卿嫣则是满脸惊恐,云卿娆做了正妃,那她怎么办?   拓跋煜又看向云卿嫣,脸上笑容转为狞笑,低声道:“云大小姐,你当本殿是傻子么,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本殿会好好向你问清楚,但是,本殿要回到北胡再问。正妃呢,只有一个,你……呵呵,就当陪嫁吧!”   陪嫁?!   那不就是暖床的丫鬟吗?!   云卿嫣嘴巴张了半天,竟然惊得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 第218章 云戎北上(2更)   一场闹剧,没有在昭文帝面前解开原委,可是众人心中各个都明镜的一般,只能说云卿嫣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   为了避免再出岔子,云卿嫣和云卿娆都被押送到了行宫,出发时间则是往后推了一日。   ——   次日午时。   “小姐,您可算醒了,穆小侯爷都来了一个上午了。被老爷拉去下棋了。”珠儿一边说着一边掩唇偷笑。   昨晚折腾的太晚了,云卿浅这一不小心就睡到了晌午,听到珠儿调侃她,云卿浅忍不住有些脸热。   “伺候更衣吧。”云卿浅开口道。   ……   洗漱更衣后的云卿浅,连忙来到云戎房中,发现穆容渊果然愁眉苦脸的被云戎拉着下棋,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卿卿!”穆容渊见到云卿浅,简直犹如见到救醒一般,连忙起身相迎。   云戎撇撇嘴任由他去了。   “丫头,来的正好,为父有几句话想叮嘱你……”云戎把云卿浅从穆容渊手上抢了回来。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他刚刚只是拉了一下手腕啊。   云卿浅笑笑,开口道:“我知道爹爹说什么,爹爹你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自己再这么轻易落入别的圈套了。”   云戎叹口气道:“这是个人啊,就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人有机可乘,爹的弱点,就是你们姐弟二人,你的弱点,除了身边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你的好奇心,丫头,有些事,难得糊涂!”   云卿浅叹口气,乖顺的点点头:“是,女儿知道了。对了,女儿也有一事情,要向爹爹说。”   “何事?”   云卿浅开口道:“那阴阳和合散,还有那遇酒水褪色的丝线,还有雄鹰一事,都不是云卿嫣一个闺阁女子能接触了解的东西,我猜她背后有人帮她。”   “什么人?”云戎下意识问道。   穆容渊冷笑一声开口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护国公韩栋!”   云戎怒斥道:“老匹夫!看老子不扭了他脑袋。”   云卿浅摇头道:“爹爹,那护国公身边有四个暗卫,天地玄黄,一个比一个难缠,爹爹万不可冲动行事。”   云戎知道云卿浅必定是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那你要爹爹如何做?”   云卿浅笑了笑,那笑容不带丝毫温度,竟然令云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行北上,路过护国寺。爹爹只要在寺庙借住两晚,然后盯着云卿嫣便可。”   云卿浅了解云卿嫣,若是眼前没有机会,云卿嫣或许会为了活下去暂时隐忍,可眼前若是有个机会让她脱身,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她这份执着和不甘心,才是害死她自己的罪魁祸首。   云卿浅没有把事情说破,一来这只是她的猜想,二来她也不想这种龌龊事污了自己爹爹的耳朵。   眼看着云戎父女互相叮嘱结束,穆容渊终于可以抽空插上话了,然而还不等他将关怀说出来,就听到飞烨禀报到:“主子,白世子找您。”   穆容渊微微愣了一下,自从白邡求亲云卿浅之后,这白丹青一直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躲着他,也不同白邡住在威武侯府了,而是去住了行宫。   今天怎么忽然找到忠勇侯府来了?   云卿浅也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开口道:“我随你一同出去看看吧。”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满脸温柔的笑笑,想伸出手去揽她肩膀,但是想到云戎还在身后,便生生遏制了这种想法,开口道:“好,咱们一起去看看。”   二人并肩往外走,看的云戎一阵鼻子发酸。   想当年他和沈秋颜,也是这般举案齐眉啊,只是他的颜儿……到底对他隐藏了什么秘密呢?或者说,连沈秋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隐藏了什么秘密?   “唉!”云戎叹口气,也抬步跟了上去。   ……   忠勇侯府大门口。   白丹青站直一个马车旁,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起来十分不精神。   眼看着穆容渊走出来,白丹青心里一喜连忙抬步迎上来,但是看到身后又跟出来云卿浅,白丹青的脚步就顿住了,有些羞于见人的样子。   “二哥……”白丹青低头喃喃唤道。   穆容渊越过白丹青,看到他身后那个大马车,微微皱眉道:“你要回江南?”   白丹青噘着嘴点点头:“我爹说我们不便留在京城太久了,所以今日就打算起程了。”他倒是不想走,可是他也没脸留下来,自己的爹要抢自己的二嫂,他简直觉得愧对穆容渊。   “逍遥王呢?”穆容渊问道。   白丹青有些生气的开口道:“我让他去城门口等了!”其实逍遥王是想来和云卿浅道别的。   穆容渊砸吧砸吧嘴,伸出手拍了拍白丹青的肩膀,开口道:“子画,别多想,你是你,你爹是你爹。”   “二哥不怪我么?”白丹青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穆容渊勾唇一笑:“又不是你要抢我媳妇儿,我怪你作甚。”   媳妇儿?!   这个词听的云卿浅忍不住小脸一红,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个顾忌!   云卿浅有些尴尬的别开脸,只是让白丹青回江南,她到不觉得是件好事。   春汛之后,很快便会有瘟疫,前世里白丹青就是因为这场瘟疫英年早逝的,若在京城,她还能及时救他,若在江南,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白世子。”   白丹青尴尬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开口道:“云小姐……”   云卿浅柔声道:“白世子,穆小侯爷他常年一个人住,实在孤寂,白世子若是不嫌弃,就留在京城吧,一来兄弟二人做个伴,二来也能帮他做些事。”   穆容渊挑挑眉,一时间想不明白云卿浅为什么要挽留白丹青。   可是他看到白丹青那满脸希冀的表情时,穆容渊又觉得似乎留下他也没什么。便开口道:“我可没赶你走,你可想好了,回去之后,再出来,可就难了!”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舍不得我是不是?”白丹青高兴的龇牙笑着。看着像个受到赏赐的孩子一样。   看到这样心无城府,一片赤诚的白丹青,穆容渊忍不住心中叹气,若他日揭穿了白邡的真实面孔,白丹青不知道会有多失望伤心。   只希望那白邡能就此收手,不要再对云卿浅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对,臭小子,小爷我舍不得你的聒噪!”穆容渊伸手拍了一下白丹青的额头,感觉不错!   被自己大哥拍了大半个月,果然还是拍别人比较顺手!   白丹青傻乎乎的捂着额头傻笑:“嘿,嘿嘿,那我,我这就去给我爹送行,二哥晚上一起喝酒啊!”白丹青扯过一匹马就急匆匆往城门口跑去。   ……   次日凌晨,刚过了四更天,天色还没有大亮,云戎和北胡的迎亲队伍便要出发北上了。   那拓跋煜选了天没亮就上路,主要是不想看东周京城那些官员促狭的眼神,毕竟他带了一顶绿帽子回去,是真的。   晚冬的凌晨异常寒冷,寒风烈烈呼啸而过,吹得临行的云戎红了眼眶,吹得送行的云卿浅湿了眼睫。   云卿浅穿着火红的狐裘大氅站在城门口与云戎道别,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穆容渊自然也是相伴在侧。   云戎看着自己闺女,心中满是不舍,伸手摸着云卿浅的发顶柔声道:“丫头……该说的话,爹都说了,以后忠勇侯府,就是你当家,你大伯阴损,你二伯懦弱……”   云卿浅连忙点点头,打断云戎的话开口道:“爹,你放心,我不会赶尽杀绝的,只要他们不自讨苦吃,维护不了里子,就只维护面子吧。” 第219章 此生许国再难许卿(3更)   云戎摇摇头,开口道:“爹不是这个意思,爹想说的是,人情世故的东西,周全不了所有人,你就周全自己便是!”   云卿浅鼻子一酸,她的爹爹啊,一心一意为她们姐弟,为何她前世就没看懂呢。   云卿浅扑倒云戎怀里,不敢说舍不得这种话,怕乱了云戎的心思,只能瓮声瓮气的说道:“爹爹一定要保重,女儿什么都不要,只要爹爹和弟弟平安,下次回来一定要把小迟带回来。”   云戎心里也酸酸的,也不知为什么,以前云卿浅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倒没有这般放不下,如今云卿浅越是懂事稳重,他反而越担心。   云戎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安抚道:“好,下次爹回来一定带你弟弟回来跟你团聚。”   云戎松开了云卿浅,又抬头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身子一僵,连忙开口保证:“云将军放心,小侄一定照顾好卿卿。”   云戎皱皱眉,开口道:“好在你是穆家次子,若是长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丫头跟你在一起的。”   这是为何?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有些不解。   云戎上前用力的拍了拍穆容渊的肩膀,语气凝重且严肃的说道:“小子,此生许国,再难许卿!”   穆容渊微微一愣,他听明白了云戎的言外之意,若想做云戎的女婿,就永远别做当将军的梦,因为云戎舍不得云卿浅像她娘亲一样独守空房,红颜早逝。   此生许国……再难许卿……   看着云戎翻身上马,扬尘而去,云卿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穆容渊见状上前将人抱在怀里,任由她哭的孩子一般。   “子衿……你会去战场吗?你会……离开我么?”云卿浅有些害怕,怕自己生出依赖之心,又怕穆容渊说出她不想听的答案。   她不该捆绑束缚他的不是吗?   穆容渊紧紧的抱着云卿浅,下巴压在她的发顶,语气严肃的说道:“卿卿,未来不可预料,但是,你在哪我在哪,我去哪就带你去哪!我们永远不分开!”   云卿浅在穆容渊怀中连连点头,无论未来如何,这一刻,她信他。   ——   云戎离京十天后,洛丞相的独女洛梓伊在二月初二这一日照常出嫁了。   这件事让云卿浅怄的半死,她曾去丞相府再三劝阻,也没能劝动被传统关键牢牢束缚的洛梓伊。   那孙志安自打事发之后,就天天去洛梓伊院子门口跪在,态度诚恳,甚至主动交代与那百合的事情。   百合是他进京赶考时候遇到的一个妓子,她爱慕孙志安才学,便将自己准备赎身的银子送给孙志安赶考,孙志安也算知恩图报,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就替百合赎了身。   孙志安本以为赎身就算是报恩了,二人再无瓜葛,却不曾想那百合竟然找到京城里来。   孙志安拒绝收留她,她就重操旧业,进入了百花楼。后来得知孙志安喜欢去八方会馆喝酒,便经常去引诱。有些事情,女人主动起来,像孙志安那种男人是很难抗拒的,一来二去,二人便搅和在一起。   事情暴露之后,孙志安便连忙将百合发卖了,买回江南地界儿一家富农做媳妇儿,再也不会回京城了。   那洛梓伊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再加上注重规矩礼教,在意丞相府的名声,便被孙志安哄的原谅了他。   云卿浅因为太生气,连添妆都没去,可在洛梓伊临出嫁的前一晚,云卿浅还是忍不住去了丞相府,千叮咛,万嘱咐,让洛梓伊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京城。   见洛梓伊郑重的答应了,云卿浅才算松了半口气。   只要不离开京城,她就能照料的到。   ——   冬去春来,东周京城的积雪终于开化了。   眼看着到了阳春三月,院子里的迎春花都争相绽放了。   云卿浅不由感慨到这日子过的还真是块,明日就是上巳节了,到了上巳节,她就重生一年了。   距离云戎离开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儿。   大老爷云峰中风了,刚刚调任到吏部还没坐热屁股就不得不退位让贤。中风之后的大老爷连大小便都要人伺候,想来与官场再无缘了。   大夫人韩春珂真的去世了,不过不是病的,是被吓得,亦或是被气的。   因为在北胡迎亲队伍离开半个月之后,传回了一个消息。   说是大小姐云卿嫣为了不去北胡和亲,竟然在护国寺勾引了护国公韩栋,要知道那韩栋可是她的舅舅啊,还是在护国寺那样严肃的地方。   而如此不堪的一幕,恰巧被拓跋煜和风玉泽撞了个正着。   拓跋煜不认识护国公,只当是个没有剃度的臭和尚,手起刀落,就打算要了护国公的命。   天地玄黄四个暗卫出来护主,双方打做一团。   就在两边都有受伤折损的时候,云戎才出现道明了双方的身份。   拓跋煜知道杀不了护国公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带绿帽子,他如何能忍?于是拓跋煜决定只娶云卿娆,为了打东周的脸,这云卿娆也只做侧妃,再也别想做太子妃了。   而云卿嫣则被抓去北胡军营作为犒赏,只要不弄死就行。   至于护国公,陛下得到消息之后,直接顺水推舟撸了他的爵位,让他住在寺庙养老,而护国公府其他的人,也都通通被驱逐出京城。纵横数十载的护国公府,就这般因为一个女子,落下了帷幕。简直荒唐可笑。   众人心里明白,这是昭文帝借题发挥,其实早就看不惯护国公了。   而大夫人韩春珂正是听到这一系列消息之后,受了刺激,一口气没上来,就撒手人寰了。   说来也是巧了,大夫人去世的这一日,玉姨娘的肚子有了动静,生下了云家第五个小姐,取名云卿姝,百姓口口相传,都说着云家大老爷做了孽,注定没有儿子送终了。   云卿浅听到这些消息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半点在意,上辈子是没有这个五小姐的,这辈子就算有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一个庶出的小姐,生母是个姨娘,父亲又中风瘫痪,两个嫡亲的姐姐又远嫁北胡,她若没有什么攀高的心思,或许能平静度过一生,可若和玉姨娘一样不安分,只怕就命运多舛了。   云卿浅不大在意府中的变化,是因为府中的变化影响不了朝局,可朝中的变化,却能直接影响形势。   后宫里,董皇贵妃不知为何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昭文帝将管理六宫的权利交给了洛德妃,并让明贵妃来协理。   说是协理,其实众人都知道,是因为明贵妃现在身怀六甲,身子不便,所以才大权旁落,等明贵妃生下皇子之后,只怕就是新的一个董皇贵妃了。   董皇贵妃的失势,直接影响到齐王宇文琢,昭文帝让他赋闲在家,连早朝都免了去。   与宇文琢差不多遭遇的还有一直功于心计的静王宇文璃,因为和云卿嫣那一夜风流,静王的风评可以算急转直下,很多想把自己闺女嫁给静王的大臣们,纷纷打了退堂鼓。   都说这奴生子骨子里下贱,尚不得台面,把宇文璃气得个不轻。   可面对昭文帝的怒火,宇文璃仍旧是敢怒不敢言。   昭文帝将两个儿子的权利都架空了,此消彼长,现在最受宠的,反而是不争不抢的雍王宇文琅。   ……   看着手上描金的请柬,云卿浅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皇宫上巳节赏花的请柬,每年都有并不稀奇,今年这下帖的人是洛德妃,可她手上这张请柬上的字体,却是来自于宇文琅。 第220章 去而复返的庆王(4更)   宇文琅特地亲自给她写请柬,令云卿浅有几分烦躁。   “不想去就不去,何苦为难自己?!”穆容渊一边说着话,一边半躺在云卿浅的床榻上,云卿浅微微错愕,都没有看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   “你何时来的?”云卿浅有些诧异。   穆容渊撇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就在你看别人东西看的入神的时候啊!”   云卿浅好笑的白了穆容渊一眼,开口道:“怎么不去当值?!”他还是龙武军统领啊。   穆容渊微微抬手,清风便席卷了云卿浅将她带到身边。云卿浅已经熟悉了穆容渊的这种小手段,也没惊讶,也没挣扎,乖顺的躺在了他身边。   穆容渊一直手臂穿过云卿浅的脖颈下,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畔呢喃道:“卿卿,我们好像一个多月没解毒了……”   云卿浅脸腾地就红了,连忙双手抵在穆容渊肩膀上控诉道:“别乱来,这大白天的,而且我还约了茂之表哥,他等下就过来了。”   穆容渊不满的沉了沉脸色,开口道:“还有几日就春闱了,他不好好看书,他老往你这跑算怎么回事?”   云卿浅名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让沈茂之用江南第一锅赚的银子全部去买了粮食和芊梓草。为的是以防春汛后的瘟疫。可她没办法现在和穆容渊解释清楚。   其实云卿浅不解释,穆容渊也猜到了几分,在前世,这一场瘟疫夺走了白丹青的性命,他自然记忆深刻,所以他也让封四海收集粮草和草药。   而封四海在收集的过程中,就遇到与他相争的人,一来二去便查到是江南第一锅的沈茂之。   封四海将这件事禀报给穆容渊的时候,穆容渊只是点了点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他今日特地来问,却是希望能从云卿浅口中听到实话。   很可惜,云卿浅依旧没有说。   穆容渊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姑娘抱的更紧了几分,不想为难她,岔开话题说别的:“南滇战事起了。”   云卿浅微微愣了愣,算算日子,应该穆容壑应该还没抵达临南城。那尉迟家的三兄妹应该也在路上啊,怎么就战事起了?   穆容渊没有低头看云卿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继续说道:“了悟带着尉迟家的人不知道躲到哪去了,我们的人跟丢了没了他们的踪迹。怪就怪在,南滇也与他们失联了,便以我们东周暗杀南滇来使的借口,对临南城大兵压境。不过你放心,虽然大哥还没回去,可他手下副将也不是吃素的,那冯骁也是骁勇善战。目前双方对峙,倒也没吃亏。”   云卿浅想了想,缓缓伸手搭在穆容渊的腰上,柔声道:“定远侯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二人为数不多的亲昵,云卿浅总是那么被动,以至于她任何一个主动的小动作,都会令穆容渊热血沸腾。   “你说的没错,大哥一定会平安的,所以卿卿你别担心大哥了,你担心担心我吧,我都中毒这么多年了……”穆容渊一边撒娇求解毒,一边开始动手动脚。   云卿浅忍不住又想逃走了,好在就在此刻门外响起了润儿的声音。   “飞烨侍卫?穆小侯爷没有来过啊!”润儿疑惑的看着来找穆容渊的飞烨。   躺在云卿浅床榻上的穆容渊脸色一黑,不仅仅因为飞烨的打扰,更因为飞烨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还来打扰,那必然是十分紧急的事。   “好啦,快出去,正事要紧,哪里有人白日宣淫的!”云卿浅推着穆容渊赶紧起身。   穆容渊砸吧砸吧嘴,在云卿浅耳畔低声道:“那我晚上来!”   云卿浅的脸瞬间又红了几分,连忙起身远离穆容渊。   穆容渊则是十分不情愿起身推门而出。   看到穆容渊出来,站在门口的润儿惊得愣住了,飞烨则是无奈的笑笑,那笑容就在告诉润儿“你看吧,我说主子在,主子一定在。”   “何事?”穆容渊面对飞烨就没有那么软声细语了。   飞烨开口道:“主子,找到冯小姐了。”   云卿浅疑惑,一时间都没想起来飞烨口中的冯小姐是谁。片刻后才猛地回忆起那穆容渊好像将冯宝儿放在城外的悟园了。   “冯宝儿?”云卿浅疑惑道。   飞烨点点头。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想询问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开口道:“她总是要逃回京城来找子画,我便将她禁足在悟园了。可悟园占地太广,还是被她寻了空子逃了出去。三国使者进城那会儿她就逃了,当时太忙,也懒得理会。”   云卿浅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开口问飞烨:“都逃了这么久了,你是在哪找到她的?”   飞烨开口道:“她是跟着庆王爷一同回来的……”   “什么?!”云卿浅大惊,这女人怎么又缠上庆王了。   飞烨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她还怀了庆王的子嗣,本来庆王都已经随同西陵使者离去了,就是因为她有了身孕,静王才途中折返,现在带着冯宝儿似要回来让陛下赐婚。那冯宝儿自称为威武候的表小姐,身份上倒也……”看云卿浅脸色越来越难看,飞烨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云卿浅有些懊恼的皱眉,真没想到冯宝儿这个贱人竟然如此有手段。   说起这个,穆容渊也有些后悔,他当时故意给冯宝儿抬高身份,一来是为了安抚冯骁,二来是故意气云卿浅,没想到自己这个做法竟然给了冯宝儿一个一步登天的台阶。   穆容渊摸着鼻子上前去拉云卿浅的手,却被云卿浅闪开了。   穆容渊微微一愣,就看到云卿浅脸色不愉的对着穆容渊行了个礼,开口道:“恭喜威武候,表小姐觅得佳偶,威武候府喜事将近!润儿,送客!”   云卿浅确实有些生气,前世那冯宝儿是顺着冯骁这个大将军的线攀上了庆王,今生冯骁被打发去南滇了,想来冯宝儿应该也没有可以倚仗的人了,没想到竟然是仪仗了穆容渊,云卿浅感觉自己要怄死了。   飞烨见状顿时脚底抹油,噌地一下就消失了,嗯,他是暗卫,还是躲在暗处吧!   润儿嘴角抽了抽,开口道:“小姐,奴婢炉子上还炖着汤呢,奴婢……奴婢去看看火!”润儿也连忙逃走了。   穆容渊一拍脑门儿,懊恼的跟进了云卿浅的房间。   云卿浅站在窗口不理会他,穆容渊就从身后将她环住,将下巴搭在她颈窝上。   云卿浅微微挣扎,语气带着几分不悦的说道:“穆小侯爷不用急着去嫁妹妹么?”   听着云卿浅这样泛酸的语气,还有她不悦的脸色,穆容渊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   云卿浅听到穆容渊的笑声,更加恼火了,他居然还笑?!   “放开我,你竟然还笑!”云卿浅想挣扎,却被扣的更紧了。   穆容渊在她耳畔低声道:“这可是卿卿第一次对我生气,我……很高兴。”   云卿浅愣住了……因为穆容渊的话让她意识到,她在他的面前真的很放松,放松到对情绪毫无控制。云卿浅忍不住有些脸热。   穆容渊轻轻贴上她的耳朵,继续说道:“卿卿,在我面前,你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生气,可以打我,但是有一点,你千万不要不理我,不然我会……”   云卿浅诧异:“你会怎样?”   穆容渊勾唇一笑,吐着热气开口道:“我会,这样……”   ……   若不是沈茂之应约而来,穆容渊怕是又要纠缠云卿浅一整天了。 第221章 沈秋颜的怪病(1更)   可就算是沈茂之来了,穆容渊也纠缠了云卿浅半个多时辰,以至于云卿浅在见沈茂之的时候,不得不用一把团扇挡住红肿发疼的嘴唇。   该死的穆容渊,好像要把她吞之入腹一般。   “表妹!你怎么了?脸这么红?!病了?”沈茂之开口问道。   云卿浅连忙轻咳两声:“咳咳,没!没有,我……我就是一点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表哥。”   “风寒?风寒还用团扇?再说了这天也不热啊!”沈茂之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拉云卿浅用来挡脸的扇子,吓得云卿浅连忙起身躲开。   “哎呀,茂之表哥,我这是挡着病气,你别闹!”云卿浅开口道。   沈茂之不在意的挥挥手,开口道:“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心情不太好!”沈茂之叹口气。   说起正事,云卿浅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我收到你传来的消息了,是粮草收不上了是吗?没关系,尽力就好。”左右她也无法救所有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可是沈茂之却摇摇头,开口道:“也不是粮草的事,是那玄铁矿出了问题。”   “什么?”云卿浅有点紧张了,这玄铁矿她可是有大作用的。“出了什么问题?”   沈茂之皱眉道:“开了一半,开不动了,矿洞里遇到一块挡路的岩石,矿工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挖不动。”   云卿微微松口气,他们挖不动,旁人也挖不动,这倒是不算什么不好的事情。   “尽力便是。”云卿浅淡淡道。   “还有一件事……”沈茂之挠着头,显得十分为难。   云卿浅诧异:“何事?”   沈茂之开口道:“表妹,初六就要进考场了,你也知道我这半斤八两,到时候名落孙山我就得回江南,可是江南第一锅才刚有起色,我正打算往其他城池开设分店呢,我可不想回去。”沈茂之嘟着嘴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云卿浅笑了笑:“这是小事。”   沈茂之不解。   云卿浅道:“等皇榜下来,无论表哥考的如何,都可以让荣远大哥修书一封回江南,就说表哥在京城白鹿书院就读,以备下次再战。”   沈茂之惊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表妹聪明!唉,祖母就经常念叨,说咱们沈家啊,就六姑姑最聪明,小时候跟爹爹叔伯一起读书,次次都是六姑姑拿头筹,琴棋书画那叫一个无一不精啊!”   云卿浅失笑:“表哥嘴也太甜了,这么会夸人。”   “唉?我可不是说假话噢,六姑姑真的很棒,只是她的画我总是看不懂,大部分都是灰色黑色,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鲜活。后来祖母带姑姑去看大夫,才知道原来姑姑眼中无法分辨颜色,所以画出的东西,都是灰黑的……唉,可惜啊。”   沈茂之说的轻松无意。   可云卿浅却听得震惊不已。   沈秋颜无法分辨颜色?   这说明什么……   云卿浅猛地抬头看向她一直挂在卧房的那一副桃林画。深红映浅红,分明就是一副颜色绚丽的画啊!   云卿浅无法分辨这画到底是不是沈秋颜画的,可是那上面的题字她很清楚,就是沈秋颜的笔迹。   可是沈家六小姐不是无法分辨颜色么?   难道说……娘亲不是沈家六小姐?云卿浅倒抽了一口凉气,可她虽然心惊,倒也没有失去理智。   细细思考下来,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娘亲不是真正的沈秋颜,所以能画出这十里桃林的画。   第二种是娘亲就是沈秋颜,那么这幅画就是别人所画,而娘亲只是题了个字……   到底真相是如何呢?   看着云卿浅脸色不好,沈茂之忍不住皱眉道:“表妹,你没事吧?哎呀,我可没有说六姑姑不好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可惜。”   云卿浅看向沈茂之,有些木讷的摇摇头:“没……没事,表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云卿浅感觉现在脑子乱的很,没办法再应付沈茂之了。   沈茂之挠挠头开口道:“表妹,那你好好休息啊,宝石山有新消息,我再来!”   ……   沈茂之离开之后,云卿浅就让润儿将那副十里桃林图拿了下来。   云卿浅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这幅画,也没找出上面有什么蹊跷。   若这幅画不是娘亲画的,白邡却处心积虑送给她为什么?   若这幅画是娘亲画的,那么娘亲就不是沈家六小姐沈秋颜是不是?   若娘亲不是沈秋颜,那么娘亲是谁?为什么外祖母和舅舅们都没有任何异常?   云卿浅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好奇了。   “小姐,这幅画有什么问题么?”润儿问道。   云卿浅想了想,摇头道:“将画收起来吧,不要挂了,好好放置。”   “是,小姐。”   虽然不知道这幅画到底有什么猫腻,但是云卿浅还是觉得先远离或许比较好。   ——   三月初三,上巳节。   云卿浅应约到皇宫赴宴,可脑袋里都是那副十林桃林图,有几分心不在焉。   眼下宫门还没开,众人都站在宫门口等待一起进入,其他人三三两两,只有云卿浅一个人站在那。   她向来也没有什么闺中好友,从前聚会都是和自家姐妹站在一起,时至今日,云大小姐和云二小姐都已经远嫁他方,剩下的云三小姐也不敢与她说话,所以站在这莺红柳绿的人群里,云卿浅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浅儿,你来的这么早。”一道温婉而柔和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云卿浅一回头,就意外的看到了梳着夫人发髻的洛梓伊。   奇怪,洛梓伊怎会来这种应酬,她以前是从来不会出现的。   “梓伊姐姐……”云卿浅迎上去拉住洛梓伊的手。入手的触感一片冰凉,让云卿浅忍不住心惊。   “姐姐,你这手怎么这么凉,虽说是春天了,可还是有几分寒气的,你这穿的也太单薄了些。”云卿浅一边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洛梓伊披上,一边忍不住念叨着她。   洛梓伊笑了笑,脸上没有新嫁娘的娇羞,反而更添几分苍白。   “没什么,在家中也是闲来无事,想到你今日会来,我便出来了。”   云卿浅有几分惭愧的笑了笑,自打洛梓伊嫁人之后,洛丞相在距离丞相府不远的一条街上给他们小两口买了一栋三进的宅院作为府邸,洛梓伊曾经下过帖子让她去,可是她对那孙志安有成见,便拒了。   “妹妹还生我气呢?”洛梓伊声音柔柔的,还带着几分宠溺,听着云卿浅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姐姐哪的话,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是担心你啊!唉!姐姐近来可还好?”云卿浅前世嫁过人,知道新婚少女的辛苦,看洛梓伊的脸色,云卿浅担心那姓孙的不会怜香惜玉,再伤了洛梓伊。   洛梓伊不明白云卿浅话中的内涵,也不会想到云卿浅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会懂那么多。   于是便答道:“很好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云卿浅蹙了蹙眉:“可是姐姐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洛梓伊笑了笑:“我的身子骨就这样了,其实今日感觉精神还不错”   云卿浅拉着洛梓伊手,关切的问道:“那孙大人,待你可好?”   洛梓伊微微愣了愣,然后笑道:“好,千依百顺。”   即便是洛梓伊的微微怔愣只是一瞬间,云卿浅还是感觉到了不寻常,难道说孙志安待梓伊姐姐不好么?   轰——隆——   宫门开了,云卿浅没有时间再去细想了,只能先拉着洛梓伊的手随着人群往皇宫里面走。 第222章 宇文珏的示好(2更)   刚走进宫门,就听到一道清朗而带着几分喜悦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云四小姐!”   云卿浅和洛梓伊闻声望去,就看到一身蓝色锦袍的庆王宇文珏走了过来,澄澈的双眼中带着惊喜和惊艳。   庆王长了一张娃娃脸,圆圆的脸型,圆圆的眼睛,满脸阳光的笑容,让人很难有距离感。   即便是云卿浅恨毒了静王宇文璃,面对他这个弟弟时候,仍旧没办法冷言相向。   云卿浅和洛梓伊同时福身行礼:“见过庆王殿下。”   “唉唉,不拘礼数,快起来,快起来!”庆王连忙让二人起身。   二人起身后,宇文珏看向云卿浅,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洛梓伊见状还以为是自己在,所以庆王不方便,便想告退,可是一想在这皇宫里,留着云卿浅和庆王孤男寡女的聊天,实在不合礼数,便留了下来。   宇文珏见洛梓伊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不免抱怨了一句“真是没眼色。”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耽搁云卿浅太久,便开口道:“四小姐,贵府上的事儿,本王略有耳闻……”   云卿浅不明白宇文珏跟她说这是何意,忠勇侯府的上的事儿,怕是早就满城皆知了吧。   “让庆王殿下笑话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宇文珏急切的解释自己。   “哎!本王是想说,你的姐姐,是你的姐姐,与你无关,四小姐不要太往心里去,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姐姐的荒唐事而对你有所芥蒂的。”   云卿浅诧异的眨了眨眼,这人……什么意思?   洛梓伊也有点惊讶,这庆王是在表白心意么?   庆王被云卿浅和洛梓伊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一边挠头一边笑道:“两位小姐,别介意,本王是个武将,不太会说话,本王的意思是……四哥他不会介意忠勇侯府旁人的事,他对云小姐的心思一如既往。”   提起宇文璃,云卿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淡淡道:“庆王殿下,人言可畏,请慎言。贵妃娘娘还在等我等赏花,我等先告退了。”   云卿浅说完便拉着洛梓伊朝花园走去,宇文珏心里一慌,连忙快步追上,开口道:“你生气了?啊,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唉!其实我就想说,大家都不会在意你姐姐的事情,更不会以此来揣度你的人品。四小姐,你别生气啊!”   “唉,都是我不好,我不会说话!”   “我就是个粗人,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么?”   宇文珏低声细语的哄着,可是云卿浅却越来越烦躁,不想与之过多纠缠。   就在云卿浅忍受不住宇文珏的念叨,想要开口呵止的时候,一道温柔而粘腻的声音忽然响起:“殿下……”   声音带着几分畏惧,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站在路边的冯宝儿,此刻冯宝儿与当日大相径庭,身穿一身华服,衣裳首饰无一不精致,只是她身形较上次略显清瘦了些,想来逃跑的这段时日,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吧。   看到冯宝儿走过来,宇文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瞬间变得十分局促,急忙跑到冯宝儿面前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陪着母妃么!”语气里带着三分不悦七分斥责。   冯宝儿眼眶一红,咬着嘴唇道:“楚妃娘娘让……让宝儿来寻殿下。”冯宝儿说话间就要留下眼泪了。   宇文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又哄道:“哎呀,你别哭啊,本王也不是训斥你,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随你回去还不行么?”   冯宝儿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怯懦的点点头,乖顺的不得了。   宇文珏无奈,回过身想和云卿浅道别,然而他这一转身,身后哪里还有人?云卿浅早就和洛梓伊走去花园了。   宇文珏重重叹口气,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失落,有点失望,只好拉着冯宝儿的手往楚妃寝宫去。   只是他的心思一直在那离去云卿浅身上,没有注意到他身旁表面乖顺温柔的冯宝儿,此刻眼底一片阴鸷。   ……   赏花宴一如往昔,三月赏的除了迎春花,广玉兰,就是桃花了。   明贵妃挺着大肚子缓慢的走在最前面,洛德妃、楚妃相伴在侧,众人都步履缓慢。   若说这皇宫里真有什么令云卿浅觉得美不胜收的地方,那就要数这畅春园了,每年春夏都是百花争艳,一茬接着一茬,好看的不得了。   而且这里占地广袤,也没有太多的亭台楼阁,少了几分人工的雕琢,多了几分自然的韵味,难得令人心生惬意。   “梓伊姐姐,你看那……”云卿浅正要给洛梓伊指向不远处几朵争相绽放的广玉兰,就看到洛梓伊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   云卿浅微微蹙眉,担忧的:“梓伊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洛梓伊这才回过神,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就是有点累了。”洛梓伊四下看了看,发现园子里没有凉亭可以歇脚,只有那荷花池畔有一座假山。   “我去那边坐坐,歇歇脚。你先去看吧。”洛梓伊开口道。   云卿浅摇摇头,拉着洛梓伊的手开口道:“我陪姐姐去,这花儿草儿的年年都看,也没什么不同。”   洛梓伊点点头,姐妹二人携手来到假山,这假山是中空的,里面通道可以容纳一人走过,假山里纵横交错有好几个通道。   出入口有三个,一个是洛梓伊和云卿浅走进来的这一口,还有一个通往荷花池边上,最后一个走出去,就离开畅春园的范围了。   站在假山外面,总感觉有些冷风徐徐,云卿浅担心洛梓伊身子吃不消,就将她拉到假山里面,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让她坐了上去。   “梓伊姐姐,你一定是有事,你不跟我说,我可要生气了。”云卿浅佯装不悦的说道。   洛梓伊微微愣了愣,然后无奈的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给夫君纳个妾……”   “什么?!”云卿浅惊叫的站起身,因为起身太猛差点撞到头。   “你小心些,唉!”洛梓伊无奈的拉下云卿浅,关切的问道:“可伤着了?”   云卿浅没有伤着,就算伤着此刻她的注意力也都在洛梓伊说的“纳妾”上,这才新婚一个月,那个不要脸的孙志安竟然敢纳妾?!   “姐姐!你可别再犯糊涂了,这才新婚一个月,他就要纳妾,若是日子久了,这后院还有你的位置么?他……他简直太欺负人了。不行我得告诉洛伯伯!”云卿浅真是气着了,恨不能现在就去给孙志安两个大巴掌。   洛梓伊一脸无奈的苦笑,开口解释道:“不是他要纳妾,是我想给他纳个妾,我这身子骨……你也知道……”   云卿浅愣了愣,洛梓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她体弱不能伺候夫君行敦伦之礼,所以要给那孙志安纳个小妾吗?难道娶妻就是为了回去做那种事的么?   云卿浅还是一脸愤然!   洛梓伊拍拍云卿浅的手,安抚道:“我也就是这么想想,还没有付之于行动,你何必这般紧张呢。”   “我自然是紧张姐姐你啊,那孙志安……”云卿浅想说孙志安不是个好人,可想了想如今洛梓伊都已经和孙志安成了亲了,她说这些又有何用呢,说不定还会影响姐妹之间的感情。   云卿浅感觉胸口有些堵得的慌,只能开口道:“姐姐,这个头不能开,有一就有二,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以后的孩子着想啊,那些后院姬妾成群的,有几个孩子顺利长大了?洛伯伯和洛伯母鹣鲽情深,姐姐没有受过姨娘的迫害,也没有见过那些阴谋估计,可是道听途说的还少么?” 第223章 假山惊魂(3更)   洛梓伊长吁一口气,不得不说,云卿浅的劝慰之词,说道她心坎里了,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是不得不为以后孩子去考虑啊。   可是……孩子……她会有孩子么?   洛梓伊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悲伤,云卿浅看到她这个表情更加明白那孙志安一定是待她不好了。   唉!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该怎么办呢?   “阿嚏!”洛梓伊打了个喷嚏,云卿浅见状连忙开口道:“这假山临近荷花池,湿气寒气太重了,梓伊姐姐咱们出去吧!”   洛梓伊挥挥手:“浅儿,你先去赏花吧,我想休息一下,今天走的路有点多了。”   云卿浅知道洛梓伊体力不好,便也没强求,开口道:“梓伊姐姐,那你等我一下,我去端个热茶来给你。”   洛梓伊笑着点点头,任由云卿浅去了,她其实只是想独处一会儿。怕自己脸上的悲伤太明显,让云卿浅发现端倪。   ……   说来也是巧了,洛德妃也是走着走着疲累了,便寻到这出假山的另外一头坐了下去,吩咐身边的丫鬟彩玉去叫个步撵来。   洛梓伊听到了动静,就朝着假山另外一个出口看过去,便看到了坐在荷花池边上的洛德妃。   这是她同族的姑姑,怎么也要去打个招呼的。   洛梓伊起身往洛德妃身边走,洛德妃自然也是发现了洛梓伊,笑呵呵的起身迎过来。   可是二人刚走了几步路,就听到第三个出口的方向传来令人惊愕的对话。   “母妃!你怎么能这么冲动?!”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口中喊着母妃,应该是哪位王爷。   “冲动?我若再不冲动,那个妓女就要当皇后了,她肚子里的野种就要成为太子了!你说母妃能不冲动吗?”这个声音洛梓伊不熟悉,但是洛德妃一下就听出来了,是楚妃的声音。   洛德妃对着洛梓伊摇摇头,示意洛梓伊不要走动,现在她们二人走动立刻就会被那一对母子发现的。   楚妃还好说,那宇文璃是会武功的,她们两个女子一个老一个弱,都不是对手。   况且……洛德妃很想仔细听听那母子二人在谋划什么。   看到洛德妃的示意,洛梓伊抿了抿嘴唇,轻轻靠在石壁上,她不想参与过多,但是此刻也不能轻易走动。   不远处再次传来母子二人的争吵声。   “母妃,我说过,我有计划,你为何不听我的?”宇文璃显得十分气愤。   “计划?你的计划是什么?你的计划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睡了云卿浅吗?不仅计划没有成,还丢了那么大的脸,连带着陛下半个月都不去我的寝宫,你可知你荒唐的行为对你的前途影响多大?荒唐也就罢了,竟然连身下睡得是谁都不知道,简直愚蠢!”   楚妃的话可谓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刺激的宇文璃忍不住大声呵止:“母妃!”   可楚妃根本不怕他,继续数落道:“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你那个蠢弟弟,就让那么一个乡野村妇给骗了去,偏要什么正妃之位,做梦,仗着她的肚子,给她一个侍妾已经是抬举了,还敢要正妃,哼!”   宇文璃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对于宇文珏带回来那个冯宝儿,他也是不喜,他已经给昭文帝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了,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也闹出这种荒唐事,简直是给他火上浇油。   “你也不用在这跟母妃争执了,事情母妃已经办妥了,接下来只要把责任都推在那贱人身上就行了。”除非双眸迸发出杀意。   宇文璃皱眉:“母妃,你到底给父皇下的什么药?儿臣可从未想过弑父夺位。”   下药?!   洛德妃和洛梓伊同时惊得捂住了嘴,楚妃竟然敢给昭文帝下药。   楚妃勾唇一笑,脸上竟然浮现一抹得意,语气带着几分阴狠的说道:“你那个贪恋美色的父皇啊,床笫之间最喜欢亲……”   说到这除非似乎觉得跟自己儿子说的太详细有些不妥,便改口道:“母妃将毒药抹在了自己身上,总之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他如何中毒的,况且那是慢性毒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发作的。算算日子,发作时间也就这几天,但是这几天他都没有到母妃宫里去,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母妃身上的,你只需要在你父皇毒发的时候,将事情推到明贵妃,或者洛德妃身上就好。”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宇文璃略显无奈的叹口气。   楚妃见转,又开口道:“璃儿,你弟弟心无城府,母妃指望不上了,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那西陵长公主心悦于你,听说又修书了两封,你万不可错失良机啊。”   提起君天璇,宇文璃就有些不耐烦,开口应付道:“儿臣知道了……”   “母妃已经买了桃花令,对于那云卿浅,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宇文璃大惊。桃花令是九霄阁最顶级的杀手令,所有杀手都会去追杀令中人,只要一人得手,人人都有赏银,这简直就是布下一个杀手的天罗地网啊!   与此同时,惊愕万分的还有洛梓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向来人畜无害的楚妃竟然下手这么狠辣,给昭文帝下毒,还买凶杀云卿浅。   洛梓伊这么一紧张,脚下就有点站不住了,咯嘣一声,踩到了一块石子儿弹了出去,砸在石壁上。   在静谧的假山中,这个动静十分刺耳,宇文璃母子和洛德妃都听见了。   洛梓伊当即就吓得失去了反应的能力,洛德妃心里一惊,连忙快步走向那通往宇文璃母子的洞口,一边站在洞口感叹:“哎呀,本宫竟然不知道,这假山中别有洞天,竟然还有这么多条路呢。”   “德妃娘娘?!你怎么会在这!”宇文璃语气森森,带着几分杀意。   洛德妃用身子挡住洞口,将手放在背后示意洛梓伊走。   可洛梓伊如何能走,她们听到楚妃这么大的秘密,洛德妃说不好会被宇文璃灭口的啊。   洛梓伊正要朝着洛德妃走过来,心中天真的想着,两个人或许能更有震慑力,或许那宇文璃就不会痛下杀手了……   洛德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更是急的不行,连连挥手让洛梓伊走。   正在洛梓伊犹豫不决的时候,洛德妃开口道:“本宫为何不能在这?难道说……这里不见天日,所以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能进来?”   宇文璃脸色一沉:“你都听到了什么?!”   洛德妃笑了笑:“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你买凶杀云卿浅的事,这跟本宫也没什么关系。”   洛梓伊听到买凶杀云卿浅,顿时心跳加速,她现在不能上去,万一她和洛德妃都折在这里,谁去给浅儿妹妹报信呢?不行,不能留下!   洛梓伊转身悄悄离去,一方面去喊人,一方面去找云卿浅。   听到洛梓伊离去的脚步声,洛德妃松了口气,开口道:“静王殿下,你应该知道,我洛家无意争储,你三哥也是被逼到这个管辖六部的位置上,他本身并不喜欢权势争斗,今日的事,本宫只当没听见,但是你要收敛好自己的心思,不可对洛家做出恶事,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洛德妃说的很有气势,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全身都在抖。   楚妃笑了笑,迎上来,开口道:“妹妹见过姐姐了,虽然姐姐说的动听,可是妹妹能爬到今日这个位置,可不是因为轻信于人,而是因为……从不相信活人的鬼话!” 第224章 德妃惨死(4更)   话音一落就听宇文璃开口道:“德妃娘娘,让本王送你一程!”   宇文璃朝着洛德妃出手,洛德妃早有准备,转身就往回跑!   假山里无法施展轻功,宇文璃只好抬步追上去,二人你追我赶的,好不容易出了假山。   洛德妃跑出去的那个出口,前面就是荷花池。左转,才能回到正路上。   而此时德妃正好看到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的云卿浅,德妃心中一喜,一边朝着云卿浅跑一边想开口呼唤,然而宇文璃虽然没有看到假山外的情况,却也知道只要德妃离开这片假山,就不容易再下手了,宇文璃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一块碎石。   碎石砰的一声一跃而起,直接袭向洛德妃。   那碎石拳头大小,不偏不倚的砸在洛德妃的背心处,令她整个人身子瞬间失重。   只听那洛德妃高喊一声:“云卿浅……啊——”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堕入荷花池。   宇文璃听到洛德妃喊云卿浅的名字,云卿浅也听到了洛德妃喊她的名字。   云卿浅闻声望过来只看到洛德妃落水的一幕。云卿浅心里一惊,连忙扔下托盘朝着荷花池跑来。   而宇文璃则和楚妃从假山里匆忙离开畅春园。   “德妃娘娘!”云卿浅大惊失色,而被德妃支开去寻步撵的彩玉,也此时刚刚回来,看到了洛德妃落水的一幕,也看到了云卿浅扔下东西跑过去的一幕,偏偏没有看到假山里面的动静。   “娘娘!”彩玉惊呼着跑了过来,就看到德妃已经朝着水底沉下去。   “快救人啊!”云卿浅朝着抬步撵的两个小太监叫到。   小太监也脸色惨白可是没人敢往荷花池跳。   “小姐……奴才……奴才们不会水啊!”两个小太监急的头上汗都出来了,云卿浅看的出来这是真不会水,那个彩玉也是想往湖里跳却不敢。   云卿浅一咬牙,纵身跳入荷花池,这虽然会暴露她会水的事情,一身衣服湿透也会影响她的名声,可她总不能看着洛德妃死啊!   荷花池不比普通河水,水不算太深,可脚底淤泥深不见底,人落下之后溅起一片泥沙,瞬间便失去了清晰的视线。   云卿浅只能凭着洛德妃落水的位置,胡乱抓扯。   好在就在她闭气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抓到了一抹柔软的绸缎,云卿浅二话不说拉着绸缎往上浮水。   终于在呛了一口水之后浮上了水面,她费劲将洛德妃的下巴卡在手肘内侧,努力朝着岸边游过去。然而还不等她收到荷花池边,就感觉腰间一紧,随后整个人连带着洛德妃都被拉扯上了岸。   云卿浅低头一看,腰间竟然是一股麻绳。还不等她抬头看清是谁救了她,就被一个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   “卿卿,你怎么样?”穆容渊一边脱下自己外袍给云卿浅包裹上,一边用袖子擦着她脸上的溺水。他刚刚真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怕她又溺死在荷花池里,更怕她再一次死后重生不喜欢他。   穆容渊的急切和不安令云卿浅心中一阵温暖。   因为穆容渊的衣服裹得她太紧了,所以云卿浅也没办法伸出手,只能用额头在穆容渊的中衣上蹭了蹭,开口道:“我没事,你快去看看,看看德妃娘娘怎么样了。”   “什么没事!你再也不许跳到任何水里了听到没有?你要吓死我么?!”穆容渊语气带着几分怒气,让云卿浅也忍不住一惊。   “子衿……你……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啊!”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   看着一脸疑惑的云卿浅,穆容渊感觉自己一肚子火都没处发,可是又不忍心真的责怪她,只能重重的叹口气。   穆容渊也不管时间对不对,地点合不合适,就一把将人牢牢抱在怀中,声音带着三分霸道,七分担忧的说道:“别再为任何人牺牲自己了好么,你若出了事,我可怎么办,要我为你殉情么。”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穆容渊竟然会对她用情如此深,生死相随的承诺啊……   “娘娘,娘娘,呜呜呜娘娘……你醒醒啊,醒醒啊娘娘!”彩玉的惊叫声终于将沉浸在二人世界的云卿浅和穆容渊唤回了意识,同时也唤来了赏花的众人,这众人当众就有从远处疾步而至的静王宇文璃。   看到云卿浅湿透的头发,站在穆容渊的臂弯里,身上还穿着穆容渊的外袍,宇文璃心中瞬间腾出一股怒火!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明贵妃带着一众妃嫔走了过来,看到昏倒在地上的洛德妃忍不住惊呼出声:“啊,德妃姐姐这是怎么了?”   彩玉哭诉道:“回娘娘话,我家娘娘落水了,呜呜呜……”   “哎呀,那你还哭什么,快传太医啊!”楚妃一边喊着话,一边从宇文璃身后走了出来,母子二人竟是都十分沉着冷静。   明贵妃开口道:“快去传太医!”   宫人立刻下去传太医,如今洛德妃落水,众人也知道今日这赏花宴怕是要戛然而止了。   不愿意沾染是非的纷纷告退离去。   ——   御书房,昭文帝正在和一众大臣讨论南滇的战事,乔公公忽然急切的禀报道:“启禀陛下,不好了,德妃娘娘落水了!”   “什么?!”昭文帝大惊,立刻起身往德妃的寝宫去,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之后留在了御书房等昭文帝回来吩咐。   此时此刻德妃躺在自己寝宫的床榻上,俨然已经没了生气。   急匆匆从六部赶来的雍王宇文琅,哭跪在床榻边上。   “母妃——母妃!”   看到宇文琅哭成那般,云卿浅也忍不住有些动容,只是更多的是奇怪,她跳水救人几乎没有犹豫,那么短暂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德妃娘娘溺闭啊,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看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宇文琅,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想开口安慰,可是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适合。   穆容渊一直扣着云卿浅的肩膀,不让任何人近身半分。   若不是他今日应召入宫,若不是他思念难捱,若不是他趁着去御书房的路拐来了畅春园,天知道他的卿卿会不会也陷入那荷花池里?况且,这洛德妃落水,怕是原因也不简单。   昭文帝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宇文琅的哭声,不用禀报他也知道相伴二十几年的洛德妃……殁了。   昭文帝忍不住身形一晃,乔公公连忙扶住:“陛下小心啊!”   “太医,太医呢……快叫太医啊!”昭文帝惊得都失了分寸,洛德妃落水,肯定众人早就叫了太医了,哪会等这么久。   昭文帝刚刚走近寝宫,就看到三四个太医跪在地上,几乎要把脑袋垂到胸口了。   “陛下赎罪!”几个太医齐声告罪,昭文帝知道洛德妃是真的去了……   “陛下,陛下您宽心啊,陛下……”乔公公一直给昭文帝摩挲着前胸顺气,生怕昭文帝一口气上不来又要晕厥。   明贵妃见状,扶着肚子走到昭文帝身边,柔声道:“陛下,您先别急,咱们先问问清楚。”   “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昭文帝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身水渍未干的云卿浅。   云卿浅蹙眉道:“回陛下,臣女到荷花池的时候,刚好看到洛德妃失足落水,臣女已经下水营救了,可……”   “你说谎!”楚妃娘娘开口打断了云卿浅要说的话。   云卿浅微微一愣,她何时说谎了? 第225章 天灾人祸(1更)   楚妃朝着昭文帝款款福身行礼,开口道:“陛下,这云卿浅是不会水的,去年上巳节她自己落水,还是威武候出手相救,而后她便病了许久,这事儿人人有目共睹啊!”   云卿浅心里微微一震,她确实暴露了,可是……   穆容渊冷笑一声开口道:“不会水,还不会学么?正因为去年落水了,所以云家妹妹才开始学浮水的,这叫有备无患。”   云卿浅连忙借坡下驴,开口道:“启禀陛下,威武候所言不虚,臣女正是因为去年落水而后怕,所以才特意学了浮水之术。”   若是穆容渊没有开口帮腔,宇文璃倒也不会愤怒,可一听到穆容渊和云卿浅一唱一和的,宇文璃就气得怒火中烧。   “云卿浅,你何时学了浮水?本王怎么不知道,春暖花开之后你便混入了南巡队伍,回到京城已是隆冬。你可别告诉本王,你是在南下行船的时候学的浮水!”   不得不说,宇文璃心思缜密,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昭文帝微微皱眉,探究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陛下许我在杭城陪伴外祖母一个月,臣女正是那一个月学得。”   “呵!短短一个月,能学得如此好?落水丝毫不慌乱,视不能及的情况下还能救人,云卿浅,你当旁人都没学过浮水吗?!”楚妃呵斥道。   穆容渊脸色一沉,厉声道:“楚妃娘娘还请慎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妃下巴一抬,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开口道:“是不是欲加之罪,审审清楚不就知道了。”   楚妃看向彩玉,伸出手指向她,开口道:“你,你是德妃姐姐身边的人,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彩玉跪在地上,瑟缩的膝行到昭文帝面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开口道:“回……回陛下话,回娘娘话,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是……是被云家小姐推下去的!”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尤其是一直趴在洛德妃床头的宇文琅,更是惊得从地上弹了起来,直接走向彩玉,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看到宇文琅双目赤红,彩玉忍不住将头埋得更低了,开口道:“殿……殿下……真的是云家小姐将娘娘推下去的啊。娘娘逛花园累了,便坐在假山处休息,吩咐奴婢去找步撵,奴婢带着步撵回到假山的时候,就看到云小姐和娘娘正在争吵什么!娘娘口中似乎在说让云小姐检点一点,不要魅惑了雍王殿下。云小姐辩白,说是雍王殿下甘心败倒在她裙下,与她无关。娘娘心中愤慨便欲出手打云小姐,云小姐自然不甘被打便和娘娘纠缠到一块,最后双双落水了。”   嘶……   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就连宇文璃都很惊讶这彩玉竟然会说出这故事。难道彩玉是楚妃的人?   宇文璃询问的看向楚妃,楚妃不着痕迹的闭了闭眼,然后带着哭腔的说道:“云卿浅,你好狠毒的手段,德妃姐姐向来与世无争,你竟然为了攀附雍王而下如此杀手,真真是蛇蝎心肠啊!”   宇文琅白着脸,眼神空洞而木讷的看向云卿浅,他心中是不信的,可是彩玉跟着德妃十几年了,忠心耿耿也没必要说谎啊!   彩玉见宇文琅没有立即责骂云卿浅,昭文帝也没有立刻发落,连忙补充道:“陛下,殿下,与奴婢一同去抬步撵的还有两个小太监,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再问问他们。”   不等昭文帝有反应,除非就开口道:“将人拉进来问问清楚!”   片刻后两个小太监也被带入了寝宫,二人瑟缩着发抖着,看起来十分紧张害怕,可说出话,却与彩玉如出一辙,没有一点出入!   昭文帝怒火冲天,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厉声道:“云卿浅,你好大的胆子!”   云卿浅立刻跪在地上,开口道:“请陛下明察,臣女并未做过,臣女只是去取热茶,回来的途中看到洛德妃落水,便入水相救。”   穆容渊见状也跪下开口道:“陛下,微臣抵达时候,云卿浅已经带着德妃娘娘游到岸边了,若是害人,为何还要救人?”   不等昭文帝有所回应,那彩玉就继续说道:“奴婢没有说云小姐害人,只是云小姐和娘娘同时落水,她只顾着自己求生,等去救娘娘的时候,娘娘已经……呜呜呜……已经不行了……呜呜呜……”彩玉哭的泣不成声,可言外之意还是云卿害死了洛德妃,只是事后害怕才去救人,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好好的赏花宴,你不赏花,去荷花池做什么?!”昭文帝质问云卿浅。   云卿浅脸色阴沉,细细想来她去荷花池其实纯属意外,是因为洛梓伊体力不支才临时决定在假山中休息。   所以那要害她的人应该不是早有预谋,而是临时加害。再说那洛德妃死的也太蹊跷了,怎么刚落水没多久就死了呢?   难道说是有人要杀洛德妃,而她凑巧看到了,当时洛德妃落水的时候怕是已经死了,所以她即便是将人救上来,也是救一个死人。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在皇宫里对洛德妃下手?   唉?洛梓伊呢?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来洛梓伊怎么一直没出现?难道说他们姑侄二人在假山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有人杀人灭口?   云卿浅的脸瞬间惨白了起来。她刚想开口向皇帝禀报先去寻找洛梓伊,就听见外面一道急促的禀报声传进来。   “陛下——陛下——”来人十分急切,是工部尚书。   一个外臣竟然跑到后宫来,这是出了多紧急的事?   工部尚书急急忙忙跑进房间,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昭文帝面前,满脸惊恐的喊道:“陛下,之江河决堤!决堤了!江南六座城池受灾严重,死伤无数啊!”   什么?!   众人大骇!   往年也有春汛,不过顶多殃及一两个村落,严重一点的便是凌源县那般,可洪水一下淹没了江南六座主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昭文帝感觉呼吸难过,只伸出手点着工部尚书,却开不了口说话。   就在这时,又一道急切中带着惶恐的声音传了“陛下——启禀陛下!”   众人大气儿都不敢喘,纷纷看向门口。只见兵部尚书杜元昌也急匆匆跑了进来,与刚刚那工部尚书一样,同样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这兵部尚书是个习武之人,不至于像工部尚书摔的那么难看。   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比工部尚书说出的更令众人心惊!   “陛下,南滇传来战报,我方于半月前已经失守临南城外六个县,临南城没有主将,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如今南滇已经兵临城下了啊,陛下!!”   这边兵部尚书话音刚落,那边昭文帝便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噗——”这一口血直接喷在了兵部和工部两位尚书脸上,直喷的人心惊胆战!   “陛下!”   “父皇!”   众人顿时手忙脚乱惊愕万分。   “太医,快,快啊!”乔公公扶着几乎坐不住的昭文帝!   几个太医都围上来给昭文帝诊症,片刻后各个脸色惊恐而难看。   “到底怎么了,你们快说啊!”宇文琅追问道。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最后为首的杜太医开口道:“陛下……陛下中毒了!”   “啊!”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场面顿时更加紧张了。   众人忍不住捂住嘴,生怕自己也忍不住惊叫出来。 第226章 寻找洛梓伊(2更)   眼看着所有人都失了主心骨,穆容渊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既然知道是中毒,还不快解毒!”   “啊……是,是是是!这毒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臣等这就为陛下拔毒!”太医带着宫人手忙脚乱的将昭文帝抬到德妃寝宫的偏殿中,开始为昭文帝针灸解毒。   眼下混乱不堪,群龙无首,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雍王殿下,众位皇子中,定王为长,可定王不理朝政已久,眼下您才是能撑起大周的人,殿下万不可被一时之痛绊住手脚啊。”   穆容渊也实在是矬子里拔大个,这几个王爷也就雍王还勉强没有那么多私心。他倒是有心扶植定王,但定王身体的身体又令他担忧。   可宇文琅就像没有听到穆容渊的话一般,愣愣的走向云卿浅。   穆容渊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将云卿浅护在身后。   可宇文琅仍旧站在穆容渊面前,开口问向云卿浅:“云……云卿浅,本王问你,母妃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宇文琅语气带着浓浓的悲戚,似乎在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云卿浅叹口气,从穆容渊身后走了出来,目光澄澈的看向宇文琅,坚定的说道:“我没有推德妃娘娘下水,我下水,确实是为救人。”   “好!”宇文琅心中悲痛不已可是听到云卿浅否认,还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沉默片刻后,宇文琅又开口道:“只要你说,本王就信!”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听的云卿浅有些难受。   ——   九龙殿。   德妃娘娘殁了,昭文帝中毒昏迷,江南六省大水淹城,南滇百万雄师兵临城下。   随便抽出哪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眼下却都纠结在一起。   文武百官被召集到九龙殿,商议对策。   “依臣看,应该先选出以为王爷临时摄政,毕竟蛇无头不行,国不可一日无君。”   “依臣看,应该再找那神医莫寻来给陛下解毒还是紧要的事。”   “都说死者为大,依老臣看,应该先处理德妃娘娘的丧事啊!”   “不行,不行,江南水患严重,要先拨款赈灾。”   “不妥,不妥,南滇兵临城下应该先拨钱粮去前线抗敌!”   “要赈灾!”   “要抗敌!”   九龙殿上众说纷纭,吵作一团。   定王宇文珀、雍王宇文琅、静王宇文璃、庆王宇文珏,就连那被禁足的齐王宇文琢此刻都在这九龙殿之上。   五个王爷无论对上面那个空荡荡的龙椅感不感兴趣,眼下都明白,此次谁来监国,谁来摄政,那八成谁就是这龙椅的下一个主人了。   这五人当众,除了庆王宇文珏之外,其余都各有党羽,就算是向来低调不争的宇文珀,都有不少支持者。   一时间朝堂上的纷争,很快就从思考着手处理哪件事,变成了选哪位王爷出面监国。   而此时此刻,云卿浅却不在意九龙殿的纷纷扰扰,她更担心的是洛梓伊,在穆容渊的帮助下,她很快将畅春园都找了一圈,可是完全没有洛梓伊的身影。   看着云卿浅急的眼眶都红了,穆容渊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开口安抚道:“卿卿,你别急,我已经让飞烨带暗卫去找了,相信一定能找到。”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道:“子衿……我……我担心梓伊姐姐已经被害了!”说道这里云卿浅忍不住声音颤抖起来,眼泪也忍不住要流出来。   穆容渊连忙伸手覆上她的小脸,轻轻的将流出眼角的眼泪擦掉,开口道:“不会,不会的,洛梓伊也是个聪明人,不会那么容易被害的。再说了,若是真如你所言,洛贵妃和洛梓伊在假山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么也应该是同时遇害,凶手没必要将两个人分开杀,你说对么?”   云卿浅点点头,分开杀两个人,这样风险太大了,皇宫到处都是眼睛,别说分开杀,就算是将洛梓伊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都很难,所以洛梓伊一定还在皇宫里。   云卿浅大脑飞速的旋转着,想着这皇宫里到底谁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片刻后终于有了决断。   “子衿,我们去承明宫!”云卿浅开口道。   承明宫是昭文帝的寝宫,此刻那里聚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云卿浅要去那做什么?   罢了,不管做什么,只要她想做,他就一定要帮她做到!   穆容渊一把扣住云卿浅的腰身,脚尖一点飞掠而起,速度之快令人都看不清虚影。   ——   承明宫。   云卿浅刚到承明宫,就看到乔公公在门口焦急的来回踱步。   看到云卿浅来了,乔公公连忙迎上来:“哎呦云小姐,您怎么过来了?”眼下承明宫可不是个好地方,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这里的人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云卿浅问道:“乔公公,陛下怎么样了?”   乔公公叹口气,一脸担忧的说道:“太医们说陛下中的是慢性毒药,已经毒入骨髓,回天乏术了,眼下只能用千年人参和针灸之术吊着命,也不知能吊到几时……”   说到这里乔公公忽然想起给他解毒的神医莫寻,连忙开口问道:“云小姐,那莫神医……”   云卿浅叹口气,有些为难的说道:“莫寻无利不起早,我手上已经没有能吸引他的东西了。”   乔公公眼睛一亮开口道:“他要什么金银珠宝,咱们皇宫什么好东西都有啊。”   穆容渊不愿意让乔公公一直纠缠着墨灵犀,那墨灵犀明显还在担心洛梓伊的生死呢。   穆容渊上前一步开口道:“那莫寻的药千金难求,你觉得他会缺银子吗?”一句话问的乔公公顿时塌了肩膀,重重的叹口气。   云卿浅有几分不忍,开口道:“我会去找,但是找不找得到,找到之后他愿不愿意医,我就管不了了。”   乔公公大喜连忙感激涕零的道谢:“多谢,云小姐,多谢云小姐啊……”   “好了,先不说这个,乔公公我需要你帮忙支开房间里的人,我想叫麒麟影卫出来帮个忙。”   乔公公有些为难:“支开太医们容易,可是麒麟影卫只有陛下叫的动啊!”   云卿浅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帮我支开其他人就好。”   乔公公点点头,进入房间让太医们去太医院研究解药,不要在这里吵着昭文帝休息,太医们巴不得赶紧离开承明宫,便纷纷离去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走进寝宫,乔公公明白这事儿他也最好不要管,便在外面将门关上,守在了门口。   云卿浅对着空气喊道:“麒麟影卫,我云卿浅,有一事相求,还请献身一见。”   空气:“……”   穆容渊开始感受房间里的风向,发现异常平静,除了床榻上的昭文帝,其他地方练人的呼吸都没有实在是奇怪,那麒麟影卫不是应该藏在这寝宫内么?   云卿浅的耐心本来就没多少,喊了两次之后没人应声,云卿浅立刻走向昭文帝,咬牙道:“我就不信你们不出来!”   话音一落,云卿浅已经拔下手中发簪直接刺向昭文帝的喉咙。   就在这时房间里瞬间发生了气流的波动,穆容渊心神一动,那微风汇聚成的无形锁链,立刻所住了四个要对云卿浅出手的人。而云卿浅的发簪也堪堪在昭文帝喉咙上一分的位置停住!   穆容渊都忍不住惊叹一声,这云卿浅竟然用谋杀皇帝的方法激麒麟影卫献身,这也太大胆了!   看到四个人被穆容渊控制住,云卿浅将发簪缓缓插回头发里,开口道:“得罪了,我没有想谋害圣驾的意思,只是想让各位出来。” 第227章 云卿浅的威胁(3更)   四个从头到脚都是黑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云卿浅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麒麟影卫各有绝技,其中一人眼观六路,即便相隔数里都能准确分清红豆黑豆。我现在就想问问这位眼观六路的影卫大哥,今日你在皇宫最高的塔楼上蹲守的时候,可有看到洛家大小姐洛梓伊。”   洛梓伊不见的时间和洛德妃落水的时间大致相同,那个时候昭文帝正在御书房,那么距离御书房最近的塔楼,一定就是这眼观六路的影卫,最好的蹲守位置。   果不其然,云卿浅话音落下之后,四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身子微微僵了僵。   只是细微的动作,云卿浅看不出,可是驭风控制几人的穆容渊却能轻易感受到。   穆容渊走向那个人,开口道:“我们无意伤害陛下,更无意伤害四位,只要阁下帮这个忙。”   麒麟影卫沉默不语,他们只听从大周皇帝的,除了大周皇帝,他们只和彼此说话。   见这人如此顽固不化,云卿浅一咬牙,拿出发簪再次比在昭文帝的脖子上,开口道:“据我所知,麒麟影卫护佑周皇,若是陛下死于非命,你们四个都要去陪葬,不仅如此,你们的家人,你们手下的弟子,你们的继承人,无一可逃!!”   麒麟影卫仍旧是沉默,云卿浅一咬牙,准备给昭文帝点苦头吃,当即就打算把发簪刺入昭文帝脖子侧面,可流血不会致命的地方。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就听到一个十分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陛下身中剧毒,我等仍旧得死。”   云卿浅的手一顿,明白这影卫是想跟她谈条件。   云卿浅收了手上发簪,开口道:“若是陛下死之前,出现新皇,你们就可以继续做麒麟影卫。”   麒麟影卫只护佑周皇,没有护佑太上皇一说。   听云卿浅这么一说,四个麒麟影卫免不了更加戒备,刚刚说话的那人开口问道:“你要谋朝篡位?”   云卿浅忍不住笑了一声,真不知道这几个影卫是怎么想的,她一个女儿家,谋朝篡位做什么?   云卿浅开口道:“陛下早就写好了诏书,封明贵妃为皇后,只等着明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诞生便昭告天下。现在事急从权,陛下怕是已经等不到明贵妃产子了,那不如现在就昭告天下,封明贵妃为皇后,大周虽然没有了皇帝,但是还有皇后,皇后仍旧可以执行其册封的权利,只要皇后选中了哪个皇子,那么哪个皇子就是新皇。”   麒麟影卫不置可否,思忖片刻后:“一个未出世的小儿,如何堪当大周新皇。”   云卿浅勾唇一笑,语气坚定的说道:“她不会选自己的孩子做新皇。只要她还惜命!”   众人忍不住微微倒抽气,心想这云卿浅说的确实没错,如今五王夺嫡,哪一个不比她杜小楼有背景,有本事,就连那残废的二皇子宇文珀,也占了嫡长的身份,有不少簇拥者,若是明贵妃眼下将自己未出世,连男女都不辩的孩子封为太子,那就是将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   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皇后的身份,去寻一个靠山!   而这个靠山,就是大周的新皇,也就是麒麟影卫的一条活路。   麒麟影卫面面相觑,最后那眼观六路的人上前一步开口道:“洛家小姐被庆王身边的女子打晕,拖入畅春园的假山中。”   !!!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刚刚将畅春园翻了个遍,怎么就没再进入假山看看呢,真是该死!   “走!带我去畅春园。”云卿浅拉着穆容渊的手就往外跑!   四个麒麟影卫即便是挡着脸也能感受到彼此脸上的惊叹,这云家四小姐……不简单!   而穆容渊被云卿浅当成可以飞的马儿,甘之如饴。出了寝宫之后,立刻扣住云卿浅不盈一握的腰身,脚尖一点便朝着畅春园飞掠而起。   ……   九龙殿上吵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王爷离开都有可能与龙椅失之交臂,然而最热衷于那个皇位的宇文璃却离开了。   究其原因便是有人给宇文璃传了一句话——假山中还有旁人。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便以担心昭文帝身体为名,不着痕迹的离开了九龙殿。   只是让宇文璃有些意外的是,给他传话的竟然是他连正眼都没看过一下的冯宝儿。   “怎么是你?”宇文璃语气中的不耐烦和眼神中的鄙夷,令冯宝儿有些难受,可这是她为自己争取正妃之位唯一的机会了,她不能错过。   那楚妃明显瞧不上她,昭文帝更是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她被众人看做成庆王的莬丝花,可她不想这样,她不愿只委屈自己做一个侧妃甚至妾室。她一定要做庆王妃。   “静王殿下,民女在畅春园赏花,无意中看到形迹可疑的女子从假山中出来,民女想,可能会对静王殿下有用,便将其打晕了藏了起来。”冯宝儿说话声音小小糯糯,似乎十分害怕。   但是宇文璃又不是傻子,敢在皇宫中对京城贵女动手的人,会是胆小懦弱之辈么。   “你想威胁本王?你也在假山中?”宇文璃语气里带着几分恐吓。   冯宝儿立刻来了哭腔,开口道:“静王殿下明察,民女……民女没有在假山中,可是民女看到那女子匆忙从假山中跑出来,而后那德妃娘娘便落水,最后又看到静王殿下和楚妃娘娘离开了畅春园,所以民女想……”   “你想?呵!”宇文璃伸手捏住了冯宝儿的下巴,让她抬头直视自己,冷声道:“又是一个想把本王捏在手里的女人,你想什么?想威胁本王?你以为你肚子里的东西能保你的命?”   宇文璃说话间大手就从冯宝儿下巴上往下滑落,来到了她纤细的脖颈处,这种位置,令冯宝儿明白,宇文璃只要轻轻一捏,她必定魂飞天外。   冯宝儿心里一惊,没想到宇文璃竟然这般没耐心,说动手就动手,于是她也不敢再兜圈子卖关子,连忙开口道:“静王殿下,民女无所求,只是想成为庆王的妻子,试问哪一个女子不想一世一双人呢,况且民女若是嫁给庆王,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民女岂会对殿下有加害之心?殿下,民女不是在威胁殿下,是在求殿下给民女一个机会啊。”   宇文璃的手顿了顿,然后有些木然的离开了冯宝儿的脖颈,冯宝儿吓得连连后退,拉开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等待宇文璃的回应。   而宇文璃则是被她那一句“试问哪一个女子不想一世一双人呢”给惊住了。   一世一双人么?是不是云卿浅也这般想的,因为她想一世一双人,但是觉得他给不了,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穆容渊?是不是这样?   是,是的……没错……一定是这样。自古君王都是三宫六院,云卿浅一定是担心自己以后不能独占他的宠爱所以才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宇文璃莫名的高兴了起来,似乎终于找寻到云卿浅不理他的原因了。   心情好的宇文璃,对冯宝儿,自然也和气了几分,开口道:“带本王去,如果你没说谎,本王只会成全你的心思。”他会让冯宝儿做正妃,但是会给庆王寻一个有手段有能力有背景的侧妃,哼!   冯宝儿心中一喜,连忙带着宇文璃就往畅春园走。   ……   而另外一边,云卿浅和穆容渊已经抵达了畅春园,并且顺利的在假山的通道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洛梓伊。 第228章 元素之力(4更)   “梓伊姐姐,梓伊姐姐!”云卿浅焦急的呼唤着。   穆容渊轻轻按住洛梓伊手腕,凭借他浅薄的医术,至少可以证明洛梓伊现在没有死也没有受很严重的伤。   穆容渊连忙开口安抚云卿浅:“卿卿,别担心,洛小姐只是昏迷了,皇宫现在是是非之地,我先带你们离开再说。”   “好!”云卿浅点了点头。   穆容渊将昏迷的洛梓伊背在身后,然后拉住云卿浅的手走出假山。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一走出来就看到了宇文璃迎面而来!   云卿浅看到宇文璃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有一个身影在发现他们的时候就闪身转到的回廊一边,云卿浅没有看到那个躲避他们的人是谁,只看到一抹裙角。   云卿浅微微蹙眉,感觉那个裙角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对了,这是今日冯宝儿所穿的华服。   云卿浅又想起那麒麟影卫口中说的“庆王身边的女人”,原本她过于心急,没有仔细去想,现在想想,那庆王身边的可不就是冯宝儿么?!   “穆容渊?云卿浅?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宇文璃的声音打断了云卿浅的思绪。   宇文璃看到穆容渊后背的洛梓伊,心道一声这冯宝儿果然没说谎话,只是他没想到那第二个偷听他们母子谈话的人竟然是洛梓伊。   这下就麻烦了,自打护国公被夺了爵位之后,朝中文臣大多依附于洛丞相了,若是他杀了洛梓伊,万一东窗事发,那就得罪了洛丞相,得罪了洛丞相,就等于得罪了所有文臣啊。   宇文璃咬了咬牙,忽然厉声道:“穆容渊,云卿浅,洛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你们害死洛德妃一人不算,又害死洛大小姐。本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你们二人拿下!”   宇文璃说话间就朝着穆容渊出手!   穆容渊和云卿浅皆是惊讶,宇文璃会刁难他们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宇文璃竟然忽然出手,难道说……假山的事情和宇文璃有关?   来不及想太多了,穆容渊身后背着昏迷的洛梓伊,右手拉着云卿浅,根本腾不出手接招,只能辗转腾挪的躲避宇文璃的进攻。   然而只是几招下来,穆容渊就发现了宇文璃的异常。   那宇文璃看似招招冲着他来,可是只要他稍有不慎,那中招的便是他身后的洛梓伊。   穆容渊脸色一沉,心道一声“原来这宇文璃要趁乱杀洛梓伊!”   穆容渊想的没错,这宇文璃就是要趁乱杀人灭口,那假山中的谈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旁人听了去。眼下穆容渊带着一个不会武的云卿浅,又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洛梓伊,是他出手最好的机会。   若是可以……宇文璃狞笑一下,他不介意趁机将穆容渊的性命一并取走!   双方打斗许久,穆容渊只有躲避的份儿,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因为穆容渊发现,那宇文璃不止开始对洛梓伊出手,还有意无意的对着云卿浅出手,虽然穆容渊觉得宇文璃应该不会伤害云卿浅,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   穆容渊心道一声:“顾不了那么多了!”随后便是一股飓风将畅春园席卷的飞沙走石。   旋风吹的宇文璃瞬间便睁不开眼了。   穆容渊便趁此机会带着云卿浅和洛梓伊驭风而行,几乎是等于飞出了皇宫。   待风平浪静之后,宇文璃惊愕的看向穆容渊离开的方向。   “没想到,他竟然会元素之力!他竟然会驭风?!这就是七杀星的威力吗?一人之力,力敌万军……”宇文璃忍不住有些心底发寒,他本不愿得罪穆家,可眼下看来,却不能让穆家兄弟活下去了……   ——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和洛梓伊回到了威武侯府。   白丹青找来大夫给洛梓伊诊症,大夫看过之后,说洛梓伊并无大碍,只是脑后受创,所以昏迷不醒。   听到此话众人才微微松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飞烨就匆匆跑进来,急切的开口道:“主子,不好了,大理寺来拿人了。”   拿人?拿什么人?   众人疑惑。   飞烨连忙继续补充道:“静王宇文璃说云小姐谋害德妃之后,畏罪潜逃,命大理寺派人捉拿,此刻江大人就在外院。”   穆容渊冷笑一下,他就知道,德妃的死肯定和宇文璃脱不了关系!   “卿卿,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将你带走。”   相比穆容渊的愤怒,云卿浅倒是显得十分冷静,那江桓褚在外院等候,没有直接进来拿人,至少说明江桓褚是相信她的。如此一来,她倒是可以借用江桓褚这层关系做一些事。   “子衿,帮我照顾好梓伊姐姐,我去去就回。”云卿浅开口道。   穆容渊脸色一层,一把拉住云卿浅手腕,不悦的说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云卿浅想说她不会有事的,可是看到穆容渊眼中蕴含的几分怒意,云卿浅无奈的笑了笑,将手往回抽了抽,换做拉住他的大手,开口安抚道:“好,我们一起去,子衿喜欢看戏,我再唱一出好戏给你看,可好?”   被云卿浅顺毛安抚,穆容渊立刻就喜笑颜开了,拉过云卿浅就在她额头上香了一下,高兴的说道:“好!一起去!”   旁若无人的亲昵,竟然是毫不在意房间里还有白丹青和飞烨。   云卿浅可没有穆容渊脸皮那么厚,说话间脸色就绯红起来,连忙跑向外院。   穆容渊见云卿浅羞涩逃跑,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白丹青和飞烨二人。   穆容渊转头看向二人,二人连忙抬头看向别处,满脸都写着“我没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穆容渊撇撇嘴轻哼一声:“子画照顾好洛小姐,飞烨去找封四海,让他去九霄阁找莫寻。”   “是!”飞烨领命迅速离开。倒是白丹青还有几分疑惑。   “二哥,南滇战事不顺,你不担心大哥么?”白丹青表示很担心。   穆容渊勾唇一笑,那笑容美则美矣,却看得白丹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穆容渊开口嗤笑道:“我穆家,绝对不会输给南滇尉迟!”   虽然穆容渊还没有时间去理顺这南滇战报的来龙去脉,但是他对穆容壑了解和信任,足以支撑他坚信这场大战,不会输。   眼下更重要的是五王夺嫡,万不能让宇文璃才钻了空子,当上新皇。   “二哥……我有点担心我爹。”白丹青满脸担忧,江南六座主城被淹,可见临河的小村落怕是无一幸免了,也不知杭城如何了。   穆容渊拍了拍白丹青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杭城不算临河,应该受灾不严重,你现在就是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乖乖呆在京城等消息。”   白丹青点了点头,眼中担忧不减。   穆容渊叹了口气,他不担心白邡,因为这场大水前世也有,白邡一直都好好的,他担心的是大水后的瘟疫,那一场瘟疫,蔓延了整个东周啊!   ……   云卿浅来到前院,看到依旧面无表情的江桓褚。   “江大人,别来无恙。”云卿浅缓缓行礼。   江桓褚微微蹙眉,若是可以,他不太喜欢和云卿浅打交道,因为他抓不到她的把柄,但是又觉得她很邪门儿,很危险。   “云小姐,关于德妃娘娘薨逝一事,需要云小姐到大理寺协助调查。”   云卿浅点点头:“好,可是江大人……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调查清楚,也无法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江大人有报国的心,为何不想用在要紧的地方?” 第229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   江桓褚戒备的看向云卿浅,他总觉得自己又要被云卿浅绕进去了,然而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去了解云卿浅话中的意思,微微沉默片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什么是要紧的地方?”   云卿浅勾唇一笑,笑的江桓褚带来的所有侍卫都晃花了眼,就连向来对女色没有任何感觉的江桓褚都忍不住暗叹一句,有女如此,真是一笑便可摄人心神啊。   云卿浅开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大家都知道陛下中毒了,但是没有人敢说昭文帝就会立刻死,也没有人敢说昭文帝就救不回来了,眼下谈及立储,岂不是有谋朝篡位之心?   江桓褚双眸微眯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大理寺的人忙不迭的纷纷离去,这种,成则从龙之功,败则欺君之罪的事儿,他们都不想去冒险。   众人退下之后,江桓褚开口道:“云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此时穆容渊也走了出来,与江桓褚只是点了个头,然后就站在云卿浅身后,那模样分明就在说“有我在,看谁能带走云卿浅。”   江桓褚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觉得穆容渊被美色所迷,这南滇战事吃紧,穆小侯爷竟然一点不担心定远侯,只顾着保护云卿浅,不是被美色所迷还能是什么?   江桓褚心中有几分不屑,可是转头看向云卿浅,心中又不免想到,这样厉害的姑娘,能迷惑住威武候,好像也实属正常。   云卿浅不知道江桓褚心中的腹诽,她直接开口道:“江大人,据我所知,您除了是大理寺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当今的国舅爷,定王宇文珀的亲舅舅,眼下论起皇亲国戚来,怕是没有人比你更亲近了。实不相瞒,我出宫之前已经见过陛下了,众位太医都束手无策,毒入骨髓回天乏术,陛下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江桓褚猛地瞪大双眼,下意识的怒斥道:“你大胆!”   “我是不是大胆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陛下驾崩,那么朝中必然大乱,如今灾情战事同起,江大人觉得,咱们大周还经得起一场五王夺嫡之乱吗?”云卿浅字字铿锵,没有丝毫怯懦。   江桓褚忍不住便被她的话牵动了思绪,如今的大周……还经得起一场夺嫡之乱么?   等等!云卿浅这是什么意思?   “云卿浅,左右储位之争,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这是死罪?!”江桓褚心惊。   云卿浅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江大人,我身上的死罪还少么?你今日来抓我,不就是因为我犯下了一个谋害德妃的死罪?可是江大人,你要搞清楚,与家国存亡相比,我云卿浅一个死罪又算得了什么?别说那德妃娘娘不是我杀的,就算是我杀的,那么眼下我有救国之策,你这位国舅爷,是要纠结我的死罪?还是想听我救国良方?!”   嘶——   江桓褚忍不住被云卿浅的张扬和霸气刺激的倒抽气,她哪来的这般底气?   眼下随便挑出来一件事就棘手的不得了,她竟然敢说自己有救国良方良策?   江桓褚虽然沉默不语,但是云卿浅从他的表情和脸色上可以看出来,他虽有几分质疑,却也已经被她说通了。   云卿浅当即趁热打铁,开口道:“江大人,事不宜迟,我们去九龙殿吧。”云卿浅心中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让宇文璃钻了这个空子。   “云卿浅,本官想辅佐的新皇,怕是与你不同。”既然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江桓褚也不想装糊涂了,他要先确认云卿浅心中属意的人到底是谁。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江大人又没问,怎知我想辅佐的新皇,与你不是同一人呢?”   江桓褚眼眸睁大,忽然觉得眼前不是一个十五岁的侯门贵女,而是一个宦海沉浮多年权臣。   “云小姐,请——”江桓褚表明了姿态。   云卿浅勾唇一笑,抬步离开了威武侯府。   ……   看着云卿浅和江桓褚走出去,白丹青忍不住在穆容渊身后感叹道:“二哥,二嫂真是太帅了!”也太厉害了。   穆容渊呆呆的点头,一脸痴笑的说:“对,帅!”   “二哥,这样厉害的二嫂,你受得住么?”白丹青调侃道。   穆容渊呵呵傻笑一声,开口道:“你只见她对别人凌厉风行,却不见她对我似水温柔,如何受不住?”   白丹青见穆容渊傻愣愣的都忘了追上去,忍不住砸吧砸吧嘴,用肩膀撞了一下穆容渊,开口道:“二哥,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吃不着也不用馋成这样啊!!”   穆容渊一愣,连忙擦嘴角,发现嘴角是干的之后,才转过头瞪着白丹青,抬手就要拍他脑袋,口中道:“谁说小爷我吃不着?!”   白丹青惊讶,目瞪口呆:“已经吃到了?”   穆容渊刚想说当然,但是又忽然觉得似乎对云卿浅名声不好,再说了,他真是没吃上啊……唉!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啪!一声脆响!   “哎呦!”白丹青一声嚎叫,二哥又打他脑袋了!   “照顾好洛梓伊,有人要杀她,若是出了事,我拿你是问!”穆容渊话音没落就已经提气用轻功追上去了,他的卿卿那么帅,一定有好戏可以看!   白丹青扁着嘴揉着脑门,心想着一定要和云卿浅搞好关系,以后让云卿浅替他去拍穆容渊的脑袋!   ——   九龙殿。   众人的争执从上午一直持续到现在,眼看着到了申时,再不拿出一个决断来天都要黑了。   定王宇文珀在昭文帝南巡的时候监国数月,心中对朝廷可挪用的银钱粮草十分有数,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江南水患和南滇战事,确实只能供应一方。   支持宇文珀继续监国的大臣们,大多是先皇后江家的旧识,可江家落败是真的,所以支持的人也并不多。   雍王宇文琅的呼声相对较高,毕竟他身后站着的是当朝宰辅洛函书洛丞相。   可宇文琅沉浸在丧母之痛里,根本无心政事,更别提眼下生母尸骨未寒,就让他去争储了,本来就没有那份心思的他,现在更加不想掺和。   齐王宇文琢没了护国公的支持,又少了董皇贵妃的照拂,他的外祖董家又远在幽云十六州,根本顾不上他。眼下的宇文琢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有心无力。   他到九龙殿也不是觉得自己能得到那个龙椅,而是不想让宇文璃有机会得到那个龙椅。   庆王宇文珏就更加对龙椅无意了,他一心担心自己的父皇,是几个儿子中,对昭文帝最为真心的一个了。但若是几个哥哥争龙椅,庆王自然站在亲大哥宇文璃着一边。   至于宇文璃,本来昭文帝中毒这个骚乱就是他造成的,江南水患,南滇压境,也都有他的手笔,对于近日储位一争,他心中早有把握。   二皇子残废,三皇子庸碌,五皇子犯错无人支持,六皇子是他亲弟弟。如此看来只有他这个四皇子堪当重任。   然而这么顺利的计划却冒出洛梓伊那个意外,若是洛梓伊醒了,若是她将假山中的话公布于众,那么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里宇文璃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   “怎么,众位是打算南滇人打到九龙殿门口时,在商议出应敌的对策么?”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江桓褚带着云卿浅和穆容渊缓缓走进来。 第230章 出谋划策(2更)   江桓褚是国舅爷,他来实属正常,威武候身系京城防卫,长兄又驻守南滇,他也应该到场。可是那云家四小姐云卿浅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子怎么可以上朝堂?!   众人疑惑的疑惑,质疑的质疑,不满的不满。文武百官神色各异。   倒是那几个王爷,显得都各有各的激动。   “朝堂之上,你一个女流之辈前来作何?还不速速退下!”一个古板的老臣不悦的呵斥着。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一个个商议不出办法,还不行有办法的人出谋划策么?”   “哼,大言不惭!小小侯府嫡女,竟敢如此挑衅文武百官,你可知我们在商议何事?”另外一个大臣也出言讥讽。   云卿浅沉稳不怯,淡淡开口道:“第一,江南水患,大水难治缺钱缺粮。第二,南滇战事吃紧,兵临城下,缺兵少将!第三。陛下龙体难愈,大周缺掌舵之人。”   “大胆!”   “大不敬!”   “口出狂言,竟然敢说陛下难愈,还不来人将她轰出去!”   众位大臣开始纷纷把火气撒在云卿浅身上。   可云卿浅却十分淡定,开口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还是诸位大人不愿意面对这种事实?与解决问题相比,众位大人难道更喜欢逃避问题么?”   一连几个询问,问的文武百官,哑口无言。   定王宇文珀笑了笑柔声道:“云小姐,你可有何办法?不瞒你说,国库空虚。”   一个“国库空虚”足以将一国之君逼到墙角,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侯门嫡女,要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任有她云卿浅天资卓绝,聪慧过人,没有银子,也解决不了问题。   刚刚开口呵斥云卿浅的那些大臣,顿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丝毫不觉得他们这些朝廷养的文武百官,想不出对策,去为难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不妥。   云卿浅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第一,江南水患。朝廷拨五万两白银,在京城范围内,之江河悟园河段,修筑水坝,将之江河截流。”   “哈哈哈!简直可笑!”工部尚书忍不住嘲讽道:“云卿浅,就连几百年前的古人都知道,治水开源胜过截流,果然是女人家见识短!哼!”   云卿浅丝毫不在意工部尚书的冷声讽刺,只开口问道:“敢问大人一句,江南水患未退,若想开拓河口,可否能施工?”   “自然不能,开拓河渠都要在旱季。”工部尚书回道。   “江南大难,却无法按照治水常理来开源,难道我们地处上游的京城,就要眼睁睁看着水患肆虐百姓受苦吗?”云卿浅反问。   一句反问,问的工部尚书哑口无言。   可是身为工部尚书,他岂能然云卿浅这般噎住,想了半天之后开口道:“就算眼下不能开拓河口,那也应该将银子用在刀刃上,应该修复江南六城的河堤啊!”   “哈哈哈,”这次换云卿浅大笑了。   云卿浅笑完之后,语气冷冽的开口道:“尚书大人,江南大水未退啊,你有多少银子投入进去,让工人们一边修,让大水一边冲?水漫家园,你又有多少银子,可以给那些受灾百姓支付修筑的工钱?你没听到刚刚定王殿下说道国库空虚吗?”   “这……”工部尚书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没想到一个小小深闺小姐,竟然能心思如此缜密。   云卿浅见工部尚书哑口无言,便表情严肃的继续说道:“江南多雨水,四月开始,江南还会经历长达一个月的梅雨季节,短时间内,之江河仍是江南六城的威胁,京城却自打开春以来都没有下过一场雨,此刻在京城范围修筑水坝,不仅可以减缓之江河对下游的压力,也不会对京城造成威胁,若是蓄水即将达到河堤临界线,朝廷可以发动京城周围乡村开拓小河流,将之江河水引驱灌溉。一举两得!待江南六城水位退去,再修筑河堤。这样银子才能分毫浪费的用在刀刃上!”   “好!”云卿浅话音一落,定王大喊一声好,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若是拨款去江南,那么两三百万的银子都挡不住,可若是只是修筑一个河坝,最多也就二十万两银子便够了。   齐王宇文琢也被云卿浅的话带动了思路,忍不住开口问道:“就算按你所言,那五万两银子也不够啊,之江河有多宽,水量多大,总不可能弄一些浮木堆砌上去就行了吧!”   云卿浅笑了笑,对着几位王爷的方向行了个礼,然后开口道:“定王殿下若是信得过臣女,便将此事交给臣女吧,五万两银子,多一分臣女也不要,少一分臣女也做不到。”   眼下五王没有分出谁来为首,可是云卿浅却求向了定王,站在一旁的江桓褚微微点头,心道一声,这丫头果然和他选的人一样,也幸亏一样……   “定王殿下,三思啊……”工部尚书试图阻拦。   定王宇文珀淡淡一笑,开口问道:“尚书大人,别说三思了,这整整一天,本王四思,五思,六思都思过了,可却没有一个如此简单而有效的方法,若是尚书大人能提出更好的,更省银子的,本王愿意洗耳恭听。”   工部尚书耷拉着脑袋退到一边,他提不出,他脑仁儿都要想裂了也没想出这么不合常理的办法。   宇文珀直接开口允准:“本王便将此事交于你云卿浅,五万两白银到户部提取,一分都不会差,但是你要给本王一个时限,多久可以修好水坝?”   云卿浅勾唇一笑,万千风华倾泻在这九龙殿之上。   “十日内!”   众人又是惊愕,可是这次却没人敢开口驳斥,一是他们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二是有些不服气的人也都想看看仅仅十天,云卿浅能如何治水!   ……   穆容渊在一旁双臂环绕于胸前,笑吟吟的看着云卿浅,不知为何,她总是有那种魅力,有那种感染力,会让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思路走。   让站在她这一边的人,信服她。   让站在她对立面的人,佩服她。   而他,只需要站在她身后就好了,只要她回头,他就在。   说完了水患,雍王宇文琅也忍不住说起了南滇战事,即便他现在还沉静在丧母的悲痛中,仍旧不免被眼前光华耀眼的云卿浅所吸引。   “云小姐,江南水患,急需粮草,可南滇战事,也继续辎重补给,这又要如何权衡呢?”   云卿浅一脸淡然的开口回道:“我外祖江南沈家,将会拿出五十万石粮食供给江南灾民,足够等到洪水退去重建家园。朝廷的储备粮只需等之江河下游水势减缓之后走水路运到南滇便可!”   “啊!”众人忍不住惊呼。   五十万石粮食啊!这相当于江南六城捆在一块儿,一年粮草收入的五分之一了。沈家竟然有这么多粮食?!   面对众人探究的眼神,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能为大周做出贡献,是我沈家的福气,江南是我沈家发源地,雏鸟恋旧巢,池鱼思故渊,家乡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大仁大义啊!”   “良心商贾啊!”   “堪为皇商啊!”   众位大臣开始忍不住从最开始的质疑,慢慢变成的赞誉。   宇文琅也被云卿浅说的热血沸腾,然而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云卿浅就再次向宇文珀请求道:“经此一役,江南沈家算是掏空家底了,不知可否得王爷赏一块天下皇商的匾额?” 第231章 脱簪散发(3更)   “那是自然!本王亲笔题字!”宇文珀激动的都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了!也顾不得此番话说的是合适还是不合适了。   宇文璃见状气得不行,这云卿浅和宇文珀一唱一和的,表演的像一对明主和贤臣一般,凭什么?!   宇文璃开口怒斥道:“云卿浅,漂亮话谁都会说,你若做不到又当如何?!”   云卿浅对着宇文璃冷笑一下,眼中尽是冷色。   前世这场水患,朝廷拨了二十万石粮食和两百万两白银到江南,却被宇文璃中途劫走了,江南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宇文璃却壮大了他私下圈养的兵卒。今生,她再也不会给他这种机会了!   云卿浅冷笑着咬牙道:“我云卿浅,以我忠勇侯府上上下下七十三口的性命作保,若是做不到,血洒之江河!!”   嘶——   众人纷纷倒抽气,没想到云卿浅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敢在九龙殿上立下生死状!   “云小姐……你……”宇文琅担忧的上前一步,他想说,云卿浅不必如此的,可是当他看到云卿浅双眼中的坚定和说不清的痛快时,忽然就止住了脚步。   惊才绝艳,这才是她。她不需要他的保护,更不需要……他的爱慕。宇文琅退回后一步,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   说完了水患和战事,就要开始说最重要的皇位之争了。   这种事,云卿浅不适合先开头,江桓褚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开口道:“诸位同僚,陛下不幸受害,至今生死未卜,此消息若是传到阵前必定军心大乱,刚刚来九龙殿之前,本官已经去过承明宫了,陛下他……唉……”   江桓褚这一叹气,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昭文帝是回天乏术了。   江桓褚继续说道:“眼下陛下虽然昏迷不醒,但是本官知道,大周的江山社稷才是陛下最担忧的,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宇文璃看江桓褚这话头,分明就是要说储君一事了,这哪里还沉得住气,连忙开口道:“江大人此话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可父皇并没有立储诏书,眼下父皇尚在人世,谈及此事也未免过早,倒不如让娘娘出面主持大局。”   “娘娘?”宇文琢嗤笑一声“先皇后早逝,眼下皇后一位空悬,本王母妃虽然贵为皇贵妃可母妃缠绵病榻,位份最高的明贵妃身怀六甲,资历最深的德妃娘娘今日薨逝,四哥,你该不会是想让你那个舞姬出身的楚妃娘娘,来统领我们大周江山吧!”   “你……”   “宇文琢你放屁!”   宇文璃和宇文珏同时对宇文琢发难,出身是他们兄弟二人最无可奈何的事,也是他们兄弟二人难以言喻的痛楚。   宇文珏还好,战场上讲究的是实力,在军中他武功高强敢打敢拼,自然会赢得尊重。   可宇文璃不一样,若不是这个出身,他何至于在宇文琢脚下隐忍这么多年。   眼看着三个王爷就要打起来了,一道冷冽的女声忽然响起!   “谁说本宫要统领大周江山了?!”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楚妃一身鹅黄色的宫装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月白、鹅黄、水红、藕色,这些都是楚妃习惯穿的颜色,看起来温婉又没有攻击性,柔弱又不强势。   今日楚妃这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人还是原来的人,可看起来气势却令人感觉好不寻常!   云卿浅微微蹙眉,不知为何,她感觉从楚妃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泰然若定,仿佛一切都已经尽在她的掌控,她……凭什么?   尤其是楚妃经过云卿浅面前时,云卿浅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荷花香气,淡淡的几不可闻,可是云卿浅还是捕捉到了,这是什么味道?胭脂水粉?荷花香气的头油?   不知怎得云卿浅觉得这股子令人捕捉不到的香味儿,令她有点难受。   ……   楚妃走到龙椅面前,目光扫视文武百官,最后将视线定在齐王宇文琢身上,开口质问道:“齐王,诬陷后宫妃嫔也是欺君之罪,难不成齐王以为陛下昏迷不醒,就治不了你的罪么?我们大周的律法可是不会昏迷的!”   宇文琢冷哼一声开口道:“我们大周?楚妃娘娘莫不是忘了出身?忘了本分?!”   宇文璃和宇文珏又要开口和宇文琢对骂,就听见楚妃说道:“出嫁从夫,这种小小道理,三岁稚童都懂,齐王却不懂?也难怪陛下将你禁足齐王府了。”   宇文璃眼珠子一转立刻接话道:“老五,父皇命你禁足,你怎可擅自出来,别说父皇现在只是昏迷,就算父皇不幸……那你也得谨遵圣旨啊!”   齐王的脸色腾地一下就黑了,怒斥道:“王八蛋宇文璃,你装什么好人,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母子二人处心积虑的做什么,怎么,怕本王说出你们母子二人想要称霸朝堂的野心吗?告诉你,只要本王活着,你就别想坐上龙椅!”   楚妃叹口气道:“唉,齐王,如今内有天灾,外有兵祸,你身为大周皇子,不为大周江山费心力,反而要在这九龙殿上信口雌黄诬陷兄长,你父皇还没死呢,你就在这讨论龙椅宝座,是何道理啊?!”   “你一个西陵供奉的奴才,又不是执掌六宫之人,你又凭什么站在九龙殿上训斥本王!”   楚妃摇头叹气,似乎对蛮不讲理的齐王十分无奈。   九龙殿的文武百官,有的人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齐王真是目无尊长。”   “哎,他从前不就那副样子么。”   “难怪陛下将他禁足,几位王爷当中他是最争强好胜,也是最沉不住气的。”   “我大周储君,岂能是如此鲁莽之人。”   ……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二人皆明白,这齐王是被楚妃牵着鼻子走了。   至少目前在争夺龙椅的路上,齐王已经被文武百官摒弃了。   楚妃不理会齐王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头看向江桓褚,开口道:“江大人,本宫人微言轻,做不了任何主,可本宫却还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理应酌情处理。定王不良于行,雍王需要处理德妃姐姐的后事,我那小儿庆王多年征战在外对朝局不了解,现如今也只有静王才能堪当大任啊!”   眼看着文武百货神色有变,似乎想要开口驳斥楚妃的野心。   楚妃立刻继续说道:“本宫今日在九龙殿上脱簪散发,以本宫项上人头作保,我儿宇文璃在陛下昏迷之时暂代监国之责,只为渡过天灾人祸的难关。待江南灾情过去,南滇战事平稳之后,本宫自愿打入霜寒宫,永不出宫,我儿静王宇文璃也会去禹州封地,永不回京。我母子二人,不求名利,不慕权势,只愿为大周,尽最后一番心力!”   楚妃话音一落,便拔下头上发簪,三千墨发悉数散落,对于大周的女子来说,外男面前脱簪散发是大为失礼的一件事。   楚妃在九龙殿上,当着文武百官脱簪散发,更加是欺君之罪,等于给昭文帝带了半顶绿帽子,足够她打入霜寒宫了。   慷慨激昂的陈词,破釜沉舟的举动,直教众人喟叹不已。   就连江桓褚忍也不住为止动容,任谁看这都是一对一心为大周社稷着想的母子啊。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不用仔细听,云卿浅也知道,众人已经倾向于让静王来监国了,毕竟定王确实残废,雍王有沉浸在丧母之痛中无心朝事,齐王鲁莽暴虐,庆王心无城府。 第232章 皇后诏书(4更)   看来看去,似乎内敛温润的静王真的很适合。   眼看着文武百官就要点头应下了,云卿浅不得不开口道:“诸位大人,请听我一言,眼下陛下昏迷,储位空虚,可还有执掌六宫的皇后啊,皇后乃天下之母,难道这个时候我们不该听皇后一言么?”   “皇后?”   “哪来的皇后?”   “先皇后不是过世已久了吗?”   “哎呀,难不成她说的是明贵妃?”   “下官也听说陛下有立后的意思,只是这明贵妃……”   文武百官开始忍不住讨论起来,江桓褚见状才反应过来,他今日是要和云卿浅合作将定王推上龙椅的,怎么被楚妃三两句话就说的心思动摇了?   奇怪,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心神刚刚有一瞬间不受控制。   楚妃见云卿浅插话,恨得直磨牙,可她温婉的样子万不能在此刻被拆穿。   楚妃苦笑道:“云小姐,本宫知你护国心切,陛下也确实曾经提及要待明贵妃诞下皇子之后册封其为皇后,别说这圣旨还没有颁召,就算是已经册封了,那明贵妃身怀六甲,现如今已经接近八个月了,眼看临盆在即,如何能操劳国事?若是陛下醒来后知道举国上下需要一个孕妇来运筹帷幄,岂不是更加龙颜大怒?”   楚妃的话点出了两个重点,一是封后诏书没有颁召,二是明贵妃身体不允许她操劳。   文武百官相继点头认同。   “没错,依本官看,就让静王暂时监国处理朝政吧。”   “是啊,就算那明贵妃为六宫之首,那也是权掌六宫,后宫不得干政!”   “没错没错,明贵妃还不到二十岁,哪离懂得江山社稷的运筹帷幄?”   “说不定陛下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要真的册封呢?”   文武百官的态度瞬间开始倾向于楚妃了。   在文武百官的讨论声中,忽然响起了太监的唱名声:“明贵妃驾到——”   明贵妃杜小楼,穿着厚重的华服,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了九龙殿。   明贵妃一进入九龙殿就急忙寻找云卿浅的身影,看到云卿浅之后,明贵妃微微点了点头。   刚刚江桓褚身边的人到她的寝宫,将事情的轻重缓急,得失利弊都简明扼要的说了。   明贵妃是聪明人,知道眼下应该如何抉择,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孕妇,万一被楚妃母子得到大权,那么她和她肚子里的皇子,说不定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再者说,她本身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做皇帝,她无非就是想要个荣华富贵,该有的,都有了。   明贵妃路过云卿浅身边的时候,微微颔首示意,云卿浅福身行礼,待明贵妃离开之后,云卿浅忍不住皱了皱眉,为何明贵妃身上也有这一股子荷花香?难不成今年后宫嫔妃都喜欢荷花香料?   不等云卿浅想通其中原委,明贵妃已经和楚妃对上了。   明贵妃走到楚妃面前站了站,楚妃愤恨的暗暗咬牙,可表面上仍旧挤出一抹笑意,极不情愿的蹲下身子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明贵妃笑了笑:“平身。”   该死的明贵妃,故意站在她面前,就是要她一人行礼!是在彰显尊卑之别吗?!楚妃气得脸色有点难看,温婉的表情也有几分扭曲。   明贵妃转身看向文武百官,最后目光看向江桓褚,示意身后的宫女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   江桓褚伸手接过来,打开锦盒一看,一卷明黄的圣旨赫然于眼前。   江桓褚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那圣旨拿了出来。   明黄的圣旨卷轴一出现,顿时引得文武百官都伸长了脖子。   江桓褚将圣旨双手托住,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问向明贵妃:“贵妃娘娘,这是……”   明贵妃叹了口气,开口道:“陛下早就拟好了圣旨封本宫为皇后,这圣旨也早就颁召至我明月宫,只是本宫想等腹中孩儿出世那日再昭告天下,图个双喜临门,唉……没想到陛下……竟然突遭暗算……”   “这不可能!”楚妃有些惊讶的说道“陛下若是颁召,为何六宫无人知晓,陛下有意封你为后,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是毕竟这只是一个念头而已,一个念头可做不得数,明贵妃,伪造圣旨可是死罪啊!”   明贵妃看了看楚妃,没有理会,直接对着江桓褚道:“江大人,打开看看吧,看看本宫是否有这个本事,伪造大周圣旨。”   江桓褚点了点头将圣旨打开,朗声读了出来,圣旨内容并不引人惊讶,无非就是册封明贵妃为皇后,令人惊讶的是圣旨的颁召时间,竟然是一个月前,也就是洛梓伊出嫁的那个日子,二月初二!   “天啊,那这明贵妃,岂不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娘娘。”不知谁在人群里惊呼了一声,众人顿时开始纷纷惊叹起来。   “没错,圣旨为真,还有谁不信服,可到本官手上看!”江桓褚是国舅爷,再加上他的风评一向都是铁面无私,他的话,还能有谁不信?   定王宇文珀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桓褚看到他垂眸的样子,心中有些心疼,这是他的亲外甥,从前陛下没有封后,说明还对江皇后有着一丝眷恋,可如今封后了,是不是说明陛下心中已经忘了江皇后了?也难怪这个外甥心里会难受。   可是眼下,这个皇后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万不能自己人和自己人产生龃龉。   江桓褚看向明贵妃,用手扶起身前朝服的衣摆,双膝跪地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云卿浅和穆容渊见状,也纷纷跪下。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随后便是文武百官也纷纷下跪叩拜,几位皇子,除了不良于行的定王之外,其余人也都不得不下跪称臣。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满朝臣服,一身荣耀。   明贵妃做梦都没想到,凭她歌姬的身份,会有今日的造化,好在她虚荣归虚荣,还不至于昏了脑子。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接下来才是办正事。   明贵妃开口道:“如今大周有难,本宫又是一介女流,别说本宫有心无力,就算是有心有力,咱们大周也不许后宫干政,所以今日本宫做主,选一位贤王出来代理朝政,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这明贵妃和刚刚的楚妃可不一样,眼下明贵妃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后了,只差一个册封礼而已。   楚妃说的话,那叫建议,出来主持朝局,那叫僭越。   可皇后不一样啊,皇后说的话,那叫懿旨,出来主持朝局也是情理之中。   众人齐声道:“臣等,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云卿浅微微勾起唇角,那楚妃费尽心力苦心筹谋,都不及这一张圣旨,想来现在快要被气死了吧。楚妃都要被气死了,那宇文璃呢?脸色一定十二分的难看。   云卿浅不太喜欢看宇文璃的样子,但是眼下却忍不住想看看他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云卿浅微微转头看向宇文璃,令她惊讶的是,宇文璃竟然也在此刻看向她。   四目相对,云卿浅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不对!”云卿浅小声惊呼。   “怎么了卿卿?”穆容渊上前一步靠近云卿浅,发现云卿浅正在看宇文璃,穆容渊也顺着云卿浅的视线看向宇文璃。发现宇文璃此刻眼中竟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全是胜券在握。   这是怎么回事? 第233章 临阵倒戈(1更)   不等云卿浅和穆容渊想通,大殿之上便再次响起明贵妃的声音:“依本宫看,就由……”   江桓褚信心满满的看向定王宇文琅。都说皇帝坐江山,没有人说皇帝站江山吧。不良于行又如何,他的亲外甥才是正了八经的嫡子,才是这大周江山,最有资格的新皇。   “就由……静王殿下费心操劳一番吧!”   !!!   什么?!   江桓褚、云卿浅、穆容渊在加上那几个皇子,都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这明贵妃竟然会选静王!   宇文璃勾唇一笑,走到殿中朝着明贵妃行礼:“儿臣接旨,身为大周皇子,理应为江山社稷贡献一份心力,不敢说操劳,谢皇后娘娘信任。”   明贵妃对着宇文璃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一边让身后宫女将一个东西交给宇文璃,一边开口道:“陛下中毒昏迷,就由静王殿下摄政,若陛下有幸恢复,再令听圣旨,若是陛下不幸离世,那么静王殿下……大周就交给你了!”   宇文璃双手接过来,打开锦盒,赫然就是大周的传国玉玺!   文武百官立刻纷纷下跪,见玉玺如见陛下,众人立刻行礼山呼万岁。   就连那几个不情愿的王爷也不得不卑躬屈膝。   眼看大局已定,明贵妃叹口气,对着宇文璃说道:“那就有劳静王了,本宫也乏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恭送皇后娘娘!”静王宇文璃满脸都是得意。   明贵妃离开九龙殿时,再次经过了云卿浅身边,这一次,她没有和云卿浅对视,脸上带着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温婉浅笑。   可云卿浅看的真切,明贵妃笑容十分勉强,她怎么了?被威胁了?   再看满朝文武,眼下竟然没有一人出面阻拦,大部分人都迎合皇后懿旨。   云卿浅忍不住攥了攥拳头,自打她开始阻止宇文璃各种计划时,后面的事情就逐渐有了各种出入,虽然江南水患如前世一般,可昭文帝中毒却足足提前了四年,可见宇文璃的耐心已经在一次次受挫中消磨殆尽了。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世,宇文璃竟然能和明贵妃搭上线。这实在令她猝不及防。   明贵妃离开后,宇文璃走上了九龙殿的宝座,站在前面,高声道:“传本王命令,拨两百万两白银,至江南抗灾!”   “慢着!”定王宇文珀忍不住打断宇文璃的话。“老四,国库亏空,还要给南滇拨款抗敌,江南水患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为何还要拨款?”   宇文璃冷笑一声开口道:“二皇兄是要违抗圣旨么?”宇文璃将手上玉玺拿高几分。   宇文珀抿了抿嘴唇,宇文璃有玉玺,代表的就是大周皇帝,说出的话就是圣旨,纵使他心中十二分不愿,也不能抗旨不尊!   “来人,送定王回去休息,齐王还是继续禁足齐王府吧,一切等父皇醒了再说,至于雍王,德妃娘娘尸骨未寒,你还是去操劳丧事尽孝吧!”   宇文璃雷厉风行的将几个皇子都摒除在朝堂之外,宛然一副大权在握的姿态。   可是云卿浅如何甘心就这般输了,再让宇文璃当上皇帝,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云卿浅刚要打算上前一步,就被穆容渊扣住了手腕。   “卿卿……”穆容渊低声说道。   云卿浅转头看向穆容渊,以为穆容渊要阻止她,却没想听到穆容渊说道:“不要离我太远。”   云卿浅心中一阵温软,虽然穆容渊没有说的十分清楚,但是她明白,他是想告诉她,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任何事,他有能力护她周全,别说一个宇文璃,就算十个宇文璃,她也不用怕!   云卿浅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大殿之上还在得意的宇文璃,冷笑开口道:“静王殿下,未免入戏太深了吧,这大周的皇位怕是要下辈子才能轮到你了!”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云卿浅,忍不住去想云卿浅这是不想活了吗?竟然对距离龙椅只有半步之遥的静王殿下这般说话?   宇文璃冷笑一下,他已经是胜利者了,不在意云卿浅失败的愤怒,听到云卿浅这般挑衅,宇文璃开口道:“云卿浅,不要仗着本王宠爱你,你就口不择言,肆无忌惮,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来人,送云小姐回府!”   唰的一下大门口涌入十几个御林军。   文武百官神色微动,不知道宇文璃是何时召集了御林军。   眼看着御林军冲向云卿浅,宇文璃又狞笑一下,开口补充道:“回……静王府!”   众位微微诧异,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吭声,御林军都冲进来了,先不说那宇文璃已经得到皇后懿旨,拿到了玉玺,就这些御林军手上的兵刃,就足以令众人想到“刀剑无眼”四个字。   穆容渊听到宇文璃如此开口调戏云卿浅,如何能忍,当即就要对宇文璃出手,然而还不等有所行动,大手上就传来一个柔软且带着几分冰凉的触感。   穆容渊微微低头,便看到云卿浅主动拉住了她的手,纤细无骨的葇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思,摩挲着他的手掌。   明知道眼下剑拔弩张的局势根本不适合胡思乱想,可是穆容渊还是被云卿浅的手摩挲出几分别样的心思。   看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宇文璃更加愤怒异常,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云小姐离开!”   “是!”御林军应声而动,立刻冲向云卿浅,穆容渊勾唇一笑,一个闪身便冲向了那十几个御林军!   众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穆容渊的身形。   御林军心中大骇,纷纷拔刀相向。   刀光剑影,乒乒乓乓,影影绰绰,却没有人能真切的看到穆容渊究竟做了什么。   就在这眼花缭乱的几息之后,众人看到了惊愕的一幕。   十几个御林军,被穆容渊扭打在一起,每个人都以奇怪的姿势僵在原地,他们或站着,或跪着,每个人手上的刀都横在另外一个同僚的脖颈上。   十几个人好像编花篮一样编织在一起,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只要一人动了,那么他手上的刀,必然会割断下一个人的脖子,而下一个人又会割断第三个人的脖子。   而最终的主动权,却掌握在站在一旁脸上笑容不减的穆容渊手中,他手上没有兵刃,只有百官上朝时候拿在手上的笏板。   此刻笏板架在那其中一个御林军的脖子上,那御林军分毫不敢动作。   笏板并不锋利,可是却没有人怀疑,穆容渊可以用它瞬间取了这十几个御林军的性命!   呼——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凉气,文武百官也都忍不住撤向墙角。   这威武候穆容渊……武功到底有多高?   简直可怕!   宇文璃也是脸色陡变,忍不住又想起穆容渊的元素之力。穆容渊,穆家,都不能留!   “威武候穆容渊,当庭抗旨,现褫夺爵位……”   宇文璃的命令还没说完,云卿浅就打断道:“静王殿下,夺官削爵这种事,怕是你还没这个资格!”   云卿浅转身看向文武百官,继续说道:“众位大人,关于储位一事,陛下早就拟好了圣旨,我们大周……”云卿浅转头看向宇文璃,狞笑道:“有名正言顺的新皇!”   什么?!   “云卿浅,你胡说什么!一会儿一个圣旨,你以为圣旨是市场上的大白菜么?随随便便就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楚妃忍不住开口呵斥。   文武百官也忍不住质疑,若是陛下早就有属意的储君,那么为何迟迟不公布于众? 第234章 遗诏(2更)   宇文璃脸色一沉,忍不住还想再喊来人,然而看到穆容渊一脸不屑的站在那,宇文璃明白,再来多少人,都无法在穆容渊手上带走云卿浅了。   既然无法单独留下云卿浅一个人,那就两个都留下好了!   “来人,封锁宫门,命御林军包围九龙殿,穆容渊,云卿浅犯上作乱,抗旨不尊,立即将人拿下,如有违抗……杀无赦!”宇文璃冷声下令。   嘶——   文武百官这会儿都忍不住退的更远了,封宫抓人,还杀无赦。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抗旨不尊?圣旨何在?犯上作乱,圣上何在?宇文璃,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   云卿浅转身看向文武百官,开口道:“诸位大人,据我所知,陛下对储位一事早就心有所属,并且于三年前就已经拟好了传位的圣旨,此刻那圣旨,就在这九龙殿的匾额之后。”   文武百官惊愕的抬头看向那龙椅后面雕龙画凤的四字匾额——千秋大业!   云卿浅走向江桓褚继续说道:“臣女不会轻功,有劳江大人将圣旨取下,公布于众!”   就在江桓褚准备去那所谓的圣旨的时候,云卿浅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抱歉。”   江桓褚微微一愣,定定的看着云卿浅,他明白云卿浅这一句抱歉的意思,是说那圣旨上所写的……不是定王。   江桓褚抿了抿嘴唇,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他一直来想要辅佐的都是定王宇文珀,那才是他们江家的孩子啊。   诏书上不是定王,也肯定不是静王,那会是谁呢?他要不要帮云卿浅这个忙呢?   就在江桓褚犹豫的时候,云卿浅深吸一口气,柔声道,“江大人,我知你信不过我,可是难道你还信不过陛下么?”   昭文帝是明君,为了江山社稷什么都不顾的一个明君,他选出的继承人,会是昏庸无道之人么?   听到云卿浅这般说,江桓褚用力咬了咬牙,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直接站在了匾额后面的房梁上。垂眸一看,果然一个有一个锦盒藏于此处,上面厚厚一层灰,明显不是最近放上去的。   江桓褚将锦盒拿到手上飞身而下。   宇文璃和楚妃都忍不住有几分紧张,怎么会忽然冒出一个传位圣旨来?更加奇怪的是,为何那云卿浅会知道?   母子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杀、破、狼的星辰格局,难不成……难不成这云卿浅就是天生来克宇文璃的吗!   江桓褚抖了抖锦盒上的灰尘,众人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只见他用袖子将锦盒上面残余的灰抹掉,漏出的开口处的封蜡,封蜡由红烛烧制,上面印着“天威十八年三月初六”的字样。   刚好就是三年前。   听到这日期,旁人或许还没有太大反应,可雍王宇文琅却为之一振,忍不住猛地抬头看向江桓褚,然后又转头看向云卿浅。   他看云卿浅的时候,大多数的时间是得不到回应的,云卿浅不是逃避他的视线,就是短暂交集之后迅速别开脸,可这一次,他看云卿浅的时候,云卿浅也在看他,而且云卿浅的眼中流出令他无法忽视的愧疚。   她在愧疚?为何?   难道说……   江桓褚那边已经将锦盒打开了,虽然盒子密布灰尘,看起来十分残旧,可是锦盒里面的卷轴,依然是耀眼的明黄。   江桓褚叹了口气,任命一般将圣旨取出,轻轻展开。   所有人的眼睛都黏在江桓褚的手上,所有人的心跳也都跟着他的举动起起伏伏,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江桓褚将圣旨完全展开之后,才看清上面的字,当看清楚那圣旨上所撰写的人名之后,他才微微松口气。   他这一松口气,文武百官也都跟着松了半口气,看来陛下所选之人,应该是堪当大任之人。   然而还不等众人这口气松到底,就听见江桓褚说:“这不是圣旨……”   什么??不是圣旨?!   江桓褚将那明黄的卷轴从头看到尾,最后语气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是陛下自己撰写的遗诏……”   众所周知,圣旨是针对一人或一事而论,可诏书那是要宣告天下人知,眼下江桓褚不但拿出一个诏书,还是遗诏?   江桓褚深吸一口气,开始读出遗诏:“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知天命,在位一十八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   朕虽未年迈,然人故有以寿终,朕泰然而处,欣然而至。雍王皇三子元臻,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他日朕寿终宾天,着其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天威一十八年三月初六日,卯。”   洋洋洒洒千余字,文武百官却都被最关键的那一句吸引了,传位与雍王黄三子元臻,元臻是宇文琅的字。   三月初六是他及冠之年的生辰。   宇文琅忍不住鼻子一酸,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高喊一声:“父皇——”   与此同时,宇文琅也终于明白了云卿浅眼中的愧疚是为何,因为他不想做皇帝,但是她却把他逼到了一个不得不做的境遇。   轰隆!咔嚓!   门外一道惊雷炸响。   众人一边惊愕一边看向门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天黑了。   ……   一个是新任皇后娘娘懿旨许下的摄政王爷。一个是陛下遗诏许下的传位继承人。   文武百官顿时又陷入了两难。   “既是遗诏,我等自然当遵守,可陛下现在并没有离世,如今拿出这遗诏未免太早了吧。”楚妃开口驳斥,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过不重要,只要他们先将摄政大权拿在手中,然后在陛下咽气之前解决了雍王,这大周江山,仍旧是他们母子二人的。   文武百官中有人点头认同。   可就像是有人故意和宇文璃母子过不去一般,楚妃这般话音一落,外面就响起了太监的大喊声:“不好了!不好了!陛下……陛下病重了,病重了!”   啊?!   所有人震惊了!   “父皇!”   “父皇!”   众人再也顾不得谁来摄政一事了,纷纷跑向承明宫。   ——   云卿浅看着匆匆离去的所有人,忍不住冷哼一声。   事实往往就是这么不尽人意,曾经最希望昭文帝驾鹤归西的宇文璃母子,此刻却成了最担心昭文帝性命的人,真是可笑。   “卿卿……”穆容渊低声唤着云卿浅。   云卿浅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诏书这件事,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若是穆容渊问起,她该怎么办?   看到云卿浅的身子微微一僵,穆容渊叹了口气,他不愿逼迫她,可她为何不能给他一点信任呢?彼此坦白,这么难么……   穆容渊摇了摇头,眼下大局未定,他不得不把自己心中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暂时压下!   “卿卿,我们也去承明宫。”穆容渊扔掉手上笏板,牵起云卿浅手往外走去。   那些被编织在一起的御林军终于得了自由,立刻小心翼翼的松开手上刀刃,忍不住心有余悸的大口呼吸。   ——   承明宫。   云卿浅刚刚抵达宫门口,就听见一阵接着一阵的哭泣声。   有相伴多年的后宫妃嫔,这些人哭的尤为真心,陛下走了,她们以后再也没有可以依仗的人了,有子嗣的尚好,或者在宫中颐养天年,或者随着儿子去封地养老,可那些没有子嗣的,就只能去承恩庵落发为尼,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第235章 告别(3更)   有辅佐多年的纯臣,这些人的眼泪,多半也是真的,相扶一路,那能没有几分真情眷顾呢?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去了,他们这些老臣,是不是也得告老还乡了?   还有那些后宫的宫女太监,这些人的眼泪,多半都是硬挤的,换了谁做主子,他们仍旧是奴才,并无不同。   最后就是那些皇子了。   定王宇文珀依旧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雍王宇文琅和庆王宇文珏趴在床边上泣不成声,这两个算是对昭文帝有几分真心了。   齐王宇文琢,表情有些扭曲,心情十分矛盾。   他似乎有些高兴自己的父皇快死了,毕竟在他心中,昭文帝是给他生母喂了药,强迫致病的人,又是将他禁足的人,但是不知为何,看到昭文帝毫无生机的样子,他又有几分不忍。   至于静王宇文璃,应该是此刻心思最沉重的一个人了。   给昭文帝下毒,是他想的主意,他算到了昭文帝不会立他为储君,也先一步知道昭文帝会封明贵妃为皇后,他甚至暗地里已经给明贵妃下了毒,胁迫明贵妃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之前的屡次碰壁,所以这一次宇文璃将所有计划,能提前的提前,能改变的改变,没想到竟然还会出现岔子。怎么就会出现一封遗诏呢?而那个遗诏怎么就会被云卿浅知道呢?!   宇文璃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忍不住去想,难道真的要杀了杀、破、狼,才能让他重新顺遂么。   ……   文武百官跪在承明宫外。   各位王爷各宫妃嫔跪在承明宫内。   云卿浅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了,她哭不出来,不哭又不对,何苦进去为难自己。   眼下的昭文帝微微清醒过来,吐了太多血的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眼神却很清澈,看起来并不意识并不混沌。   “乔安……”昭文帝伸出手,声音虚弱的叫着乔公公。   乔公公连忙擦了一下眼泪,跑到床前,拉住昭文帝手,曾经孔武有力,可以拉开十二张弓的手,如今却虚弱的连他的手都握不住。   乔公公鼻子一酸,忍不住眼泪又要流出来,连忙用力眨眨眼,试图将眼泪眨回去。   “乔安啊,朕这是怎么了?”昭文帝目光呆滞的看着屋顶,仿佛失了神志一般。   乔公公有几分哽咽,想了想,安抚道:“陛下……陛下是太累了,陛下为了大洲江山,殚精竭虑,太累了……”   昭文帝轻声啊了一声,然后继续道:“啊,是啊……朕确实觉得好累……”   此刻昭文帝说话越是流利顺畅,乔公公越是心里没有底,都说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难不成昭文帝这是真的要……   “朕,三岁启蒙,六岁御书房伴驾,十二岁起南征北战,北达关东,南至岭南,西到乌月,十几个皇子里面,朕年纪最小,做的最多,说的最少,只因朕深知一道理,那便是……不争才是争。”   几个皇子听闻此言,都忍不住唏嘘,原来一直以来他们挣破头想抢龙椅的行为,在他们父皇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朕登基二十二载,无一日落下早朝,为大周殚精竭虑,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文武百官,对得起天下百姓,却偏偏对不起朕的月儿……”   月儿……   听到这个名字云卿浅和穆容渊忍不住微微一怔,二人不约而同的踏入了寝宫大门,想听更多。   “乔安啊……”昭文帝再次呼唤乔公公。   乔公公连忙应声:“在,在呢,老奴在呢。”   “你说,朕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朕现在去追月儿,还追不追得上?!”   乔公公叹口气开口道:“来得及,来得及,明月公主那么爱陛下,一定会等陛下的!陛下在健健康康过个百八十年的日子,再去追都来得及啊!”   昭文帝苦笑一声开口道:“不会了,她恨朕,她也应该恨朕啊……朕是踩着她的血肉,才得到这万里江山……”   这是什么意思?   整个寝宫里的人都惊住了。只可惜,如今知道当年细节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据云戎所言,昭文帝在当王爷的时候,有一个正妃便是先皇后江氏,一个侧妃,就是德妃洛氏,还有一个就是西陵君明月。   当年君明月红颜早逝,都说是因病而亡,为何昭文帝会有此一说?   “元臻……”昭文帝开口唤雍王宇文琅。   宇文琅连忙上前拉住昭文帝手:“父皇,儿臣在,儿臣在呢。”   昭文帝微微侧头看向满脸泪痕的宇文琅,忽的就笑了,开口道:“我儿元臻忠厚温良,胸襟广阔,打江山需暴君,坐江山需明君,元臻啊,以后这大周江山,朕,就交给你了……”   “父皇……呜呜呜……”宇文琅泣不成声,他没想到,昭文帝竟然对他寄以厚望。   其他皇子无论心中服还是不服气,眼下如此悲戚的场面,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只有宇文璃怅然若失,他筹谋了这么久的事,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让他如何甘心!   昭文帝抽回手,有些虚弱的拍了拍宇文琅发顶,开口道:“善待你的兄弟……”很明显昭文帝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争,觉得只有宇文琅登基为帝,其他几个皇子才有活路。   宇文琅重重的点了点头。   昭文帝松开宇文琅的手,开口唤道:“元珩……”   一直沉默低头的宇文珀身子微微一动。   云卿浅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定王似乎在隐忍什么,整个身体都很紧绷,还有些许颤抖。   乔公公走到宇文珀身后,推动他的轮椅来到昭文帝面前。   昭文帝伸出手,试图像握着宇文琅的手一样,去握一下宇文珀的手,可是定王却没有去接。   云卿浅微微蹙眉,这才看出来,原来定王和昭文帝之间,有过节。   昭文帝没能如愿,只能有气无力的放下手,开口道:“元珩,朕,对不起你的母后!”   “没错!”定王忽然大喊了一声,吓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236章 驾崩(4更)   云卿浅站在最后面,看不清定王的表情,可是通过他的声音,不难判断出他此刻的激动。   “你确实对不起她,所以你要在死前忏悔么?我告诉你,没用的,我娘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永远都不会!”宇文珀说完便调转轮椅往外走,极力隐忍的他,身子都在隐隐颤抖。   “元珩……元珩……”昭文帝还想叫住宇文珀说些什么,可是宇文珀已经远离了床榻。朝着门口离去。   穆容渊见状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元珩……”   宇文珀头再次埋得低低的,听到穆容渊唤他,也没理会,直接离开了寝宫。   穆容渊显得有几分担心,云卿浅见状开口道:“你过去看看他吧。”   穆容渊摇摇头道:“没事,他是因为先皇后的死而难过,我等下再去。”他现在一步也不能离开云卿浅,定王那里可以等大局稳定之后再去安抚。   “陛下,陛下您小心啊……”乔安连忙扶住试图起身的昭文帝。   昭文帝被扶着半坐了起来,云卿浅这才能看清昭文帝此刻的样子,竟然是老泪纵横,看起来果然是满怀愧疚。   “明月……明月……”云卿浅看着昭文帝的时候,昭文帝也看到了云卿浅,而他一看到云卿浅,就忍不住喊出君明月的名字。   乔公公叹口气,开口道:“陛下,那不是明月公主,那是云家四小姐。”   昭文帝的眼神有些呆滞,然后摇摇头道:“不……是明月,朕看到了,她来了……她来带朕走了……她来了……”   昭文帝再次看向屋顶,口中一直喃喃的说道“她来了,她来了……”   轰隆!咔嚓!外面又是一道惊雷炸响,这一次还带来了狂风暴雨。   哗啦啦的声音响彻夜空,文武百官都跪在承明宫外淋雨,无一人敢动。   而与此同时,昭文帝的手重重的垂下,口中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似开未开最有情……”   “陛下驾崩了——”随着乔公公的哭喊声,整个承明宫一片悲戚,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哭不停。   唯有云卿浅,被昭文帝最后一句话惊得完全僵在了原地!   “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陛下怎么会知道这句诗?这不是她娘亲的题字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娘亲是君明月?   不……这不可能,君明月过世那么多年了,她娘亲才过世九年,不可能是君明月。可是昭文帝又如何会知道这首诗?!   ……   门外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一代明君就此陨落,昭文帝勤政,所以众人的悲伤,大多都有几分真诚。   云卿浅也唏嘘不已,可是她更加想知道昭文帝为什么会那一句诗。   除了云卿浅之外,还有一个人,此刻的注意力也不在昭文帝的驾崩上,那就是楚妃娘娘。   他们母子二人谋划这么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结局,这让她如何能死心,事到如今,也只能鱼死网破,破釜沉舟了。   ……   天威二十二年三月三日,昭文帝驾崩,洛德妃薨逝,举国哀恸。   适逢天灾兵祸,所以丧事从简,雍王宇文琅于七日后草草登基为新帝,改国号天顺。祈求上天,风调雨顺。   龙袍加身这一日,雍王宇文琅没有任何喜色,他只想见见云卿浅。   御书房。   今日是新帝登基的日子,云卿浅却被传召到御书房,她并不知道宇文琅找她做什么,只是,她也不能不去,而且她还想求一件东西。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云……卿浅,”他现在贵为皇帝,已经不能称呼她为云小姐了。   “你与朕之间,一定要这般生疏么?”宇文琅说话的语气仍旧是温柔的,带着一丝讨好的。   可他越是这样,云卿浅越是难受。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回陛下,君臣有别,臣女不敢越矩。”   宇文琅叹口气,似乎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二人陷入了沉默。   云卿浅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陛下……对不起……”   宇文琅微微错愕:“你为何要道歉。”   云卿浅皱眉道:“臣女知道,陛下无心皇位,可是臣女却阴差阳错将您推上这个位置,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从今往后宇文琅注定要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宇文琅听到云卿浅这般说,一直以来阴霾的心情,倒是有些见晴了,忍不住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到云卿浅面前三步之遥的距离,开口道:“浅……浅儿,你既知高处不胜寒,那你可愿与朕并肩,互相汲取一丝温暖?”他现在能给她皇后之位了,她可愿意?   云卿浅没想到宇文琅竟然还没死心,忍不住叹口气道:“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即便高处不胜寒,也会有天下人给陛下温暖,不差臣女这一丝……”   宇文琅有些愤懑,他不想要的,被人强塞过来,他想要的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云卿浅,可知朕一纸诏书,你今晚就得侍寝?!”这是宇文琅第一次疾言厉声的和云卿浅说话。   云卿浅抬起头看向宇文琅,浅浅一笑道:“陛下不会的。”   “你怎知朕不会!”宇文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严肃凶狠起来。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因为你是宇文琅啊。”   因为你不是宇文璃,你没有那么自私,你也不是宇文琢,没有那么暴虐,你是温润如玉胸怀宽广的宇文琅啊!   云卿浅没有解释后面的话,但是宇文琅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宇文琅苦笑一下,转身道:“你去吧,水坝一事,已经过了七日,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云卿浅款款行礼:“臣女一定辅佐陛下渡过难关!只是臣女还有一事情陛下允准。”   “何事?”宇文琅问道。   云卿浅指着御书房墙面上的一幅画开口道:“臣女想求那副画……”   那副画就是之前君九霄给她看过的那一副十里桃林画,画上的君明月双臂抱剑而笑,十分美丽。   宇文琅不知云卿浅要这幅画做什么,这幅画本来是他打算给昭文帝陪葬所用,不过云卿浅既然开口要了,他乐意成全她。 第237章 之江河畔(1更)   云卿浅得了画,便离开了皇宫,一出宫门就看到穆容渊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   “卿卿!”穆容渊见云卿浅走出来连忙迎上去。   云卿浅诧异:“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梓伊姐姐醒了?”   洛梓伊已经昏迷七日了,洛丞相夫妻哭的眼泪都要干了。请了无数大夫,也都只是说头部受创昏迷,并没有其他大碍,可人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每日只能以参汤补药吊着,本就虚弱的洛梓伊,眼下更加消瘦了。   穆容渊撇撇嘴,有些不满的捏了捏云卿浅的手,开口道:“你就只关心洛梓伊,就不知道我在关心你?”   今日宇文琅刚刚登基为帝,谁知道会不会忽然转了性子,要强迫云卿浅为皇后呢。   云卿浅无奈的叹口气:“梓伊姐姐一直不省人事,实在令人担忧,莫寻那边有消息么?”   穆容渊摇摇头:“正如你所言,莫寻无利不起早,我们没有他感兴趣的筹码,他就不会出现。”   “那就只能再等等了……”云卿浅担忧不已。   看云卿浅愁眉不展的样子,穆容渊想了想岔开话题道:“对了,你要的那些树上的种子,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封装在麻布袋子里,现在已经装了数千袋了。到底用来做什么?”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云卿浅笑了笑:“差不多够了,我即刻起程去悟园。”   “我陪你一起去!”穆容渊开口道。   云卿浅疑惑:“你不用当值么?陛下刚刚登基,事情应该很多。”   穆容渊撇撇嘴,有些无所谓的说道:“本将军要保护京城百姓,卿卿也是百姓,自然需要本将军贴身保护啊!”   一句贴身保护,成功的说红了云卿浅的脸。   ……   二人即刻便起身奔赴了悟园。   抵达悟园之后,云卿浅命人寻了一处相对比较窄的河段,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麻袋串联在一起,然后绑上石块投入到之江河中。   就在众人疑惑这有什么用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那些本来只装了一成满的麻布袋子竟然开始迅速膨胀起来,有的麻袋甚至被涨破了,待所有麻袋都投入水中之后,立刻一个挨着一个堆积成山,之江河奇迹般被截流了。   “这是什么东西!竟能遇水水膨胀这么大!”穆容渊有些惊讶,因为这些种子就是在京城以北的地方采集的,并不是难寻的东西。   云卿浅笑了笑:“我爹说,这东西叫水合籽,遇到水会膨胀百倍,十分有韧性,彼此还会黏连,他曾采集过这些东西在关东旱季用来蓄水。”   穆容渊感叹道:“云将军真是博学多才,之前还给了我大哥一个番薯的图样,现在还有这水合籽,都是令人闻所未闻的东西。”   云卿浅有些惊讶:“我爹给了定远侯番薯图样?”   穆容渊点点头:“是啊!本以为二人关系恶劣,没想到是相爱相杀,哈哈,卿卿,咱俩的婚事看来是有着落了!”穆容渊伸手揽住云卿浅的肩膀,将人扣在怀中。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脸热,开口道:“说什么呢,先皇驾崩,一年不得嫁娶,你又想犯欺君之罪啊!”   穆容渊眼睛一亮,开口道:“卿卿的意思是,一年之后就可以嫁给我了!”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脸更红了:“我才没有!”   云卿浅逃似的离开穆容渊的怀抱,沿着之江河往远处跑。穆容渊见状笑了笑抬步追上,也不用轻功,就这么嬉闹追逐。   终于云卿浅跑累了,坐在了河边,穆容渊连忙上前将人捞起来放在腿上,忍不住埋怨道:“太凉了!”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工人们已经距离很远了,看不到他们,才微微松口气,任由穆容渊抱着。   看着面前滚滚流淌的之江河,云卿浅忍不住叹气:“纷繁杂乱的事情,就犹如这河水一般,滚滚而来,生生不息,总也不叫人消停。”   穆容渊强势的将云卿浅脑袋按在胸口,下巴抵着她的额发开口道:“卿卿为何不试试,将你口中纷繁杂乱的事情,与我说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啊!”   云卿浅全身放松,惬意的靠在穆容渊身上,想了想开口道:“第一件事,宇文璃母子不会就此罢休,但是我猜不到他们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如今她已经成功的扭转了前世发生的事情,可这也意味着,以后的事情,会大大的变动,逐渐脱离她记忆中的掌控。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外无兵力支持,内无大臣附庸,楚妃也被禁足在后宫,他也是强弩之末。”   云卿浅却不怎么认为,摇头道:“他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成功的威胁了明贵妃……哦,现在是太后娘娘了。他能做到这般,可见他的九转心思城府极深。”   穆容渊有些不满的捏了一下云卿浅腰间。   “哎呀,你怎么捏我!”   穆容渊故作生气的说道:“不许你夸别的男人!”   云卿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哪里有夸啊!   云卿浅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穆容渊的胸口,有些小不满的嘟囔着:“小气鬼。”   穆容渊一把抓住在他衣襟儿前作乱的小手,二话不说将手指含在嘴里,嘴里唔唔的说道:“对于你身边的那些苍蝇,我向来是小气的。”   云卿浅被指尖突然传来的温热柔软,烫的全身一抖,心尖儿上都忍不住爬上一抹说不清的酥麻。   云卿浅连忙抽回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到自己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卿卿……”暗哑的声音响在耳畔,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和耳后,云卿浅忍不住一阵瑟缩。   “你别……别靠的这么近。”云卿浅推拒着。   穆容渊不满的手紧手臂,开口道:“为何不能,你可是我的解药,需得从手指尖,细细闻到脚趾尖,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吸够了香气,才能解毒……”   从手指到脚趾……   云卿浅光是听听这种浑话就已经从脸颊发烫,变成全身发烫了。   “别,别闹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云卿浅连忙岔开话题,继续道:“第二件,冯宝儿,她就是伤害梓伊姐姐的人,可是我们却不能轻易动她,毕竟冯骁还在南滇热血奋战,他那么疼爱这个妹妹,我们总不能趁他不在的时候出手杀了他最爱的人。”   穆容渊忽的冷笑一下,开口道:“这有何难,我们不能动手杀她,那就让她自寻死路好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云卿浅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起身离开,她已经想到办法要如何对付冯宝儿了。   然而还不等她站起来,腰间的大手就用力将她扣住,让她起身失败。   “子衿……”云卿浅有些不满的看着穆容渊。   穆容渊撇撇嘴,有几分委屈的说道:“难得耳边清净,卿卿就不想聊聊你我么。”   云卿浅又忍不住要脸热了,连忙开口道:“别闹,正经事要紧。”   穆容渊邪魅的笑笑,开口道:“可是小爷我现在就想聊点……不……正经的……事!”   “别……别闹,荒郊野外的!”云卿浅按住穆容渊动来动去的手。   穆容渊反过来握住云卿浅的手,略带薄茧的手指一点点的从她的指尖摩挲到手心。   暗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吟道:“卿卿不知道么,我第一次解开……你的衣服,就是在这之江河畔啊。”   云卿浅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第238章 君九霄的愤怒(2更)   穆容渊有些贪婪的闻着云卿浅的长发上的香气,开口道:“那时候你穿了一身男装,却娇俏的令人着迷,那一层层的白布带,根本遮不住你的美好……”   云卿浅大脑轰的一声,瞬间想起穆容渊说的事情,原来撞到浮木后不是被水冲上岸的,是被穆容渊救了。   本来是一件很感动的事,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个时候醒来,裹胸带已经掉到腰间了,云卿浅就忍不住愠怒。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两情相悦,他怎么可以……   “穆容渊,你个登徒子!”云卿浅用尽全力推开穆容渊,将人几乎推的倒在地上,然后有些气愤的起身往回走。   穆容渊被推的有些茫然无措,回过神来到时候,云卿浅已经走出去好远。   “唉卿卿!你听我解释啊!”穆容渊无奈。   “我不听!”云卿浅嗔怒。   “卿卿,我是为了救你啊!”穆容渊苦哀哀的解释。   “谁信你的鬼话,见色起意!”云卿浅佯装继续嗔怒   “哎呦,卿卿,我哪是见色起意,我是见你起意啊”穆容渊看到了云卿浅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连忙就顺杆而上又开始调戏起人。   “你还说?”云卿浅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好好好,不说不说,说有什么意思,小爷我想来都是喜欢做而不喜欢说!”穆容渊再次用清风将云卿浅带到臂弯中。   “卿卿……”   夕阳的余晖包裹住之江河畔相互依偎男女,二人身穿素服,明明如此寡淡无色,此刻却在他们周身环绕出七色的光晕,天地之间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介入其中。   正如云卿浅所言,未来还有很多烦心的事,还有很多纠缠他们的困难,可是眼下都不重要了。   他们拥有彼此,既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又是彼此相互慰藉的爱人。   ——   九霄阁。   咣当!   哗啦!   夸嚓!   君九霄的书房里响起一阵接着一阵的打砸声音,几乎能摔的都摔了。   门口的管事大气儿都不敢喘,只能静静的等待主子是召唤。   许是摔的差不多了,又许是君九霄摔累了,房间里的动静终于消停了几分。   “来人!”房间里响起了君九霄的召唤声。   “阁主!”管事的带着两个下人推门而入。   君九霄站在桌案前面,房间里一片狼藉,除了桌案上的一幅画之外,没有一样完整的东西。   “把这收拾了!”君九霄说完就拿着画闪身离开了九霄阁,他并没有去太远的地方,而是坐在了忠勇侯府对面的楼阁屋顶。   君九霄,一边喝着闷酒,一边跟身旁的画像说话:“你说,他怎么就死了呢?死的这么突然,让我都来不及跟他说出真相。”   “他还没亲眼看着大周败落四分五裂,怎么就可以死了呢?”   “呵,竟然还是中毒而死,这是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人也找不到,江山也毁不掉,我到底在做什么!”君九霄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骨碌骨碌,马车作响。   京城宵禁,这么晚怎么会跑马车?   君九霄看向那马车渐渐接近,忽然感觉胸口一热,君九霄将贴身放的拘魂铃拿出来,发现拘魂铃又开始闪烁了。   不用看他也知道,那马车里是云卿浅。   有云卿浅的地方,难保会有穆容渊或者飞烨,君九霄不想惹上麻烦,收敛心神,起身离开了屋顶。   ——   在十日之限刚刚到的时候,云卿浅回到了京城复命,临时的水坝已经铸成,但是这水坝是植物所制,到了秋冬季自然枯萎,不过那个时候也已经没有水患了,不足为惧。   文武百官皆为云卿浅的博学广识而折服。   与此同时,江南也传回了消息,沈家真的开仓放粮了!   云卿浅之前让沈茂收集的五十万石粮食竟然被存放在已经落败的铸剑山庄中。   那里地势极高,没有让粮食收到一丁点水患的波及。而且距离杭城和杨洲城都十分近。可谓雪中送炭。   但是沈家却没有以自己家族的名头,而是以沈家表小姐,云卿浅的名字,在江南六城开设了三十六个施粥铺,每一碗粥都能插入筷子而不倒,真正的乐善好施!赢得一片美名。   新帝宇文琅为沈家攥写了“第一皇商”的匾额,并赐予免死金牌一枚,沈家在天下商贾中的地位一跃而起,成为行业标杆。   云卿浅得知此消息之后,重重松了一口气,她外祖沈家,终于走了和前世不同的一条路,别的不说,就那免死金牌,只要沈家不造反,那么就再也不会有抄家活埋的祸事了。   另外一边南滇也传来了战报。   原来那领兵的冯骁按照穆容壑的吩咐,佯装落败,故意将城外六个县让给了南滇。   待南滇兵临城下的时候,穆容壑也抵达了临南城,一方面开城迎敌,另一方面,那六个县的百姓忽然摇身一变,都变成了东周的将士。   内外夹击,打的南滇溃不成军,不得不绕开远路撤退。   东周再次大获全胜。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满城雀跃,都忍不住夸赞穆容壑用兵如神。远在千里运筹帷幄。   “哎,二哥,大哥真是太棒了!我听说陛下要封他为定国公啊!天啊!”白丹青显得有几分激动。   穆容渊正在看云卿浅送来的两幅画,一边仔细的看着,一边百无聊赖的应付着白丹青:“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穆家,绝对不会输给南滇尉迟。”   “哎,二哥,你说大哥是怎么让百姓变成将士的,外面传的神乎其神,都是大哥会法术呢!”白丹青好奇的问道。   穆容渊忍不住笑道:“什么会法术,大哥只是让军中将士提前混入了百姓中生活,想来他在回京朝拜之前,就应该安顿好一切了,嗯……高瞻远瞩。”   白丹青撇撇嘴开口道:“二哥,你说好送我去军中的,这都一年了……”   说起这个,穆容渊愣了愣,他原本想着对付宇文璃,或许会有一场恶战,那么到时候兵戎相见,肯定会上战场啊。   可现在……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吧。   穆容渊看了看白丹青皱眉的样子,决定先不跟他说了,以免被他缠着闹着。   “好了,别吵我,我还没看出这两幅画的联系呢。”   一副是皇宫里拿出来的君明月画像,一副是白邡送给云卿浅的十里桃林图。   白丹青瞥了一眼,开口道:“什么联系,还不就是都有桃花么,能有什么联系。”   穆容渊没好气的拍了一下白丹青的额头,开口道:“对牛弹琴!”   “啊!二哥你又拍我,”   ……   就在穆容渊和白丹青研究画的时候,云卿浅带着丫鬟润儿,来到了庆王府附近的茶楼。   “小姐,现在是热孝期,咱们到茶楼好像不太好吧。”润儿有些担忧。   云卿浅摇摇头,开玩笑道:“无妨,没有说书唱曲的,我们只喝一壶茶而已,不会御史弹劾的。”   润儿叹口气,发下自家小姐越来越像个朝中权臣了,哪还又一点大家闺秀的影子。   云卿浅可不是出来消遣的,已经半个月了,洛梓伊还没醒,她已经等不及去问个清楚了,要先为洛梓伊报了仇再说!   云卿浅趴在三楼雅间的窗户上往下看,终于看到了庆王从王府中走出来的身影,又等了少许,果然看到了冯宝儿也从庆王府走出来,偷偷摸摸的跟在身后。   云卿浅勾唇一笑,虽然她的计谋不太地道,可她用的是阳谋,若冯宝儿无害人之心,必然就不会中计。若是有害人之心,那么中计也是自作自受。 第239章 云卿浅下套(3更)   “走吧,我们也跟上去。”云卿浅对润儿说道。   主仆二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庆王,看着庆王进了八珍楼,那冯宝儿似乎怕被发现,所以并没有跟进去,而在八珍楼斜对面的茶寮坐了下去。   云卿浅笑了笑,将身上斗篷的兜帽带上,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走向八珍楼,她这付模样,一下就吸引了对面冯宝儿的注意力。   云卿浅走到八珍楼门口,刚巧就吹来一阵风,刚巧就吹掉她头上的兜帽,刚巧就让她露出那张盛世美颜,也刚巧被冯宝儿看了个清清楚楚!   “哎呀小姐,小心!”润儿手忙脚乱的给云卿浅带上兜帽,云卿浅也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遮住脸,主仆二人这才相携进来八珍楼。   冯宝儿有些坐不住了……   她认得那个女子,上巳节那日刚进宫的时候,庆王就显得对她十分有兴趣,她也知道那女人很厉害,帮朝廷做了不少事,身份也很贵重,是忠勇侯的嫡女。   她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她抢庆王殿下。   冯宝儿忍不住攥紧了手心,可她却没有理由进入那八珍楼质问他们二人。   恨就恨在昭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驾崩了,大周一年内都不得嫁娶,害的她庆王妃的美梦只能暂时搁置。   若是她此刻已经当上庆王妃,光是身份就能压住云卿浅了!   另一边云卿浅进入八珍楼之后,并没有如冯宝儿想的那般,去和宇文珏把酒畅欢,而是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静静的看着宇文珏的动静。   宇文珏喜欢吃八珍楼的菜,这件事云卿浅前世就知晓,现在京城的局势对他们兄弟二人来说应该是十分压抑的,想来宇文珏也应该在王府呆不住,会到八珍楼吃酒了。   云卿浅在庆王府门口等了三天,终于在今日等到了。   “小姐,我们要过去和庆王打个招呼吗?”润儿不明白既然是要引那冯宝儿误会,为何不直接过去与庆王攀谈呢?   云卿浅摇了摇头,她设计冯宝儿,是因为冯宝儿心术不正,可她不能随意去践踏庆王单纯的情感。庆王对她有好感,并不是她可以随意利用的理由。   前世有宇文璃的照拂,庆王一生无忧,今生宇文璃已经被她拉下马了,庆王的将来也不知会走一条怎样的路,她不愿给这个少年将军,添更多的麻烦了。   庆王自饮自酌,似是十分烦闷,吃了几口之后便没有兴趣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喝起茶来,看样子准备离去了。   云卿浅见时候差不多了,带着润儿,先一步离开了八珍楼,走出大门的时候,故意左顾右盼一下,仿佛担心被人看到一般。   确认没有熟人之后,才带着润儿匆匆离开,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放在冯宝儿眼中,就好像是偷偷与庆王私会了一般。   冯宝儿忍不住气得有些肚子疼,这可把她吓坏了,要知道她肚子里还有庆王的孩子呢。   冯宝儿连忙深呼吸几口气,感觉身子没有那么不舒服了之后,才抬腿离开茶寮往庆王府而去。   傍晚时分,在外面闲逛了一下个下午的庆王宇文珏才回到庆王府,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闷闷不乐。   自从父皇去世之后,他的亲兄长,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包括他,他几次三番的上门去看望,都别拒之门外,今日也一样。   庆王有些难过,如今还在热孝期,过了热孝,他就要离开东周回西陵边境了,想和自己大哥热络几分也不成,真是令人失望。   “殿下您回来了。”冯宝儿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   宇文珏有几分诧异:“你怎么在本王房间。”   冯宝儿脸色一红,低头道:“殿下,宝儿伺候殿下沐浴更衣吧。”   宇文珏垂眸一看,这才发现冯宝儿穿的过于清凉了,几乎能让人窥视到肚兜的纹样。   血气方刚的年纪,庆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可是他还没忘记规矩,这热孝是不能同房的。   宇文珏拨开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开口道:“你还有孕,得仔细着身子……这些事……以后有的事机会。”   宇文珏是真的关心冯宝儿,也关心自己这第一个孩子,可冯宝儿却觉得庆王殿下这是在外面吃饱了,所以回来才没胃口。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表面上,冯宝儿却不敢又半点忤逆,只羞怯怯的说道:“殿下……太医……太医说过了三个月就可以……就可以了……”   宇文珏呼吸一滞,差点就忍不住将人打横抱起,别的不说,单说冯宝儿生的美丽动人,性子又温柔可爱,床笫之间又不胜娇羞,可娇羞中还带着几分大胆。   宇文珏一个没见过几个女人的少年将军,几乎被冯宝儿勾了魂去!   若不是见到云卿浅的绝世容颜,和智勇双全,他的心说不定就真的被冯宝儿攥住了。   宇文珏抿了抿嘴,终究还是孝悌大过天,扯了自己斗篷给冯宝儿裹上,开口道:“乖,回去休息吧。孩子最重要!”   冯宝儿就这样被宇文珏推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中的冯宝儿越想越气,她就说宇文珏最近总是一个人出去一整天也不见人,原来是有人私会鬼混去了,该死的,一定要想想办法惩治那云卿浅不可!   ——   另一方面云卿浅刚回到府中就听到珠儿禀报:“小姐,穆小侯爷来了,等你半天了。”珠儿微微扬了扬下巴,指向云卿浅的卧房。   云卿浅忍不住脸颊发烫,说好了让他每次来去花厅等,这家伙次次都要去卧房,真是没规矩。   虽然现在忠勇侯府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云卿浅的了,可是规矩体统,还是得要的啊。   唉!云卿浅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伸手开门。   门刚打开,云卿浅还没等迈出步子,就感觉唇上一软,惊得云卿浅都忘了反应。   下一刻就看到穆容渊满脸促狭的坏笑,一边意犹未尽的抿着嘴唇,一边退后一步说道:“卿卿这么想我啊,招呼都不打就亲……”   “穆容渊!”云卿浅气结!谁能想到他一个堂堂威武候,竟然把嘴贴在门板上,等她自投罗网,简直……简直可笑又可气!   珠儿和润儿对视一眼,纷纷掩唇他偷笑着离开了,可以说是极为有眼色了。   见院子里没有外人了,穆容渊才反手关上门,上前去拉云卿浅的手。   云卿浅故作生气的抽回手,穆容渊再拉住,云卿浅再抽回,穆容渊再拉住。   反复几次之后,穆容渊开口威胁道:“呐,卿卿你再躲开,那我的手就要去别的地方咯……”   别……别的地方?   云卿浅顿时心跳加速起来。不敢轻易抽回手,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落在下风,想了想开口道:“你就知道欺负我,反正我没有武功,只能任人鱼肉。”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严重了,穆容渊心里一急,连忙松开手,从身后环绕住云卿浅,开口道:“卿卿,你别生气啊,我怎么会强迫你呢,就算任人鱼肉,那也是我是鱼,任你宰割啊!卿卿……”   穆容渊蹭着云卿浅的颈窝,像个求宠爱大狗狗,蹭的云卿浅佯装嗔怒的样子中还是绷不住了,破功而笑。   “哈哈哈,好啦好啦,别闹了!快说说那两幅画,你看出什么门道了么?”云卿浅挣脱出穆容渊的怀抱,来到桌前看着那两幅展开一半的画作。   穆容渊撇撇嘴,他的卿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认真,说起正事的样子,像个老学究。 第240章 十里林图(4更)   穆容渊锲而不舍的靠上去,温暖的胸膛紧紧的靠在云卿浅的后背上。   炙热的温度透过二人的衣服传了过来,云卿浅有些不自在的想逃离,而就在这时候,穆容渊一手扣住她的腰制止她的行动,一手指向两幅画,开口说起正事。   “我没有看出两幅画的异常,但是据妖刀说,这两幅画,应该是同一时期所做。”   “嗯?”说起正事,云卿浅的注意力就立刻被吸引到画作上了,也顾不得趁机占便宜的穆容渊了。开口问道:“此话何意?”   穆容渊继续道:“这两幅画所用纸,名唤蝉翼笺,是大约二十年前在京城出现的一种名贵宣纸,因为质地及薄,润色极好,每一笔上去都通透清润。画水如动,画山如雾,总之是爱画之人争相选购的一种纸,只是这种纸工艺考究,做起来也十分不容易,再加上它质地太薄了,对作画者的功底要求极高。时间长了,便供大于求,渐渐销声匿迹了。”   云卿浅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两幅画,因为画已经裱好了,所以她看不出宣纸的厚度,但是细细摸下来,确实感觉宣纸纹路大致相同。   穆容渊见云卿浅的注意力都在画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云卿浅外裙的腰带。   一边拉扯一边故作认真的继续道:“卿卿,你看这个桃花……桃红色极为艳丽,然而这一抹桃红在阳光照射下,会泛出粉白的光晕,这是普通的水色完全不具备的能力,这种颜料,被称之为,海棠笑。这种颜料至今还有,并不稀奇,可这颜料也是同样十分贵重,平常人作画很少用,这样少用的颜色,却同时出现在这两幅画作上,也是在太巧合了……”   云卿浅摇了摇头,接话道:“不是巧合,这两幅画,确实是同一时间所画,甚至是同一个桃林,只是位置不同。”   穆容渊一边故作认真的听云卿浅解释,一边开始更加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然而沉浸在画作中的云卿浅丝毫没有注意到穆容渊暗戳戳的小举动。   “你看这里,”云卿浅指向两幅画的角落,一个是右上角,一个左上角。   穆容渊看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有一只小松鼠,小松鼠蹲在树枝上,两个前爪扒着一朵桃花,闭着眼睛鼻子贴近,仿佛在嗅桃花的香气一般,十分可爱。   只是这两幅画的松鼠位置不同,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先皇这一幅画,是在君明月正面作画,以人为主,以十里桃林为辅,而白邡这一副,似乎是在君明月背后作画,君明月的身形,被层层叠叠的桃花挡住了,所以只有景,没有人。这样就说得通这松鼠为何一个在左上角一个在右上角了。”   云卿浅双唇紧抿,既然两幅画是同时画的,那么和她的娘亲又有什么关联呢?   难道她娘真的是君明月?不对,年纪不对,君明月若是活到现在,应该有三十八九岁了。可她娘亲若是活到现在,也就三十一岁。   ?   云卿浅心中困惑,便忍不住回头看向穆容渊,她这一回头才发现,二人距离竟然如此近,以至于她还没看清穆容渊的样子,嘴唇已经擦过了穆容渊的下巴。   短暂而亲密的接触,弄得两个人同时一愣。   对于云卿浅来说这是令她脸颊发热的意外。   可是对于穆容渊来说,简直就是点燃他体内熊熊烈火的引线。   “啊——”云卿浅忍不住一声惊呼,伴随着眼前实物瞬间变得模糊又清晰之后,她已经被穆容渊放到了床榻上。   “穆容渊你……”云卿浅有点紧张了。一来这是她的卧房,二来外面天都黑了,三来……穆容渊看起来好像有点激动。   穆容渊勾唇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云卿浅的额头,指尖轻轻从额头下滑,缓慢的来到眉心,来到鼻梁,来到鼻尖,继续往下……   来到嘴唇,来到下颚,每挪动一分,云卿浅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呼吸就急促一分。   “嗯……”穆容渊深吸一口气,感觉十分惬意,嘴角带着坏笑,开口道:“卿卿……你又紧张了……你闻闻,是不是好香……”话音一落,穆容渊的手指已经来到了云卿浅锁骨。   云卿浅瞬间身子紧绷了起来,双手按住穆容渊的大手,有些紧张的开口道:“穆容渊你……”   “叫我子衿……”穆容渊打断了云卿浅的话。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红唇贝齿看的穆容渊一阵眼热。   “今日……时辰……不早了……”云卿浅双手抵在自己下巴上,双手中间是穆容渊的手指,她不敢攥的太紧,怕穆容渊误会是她不愿撒手,也不敢松开他,担心他那带着温度的手指继续下滑。   “嗯……不早了。”看到云卿浅这付局促的样子,穆容渊心情愉悦的难以言说。   “你……你该回去了!”穆容渊的眼神太直白,云卿浅忍不住闭上眼,不敢看,那好看的凤眸里在释放着带着浓浓情愫的讯号,她怕看多了,再也别不开眼。   穆容渊压低声音,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话音一落,穆容渊已经翻身上了云卿浅的床榻。   云卿浅惊呼:“穆容渊,你做什么……”   穆容渊忽然侧撑起身子,手肘放在枕头上,手掌撑着头,笑吟吟的看着云卿浅,开口道:“做什么?唔……本来是没想做什么,但是卿卿这样说,那我们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云卿浅还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可是却被穆容渊下一句话噎住了:“卿卿,该解毒了……”   ……   次日晨。   珠儿和润儿端着换洗的东西来到云卿浅院子里,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飞烨直挺挺的站在那。   珠儿诧异歪着头,不明白飞烨侍卫为何来的这样早,小姐应该还没起身呢。   润儿则是瞬间就脸红了,因为她知道,飞烨在,那穆小侯爷一定就在里面,上次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事了。 第241章 最后一击(1更)   可是那穆小侯爷昨日傍晚就来了,现在还在,那岂不是说一夜没离开……   润儿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眼下可是先皇热孝啊,二人可别……润儿不敢去细想了。   “飞烨侍卫,你怎么在这儿啊,小姐还没起身呢。”珠儿开口问道。   飞烨也忍不住脸一红,他站在这,就是为了挡住珠儿和润儿的啊。   “呃……没什么,你们把东西留下,不用进去伺候了!”   “啊?为什么啊?”珠儿诧异的问道。   润儿则是脸更加红了,连忙扯了扯珠儿袖子,有些结巴的开口道:“别……别问了,快把东西交给飞烨侍卫吧!”   珠儿挠挠头:“噢,好吧!”   门外三个人的对话,云卿浅没有听到,她昨晚太累了。   但是穆容渊却听了个清楚,穆容渊缓缓撑起头,侧过身面带笑容的看着谁在他身旁的小姑娘,他其实也不是故意闹她的,只是听说云卿浅最近心事重重,一直都睡不好,所以才来闹她一下,让她能睡得安稳些。   他的毒还没有解,也做不出什么太出格事,再说了,没有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他也舍不得委屈了他心爱的卿卿。   只是……   不委屈是不委屈,占便宜是占便宜,穆容渊在心中暗暗决定,每隔七日来吸取解药一次。他也想天天吸啊,可是……穆容渊掀开身上的锦被往里面看了看,心中暗叹一句:“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啊!”   ——   忠勇侯府浓情蜜意,静王府却气氛沉重。   百里挑一和宇文璃相对而站,中间隔着一张桌案,桌上放着三张黄纸,其中两张之前已经有了生辰八字,这第三张此刻也写上了生辰八字,墨迹未干,明显是刚刚写的。   宇文璃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三张纸。   贪狼星,云卿浅。   七杀星,穆容渊。   破军星……竟然是宇文琅。   百里挑一在随着了悟回南滇的途中,发现星象突变,顿时心惊往京城赶,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昭文帝陨落了,不属于帝星的破军星,占了帝星的位置。   百里挑一愤恨不已,他不明白,为何这一切与他之前的卦象大相径庭。   想起在京城中了悟用清茶占卜的那一卦,百里挑一也忍不住产生几分怀疑。那了悟口中是有惊无险。可现在看来,帝星明显被吞没了啊。   沉默许久的宇文璃开口道:“你说……破军星占了我的帝星之位?”   百里挑一点头道:“没错,陛下,不能再手软了,杀破狼每一颗都在影响你的帝位,从前破军星的命理没有出来,让他钻了空子,如今既然三颗凶星都出来了,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将其三人铲除啊!”   宇文璃微微垂眸,睫毛在他眼睑上投射出令人看不透的阴影,宇文璃语气不喜不怒的开口问道:“百里挑一,这帝星,真的是本王么?”   百里挑一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间,然而只是片刻他便调整好自己,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是您啊殿下,您万不可因为一时之失放弃了大周江山啊!”   宇文璃捏了捏眉心,显得十分疲惫,他也不想放弃,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名正言顺继位的机会。眼下若想再得皇位,只怕比之前要难上加难。   他虽然有豢养私兵,可是他手上无银两,无粮食,想要叛国造反谈何容易。   再者说了,顶着一个谋反的帽子,他又能得到多少人支持和爱戴,皇位又如何能坐的稳呢。   看着宇文璃似乎失去了斗志,百里挑一心急的不得了,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开口道:“殿下,若是不杀了穆容渊和宇文琅,您如何能得到云卿浅啊。”   宇文璃猛地抬起头,心中不免想到,百里挑一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穆容渊和宇文琅,他们一个拥有云卿浅的心,一个拥有可以随意夺取女人的权利。若是不除掉二人,他如何能得到云卿浅,如何能让她再次对他笑,为他臣服。   看到宇文璃眼中迸发出的光芒,百里挑一心中满是不屑,没想到一个有皇帝命数的人,竟然不爱江山爱美人。简直可笑!   或许连宇文璃自己都没发现,他对云卿浅的执着,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对大周江山的执念。   宇文璃开口道:“东魁,本王要见母妃!”楚妃那有最后一计,是他之前一直不愿意用的,现如今,也不得不用了。   “是!”东魁飞身离去到皇宫里接被禁足的楚妃娘娘。   宇文璃打开桌案上的一个小木盒,里面是西陵公主君天璇写来的三封信。   这最后一计,虽说不成功则成仁。可他仍旧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宇文璃拿起笔墨,写了一封回信交给百里挑一,让他通过八方会馆的关系送去西陵乌月城。   ——   四月初四。   距离昭文帝过世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按照遗诏中吩咐,孝期也算过了,百姓们纷纷拿下门上的白帆,拆掉了灯笼上的白布,日子总算恢复正常了。   洛梓伊也在十日前苏醒了,只是她醒来后并没有给云卿浅提供太多重要的消息,因为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记得的大多是开心喜悦的,而记不起的,大多是令她难受抗拒的。值得注意的是,她遗忘的事情其中就有她出嫁一事。   洛梓伊有些难以接受,她竟然已经在不知道何时嫁为人妇了。   太医们说这是因为洛梓伊受了太大的刺激,再加上脑后受到重创,大脑里可能有血块,所以才导致这样,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慢慢将养,至少人醒了就比什么都好。   这个消息其实也不算完全坏,至少宇文璃知道此事之后,暂时放下了对洛梓伊的杀心。   ……   云卿浅在这段时间让珠儿天天在庆王府门口蹲着,看到庆王出门,云卿浅就跟出去,在不死心的冯宝儿面前,演一出戏。闹得冯宝儿越来越没耐心了。   百日为热孝,可昭文帝遗诏所言只守孝二十七日便可,眼下已经超了日子,可那庆王就是没有要离京回边境的意思,这更让冯宝儿心中不悦。   “说什么担心我的身子,不能远行,还不是为了跟那个小贱人鬼混!”冯宝儿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身旁的小丫鬟忍不住瑟缩。   “小姐……小心仔细着身子……”小丫鬟低声安抚着。   冯宝儿哗啦一下将桌面的茶杯摔倒地上,怒声道:“小姐什么小姐,你见过大着肚子的小姐吗?!”   小丫鬟连忙跪在地上,声音有几分颤抖的说道:“奴婢错了,奴婢有罪,小……夫……夫人恕罪。”   冯宝儿气得直翻白眼,夫人?她才不是什么夫人,她是王妃,她是庆王妃!   冯宝儿咬着后槽牙说道:“既然那小妖精那么喜欢勾引别人的男人,那本王妃,就让她勾引个够!”   小丫鬟把头埋的低低的,不敢接这个话。   ——   在宇文璃准备最后一搏的时候,在冯宝儿准备对付云卿浅的时候。   云卿浅则是在江南第一锅和沈茂之热火朝天的煮神仙茶。而穆容渊和白丹青正在江南第一锅喝神仙茶。   “唔……二哥,我不喝了,云小姐都说一天喝一碗就行,你今儿个都已经灌了我七碗了,哎呀你不知道啊,我刚刚去小解时候,撒出来的都是这神仙茶的味儿。”白丹青推拒着面前的第八碗神仙茶,死活都不要再喝了。   穆容渊无奈的摇摇头,只好端起来自己一饮而尽。 第242章 瘟疫爆发(2更)   旁人不明白云卿浅在忙活什么,他心中可是十分有数。   江南水患退下了,可是因为大水死的人,却成为了第二道威胁。   随着梅雨季节的过去,天气渐渐转暖,那些没能及时焚烧掩埋的尸体,马上就会形成瘟疫,蔓延开。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经历过前世那一场瘟疫,可是穆容渊是个粗心的,也没记得是如何渡过的,只记得失去了白丹青,让他悲痛不已。   可是云卿浅却记得前世的药方,用芊梓草做成药引子,再配以其他草药共同熬制,做出那治疗瘟疫的良药。   只是眼下瘟疫尚未发生,云卿浅也不能挨家挨户去告诉大家“要有瘟疫啦,快来喝药吧。”那么京城百姓就又该说她是知前知后的妖女了。   所以云卿浅只将药汁混上茶叶,熬出清香,然后借着江南第一锅,免费赠饮,防患于未然。   说起这防患于未然,穆容渊自然第一个想到白丹青啊,于是便天天拉着他喝茶,喝的白丹青现在看到茶碗就有些反胃。   就在穆容渊和白丹青互相推拒神仙茶的时候,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口响起,随后便是传令兵惊慌失措的大喊声:“报——报——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   穆容渊和云卿浅几乎是同时停下手上动作,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白丹青伸长脖子想往外看。   穆容渊脚尖一点,就从三楼窗户飞身而下,直接拦住了那传令兵的去路。   “吁——”传令兵吓得连忙勒停马儿。   “你是何人,来报何事?”穆容渊双手背于身后站在马头前。   传令兵见穆容渊一身官服戎装,便认出这是京城龙武军服制,当即下面单膝跪地道:“启禀将军,末将自杭城前来报信,江南六城洪水虽褪,可瘟疫暴起……”   “瘟疫暴起?”云卿浅疑惑走了过来,她命人收集采集的芊梓草,有三分之二都送去了江南,怎么会瘟疫暴起。   “江南沈家没有什么对策么?”云卿浅试探的问道。   传令兵不知云卿浅是何人,但是见她开口问话,眼前这个将军都没有制止,便心道这女人应该身份不低,便开口道:“回小姐话,江南沈家献出一个药方,控制住了疫情,可是瘟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蔓延的无人能拿捏的准,导致有部分百姓已经离开的江南六城,属下一路北上,发现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染病的人,特来京城急报。”   “啊……”人群中不知谁发出惊呼声,众人立刻远离了传令兵。   云卿浅微微叹口气,一人力量有限,任凭她费尽心力收集粮草,采集草药,也仍旧抵抗不住这来势汹汹的瘟疫。   穆容渊心有了几分考量,开口道:“本将军乃龙武军统领威武候穆容渊,你的传令本将军已经收到,为了安全起见你不得再进城,可在城外驿站小住,本将军会派大夫去为你诊脉。”   传令兵明白穆容渊的担忧,当即回到:“谢将军体恤!”   ——   不知是不是应了那传令兵的话,自打第二日开始,京城中便出现高热不退的病患。   新帝宇文琅下令封锁京城四门,在瘟疫解决之后,只需出不许进,京城内所有头疼脑热的病患全部被送去北城门外的大营隔离就诊。   这一场瘟疫来势汹汹,自打那传令兵消息送到之后,短短七日里就病倒了百余人。   好在云卿浅的药方确实有效,只可惜,那药方只有治疗的效果,没有预防的效果,也就是说白丹青之前喝的那些神仙茶,都白喝了。   还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这药方见效有些慢,身强体壮的,喝下三五日,便有了好转,体温退下,人也清醒了。   那些年老年幼,体弱多病的,还不等这治疗瘟疫的方子产生作用,便已经因为高烧不退,脱水而亡了。   ……   御书房。   新帝宇文琅看到各地呈上来的折子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没想到这场瘟疫竟然来的如此迅猛。几乎是各地同时发现病患。   宇文琅看向云卿浅和穆容渊,开口道:“这种草药真的能治疗瘟疫?”   云卿浅点点头:“江南的疫情已经有所控制了,只是因为之前水患,有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离开了江南六城,或将瘟疫带到的别处,所以才爆发在整个大周国,臣女请陛下发一个文书,将此药方公布于众。”   “此药可难寻?”宇文琅问道。   云卿浅摇头:“草药并不难寻,只是药方难寻,乍一看是上面有几味都是相克的药。平日里大夫开药不会用在一起。”   宇文琅看看云卿浅,又看看站在她身边守护姿态的穆容渊,苦笑道:“朕竟不知道,你还懂岐黄之术。”   这话说的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开口道:“是……是杂记上看来的。”   明显是敷衍之词,宇文琅叹口气没有继续追问。只说道:“事不宜迟,朕即刻将药方下达。”   云卿浅松了口气,宇文琅肯信她就好,她就怕宇文琅不信。   ……   云卿浅和穆容渊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在花园里遇到了正在散步的太后娘娘,也就是明贵妃。   太后见到云卿浅和穆容渊,也是忍不住微微一愣,显得有几分尴尬,甚至想逃走。   “臣女,”   “微臣,”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金安。”   云卿浅和穆容渊上前行礼,太后讪讪的一笑,开口道:“平身,二位不必多礼。”   云卿浅起身看向太后隆起的肚子,这是先皇的遗腹子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出生了。   见云卿浅打量自己的肚子,太后有些紧张的双手捂住,这是她下半辈子的依仗,她已经没了丈夫,不能再没了孩子。   “云……云小姐,本宫……本宫只想护住自己的孩子而已,本宫绝对没有故意食言的意思,你……”太后语气里带着几分瑟缩,似乎有些怕云卿浅。   云卿浅笑了笑,安抚道:“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小皇子恩泽冗长,都是有福之人,太后娘娘不必太过于担忧。”   听云卿浅这般说,太后松了一口气,看来云卿浅明白,她是被迫的,并没有迁怒与她。   “只是臣女有一事不明,”云卿浅又忽然开口,惊得太后微微一愣。   云卿浅叹口气,没想到这杜小楼竟然这么怕她。她只是想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已。   “太后娘娘,女子怀孕的时候大多要保持身体的纯净,胭脂水粉香料一类的都不用,为何太后那日身上会有荷花香,今日却没有呢?”   听云卿浅问起这个,太后微微松口气,开口道:“是衣服上的香气,那衣服是楚妃送来让本宫穿的,她给本宫下了……本宫不得不听她的。”   说到这楚妃微微诧异道:“可是那香气有什么问题?”   云卿浅摇摇头,笑道:“没有,只是以后还是少用楚妃的东西比较好。”   太后点点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才靠近云卿浅低声道:“楚妃在后宫的关系盘根错节,本宫只是徒有虚名没有实权,云小姐……本宫只想图个安生日子。”   云卿浅点点头,款款俯身行礼道:“臣女告退,太后放心,臣女以后不会再来叨扰。”   太后松了口气,挥挥手让二人离开了。   ……   离开皇宫后,穆容渊忍不住问道:“卿卿,可是那香气有什么问题。”   云卿浅摇摇头,她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是心里对那股子香气很抵触。 第243章 母子密谋(3更)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难闻罢了。”   穆容渊左右看看,没有旁人,一把扣住云卿浅的肩膀,促狭的笑道:“那是,这世界上,唯有我卿卿的香气最怡人。”   想到穆容渊留宿的那一晚,云卿浅的脸又红了。   ——   楚妃寝宫。   “母妃,儿臣近日就打算动手了,现在瘟疫,时机正好。”宇文璃站在楚妃身后,语气显得有几分沉重。   楚妃背对着宇文璃侧躺在矮榻上,开口道:“璃儿啊,你为何还是这般心软,只要杀了宇文琅,那帝位不就是你的了么。”   宇文璃皱眉道:“母妃,不是儿臣下不了杀手,而是弑君夺位必定遭后人诟病,儿臣要逼他主动退位让贤。”   楚妃略显疲惫的点点头,开口道:“东西就在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你拿去便是,黑色瓶是毒药的引子,红色瓶是解药,都是点燃来用。那解药本有三份,你我母子用了一份,你又给了那贱人一份,如今解药只有那一份了,可得仔细着些。”   楚妃对宇文璃给明贵妃,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后解毒一事非常不满。   宇文璃倒是觉得那太后娘娘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不能得罪死了。   宇文璃对着楚妃行礼:“母妃,儿臣这一计,不成功便成仁,儿臣明晚安排母妃离宫。先去西陵。”   楚妃身子微微一僵,猛地回头看向宇文璃开口问道:“西陵?去西陵做什么?”   宇文璃开口道:“儿臣已经修书给天璇公主,同意联姻,若儿臣事成,那么儿臣为一国之尊,自然不能入赘,她若愿意嫁过来,儿臣便娶她。若是事败,那么儿臣带着母妃一同去西陵和亲。”   和亲是一道保护伞,就算他事败,也可以让宇文琅不得不留他性命。   听到宇文璃愿意娶君天璇,楚妃倒是微微松口气,只是……   “璃儿,得圣女者得天下,你可知是为何?”   宇文璃摇摇头,他曾经问过楚妃,但是楚妃并不想多说的样子。现在为何又要说了呢?   楚妃开口道:“西陵圣女,有着得天独厚的容貌,还有着令神鬼艳羡的体香。只要闻到她身上香气的男人,没有一个能逃过她的魅惑,甘心臣服在她脚下。试想想,千军万马对抗,西陵圣女,只需将一滴血燃尽,便可以令敌方所有将士都茫然痴迷,丢盔弃甲。这仗还需要打么?”   宇文璃震惊不已,没想到君天璇竟然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楚妃继续道:“所谓圣女,只对一人言,得圣女者得天下。所谓妖女,是对天下人言,妖女出世国破家亡。璃儿,你万不可对那君天璇动真情,你只需要与她圆房一次即可,剩下的事,交给母妃来做。”   宇文璃不明白:“为何?如果君天璇有如此能力,儿臣好生待她,让她为儿臣而战岂不是更好?”   楚妃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得圣女者得天下,得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的命数。”   “什么意思?”宇文璃追问。   楚妃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再细说了。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璃儿,你可认得桌上的东西?”   宇文璃看向桌面,桌上放着一个锦帕,帕子上有一枚极细的银针,若不是有那帕子衬托,几乎令人看不见。   宇文璃伸手要拿,楚妃连忙提醒到:“小心有毒。”   宇文璃抿了抿嘴唇,收回手,只低头观察,片刻后摇头道:“似乎是一种暗器,但是儿臣未曾见过。”   楚妃开口道:“这是从司礼监刑房中的墙壁上找到的,璃儿,你师父的死不是意外。”   说道这里楚妃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拳头也忍不住握紧,对于昭文帝她是假意逢迎,对于靳佐,才是真心以待。   宇文璃微微皱眉,他明白楚妃的心思,可是却不喜欢,即使靳佐是他暗中教他武功的师傅,他也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做出背叛自己父皇的事。   看到宇文璃眉眼间的不耐,楚妃厉声道:“你不打算为你师傅报仇么?还是你仍旧舍不得云卿浅那个小贱人?!”   “这和云卿浅有什么关系?”宇文璃诧异。   楚妃开口道:“母妃已经查过了,靳佐最后惩治的一个人便是云卿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靳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深居简出,也不惩戒任何宫人。直到你们南巡之前,他便意外的死无全尸。局你所言,云卿浅是混入了南巡的队伍,可是那一段时间,忠勇侯府还有一个‘云卿浅’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易容顶替。那个人能易容顶替云卿浅,难道就不能易容扮作靳佐么?”   楚妃十分肯定那靳佐被人冒充了,是因为她曾经两次传召靳佐希望温存一下,都被靳佐以各种理由躲了过去,旁人或许分辨不出来,枕边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呢。   宇文璃陷入沉思,可他思考的不是为靳佐报仇,而是云卿浅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靳佐,是靳佐发现了云卿浅什么秘密么?   宇文璃想到之前昭文帝曾对云卿浅另眼相看,还有昭文帝临死之前对着云卿浅喊君明月,难道说云卿浅和上一任圣女有关系?   还是说……云卿浅是君明月的遗孤?众所周知,君明月是上一任西陵圣女,如果云卿浅是君明月的孩子,那云卿浅……   宇文璃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忍不住开口问道:“母妃,你是因何判断君天璇是圣女的?西陵那边可从来没说君天璇是圣女,只说圣女血脉断了。从此不再有圣女了。”   楚妃不明白宇文璃为何话题跳转的这么快,微微皱眉道:“在乌家堡,有母妃的人。”乌家堡是西陵大祭司的家主,乌家堡世世代代承接大祭司一职。   如果是从大祭司家族中传出的消息,应该不是假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云卿浅可能是西陵圣女,宇文璃就觉得异常兴奋,对于得到云卿浅的想法,更深了几分。   ——   距离江南传令兵进京城已经过过去半个月了。   短短半个月,京城已经死了五六十人,满城惊恐,无人敢轻易外出,大小集会纷纷搁置。   看到云卿浅累的脸色泛白,还在和沈茂之研究去什么地方收集更多的芊梓草,穆容渊忍不住心疼。   云卿浅已经做的很好了,前世没有她的药方,半个月京城就死了近千人,如今才五六十人,已经非常好了……   “卿卿!”穆容渊拉住云卿浅的手腕,强迫她从那本厚厚的地方志上抬起头。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怎么了?”   穆容渊叹口气,开口道:“卿卿,你已经做的很好的,陛下也已经下令命人去搜芊梓草了,你又何必这么辛苦呢?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你这样累自己,我会心疼的。”   沈茂之嘴角抽了抽,心中暗叹这穆小侯爷说起情话来真是一套接着一套,也难怪贺荣远争不过他了,这嘴甜的,啧啧。   云卿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乱说话,我也是尽力而为而已,白世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云卿浅是在担心白丹青的安危。   穆容渊也担心白丹青,所以……   “我将他禁足了,疫情过去之前,不许他出来。省的他就希望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云卿浅点点头,这样倒也好。   “云小姐,沈老板……”楼下传来了陌生人的呼喊声。   云卿浅和沈茂之对视一眼,然后纷纷下楼去查看。   一个身穿兵服的士兵站在门口,见到三个人一起走出来,连先对着穆容渊行礼:“穆小侯爷……” 第244章 出事了!(4更)   穆容渊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士兵点点头开口道:“云小姐,沈老板,属下是城外瘟疫大营的守卫,今日又多了七十个可疑病患,朝廷的草药还没分发下来,属下想来问问这边可有草药能借用?”   昭文帝在发告天下书的时候,仔细说明了是云卿浅提供的良药,是江南第一锅贡献了药材。所以士兵找到江南第一锅来,并不奇怪。   现在几乎全天下的百姓,都对云卿浅感激不尽,也都对江南沈家感激涕零。   沈茂之闻言之后干脆利落的点点头,语气急切的说:“有,你随我来。”   士兵重重松口气,高兴的行礼:“多谢云小姐,多谢沈老板。”   见着士兵和沈茂之离去,云卿浅无奈的对着穆容渊说道:“你看吧,如何能休息,草药在找,可是病患也在不停的增加,子衿,我们得帮陛下度过这个难关。”   前世她出谋划策,让宇文璃围城不攻,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京城百姓,这一世,她想赎罪。   穆容渊似是猜到了云卿浅的心思,忍不住伸手去给云卿浅捏着肩膀,开口道:“好,你做什么都好,但是答应我,一定不能累着自己。”   云卿浅笑眯眯的闭上眼,享受着穆容渊的推拿,开口调侃道:“没想到穆小侯爷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后告老还乡,开个推拿铺子也不错。”   穆容渊无奈的笑笑,从背后靠近云卿浅的耳朵调戏道:“本将军会的可不止这些,只是有些才艺,只能对卿卿施展。”   云卿浅又开始感觉脸热了,这家伙……越来越没规矩了!   ——   天黑时分,云卿浅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忠勇侯府,然而还不等跨进自己的卧房门就听见身后有哭喊的声音跟了进来。   “四妹妹,四妹妹,呜呜呜……四妹妹。”   云卿浅诧异的回头,就看见云卿婉一边哭一边跑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三姐,这是怎么了,你慢点说。”   云卿婉一把拉住了云卿浅的手腕,焦急的哭到:“四妹妹,我爹爹他,我爹爹他病倒了。”   什么?!   云卿浅有些惊讶,她早就吩咐府中上下尽量避免外出,各个院子都烧艾熏香,这怎么二伯还是病了呢?   “三姐,你先别急,虽然病了也未必是瘟疫啊,或许只是普通的病灶,请过大夫了么?”云卿浅一边开口安抚一边随着云卿婉往二房院子里走。   云卿婉依旧哭个不停,开口道:“请过了,大夫说就是瘟疫,把大夫都吓跑了,我娘将院子里的人都赶出来了,与我爹有过接触的,都关里面,说是要隔离开。”   云卿浅点点头:“二伯母做的是对的。”   云卿浅回头吩咐润儿:“润儿,你去将我房里的草药包拿出一些,送到二房院子里来。”   “是!”润儿连忙跑了出去。   云卿浅和云卿婉抵达二房院落的时候,本来以为可以进去看一下,没想到却被挡在了门外,那二夫人海银霜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二人进去。   “二伯母,三姐姐不进去也就罢了,可是您得让我进去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二伯是不是瘟疫呢?”云卿浅要亲自确认一下症状。   海银霜叹口气,她虽然不喜欢云卿浅,但是也不得不说云卿浅是个好孩子,虽然有手段,但是心地善良,抛开她的身份不说,就单单她能救了全城百姓这么多人,海银霜也不敢冒这个险,让她进来。   海银霜开口道到:“你二伯发热,呕吐,还有点泻肚,有些头晕,应该就是瘟疫没错了,大夫已经看过了,我也就是让婉儿去你那求个药,你可千万别进来,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见海银霜态度坚决,云卿浅也没在强求,毕竟大夫也看过了,应该十有八九就是了。   云卿浅点点头,开口道:“我命润儿多准备一些药包,等下送过来,二伯母先煮一碗给二伯喝,若是院子里有其他人发热,再煮了分给其他人,一定要发病后喝才有效!早晚各和一次。”   “好,我晓得了,这几天我不能出院子了,你三姐那边……”海银霜想将云卿婉暂时托付给云卿浅,可是又想到云卿浅才是最小的那个,有些难以启齿。   “娘亲……”云卿婉惯于依靠海银霜,如今娘亲和爹爹都不能出院子,让她有些慌了神。   云卿浅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二伯母放心,让三姐姐住在我院子里,有什么事,我们姐妹二人互相照应。”   海银霜宽慰的笑了笑,开口道:“那就麻烦你了。”   “小姐!小姐!”珠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卿浅有些诧异的回头。   “怎么了?这样匆忙。”云卿浅问道。   “小姐,洛……洛府来人了!”珠儿喘着粗气说着。   洛府,难道是洛梓伊染病了?云卿浅第一个就想到体弱多病的洛梓伊。   “走,去看看!”云卿浅连忙跟着珠儿往外院走,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脸焦急的秋水。   看到秋水云卿浅心里更是一紧。   “云小姐……”   “怎么了?梓伊姐姐染病了?”云卿浅焦急的问道。   秋水摇摇头,开口道:“不是小姐,是老爷,老爷今日回府后就高热不退,上吐下泻。小姐按照云小姐那个方子给老爷煮了药,可是刚刚喝了两口,老爷就吐血了,到现在还昏迷着,小姐和夫人吓坏了,让奴婢来问问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怎么会吐血?”云卿浅惊住了:“走,带我去丞相府。”   云卿浅刚要上秋水带来的马车,想了想又回头嘱咐了珠儿一声:“珠儿,你去二房,告诉二伯母,先不要给二伯喂药,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等我回来再说!”   珠儿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   马车很快来到了丞相府,云卿浅忙不迭从马车上跑下去,刚走到洛丞相的院子就听见洛夫人的哭喊声:“老爷,老爷……”   “爹爹,爹爹……”是洛梓伊焦急的呐喊声。   云卿浅心道一声不好,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房间,连招呼也顾不得打。 第245章 不是疫症(1更)   “梓伊姐姐,洛伯伯怎么样了?”云卿浅一边踏入房间,一边开口喊道。   洛梓伊母女二人听到云卿浅到来的声音,犹如等到救星一般,洛梓伊连忙从屏风后面的卧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云卿浅后便开口道:“浅儿妹妹,你快来看看这药不对么,为什么爹爹喝了两口就吐血了呢。”   云卿浅顺着洛梓伊的指引看向药碗和药渣,发现无论是碗里的汤药,还是熬药剩下的药渣都没有问题,既然没有问题,洛丞相不应该会吐血啊。   “叫大夫看过了么?”云卿浅开口问道。   洛梓伊点点头:“太医来过了,只说是疫症,所以我才去江南第一锅寻了这个药,可不知道为何,只喝了两口爹爹就吐血了,眼下又昏迷不醒……”   “我进去看看。”云卿浅想进入内间。   洛梓伊有些犹豫:“浅儿妹妹,若是疫症,可莫要连累了你啊,还是……”洛梓伊担心洛丞相的瘟疫感染云卿浅。   云卿浅笑了笑,安抚道:“没事的,你看我最近一直在江南第一锅分发草药,不是都没染病么,这疫症也是挑人的,专门挑年老年幼,或者体弱多病的人趁虚而入,梓伊姐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洛梓伊皱眉苦笑了一下。   云卿浅走进内间,和洛夫人见了礼之后才看向洛丞相。   此刻洛丞相平躺在床榻上,俨然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看到洛丞相这付模样,云卿浅觉得有几分奇怪。   “洛伯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云卿浅问道。   洛夫人开口道:“老爷今日下朝回来,便觉得有些头晕不适,午饭也没吃就休息了,晚上开饭之前我来叫老爷,就发现他已经发热昏迷了……”   这就更不对劲儿了。   这瘟疫来势汹汹是没错,可却不是急症,一般都是要两三天才会发热到昏迷不醒的程度,怎么会一个下午就起不了身了呢?   云卿浅鼻子紧了紧,感觉这房间里好像有一股甜腻的香气。   据她所知,因为洛梓伊身子不好,时常咳嗽,所以洛夫人是明令禁止洛府上下用香料的,再说了这个卧房是洛丞相的,一个男人也不可能用香料,那么这股子香气哪来的?   云卿浅左闻闻,右闻闻,终于在靠近洛丞相本人的时候,感觉到香气的味道更佳浓郁了。   这味道竟然是从洛丞相身上散发出来的!   云卿浅凑近深吸一口起,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荷花香?!   就在云卿浅心惊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禀报的声音:“启禀夫人小姐,威武候在门外找云小姐。”   穆容渊来了?云卿浅更诧异了,二人才刚分开没多久,他怎么忽然来了。   “先不要再给洛伯伯喂药了,我再找太医来仔细看看,这或许不是疫症。”   听云卿浅说洛丞相得的不是疫症,洛梓伊母女喜忧参半,喜的是不是疫症,或许没有性命之忧,忧的是既然不是疫症,那就没有现成的良药啊,太医又诊断不清楚,那这是什么怪病?   云卿浅又简单安抚了几句之后就连忙走出去见穆容渊了。   “你怎么来了?”云卿浅看到穆容渊脸色有几分难看。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问道:“白世子他……”   穆容渊摇头:“子画没事,是江南第一锅出事了,沈茂之到侯府没找到你,就来找我了。”   “出什么事了?”云卿浅心里有几分焦急了,什么事能让穆容渊脸上一贯的笑容都没有了。   ……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来到江南第一锅,还不等马车靠近,云卿浅就听到外面的大喊声。   “开门,开门!谋财害命的人开门啊!”   “赚黑心钱,害死我家老爷,江南第一锅是黑店啊!”   “开门,沈茂之,云卿浅,你们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家老爷喝了你们的药就吐血身亡了,你们就要做缩头乌龟吗?”   “来人,咱们一起把门撞开!”   ……   外面的吵闹声惊住了云卿浅,刚想下车一探究竟,就被穆容渊按住了手腕。   “卿卿,我带你来,不是让你下去受千夫所指的,是想告诉你有人在暗中动手脚。御史台张大人,兵部李大人,中书舍人刘大人,归德将军,五官中郎将,翊麾校尉……从早上下朝,到现在刚刚天黑不久,已经死了十余人了。这十余人都有发热的疫症状态,也都喝了江南第一锅送出的抗疫症的药材。”   听穆容渊说完,云卿浅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愤怒拍了一下马车的车厢。   “是谁这么狠毒!害我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   穆容渊摇摇头道:“卿卿,或许那人目的……不仅仅是加害你,在去找你之前,我已经命手下人去查了,文武百官,今日上朝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不发病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云卿浅愣住了,这是何意?   不等穆容渊解释,也不等云卿浅想清楚,外面的大喊声就给出了答案。   “云家的妖女假仁假义,一边救治百姓博取美名,一边毒害文武百官,这是要造反啊!”   “是啊是啊,只有那威武候相安无事,这一对狗男女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这是狼狈为奸啊!”   “没错,圣上昏庸啊,让奸臣当道,识人不清,我家老爷呕心沥血为国为民,死的太冤枉了!”   “冤枉啊!太冤枉了!”   “冲啊,我们先抓了沈茂之,再去抓云家那个妖女!”   “好,冲啊!”   众人义愤填膺,群情激昂。   云卿浅连忙就要下马车。   “卿卿,你不能下去。”穆容渊拦住了云卿浅。   云卿浅有些焦急:“我不能看着他们打死茂之表哥啊!”   穆容渊摇摇头:“沈茂之和店里的伙计,此刻都在大理寺,不在江南第一锅。”   云卿浅愣住了:“江大人抓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云卿浅的语调拔高了几分。   穆容渊连忙将她按这坐下,叹口气道:“卿卿,你冷静点,唉,云将军真是说的没错,一遇到你关心的人出事,你就会失了水准和分寸。不是江大人抓的他们,是我让他们去大理寺投案自首。”   云卿浅愣了愣,片刻后终于明白了穆容渊的心思,如今江南第一锅送的药材喝死了人,沈茂之去自首也是情有可原。   而穆容渊让沈茂之跳过京兆府,直接去大理寺,真正目的当然不可能是去认罪,而是寻求庇护。   那些死了的官员,家中有人敢闯京兆府,却没人敢闯大理寺啊。   云卿浅松了口气,确认沈茂之安全,这才有心思分析事情原委。   “子衿,你说只有你没有生病是吗?”   穆容渊点点头:“江桓褚也病了,定王、齐王、庆王包括陛下,此刻都在发热上吐下泻,只是症状各有轻重。”   “宇文璃可有生病?”遇到这种阴谋诡谲的事,云卿浅自然第一个想到宇文璃。   可令她没想到是,穆容渊竟然开口到:“病了,病的都无法起身,同样的症状。”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这下可麻烦了。   文武百官的不是疫症,可是却和疫症相似,那么百姓中间呢?会不会有人没得疫症,被当成疫症来诊治,反而耽误了病情,吃错了药,最后性命堪忧呢。   “若是现在告知京城百姓不要用药,那么疫症很快就会蔓延开来。到时候死的可不是这数十人了。”穆容渊叹口气道。 第246章 禅位诏书(2更)   云卿浅点点头,皱眉道:“可若继续让人随意用药,那就还会有人因为用错药而失去性命,江南第一锅这个黑锅,就背定了。”   该怎么办呢……   ——   承明宫。   从前昭文帝的居所,现在已经焕然一新,变作新帝宇文琅的住所。   宇文琅坐在前厅的上座上,一边咳嗽,一边拿着帕子擦着嘴角渗出的血丝。   他也喝了云卿浅的那个药方,只是他刚喝了一口的时候,就被穆容渊冲进来打翻了,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宇文琅也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只是不清楚,宇文璃是何时动的手。   宇文璃似乎没有什么耐心的,单刀直入的开口道:“三哥,这毒发的症状,和那疫症一样,可这毒若是喝了那云卿浅的汤药便会即刻毙命,我们大周已经死了好几个忠臣良将了。你该不会这么狠心,看着所有人都死光吧。”   “咳咳……你,你就不怕朕要了你的脑袋!”宇文琅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宇文璃嗤笑一声:“朕?看来三哥进入状态还挺快啊!看来这皇帝确实是个好差事,让一直以来不求名利的三哥,都舍不得撒手了。”   “你想逼朕退位?!”宇文琅咬牙质问道。   宇文璃冷笑道:“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你我兄弟之间,我坐龙椅和你坐龙椅,又有何不同,三哥,你看,禅位诏书弟弟都帮你写好了。你只要盖上玉玺,再宣告天下,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   宇文璃将一个明黄的卷轴放在了宇文琅身旁的小几上。   宇文琅垂眸看着那明黄的卷轴,眼神晦暗不明。   “宇文璃,朕有麒麟影卫,取你首级只在弹指之间。”   宇文璃笑了笑:“三哥,你又何必威胁我呢,你有麒麟影卫,可我有天下奇毒啊。你杀了我,这世上再没解药,文武百官七日内就会相继离世,包括你。到时候东周朝堂就是一个空壳了,你猜猜其他三国会不会趁虚而入,祖辈殚精竭虑打下的大周江山最后毁在你手里,你说父皇会不会死不瞑目啊!”   宇文琅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禅位诏书挥到了地上,怒声道:“宇文璃,你疯了吗?你就不是大周皇子吗?朕的父皇,就不是你的父皇吗?!”   宇文璃收敛的脸上的笑容,表情阴鸷的说道:“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奴生子,你们什么时候将我当成兄弟过?从小到大,就连吃个果子,我都只能吃你们选剩下的。父皇教过你们每一个人骑马狩猎,可他却连抱都没抱我一下,只因为我体内有一半的西陵血!有我这样的皇子吗?有我这么憋屈的皇子吗?!你母族显赫,根本无法体会我的痛苦,我今生若不能坐到那个龙椅上,那我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又为了什么!”   看着宇文琅又要开口说话,宇文璃冷声道:“不必多说了,你好好的将禅位诏书公布于世,洛家还是我大周肱股之臣,你则可以去封地做个逍遥的闲散王爷。三哥,我从未想过赶尽杀绝,我也能做到善待兄弟,前提是,你不要逼我!”   宇文琅垂眸不语,此时此刻,他忽然想到了云卿浅,若是他禅位了,那么云卿浅会如何,依宇文璃对她的占有欲,那云卿浅会不会被锁在这四面宫墙之内。从今以后再无笑容。   “朕……可以答应你,但是朕有一个条件……”宇文琅在做最后的争取。   宇文璃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宇文琅要说什么,当即开口道:“如果是让我放过云卿浅,那你就不用说了!不过三哥可以放心,我不会杀她,只会娶她,许她凤翔九天,荣耀满京华!”   宇文琅嗤笑一声:“呵,她不会稀罕的……”她若是稀罕,早就可以嫁给他了啊。   提起云卿浅,宇文璃就有几分控制不住情绪,愤愤转身欲走,临走之前还不忘说道:“三哥,你每耽搁一刻,就有可能有一个大臣因你而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   在宇文璃离开承明宫不久之后,云卿浅和穆容渊也来到了承明宫。   相对于那些文武百官来说,宇文琅这个一国之君的病情更令云卿浅担忧。   “启禀陛下,威武候和忠勇侯府云卿浅,在外求见。”小公公禀报到。   宇文琅拿着帕子放在唇下轻咳了几声,叹口气道:“进来吧。”   穆容渊和云卿浅走进承明宫外间,就看到脸色苍白的新帝靠在矮榻上。   “陛下……”云卿浅有些担忧。   宇文琅挥挥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开口道:“朕无妨。”说完之后又看向穆容渊,然后开口道:“若是朕许你带她走,七日时间,你们可否离开东周境内?”   什么?!!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愣住了。   “陛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能召见我们,足可以说明您知道这不是疫症。”云卿浅开口道。   宇文琅叹口气:“确实不是疫症,但却比疫症更要命,云卿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云卿浅皱眉疑惑:“陛下为何要赶臣女走?”   宇文琅笑了笑,开口道:“朕,至多还能护你七日。”说完便看了一眼乔公公。   乔公公心领神会,立刻将宇文璃那个禅位诏书拿出来给云卿浅和穆容渊看。   看完这个禅位诏书之后,云卿浅和穆容渊所有不明白的事就都明白了。原来是宇文璃给文武百官下了毒,挑选在疫症的这人心混乱的档口,不会引起百姓们的注意,也不会引起文武百官的质疑,大家都会以为自己是得了疫症。   待宇文琅禅位之后,新帝就会发放新的良药,一夜之间,拯救苍生,让文武百官感激涕零。   “真是好算计!”云卿浅咬牙道。   新帝宇文琅苦笑一下开口道:“这个毒,太医院的太医都看过了,人人都说是疫症,没有人看得出有什么门道,这一次,他铤而走险,却险中有胜。云卿浅,穆容渊,你们二人可是他的眼中钉,趁眼下大周还是朕说的算,你们走吧,即刻启程,速速离去。”   不等穆容渊开口拒绝,云卿浅就冷声道:“不,臣女绝不会走,宇文璃心狠手辣,他若登基称帝,大周江山就等于毁去一半了,陛下放心,臣女即刻出宫去寻找解药,寻找神医莫寻。”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宇文璃得逞,这是云卿浅心中重复了无数遍的话。   话音落下云卿浅便转身离去,她要去看看那些死了的尸体。   穆容渊见状,对宇文琅开口道:“陛下,微臣告退。”   宇文琅开口道:“慢着,你等等。”   穆容渊狐疑的看向宇文琅,宇文琅开口道:“他的心思已经扭曲了,满心满眼都是云卿浅,他夺取大周江山,为的也是强迫她,你若真的爱她,就带她走吧,七日,能跑多远跑多远。若是让她落入宇文璃的手上……”   “陛下放心,谁也别想从微臣身边夺走卿卿。”穆容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任何人!”   ……   云卿浅和穆容渊离开承明宫后便准备离开皇宫去看看那些死者,可是却没想到被拦在了宫门口。   刚刚围在江南第一锅的那些人,冲入江南第一锅打砸一番之后,发现没有人,就去了忠勇侯府,然而还没等到忠勇侯府,就有人通风报信说见到云卿浅和穆容渊去了皇宫。   那些闹事的人当即改变了路线来到了宫门口。 第247章 中毒的方式(3更)   “请陛下为我家老爷伸冤啊!”   “请陛下杀了云家妖女,以告慰我家大人在天之灵。”   “请陛下烧死妖女,还京城太平啊!”   “卖毒药,赚黑心钱,不杀妖女不足以平民愤啊!”   “求陛下!”   “求陛下!”   一声声泣血呼喊,一句句厉声谴责,仿佛云卿浅真是那十恶不赦之人一般。   穆容渊愤怒不已,这些不要脸的人,他们是忘了谁治理了江南水患?忘了谁拿出五十万石粮食救济灾民?谁没日没夜采集草药治病救人?   穆容渊呼吸间就要冲出去质问众人,可是却被云卿拉住了。   “算了子衿,他们这些人中,九成是真的蠢,一成是宇文璃的手下,我们争辩不出黑白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寻到解药,你有轻功,带我走,我们不坐马车了,直接去大理寺。”云卿浅开口道。   穆容渊点点头,带着云卿浅从另外一边飞入夜空,离开了皇宫。   二人抵达大理寺的时候,沈茂之和江南第一锅的宫人们都在大堂垂头耷拉脑袋的蹲着,没有一点精神,他们本是好心救人,怎么就会害死人呢?   看到云卿浅到来,沈茂之都要哭出来了。   “表妹……呜……”   云卿浅安抚的拍了拍沈茂之的手臂,开口道:“表哥放心,咱们做人做事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不用担心外面的人怎么说。”   “可是……表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喝死人呢?”沈茂之苦哀哀的问道。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这种事情,皇帝对她说,是信任她,可她却不能对旁人说,一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而来万一有人知道皇帝中毒了,再起了异心,那就是第二个宇文璃了。   “表哥放心,你们先在这里委屈一下,等我查明真相,一定还沈家清白!”   沈茂之摇头道:“我们不委屈,江大人好吃好喝的照拂我们,只是这大理寺没地方住,我们才在大堂小憩一下。只是江大人看起来也不大好了,表妹你快去看看吧。”   穆容渊无奈,这沈茂之是病急乱投医了,太医都看不出异常,云卿浅又能看出什么呢,真当云卿浅是大夫了。   ……   “咳咳咳……咳咳咳……”云卿浅和穆容渊刚走到后堂就听见江桓褚剧烈的咳嗽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江桓褚卧房门口有一个侍卫看守,看到云卿浅和穆容渊来了,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容:“云小姐,您可来了,快进去吧,大人一直等着你呢。”   云卿浅有几分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守门的侍卫,忽然想起这个好像是之前守在大门口,告诉她穆容渊不在大理寺的那个小侍卫。   云卿浅笑了笑,对着这个一直很友善的侍卫点点头:“多谢。”   云卿浅和穆容渊推门而入的时候,江桓褚已经缓过来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了。   “你们……你们来了……”   “江大人,你还好么?”云卿浅开口关慰道。   江桓褚挥挥手,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急切的想将自己的分析结果告诉二人:“你们听我说,第一,文武百官同时中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投毒入井。”   云卿浅和穆容渊面面相觑,心道一声这江桓褚果然不是常人,竟然能在这么混乱的时期确认自己不是疫症而是中毒。不仅如此,还能在中毒期间分析案情,实在可敬可佩。   江桓褚继续道:“第二,本官派人去收集了中毒人的信息,所有中毒的人,都上了今日的早朝,但是,今日早朝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中毒。”   穆容渊开口道:“我没有中毒。”   江桓褚点点头补充道:“不仅仅是你,,太常卿李大人,中司侍郎赵大人,还有吏部侍郎姜大人,都没有中毒。”   “这是为何?”云卿浅有些疑惑。   江桓褚继续道:“除了威武候之外,其余三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上巳节宫变那一日,没有上朝。”   云卿浅一点就透,开口道:“江大人的意思是,那毒其实大家早就都中了,只是一直没有引发,而今日却被下毒人引发了,是吗?”   江桓褚点点头,有些疲惫的身手指向不远处桌案上的一本古籍,开口道:“我回来就在翻阅古籍,能在段时间内让这么多人中毒,然后又分毒药和毒引的这种毒物,只有在西陵才有相似的……”   云卿浅连忙拿起书仔细查看,发现上面虽然有记载,但是却没有解毒良方,不由得有几分失望。   “西陵……楚妃就是西陵人。能得到西陵的毒也并不奇怪。”云卿浅开口道   “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三点。”江桓褚继续道:“楚妃已经不在宫中了,解毒关键就是她,现在应该全城搜捕。”   云卿浅和穆容渊沉默了少许,下令全城搜捕不难,难的是如何能稳定民心。   若是那宇文璃见他们全城搜捕楚妃,狗急跳墙在百姓中制造谣言,让百姓不要喝抗疫症的汤药可怎么办,那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十人了。   不能逼的狗急跳墙。可又不能放狗离开。实在有些难。   云卿浅紧了紧鼻子,感觉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云卿浅顺着这个味道一点点靠近了江桓褚。   江桓褚皱眉道:“云小姐,本官虽然上吐下泻,可也已经沐浴更衣过了,你这是……”   云卿浅诧异了:“江大人,你已经沐浴更衣过了,身上为何还带着女人的脂粉味儿?”   “胡说!”江桓褚有些急了,他从不碰任何女色。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示意他过来。穆容渊连忙上前低头闻了闻,然后点点头:“没错,荷花香。江大人怕是闻的太久了所以自己没发现。”   又是荷花香!   云卿浅开口道:“我二伯身上也有这股味道,江大人也有,我想我已经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下毒了。”   “气味?”江桓褚问道。   云卿浅点点头:“上巳节那日,我在楚妃和太后娘娘身上都闻到过荷花香,当时并没有注意,如今看来,那荷花香应该就是毒药,你们今日再次沾染的荷花香,就是毒引。”   江桓褚垂眸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开口道:“今日在陛下龙椅旁的两个仙鹤童子的鼎炉中确实燃了熏香,先帝在位的时候那鼎炉都是装饰,今日点了熏香我便多瞧了两眼,如今说来,或许真的是气味引发的中毒。”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开口道:“若真是如此,那么解毒的关键就不在于楚妃,而是在于你了子衿。”   江桓褚也这样认为,点头道:“不知威武候最近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同样的情况下,你没有中毒,必然是比旁人多接触了什么其他东西。”   穆容渊蹙眉回忆片刻开口道:“大概是钱几日多喝了一些江南第一锅的神仙茶。”   云卿浅摇头道:“不是,那神仙茶已经喝死好几个人了,说明那药性会加速毒性蔓延,不应该是解药。”   穆容渊看了看自己手,感受风力在指尖穿梭,难道说,是他的风元素令他安然无恙的么?   “咳咳咳……咳咳咳……”江桓褚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云卿浅见状知道不能再过多打扰江桓褚了,不然只会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江大人,多谢,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出解药。”   看着云卿浅要离开,江桓褚从腰间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云卿浅,云卿浅看到那东西微微一愣,这是去年烧妖时候,留在火场的桃花钗。 第248章 万骨枯!(4更)   “云小姐,桃花暗器难得,是九霄阁的至宝,你有此物,或可问君九霄关于那毒的事情,他是西陵人。”   “江大人认得君九霄?”云卿浅有些诧异。   江桓褚笑了笑:“老邻居,如何不认得,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忍不住心中喟叹,这江桓褚,果然比看起来,更不简单。   ……   二人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快二更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漆黑当中,竟是连月亮都没有。   云卿浅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   穆容渊不忍心见云卿浅如此疲惫,可却又无法开口阻止她,他们每耽误一刻,就有可能再死去一个朝廷重臣。   咄咄咄!穆容渊敲着九品茶楼的门,可是很奇怪,今日敲了那么久,竟然也没人开门。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九霄阁怕瘟疫,所以不营业了?”云卿浅奇怪道。   穆容渊摇摇头,继续敲,仍旧没有人回应。   “可能真的是因为担心被疫症所染吧,卿卿,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九霄阁这里交给我。”   云卿浅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留下来也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府中二房还需要她回去安抚一二。   ……   穆容渊送云卿浅回到忠勇侯府之后,便迅速离去了,明天说不定会死更多的人,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出来闹事,他一方面要部署龙武军控制京城秩序,一方面还要追查楚妃的下落,当然,更重要的是想办法找到解药。   云卿浅回到忠勇侯府后十分疲惫的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都是中毒事件的细节,试着与前世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然而却毫无收获。   前世宇文璃几乎是顺风顺水,只在最后关头,被宇文琢发现了端倪,才打了一场硬仗。   之前整个过程,完全没有下毒这一说,他这样做根本是奔着鱼死网破去的,万一下毒的事情传出去,他就算是坐上皇位,也是如坐针毡。   想不出前世的联系,就只能尽量寻找解药了。   穆容渊没有中毒,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呢?细细想来云卿浅只能想到穆容渊那匪夷所思的驭风能力,难道是因为这样?   那就比较麻烦了,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有那驭风的能力,而且眼下也找不到那位青袍道人。   云卿浅呆呆的看着房顶,开口念叨着:“宇文璃,楚妃,西陵毒药,西陵,西陵圣女,君明月……十里桃林……关系错综复杂,到底解药是什么呢。”   “是香气。”一道略显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从房间屋顶响起。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   唰!一道黑色身影从房梁落下,脸上带着标志性的面具。   “君阁主?!”云卿浅有些意外君九霄会在她房中出现,但是并不紧张。   君九霄落地之后身形并不稳健,反而立刻忍不住坐在了房间的八仙桌旁。   云卿浅明显感觉到君九霄的异常,连忙起身到了一杯凉茶给君九霄,开口问道:“君阁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不是云卿浅特别关心君九霄,而是最近得疫症的得疫症,中毒的中毒,实在是太多病患了。   君九霄拿过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入腹,才让他压下刚刚的呕吐感。   “听说你找本阁主。”君九霄声音仍旧显得有几分虚弱。   云卿浅一边应声,一边想去点燃房间的蜡烛然而却被君九霄制止了。   “不要点灯,会引人注意。”   云卿浅想了想,便放下了火折子,开口说起正事:“君阁主,我听说你是西陵人,你可知道西陵有一种毒药,需要毒药和毒引两种,大概是靠香气传播中毒,你可知这种毒……”   “一将功成万骨枯……”君九霄开口道。   “什么?”云卿浅问道。   君九霄抬头看向云卿浅,眼前的小姑娘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外衫,明显回来之后本没有睡意,为了京城百姓,为了大周朝堂的文武百官,她有必要做这么多么,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君九霄无奈的苦笑一下,想自己一定是经营九霄阁太久了,做什么事都会忍不住想考虑利弊,考虑价值,考虑回报。   君九霄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一味毒,叫做万骨枯,在四国未定,天下大乱的时候,那是西陵的绝杀武器,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西陵圣女所淬炼,一共只有三颗,据我所知,再历代的斗争中,用了两个,还有最后一颗被乌家堡保存,如今出现在东京城,只能说明,你们那个静王的母亲,和乌家堡的人有勾结。”   听君九霄如此了解那毒药,云卿浅心中一喜,连忙开口问道:“那你可知道解药?”   君九霄抬眸看向云卿浅,双眼中满是探究,语气带着几丝危险的说道:“万骨枯只有一种解药,就是圣女的血。”   云卿浅微微一愣!随后便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大脑中浮现。   圣女的血……难道说……   君九霄冷笑一声,阴恻恻开口道:“西陵圣女,身怀异香令神鬼艳羡,圣女的血可燃,燃烬时香传千里,绕梁三日不绝,只有圣女血,可解万骨枯!”   咣当!   就在君九霄话音落下的同时,云卿浅的身子忍不住撞到了身后的妆台上。   难怪她失态了,君九霄的话对她来说太过于震撼了。   她很了解自己的身体,她身带体香,她的血可以燃烧,甚至可以利用摄魂铃来给旁人制造幻境,可是……她怎么会是西陵圣女?   她的娘亲是江南沈家的六小姐,沈秋颜,她的爹爹是东周云麾大将军云戎,她从未去过西陵,她为何会是西陵圣女?   她和君明月到底有什么关系?   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光线,可君九霄还是捕捉到了云卿浅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君九霄隐隐的有几分雀跃,难道说云卿浅真的是西陵圣女?   君九霄从怀中拿出闪烁的拘魂铃,铃铛忽明忽暗,照的房间里两个人的脸色都晦涩不明。 第249章 西陵圣女(1更)   “这是西陵拘魂铃,里面锁着第一任圣女的灵魂,凡是遇到她的传承人,这铃铛就会发光,它现在对着你闪烁,你可明白是为何?”君九霄语气中带着云卿浅听得懂的试探和暗示。   云卿浅不是傻子,君九霄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寻找圣女的拘魂铃?君九霄为什么要请她吃杏仁儿宴?君九霄为何会有一副和昭文帝同样的画作。   云卿浅忽然觉得眼前的君九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分明就在寻找新的西陵圣女啊!   云卿浅暗暗深呼吸几口,开口道:“君阁主想试探什么?”   君九霄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云卿浅微微蹙眉,心想这君九霄究竟是得了疫症?还是中了毒?   君九霄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又连喝了几口之后,才稳住气息。   君九霄没有回答云卿浅的问题,而是开口道:“云小姐,只有西陵圣女的血才能解毒,上一任圣女君明月死了二十余年了,而新一任的西陵圣女,我还无缘相见,希望云小姐你,能有这个好运气。”君九霄面具后面的脸勾唇一笑,一个闪身,离开了云卿浅的院子。   ……   君九霄离开之后,云卿浅坐在床榻上一直发愣到天亮,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也想通了几分。   那穆容渊没有中毒,并不是因为他的风元素,而是因为他吸了太多她身上的香气。   若那君九霄,所言不虚,那么她的血或许真的就是解药。只是……   若她救人,她这匪夷所思的能力,和她扑朔迷离的身世,就再也藏不住了。   得圣女者得天下,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觊觎她,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安生的日子了。   隐瞒么?   瞒不住,或许可以隐瞒文武百官,但是一定瞒不住下毒的宇文璃母子,和告诉她解药的君九霄。   云卿浅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是这样一个身份。圣女一脉相承,君明月是圣女,那么只有君明月的孩子才会继承圣女血脉,怎么可能会是她啊?!   “小姐,你起身了么?二老爷咳的更厉害了,二夫人准备死马当活马医给二老爷喂药了。”润儿的声音显得有几分焦急,毕竟云卿浅吩咐过二老爷不能喝药的。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喝了药,二伯马上就要死了。   云卿浅连忙推门而出朝着二房院子走去。   “二伯母,二伯母你开门啊,别给二伯喂药!千万别喂药!”云卿浅焦急的拍打着院子的大门。   海银霜听到了云卿浅的呼喊,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就这么发烧而死啊。   “浅儿,这药为何不能喝?旁人都喝得,你二伯为何喝不得?”   云卿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开口道:“疫情发生了变化,昨日有生病的人喝了药便当即毙命了,二伯母,千万别给二伯喂药啊。”   这件事满城风雨,被困在院子里的海银霜不知道,但是云卿婉知晓。   云卿婉立刻在一旁帮腔道:“娘亲,四妹妹说的是真的,昨天已经好多人去打砸江南第一锅了,还来了咱们府上,但是发现四妹妹不在,就离开了!”   海银霜顿时慌了神,她本以为是云卿浅记恨他们二房,故意让她夫君多受几天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这可如何是好啊,老爷……”海银霜忍不住哭了起来。   云卿浅重重叹口气,开口道:“二伯母放心,陛下已经发下皇榜去寻找神医,一定能治好二伯的,我……我这就进宫去见陛下,询问进展。”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   都说人死便入轮回转世投胎,可她偏偏重生一世,或许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可以拯救万民苍生,唯独拯救不了自己!   ……   云卿浅坐着马车往皇宫赶去,若想解毒,也需要皇帝将文武百官都召集起来才行。   可是没想到她云府的马车刚到宫门口,就被围了起来!   云卿浅坐在马车里听了听外面人的叫骂,原来经过昨天一夜,又死了四五个朝中大臣,而外面的人除了他们府上的下人,还有那些大人的家眷。   “拦住这个马车,这就是忠勇侯府的马车!”   “呜呜呜……老爷,你还我家老爷!”   “妖女,用假药害人,你还我爹爹,还我爹爹啊!”   “妖女,你出来啊!有脸赚黑心钱,没脸出来么!”   “来,大家一起上,把那发国难财的妖女拉出来!”   云卿浅出来的匆忙,只带了外面一个车夫,眼下车夫拿着马鞭有些紧张但却丝毫不退让的与众人对峙。除了他之外,便只有宫门口守门的几个御林军也参与保护马车。   可外面的暴动的人,少说也有一两百号人,这如何对抗的了啊……   ——   承明宫。   宇文璃再次站在了新帝宇文琅面前,开口道:“三哥,你我兄弟一场,你知我心,我也知你意,刚刚东魁来报,那云卿浅此刻正被暴民围困在宫门口,群情激奋啊!那些人各个喊打喊杀,你猜猜看,他们会不会撕碎了云卿浅?!你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蒙受这不白之冤吗?”   “咳咳咳!咳咳咳!”听到云卿浅有危险,宇文琅连连咳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咳咳咳,你……你……咳咳咳……你混蛋!混蛋!”   宇文璃哂笑一声:“没错,我是混蛋,可是那又如何呢?现在只有我这个混蛋才能救你的大周江山,才能救你心爱的云卿浅啊,我的好三哥!”   宇文琅气得气喘吁吁,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开口道:“你……你不是喜欢她么……你不是……你不是钟情于她么,怎可……怎可看她身陷险地?!”   宇文璃咬牙道:“那又如何,她处处与我作对,事事不顺我心意,我不在乎让她吃点苦头,只有吃过苦的女人,才知道,谁能给她甜!”   “启禀陛下,宫门口百姓暴动,要推翻忠勇侯府的马车啊!”一个小公公进来禀报到。   宇文琅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开口道:“传……传旨……传旨让御林军去保护云家小姐,快……快去!”   “奴才遵命!”小公公得了令,连忙就往外跑,然而还没等下了承明宫的台阶,就被东魁一刀抹了脖子。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穿到宇文琅耳朵里,让宇文琅不用看也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   眼下这皇宫里,俨然已经落入宇文璃手中了。   “三哥,我可以有耐心等上七日,可外面那些死者的家属却等不及啊!你真的要看那云卿浅,被暴民践踏吗?!”宇文璃阴恻恻的说道。   宇文琅呼吸愈发急促而沉重,即便是大口大口的呼吸,仍旧让他感觉呼吸不畅。   “来……来人,麒……麒麟影卫!”宇文琅大喊道。   刷的一下冒出四个黑衣人,可宇文璃却丝毫没有畏惧,只笑了笑开口道:“三哥,麒麟影卫固然好用,可区区四个人,如何能抵挡的住外面成百乃至上千的暴民呢?你拖的越久,死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暴民就越多,能救云卿浅的,只有你而已啊!”   麒麟影卫站在承明宫,等候吩咐,可宇文琅听完宇文璃的话,却息了让麒麟影卫去营救的心思,宇文琅任命一般闭了闭眼,咬牙道:“传旨,文武百官即刻到九龙殿!”   宇文璃勾唇一笑,他知道,宇文琅终究还是妥协了。   “东魁,通知御林军,去保护好云小姐!”宇文璃吩咐道。   “是!” 第250章 阻截云卿浅(2更)   就在宇文琅决定妥协的时候,那些围困马车的暴民已经准备冲上去了。   云卿浅心中愤懑不已,一把掀开车帘站在了车辕上。   “小姐!快回去!”车夫紧张的说道。   众人看到云卿浅出车厢,都忍不住一愣。   云卿浅咬了咬牙,冷声道:“你们说我是妖女?!”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众人,不知为何,见到如此泰然自若的云卿浅,反而说不出那些嘲讽的话了。   人群中有一个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喊道:“你做毒药草菅人命,不是妖女是什么?”   云卿浅冷笑一声,不答反问道:“敢为你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家眷?竟然敢如此开口诬陷忠勇侯府的小姐,是活腻了么?!”   “我……我……”那个说话的人一个不小心还真被云卿浅给问住了!   见那人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云卿浅嗤笑一声道:“呵!本小姐知道了,你是静王府上的!”   那人猛地瞪大眼睛,连忙就想逃走。   刷!一道白色身影闪过,一把揪住那人后脖领将人摔在了马车前面,调笑道:“哎呦,想逃啊!不是来讨说法的么?还没说呢,你跑什么?”白丹青双臂抱在胸前,站在了马车前面。   随后又一道玄色身影乘风而来站在了云卿浅身旁,关切的问道:“可有受伤?”   云卿浅对着穆容渊安抚的笑了笑,开口道:“并未。”   看到云卿浅确实没有受伤,穆容渊才安下心来,随后便转身看向那些围困马车的百姓。   穆容渊气势太盛,引得众人忍不住都退后半步。   云卿浅拉了拉穆容渊的手,示意他不要动手,她知道穆容渊是想为她出头,可有些事,她更愿意自己来解决。   云卿浅看向那些被怂恿煽动的暴民,开口冷笑道:“家父在关东战场抛头颅洒热血时,你们为何不说我是妖女?我在四国朝会,力压三国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是妖女?之江河建坝治水,江南六城开仓放粮,苦寻药材镇压瘟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时,你们怎么不说我是妖女?”   云卿浅问得这些人哑口无言,他们当中大多都是官员家眷,自然知道云卿浅口中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仔细想想,云卿浅确实为大周做了不少事。   云卿浅见众人不说话,便继续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赚黑心钱,说我江南第一锅发国难财,那么我倒要问问,你们口中那些喝死人药,究竟花了多少银子?又是从谁手上买的?!我江南第一锅自打开始熬制药材时,就没有一份收过银子!”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小声讨论,这一讨论下来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没有花银子,那么为何有人故意说江南第一锅赚黑心钱?很明显是故意在煽动众人的愤怒啊!   “没错!所谓一病一方,你们不探究清楚就盲目喂药,吃死人了又来埋怨别人,这和买了菜刀,自己砍了自己的手,然后又去埋怨卖刀人有何区别啊!”白丹青帮腔道。   众人再次你看我我看你的,竟然是都说不出反驳之词了。人群里混入的那几个静王府的人,忍不住猫着腰准备从人群中挤出去,然而穆容渊在这,如何能让他们如意。   穆容渊飞身而起,速度快的令众人都看不清身形。   只能听到砰!砰!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后便是“哎呦!”“哎呦!”“哎呦”的嚎叫声。   待穆容渊重新回到云卿浅身边的时候,马车前已然多了一个用人堆砌的小山。   那些准备逃跑的人竟然都被叠在了一起!   白丹青见状笑了,直接拔了身旁御林军的佩刀,脚尖一点飞在了那人形小山的最上面,脚下踩着众人。   “呦呵,你们不是来给自家老爷伸冤的么,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跑呢?来,跟本世子说说,你是哪个府上的啊?”白丹青将刀架在脚底第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我……我是赵大人府上的!”   白丹青唰的一下扬起刀,噗嗤一下,直接刺入了那人的大腿!   “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也惊得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白丹青拔出刀,冷笑道:“不对,答案错了!”   穆容渊见状,开口道:“子画,在皇宫门口说谎,是欺君之罪,不必手下留情,直接杀了便是!”   白丹青似乎刚刚知道这个道理一般,长长的哦了一声:“哦~原来是这样啊,二哥放心,下一刀,绝对不会再刺偏了!”   白丹青说话间就再次举起刀,开口问道:“我再问你,你到底是哪个府上的人?!”   那人咬着牙,无论如何也不肯说,白丹青也没什么耐性,当即手起刀落,咕噜噜一颗人头顿时滚落在地。   穆容渊皱眉将云卿浅的脑袋按在怀中挡住她的眼睛。这家伙,杀个人弄得那么恶心干嘛!吓到他的卿卿怎么办!   云卿浅倒是不怕,但是穆容渊这样贴心的小举动,还是令她十分暖心。   砰!白丹青一脚踹飞脚下这个无头尸体,然后面对压在下面的第二个人,开口问道同一个问题:“轮到你了,你来说说,你到底是哪个府上的?”   第二个人看到距离他不远处那死不瞑目的人头,当即什么反抗之心都没有了,直接开口道:“静王府,静王府,我们都是静王府的人啊。别……别杀我!”   白丹青冷笑一下,唰的一下手起刀落,第二个人头也瞬间滚落在地!   “啊——”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惊呼。   白丹青一边将第二具无头尸体踹开,一边开口道:“污蔑静王,你们有几个脑子?静王如此尊贵,为何要做这种蛊惑人心的事?!”   被压在下面的第三个人,直接就吓尿了,温热的液体淋湿了被他压在下面的那些同伙,引得众人忍不住发出干呕声。   第三个人不等白丹青开口问,就忙不迭的说道:“世子爷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道殿下为何这样做,殿下只是让我们混入人群来挑动是非,让大家围困云小姐和江南第一锅,究竟为什么,殿下也没说啊!”   白丹青冷冷一笑,一边举刀,一边开口道:“没有缘由就让你们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说出来谁信?本世子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眼看着那滴着鲜血的大刀又要落下来,那第三个人拼命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啊!别杀我,别杀我,静王要谋朝……唔!”   一声闷哼,一支羽箭蹭的一下刺入了那人的太阳穴,羽箭刺入后不停的抖动,发出嗡嗡声。   穆容渊脸上一凛,立刻大手一挥将白丹青送那人堆上席卷到一旁,几乎是同时,在暗处瞬间射出无数羽箭,将那叠在一起的七八人,扎成了刺猬,竟无一人生还。   “有人埋伏!?”白丹青惊呼!   “白世子不必担忧,是御林军!”东魁冷笑着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白丹青有些气愤,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杀人灭口么。”   东魁开口道:“属下不敢,属下是奉了圣旨,前来保护云家小姐,这些暴民煽动百姓滋扰,自然要就地正法!”   “你……”白丹青还想争辩两句,却被穆容渊按住了肩膀。   穆容渊对着白丹青摇了摇头,御林军现在在东魁手上,就说明陛下现在受制于静王,他们若是对抗,那便是和陛下对抗,静王轻而易举就能扣下来一个谋逆造反的罪名。 第251章 宇文琅的妥协(3更)   东魁看向聚集在宫门口挡住道路的官员家眷和百姓们,忍不住皱皱眉,开口道:“来人啊,陛下有旨,当街集会,发动暴乱的人,一律……杀无赦!”   “是!”御林军说话间就要对那些百姓放箭。   云卿浅和穆容渊心里一惊,他们明白宇文璃则是何意,斩草除根!   省的这些人以后知道自家大人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再寻机报复。   “住手!”穆容渊大喊道。   东魁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穆容渊看城楼上。   众人抬头看起来,发现城门楼上密密麻麻全是弓箭手,不仅如此,这条官道两侧的楼房屋顶也全是弓箭手,短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做好样的布防,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宇文璃早就操控了御林军,只是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他威胁新帝宇文琅,就是为了要这么一个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口谕。   就算他当街杀了这些人,那圣旨也是宇文琅下的,与他无关!真是好算计!   穆容渊勾唇一笑,看到这个笑容,云卿浅和白丹青都明白,东魁要倒霉了。这穆容渊从来就不是一个受人威胁的人。   “龙武军听令!”穆容渊朗声道。   “是!”一声山呼,乍然而起!   哗啦!哐当!道路两旁的楼房几乎同时将门打开。   刷啦啦啦!数不清的龙武军从楼房里窜了出来,各个身穿铠甲,手拿盾牌,只是一瞬间,就将那些聚众闹事的百姓们围在了中间。   东魁脸色一变,没想到这穆容渊竟然早就有所准备,大家同样埋伏在道路两旁的楼阁里,他竟然不知道穆容渊是何时布防的,真是该死!   “听我令!弓箭手!给我射!”东魁当即不再耽搁,立刻下令进攻,每耽搁一秒钟,就有可能出现更多的变动。   穆容渊回头看向白丹青和云卿浅,开口道:“保护好卿卿。”   白丹青重重点点头:“二哥你去吧!”   穆容渊飞身而起,大声道:“持盾,保护众人撤退!”   所有龙武军立刻将盾牌聚在头顶,在整个人群上方,形成了一个把铁伞。   龙武军训练有素,可那些官员家眷却没有那么好的反应力和洞察力,一时间人人都慌了神,走起路来磕磕绊绊。   再加上头顶,叮叮当当的射箭声不绝于耳,众人更加慌乱不已,所以撤退速度十分缓慢。   东魁冷笑着,这样的速度,把他们射程马蜂窝只是迟早的事情。   还不等东魁的冷笑蔓延到嘴角,东魁便觉得脖子一凉,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匕首竟然横在了他脖颈上。   穆容渊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下令收兵,否则别怪本侯手抖,伤了你就不好了。”   东魁咬牙道:“穆小侯爷,这是圣旨,你要违抗圣旨么?!”   穆容渊冷笑道:“圣旨在哪?你拿出来本侯看看,若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明白,本侯自当遵守!”   “穆小侯爷莫不是在为难属下,这是圣上口谕!”东魁怒声道。   穆容渊的匕首猛地贴紧三分,东魁立刻感觉吃痛,温热的鲜血从刀口缓缓流下。   可东魁也是暗卫出身,岂会如刚刚那些人那般贪生怕死,当即就把心一横,开口道:“穆小侯爷,你要杀就杀,想让我静王府抗旨不尊,绝对不可能!”   穆容渊冷笑一下点了东魁的穴道绕到他面前,开口道:“东魁侍卫好骨气啊,既然你这么爱戴陛下,那这样好了,本侯也不送你去见先皇了,本侯就饶你一命,取你一物,送你进宫日夜陪伴陛下好了!”   穆容渊说完便扔掉手上匕首,大手一伸,一个御林军的佩刀就刷的一声出鞘飞到了穆容渊的手上,。   穆容渊手持长刀指向的东魁的腰间往下。   白丹青见状连忙站到云卿浅前面,开口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云小姐你别看啊!”   云卿浅无奈的摇头叹气,她现在不在意这城门口的纷争,她更在意那宇文琅是不是已经答应禅位了。   还有她的血……她的血真的能解毒么?   ……   东魁怎么也没想到,穆容渊竟然能如此猥琐,如此心狠手辣。东魁厉声道:“穆容渊,士可杀,不可辱!”   穆容渊嗤笑一声:“巧了,小爷我就喜欢侮辱人,尤其是静王府的人,见一个,侮辱一个,见两个,侮辱一双!”穆容渊见东魁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直接手起刀落便要将东魁变成太监。   就在这时宇文璃的声音忽然响起:“住手!”   宇文璃从宫门口匆匆走出来,身旁跟着代表陛下的乔公公。   宇文璃瞪着穆容渊,冷声道:“威武候,你这是做什么!”   穆容渊耸耸肩,开口道:“你的属下,假传圣旨,小爷我替你清理门户,怎么?静王殿下要感激涕零了么?”   宇文璃咬牙哼了一声:“是不是假传圣旨,你可以问问乔公公。”   乔公公也中了毒,此刻脸色并不好看,但是相对于其他人还算硬朗,可能是因为之前吃过莫寻丹药的关系。   乔公公叹口气开口道:“静王殿下,威武候,都别打了,还是先到九龙殿觐见吧。”   见穆容渊和云卿浅疑惑的看向他,乔公公开口补充道:“陛下有旨,宣文武百官进宫觐见,行动不便的抬也要抬进来!”   !!!   云卿浅和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召见群臣,那必定是有大事要宣告,现如今能有什么大事还比中毒一事更严重,那肯定就是禅位一事啊!   ……   宫门口的一场骚乱落下了帷幕,那些官员家眷惊恐中也明白了几分道理,那就是想杀他们的是静王,想救他们的反而是他们一直发难的忠勇侯府和威武侯府。   圣上下旨,文武百官不管能不能走动的,此刻都不得不往九龙殿而来,有的被人扶着,有的被两个人架着,病情严重的如洛丞相,则是被人抬着进了宫。   云卿浅和穆容渊自然也不能少,只是云卿浅很犹豫要不要跟穆容渊说自己或许能解毒一事。   若是她说了,只怕穆容渊不会同意,毕竟在穆容渊心中,别人的生或死,都比不上她有没有好好吃一顿饭来的重要。   云卿浅心烦意乱的摇了摇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一世重蹈覆辙,让宇文璃再次荣登大宝,她没得选择,一定要救人,先救完人再说吧……   云卿浅一路走向九龙殿,路过花园的时候,随手摘了一把红色海棠花握在手心里。   ——   九龙殿。   宇文琅斜靠在龙椅上,不是他不想坐直,而是他已经完全撑不起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虚弱。   文武百官也都大多如此,整个九龙殿死气沉沉,只有宇文璃看起来还算正常,但是宇文璃刻意不说话,让人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中毒,毕竟有些中毒人反应也并不剧烈。   定王宇文珀靠在轮椅上,仿佛昏迷了一般。   齐王样子还好,只是也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随时都想呕吐一般。   庆王无精打采的站在原地,看起来也不怎么舒服。   云卿浅不得不感叹宇文璃和楚妃这母子二人果然心狠手辣,竟然连血脉至亲的庆王都算计在内。   “乔安……”宇文琅有些虚弱的喊着乔公公。   乔公公身子微微一抖,然后脚步有几分踉跄的走到宇文琅面前。   宇文琅从身后拿出一个明黄的卷轴,交给了乔安,开口道:“去吧……去吧……”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办法了,他不能看着大周的肱股之臣一个个死去。更不能看着云卿浅被天下人误会诟病。 第252章 红色海棠花(4更)   乔公公叹口气,拿起来那一卷明黄的禅位诏书。   云卿浅见状连忙开口道:“陛下!”   众人闻声看过去,就发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云卿浅。   宇文琅也刚刚看到云卿浅,本来昏暗的眸子忽然一亮,他连忙撑起身体,上下仔细打量着云卿浅,确认她完好无损之后,才微微松口气,可随后他又不满的看向穆容渊。   那个眼神穆容渊明白,是在怪他为何不带她走。   看到江南第一锅被打砸成那样,穆容渊也想过先送云卿浅走。   今日一早他就去了忠勇侯府,可是没想到云卿浅已经朝着皇宫来了,所以他才忙不迭的又追到宫门口,好在昨晚他就做好了一些部署,今日在宫门口才没吃亏。   既然云卿浅选择留下来,那么他就选择留下来!   云卿浅走到大殿当中,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女已经找到了神医莫寻,莫神医说,此番百姓确实得的疫症,臣女那个方子十分对症可以继续服用,但是陛下以及各位大人却是中了小人的暗算,中了毒。”   宇文璃脸色一沉,咬牙道:“云卿浅,说话要有证据!”   云卿浅冷笑一声:“证据?证据刚刚在宫门口已经被静王府的东魁射成刺猬了。杀人灭口这种事,东魁侍卫做的真是轻车熟路!”   “你是在诬陷本王,本王和本王的亲弟弟也中了毒,难道本王会给自己下毒吗?”   云卿浅长吁一声:“哦,原来静王殿下承认是中毒了啊。”   “啊——”文武百官中发出一声惊呼。   “天啊,原来我们是中毒了!”   “我还以为是疫症啊!”   “没错啊,我差点就喝了那个汤药了!”   “哎呦幸亏你没喝,你没听说么,都喝死好几个人了!”   “这是谁下的毒啊!太狠毒了!这是要灭我大周江山啊!”   ……   文武百官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   宇文璃见情况有几分不妙,也不和云卿浅争一时之快了,直接面向宇文琅,开口道:“陛下,您不要听信云卿浅的谗言,这就是疫症,只是疫症在生病过程中或许也发生变化了,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快寻找良药的,最多五日便可。”   宇文琅心里一跳,他明白,宇文璃所说的五日是何意,那就是他面前这些人,最多还有不到五日的性命。   宇文琅叹口气,刚要示意乔公公继续读诏书,就再次被云卿浅打断道:“启禀陛下,臣女不需要五日,臣女现在就能拿出解药,臣女刚刚已经说过了,已经找到了神医莫寻,只是神医事多留下解药便走了,只好委托臣女前来。”   “真的?!”宇文琅大喜。   穆容渊看向云卿浅微微蹙眉,他怎么没听卿卿说起?   云卿浅有些害怕回应穆容渊的视线,她决定先救了人再说。   “千真万确,请陛下借那仙鹤童子的向鼎炉一用。”云卿浅指向龙椅两侧的两个铜制的香炉。   宇文璃见状心里一惊,连忙摸向胸口,确认解药还在之后,宇文璃才松了口气。   母妃说了,这个毒,只有他这一份解药了,再也没有旁的,他不信云卿浅能解的了毒,就算那莫寻是神医又如何,这才短短两天,怎么可能有解药!哼!   ……   听了云卿浅的话,乔公公连忙吩咐几个人将那两个鼎炉都抬到了殿中,   云卿浅伸出右手,手心里是一对红色的海棠花瓣,花朵已经变成花瓣儿,在加上云卿浅刻意揉搓过,所以众人只能看到一堆红红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云卿浅开口道:“这就是莫神医给我的解药,我将其在香炉中燃尽,众人闻到熏香后,便会恢复正常。”   云卿浅说完便拿起香炉的旁边的火折子点燃了花瓣,投入了香炉中。   穆容渊有些狐疑的皱了皱眉,他虽然一眼也没看清那是什么,但是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况且……   穆容渊猛地睁大双眼,这个香气!   “卿卿!”穆容渊心中喊了一声,脚步也朝着云卿浅走过来。   云卿浅见穆容渊过来,连忙对着他摇了摇头。她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不救大周,宇文璃肯定会比前世更加肆无忌惮!   云卿浅看到穆容渊眼中的不赞同和担忧,穆容渊也看到云卿浅眼中的愧疚和坚定。   最后,终究还是穆容渊败下阵来,他实在没办法去强迫她,去控制她,他只想好好的保护她,支持她。   ……   带着水分的花瓣本来是不易点燃的,可是那些红色海棠花早就浸染了云卿浅手心上的鲜血,有了鲜血的辅助,花瓣一个个被点燃,香炉里散发出徐徐白烟。   一股浓郁而不刺鼻的清香,在九龙殿中缓缓蔓延开来。   这个味道穆容渊熟悉,因为他经常闻。   宇文璃也同样熟悉,因为他已经用过一次解药了,这……就是解药的味道!   宇文璃心惊的同时,忍不住慢慢退后了脚步……   距离鼎炉最近的乔公公,几乎是闻到香气的一瞬间,便感觉通身舒畅了,他用手摸了摸额头,也不热了,那种呕吐感也不强烈了,也没有要咳嗽的感觉了。   整个人焕然一新,仿佛重生了一般。   “启禀陛下,这果然是解药啊!”乔公公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宇文琅大喜!   乔公公连忙上前将宇文琅扶着走到鼎炉边上,宇文琅连连深吸好几口气之后,顿时觉得身上力气回来了,立刻便站直了身体,体内所有的不适瞬间化解。   宇文琅大喜道:“果然不错!确实是解药,快,众位爱卿依次上前,闻个仔细!”   “臣等遵旨!”文武百官也是高兴不已。   为了避免打扰云卿浅焚烧那解药,众位大臣只在三步开外仔细闻着鼎炉散发出来的清香。没有人注意到云卿浅越来越惨白的脸色,除了穆容渊。   穆容渊知道,云卿浅每燃烧一个花瓣,必然是粘满了她手心的血,他不知道她摘了多少花瓣,但是她此刻脸色看起来实在是失血过多。   直到所有人都闻了这股幽香,解了身上毒素之后,云卿浅的身形已经站不稳了。 第253章 百炼钢化绕指柔(1更)   穆容渊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云卿浅,他明白,云卿浅采了红色海棠花瓣,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用血液救人一事,所以眼下她不能晕在九龙殿上!若是晕倒了必然惹人怀疑!   “启禀陛下,这两天为了寻找神医莫寻,云家妹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实在是困乏,既然解药已经都有了,臣恳请陛下先让微臣送云家妹妹回去休息!”穆容渊开口道。   云卿浅靠在穆容渊肩膀上,她确实很累了,从前最多也就燃烧一滴两滴的血,今天燃烧了这么多,她感觉头痛欲裂,但是这里的事情还没完呢。   云卿浅开口道:“陛下,静王……”   宇文琅身子一凛,立刻看向宇文璃方向,可是哪里还有人?!   穆容渊也发现了宇文璃竟然不知何时趁乱逃走了,但是现在云卿浅最重要,其他的事都可以暂时搁置!   宇文琅愤怒不已,开口道:“穆容渊,你先送云卿浅回去休息,派人好好保护她的安全,然后全城捉拿静王母子!”   “微臣遵旨!”   ——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也没有坐马车,就这么一路飞掠回了忠勇侯府,将云卿浅好生安顿在床上之后,才细细看她手上的伤口。   伤口横贯手心,鲜血到现在还没凝固,仍旧往外渗着血珠。   穆容渊气得不行,也心疼的不行。   他一边帮云卿浅处理伤口,一边怒声道:“你对自己还真下得去手!”   云卿浅自知有愧,不敢多言,只抿着嘴唇,大眼睛扑闪扑闪,委屈哒哒的看着穆容渊,小小声道:“子衿,有点疼。”   “疼?哪里疼?我……我再轻点……我给你吹吹……”穆容渊虽然口中说着埋怨云卿浅的话,可终究还是心疼云卿浅的,手上力道立刻变的更加轻柔,小心翼翼给云卿浅处理伤口。   “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流出这样多的血,都不知道要吃多少才能补回来。”穆容渊还是很生气。   云卿浅叹口气,无奈的看着床顶开口道:“子衿,这世上,怕是只有我的血,才能做解药啊……”   穆容渊的手一顿,明白云卿浅一定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将昨天晚上君九霄造访的事情给穆容渊说了一边。   穆容渊大惊失色!   忍不住厉声道:“卿卿,你糊涂啊!这君九霄明显就是在寻找圣女,可是他那什么拘魂铃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才一直闪烁,如今你解了文武百官的毒,这不是正好告诉他,你就是西陵圣女吗?”   穆容渊沉默片刻又补充道:“还有楚妃,楚妃一定知道这万骨枯的来龙去脉,如今你能解了毒,就等于楚妃也知道你是西陵圣女了。卿卿……得圣女者得天下,从今往后,怕是再也没有消停日子了!”   云卿浅见穆容渊如此紧张,忍不住笑了笑,撑着床板坐起身,伸出手示意穆容渊坐到身边来。   穆容渊心里有气,不想过去,可是又实在无法拒绝云卿浅的邀请,只好坐在床边上,身体绷直,目光看向别处,就是不看云卿浅。   云卿浅小心翼翼的挪到他背后,双手从穆容渊的背后环绕过他的脖颈,香香软软的身子贴过来,穆容渊瞬间就僵住了。   云卿浅将下巴放在穆容渊肩膀上,柔声道:“子衿,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也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再说,如果让宇文璃当上了皇帝,那你我才真的是永无宁日了,宇文璃阴险狡诈,自私固执,若是让他手掌天下权,我们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消停日子了。”   “可是……”   穆容渊想说什么,可是云卿浅却忽然贴近他的耳朵,若有若无的热气喷洒在耳朵上,让穆容渊丧失了反驳的能力。   “子衿,这个身份扑朔迷离,我本也就想调查清楚,既然知道我是西陵圣女,那么我们帮陛下抓住宇文璃之后,我们一起去西陵好不好,就我们俩,先去西陵查个究竟,然后去南滇见大哥,最后我在带你去关东见爹爹,一圈走下来,也差不多一年了,等我们再回京城……”   云卿浅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但是穆容渊却听明白了,一年之后守丧期满,他们就可以成亲了。   穆容渊心头一喜,一把抓住云卿浅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用力一拉,将人拉在怀中。   “你啊……唉……”穆容渊显得十分无奈。   云卿浅伸出手再次勾住穆容渊的脖子,笑道:“我知那君九霄目的不纯,但是子衿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得!看到这样言笑晏晏,语气中带着温柔小意,眼神中带着几分讨好的云卿浅,穆容渊的百炼钢瞬间变成的绕指柔。   穆容渊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印了一下,然后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柔声道:“没错,我会保护你的,你要去哪,我就带你去哪,你要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谁也别想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都说得圣女者得天下,可他穆容渊不要天下,只要云卿浅!   ——   宇文璃趁乱逃走了,楚妃先一步被安排出宫了,只有庆王宇文珏一脸茫然的被留在了九龙殿。   宇文琅知道宇文珏心思单纯不会参与此事,可是一母同胞,难免宇文珏会帮助宇文璃母子二人逃跑,所以便将宇文珏扣在了后宫。   宇文珏从头到尾就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乔公公告诉他宇文璃的所作所为时,他都难以相信。   可是他难以置信是一方面,相信这是事实是另一方面,别的不说,楚妃能从西陵乌家堡得到那个毒药,他就功不可没,因为那个装着毒药的锦盒,是他带回来的。   只是他一开始以为只是一盒西陵的胭脂而已啊,根本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   宇文珏很后悔,若是他细心一些,若是他能早些发现母亲和哥哥的异常,是不是还能劝说他们,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   宇文璃和楚妃早就安排好了退路,当宇文璃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就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这是一处民房,毗邻西城墙,他早就命人在院子里挖了一个暗道,暗道直接通向城外十里亭。   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直奔西陵,抵达西陵就算是逃出升天了。   楚妃一直等在这一处民房,但是她等的却不是要逃跑的消息,她等的是宇文璃登基为帝的消息。   一将功成万骨枯,楚妃不觉得这西陵称霸天下的奇毒会有意外。   就算那新帝宇文琅不在意文武百官的死活,那么七日到了时候,新帝和那些皇子也都会死,到时候唯一活下来的宇文璃仍旧是唯一的继承人。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所以当宇文璃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今晚撤离的时候,楚妃直接惊愕的晕厥了过去。   “母妃,母妃!”宇文璃一边紧张的呼唤着楚妃,一边掐住楚妃的人中。   楚妃很快便醒了过来,满脸惊恐的看着宇文璃,惊声问道:“璃儿,你说什么?你说刚刚说什么?母妃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宇文璃以为是楚妃不远接受事实,无奈的叹口气道:“母妃,我们失败了……那云……”   宇文璃想说云卿浅,但是又担心楚妃对云卿浅恨意更深,便改口道:“穆容渊找来了神医莫寻,已经将毒解了……唉……”   宇文璃确实有些灰心丧气,心中不免想道果然杀、破、狼都是他的克星。好在他还有最后的底牌,还有退路。 第254章 求药的小女孩(2更)   只要他娶了君天璇,那么他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不是都说得圣女者的天下么。到时候他要的就不是大周江山了,他要的四国一统!   楚妃连连摇头,眼神有几分空洞的说道:“不,不是,不对,不会这样,不会这样的……”   宇文璃以为自己母妃要气得失常了,连忙开口安抚:“母妃,母妃你冷静点,眼下我们的性命最重要不是么?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楚妃拉住宇文璃的衣襟儿,嘴唇嗡动的开口道:“璃儿,那万骨枯,不可能有别的解药啊,这世上能解万骨枯的,只有西陵圣女的血啊!”   可是君天璇远在西陵乌月城,怎么可能会在东周京城救人呢?   这句话楚妃没说,但是宇文璃也想到了,只有西陵圣女的血?难道说……   宇文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之前楚妃提起靳佐枉死的时候,他就怀疑过云卿浅有秘密,难道说,他的那些怀疑,都不是怀疑,而是事实吗?   宇文璃有些激动!脑海中的想法呼之欲出,难道说……难道说云卿浅就是西陵圣女?   宇文璃微微稳了稳心神,决定暂且不告诉楚妃这件事,楚妃对西陵圣女实在太执着了,万一被楚妃知道了,不肯逃走怎么办?   就算云卿浅是西陵圣女,他们眼下也没办法将人带走,只能日后再图谋。   宇文璃开口安抚道:“母妃,那是神医啊,儿子亲眼看到他用龙鳞生肌草那种仙草救活了一刀穿胸的云卿浅,这世上,哪里还有他解不了的毒。”   楚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已经不像刚刚那般激动了。   宇文璃见状微微松口气,决定天黑之后就带楚妃离开。   然而在这之前,他还要取消楚妃买下的桃花追杀令。   云卿浅是西陵圣女,那么他不仅不能杀云卿浅,以后还要想办法带她离开才行!既然君天璇不是西陵圣女,那么君天璇就只是他的保护伞,他最终要娶的人还是云卿浅!   ——   这边宇文璃派人去九霄阁取消桃花追杀令。另外一边云卿浅和白丹青在正厅里无聊的下着一盘棋。   白丹青抓耳挠腮的,根本坐不住。云卿浅也是强疲惫,陪着他玩。其实二人都挺难捱的。   云卿浅笑了笑:“白世子若是觉的无聊了,不妨出去帮子衿搜查一下静王的去处吧。”   白丹青也想啊,可是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云卿浅,经过几次失手,穆容渊很明显已经不怎么信任飞烨了,所以飞烨被带走去追查宇文璃和楚妃了,而他则被安排在这里寸步不离的看着云卿浅。   保护实在无聊,二人就拿出棋盘来下棋,可白丹青没有想到,这云卿浅竟然这么厉害,一连三局,杀得他落花流水,连反击的余力都没有。   白丹青忍不住开口念叨:“真应该让你和我爹去下棋啊,那才叫棋逢对手。”   白丹青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提起的逍遥王白邡,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云卿浅的脸色,发现云卿浅脸色没有异常,才微微松口气。   云卿浅感受到白丹青的小心翼翼,忍不住笑道:“白世子不必这样,我想逍遥王当日的选择,多半也是因为对我娘亲的眷顾之意,不想让我嫁到北胡而已。”   听云卿浅这么解释,白丹青那简单的脑回路,便也认为是这么回事儿了,毕竟他爹都有那么多女人了,怎么可能对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小姑娘感兴趣呢。   想到这里,白丹青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见白丹青松了口气,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不知道白世子可曾见过我娘?”   白丹青摇摇头,开口道:“我三岁之后便被我爹送去子虚山学艺了,只每年春节回家探望,不曾见过沈家六姑娘。”   云卿浅点了点头,心想白丹青应该不知道她娘亲的身世了,这样一个简单心思的人,是藏不住事的。   现在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怕是只有白邡一个人了。虽然她觉得白邡十分危险,可是也不得不再见上一面。   ……   “小姐,门口有人要见你,说是江南第一锅的。”珠儿来禀报到。   云卿浅连忙站起身:“什么事?茂之表哥不是回去了么?”   珠儿摇摇头:“好像是瘟疫药材的事情。”   云卿浅点点头,走出院子来到正门,白丹青则是一路跟随。   “云小姐。”来人是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云卿浅觉得他有些脸生,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少年开口道:“哦,是这样的,上次有人打砸江南第一锅,很多人害怕受牵连就不上工了,小的是沈老板刚刚招的伙计。”   这件事云卿浅倒是略有耳闻开口问道:“那你这次来是有何事?”   少年叹口气道:“那些打砸铺子的人,把店里的芊梓草都给烧了,说是假药,如今又有人到铺子求药,可是铺子里没有了,新采集的药材,还在途中,老板只好命小的来问问云小姐府上可还有药材?用来救急。”   原来是这事儿,云卿浅点点头:“有,你先回去,我等下命人送过去。”   少年高兴的点点头:“多谢云小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一听有能出门的差事,一直呆不住的白丹青,立刻忍不住毛遂自荐。   “我去我去,我腿脚比较快啊!天黑之间就回来了!”   云卿浅也知道白丹青一定闷坏了,也难怪,她本来就话不多,白丹青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没有经历过飞烨那种专门守护人的特训,自然是呆不住的。   云卿浅笑了笑,让润儿去准备草药:“留下两个应急,其他草药包都给白世子带上吧。”   润儿应声道:“是!”   白丹青拿着草药往江南第一锅跑去,云卿浅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吃过晚饭后,就打算沐浴更衣早早休息,毕竟她昨晚上一夜都没睡,现在也有些疲惫了。   这忠勇侯府除了白丹青之外,还有很多龙武军守卫,她并不觉得宇文璃会狗急跳墙的冲进来。   云卿浅刚要吩咐备水沐浴,就又听到又下人来报。   “小姐,门口又来人了,是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   小姑娘?云卿浅有些奇怪了,带着润儿再次来带大门口。走出去一看,果然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眼泪婆娑的,小脸都哭花了。   润儿见状连忙上前去,拿出帕子给小姑娘擦眼泪:“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哭啊!”   小姑娘呜呜的眼泪更多了:“云小姐,呜呜,云小姐,我爹爹和娘亲都……都病倒了,邻居阿婆说,云小姐这里有药,可以救爹爹和娘亲。”   云卿浅忍不住叹气摇头,没想到城里还是有层出不穷的新病患。   润儿开口道:“小妹妹,你应该去江南第一锅求药啊。”   小姑娘哭到:“呜呜呜,我去过了,阿婆带我去过了,可是那边说没有了,只有侯府有,阿婆不敢来打扰云家小姐,我只能自己来了。”   润儿回头看向云卿浅,开口道:“这小姑娘许是和白世子刚好走岔了。”   云卿浅点点头,一般平民百姓,确实不敢,也不愿意到官家府邸,身份悬殊,免不了会受人奚落。   云卿浅看了看那哭的眼睛红红的小丫头,看了看已经落山只留晚霞的太阳,开口道:“润儿,去吧那两副药拿上,咱们随她去一趟。”   润儿有些担忧:“小姐,威武候说不让您出府。”   云卿浅摇摇头,她知道穆容渊担心宇文璃,但是宇文璃现在犹如过街老鼠,想的应该是如何离开京城,不会为了抓她而冒险的。 第255章 遇袭!(3更)   毕竟那宇文璃的秉性,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一定会留一条后路给自己,以待来日的。   “无妨,我们去去就回。”她必须要亲自去确认是否是疫症,若是疫症不仅要服药,还要迅速隔离开。   润儿也是可怜这小姑娘,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她就要变成孤儿了。   于是三个姑娘便带了六七个侍卫,离开了侯府,坐着马车一路往城西。   因为闹瘟疫的原因,所以城中闲逛的人极少,马车一路畅通很快就来到了城西平民区。   “小姐,再往里面走,都是巷道,马车进不去了。”车夫开口道。   云卿浅回道:“无妨,我们走几步。”   那个小姑娘也开口道:“我家就在这条巷子最里面,马上就到了。”小姑娘显得十分着急。   云卿浅点点头,下了马车。主仆二人跟着小姑娘一路往巷子里面走。   到了最后一户人家,小姑娘推门进去,一边跑一边喊:“爹娘,有药了,有药了!”   云卿浅无奈的苦笑,连忙和润儿跟进去,可刚一进房门,云卿浅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房间里东西很凌乱,而那一对夫妇此刻躺在地上,就算是染了瘟疫也不会躺在地面上啊。   小姑娘蹲在她娘亲身旁,一边晃着她娘亲,一边喊道:“娘,娘我回来了,娘你醒醒啊!”   云卿浅脸色一沉,上前推动那地上的女子,女子从侧身到平躺,赫然漏出脖颈上的淤痕,这哪里是的了瘟疫,这分明就是被勒死了啊!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道:“润儿,带上她,我们走!”   润儿连忙抱起小姑娘,也不管她的哭闹声连忙往门口走去。   几乎是同时,门口响起此起彼伏的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些跟来的龙武军,竟然悉数被一阵白色粉末状的药物给放倒了。   随后院子四周忽的一下跳出八九个彪形大汉。   “哈哈哈哈,走?进了大爷的院子,不留下点什么还想走?!”其中一个带着独眼眼罩的人冷声说道。   云卿浅上下看了看这些人,他们身穿粗布,看起来不像静王府豢养的侍卫,这几个人她也没有印象,前世也没有什么交集,那么他们是什么人?难道是青风寨的山贼?   云卿浅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我去路。”   那独眼开口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来啊兄弟们上,这个带走,另外两个……杀了!”   云卿浅见状用尽全力撞向已经走到门口的润儿,润儿脚下一个踉跄,摔出了门外。   润儿这一摔倒,忍不住松开了手,那小姑娘立刻从她怀中挣脱哭喊着朝她娘亲跑过去:“呜呜呜呜,娘亲,娘亲!”   “别跑……”润儿虽然惊呼一声,可惜已经迟了。   云卿浅已经连忙将门关上,关门的一瞬间云卿浅深深的看了润儿一眼,很明显,让润儿去报信。   这些人冲着她来的,那必然不会杀她,可是润儿不一样,他们一定会杀了碍事的润儿。   润儿心领神会,连忙朝着巷口跑。   而院子里,那些贼人已经举起手中的刀,要杀了那跑到娘亲身边的小姑娘。   “住手!你们只是要抓我,何必连累无辜!”云卿浅背靠着门,大喊道。   那独眼冷笑一声,开口道:“疯子,去追那跑了的丫头!”   “是!”那叫疯子的人,立刻翻出墙头去追润儿。   独眼走到云卿浅面前,冷声道:“云小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话音一落,独眼一记手刀打在云卿浅脖颈处,云卿浅顿时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刚刚那个举刀要杀小姑娘的人,也手起刀落,残忍的杀了那个孩子。   ……   润儿拼命的往巷子口跑,好不容易看到马车了,却发现车夫竟然也倒在地面上,天色渐渐黑了,润儿看不清车夫是昏迷还是死了,总之这车夫指望不上了。   润儿正打算往大街上跑,忽然感觉领口一紧。竟然是被人拉住了后领。   随后润儿便两脚离地,嗖的一下被摔回了漆黑的巷子。   哐当一下撞击在地面上,疼的润儿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小丫头,大爷看你能跑到哪去!”   润儿倒抽一口凉气,认出眼前这壮汉就是刚刚院子里的人,润儿连忙爬起来准备往反方向跑,然而还不等怕起来,就又被那壮汉一脚揣在肚子上,疼的她不得不蜷缩起身体,完全无力起身。   “跑啊?你再跑啊!”   壮汉蹲下身,捏住润儿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看清之后,壮汉眼中的狠厉之色立刻带上了几分邪念。   “小丫头片子,生的模样还不错,这样好了,你把爷伺候好了,爷今儿个就留你一命!”   壮汉说话间就要去扯润儿的衣服,润儿惊慌失措,也顾不得这巷子里根本没有人,就开口大喊道:“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整个巷子漆黑幽静,根本没有人回应,这里距离正路又有一段距离,润儿的呼救声也传不出去。真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那叫做疯子的壮汉,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这外面对润儿施暴。   然而也不知润儿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的喊声,还真为她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刚刚从九霄阁取消桃花令的东魁!   东魁刚刚从九霄阁出来,正准备回到宇文璃身边,护送宇文璃母子从暗道离开京城,却没想到竟然在这偏僻的西城区小巷听到女子的呼救声。   东魁心中略作犹豫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竟朝着呼救声飞掠而去。   眼看着一个壮汉将一个姑娘压在地上,东魁眉头一皱,一枚暗器从指间飞出,直接射在了那壮汉的后脖颈处,血如泉涌,当场毙命!   “啊——”润儿连忙推开身上的壮汉,慌乱的收好衣襟儿,好在东魁来的及时,她并没有受到侵犯,只是衣服上的盘扣被扯坏了两颗。   本来救了人东魁便想走了,可是没想到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云卿浅身边的丫鬟么?!   东魁站在润儿面前有些意外的看着润儿。   润儿看见东魁,则是倒吸一口凉气,她这是刚逃出虎口,又撞入狼窝了?!   东魁看到了润儿眼中的惊恐和抗拒,这种表情令他忍不住皱眉。   “是我救了你,你这是什么表情?!”东魁显得有几分不高兴。   润儿连忙低下头,如果不是那个壮汉已经死在她面前了,她甚至会怀疑刚刚那些人都是静王找的。   东魁见润儿不说话了,也懒得继续问,他还得赶紧回去复命。   然而就在东魁转身欲走的时候,润儿似乎想起来什么一般,连忙开口道:“等等,你……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家小姐被坏人抓了,就在里面,你帮帮我好吗?”润儿这也算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向东魁求助。   听完润儿这话,东魁也愣住了,思忖片刻后开口道:“若不是你家小姐,我家主子会到无处容身的地步么?还想求我救人,我看你真是疯了!哼!”   东魁转身就要走,润儿忙不迭跪倒东魁脚下拉住他的裤脚哭诉道:“求你,求求你,就在里面,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不是润儿一定要找东魁,而是找东魁施以援手是目前最省时间的办法,她不敢想云卿浅那天人之姿,会被那些坏人怎样,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   虽然东魁也不可靠,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第256章 救人!(4更)   东魁低头看着脚下的女子,头发凌乱,满脸泪痕,双眼中一半畏惧一半急切,领口微微敞开……   东魁感觉一阵眼热连忙别开脸,语气不似刚刚那般坚定的说道:“我不会去救云卿浅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话虽这么说,可是这次东魁却没有抬步离去。   润儿见状更是直接抱住了东魁的腿,她从未这般大胆过,也从未与男子靠的这般近,可眼下为了小姐,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求你,求求你,殿下不是喜欢小姐么,若是殿下知道小姐遇险,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是不是。”   东魁能感受到从小腿传上来的柔软触感,感觉整个人都有几分烦躁,既想踹开润儿,又不知为何抬不起脚。   最终东魁还是妥协到:“你再继续抱下去,你家小姐就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润儿闻言,连忙松开手。   东魁无奈的朝着巷子里面走去,二人来到那个院落门口之后,东魁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儿,里面太安静了。   东魁一脚踹开院子门,发现院落中根本空无一人。   润儿跑进去惊恐而急切的喊着:“小姐,小姐!”   然而除了地上一家三口的尸体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东魁撇撇嘴,开口道:“你也看到了,没有人,我走了!”   东魁说完就转身走了,他已经耽误了太久的时间,必须要尽快回去复命。   润儿顿时慌了神,可是她也追不上东魁的步伐,只好重新朝着大街上跑去。   东魁虽然转身离去了,可心中不免惦记上了云卿浅被虏劫一事,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宇文璃,东魁有些拿不定主意。   现在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宇文琅派出捉拿宇文璃和楚妃的人,他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刻从地道离开。   趁着现在大周境内闹瘟疫,各方秩序混乱,再加上宇文琅的海捕文书还没有下达到东周四方,他们自然是越早走越好。   ……   “殿下!”东魁回到了他们暂时落脚的院落,说来也是巧了,这个院落距离云卿浅被劫走的那个院落只相隔了两排民房而已。   宇文璃点点头:“事情办妥了?”   东魁回道:“办妥了。”东魁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不该禀报云卿浅的事。   而正在此时,楚妃走了出来:“走吧璃儿,天已经黑了,事不宜迟。”   宇文璃点点头:“好!”   手下人立刻搬走了柴房的干柴,然后打开了位于柴火下面的暗道门,从此门下去就是宇文璃事先挖好的逃跑暗道。   侍卫先下去了两个人,将暗道里面的烛火点亮,随后宇文璃便扶着楚妃缓缓走下去,就在宇文璃一只脚也踏入那暗道入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人呢?”女子开口问。   “王妃娘娘放心,已经在里面了。”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王妃娘娘?宇文璃有些疑惑,兄弟几个没有人成亲,哪来的王妃,而且这声音为何这般熟悉。   女子继续道:“那还等什么,你们几个轮流上,你们几个一起画,画的越夸张越好,越香燕越好,听到没有?明日天亮之后,我要看到这贱人的画像遍布东京城内!”   好几个人齐声道:“是,王妃娘娘。”   随后宇文璃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进入了他隔壁的院子。   宇文璃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条巷子里,十室九空,没想到,他选了这地方做逃跑的地点,竟然也有人选了这地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虽然那个女人声音十分耳熟,可是宇文璃现在自顾不暇,并不打算去管旁人的闲事,立刻准备抬步走下地窖。   但是东魁却僵在了原地,他不免想到,刚刚被带走的云卿浅,是不是就在隔壁。   东魁并不知道西陵圣女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云卿浅是宇文璃心爱之人,若是隔壁真的是云卿浅,那么他们今日若是不救,云卿浅会不会就……   可若是救人,他们的行踪很有可能就暴露了,再想逃跑,怕是难上加难!   “东魁?”宇文璃已经下到地窖里面,见东魁没有跟上来,有些奇怪的叫了一声。   东魁低头看向宇文璃,终究忍不住开口道:“殿下,隔壁落难的女子,可能是云家四小姐。”   什么?!   宇文璃大惊,蹭一下从地窖里一跃而出站在了东魁对面。   东魁来不及讲更多细节了,直接开口道:“属下回来的时候遇到润儿,润儿说云小姐被歹人劫走了,就在这一带。”   宇文璃双眼猛地睁大,二话不说就要到隔壁救人,然而忽然感觉到脚下衣摆一紧。   宇文璃低头看下去,就看到楚妃站在地窖的梯子上拉着他的下摆,焦急的开口道:“璃儿,不要去,我们快走!”   宇文璃也知道,他现在去救人,根本是不明智的选择,一来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二来可能会丧失逃离的机会,三来那云卿浅也未必会领情。   可是……可是他做不到坐视不理啊!   “母妃,儿臣必须去救她。”   “璃儿!,你疯了么,你已经为了那个女人做了多少错事了?就因为你舍不得杀她,你连唾手可得的大周江山都失去了,你现在还要为了她把命搭上么?母妃不许你去。立刻下来随母妃走!”楚妃疾言厉色。   然而楚妃的阻止很显然没能动摇宇文璃的决心,他只要一想到云卿浅在隔壁可能遇到的遭遇,他就觉得整个心都要炸开了!   不行!不行!不行!   他确实恨云卿浅,可是恨有多深,爱就有多热切。   “母妃!对不起!儿臣必须去,儿臣刚刚欺骗了你,不是莫寻解的毒,是云卿浅,她是西陵圣女,她的血解了大周江山的危机。母妃不是说得圣女者得天下么,儿臣这就去将圣女抢过来,我们一起走!”   楚妃整个人都愣住了,宇文璃的话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惊讶,她收到的消息,一直都是君天璇是西陵圣女,怎么可能忽然变成了云卿浅。 第257章 自食恶果(1更)   可宇文璃说的又没错,只有圣女的血才能解万骨枯的毒,若真是云卿浅解的,那她就是圣女无疑啊!   就在楚妃发愣的功夫,宇文璃已经扯回了自己的衣摆,脚尖一点飞掠过院墙,直接落在了隔壁的院子里。   宇文璃的突然出现,吓坏了院子里还在等着看好戏的冯宝儿。   二人四目相交,皆是惊愕。   “静……静王殿下?!”冯宝儿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静王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不是应该赶紧逃命去吗?   宇文璃脸色一凛,怒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好狠毒的心肠!”   “啊——”房间里已经传出了云卿浅的尖叫声。   宇文璃不再和冯宝儿纠缠,直接踹开房门救人。   一开门便看到五六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正意图不轨,好在那云卿浅衣衫完整,刚刚那一声尖叫,只是她被灌了药,呛醒之后,看到眼前一幕惊吓的惊叫。   宇文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奇怪的心情,当他看到云卿浅毫发无损的时候,竟然有种要谢天谢地感觉。   “宇文璃?!”云卿浅看到宇文璃出现的时候顿时满脸憎恶,很明显,她误会了这一切都是宇文璃所做。   宇文璃被云卿浅眼中的厌恶和抵触给刺痛了,他下不去手打云卿浅,便出手砰砰砰的将房间里五六个壮汉,和三四个画师都打翻在地。   云卿浅疑惑了,这是什么情况?   宇文璃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云卿浅想挣扎,然而她被那些人灌了一些助兴的药,虽然对她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但是仍旧会让她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所以她的挣扎对于宇文璃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放开,宇文璃,你放开我!”   宇文璃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甚至在心中想,这真是天赐良机,在他逃跑的档口让他再次遇到落单的云卿浅,可不就是上天让他带走这个西陵圣女么?   “本王劝你还是别挣扎了,激怒了本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宇文璃咬牙道。   云卿浅挣脱不开,一口咬在了宇文璃拉着她手腕的大手上,这一口几乎用了云卿浅全部的力气,直到口中感受到一丝腥甜,宇文璃才愤愤不平的甩开了云卿浅的手。   “云卿浅!你疯了么?!你难道看不出本王是来救你的吗?!”宇文璃真是要被云卿浅气死了。   云卿浅摔倒在外间的地面上,冷笑道:“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本王,难道就稀罕里面那群人渣去侮辱你,践踏你吗?!啊!”宇文璃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他明明在救她啊!   云卿浅冷笑着咬牙道:“没错,我云卿浅,宁可嫁猪嫁狗,宁可被万千人践踏,也不稀罕你宇文璃!”   !!!   东魁站在院子里看守冯宝儿,听到云卿浅的话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不明白为何云卿浅这般固执,从前不是很喜欢王爷么。   宇文璃也不明白,到底这云卿浅为何视他如仇敌。   胸中的愤怒在云卿浅冷言冷语的嘲讽中,终于达到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宇文璃一把扣住云卿浅的下巴,咬牙道:“你真当本王不会动你是么?”   虽然脸颊上的疼痛,和身体上的无力,都在告诉云卿浅,不要硬碰硬。   可面前的人是宇文璃,云卿浅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面对宇文璃,她连虚与委蛇都不屑去做,她恶心他,厌恶他,痛恨他,恨不能撕碎了他。   云卿浅咬牙道:“宇文璃,你可真令人恶心!”   宇文璃大为震惊,连愤怒的表情都变得扭曲。   宇文璃猛地用双手拉住云卿浅的领口,将她拉起来靠近自己,怒声道:“云卿浅,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你知道本王有多少次可以占有你的机会,可是本王却从未动过手,你知道本王手上粘过多少鲜血,可是本王却从未想过伤害你分毫。云卿浅你……”   云卿浅忽的冷笑一下,开口道:“怎么?静王殿下自编自导的这出英雄救美戏码,就想让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么?真是没想到,像你这种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之人,竟然也有如此天真的一面。”   宇文璃真是觉得自己要被云卿浅气死了,既然言语上解释不清,不如就行动上征服眼前的女人!   “云卿浅,是你逼本王的!得不到你的心,本王就先得到你的人!”宇文璃说话间就要低头去亲吻云卿浅,可是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楚妃的呼喊声。   “璃儿,快走,有官兵来了!”楚妃惊叫道。   云卿浅本来打算咬舌自尽的举动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猛地大喊道:“救命,救命——”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了她的穴道。   云卿浅脖颈一麻再次昏厥了过去。   宇文璃气得恨不能一把掐死云卿浅,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动起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着嘈杂的脚步声靠近,宇文璃一把将云卿浅打横抱起,迅速走出了房间。   楚妃看到宇文璃抱着云卿浅的时候,眼睛忍不住一亮,这可是西陵圣女啊,只要她的璃儿占有了她,别说大周江山,就是一统四国也指日可待。   “殿下,她怎么处理?”东魁指向瑟瑟发抖的冯宝儿。   宇文璃正在气头上,看到冯宝儿当即怒上加怒,如此阴损的女人,如何堪当他弟弟的结发妻子。   宇文璃狞笑一声,开口道:“既然已经布局好了,那没有一个女人,岂不是浪费了这般好心机?哼!”   东魁心领神会开口道:“殿下先行一步,属下去引开追兵。”   宇文璃点点头,带着楚妃和云卿浅回到隔壁下入地道中。   看着东魁一步步朝她走来,冯宝儿吓得连连求饶:“不,不要不要,我是庆王的女人啊,我怀着庆王的孩子……你不能,不能……”   东魁只管去做宇文璃安排的事,才不会在意眼前的人是谁的女人,又怀着谁的孩子。   东魁一把揪住冯宝儿的后脖领,直接将人拖入房中。   房间里的彪形大汉此刻都警惕的看着东魁,他们是粗人,都是城里的混混,有一把子力气没错,可遇到会武的人完全不堪一击。   东魁四下看了看,发现桌面上有一包包的药粉,不用问也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东魁二话不说,拿起一包就塞到冯宝儿的嘴里,苦涩的药粉呛得冯宝儿脸色发紫。   东魁将冯宝儿扔在地上,冷声道:“做你们没做完的事,做好的有赏赐,做不好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接壮汉身子一凛,连忙七手八脚连滚带爬的朝冯宝儿走去。   而那几个画师更是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也不知该不该画。   东魁看了看那些画师,开口道:“你们也照常画,明日若是看不到你们散发出去的画像,那后天京城里就会多出四个尸体!”   “啊……”画师们连连点头,颤抖的拿起笔墨。   耳畔响起了冯宝儿的惨叫声,东魁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根本没时间去惩治这些人,刚刚说的话,也就只是吓唬他们罢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去将那些搜寻的官兵引开。   ……   另外一边,润儿终于在大街上,找到了行色匆忙的龙武军,在龙武军的带领下,她才找到一直守在城门附近的穆容渊。   “小侯爷!”润儿忍不住哭喊道。   穆容渊一看到润儿就感觉自己呼气都凝滞了,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云卿浅出事了! 第258章 追击(2更)   穆容渊脸色一凛,双眸瞬间充血赤红,也不问缘由,只开口问道:“在哪?”   润儿忍者眼泪,开口道:“城西九里巷。”   话音未落穆容渊已经策马离去!一队龙武军随后紧紧跟上!   “驾!”   ……   东魁刚刚走出民房,转个弯就看到了搜查的士兵,想想里面那房间正在办的事儿,东魁略作思忖,决定将这些个官兵引走。   嘘——   一声口哨声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惊人。   龙武军猛地挥手,就看到站在墙头的东魁。   “是静王身边的侍卫!快,追上去!”   龙武军果然被东魁吸引了注意力,当即就朝着东魁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   为了方便行动,宇文璃将昏迷的云卿浅背在了身后,楚妃见自己儿子累的满头大汗,几次劝说让宇文璃将云卿浅交给随行的侍卫。可是都被宇文璃拒绝了。   在宇文璃心中,云卿浅难得有这样乖巧顺从的时候,即便此刻她并不是真正的乖巧,可他仍然觉得十分受用,他享受这这种静谧的好时光。   想到这里宇文璃忍不住苦笑起来,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竟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地道狭长,越往外走,越阴暗,墙上的火把也越稀疏,然而这些对宇文璃来说,都不是可以阻拦他的麻烦,真正的麻烦,还是身后的云卿浅。   因为之前云卿浅被灌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此刻云卿浅的体温开始升高,全身开始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闻到这股香气,楚妃惊喜,宇文璃惊讶。   楚妃道:“她果然是西陵圣女,她果然是西陵圣女啊!身怀异香令神鬼艳羡!璃儿,她才是真正的圣女啊!”   宇文璃点点头:“母妃放心,从今晚后,她就是我的人了!”   听到宇文璃说这话,楚妃心里一惊,连忙开口道:“璃儿,你必须要娶君天璇,不然你我母子二人便无容身之地了,再者说,你不可以对云卿浅产生感情,你知道吗?”   宇文璃心中叹气。开口说道:“母妃放心,儿臣心中有数。”他自然会娶那君天璇,他需要借用西陵的力量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让他对云卿浅不产生感情……谈何容易,就算他不想承认,可钟情就是钟情,客观存在的事实,不会因为人的否认而消失。   楚妃听出了宇文璃口中的敷衍,但是眼下逃命要紧,不适合就此事儿争辩,楚妃微微垂下眼睑,心中有了自己的算计。   ……   穆容渊带着一队龙武军来到九里巷,远远的就听到隔壁七里巷传来女子的惨叫声和男子的笑喊声。   身后的龙武军都忍不住脸色一惊,身为男子他们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龙武军忍不住有些胆寒,若里面的女子是云家四小姐,那谁还能承受住威武候的怒火。   穆容渊双腿一夹马肚子,借力而起,直接飞身向那传出声音的院落。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穆容渊的心还是冷静的,因为之前云卿嫣添妆夜宴的事情,穆容渊至少知道,云卿浅若是敦伦,必然会香气四溢。眼下他都走到门口了,也没闻到一丝香气,想来里面的人,九成不是云卿浅。   就算不是云卿浅,肯定也与云卿浅的事情有关。   穆容渊直接飞身落入院子,一脚踹开了房门。   夜风袭入,房间里的人顿时身形僵住,有些惊恐的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无视那些男人,只看向那女子的脸。   这一看不要紧,穆容渊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冯宝儿!?”   因为药物的原因,冯宝儿已经没了神志,只不停的向身边的男子诉求,可那些男子见到穆容渊这样冲进来,只当他是救人而来,哪里还敢随意乱动。   可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穆容渊四下打量一番之后,竟然勾唇一笑,冷声道:“你们继续!”   穆容渊话音一落,便随意抓了一个画师走出的房间。   被抓走的画师瑟瑟发抖,忍不住开口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小的也是混口饭吃,小的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偶尔画个画,赚几个铜板,今个儿来也是那庆王妃威逼利诱啊!”   庆王妃?穆容渊忍不住嗤笑,这冯宝儿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本侯不杀你,只问你一个问题,除了里面那个,你可还见过其他女子?”   那个画师听他自称为本侯,又见他长的如此出众,当即就知道眼前是何人了。   画师两腿一软,普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开口道:“还有云家小姐,不过云家小姐已经被静王殿下救走了。”   担心穆容渊不信,那画师连忙补充道:“啊,小的是从云家小姐口中听到那男子姓名的,云家小姐喊他做宇文璃。”   穆容渊双拳攥的咯吱作响,吓得画师将脸紧紧贴在地面上,蹭了面脸灰尘。   “他们往哪逃了?!”穆容渊问道。   画师摇头:“小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他们只说官兵来了,就连忙逃走了!”   穆容渊知道这画师应该没有说谎,当即也不再耽误时间,只冷声道:“明日本侯要看到全京城人手一份里面的画作,少一份,本侯就割你一块肉!”   “啊——”画师仰天长啸,苦不堪言,然而穆容渊已经无暇理会了。   一直站在院外巷子里不敢进来的龙武军,见穆容渊一个人出来,都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里面的人不是云小姐。   “主子,这里有发现!”从刚刚就开始观察四方的飞烨,幸运的在隔壁院落发现了很多脚印。   穆容渊走进去看了看,这附近大多是闲置的空房,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无不简陋且密布灰尘,只有这个院子房间里十分整洁。   除此之外,房间外面的地面上,还留了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   穆容渊顺着脚印往前走,一路来到了柴房,脚印只有进来的,没有离开的,很明显,这柴房有蹊跷。   “搜!”穆容渊下令道。   龙武军立刻开始搜寻柴房,很快便在一堆柴火下面发现了一个地道的入口。   众人将那地道的入口打开,一股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龙武军对于这股香气很陌生,可穆容渊和飞烨却不陌生。   飞烨心里一喜开口道:“主子,就在里面,属下进去追!”   穆容渊摇摇头,这条密道肯定是宇文璃事先安排好的,宇文璃通过它逃走,可他逃走之后这密道会不会还余下什么机关并不好说。   盲目的进入地道只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穆容渊抬头看了看四方的环境,发自按这里毗邻西城墙。心中略作思忖,便对着飞烨开口嘱咐了几句。   飞烨点点头,立刻带着龙武军离开了院子。而穆容渊则自己跳入了地道。   他知道会有危险,所以这种未知的风险,他不能让他的属下来承受。   他知道会有危险,可他心甘情愿为云卿浅去冒险!   ……   穆容渊进入地道之后,发现地道里黯淡无光什么都看不见,很明显,宇文璃带着楚妃离开之后,命人在身后善后。   既然看不见,索性就不用眼睛去看了。   穆容渊微微抬手,唤醒这地道中的微风,清风环绕,清楚的将地道里的布局和障碍告知了穆容渊。   穆容渊闭着眼睛,凭借感觉快速的往前走。   叮铃!   穆容渊不知一脚踩到了什么,一声脆响在耳畔响起。   是铃铛?!   穆容渊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打草惊蛇了,连忙加快了脚步。   、 第259章 疯狂的楚妃(3更)   另外一边宇文璃确实知道了有人进入了地道,他在地道里从头到尾穿了一串铃铛,只要有一个响了,其他的都会跟着响起来,眼下他耳旁的铃铛虽然震动非常细微,铃声也很轻弱,可他仍旧听的清楚。   “快走,有人追上来了!”   西魁开口道:“殿下先走,我将人引开,这地道挖了三个出口,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宇文璃点头道:“好,不要硬拼!”   “是!”西魁带着两个人,转头往回跑,跑到一半的时候,寻了另外一个通道走出去并且将宇文璃他们离开的那个同道用一块大石遮挡住。   ……   穆容渊一路往前追赶,时不时就遇到这地道中暗藏的机关,若是旁人下来,在没有任何光线的情况下,怕是早就被那些暗箭射成筛子了。   好在穆容渊不用眼睛,也能清楚的感知周围的靠近的危险,是风元素,帮助他一点点躲避了那些机关。   终于穆容渊也来到了分叉口,只是本来眼前三个通道,眼下只有两个,穆容渊略作犹豫,选了靠左侧的一个继续快速追赶。   然而只是追赶了百余步,穆容渊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若是他继续靠近云卿浅,那必然是香气愈发浓郁,怎么会越来越淡了?   穆容渊立刻退出左侧的地道,转身进入右侧的,可是走了几步之后,穆容渊仍旧觉得不正常,这个地道和刚刚那个并无不同,同样香气越来越淡。这不对劲儿。,   穆容渊转身回到自己刚刚分叉的地方,调动身旁的清风,感受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穆容渊很快就就发现了那最靠左边的异常!   穆容渊微微靠近,用力一推,轰隆一声,一块石涂满泥巴的石板应声而倒。这里果然是个障眼法。   穆容渊冷笑一声,冲了进了地道。   ……   刚刚那一声巨响,无论是宇文璃,还是另外一条路的西魁,都听到了。   西魁没想到,那身后追逐他们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出路,西魁连忙带人折返,试图在身后截杀。   而宇文璃则是加快脚步带着楚妃迅速逃跑。   楚妃气喘吁吁,长年累月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早就不复年轻时候的体力,眼下别说走路,就是全力奔跑,也赶不上宇文璃的速度。   宇文璃命手下人将楚妃背在身后,才勉强能快速逃跑,。   只是那身后的人为何咬的这么紧?   能轻易找到地道,又能轻易分辨那一个洞口是真的,这人为何如此警觉厉害?   若不是身边人都是亲信,宇文璃都忍不住以为身边出现了叛徒。   似乎看出了宇文璃脸上的疑惑,楚妃开口道:“璃儿,圣女香传千里而不绝,若是带着云卿浅,我们必定无法脱身。”   宇文璃一愣,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他身后的云卿浅。   宇文璃忍不住攥了攥拳头,一方面纠结于要不要放开云卿浅,自行逃命,一方面又愤怒于身后追逐的人为何会对云卿浅这么了解。   这种女儿家私密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身后追逐的人为何知道?那身后阴魂不散的人一定就是穆容渊!   该死的穆容渊,究竟对云卿浅做过什么?!   宇文璃愤怒不已,恨不能将云卿浅唤醒,掐着她的脖子问问她到底还是不是完璧之身。   “璃儿,带着她我们逃不掉的!”楚妃有些愤懑的说道。   “那要怎么办?放了她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今日放了她,怕是再难将她带在身边了。   楚妃冷笑一声,咬牙道:“就是放了她,但是在放了她之前,你要先要了她,收了她的完璧之身。”   “什么?!”宇文璃忍不住惊叫,眼下还在逃命,他的母妃竟然让他做这种事?在哪?就在这地道里么?   楚妃知道宇文璃的惊愕,可眼下既然不能带着云卿浅,但是又舍不得扔下西陵圣女,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   “璃儿,相信母妃,要了她,就等于得到了西陵圣女,从此以后天下都会是你的。”   宇文璃无法理解楚妃这种话,如果他强了云卿浅,云卿浅只会恨死他,怎么可能还会用她身上的异香帮助他夺取天下呢?   楚妃看得到宇文璃脸上的质疑,可她并不想过多解释,只冷冷的重复道:“璃儿,相信母妃,这世上,只有母妃不会骗你,不会害你啊!”   “可是……”宇文璃脚步未停下,眼神也在四处打量,眼下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啊。   楚妃打断宇文璃的话,开口道:“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让你要你一个女人,能有多难?”   楚妃说完之后便拍了拍背着她的侍卫,开口道:“所有人站住,我们就在此等,璃儿你去前面,你不是早就想要她了么,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宇文璃觉得自己母妃一定是疯了,眼下逃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但是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可以和云卿浅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宇文璃就忍不住隐隐的雀跃。   宇文璃咬了咬牙,背着云卿浅快走了几步,拐了个弯,来到楚妃他们目不能及的地方。   宇文璃将云卿浅缓缓放在地面上,看到脸颊绯红,满头大汗的云卿浅,宇文璃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云卿浅,你中了药,本王……本王这也是为了救你啊,这是……这也是权宜之计!”   宇文璃一边暗暗嘲笑自己也疯了,一边却又忍不住去扯云卿浅的衣服。   眼看着宇文璃就要触碰到云卿浅腰带的时候,一阵阵惨叫声忽然响起。   “啊!”   “唔!”   “殿下快跑——”   那些等在后面的侍卫,竟然一个个被无形的风刃割的遍体鳞伤,有些直接割破的喉咙。   宇文璃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穆容渊竟然追的这么快。   宇文璃连忙就准备背起云卿浅准备逃跑,然而身后的声音却让他不得放弃云卿浅。   “璃儿快跑,不要带她,带着她你逃不掉的,快走!”   楚妃用身体死死的抱着穆容渊,给自己的儿子争取逃跑的时间。   穆容渊本来可以轻而易举的用内功震飞楚妃,可是他听到了楚妃的话,便微微停驻了身形,在他眼中宇文璃已经是丧家之犬,抓住他只是迟早的事情。而云卿浅的安慰,才是首重!   “璃儿,走啊,快走……记住母妃的话,快走!”   宇文璃咬了咬牙,不知是不是咬破的舌头,感觉满口腥甜。   他必须走,只有他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   一个是他的娘亲,一个是他爱的女人,眼下他必须两个都放弃!   “穆容渊!咱们来日方长!”宇文璃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之后,提气用轻功飞掠而去。   楚妃在听到身后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松开了穆容渊,瘫坐在地上。   穆容渊随手用风力点了楚妃的穴道之后,连忙跑到云卿浅身边。看到云卿浅躺在地面上,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人抱在怀里。   确认云卿浅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穆容渊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云卿浅的这个体温,令穆容渊十分担忧。   该死的她又被人下了药了,好在这种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多功效,只会让她如发烧一般,难受一阵子罢了。   穆容渊打横抱起云卿浅,没有理会那被点了穴道的楚妃,也没有去追逐宇文璃,而是原路返回了城中。   ……   宇文璃一路狂奔,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从城外十里亭翻身而出。 第260章 诀别(4更)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爬出来,就被一个冰凉的利刃,架在了脖子上。   “静王殿下,好久不见啊!”飞烨冷声道。   看到眼前的飞烨,和他身后十余人的龙武军,宇文璃大惊失色。忍不住惊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飞烨冷笑道:“以静王智谋,应该不需要我来解释吧。若是静王实在想不通,可以跟我回大理寺,让我家主子慢慢解释给你听啊!”   “来人,给静王捆上,别忘了捆紧一点,静王逃跑的功夫可高着呢!”   “是!”龙武军立刻有人上前准备去困宇文璃   宇文璃脖子上架着刀根本不敢挪动半分,就在他心中忍不住要放弃的时候,嗖嗖嗖,几道暗器破空而来。   飞烨本能的持刀抵挡,龙武军也顾不得宇文璃连忙闪身躲避。   只见东魁飞身而下,一把拉住宇文璃的手腕将人带出了十里亭。   然而十里亭周围都是龙武军,他们主仆二人就算是暂时脱离了飞烨的桎梏,仍旧无法逃脱眼前的包围圈。   “主子,你快跑,在林中有快马,这里属下拖着!”东魁十分忠心。   宇文璃咬了咬嘴唇,有些悲痛的开口道:“对不起,本王没有保护好你们,西魁,应该已经折了。”   西魁奉命去阻截穆容渊,穆容渊能顺利找到他们,那便是说明西魁那一伙人应该已经死了。   东魁身子一僵,西魁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虽然不是亲生的,可他们都是孤儿,相濡以沫,早就比亲兄弟更亲近了。   东魁心里难过,但是更多的是感动,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静王殿下,竟然会向他一个奴才道歉。   “为主子牺牲,是属下的荣幸,也是属下的宿命,主子不必内疚。”东魁一边开口说,一边拿着佩剑警惕的看着周围的龙武军。   宇文璃叹口气,开口道:“龙武军十二人成阵,不好对付,你我各攻首尾,一同逃出去!”   听到宇文璃要和他共进退,东魁更是感激涕零,嘴上应声道:“好,听主子的。”   “上!”飞烨一声令下,龙武军持刀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眼花缭乱。   仓啷啷!一声声兵器相交的声音,令静谧的夜晚显的无比紧张而可怕。   龙武军极有节奏的出刀收刀,令宇文璃和东魁完全没有喘息的余地,短短两刻钟的时间,主仆二人便已经遍体鳞伤。   虽然那些伤口并不致命,可仍旧会影响到他们的行动。   东魁在打斗过程中渐渐摸索到了龙武军出招的规律,东魁一边拆招,一边在心中暗暗数数。   十二个龙武军,每次四人出刀攻击下盘,下盘未收,另外四人攻中路,中路未收,余下四人攻击上盘。   完全不给宇文璃和东魁逃脱的机会,然而在东魁寻到规律之后,终于发现了缺口。   就在龙武军再次攻击下盘的时候,东魁没有出刀格挡,而是抓住了身后宇文璃的腰带,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宇文璃扔出了包围圈。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响彻长空!   “啊——”被四把刀同时砍在腿上的东魁惨叫着。   “东魁!”飞在半空中的宇文璃惊叫着。   “殿下,跑!”东魁忍着双腿的剧痛,继续举剑挥向龙武军。饶是飞烨,都无法质疑东魁的忠心。   这用命驳回来的生机,宇文璃无法抗拒,转身便要飞掠向丛林中。   就在此时,穆容渊那犹如地狱索命鬼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静王殿下,百善孝为先,难道你毒死父亲之后,又要撇下母亲么?”穆容渊策马而来,马背上驮着被点了穴道了楚妃。   宇文璃听到穆容渊这话立刻就迈不动腿了。   理智上告诉他,他救不了东魁,也救不了楚妃,他现在只有自保才能以后为他们报仇。   可情感上……   那是他娘亲啊!即便娘亲对他十分严厉,可那也是辛苦将他生育,苦心为他筹谋的娘亲啊!   宇文璃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全身紧绷而颤抖的转身看向穆容渊和楚妃。   楚妃泪流满面,开口喊到:“璃儿,走!走啊!母妃一生卑微凄惨,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只要你成就大业,母妃就算是死,也瞑目了!走,你走啊,走啊!”   “母妃!”宇文璃忍不住往回走了一步,他爱权利爱江山,他可以不择手段,六亲不认。可他做不到连自己的娘亲也抛弃啊!   “璃儿……”楚妃哭了,哭的尤为真诚,因为她知道,经此一别,必然是生死永隔,再无来日可期。   眼前是她的儿子,抛开那些名利权势不讲,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是她寄以厚望,用心去爱的孩子啊!   “璃儿,是母妃不好,你那么优秀,本应该是这大周最尊贵的皇子,只因为母妃奴籍出身,让你吃了许多不该吃的苦头,都是母妃的错。”   “不,母妃你别说了!别说了!”宇文璃有些害怕听到楚妃说这种临别之词。   楚妃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母妃自幼孤苦无依,自打记事开始就在舞姬楼里学舞,命运由天定,半点不由人!可母妃不信命,不认命,就算是做舞姬,也要做整个舞姬楼里最好的那一个。终于母妃凭借自己的努力,冲破了阶级的束缚,当上了皇妃。可母妃的想法太可笑了,这世上的阶级,从你一出生就注定了。就算母妃成了皇妃,在别人眼中也只是野鸡飞上枝头,变不成凤凰。”   说道这里楚妃几度哽咽,咬了咬嘴唇之后继续道:“母妃对你严厉,对你苛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证明给所有人看,出身,决定不了什么,我楚妍的儿子,一样可以成为九五之尊!璃儿,母妃知道你没有愉快的童年,知道你没有享受过母爱,可是母妃是真的真的爱你们兄弟二人啊!”   “母妃——”宇文璃忍不住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楚妃见状厉声道:“站起来,我的儿子,你是天子,不要向任何人屈膝,不要向任何事屈服!只有你成就大业,才是真正的孝顺!” 第261章 楚妃之死(1更)   穆容渊勾唇一笑,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开口道:“静王殿下,真是让人感动呢,你听到了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楚妃如此用心良苦,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要舍弃你的母亲么?”   穆容渊一边说,一边暗暗挥手,让飞烨靠近宇文璃。   飞烨心领神会,带着龙武军的几个人,绕开远路准备包围在宇文璃身后。   楚妃看不出这些人的动向,但是她听得懂穆容渊言辞中的引诱,她如何能让自己成成为宇文璃的负累?她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为的都是这个儿子,她如何能允许功亏一篑。   楚妃看向宇文璃,大声喊道:“璃儿!得圣女者的天下!母妃在下面,等你尽孝的消息!”   话音一落,楚妃便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头。一声闷哼之后,鲜血从口如注流出!   穆容渊有些惊讶,没想到像楚妃这么重视权利的女人竟然会有自杀的魄力!   这一刻,他倒是真心对楚妃多了几分尊重。或许她的自杀并不是仅仅为了刺激宇文璃去争天下,更多了是想不拖累宇文璃,让他可以逃出生天吧。   “母妃!!!”宇文璃失控的朝着楚妃跑过来,然而却忽然冲天而降数不清的白色身影。   “殿下,走!”竟然是百里挑一。   宇文璃还在丧母之痛中回不过神,身子使劲儿往楚妃这边挣,百里挑一见状直接一记手刀打晕了宇文璃,随后所有白衣人纷纷扔出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一片白烟雾。   穆容渊见状立刻脸色一沉,立刻松开楚妃飞身向宇文璃。   然而等他到达宇文璃刚刚所站的位置之后,哪里还有人影,那些白衣人,包括宇文璃,已经消失在原地!   “该死的!”穆容渊忍不住啐了一口。   飞烨也惊讶的跑了过来,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消失的。”   穆容渊咬了咬牙,开口道:“西陵幻术。”   飞烨愕然:“百里挑一是西陵人?”   穆容渊摇头,他并不知道百里挑一的底细,这才是最可怕,竟然连四海赌坊都查不到他任何消息,这人就像凭空冒出来一般。   ——   三日后。   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周都笼罩在风声鹤唳的气氛中,所有官兵都在寻找宇文璃的影子。   而负责京城防卫的龙武军统领穆容渊,却一直守在云卿浅的床榻边上。不为别的,只因为云卿浅自从三日前被虏劫昏迷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苏醒。   这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搞不清云卿浅为何一直昏迷,即便是找来了无数的大夫,仍旧检查不出什么严重的病灶,顶多就是说云卿浅有些虚弱疲累,胆子大一点的太医会说云卿浅有几分房事过度。   去他娘的房事过度,穆容渊已经不知道将第几个大夫扔出忠勇侯府了,云卿浅清清白白的,怎么可以允许旁人这么诋毁玷污她?   朝堂上人心惶惶,百姓中瘟疫未除,新帝宇文琅忙的焦头烂额,身为龙武军统领的穆容渊本应在此刻辅佐在侧,可他却一连三日不去上朝。   宇文琅了解情况之后也不恼怒,甚至将其他事都暂缓,全力寻找神医莫寻。   文武百官中,有些人不悦,却也不敢多说,一来怕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二来更怕穆容渊的蛮横,三来……那云卿浅也确实对国家有功。   大家都默契的管好了自己的嘴。   ——   子虚山。   莫寻正在和那灰袍道人品尝新鲜的玩意儿,他知道云卿浅一直在找他,可是秉持着公平的原则,他不能让别人欠他的,所以在云卿浅拿出可以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之前,他绝对不会出现。   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出现了。   看到莫寻手上拿着的那枚发黑的银针,灰袍道人嘴里的肉都掉了。   “啊!”灰袍道人惊呼。   莫寻也忍不住站起身,开口道:“糟了!”   灰袍道人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她要是死了,咱俩又得重来一次!”   莫寻皱眉道:“可她没有报酬可以给我了。”   灰袍道人一拍大腿,开口道:“哎呦我的小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报酬,你这样想啊,她若是好好活着,回头成了亲,那玩意儿,可不就是报酬了吗?”灰袍道人将目光看向莫寻随身带着的荷包上。   见莫寻似乎还有犹豫,灰袍道人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道:“哎呦我的天啊,走走走,老头跟你一起去。”   灰袍道人手上的拂尘一挥立刻凭空画出一道裂缝。   莫寻手腕一紧,就被青袍道人拉入了空间裂缝,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二人就来到了云卿浅的院子外面。   ——   忠勇侯府。   “白世子你快起来吧,你再这么跪下去,也无济于事啊,而且你这样跪在小姐的院子里……这要是传出去……”润儿有些为难的劝说着跪在院子里的白丹青。   自打云卿浅被救回来昏迷不醒之后,白丹青就认为是自己的失职,若是穆容渊打他或者骂他倒也还好,可穆容渊偏偏不打也不骂,就是一直无视他,这实在是让白丹青难受极了。   “你别劝我了,都怪我不好,要不云卿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就让我跪着吧!”   润儿跺脚叹口气:“白世子,你与其在这里跪着,倒不如去外面找找神医莫寻啊,京城的大夫都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咱们能指望的就只有莫寻莫神医了啊!”   白丹青抬起头眨眨眼,然后连忙站起身,有几分激动的开口道:“好,我这就去,我……我一定找到莫寻!”   白丹青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急不可待的样子连路都不看。   砰!一声撞击。   “哎呦!”   “哎呀我这老骨头!”   白丹青的冲力太猛竟然一下撞倒了两个人。   就在白丹青还感觉有几分眼花,没有看清来人的时候,润儿已经惊喜的跑了过来,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开口道:“莫神医,你可算出现了,你快看看我家小姐吧!”   白丹青拍了拍被撞得有几分发昏的脑壳,定睛一看,才看清眼前人,果然是莫寻。   “哎呀,你干什么啊这是,毛毛躁躁的,真是疼死了。”莫寻一边埋怨着白丹青,一边将身旁的灰袍道人扶了起来。   灰袍道人捂着自己的后腰皱眉开口道:“小莫,小莫你快给老头看看,不行了,这腰不行了……哎呦呦……”灰袍道人的腰竟然被撞的闪着了。   房间里的穆容渊敏锐的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推门而出。   看到莫寻和灰袍道人在一起,穆容渊又惊又喜,大声道:“莫神医!道长!”   穆容渊大步的冲过来,莫寻和青袍道人忍不住微微退后半步。   莫寻以水袖掩住口鼻,忍不住抱怨道:“我的天啊穆容渊,你这是多长时间没换洗了,你要臭死我吗?”   灰袍道人也用手捂住口鼻,声音瓮声瓮气的开口道:“多日不见,公子怎得变得……这般令人刮目相看啊!”   穆容渊心里都要急死了,那有功夫跟这俩人打哈哈,他上前就要去拉莫寻的手,结果一如从前一般,莫寻身法诡异的轻易躲开。   “莫神医……”穆容渊焦急道。   莫寻撇撇嘴开口道:“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快别说了,赶紧去沐浴更衣,不然我担心那漂亮丫头醒来之后再被你熏死过去!”   “莫神医,你是说卿卿没事的是么?”穆容渊都快喜极而泣了。 第262章 修补魂魄(2更)   天知道这几天他都经历了什么,云卿浅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心也要跟着昏迷不醒了,他只想守着她,哪都不想去,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个不留神,云卿浅就与他天人永隔了。   只有一直看着她,一直感受着她,他才能确认云卿浅的存在。   莫寻双臂环抱在胸前,为抬着下巴语气有几分不悦的说道:“听你这话头,实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   莫寻佯装嗔怒,穆容渊连忙开口告饶。   “不敢不敢,还请莫神医快……”   莫寻有些无奈了,这穆容渊一门心思就在云卿浅身上,压根儿没听他说什么啊。   润儿心思剔透,连忙上前开口道:“小侯爷,莫神医诊症的时候不便有人打扰,不如奴婢先给您备水沐浴更衣?不然小姐醒来后见穆小侯爷如此憔悴,小姐会内疚的。”   唉,毕竟那日是小姐执意要出府才惹下这许多事端的啊。   穆容渊听到自己的样子或许会让云卿浅内疚,连忙就应了润儿的话。   “好,好好!你快去,快去准备水!”穆容渊说完之后又对着空气喊道:“飞烨!”   飞烨唰的一下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个眼珠子里都是血丝,很明显,他的主子一直没睡,他也就一直没睡。   “去,回府给本侯取一套换洗的衣服!”听穆容渊这般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魔怔了一般的的穆容渊,总算是回魂了!   ……   莫寻和灰袍道人进了云卿浅的房间,本以为那么臭的穆容渊,在这房间里带了这么久,房间里味道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莫寻和灰袍道人都已经准备闭气了,可是却闻到一股淡淡馨香。   莫寻眉头微蹙,灰袍道人也忍住皱了皱眉。   “香气有些浓郁啊。”灰袍道人开口道。   正常来说,云卿浅睡觉或者昏迷,都是身体各项机能降到最低活跃度的时候,基本上不贴身去闻,是闻不到香气的,可如今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了,很明显哪里出了岔子。   莫寻不再耽搁,直接两指按在云卿浅的脉门上。   只是稍作停留,莫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怎么样了?”灰袍道人问道。   莫寻抿抿嘴,开口道:“有些难办,两魂六魄,现在……变成两魂五魄余三分了。”   灰袍道人大惊:“她竟然燃烧了自七分的神魂?!!!”   莫寻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我想,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吧。”   “可有办法解救?!”穆容渊唰的一下从窗户飞了进来,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头发散乱,还沥着水,分明就是刚刚从浴桶里窜出来的。   莫寻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皱眉道:“你……你这家伙就是去水里把自己涮了一下吗?!”   穆容渊此刻哪里顾得上自己,他就在隔壁耳房沐浴,刚刚进入浴桶没多久就听见这边的谈话声,别的不说就莫寻的叹息声,便足以让他乱了心神。   “什么叫两魂六魄?什么叫燃烧神魂七分?莫神医,道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卿卿她……”穆容渊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是他莫名的就感觉心慌,人不都是三魂七魄吗?   莫寻和灰袍道人面面相觑,然后开口道:“我来救人,你去遮掩一二。”   灰袍道人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又是他……   “要不你去遮掩一二?至少他不会吃了你,但是他绝对会吃了我啊!”灰袍道人显得有几分怯懦。   莫寻龇牙一笑,开口道:“你出去,让院子里那叫润儿的丫头给你多蒸几笼包子,你有吃的带给他他就顾不上你了。再说了,我去了,你会修补残损的魂魄吗?”   灰袍道人脸颊抽搐的更加厉害了。   穆容渊看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忙不迭又要催促。   然而这次莫寻则冷了脸色,严肃的说道:“你要留下也行,但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消耗体力和精神力,而且也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哪怕我微微眨一下眼,这漂亮丫头也别想再醒过来了,所以……”   穆容渊连忙道:“我明白,我闭嘴!”话音一落,穆容渊大手一挥,竟是用风力将整个房子外面都包裹了起来,别说人了,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而与此同时,灰袍道人则任命一般,撇撇嘴。走到外间穆容渊看不到的地方拂尘一挥,划破空间,便踏步而入。   穆容渊听到房间里少了灰袍道人的呼吸,虽然惊讶,可是眼下却并不好奇,他更担心云卿浅的状况。   ……   灰袍道人离开之后,莫寻开始正式为云卿浅修补魂魄。   莫寻伸出两指手指,随手在云卿浅的眉心一捏,一个泛着红光,半透明的小桃花被他拈了出来,莫寻将花朵放在面前,花朵便悬浮在空中。   穆容渊惊愕的看着眼前一幕,却不敢发出任何疑问。   随后便见莫寻故技重施,一下,一下,又一下,从云卿浅的眉心处拿出两朵泛着白光的桃花,五朵泛着红光的桃花,每一朵都小小的,娇嫩嫩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然而那五朵泛着红光的小花里,有一朵却残破不堪,只剩下一个半的花瓣,那样子就像被虫蛀了一般。   穆容渊见状心里顿时一阵抽痛,不知为何,他看到这不完整桃花,心中十分难受。   待所有小花都漂浮在空中之后,莫寻手指一挥,腰间的银针悉数飞出。密密麻麻的将所有小花包裹在其中,令人都有些看不清其中景象。   穆容渊看不出莫寻是如何操控这些银针的,只看到这些银针极有秩序的飞到那些完整的小花上,在小花花心处轻轻一点,有点像蜜蜂采蜜一样。   采了花蜜的银针,然后再飞回到那残破的小花上,在残破的部分同样轻轻一点,便留下了一点痕迹。   如此反复,数不清的银针,飞来飞去。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那朵残破的小花,基本被修补完成了,而其他完整的小花,也看起来毫无异样,只是周身的光晕,略显暗淡了几分。   莫寻微微松口气。打了一个响指,银针悉数飞回到腰间。   然后莫寻又拿出曾经吸了云卿浅血的那一枚银针,在那些漂浮的小花身边划出一条细细的光线,光线直抵云卿浅的眉心。   小花们顺着光线,一点点漂回到了云卿浅的眉心之间,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随着那些小花消失,穆容渊敏锐的感觉到房间里久而不散的香气开始变淡了。   待所有小花都飞回云卿浅体内之后,莫寻再次给云卿浅诊脉,片刻后微微叹口气,开口道:“好好将养吧。”   “莫神医……”穆容渊担心莫寻又跑了,连忙站起身,想问个清楚明白。   莫寻这次却开口道:“给我安排个住处,啊,也不必安排了,就住隔壁吧。我要在这等那老头回来。”   穆容渊有心再多问几句,可是莫寻却已经挥挥手准备去休息了,穆容渊看到莫寻额头上薄汗,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缠不休,反正莫寻要住下来,那么总有机会问清楚的。   ——   那灰袍道人并没有真的让润儿去蒸包子,只是找润儿问了一下,这京城里哪家的包子最好吃,最出名。然后就离开了忠勇侯府。   得知自家小姐已经安然无恙了,珠儿和润儿都松了一口气。   珠儿心思单纯,喜极而泣,连忙就去准备云卿浅爱吃的东西,打算等云卿浅醒了之后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倒是润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有几分纠结。 第263章 冯宝儿的结局(3更)   白丹青还在院子里,只是这次由跪着改成蹲着了,他知道有莫寻在,云卿浅一定会没事,可是云卿浅没事了,也不代表穆容渊会原谅他啊。   白丹青扁着嘴,有些郁闷的拿着小木棍儿戳地。   润儿见状,忍不住上前文问道:“白世子……奴婢……奴婢想打听一个事儿。”   白丹青仰起头,看到润儿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可能是因为身份悬殊,所以这丫头不敢开口问吧。   白丹青龇牙挤出一个尽量亲和的笑容,开口道:“要打听什么?”   润儿咬了咬嘴唇,还是有几分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白世子,静王身边的东魁侍卫……他……他死了么?”润儿双手握在一起,攥的指节发白,整个人紧绷又紧张。   白丹青站起身,有些奇怪润儿为什么问起东魁,随意的开口道:“那还能饶了他?他头上的欺君之罪,一个个罗列出来,怕是比我戳开这蚂蚁洞里面的蚂蚁都多。”   润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滋味有些复杂。   若说她对那东魁有什么情意,倒也没有,只是东魁毕竟是救了她一命,如今听到东魁已死,润儿忍不住有些唏嘘。   “哦……奴婢……奴婢知道了,多谢白世子。”润儿有几分晃神的离开了云卿浅的院子。   ……   莫寻离开云卿浅的房间之后便是仰头大睡,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莫寻来到云卿浅房间的时候,穆容渊已经焕然一新满脸喜色,不用说莫寻也知道,云卿浅定然是已经醒了。   “莫神医……”云卿浅见到莫寻走进来,连忙就想从床榻上下来行礼。   莫寻却抬手阻止道:“别,你可别乱动,我废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你救回来,你可得好好将养啊。”   云卿浅有些疑惑,她现在感觉除了有些力不从心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异常啊   力不从心其实也正常,毕竟她昏迷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就算是正常人饿了这么久,也是体力不济啊!   可这莫寻让她好好将养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身体还有什么隐患么?   莫寻见云卿浅面露疑惑,穆容渊面露担忧,便撇撇嘴径自坐在茶桌旁,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云卿浅,你魂魄受损,若不是我,用银针将你魂魄修补,你现在已经走上奈何桥了。”   墨灵犀和穆容渊都愣住了,莫寻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的懂,可是为什么加在一起就让人无法明白了呢?   “这是何意?”云卿浅开口问道。   莫寻开口道:“凡身怀异能之人,皆是来自灵魂之力,你以为你的香气是从哪来的,那是因为你的灵魂本体是桃花啊,我简单一点说,就是第一任圣女是桃花修炼成的精灵,经过代代传承,到现在的你,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人类了,只是灵魂的形态仍旧是桃花精魄。”   墨灵犀和穆容渊目瞪口呆,这很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莫寻继续道:“你以为你燃烧的是你的血液?你看看这世上哪有什么人的血液能燃烧?你燃烧的,那是你的神魂,血液只是媒介而已。为了救人连命都不要了,你还真是伟大啊!”   莫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墨灵犀没有看到自己灵魂的样子,可是穆容渊却亲眼看到了莫寻修补那些桃花时候的模样。   想到其中一朵残破不堪的样子,穆容渊就忍不住心头一阵揪痛,开口问道:“陌神医,若是那香气从灵魂中散发出来,那卿卿平日里不是一直在消耗灵魂?”   莫寻摇头道:“非也,从体表汗液散发出的香气,那叫盈满自溢,就好比母鸡下蛋一样,每天下一个,不多不少,并不会对灵魂有任何影响。可直接燃烧血液,那就等于杀鸡取卵,一次性从鸡肚子里掏出七八个蛋,你说那鸡还有活路吗?!”   “她先是燃烧血液,已经损坏了魂魄,然后又被人强行为了那种药,令她的魂魄雪上加霜,再次被迫释放香气,所以才会昏迷不醒。漂亮丫头,若不是你那一滴血在我这里,让我发现了你濒死的状况,及时赶来救援,只怕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莫寻说的轻松自然,丝毫没有考虑到给云卿浅和穆容渊带来的震撼。   啊——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穆容渊更是顾不得眼下还有外人在,就直接将云卿浅抱在了怀中。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失去了他的卿卿啊!   “卿卿……”穆容渊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莫寻还在房间里,云卿浅实在有几分羞怯,可是看到穆容渊眼眶都红了,云卿浅顿时鼻子一酸,忍不住伸手摸向穆容渊的脸颊,开口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吓到你了。”   “不不,是我不好,是我布防不够周密,都是我的错。”穆容渊争辩道。   看着一对有情人互相争着承担责任,莫寻无奈的叹口气。   “莫神医,我看到你将卿卿的魂魄修补好了,是不是好好将养就没事了?”穆容渊的问题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   莫寻撇撇嘴,忍不住抬头看看,心道一声,这算不算泄露天机啊?应该也不算吧,毕竟那穆容渊自己看出了那些魂魄的异常,穆容渊虚心求教,他只是好心回答而已呀。   莫寻越是犹豫,云卿浅和穆容渊心里越是没底。   莫寻名抿了抿嘴开口道:“先养着吧,能别动就尽量别活动,别让自己出汗,别让自己散发香气。对你的魂魄有好处!”   莫寻说完就起离开了,他还得再考虑考虑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   莫寻离开之后,穆容渊将云卿浅缓缓放在床上,给她盖上锦被,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卿卿,别怕,莫神医既然和那灰袍道长是同路人,想来二人都是方外高人,一定能治好你的。”   云卿浅点点头,开口道:“我不怕,我只怕你有事瞒着我……”云卿浅想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哪怕命不久矣她也要知道真相。   说起这个穆容渊就有几分生气了:“你怕我有事瞒着你,可你却背着我去给那冯宝儿下套,你可知这有多危险。说起这个,还真得感谢宇文璃……”   云卿浅微微愣了愣:“冯宝儿?”   穆容渊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跟云卿浅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听完穆容渊的叙述之后,云卿浅真是万分惊讶,一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走运被宇文璃救了,而是没想到冯宝儿竟然如此狠辣,杀了小姑娘父母,骗她来求药。   云卿浅叹口气,开口问道:“她人呢?”   穆容渊冷笑道:“我没杀她,现在满京城都是她各种香燕的画作,自然要让她多感受一下这种成名的快感了。呵!”   “庆王可知道?”云卿浅问道。   穆容渊点头:“知道,陛下将庆王放回庆王府禁足了,冯宝儿被那么多人坏了身子,腹中孩子也没保住,我命人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庆王,让他知道是静王将冯宝儿推进去的。以免他恨错了人。”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道:“庆王是个心软的,只要冯宝儿没死,他还是有可能收留她。”   穆容渊勾唇狞笑道:“那冯宝儿也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云卿浅诧异:“你做了什么?”   穆容渊继续道:“趁她昏迷给她送去了百花楼,现在那么多画作满城飞,她可是名人,百花楼如视珍宝,怎么可能放她走,至于庆王那边,他自顾不暇,只当冯宝儿是羞于见他,自己逃走了。” 第264章 润儿的心事(4更)   云卿浅忍不住叹口气,沦落风尘啊……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一世,她的敌人越来越少了。只可惜……   “只可惜,让宇文璃逃走了……”云卿浅刚想到这里,穆容渊就开口说了出来。   云卿浅反握住穆容渊的手,安抚道:“无妨,强弩之末,经不起风浪了。”   穆容渊也不想云卿浅太担忧,就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的!”为你报仇。   为你报仇几个字不知道在穆容渊心中重复了多少次,可他终究不敢对云卿浅说出来。   ——   春来夏往,秋收冬藏。   一常祸害大周接近半年的瘟疫,终于在入秋后销声匿迹了。   同时,九月初九重阳节这一日,东周,北胡,南滇,同时收到了一份来自西陵的请柬,是西陵长公主大婚的请柬。   当穆容渊和云卿浅看到请柬上“宇文璃”三个字的时候,真是气得晚饭都吃不下。   “西陵公主大婚,不知陛下会派谁去送贺礼。”云卿浅有些担忧,这宇文璃果然是阴魂不散。   穆容渊拉着云卿浅的手开口道:“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我就守着你,哪都不去。”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脸热,这家伙,自从她病了之后,穆容渊就彻底住在忠勇侯府了。除了白日里当值,其他时间真的如他所言,哪都不去,就守着她。   可即便是这样,云卿浅的身子依旧不见好,也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很疲惫,有些时候甚至头痛欲裂。   这些事云卿浅不敢对穆容渊说,只在穆容渊不在的时候,与莫寻说,可莫寻只说正常现象,便不再多言了。   说起莫寻,这是他留在云卿浅视线中最长久的一次,已经四个多月了,莫寻一直住在忠勇侯府。   只是穆容渊和云卿浅都有些看不透莫寻的行为,他有时候白天根本不在,但是晚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有时候一走两三天,云卿浅和穆容渊都以为莫寻又离开的时候,莫寻又回来了。   莫寻很贪吃,喜欢各种食物,但是每每迟到特别美味的东西,他就会浮现一抹担忧。   这种担忧的表情,直接影响到穆容渊和云卿浅一直紧绷的情绪。   ……   今日秋高气爽,云卿浅觉得身上有几分力气了,便走出了卧房,本想去找莫寻再问问病情,可莫寻却出去了。   云卿浅有些无聊,便在院子里散起了步。   “小姐……”珠儿见云卿浅今天气色不错,忍不住开口说出最近有些担忧的事情。   珠儿一向心思单纯,平日里也活泼可爱,很少有这种担忧的表情出现,云卿浅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珠儿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之后,才低声道:“小姐,润儿姐姐最近有些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   珠儿点点头:“润儿姐姐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就寡言少语,平日里离开了小姐的院子,她更是连个笑容都没有,我问她发生了什么是,她也不说。然后就是经常半夜出去,第一次我醒来的时候,以为她去小解了,可没过几天她又不见了,昨个儿晚上,奴婢听到动静,就跟了出去……”   云卿浅眉头紧锁,她并不怀疑润儿的人品,毕竟前世润儿和珠儿是最忠心的。可是润儿如此行为,定然是有什么事情隐瞒。   珠儿继续说道:“小姐,奴婢看到润儿姐姐在后院院墙外面烧纸!”说道这里珠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姐,你说润儿姐姐该不会……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吧!”   云卿浅轻轻拍了一下珠儿的额头,不怎么严厉的训斥道:“胡说!”   珠儿伸了伸舌头,也知道自己有些怪力乱神了,可是……可是真的很诡异,很奇怪啊!   云卿浅微微思忖,开口问道:“你可记得她每次出去,与上一次,相隔几日?出去可有什么规律。”   珠儿摇了摇头:“奴婢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大记得了。之前润儿姐姐出去做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昨晚跟了出去,吓得半死!”珠儿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云卿浅点点头,示意珠儿先退下,这件事她会处理。   待珠儿离开之后,云卿浅对着空气唤了一声:“飞烨。”   飞烨唰的一下落在了云卿浅面前。经过白丹青的失职,穆容渊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让相对来说比较靠谱的飞烨留下,毕竟他白日里还要当值,没办法守护云卿浅。   晚上穆容渊则是毫不客气的就谁在了云卿浅的房中。   但是与以往的一亲香泽不同,穆容渊只是老老实实的谁在云卿浅卧房的耳房里,西耳房睡着莫寻,东耳房睡着穆容渊,院子里有飞烨和白丹青轮流看守,云卿浅的院子,被护的犹如铁桶一般   “云小姐,可有什么不舒服?”飞烨恭敬的问道,若是云卿浅有什么不舒服,他必须立刻去告诉穆容渊。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说道:“不是,我很好,我只是想问问,你守夜的时候,可有看到我那丫头离开院子?”   飞烨点点头:“润儿姑娘只是在院子里坐坐,并无异常。至于烧纸,除了昨夜烧纸之外,三个月前她也曾经烧过纸,每隔七日烧一次,烧了三次。属下见她没有别的异常,想来应该是祭奠亲人,便没有阻拦,此事已经上报给主子了,主子说随她。”   每隔七日么?   这润儿是个孤儿,根本不存在什么亲人,每隔七日烧纸一次,说明过世的人应该就是最近,至少不超过七七。   那她是在为谁烧纸呢?   ……   晚饭过后,云卿浅支开了珠儿,将润儿叫在房中,开门见山,有些担忧的问向了润儿。   润儿眼眶一红,连忙向做错了事一般,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小姐,奴婢知错了……”   云卿浅叹口气,开口道:“我又没说你错了,你快起来,起来说话。”   ?   “不,小姐……是奴婢错了,可是奴婢不是有心背叛,奴婢……奴婢只是觉得有恩不报枉为人。” 第265章 灰袍道人重伤(1更)   云卿浅疑惑的看着润儿。   润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开口解释道:“小姐,奴婢是在为东魁侍卫烧纸,可他是静王的人,奴婢知道不该这样做,可他毕竟是救了奴婢一命,奴婢……奴婢……”   云卿浅叹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你确实不该这样做。”   润儿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小姐,你打奴婢吧,你骂奴婢吧,你千万别赶奴婢走啊!呜呜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云卿浅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我的意思是,他还没死,你烧这些纸有何用啊。”   “啊?”润儿有些怔愣的抬头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则是敏锐都在润儿眼中捕捉到一丝惊喜。   云卿浅心中忍不住叹口气,少女情怀总是诗,这润儿别是……   了解了来龙去脉,云卿浅便让润儿离开了。只是云卿浅心中忍不住又加上一件烦心事。   前世润儿和珠儿都红颜早逝,她今生是希望两个丫头都能有好的归宿的,可若是润儿真的喜欢了东魁,那事情可就太难办了。   ……   傍晚时分,穆容渊准时回到云卿浅的院子,如今他进入忠勇侯府,就犹如回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   有时候还忍不住抱怨云卿浅的院子太小了,习武之人一套剑法都施展不开,准备给云卿浅扩大院落,再盖个新的绣楼。   当然这种想法被云卿浅及时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们二人毕竟还没成亲呢,如今这样住在一起,已经是很不合规矩了,外面那些人敢怒不敢言。   御史呈报了几次,被新帝宇文琅搁置在一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云卿浅心想如今情况特殊,住也就住了,可是怎么也得低调一点啊。   “卿卿,想什么呢?”穆容渊脱下戎装,就当着云卿浅的面,随意的换了一身常服。   虽然他里面一袭白色里衣捂得很严实,可云卿浅仍旧觉得有些脸热,这也……这也太像老夫老妻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岔开话题,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那个东魁,如何了?”   穆容渊挑了挑眉,想到飞烨的禀报,瞬间就明白云卿浅为何问起东魁了,叹口气道:“大理寺判了斩立决,只是眼下瘟疫刚刚过去,钦天监占卜说京城今年不宜有血光,所有死刑犯,便都压到立春后再处决。”   云卿浅喃喃道:“终究是逃不过一死么。”   穆容渊无奈的摇摇头,牵起云卿浅的手开口道:“卿卿,东魁对于宇文璃,就相当于飞烨对于我一样,他们都是暗卫,也是死士,除非是死了,否则不会有弃暗投明一说。”   穆容渊的意思云卿浅明白,是让她劝劝润儿,不要做无谓的事情了。   云卿浅叹口气,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心中有些遗憾罢了,人这一生,能遇到几个自己喜欢的人,润儿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云卿浅忍不住开口道:“若是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忘却前尘往事,一切从头开始就好了。或许,我们还能成全一对有情人。”云卿浅语气虽然是玩笑之意,可心中却惦记着回头去问一下莫寻。   穆容渊怎么会看不出来云卿浅的小心思,从身后将云卿浅环住,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处,柔声道:“看不出来卿卿还有做红娘的兴趣,那么身为红娘,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寻个夫君呢?”   穆容渊贪婪的吸取这云卿浅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已经半年多没有亲近了,每天只能望梅止渴,穆容渊很是心急,可再心急,他也不敢轻易让云卿浅动情,毕竟莫寻嘱咐过不能散发香气啊。   穆容渊深呼吸一下,放开了云卿浅,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云卿浅有些羞怯的低下头,她何尝不渴望和穆容渊的亲密,只是她同样忌惮莫寻的话。   二人想到谁,谁就忽然出现了。   ……   “啊!莫神医!这是怎么了?”珠儿的惊叫声在院子里响起。   云卿浅和穆容渊面面相觑,二人立刻起身往院子里去。   一开门云卿浅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二人看过去,就发现莫寻正扶着全身犹如血葫芦一般的灰袍道人。   这是怎么了?   “快,快过来搭把手啊!”   穆容渊刚要上前,飞烨已经从暗处飞身而下,扶住了灰袍道人,二人七手八脚的将灰袍道人安置在了莫寻暂住的地方。   看到灰袍道人受伤如此严重,云卿浅忍不住想起最近几个月莫寻脸上的担忧神色。   难道说莫寻早就知道这灰袍道人会受伤么?   “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衣服,还有,去煮一锅猪肝粥!”莫寻不见外的使唤着珠儿。   珠儿看向云卿浅,云卿浅点点头,珠儿连忙跑了出去。   珠儿看向云卿浅,莫寻也看向了云卿浅,那一眼,复杂的令云卿浅拧了眉头。   云卿浅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长受伤,与我有关?”   莫寻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胸前不停起伏,似乎在压制情绪,几个深呼吸后,莫寻才开口道:“你们都出去,我要给他诊病了。你,”莫寻指向云卿浅,开口道:“你赶紧躺着去,别在折腾自己了。”   云卿浅有些诧异,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难受啊。一直躺着倒是人都躺的有些头晕了。   比起云卿浅来,穆容渊倒是更加在意莫寻的话,连忙就将云卿浅带了出去。   “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看着。”穆容开口道。   云卿浅摇摇头,有些忧心的说道:“我总觉得,那道长受伤,或许与我有关,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就让我在门口等一下情况吧。”   穆容渊无奈,只好命飞烨搬来一把椅子,让云卿浅坐在门口。   随着珠儿将热水和衣服都送进房间之后,莫寻再次将房门紧紧的关上了。   房间里时不时传来莫寻的叹息声,再无其他。   忽然一声惊呼传了出来:“他竟然把你伤的如此重!”是莫寻的声音。   “这是……规矩……”灰袍道人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   云卿浅和穆容渊有些担忧,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什么规矩?   片刻后房间里又传出惊呼声:“他竟然对你用打神鞭?!”   打神鞭?那是什么东西?云卿浅和穆容渊面面相觑,很明显二人都没听过。   “他不是不让我说么,我偏要说!他大……”爷的。   莫寻辱骂的话没说出口,就被灰袍道人呵止了:“小莫,休得胡言,老头还死不了!”   莫寻有几分哽咽,然后便开始为灰袍道人处理起伤口。   房间里传出莫寻忙碌的声音,这一忙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饭时分,莫寻才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莫寻那脸色苍白的样子,就算是云卿不懂医术,也能看出他此刻的疲惫。   “莫神医,道长他怎么样了?”穆容渊开口问道。   莫寻撇撇嘴,开口道:“死不了,哎?我要的猪肝粥呢?”莫寻伸脖子往穆容渊身后看。   珠儿连忙开口道:“早就好了,奴婢这就端过来。”   珠儿忙不迭的将一大锅猪肝粥端了过来,加了十二分料的猪肝粥,红红的一锅,看的人没有任何食欲,莫寻撇撇嘴,将粥端进房间里。然后和那灰袍道人说了几句话,便再次走了出来。   莫寻走出门口,双臂环抱在胸前,手指在自己手臂上毫无节奏的点了点,他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穆容渊,满脸的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句话:“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这里没事了。” 第266章 胜天半子!(2更)   莫寻说完便转身朝着大门外走去,似乎要去办什么事。   云卿浅心中有几分不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灰袍道长受伤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而且莫寻似乎也有些话没说。   穆容渊也有同样的感觉,他拉起云卿浅的手,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开口道:“别担心,没事的。”   云卿浅点了点头,被穆容渊打横抱起,回到了卧房中。   ……   三更。   三更时分,本应该睡在忠勇侯府的穆容渊,却出现在空旷的街道上。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丝酒气,穆容渊鼻子动了动,然后脚尖一点飞掠上一处屋顶,莫寻正坐在那喝着闷酒,看到穆容渊的出现丝毫不意外,似乎一直就在等待着他的出现。   “你到倒是准时。”莫寻随意的说着。他今日点了三次自己的手臂,意思便是三更见,没想到穆容渊真的如约而至了。   穆容渊坐到莫寻身旁,有些担忧的问道:“莫神医,是不是卿卿她……”   莫寻将手中小酒坛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便语出惊人的说了一句话:“云卿浅,最多还有一年的寿命!”   什么?!   穆容渊整个人都僵住了!云卿浅现在明明好好的啊,怎么会忽然就要死了呢?   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你胡说!”穆容渊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可这愤怒当中包含了太多了紧张和恐惧,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可他心中明白,莫寻不会无的放矢,更加不会胡说。   莫寻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正常人的灵魂,是三魂七魄,其中哪一个受损了,其他的魂魄便会自行对它进行修补,只要好生将养不再受创,很快便会恢复如初。可她,”   莫寻喝了口酒,叹口气继续道:“云卿浅的体内只有两魂六魄,少了一魂一魄,所以当他的剩余六魄中有一个损毁的时候,本就过度负荷的其他魂魄自然无力修复。日前我用银针强行修复了她那个残破的一魄,可它就像……”   莫寻四下看了看,拿起手中的酒坛子,手指轻轻一点,酒坛子咔嚓一下,应声裂开一道裂纹。   然后莫寻又把它捏在一起,开口道:“云卿浅那个被我修复一魄,就好像这碎了的酒坛子一样,虽然我可以动手将它粘好,但是它仍旧有缝隙,再也无法盛装酒水了。”   “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穆容渊焦急的问道。   莫寻有几分烦躁的说道:“你也说了,我只是神医,我又不是神仙!强行修复魂魄已经是逆天而行,尽我所能了,可她少了一魂一魄,就算真有神仙来了,找不到她的缺失的魂魄,也救不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穆容渊有些情绪失控。   莫寻看向穆容渊,这人真当他无所不知吗?他若是无所不知,他还会是现在这般样子?他早就………   莫寻叹口气,保持沉默。   可穆容渊却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开口重复道:“为什么卿卿会少一魂一魄?那一魂一魄又在哪?”   莫寻无奈摇摇头:“这就要问她自己了,若不是出自自愿,是没有人可以将魂魄与肉身剥离的,她的魂魄不仅被剥离,还不影响她正常行为活动,这才是真正的匪夷所思。”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不免暗暗想着,是不是云卿浅自己重生一世,所以一魂一魄丢失了呢?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莫神医,你一定还有办法是不是,你告诉我,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莫寻想了想开口道:“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告诉你一个或许能救她的方法。”   “好!”穆容渊回答的干干脆脆,没有丝毫的犹豫。   莫寻忍不住蹙眉:“你不问问是什么?”   “只要能救卿卿,你要我的命,我穆容渊也绝不皱一下眉!”穆容渊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见到如此坚定的穆容渊,莫寻倒是有些老怀安慰的长吁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莫寻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莫神医你但说无妨!”穆容渊都急死了,不想跟莫寻在这继续浪费时间了。   莫寻抿了抿嘴唇,低声在穆容渊耳畔说了一句话。   “什么?!”穆容渊尖叫出声,表情扭曲的令人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情绪。   莫寻微微皱眉道:“你喊什么喊,你就说行不行吧?!”   穆容渊虽然觉得莫寻所求的东西,有些匪夷所思,可是任何东西,也比不了云卿浅的性命更珍贵啊!   “好,我答应你!”穆容渊开口道。   听到这个承诺,莫寻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轻松的笑意,开口道:“君九霄身边有一个拘魂铃,那个铃铛里,是第一任圣女的魂魄,也就是那桃花精的精魄,那桃花精魄会与所有西陵圣女传承人的魂魄相呼应,你将那铃铛借来,让云卿浅带在身边,至少可以保她三年无虞,在这三年中,你们若是能找到那丢失的一魂一魄,尚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莫寻想了想又补充道:“越早借来越好,那铃铛可以有效的控制她灵魂的衰败速度。还会进行源源不断的弥补,只是这种弥补是暂时性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穆容渊显得有几分失去了理智。   莫寻抬头望天,开口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那你为何现在又要说?!”穆容渊生气的怼回去。   莫寻看着一脸怒容的穆容渊,勾唇一笑,开口道:“因为我要和天争上一争,看看这局棋,能不能胜天半子!”   穆容渊看不懂莫寻脸上的坚定,和眼中隐隐蕴含的怒火。   可他却认同莫寻的那一句话,为了云卿浅,他也要和上天争一争!   ——   九霄阁。   君九霄看到面前穆容渊,忍不住有几分疑惑,他为何会来?他不是一直都在守着那云卿浅么?   “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是要做什么生意?”因为穆容渊进来就直接说要见君阁主,并没有和管事的表明来意,所以眼下君九霄不得不亲自开始谈这桩买卖。   穆容渊单刀直入,直接开口道:“我要拘魂铃,条件你来开。”   君九霄的手一顿,然后意味深长的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怎么?得圣女者得天下,威武候也打算一展宏图了么?”   “我有什么打算,不劳君阁主操心,我们只谈生意。”穆容渊态度坚决。   君九霄挑挑眉,看向穆容渊,开口问道:“你说,我要开什么条件好呢?”   穆容渊微微蹙眉,开口道:“你姓君,是西陵人,而你一直在找西陵圣女,必定是有什么目的,现在既然证明卿卿……或许是西陵圣女,那么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言,我们若能帮忙,一定不推辞。”   君九霄哈哈一笑道:“好啊,那本阁主告诉你,我……要娶云卿浅!”   穆容渊脸色顿时一沉。   他太了解云卿浅了,若是让她为了苟延残喘而委身他人,那与让她去死又有何区别。   穆容渊怒斥道:“看来君阁主,是不肯行个方便了,那就别怪我不问自取了!”穆容渊话音一落便一股劲风席卷向君九霄。   君九霄脸色一凛立刻从椅子上飞身而起。   哐当!夸嚓!椅子应声而碎。   君九霄有些郁结,这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话还没说几句呢,就动起手来了?!   一招未中,穆容渊立刻出第二招,第三招,很快君九霄的书房里就好像被龙卷风席卷而过一般,残破不堪。 第267章 她就是我的命(含有奖竞猜3更)   可君九霄似乎并不心疼自己的东西,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穆容渊失控的样子。   一直到穆容渊将掌袭击某处墙面的时候,君九霄才脸色一沉,闪身到到墙面前面与穆容渊砰的一下对了一掌。   穆容渊双眸微眯,心道一声这墙中必然是对君九霄来说重要的东西,不然一直躲闪的他不会对一个空墙壁产生保护欲。   穆容渊寻到这处缺口心中一喜,立刻一边与君九霄拆招,一边继续用风力袭击墙面。   君九霄知道穆容渊厉害,但是却不知道穆容渊竟然如此难缠,这匪夷所思的驭风能力,堪比圣女的异香。   眼看着穆容渊席卷了一张桌子朝着那墙壁撞过去,君九霄双眸猛地睁大,大声道:“够了!我对云卿浅没兴趣!”这是实话,他并没有真的想娶云卿浅。   他姓君啊,那云卿浅是西陵圣女,必然也是皇家血脉,他们彼此是有亲属关系的,他怎么会娶云卿浅呢?   看着停下手的穆容渊,君九霄有些无奈,这人真是遇到云卿浅的事,就没了理智么?   “你到底要什么?!”穆容渊冷声道。   君九霄撇撇嘴,咬着牙开口道:“第一,我要大周江山!”   “好!”穆容渊答应的快速而干脆。   君九霄愣住了,忍不住皱眉质问道:“穆容渊,你可听清楚了,我要大周江山?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一个外姓人继承宇文家的江山?”   穆容渊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情!三年之内,我一定让你成为东周新皇。”   君九霄不明白穆容渊哪来的自信,弑君夺位么?那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穆容渊不想跟他去探讨细节,他只说帮他成皇,才不会管他当几天皇帝呢。   君九霄想了想,开口道:“第二,我要你查清君明月当年的死因。”   穆容渊微微一愣,这件事说难不难,因为众人都知道君明月是病逝的。   可说容易也不容易,毕竟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基本上都不在世了。没有人知道那个“病逝”到底是真还是假。   即便是没有把握,穆容渊仍旧回答的干脆:“好!”   君九霄想了想,提醒到:“知道当年事情的人,还有逍遥王白邡,只是白邡那个人不简单,我没办法敲开他的嘴,我想……你也未必做得到。”   在君九霄心中,怕是只有云卿浅才能从白邡口中问出真相。   “不劳君阁主费心,我穆容渊从不食言。”   君九霄有些愤懑,他明明是好心提醒,这家伙还不领情。   “最后一个条件,我要你杀了宇文璃,提头来见!”   穆容渊有些诧异,竟然不知道九霄阁和宇文璃会有过节。   “以九霄阁的能力,会杀不了丧家犬一般的宇文璃?”   君九霄开口道:“他已经成为西陵公主的驸马了,而我,并不想得罪西陵皇室。”   穆容渊明白,这君九霄毕竟也是姓君的,看来是不想得罪君天璇。   穆容渊点点头,这件事他迟早都要做的,现在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   说完了条件,穆容渊便伸出手:“拘魂铃。”   君九霄冷笑一声:“穆容渊,你该不会以为你几句承诺,本阁主就会相信你吧。”   “那你要如何?”穆容渊显得有几分急切。   君九霄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不用说,穆容渊也明白了君九霄的意思,这是一颗毒药,一颗可以牵制他的毒药。   君九霄道:“你放心好了,短时间内不会致命的,服用之后,你手腕会有一条红线,在红线抵达心脏之前服用解药,你便不会死。”   穆容渊开口问道:“多久?”他需要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来为云卿浅寻找魂魄   “普通人,也就一年,威武候武功高强,内功深厚,还有风元素助力,本阁主觉得活个三年应该没……”问题。   不等君九霄把话说完,穆容渊已经一把拿起黑色的毒药,直接吞入腹中。   君九霄微微一愣,面具后面的脸除了惊讶之外,还忍不住带着几分怒意,咬牙道:“穆容渊,云卿浅就对你这么重要?为了他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穆容渊冷冷的开口道:“她,就是我的命!”   ……   穆容渊如愿以偿拿到了拘魂铃,那是一个红色的绳结,下面拴着一个球型的小铃铛,与云卿浅之前所用的摄魂铃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同。   这拘魂铃是铜制镂空的,上面的花纹繁琐,看不出个头绪,个头也大一点,类似于一个核桃大小,而且触手生温。   穆容渊在回忠勇侯府的路上,一直在纠结要如何既能隐瞒云卿浅的病情,又能合理的让她把铃铛带在身上。   然而当他推开房门看到云卿浅坐在他的床榻上的时候,他所有想要欺骗的心思都瓦解了。   “卿卿……”穆容渊开口唤道。   云卿浅穿着一身里衣,看到穆容渊进来,连忙起身扑上去。   是的,是扑上去,她一头扎进穆容渊的怀中,瓮声瓮气的开口道:“子衿,你去哪了……我半夜醒来没听到你的呼吸声,我……我有点……有点怕……”   云卿浅少有这般脆弱且示弱的时候,看到这样的云卿浅,穆容渊一阵心疼,连忙将人打横抱起来,坐在了床上。   “天已经冷起来了,怎么还穿这么少,若是病了可……”   云卿浅伸出食指放在穆容渊唇畔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淡淡开口道:“子衿,我已经病了,是不是?”   不能穆容渊回答,云卿浅就将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然后开口道:“别骗我……哪怕是善意的。”   穆容渊沉默片刻,重重的叹口气,云卿浅太聪慧了,他能看出莫寻的三更之约,想来云卿浅也一定是看出来了。不然不会有此一问。   穆容渊叹口气,一边轻轻拍着云卿浅的后背,一边柔声道:“卿卿,常人都是三魂七魄,可你只有两魂六魄,按照莫寻的说法,我们需要找到你的一魂一魄,才能真的救你。”   云卿浅的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少了一魂一魄么?她为什么会少一魂一魄,难道是重生的时候弄丢了?   不得不说,云卿浅还真是和穆容渊想到一起去了。   云卿浅收紧了手臂,让自己能靠穆容渊更近几分,柔声道:“子衿,若是找不到……”   “不会!我一定能找到!卿卿,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穆容渊显得有几分激动,双手力道也忍不住增加。   云卿浅吃痛,却没有阻止他抱的更紧,不知为何,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云卿浅反而十分平静。   似乎感觉云卿浅有些灰心,穆容渊想了想连忙开口道:“卿卿,你还记得云将军的话么,他说你的母亲,云夫人有三个遗愿,第一个是希望你的弟弟弃武从文。第二个是希望云将军卸甲归田,我想第三个应该就是希望有人能找到你丢失的魂魄吧。云夫人选择女婿的标准,就是找到你的魂魄,你说是不是?”   云卿浅微微一愣,是这样么?难道说娘亲早就知道她魂魄不全?   难道前世她也魂魄不全?并不是因为重生而丢了么?   看到云卿浅眼中闪烁出希冀的光芒,穆容渊赶紧趁热打铁,开口道:“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卿卿,答应我,不要放弃好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完成岳母的遗愿。”   岳母……   云卿浅脸色一红,乖巧的点了点头。   ——   次日晨,云卿浅收到了莫寻赠予的拘魂铃,微微有些惊讶。 第268章 往南是凶往西是吉(4更)   看着在莫寻手上明暗交替的拘魂铃,云卿浅开口问道:“这不是君九霄的东西么?”   莫寻避重就轻的回道:“带在身上,寸步不离,可保你三年无虞。”   云卿浅接过拘魂铃,拘魂铃瞬间不闪烁了,入手升温,像个袖珍的暖炉。   而且云卿浅一将拘魂铃握在手心里,就感受到全身在涌入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让她精神百倍。   “这东西,为何会在你这里?君九霄看起来可不像乐善好施的人。而且,我觉得他对我有敌意,并不像能帮我的人。”云卿浅的警惕和敏锐令莫寻有些头疼。   这是穆容渊委托他赠送的,因为穆容渊怕云卿浅知道他中毒的事情。   可赠送容易,解释难,尤其他还不能说谎。   “哪那么多问题,总之,你带在身上便是!”莫寻皱眉道。   穆容渊见状连忙帮腔:“是啊卿卿,这东西可以保护你魂魄,在我们找到你丢失的一魂一魄之前,就先带着吧。”   云卿浅见莫寻确实不想说,便按捺住疑惑,将铃铛收了起来。   “莫神医,那云卿浅的魂魄,要到哪里去找呢?”了解几分内情的白丹青,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莫寻耸耸肩,摊摊手,摆出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   正当白丹青还想再追问一句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笑声忽然响起。   “咯咯咯,还是老头给你们指条明路吧。”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灰袍道人已经精神饱满的走出了房间。   昨天回来还半死的样子,短短一夜便生龙活虎了,这莫寻的医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道长,你身体怎么样了?”穆容渊关切的问道。   灰袍道人龇牙一笑,开口道:“一点皮肉伤,无妨。”   “认识道长这么久,还不知道长道号是什么?”穆容渊继续问道,若是问出了道号,就算他不认识,说不定以后回子虚山,师傅会认识呢。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穆容渊的这个问题竟然把灰袍道人问住了。   灰袍道人看向莫寻,习惯性的用眼神求助。   莫寻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这道长一般都是什么什么子,什么云中子,什么无为子,什么无崖子,那老头叫个什么子好呢?哎?有了!   “月子!月子道长!”   众人:“……”   “噗……哈哈哈哈哈!”白丹青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月子?你不如直接叫坐月子好了,我说这位道长,你师父是不是跟你有仇啊。”哪有给一个道士起名叫月子的。   月子道长脸上的胡子抖了抖,他就知道,就不应该向莫寻求助,早知道还不如自己随便编一个呢。   “唉唉唉,别说那些没用的,你们到底还找不找魂魄了!”很明显,月子道长对他的道号并不满意。   说起这件事,当然比任何事都能牵动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心弦。   穆容渊连忙开口道:“还请道长赐教。”   月子道长拿出手上拂尘,在地面随意挥舞了一下,一道白光闪过,地面的沙尘土壤就好像活了一般,聚集到一起。   片刻后,众人看到了一个字——西!   “西?难道是往西走?要走到哪呢?”白丹青开口道。   月子道长砸吧砸吧嘴道:“贫道道行有限,只能算到此字,想来一路西行,必有所获。”   云卿浅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西陵圣女,难道真的要去西陵,才能解开身世之谜么?或许她曾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送去过西陵?被拿走过魂魄?   穆容渊则是想到了西陵送来的那张长公主大婚的请柬,他要为云卿浅报前世的仇,解决今生的隐患,还要遵守和君九霄的三个约定,那么他就必须要去西陵杀了宇文璃才行。   看来此行难免了。   得到了月子道长的提示,众人便开始准备起来。   穆容渊要进宫请旨,成为出使西陵的使者。   云卿浅佩戴了拘魂铃,也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此去西陵,她必须要亲自去,不仅如此,她还要带上两幅画。   众人急匆匆离开,却没有看到在他们转身之后,地面上的字从西变成了南。   莫寻看着那变化的字,挑了挑眉,打了一个响指之后,地面的灰尘散开了。什么字都不见了。   莫寻开口问向月子道长:“为何要骗他们?”   月子道长砸吧砸吧嘴开口道:“若是往南,必定有血光之灾,往西则有福泽,你都敢泄露天机了,老头子为何不能帮他们一把。”月子道长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这里伤好了,可他仍旧觉得隐隐作痛,心中难免有几分怨气。   莫寻笑了笑,一把勾住月子道长的脖子,哥俩好一般说道:“走,请你吃江南第一锅!”   “老头要吃两锅!”   “好好好,三锅!”   ……   莫寻和月子道长去吃个江南第一锅就再也没回来。   云卿浅和穆容渊等了半个月都没见人,心中明白这一次,二人怕是真的已经走了。   穆容渊环抱着云卿浅,开玩笑的开口道:“卿卿,你说他们二人是不是神仙?”   云卿浅笑了笑:“他们救我们于危难之间,在我眼中,他们就是神仙。”   穆容渊低头在云卿浅颈窝蹭了蹭,语气带着三分撒娇的开口道:“卿卿,此去西陵…”我想一个人去。   后半句话穆容渊还没说出来,就被云卿浅拆穿了心思,云卿浅直接拒绝道:“子衿,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你在哪,我在哪,你去哪,我去哪,再说了,若是我不去,那魂魄又如何回到我体内呢?”   穆容渊被云卿浅噎的没话说,可是他心中仍旧担心,一来担心云卿浅经不起长途跋涉,二来担心他杀了宇文璃之后无法安全脱身。   毕竟宇文璃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而西陵一直都很诡秘,他一个人尚且不知能不能安全脱身,若是带着云卿浅。总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云卿浅能感受到穆容渊的担忧,也能理解他的担忧,但是让她留在京城里等,她只会寝食难安。况且,她既然是西陵圣女,想来去西陵遇到什么麻烦,也会方便一些。 第269章 皇帝急召(1更)   云卿浅在穆容渊的双臂中间转了个身,面朝着穆容渊,再次施展出她屡试不爽的绝技。   只见她微微羞怯低头,将脸颊贴在穆容渊心脏的位置,小小声道:“子衿……你舍得跟我分开么?”   呼……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自从上次与云卿浅亲热之后,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每天都看得见吃不见,都担心自己的毒又要加重了。   穆容渊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云卿浅听得懂的隐忍:“卿卿,别引you我,我怕伤到了你……”   云卿浅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顿时耳朵通红,她只是想试着撒个娇让穆容渊不要生出留下她一个人的心思,这人……这人都想到哪去了。   ……   西陵公主君天璇和宇文璃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初一,按照行程,他们十月初便要上路了。   今日距离十月还有七日。   有了拘魂铃的云卿浅已经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不仅如此,她甚至能感受到拘魂铃在给她提供力量,就比如现在,她已经和穆容渊在街上逛了两个时辰了,仍然没有疲惫的感觉。   “卿卿,要不要休息一下?”穆容渊指向不远处的江南第一锅。   云卿浅看到江南第一锅,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笑道:“好呀,你随我来我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穆容渊挑挑眉毛:“什么有趣的东西?”   云卿浅眨眨眼,带上几分俏皮的说道:“等下再告诉你。”   二人正打算踏步走进江南第一锅,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   在京城中跑马跑的这么快,若不是哪家的纨绔子弟,那就是有急事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几乎是同时眉头微蹙。   果不其然,来人是御前侍卫,看到穆容渊之后连忙下马,开口道:“启禀威武候,陛下急召!”   “何事?”穆容渊皱眉问道。   来人摇摇头:“属下不知,威武候不要再耽搁了,陛下很着急。”   穆容渊心想,难不成是宇文琅反悔了,不肯让他带走云卿浅?   云卿浅用手推了推穆容渊开口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穆容渊想了想点点头,刚要抬步离开,穆容渊又转头开口道:“卿卿,别在这里等我,回府等我,你的有趣东西,我们明日再看。”   江南第一锅毕竟是个酒楼,人多杂乱,还是忠勇侯府比较安全。   云卿浅点点头开口道:“好,我现在就回去。”她也不想让穆容渊再替她担惊受怕了。   ……   云卿浅回到忠勇侯府,一直有些心虚不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小姐,天黑了,进屋吧,这已经深秋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润儿劝慰道。   云卿浅摇摇头,等不到穆容渊回来,她在房间里根本坐不住。   咄咄咄,脚步声响起,云卿浅连忙跑向门口,却发现来人不是穆容渊,而是白丹青。   “白世子……”   白丹青龇牙一笑,开口道:“云小姐,二哥让我来通知你一声,让你先睡吧,不用等他了,陛下那边,怕是还得等一会儿。”   “发生何事了?”云卿浅有些焦急的问道。   虽然白丹青极力表现出没什么事的样子,可以云卿浅还是看出了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哈,没事,就是给西陵的贺礼没商量好,毕竟嫁过去的是咱们的一个王爷嘛!哈哈!”   白丹青开着玩笑,心思单纯的珠儿,和不明就里的润儿都忍不住笑了笑,只有云卿浅面无表情。   不对劲儿,贺礼早就准备好了,没理由眼看出发了才又去讨论,一定是其他的事。   云卿浅探究的看向白丹青,白丹青有些尴尬的看向别处,云卿浅心中明白,在白丹青这里怕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白世子!”   “不……不用谢,不用谢……”白丹青说完便逃似的离开了。   白丹青离开之后,云卿浅转头进了卧房,可是仍旧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云卿浅坐在茶桌边上,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   铛!铛!   “什么时辰了?”云卿浅听见更鼓响,却不知是几更天。   润儿连忙开口道:“小姐,三更了,您还是上床躺躺吧,奴婢在这里守着,穆小侯爷若是回来了,奴婢立刻来禀报。”   云卿浅摇摇头:“睡不着……”云卿浅起身来到窗口,轻轻推开窗看向窗外,令她惊讶的是,外面竟然下起雪了。   “下雪了……”云卿浅喃喃开口道。   润儿好奇的看了看,有些意外的开口道:“还不到十月,怎得就下雪了?今年这天气,真是奇怪。”   “踏雪无痕,将士出征……”云卿浅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大。   ——   御书房,乔公公收起面前的舆图,端上了两杯茶。   宇文琅一饮而尽,似乎刚刚说了很多话,此刻口干舌燥。   穆容渊则是只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十分难以下咽,他只有三年的时间去寻找云卿浅的魂魄,可是眼下……   “穆容渊,朕信任你,这件事只有你能办成。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宇文琅开口道。   穆容渊微微皱眉,开口问道:“那西陵那边……”   “朕会派别的使者前去,朕知道你和老四有过节,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你必须去做更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宇文琅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你放心,云卿浅……朕会照顾好她。”   似乎担心穆容渊有所误会,宇文琅又补充道:“朕会替你照顾好她!”   穆容渊心中有几分感慨,同是兄弟,宇文璃心胸狭隘,宇文琅却如此豁达。   “微臣……遵旨!”   ——   穆容渊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了,白丹青和飞烨,就连封四海都一直等在宫门口。   有些不同是,此刻三人都身穿了戎装。   白丹青微微叹口气,双手捧着一套盔甲来到穆容渊面前,开口道:“二哥,换上吧!”   穆容渊攥了攥拳头,大手一挥,银白相间的盔甲,殷红烈烈的斗篷,衬着少年将军,英姿飒爽!   ——   随着外面飘起的小雪花,云卿越发等不住了,房间里的空气令她感觉窒息,所以她不顾润儿的劝说,来到了院子里。   云卿浅不知穆容渊被皇帝召唤进宫是为何事。可白日里御前侍卫的急迫令她感觉十分不安。   “小姐,睡吧,已经三更了。”润儿开口劝说道。   云卿浅站在院子中看向皇宫的方向微微摇头,她睡不着,她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穆容渊都不会不辞而别的,她在等他,她要等他。   “卿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过来,云卿浅忙不迭的往外院跑。   果不其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穆容渊的那张俊脸,只是此刻他那双永远都带着几分轻佻笑意的桃花眼中,竟然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发生什么了?!   云卿浅的视线顺着穆容渊刚毅的下颚往下滑落,果然,穆容渊退下了白日里那一身如玉的青衣,换做了一身冰冷的铠甲戎装。   云卿浅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卿卿,我有话要对你说。”穆容渊上前一步扣住云卿浅的双肩,话中的语气急切且郑重。   云卿浅感觉鼻子一酸,用力剥开了穆容渊的双手,挣脱了他的束缚,云卿浅怒声道:“你要对我说什么?此生许国,再难许卿?”   这是她父亲云戎曾对她母亲说过的话,一句慷慨激昂的誓言,成就了他的忠勇,却毁了娘亲的一生。 第270章 突然出征(2更)   她不想听到这句话,若是穆容渊真的爱她,就不会把她排在任何事情的后面。   看到云卿浅眼眶中的泪水,穆容渊心中阵阵刺痛,也顾不得身上盔甲的冰冷和坚硬,直接将云卿浅抱在了怀中。   “卿卿,你别哭,你听我说!南滇传来战报,临南城……被攻陷了,大哥身陷泽地生死未卜,我可以不在乎名利,可以不在乎大周的生死存亡,可是我不能不在乎大哥的性命。卿卿,我……我每隔七日必定亲手写信,飞鸽传书向你报平安,好么?”   云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因为她知道,穆容渊说的是对的,他必须去,她无法阻拦,也不能阻拦,那是他大哥啊,带他如父子一般的亲大哥!   云卿浅语气淡淡的说道:“你的话说完了么?”   听到云卿浅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灰意泠,穆容渊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人从怀中拉开一点、   穆容渊定定的看着云卿浅的双眼,开口道:“卿卿,你听我说,我一定要去,但是我一定会回来,我穆容渊以我穆府满门忠烈的英魂来发誓,今生今世一定娶你云卿浅过门,待我荣归之日,便是我提亲之时,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佛挡杀佛,人挡……杀人!”   云卿浅知道,穆容渊这话的意思竟然是连当今陛下宇文琅都不顾了。   “你一定会回来……你还要带我去找我的魂魄对不对?”云卿浅伸手拉住穆容渊的大手。   沙场无情,刀剑无眼,云卿浅知道一句承诺没有多大作用力,可她就是想要一句承诺。因为穆容渊说过,永远不会欺骗她。   看着向来坚强的云卿浅,此刻说话却带着几分请求的语气,穆容渊感觉心痛极了,是他不好,他承诺的美好生活太早,他却无法掌控突变的局势。   穆容渊双手反握住云卿浅的小手,将她两只手扣在手心中,低头轻轻落下一吻,语气坚定且虔诚的说道:“我一定会回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卿卿,等我!”   云卿浅感觉眼泪要流出来,倔强的撇开头不想让穆容渊看见。   穆容渊苦笑了一下,伸手将云卿浅的脸缓缓转过来,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痕抹掉,柔声道:“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呢?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云卿浅点点头:“有!”   穆容渊心里一喜,云卿浅从未对他表示过任何明确的心意,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就算是两个人为数不多的亲密,也都是他死皮赖脸的蹭过去。   云卿浅总是这般被动,有些时候穆容渊也难免陷入自我怀疑,如今云卿浅说有话要对他说,让他如何不激动。   “卿卿,你说!你要说什么,你说!”穆容渊显得十分急切。   云卿浅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抬头挤出一抹微笑看向穆容渊,柔声道:“说完了。”   说完了?   穆容渊愣了愣,片刻后脸上的错愕化作一片欣喜。   “主子……”飞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穆容渊知道,大军要开拔了,他不能再耽搁了。   穆容渊一把将云卿浅捞入怀中,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语气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有你等,我一定回来!”   穆容渊说完便转身离去,飒爽英姿,去无返顾!   院子里的润儿和珠儿,院子外的飞烨和白丹青,四个人都没听明白穆容渊和云卿浅之间的对话。   但是云卿浅知道,穆容渊明白了。   她要告诉穆容渊的是,她有话要对他说,但是要等穆容渊回来她才肯说,若是穆容渊不会来,就永远不会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   “出发!”   听到飞烨的传令声,云卿浅忍不住跑向了大门,可双手附在门上的时候,她却迟迟无法推开。   她不能让穆容渊走的不干脆,不能让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云卿浅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此时此刻她莫名想起来云戎在沈秋颜墓碑上题的那两行字的感受。   哀,莫哀生别离;   乐,莫乐心相知。   “穆容渊,你可一定要回来啊,一定要回来……”   ——   今日是冬月初一,一转眼穆容渊已经离开将近四十天了。   再有两个月就是君天璇大婚的日子,各国的使者大部分已经上路了。   而云卿浅则是每天都焦急的的等待着穆容渊承诺的每个七日的一封书信。   因为路途遥远,所以即便是今日接到的信件,也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润儿搓着手从厨房出来,刚巧看到了云卿浅站在院子抬头望天,雪花洒满了云卿浅的长发和罗裙,让她看起来宛如一个雪中仙子,令人看不真切,却透着一股孤独感。   润儿叹口气,连忙进房间拿了一件斗篷出来:“小姐,快披上一点。”润儿将斗篷给云卿浅披在身上。   云卿浅看着空中,有些无意识的开口道:“润儿,已经第几日了?”   润儿叹口气道:“小姐,第九日了……”距离上一封书信晚了两日的时间。   云卿浅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安。   润儿连忙开口安抚道:“小姐,最近都是大雪,或者是路上信鸽耽误了,你想啊,这风雪天,人出行都不方便,更何况那鸽子呢?”   云卿浅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润儿这样的说法。   “我有点累了,午饭不用叫我了。”云卿浅转身准备进房间午睡。   “小姐,那陛下送来的那些东西……”   自从穆容渊离开之后,宇文琅就经常送一些小玩意儿过来,什么布匹绸缎,什么番外贡品,总之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来讨云卿浅的欢心,可是云卿浅都拒绝了,没有一样收下的。   那陛下也不恼怒,被拒绝了他就收回去,用不了两天再换新的花样。   云卿浅依旧摇头道:“退回去吧,告诉陛下,府上什么都有,不要再破费了。”   润儿叹口气,想来这普天之下,旁人接到了圣上的恩赐,都要谢天谢地,开祠堂摆香案告知列祖列宗。怕是也只有云卿浅敢这般屡次拒绝圣意了吧。   ……   云卿浅刚进屋午睡,出去采买的珠儿就提着篮子回来了。   “润儿姐姐,润儿姐姐。”   “嘘,小点声,小姐睡了。”   珠儿伸了伸舌头,拉着润儿来到一边开口道:“润儿姐姐,我刚刚路上听说,今日是大理寺牢房开放探视的日子,大理寺的牢房啊,两月才开放一次,润儿姐姐要不要……”   “别胡说,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为何要去看他……”润儿显得有几分局促。   珠儿龇牙一笑,开口道:“润儿姐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他……又是谁啊!”   “还说,打你信不信?!”润儿抬手佯装要打的样子,珠儿做了个鬼脸匆匆逃向后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珠儿的话一下就搅乱了润儿的心思。   立春后处决,那东魁也就只有两个来月性命了。   “我似乎……还欠他一句谢谢……”润儿心中这般想着,脚步便忍不住走向了厨房。   ……   润儿来到大理寺的时候,发现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果然今日是开放探视的日子。   其实直到她走到了这门口,润儿心中还是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进去。直到队伍轮到了她,润儿依旧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你,轮到你了,愣着做什么,要看谁?”大理寺的衙役开口问道。   润儿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开口道:“东……东魁……”   听到这个名字,大理寺的衙役忍不住多看了润儿两眼。 第271章 被利用的润儿(3更)   发现是个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姑娘,才开始细细检查她带来的食盒,食盒分上下三层,一层白米饭和满头,一层小菜,一层热酒,没有什么异常。   衙役开口道:“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准时出来,听到没有。”   “是,是是……”润儿有些紧张的应声道,。   ……   一个衙役带路,润儿来到了漆黑的地牢,因为东魁是要被斩首的,所以他的牢房在地下两层,牢房的最深处。   穿越层层铁门,走过狭长的楼梯,又穿过一条阴暗的甬道。润儿终于来到了关押死囚的牢房。   牢房阴暗潮湿且冰冷,可是却还算整洁。每个牢房都是单独关押着囚犯,一路走过去,竟然没有一间是空的。   衙役开口道:“这里关押的都是宇文璃的党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得心里有点熟。别给你家主子惹了麻烦。”   润儿身子一个激灵,连忙开口道:“是,是是,我……我放下东西就走。”   润儿只想说一句谢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一声谢谢都不说,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终于走到了牢房的尽头,衙役一脚踹向了铁门,牢门和铁链的撞击发出巨大的哗啦一声,吓得润儿一个激灵。   “东魁,有人来看你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衙役说完就往外走了几步,倒是没有要偷听的意思。   衬着昏暗的烛火,润儿看向牢房里,只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坐着。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可是润儿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来做什么?”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牢房里传了出来。   润儿吓得手一抖差点扔掉了手上的食盒。   东魁微微侧过头,全身的脏污,倒是显得那张脸异常白净,东魁开口道:“来替你家主子看看我死没死?”   “不!”提起云卿浅,润儿连忙开口解释:“我家小姐……从不……从不希望任何人死。”   东魁嗤笑一声,似乎不以为然,继续道:“这么说来,是你自己要来的?”   牢房里的光线太黑,也没有铜镜,所以润儿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红润,可她却能感觉到,因为东魁的问话,让她有些脸颊发烫。   润儿蹲下身子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酒水一一从牢房的空隙递进去,开口道:“我……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道谢?”东魁站了起来,走路一瘸一拐的来到润儿面前。   “救命之恩,你就拿这点东西来谢?”   润儿心跳如鼓,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东魁弯下腰,没有理会饭菜,只拿起那一壶酒,一饮而尽,似乎十分畅快。   酒喝完了,东魁将酒壶随意扔在地上,夸嚓一下酒壶变成了碎片。   润儿有些害怕,忍不住倒退半步,对着东魁行礼道:“对……对不起,我只是一个奴婢,我救不了你,可……可我,可我是真的想来道谢……”   本以为东魁还会嗤笑她,没想到这一次却换来了东魁的沉默。   东魁在仔细看着润儿,即便是光线不好,他也能看清润儿是一个清秀标志的漂亮姑娘,她此刻怯懦的样子显得十分胆小,可若是说她胆小,她却敢到天牢看他这个谋逆造反的死囚。   东魁忍不住笑了一下,竟然为自己那日做出的决定而庆幸,若是不救她,也就没有她来相见的这一幕了。   若没有她今日前来,他怕是还要再等机会。   东魁微微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阴霾。   他缓缓举起双臂,让双手穿过牢房的栏杆,朝向面前的润儿伸出手。   润儿愣住了,这是何意。   东魁淡淡开口道:“过来……”   “啊……?”润儿踟蹰不前,心绪不宁,心跳如鼓。   东魁微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几分强势的重复道:“我让你过来!啰嗦什么。”   润儿也不知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身体却比脑子更快一步付诸于行动,直接就前进了两步,让东魁只见刚好在她手臂前面一点,只差两分便能碰到到她。   东魁见状,笑了笑,用力往前一伸手,在润儿震惊的表情下,将人抱了过来。   “啊——”润二忍不住小声惊呼。   衙役听到了润儿的声音,忙不迭的回头看,结果却看到二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衙役撇撇嘴,摇摇头,似乎觉得这是一对痴男怨女。   东魁隔着栏杆紧紧的抱着润儿,二人中间有着铁栏杆,并没有紧密接触,可是润儿仍旧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东魁低声在润儿耳畔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呢,上次让你碰了我,这次我碰了你,我们两清了,傻丫头,别再来了!”   润儿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就忍不住流出来了,她没经历过情爱,也不懂情爱,更不明白男女之间为何会有情爱,她只知道,她心中,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死,她希望他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   “好了没有,时辰到了!”衙役的催促声响起。   东魁叹口气松开了手,润儿连忙倒退了两步。   东魁微微蹙眉,他好像看到她流眼泪了?她哭了?是因为自己抱了她,所以吓到她了吗?   东魁有些烦躁,却不知自己这种烦躁源于何处。   “你……你保重!”润儿微微福身,然后便匆忙随着衙役离开了,经此一别,怕是天人永隔,可她却不知该说什么话,就连那一句谢谢,她也忘了……   润儿离开之后,东魁站在牢房门口许久,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破碎瓷片,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浮现一抹愧疚。   “今日我利用了你,若我侥幸脱身,他日……他日必定将你抢到身边来!”   东魁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可他就是这么想了!   这一瞬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宇文璃的对云卿浅的执着,这种执着,没有缘由,不分对错,不受控制,难以自持……   ……   润儿离开后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滋味复杂的不得了,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必须立刻用冷水洗个脸才能冷静下来。   “哎呦!”一个小乞丐撞到了润儿身上。   魂不守舍的润儿以为是自己没看路,连忙道歉。   那小乞丐噘着嘴,不满的哼哼两声就走开了。   润儿急匆匆离去,却没有看到就在她离开之后,那个小乞丐拐了弯钻进了已经被官府上了封条的八方会馆里。   谁能想到这被官府贴了封条的八方会馆里面,竟然会有二十几个黑衣人躲在里面。   “等到了?”一个为首的男子有几分惊喜的说道。   小乞丐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破布,这块破布正是他刚刚从润儿腰间偷的,是东魁趁着拥抱之际塞到润儿腰间的。   他扮作乞丐在大理寺附近乞讨已经半年多了,终于今日看到了身上衣服有四道伤口的人,这是他们静王府暗卫约定的暗号。   小乞丐见到润儿之后,立刻冲上前去得到了这块布。   为首的男子看了看破布,上面记录着大理寺换岗的时间和东魁的计策。   男子露出一个狞笑,开口道:“三日后丑时,动手!”   ——   冬月初四,距离穆容渊上一封书信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云卿浅实在是心忧心的茶饭不思,见今日没有下雪,天朗气清,便决定要出去走走。   “我们去趟江南第一锅吧。”沈茂之哪里人多口罩或许会有一些关于南滇的消息传回来也说不定。 第272章 君九霄的邀约   润儿发呆的看着地面似乎没有听到云卿浅说话一般。   云卿浅疑惑的呼唤道:“润儿?”   “啊……啊?小姐……怎么了小姐,你叫奴婢?”   云卿浅叹气摇头,开口道:“我心绪不宁,怎么你也心不在焉的。”   润儿扯了扯嘴角,漏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开口道:“奴婢……奴婢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何止是昨晚呢,自从她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之后,就再也没睡好过,每天晚上,不是梦见东魁抱她的画面,就是梦见东魁被斩首的画面,甜蜜和恐惧的充斥,令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云卿浅微微叹息,开口道:“润儿,执着不一定是错误的,但是要看这件事情值不值得,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润儿身子一凛,知道自己去大理寺的事情瞒不过云卿浅。   润儿刚想下跪,云卿浅便开口道:“你没做错什么,情不知所起,人人皆是如此,只是我希望,你能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润儿低着头,表情悲戚,感觉自己有几分低贱,还有几分惭愧。   见她那副模样,云卿浅叹口气道:“走吧,我们出去走走,也别总闷在这院子里。”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曹副将。”   润儿口中的曹副将是龙武军的副统领,穆容渊离开的时候,吩咐了曹副将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只守着云卿浅就行了。   曹副将恪尽职守,派了两队人马日夜守护,就算是云卿浅出行,也要带着十二个人,化作便衣守在周围。   听润儿说去通知龙武军,云卿浅没有拒绝,她树敌太多了,眼下穆容渊身在战场,她万不可出什么事,给他添乱。   ——   云卿浅被一路护送到了江南第一锅,眼下初冬季节,江南第一锅的生意非常好。   见到云卿浅到来,沈茂之高兴的迎了出来,一边迎面而来一边开口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来看我,哈哈哈。”   云卿浅有几分诧异:“还有谁来了?”   沈茂之开口道:“贺家兄弟呀!”   沈茂之的声音刚落下,贺荣远就已经走向了云卿浅:“浅儿,你身体如何了?”   云卿浅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贺荣远了,他依旧是一身学子打扮,看起来温润儒雅。   “荣远大哥,我已经无事了,多谢大哥关心。”   贺荣远微微一笑,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对他,总是客套有加,亲密不足。   “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坐坐吧。”贺荣远开口邀请道。   云卿浅并不想吃什么,她只是来询问沈茂之一些事情的,便开口道:“不必了,荣远大哥去吃吧,我就是路过,来看看表哥。”   贺荣远讪讪一笑,没有开口强迫,点点头:“好……”   想了想贺荣远又补充了一句:“南滇今日传来了捷报,临南城已经夺回来了。你……不必太忧心。”   “什么?!”云卿浅有些惊讶,为何她没有收到穆容渊的信笺,可是京城却传来了战报呢?   贺荣远见云卿浅这个表情微微蹙眉,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茂之见状,连忙开口圆场道:“表妹,你这是怎么了?战报告捷这是喜事啊!战报是走的单独渠道,就算是大雪封路,也有办法传回来的。”   换言之,穆容渊的私信怕是被拦在了风雪之外。   听沈茂之这么说,云卿浅微微松口气,然后开口道:“表哥,我让你送过去的东西,都送了么。。”   沈茂之连忙点点头:“送了送了,四成送到关东,六成送到南滇,啧啧,要是让六姑父知道你这么偏心,不知道会不会拆了威武候的骨头。”   云卿浅撇了撇嘴,这茂之表哥说话也没个忌讳,没看那贺荣远还在那看着呢么。云卿浅有几分脸热,感觉待不下去了。   “那你们先吃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云卿浅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贺荣远。   回去步伐明显急切了许多,京城今日收到战报,那是不是她今日也能收到穆容渊的平安信了?云卿浅归心似箭,急不可耐。   “沈……姑娘,请留步。”一个带着围帽的男子拦住了云卿浅的去路。   云卿浅微微蹙眉,这人叫她什么,沈姑娘?   一直便装隐藏于人群中的龙武军唰的一下,十分警觉的围了过来,动作之快,把云卿浅和润儿都惊了一下。   可是那个带着围帽的男人却十分淡定,只拿出一个东西交给了云卿浅。   “这是我家主子给您的小礼物,姑娘请笑纳。”   云卿浅定睛一看,竟然是桃花钗,看到此物,云卿浅顿时知道眼前是何人了。   叫她沈姑娘,应该是九霄阁的那个管事。   可是君九霄给她桃花钗做什么?   云卿浅想了想要伸手去接,曹副将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抢了过来,开口道:“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完之后曹副将就问向那个管事:“你是何人?”   管事没有开口,倒是云卿浅开口道:“曹将军,无妨,是故人。”   曹副将微微蹙眉,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上的发钗,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然后才将发叉交给了云卿浅随行的润儿,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管事的办完事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道:“告辞!”   云卿浅点点头,管事的便离开了。   ——   云卿浅回到忠勇侯府之后,并没有如愿的等到穆容渊的平安信,心里的担忧一点点在增加。   她拿出今日九霄阁管事给她的桃花钗,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这君九霄给她这个桃花钗究竟是何意?   云卿浅仔细端详着桃花钗,忽然猛地瞪大双眸,这桃花钗……这桃花钗的一只脚上有一道细纹。   云卿浅连忙拿出一把小刀顺着那个细纹切下去,果不其然,桃花钗竟然是空心的!   切开了发钗之后,云卿浅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又一个白色的小纸卷。   云卿浅连忙将纸卷拿出来,就看到了令她几乎晕厥的一句话——穆容渊中毒,欲求解药,今晚三更,独自前来。 第273章 进宫请旨(1更)   看着眼前的几个字,仿佛从那小小的纸条上跳跃起来一般,晃的云卿浅有些头晕眼花。   穆容渊中毒……穆容渊中毒……穆容渊怎么会中毒?!   云卿浅满脑子都是穆容渊中毒这几个字,别说等到三更,她现在就等不及要出去了。   可是……   “独自前来……”她要如何才能独自前去?   也不知云卿浅是幸运,还是不幸,当天夜里,大理寺忽然着了一场大火,有犯人越狱了。   曹副将身为龙武军统领不得不带人前去支援,只留下六个侍卫看守侯府。   这六个人平日里都没有近距离保护过,所以对云卿浅的身形样貌也不是十分了解。   云卿浅换了下人的衣服,趁乱离开了侯府,也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毕竟外面发生这种喧闹的大事,很多官员都会派下人出去打探一二的。   云卿浅离开忠勇侯府之后,一路来到了九霄阁,九霄阁的人开门看到云卿浅,二话不说就将人带到了君九霄的书房。   见到君九霄之后,云卿浅迫不及待的问道:“穆容渊怎么了?”   君九霄抬头看向云卿浅,那满脸的急切和眼中的担忧令他有些不舒服。   “你就这么关心他?”君九霄不答反问。   云卿浅有些愤懑:“我更喜欢开门见山。”   君九霄哼了一声:“竟然担心到不辩真伪的程度?你就不怕我是故意引你前来?你应该知道……”   君九霄忽然从座位上飞身而出,落在云卿浅面前,开口道:“我一直在找你……”   云卿浅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冷笑一声:“是啊,君阁主一直在找我,所以君阁主应该不会想让我死吧。”   君九霄有几分不明白云卿浅的意思,片刻后他就听到云卿浅继续说道:“若是穆容渊有个三长两短,我云卿浅一定不会苟活于世!”   君九霄倒抽一流凉气,云卿浅似乎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君九霄愤愤转身回到座位上,他很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很生气。   “你身上的拘魂铃,里面有穆容渊中毒的解药,只要将拘魂铃浸泡在酒中一盏茶的时间,解药自然稀释而出,稀释而出的解药需要立即服用,超过一盏茶就没有任何药效了。”   君九霄的话题跳转的太快,让云卿浅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解药在拘魂铃中?   “他是如何中毒的?解药为何会在拘魂铃里?”若是解药在拘魂铃中,岂不是说毒药就是君九霄给的?   君九霄勾唇一笑,面具后面笑容满是算计。   “你猜的没错,他的毒药就是我给的,但却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服下去的!”   君九霄将穆容渊中毒来龙去脉简单的和云卿浅说了一边,说完之后,云卿浅的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   可她还不至于傻到在敌人面前哭泣。   云卿浅咬了咬牙,开口问道:“你将毒药给他,将解药给我,拘魂铃又不能离身,君九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君九霄哈哈哈大笑几声,然后阴恻恻的说道:“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啊,本阁主告诉你,拘魂铃不能碰到酒,碰到酒,里面的桃花精魄就会飞回西陵圣女皇陵了。没了桃花精魄给你时刻修补魂魄,你又能活多久呢?”   云卿浅愣在了原地。   君九霄冷笑道:“可笑的痴男怨女,我倒要看看,你们会为彼此付出到什么地步!”   云卿浅咬了咬牙,冷声道:“君九霄,你最好祈祷穆容渊平安无事,若是他有分毫闪失,我云卿浅一定会夺走你所有想要的东西,让你爱不能,求不得,恨长久!”   君九霄微微一愣,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女人明明丝毫不会武功,可是从她愤怒眼神中,君九霄竟然感觉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她或许……真的做得到。   “你凭什么?!”君九霄冷声讽刺到。   云卿浅正准备转身离去,听到君九霄这么说,云卿浅转身对着君九霄勾唇一笑,那个笑容复杂极了,似魅惑,似不屑,似引诱,又似嘲讽。   “就凭君阁主对我感兴趣!不是么?!呵!”云卿浅说完便推门而出,留下君九霄一人心跳如鼓。   妖女,果然是妖女,惑人心神的妖女啊!   ——   云卿浅离开九霄阁后,九霄阁的管事进入了君九霄的书房,看到君九霄还在发愣,管事的开口问道:“阁主,刚刚为何不直接将那云小姐扣了?”   君九霄摇摇头:“京城守备甚严,我们带着她很难离开,更别提通过沿路关卡抵达西陵了。让她自己先离开京城,此去南滇途径寒风山,那里距离西陵比较紧,地势险要容易设伏,我会在那将人劫走,你只要回西陵接应便是。”   “是!”   ——   云卿浅回到忠勇侯府之后便开始收拾行囊,她必须要去南滇,但是在此之前她还得进宫去面圣,没有陛下的通关文牒,她无法一路畅通的走到南滇。   第二日新帝宇文琅正在和贺荣远讨论编撰史书的事情,就听见了乔公公的禀报声。   “陛下,忠勇侯府四小姐有要事求见。”   宇文琅唰的一下从桌案后面站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贺荣远见状微微苦笑着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啊……   看到贺荣远的表情,宇文琅才明白自己表现的有些太过于突兀了,连忙又正襟危坐,开口道:“传。”   乔公公将门推开,引着云卿浅进入了御书房。   云卿浅没想到贺荣远也会在这里,微微愣了片刻,便行礼道:“臣女参见陛下,”然后转头看向贺荣远,点头道:“荣远大哥也在。臣女是不是打扰陛下了?”   宇文琅连忙开口道:“没有没有,朕只是和贺大公子聊聊史书编撰一事。”   除了此事,他还在劝说贺荣远出仕,护国公倒台,洛丞相中毒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如今东周的朝堂,实在是缺少一位领头的文臣。   他需要贺荣远这样的有能之士来辅佐他,只是贺荣远一直拒绝。   云卿浅听宇文琅这么说,便开口说起自己的事情:“陛下,臣女有一个不情之请。”   宇文琅欣喜不已,他送去的东西云卿浅一样也没收,难得她对他有所求,他实在乐意至极。   云卿浅看到宇文琅脸上的喜悦,忍不住微微叹口气,开口道:“陛下,臣女想去临南城一趟。”   “什么?!”宇文琅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贺荣远也担忧的说道:“浅儿,临南城在打仗,虽然战报传来已经夺回临南城了,可是时局仍旧不稳定,城中有多少奸细,现在数都数不清,你……”   云卿浅不听贺荣远的劝阻,只跪在地上重复道:“求陛下恩准。”   “朕不准!”宇文琅有些怒气。   一来是气云卿浅不顾自己的安危,二来是气云卿浅才和穆容渊分开几天就这么迫不及待。   宇文琅也不知自己是担忧多一些,还是吃醋多一些,总之他此刻很愤怒。   “陛下,臣女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要去,若是陛下准许,臣女一路坦途,若是陛下不许,臣女逃也会逃出去的!”云卿浅语气坚定。   宇文琅此刻有些明白为什么他的父皇总是很讨厌云卿浅了,这女人,真的有把皇帝逼的走投无路的本事!   “云卿浅!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可你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朕,决不允许。临南城已经传来捷报,想来穆容渊找到穆容壑之后就会班师回朝,你还是好好在京中等待吧。乔安,送云小姐回府!” 第274章 封为督军(2更)   宇文琅直接下了逐客令,竟是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云卿浅说了,云卿浅为了穆容渊求他,这对于宇文琅来说,无异于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插在他心口啊。   “陛下……”云卿浅还想说什么,贺荣远却站在了她面前,对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帮你……”   云卿浅有些疑惑,不明白贺荣远要如何帮她,只是眼下她也不能太过于急切的去逼迫宇文琅了,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雍王殿下了,他现在是大周的皇帝啊!   ……   云卿浅走后,贺荣远沉默了少许,然后才开口道:“陛下,您该立后了。”不该对云卿浅痴心妄想了。   宇文琅背对着贺荣远,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有些悲戚的低下头,在他心目中,只有云卿浅才配当他的皇后,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能入他心的女子。   贺荣远见宇文琅没有开口应声,也没有开口反驳,便继续说道:“陛下,臣,有一个人,想和陛下交换云卿浅,不知陛下可愿意……”   宇文琅诧异的看向贺荣远,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比得过云卿浅?   ——   云卿浅回到忠勇侯府之后,根本没有心思去等贺荣远的消息,她并不认为贺荣远可以说服宇文琅。   或者说,在这世上,云卿浅除了自己和穆容渊,似乎不相信任何人。   “小姐,带上奴婢吧。”润儿担忧的说道。   “小姐小姐,奴婢也要去!”珠儿也开口道。   云卿浅摇摇头:“不行,你们留在府中,此行波折,我怕……”   润儿连忙插话:“小姐,正是因为此行波折,所以才要带着奴婢啊,奴婢别的本事没有,洗衣做饭跑腿打杂,样样都会,再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万一遇到个分不开身的事情,奴婢也能搭把手啊!”   润儿是真的想离开京城,她已经听说了大理寺被火烧了,有几个犯人逃了出来,有几个烧死了。   她克制自己不去想东魁,可她仍旧每日每夜都想去大理寺打探个究竟。   在内心深处,润儿觉得这是叛主的行为,令她十分愧疚懊悔,所以她想离开京城,想陪着云卿浅,或许只有离开京城,才能彻底断了对东魁的念想。   云卿浅并不知道润儿心事,只是听了润儿的话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路上有个人照应,总该是好的。   云卿浅点点头:“珠儿守在家里,润儿随我去。”   “小姐……”珠儿有些不开心。   云卿浅伸出手摸了摸珠儿的头,安抚道:“乖,听话些,好好看好家,”   ……   云卿浅和润儿草草的收拾了一点行李就打算在城门没关之前混出城去。   然而二人偷偷摸摸从侧门离开忠勇侯府的时候,却发现,一队人马一辆马车,还有贺家兄弟站在门口。   贺荣远看到云卿浅和润儿两个人的男装打扮,忍不住摇头叹气。   云卿浅见状微微蹙眉道:“荣远大哥,你是来阻拦我的么?”   不等贺荣远说话,贺荣回就撇撇嘴道开口道:“浅儿妹妹,我大哥是来送圣旨的!”   圣旨?   贺荣远将圣旨亲手递给了云卿浅,云卿浅诧异的打开看了看,顿时愣住了,这圣旨竟然是封她为督军,去监督南滇战事,沿途关卡不得阻拦一路放行。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她可是个女子啊,宇文琅为了让她有个明证言顺的名头离京,竟然封了她这么大的官职。   云卿浅连忙对着京城叩谢:“臣女,谢陛下隆恩。”   贺荣回撇撇嘴有些不满意的说道:“你应该谢我大哥,他可是一人换一人才换来你的自由。”   “不许胡说!”贺荣远训斥自己的弟弟。   贺荣回撇撇嘴,心里十二分的不满意。   云卿浅不太明白贺荣回的意思,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贺荣远。   可是贺荣远明显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开口道:“你是代天巡狩,这五十人的精兵是陛下拨给你的,马车上钱粮充足,足够你们主仆二人一路南下了,你……”   贺荣远还想再说些关心的话,可是又觉得男女有别,说多了怕是影响云卿浅的声誉,几番犹豫下,贺荣远将满肚子的话都化作了一句:“一路平安。”   贺荣回翻了个大白眼,他总算明白自己大哥明明那么优秀,为何却争不过那个穆容渊了,看看人家张口闭口“卿卿我好想你”“卿卿你是我心中的唯一”“卿卿么么哒!”   情话脱口就来,各种撒泼撒娇撒疯的,哪个女人招架的住,唉,他大哥是没这个本事了。   云卿浅本还想再多问几句,可是她心中更加急切的想要离京,只好将疑惑暂时压在心中。   “荣远大哥,多谢!”云卿浅说完就和润儿上了马车,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忠勇侯府。   ……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贺荣回撇撇嘴说道:“大哥,你这样做值得么?破了祖训家规,就换来一句谢谢。”   贺荣远笑了笑:“她的感谢尤为真诚。”比起皇宫里那位来说,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   云卿浅代天巡狩一事是秘旨,基本上没有人知晓,可是一直关忠勇侯府和云卿浅的人,自然是心中有数。   君九霄在得知云卿浅出城之后,勾唇一笑,立刻孤身跟了上去,他只是要抢人,并不需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一个人就够了。   只是君九霄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拨人马,虎视眈眈的准备截胡。   ……   “老大,我们真的要动手么?殿下吩咐,救了你就走……”   被称为老大人正是昨夜逃离大理寺,今日已经焕然一新的东魁。   东魁本来是打算离开的。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忍不住想去忠勇侯府见一眼润儿,他不搞不清自己的心思,可不看一眼,又无法让自己安心离开。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抵达忠勇侯府附近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队人马守在后院门口,还站着贺家兄弟。   东魁心声疑惑,便躲在暗处观察动静,于是便发现了云卿浅和润儿上了马车离开了京城。   东魁不知道云卿浅和润儿离开京城做什么,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要将那个西陵圣女抢过来,送给殿下当贺礼,同时……也要将那个让他乱了分寸的丫头,抢到身边。   他想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的去想她,脑海里为什么总是当初她抱着他大腿,乞求他的画面。   听到手下人的询问,东魁开口道:“我们去寒风山,从那里开始分叉路一边西陵,一边去南滇,寒风山地势复杂,人多也施展不开,我们就在那动手!可以以少胜多!”   手下人听东魁心中已经有所部署,并不是冲动为之,都松了口气。而且一想到能抢到云卿浅送给宇文璃,那些人都忍不住有些雀跃。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   云卿浅率领众人一路疾行,路过驿站也不休息,白日赶路,天黑睡觉,走到哪里算哪里,片刻都不耽误。   好在宇文琅给她的军队,真的是从龙武军里挑出来的精兵,若是普通士兵,早就累的人仰马翻了。   一路颠簸,云卿浅也是很疲惫,可她有摄魂铃中毒桃花精魄补给,倒是一直没有生病,反而是润儿在出发半个月后,得了一场风寒。   路过霜寒城的时候,云卿浅执意要进城休息两日,为润儿抓药,却被润儿极力劝阻。   “小姐,不用,真的不用,我们继续上路吧,别耽搁了。” 第275章 你是我的了(3更)   润儿心中愧疚不已,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帮助云卿浅,照顾云卿浅,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包袱,拖累了大家的行程。   云卿浅摇摇头,穆容渊固然重要,可是君九霄既然能让她来送解药,至少说明穆容渊的毒不是急性的,晚上一两天,应该无妨。   可是润儿不一样啊,润儿现在发热烫的厉害,若是耽误了两天,云卿浅怕她直接就要烧坏脑子了。   “不行,你还知道我是小姐,就要听我的,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城里,众人也都疲惫了,我们在城中住两日,后天再走!”云卿浅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随行的龙武军倒是都松了口气,想他们都是常年骑马的人,照理来说骑马对他们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可是这连着半个月都在骑马,他们个个大腿都受不了了。   有些人甚至落地之后,都有几分站不稳,他们实在需要一个地方处理一下大腿内侧的伤口。   ……   众人便这样进入了霜寒城。   云卿浅没有去官府,一来她想低调一点,而来,她也并不觉得自己个督军之职是真的督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众人住在了客栈中。   与云卿浅等人前后脚进入霜寒城的还有东魁一行人。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看到润儿下车煮饭了,东魁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这丫头怎么了?   三更时分,东魁忍不住想到客栈看个究竟,可谁知那龙武军十分警惕,十个人守着客栈,让他根本没办法探究半分。   东魁有些泄气的离开了客栈。   “老大,属下去客栈打探了一下,那个叫做润儿的丫头好像是病了,云家小姐给她找了大夫,今日已经开方子喝了药了,明日那大夫还会去复诊。”   病了?   东魁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下,那种露了一拍的感觉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怎么会病了呢?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属下说是润儿病了,云家小姐已经请了大夫了。”手下人疑惑的重复道。   东魁摇头,继续道:“不,不是这句,下一句。”   手下人挠挠头,片刻后才想起来:“啊,那个大夫明日晌午会去复诊!”   东魁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第二天晌午,老大夫应约而来,只是还不等走到客栈门口,就被东魁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啊……”老大夫刚要惊呼,就感受到脖颈处的冰凉,令他心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持刀抢劫啊。   “好汉饶命啊,老夫……老夫是个大夫,没有什么银钱,你想要什么拿什么,莫要伤我性命,莫要伤我性命啊!”   东魁勾唇一笑,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你家中还有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孙子等你共享天伦,我怎么舍得破坏你们一家幸福呢?”   老大夫猛地瞪大眼睛,这人……这人竟然绑架了他的家人?   “啊!壮士,是老头哪里得罪了您,您要……”   东魁不想多啰嗦,如果耽误时间长了,难免云卿浅会起疑心。   直接开口道:“少废话,我只想扮作你的药童,随你进去看看那生病的姑娘,你只要替我掩饰一二,我自然不会伤你分毫,更不会对你的家人出手!”   老大夫此刻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连忙开口道:“好好好,老夫这就带您进去!”   东魁收了刀刃,跟着老大夫往客栈里走。   润儿是个姑娘家,她房中也不会有龙武军守护,而那个云卿浅没有江湖经验,也不会看出他脸上带了人皮面具。   老大夫带着东魁一起进入了润儿的房间。房间里果然只有云卿浅一个人守在床榻便上。   远远的看过去,润儿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绯红,嘴唇却惨白无色,很明显还病的难受呢。   东魁心中不知为何感觉有些酸涩,想上前一步去仔细看看她,却担心漏出马脚惹云卿浅怀疑。   云卿浅看到老大夫带了一个少年人进来,确实有几分奇怪,开口问道:“老先生,这位是……”   老大夫身子一僵,片刻后强装镇定的开口回道:“啊,这是老夫的儿子,也是一个大夫,老夫年纪大了,有些眼花,今日带他来写个方子,配个药材。”   云卿浅见那东魁模样忠厚,便点了点头。   “您快过来看看吧,昨天喝了药,我这妹妹已经退了热度了,可是今天不知为何,热度又上来了。”   老大夫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皱眉道:“风邪入体,再加上身体虚弱,却是有些麻烦,姑娘啊,你这妹妹不适合再赶路了,还是休息休息为好。”   云卿浅连连点头:“好,我们再多休息两日。”   老大夫点点头,准备再开一个药方,东魁见状熟稔的拿出纸笔,开口道:“爹,你说,我写。”   若是平时云卿浅或许还能听出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可是此时此刻,云卿浅所有心思都在担心润儿,自然无暇他顾。   老大夫心中忐忑,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让他开个没毛病的药方,还是容易的。   很快东魁便写出了一张药方,递给云卿浅。   云卿浅接过药方之后,东魁开口道:“小姐请去煎药吧,我还要给这位姑娘针灸一下,助她退热,房间太多人反而不好。”   东魁说完就看向老大夫一眼。   老大夫身子一凛,连忙开口帮腔道:“没错没错,我这儿子擅长针灸之术,针灸后退热会快一些,小姐随老夫去拿药吧。”   云卿浅虽然觉得留下这么一个少年人和润儿单独相处有些不便,可是眼下什么规矩也比不上润儿的生命更重要啊。   云卿浅叹口气点点头随着老大夫离开了房间,并且吩咐龙武军仔细看守。   ……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东魁才缓步走到床榻边上,看到润儿瘦了一圈的小脸,东魁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也不知你那个妖女主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维护。”   东魁是不敢随意说什么话的,外面的龙武军也都是习武之人,万一说多了被听见就麻烦了。   他缓缓坐在润儿床边上,伸手摸了摸润儿的额头。   暖烫的温度直接顺着他的指尖儿烫到他的胸口里。   鬼使神差的,东魁俯下身,抱住了面前的润儿,这一次没有牢房的阻隔,他抱的真真切切,东魁闭上了眼睛,心中不明白,为何抱着一个人的感觉会这样好。   温暖柔软,还有一种令他着迷的安逸!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东魁才站起身,看到依旧沉睡的润儿,东魁面无表情的附在润儿耳畔道:“你是我的了。”   ……   当天晚上,服用过大夫的药,润儿渐渐清醒了,只是觉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那个梦令她有些难以启齿。   她竟然梦到了东魁,梦到了他抱着她,还梦到他对着她耳边说情话……   润儿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把那个与她不是同道中人的东魁赶出自己的脑袋。   云卿浅刚好端着晚饭走进来,就看到了润儿这种自虐的行为。   “你这是做什么?头不舒服么?”云卿浅开口问道。   润儿见到云卿浅,连忙摇头道:“没……奴婢没事,小姐,我们明日就起程吧,奴婢已经好了。”   润儿觉得自己的病不在身,而在心。她不想呆在一个地方太久,她想忙碌起来。忙碌会就不会让她胡思乱想。   云卿浅皱眉,上前摸了摸润儿的额头,发现确实不怎么烫了,才点点头道,好明日上路。   听到云卿浅这么说,润儿总算松了一口气。   —— 第276章 抵达寒风山(4更)   西陵,乌月城。   君天璇刚刚试过了大婚的礼服,心情颇为愉悦,想着宇文璃的礼服也送过去了,不知他穿着是否合身。   在西陵的习俗,成亲是要穿白色的,女子白色绣金丝,男子则白色绣银丝。   君天璇记得她见过宇文璃的几次,宇文璃都是穿月白色的锦袍,想来,他应该会喜欢吧。   君天璇带着少女的雀跃心思,来到了宇文璃的房间,刚要抬手敲门,门就被打开了。   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宇文璃,君天璇心里一紧,忍不住蹙了蹙眉:“你这是要去哪?”   宇文璃也没想到会遇到君天璇,为了避免当面道别会有几分尴尬,他都已经写好留书了。   宇文璃挤出一抹微笑,开口道:“我……有些要事,要出去几日,你放心,大婚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宇文璃说完便急不可待的走出房间,却被身后的君天璇一把拉住了手腕:“平章……你要去哪?如今已经腊月初一了,还有一个月就是我们成亲大典了,这个时候你要去哪里?”   宇文璃微微皱眉,他收到了东魁传来的信息,要在寒风山阻截云卿浅,如此天赐良机他如何能错过。   可是……他要怎么向君天璇解释。   宇文璃转过身看向君天璇,心中略作犹豫之后伸手将君天璇抱在了怀中。   君天璇受宠若惊,整个人都僵住了,要知道宇文璃来了这么多天,连笑容都很少,更别提拥抱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啊。   宇文璃抱着君天璇,总觉得眼前的女子高了点,壮了点,身子也不够柔软,也没有那令他沉醉的体香……   宇文璃蹙蹙眉,有些不喜欢自己的胡思乱想。   “璇儿,我有要事在身,必须要离开乌月城几天,你放心,大婚之前,我一定赶回来,相信我好么?”宇文璃的声音太温柔了,沉浸在爱河中的君天璇无力抗拒。   “不能告诉我去哪么?我……我可以帮你,你知道的……”君天璇声音温柔的都不像自己了。   宇文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开口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宇文璃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再停留片刻。   君天璇没有上前去追,也没有派人阻拦。   大祭司危月燕见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开口道:“公主殿下,你就这样放他走了?你应该知道他……”   君天璇点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他去阻截云卿浅了。我拦不住他,也不想拦,不让他对那个女人死了心,他就永远不会对我有真心。随他去吧。”   宇文璃住在她的公主府,一举一动她都了解的清楚,那密函还没到宇文璃手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三四遍了。   她并不想阻拦宇文璃做任何决定。但是,她只会而他三次机会。   君天璇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一片肃然,完全没有了刚刚小女儿家的娇羞。   ——   就在宇文璃离开乌月城数日之后,云卿浅一行人也即将抵达寒风山脉。   “禀小姐,前面就是寒风山了,寒风山地势险要易设伏,您看我们要不要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再进山?”随行的龙武军开口禀报着。   云卿浅听到下人禀报,便下了马车,刚下马车,就感受到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云卿浅站定抬头,向四方了望了一下,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眼前是一座高耸入云不见顶的大山。   大山横贯东西,怪石嶙峋,几乎没有绿色,只有在山顶隐约看到几抹翠绿。   云卿浅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向山脚下,那里是入山的路,可是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条山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细窄而狭长,就好像有人强行在一座完整的山中间辟出这么一条路一般。   两侧山壁高耸入云,将傍晚的阳光遮了个严实,这种地方,怕是只有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这进山的小路才能透过几率光线。   看到这样的路,云卿浅不免有些担忧:“寒风山只有这一条入口?”若是有宽阔的大路,她宁愿选择大路来走。   龙武军点点头:“这边只有一条入口,还有两条出口一个毗邻临南城,一个毗邻西陵雁城。这条路也是去临南城最近的路,还有一条官道可以绕开寒风山,但是却要多走十日。”   多出十日不行,太久了……   云卿浅开口问道:“若是穿过这个山脉需要多久?”   “只需七日。不过小姐放心,这山脉并不都是这样阴暗的小路,这条路大概走一个时辰就能走到山腹中,山腹中路就好走多了。”   七日……眼下已经腊月初一了,云卿浅自然是月早到找到穆容渊越安心,可是……   云卿浅看了看这飞鸟难过的高山,和那已经没有光线的山路,云卿浅开口道:“就在此处扎营吧,明日午时我们再进山。”   ……   众人扎营之后,润儿决定去河边打点热水给云卿浅弄点热食来吃,一路上舟车劳顿,云卿浅一直都在跟随行军队一起啃干粮喝冷水,连口热茶都来不及煮。   今日休息的时间长不用赶路,润儿便想着让云卿浅吃的稍微舒服一点。   “小姐,我去河边打点水,给你煮个粥来喝吧。”   云卿浅没有拒绝,但是开口道:“好,拿出肉干,多煮一些,大家都喝一口热乎的,对了,叫严伍选两个人跟你一起去。”严伍是这群龙武军的队长。   润儿点了点头,还是安全最重要。   润儿下了马车,表明了来意,严伍立刻指了两个人随润儿去河边打水,并且让他们二人带上全队的水囊,将水囊装满。   两男一女三人穿过一片树丛来到了小河边上。这条河仍旧是之江河的分支,河水清澈见底,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品尝一下它的甘甜。   润儿笑了笑,先捧了一捧水便要一饮而尽,却被跟来的龙武军打断了:“润儿姑娘,先别喝!”   润儿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人。   龙武军笑了笑开口道:“行军打仗的人的,大多都戒备一些,咱们出门不喝死水,只喝活水,活水也不能立刻喝,要等上一刻钟。这样就算有人在河中下毒,也被水流冲下去了。” 第277章 被利用(1更)   润儿一边惊讶一边开口感谢:“多谢大哥提点。”龙武军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一直到龙武军开始取水了,润儿才重新捧了一捧河水一饮而尽,清凉甘甜,让她忍不住笑着发出喟叹:“真好喝!”   两个龙武军也跟着呵呵傻笑了几声便开始专心致志的往水囊里灌水。   润儿拿着小水桶打满一桶水之后,刚想起身离开,就惊愕的看到了水中的倒影。   清澈的河水中,清楚的倒映出来一张有些冷峻的笑脸,此刻那人就站在润儿头顶的大树上,垂眸看着她。   润儿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踉跄了一步,手中的水桶也掉落在小河中   扑通一声,打碎了河中的倒影,也打乱了润儿的心。   “润儿姑娘,怎么了?”龙武军开口问道。   润儿身子一凛,心砰砰砰开始急促的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处理看到东魁这件事,但是她的心似乎比她的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决定。   “没,没事,手滑了。”润儿连忙将水桶捡回来,却没有继续打水,而是开口道:“两位大哥,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我去那边林子里方便一下……”   润儿说完便红着脸低下了头,她是心中紧张,可两个龙武军却以为她是羞怯,两个龙武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那你快些回来,莫要小姐等急了。”   润儿连忙开口道:“是是是!”   润儿说完便拎着水桶转身钻进了河边的树林里,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还特意走的远了几步。   一直到听不见身后的水流声,也看不到林子外面的景象之后,润儿才微微松口气。   她双手用力的捏着水桶的提手,抬头看向周围的大树,不敢轻易开口喊人,可她就是感觉东魁真的在这附近。   等了少许时间,周围只有冷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润儿叹口气,心道一声,难道是自己又犯病了,才会发生这种幻觉。   然而就在润儿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砰的一下鼻子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而她感觉身子一紧,竟然被人牢牢的抱住了。   砰的一声闷响,水桶应声而落。   润儿有些惊愕,可还不等她开口惊叫出声,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我么?”   !!!   润儿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有些激动,有些雀跃,可更多的是恐惧和懊恼。   她竟然庆幸于东魁没死,还逃了出来。   可是她又为自己这种庆幸而觉得愧疚不已,她这是对主子的背叛啊。   想到这里润儿猛地推开了东魁,连连退后了几步,她已经守不住自己的心了,她希望东魁活下去,可她必须克制自己的行为,她不能背叛云卿浅。坚决不能。   润儿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是东魁看的清楚,他看到了润儿脸上的眼泪,和眼中的自责。   东魁叹了口气,心中滋味复杂的开口道:“我带你走,好不好?”   润儿连忙摇头:“你走吧,既然逃出来了,为何还要跟过来,若是再被抓到,你……”   “我想见你!”所以跟了过来。   东魁简单粗暴的表白令润儿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润儿低着头,手上没有水桶可以让她紧紧的攥住了,她便拉住了自己的衣襟儿,将衣襟儿拧在手心里变得皱皱巴巴的。就想好像她自己的心一样,此刻也是这样被人捏的皱皱巴巴的。   “你在担心我,是不是?”东魁开口问道。   润儿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只咬了咬牙继续道:“我……你我都是下人,各为其主,我不希望你死,已经是背叛了,悬崖勒马尚有一线生机,一意孤行只会两败俱伤啊!”   东魁微微沉默,弯腰捡起润儿掉落的水桶,交到她手上,片刻后开口道:“那我走了。你保重。”   润儿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东魁,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东魁的脚步渐行渐远,润儿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心中明明知道不能叫住他,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可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   眼看着东魁的身影就要被树林和黑夜同时淹没了,润儿闭上了眼,喃喃说了一句:“保重……”   即便是润儿说的十分小声,可走在前面的东魁仍旧听了个清楚。   东魁勾唇一笑,心中竟然升起几抹雀跃。   “润儿,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   润儿提着水头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河边,草草的灌了一桶水就随着龙武军返回营地做饭了。   此刻云卿浅正躺在马车上小憩,所以也没有看到润儿满腹心事的神色。   大约半个时辰后,米粥的香气让睡梦中的云卿浅缓缓睁开眼。   “小姐,粥熬好了。”润儿站在马车外面轻声呼唤着。   云卿浅捏了捏眉心,掀开车帘示意润儿上车。   主仆二人在马车里用晚饭,龙武军今日也占了云卿浅的光,人人都喝上了一万香香的肉干粥。   众人却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车队。   ……   君九霄一个人上路,脚程要比云卿浅他们快上许多,早就等在了寒风山脉中,他只打算带走云卿浅一个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让消息不要传出去,他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所以在那狭长的山道中,他设下了机关埋伏。   只要云卿浅带着众人进入山道,他就会放下山顶的巨石,然后在危机关头他再出手救下云卿浅带她回西陵。   只是等来等去竟然发现云卿浅他们在寒风山入口处扎营了。   君九霄不免想到,难道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么?   就在君九霄暗中观望时候,忽然发现云卿浅的车队出现了一阵骚动。   那些龙武军不知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晕倒在地了。   ……   马车上的云卿浅和润儿正喝着粥,只是云卿浅旅途劳顿,胃口不太好,只喝了两口便喝不下了。   润儿将满满一碗喝下之后,有些担忧的说着:“小姐,您得多吃点啊,咱们还有七日的路程呢,而且到了临南城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穆小侯爷,若是小侯爷在军营,路程又要多一日,您可不能……”   话还没说完润儿忽然感觉眼前景物一花,顿时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喊道:“润儿,润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未愈?   云卿浅正打算叫外面的龙武军去打听一下附近哪里有村落,先找个大夫给润儿看看,就听到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刚一抬眼就看到了严伍翻了个白眼晕倒在地。   “严伍!”云卿浅紧张的跑上前去,然而已经迟了,严伍已经昏迷了过去。   紧接着龙武军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晕倒了,云卿浅就算是再笨也知道她们中招了。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反抗是另外一回事,云卿浅忽然感觉大脑一阵眩晕,也有些忍不住要昏迷了。   云卿浅当机立断,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疼痛嗖的一下袭满全身,让云卿浅瞬间恢复了几分清明。   云卿浅连忙回到马车车辕上,二话不说策马而逃。   无论下药的人是谁,目的肯定是为了抓她,只要她走了,就可以吸引那些人追过来,龙武军应该不会有事!   “驾!”云卿浅驾着马车往寒风山里冲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东魁冷笑一下:“想跑,哪那么容易!” 第278章 黄雀在后(2更)   东魁拔下身边人的佩刀,刷的一下扔了出去,佩刀飞速旋转直逼向那拉车的马儿。   唰!   一刀下去,马儿链接马车的缰绳顿时全被切断了。马儿仍旧在狂奔,可马车却渐渐减速停了下来!   “糟了!”云卿浅这句糟了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落在她面前的二十余个黑衣人。   云卿浅身子一僵,有些紧张,却并不畏惧,开口拖延时间:“你们是什么人?!”   东魁拉下脸上的蒙面巾,冷笑道:“云小姐,别来无恙!”   云卿浅看到东魁忍倒抽一口凉气。响起前段时间大理寺着的那场大火,云卿浅顿时心中有数了。   她就知道宇文璃一定是阴魂不散,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东魁是怎么对他们下的毒?   云卿浅细细思忖,忽然想到马车里晕倒的润儿,想到润儿那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云卿浅豁然开朗。   “混蛋!你竟然利用润儿!”利用女人的感情,这是云卿浅绝对不能容忍的。   东魁冷笑一声:“谈何利用,你情我愿的事情。来人,带走!”   云卿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东魁点了穴塞到了马车里,然后给手下人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手下人心领神会,提着刀将地上昏迷的龙武军,一个不留的全都抹了脖子。   一直躲在暗处的君九霄恨得直磨牙,没想到竟然有人蹦出来截他的胡,好在他已经布置好了机关,就算那些龙武军换成了东魁这些静王府豢养的暗卫,他也依然可以靠山顶碎石来解决他们。   东魁驾着马车身后的黑衣人紧紧跟上,一行人直奔着寒风山的入山口走了过去。   暗处的君九霄勾唇一笑,拿起匕首随时准备切断控制机关的绳索。   越是走近入山口,风力越大,寒风咧咧,不愧称为寒风山。   光线刷的一下暗了下来,马车里的云卿浅知道他们已经进入那条小山路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她并不怕落入宇文璃手中,可是她没有那个时间去跟宇文璃周旋,她要去找穆容渊啊!   但是……云卿浅垂眸看向昏迷在马车里还茫然不知的润儿,忍不住叹口气,她若逃走了,润儿该怎么办?   那些人不会伤害她是因为宇文璃需要她,可润儿不一样啊,他们很有可能像杀了龙武军一样,杀了润儿啊!   就在云卿浅心中纠结的时候,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轰隆!哐!   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   一个巨大的原石从山顶坠落,一下就砸死了东魁手下三个人。   轰隆隆!轰隆隆!无数个石头滚落的声音开始响起。   云卿浅被点了穴道,看不到外面的状况,但是却能听到众人慌乱的喊叫声。   “快跑!”   “快,我们中了埋伏!”   “驾!”东魁已经顾不得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同僚了,而是驾着马车一边躲避巨石,一边飞速前进。   然而就在此时马车前落下一块巨大的石头,东魁猛地瞪大双眼,急急勒停马车!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马儿砰的一下撞上了巨石,顿时倒地不起,而身后的车厢则因为惯性原因,撞上了巨石又在空中翻滚了一圈才重重摔落在地。   夸嚓一声巨响!   整个马车的车厢应声而碎!   云卿浅和润儿都摔的不轻。   东魁也被甩飞了出去,可是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连忙就要去看马车里面云卿浅主仆二人的情况。   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脚踢开已经破碎的马车车顶!   这黑衣人便是那守株待兔的君九霄,看到云卿浅表情有些痛苦的趴在下面,虽然看起来受了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君九霄松了口气,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腕,呼吸间就要将人带走。   东魁见状脚尖一点飞掠而上,长剑直刺向君九霄伸出的手腕。   君九霄状放弃去拉云卿浅,反手便一把握住了东魁的剑。   东魁脸色一凛,这才发现那君九霄手上竟然带着一双看不清质地的手套,手套滑过长剑,竟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君九霄见东魁发愣,嗤笑一声,手腕一个用力,咔嚓一声脆响,竟然把那长剑直接掰断了!   君九霄握着断剑反手刺向东魁,东魁心里一惊,连连退后。   君九霄没有继续纠缠,而是一个闪身就来到了云卿浅旁边,一把将云卿浅捞起来抗在肩头就飞速往寒风山里逃走。   东魁稳住脚步之后立刻提气追上。   君九霄回头一看,那东魁竟然死追不放,蒙面巾后面的脸勾起一抹狞笑,右手用力一抖,将手上的断剑飞到悬崖峭壁上,唰的一下再次割断了几个绳索。   轰隆隆,又开始有巨石坠落。   以东魁的功夫,这些巨石只是能耽误一些他的时间而已,并不足以致命,可是东魁忽然想到了马车下还压着的润儿。   眼看着坠石越来越多,东魁愤愤啐了一口,立刻转身救人去了。   君九霄扛着云卿浅一路飞奔,云卿浅的胃卡在君九霄的肩膀上,一路难受的颠簸,终于把她从昏迷中颠醒了。   君九霄感受到云卿浅呼吸的变化,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了追兵,才将云卿浅放下来。   此刻他们已经逃出了那进山的小路,来到了山腹之中,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晕,令云卿浅有些睁不开眼,可是她仍旧认出了眼前人。   “君阁主?”云卿浅疑惑道。   君九霄正要给云卿浅解穴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他带着蒙面巾,并不是简单的挡住口鼻,而是将整张脸都遮住,因为面巾轻薄,所以他能看清外面,旁人却看不见他的脸,这云卿浅是如何认出他的。   也罢,认出就认出,总归过几日也是要告诉她真相的。   君九霄轻声笑了笑,伸手解开了云卿浅的穴道,开口道:“是我救了你。”   这次换做云卿浅嗤笑出声了。   “君阁主大费周章布下天罗地网,难道就是为了救……”说道这里云卿浅猛地瞪大双眼,大喊一声:“小心!”   话音还没落下,君九霄便已经迅速转身,反手就是一掌击向身后偷袭的人。   然而他们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步,身后的人已经将匕首刺入了君九霄的肋骨处,若不是云卿浅大声提醒,若不是君九霄反应够快,这一刀就会插入他的心脏!   看到身后偷袭的人,云卿浅和君九霄同时惊呼一句:“宇文璃!?”   宇文璃捂着刚刚被君九霄击中的肩膀退后两步,伤势不重,却也可以让他难受几天。   “没想到吧,君阁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宇文璃捂着肩膀狞笑着。   君九霄疼的倒抽气,咬牙说道:“你早就发现了我在此处设伏?”   宇文璃点点头并不否认:“两日前本王便已经抵达了寒风山,亲眼看到你为本王铺路,哈哈哈哈!”   宇文璃话音一落,便拔出随身佩剑,很明显要结果了眼前的君九霄。   君九霄一边捂着伤口后退,一边嘲讽道:“静王殿下果然心狠手辣,那些暗卫跟了你那么多年,你竟然能做到见死不救,真是令在下佩服!”   宇文璃冷笑一声:“是你杀了他们,现在本王来杀了你,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宇文璃话音未落,剑招已出。   君九霄辗转腾挪,可惜收伤情牵制,他只有躲避的份儿,没有反击的余地!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一瞬间就洒满了地面。二人打斗时间越长,君九霄的劣势越显著。 第279章 穆容渊进鬼域(3更)   眼看着君九霄渐渐不敌,云卿浅忽然大声道:“住手!放了他,我跟你走!”   宇文璃和君九霄同时僵在原地。   宇文璃怒目瞪向云卿浅,厉声道:“云卿浅,你在说什么?你要为了救这个男人的命,跟我走?”   穆容渊、宇文琅、贺荣远……这女人到底要勾引多少男人才肯罢休?   云卿浅厉声道:“宇文璃,如果你想带走我的尸体,那你大可以动手杀了他!”云卿浅自然不会为了君九霄去死,但是她需要一个人去报信,去求助。   然而宇文璃和君九霄都愣住。   君九霄是没想到云卿浅会出手相助。   宇文璃则是想歪了。   “云卿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为他连命都不要了,啊?!”   面对宇文璃近似疯狂的质问,云卿浅只淡淡说道:“他是我兄长,我是西陵圣女,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也姓君。”   一声“兄长”叫的君九霄完全僵在了原地,心中滋味复杂到难以言喻,   宇文璃听到云卿浅这个回答,倒是微微松口气,细细想来君九霄和西陵的瓜葛,宇文璃也不想对眼前人斩尽杀绝了。   宇文璃收剑入鞘,君九霄转身就走。   然而在君九霄离开之前,用力把匕首拔出来,摔在了地上,对着云卿浅冷声道:“别以为我会领你的情!”   云卿浅淡淡一笑道:“后会有期。”语气中是令君九霄有些郁结的笃定。   君九霄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又立刻离开。   君九霄走后,宇文璃上前抱起了云卿浅。云卿浅没有做任何无畏的挣扎,她被点了穴,想挣扎也挣扎不了。   看到如此淡定冷静的云卿浅,宇文璃莫名的感觉心情烦躁,总觉的这个女人永远不在自己掌控中,哪怕她眼下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   宇文璃离开之后,东魁才从一块大石后面走出来,身上背着仍旧昏迷的润儿。   东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死心塌地跟着的主子,竟然对他们的性命如此轻视。   宇文璃明明早就发现了君九霄的设计,也看到了他们的行动,但是宇文璃却视若无睹,宁愿牺牲掉他们所有人,来做那个最后的黄雀。   东魁苦笑一下,感觉心中空荡荡的,若不是润儿绵长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后,他甚至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因为润儿的存在,他第一次冒出了想要退隐的心思。   ……   君九霄捂着伤口飞速离去,他不能确定那宇文璃是否会忽然反悔,必须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说。   怪只怪自己太过于自负了,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此时此刻君九霄恨不能将宇文璃的脑袋拧下来。然而此刻却力不从心。   感受到伤口传来的疼痛,君九霄知道,自己必须要找个帮手。   想到云卿浅那一句信誓旦旦的“后会有期”君九霄任命一般叹口气,提气往临南城方向飞掠。   ——   临南城。   被重新夺回来的临南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穆容渊站在城门楼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   一阵冷风吹过,穆容渊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已经残缠绕了这么厚的绷带,鲜血还是隐隐透出来,令他十分烦躁,很明显那些南滇士兵上在刀刃上都抹了东西,一种让伤口不容易愈合的东西。   穆容渊皱眉算了算,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给云卿浅报平安了,怪只怪他当初承诺每一封信都新手写,现在无法执笔,自然不敢轻易给云卿浅写信,若是找旁人代笔,只会让她更加担忧。   穆容渊忍不住叹口气,只能等救回穆容壑之后,抓紧回京了。   一串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穆容渊回头看了过去,就见到白丹青走了上来。   “二哥,冯骁自尽了。”白丹青一脸怒容的说道。   提起冯骁,穆容渊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令临南城失守,令穆容壑下落不明的原因,会是他一手造成的   若不是冯骁勾结尉迟翊,穆容壑也不会大败,更加不会陷入圈套,身临险境。   穆容渊面无表情开口道:“死了?”   白丹青摇摇头:“没有,二哥说不让他死,我便派人看着,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吃了点苦头罢了。”   白丹青说完之后,从袖口里暗处一叠纸,交给穆容渊,开口道:“二哥,这是从冯骁房间里找到的,我想,应该是他叛国的原因。”   穆容渊垂眸看了看,只一眼便认出了那些都是什么。那些就是当初冯宝儿的那些香燕异常的画像啊!   穆容渊脸色陡然一变,是谁?!   谁在背后动这种手脚!想到这,穆容渊忍不住后背爬上一层冷汗,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暗中一直窥视着他。   穆容渊沉默片刻后,开口道:“看好了冯骁,别让他死了。”   若是穆容壑没事,他或许可以放过冯骁一马,让他在三军将士的英雄冢前自裁。若是穆容壑有事,那么他要让冯家兄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哥,你明天要进入鬼域么?”   穆容渊开口道:“不,我现在就起程,你和封四海驻守临南城,无论尉迟翊如何挑衅,都只守不攻。”一想到京城有人盯着他们,穆容渊就片刻都等不及了。   白丹青重重点头,语气不免担忧的说道:“二哥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穆容渊摇头:“鬼域地形险峻,里面毒物重重,多带人只是多牺牲罢了,大哥被逼入鬼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想……他带的那一队人马,怕是已经都折了。”   “那二哥带上飞烨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白丹青想自己去,但是他现在更不放心将临南城交给别人,这是他们消耗了接近两个月才打下来的城池,万不能再出现别的岔子。   穆容渊想了想点点头:“好。”   穆容渊又简单交代了一下布防之后,便带着飞烨离开了东周境内,去往东周和南滇中间的一片沼泽地,当地人都叫那个地方为鬼域,很明显,只有人活着进去,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只是令穆容渊没有想到的是,他离开临南城的第二日,临南城收到了京城来信。其中就写明了陛下封云卿浅督军之职,到南滇督战!   白丹青看到这封信之后忍不住有些抱怨,南滇都这么乱了,云卿浅这时候来不是添乱么。   再说了穆容渊已经离开了,现在去送信,只会让穆容渊分身乏术,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白丹青一咬牙把信笺放在穆容渊的桌子上,只当没看见。   ——   润儿浅醒来的时候,在一个破旧的民房里,东魁并没有为难她,甚至没有捆住她手脚或者点她穴道。   润儿并不是十分紧张,可是却十分担心云卿浅的安危。   想到这里,润儿忍不住更加担忧,连忙开口喊道:“来人,来人啊,来人!”   吱嘎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东魁看着醒来的润儿,开口道:“你醒了,肚子饿么?”   润儿哪有心思去管自己的肚子,她只想知道云卿浅好不好。   润儿从炕里爬到炕沿,拉住东魁的手臂,急切的问道:“小姐,小姐呢?你把小姐弄哪去了?你把小姐怎么样了?”   看到润儿一门心思的都扑在云卿浅身上,东魁有几分恼怒,用力甩开润儿之后,从腰间拿出一支珠花在润儿眼前晃了晃,开口说道:“不想你家小姐受皮肉之苦,你就要乖乖听话,知道么?” 第280章 失控的东魁(4更)   润儿红着眼睛眼泪婆娑的看着东魁,眼前这种情况她若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她就是傻子了!   龙武军如此警惕,能下毒的机会只有东魁给她捡起水桶的瞬间,一定是那个时候,他将迷药放进了水桶里,可当时她心思混乱,却没有察觉。   “你……你利用我!”润儿咬着嘴唇,一种心肺具裂的疼痛感从体内迸发。   东魁面无表情,没有否认,只是看到润儿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破时候,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东魁上前捏住润儿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可他仍旧晚了一步,嘴唇还是被润儿咬破了,殷红的血珠滚滚而落。   东魁有些生气,怒声道:“别让我再看见你自残,否则你伤了哪,云卿浅就会伤了哪。”   “不行!”润儿大惊。   慌乱中润儿连忙开口道:“静王……静王殿下不是喜欢我家小姐吗,你不可以,不可以伤害小姐,静王不会允许你伤害我家小姐的。”   东魁甩开润儿,冷声道:“曾经是喜欢,可是如今殿下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失去至亲!全是拜云卿浅所赐,你猜猜看,殿下剩下几分喜欢?”   润儿愣住了,细细想来东魁的话确实没有错……   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润儿心神慌乱,便只剩下哭了。   “求你,不要伤害小姐,不要伤害小姐,是我对不起小姐,你可以带她去见静王殿下,但是一定要善待她,小姐身体不好,经不起……”   “够了,张口闭口都是你的小姐,为了你的小姐,你什么都愿意做是吗?”东魁愤怒不已。   润儿连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愿意,我什么都愿意,你不是让我跟你走么?我跟你走好不好?我们一起,我们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你放了小姐,我跟你……”   “你跟我?”东魁怒火高涨,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丫头,竟然用自己来交换云卿浅的安慰,她当他是什么人了?   东魁磨着牙开口道:“好,你不是要跟我么,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你,让我满意了,我就放了她,如何?”   这一刻,润儿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于她体内,带出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是心碎了么?   润儿缓缓站起身,表情有些木讷的开口问道:“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东魁微微一愣没想到润儿竟然真想以清白之身换云卿浅自由!   东魁咬牙道:“是!”他倒要看看,这润儿能为云卿浅做到哪一步。   润儿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可是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带丝毫犹豫,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衣襟儿……   东魁的心极速的跳动,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激动的。   房间里很快传出了女子隐忍的呜咽声……   ……   只可惜,已经坐在宇文璃马车上的云卿浅,对于自己婢女的遭遇一无所知。   宇文璃准备了一辆普通人家用的木板马车,整个马车四面漏风,都是硬邦邦的木板,毫无舒适度可言,但是却可以很好的隐藏在人群中。   宇文璃还给云卿浅找了一套男子衣服,云卿浅心中明白,看来宇文璃是不想让君天璇得知自己被抓的事情。   从寒风山走了三日,终于来到了去往西陵的官道上,这一路宇文璃几乎都没有跟她说话,一直在拼命赶路。   云卿浅算了算时间,还有半个月就是婚期了,看来这宇文璃是着急回乌月城和君天璇成亲。   云卿浅心中满是嘲讽,这就是宇文璃啊,口口声声说心悦于她,可是在利益面前,却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利益,简直可笑极了。   宇文璃不理会她,她也不吵不闹不逃走,这深山野林,她自己一个人也未必走的出去,倒不如先乖顺的跟着宇文璃进城。到了人多的地方,才好脱身。   再者说了,她想办法放走了君九霄,那君九霄应该会去通知穆容渊。就算她无法逃走,也可以安心等待救援。   总之,她不想激怒宇文璃,穷途末路的人,最可怕!不能逼他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   润儿醒来时候,全身都在疼,仿佛整个身体被重物碾压过一般。   身上的疼痛时刻的提醒着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东魁好像疯了一般的对待她……   润儿闭了闭眼,眼泪再次滑洛,然而她现在最关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云卿浅。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润儿连忙坐起身直接开口道:“小姐呢,你放我家小姐了么?”   东魁眉头一皱,顺着润儿红肿的眼睛往下看到她身上的痕迹,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他并不想这样对她,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只知道自己,从未对别的女人有过这种占有的情绪。   “先吃饭。”   “告诉我!”润儿满眼都是急切。   东魁将托盘重重的放在桌面上,然后怒声道:“看来是没累着你,竟然还有力气质问我,那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房间里再次响起女子的哭声……   东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也想温柔以待,处处小心,可是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   坚持了二十年的忠诚信仰轰然崩塌,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目标,看不到将来,也不想回忆过去。   很显然,宇文璃的心狠手辣,对东魁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仿佛成为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只有在和润儿温存的时候,东魁才能感觉到,这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暖。   还有一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值得他去保护,需要他的存在。   “润儿……润儿……我要你心里有我,只有我……只可以有我一个人……”   ——   又走了两日后,云卿浅一行人抵达了西陵的边城——雁城。眼下距离大婚日期只剩下半个月了。   雁城之所以称之为雁城便是因为它高耸入云的城墙,相传连大雁都难以飞跃。   虽然这种说法比较夸张,但是这雁城的城墙确实很高,不仅如此,雁城周围还有一道护城河,河面十分宽阔,河水深不见底,若想入城,只能从吊桥而过。 第281章 引人注意(1更)   想泅渡过护城河几乎不可能,因为河水里面布满了鳄鱼。   云卿浅忍不住喟叹,这西陵国果然戒备森严。若是今日进了这西陵境内,怕是再想出来就难了。   只是还不等云卿浅想好要怎么逃走呢,那宇文璃就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忽然掀开马车的车帘,半个身子钻进来。   云卿浅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这种厌恶而抗拒的举动刺痛了宇文璃的眼睛。   这一路上他有多少次侵犯云卿浅的机会,可他一直都没有做。   一来是他确实急着赶回乌月城。   二来在寒风山截杀的时候,他中了君九霄一掌,也有几分力不从心。   如今到了西陵境内,宇文璃心中那点极力克制的怀心事,就有几分压不住了。   “一路上我都以礼相待,前面就要进城了,你最好老实点,别逼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宇文璃话音一落便点了云卿浅的穴道,云卿浅立刻不能动了。   宇文璃和皱眉看了看云卿浅,刚想再伸手点云卿浅哑穴,云卿浅就连忙开口道:“好,我答应你。”声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也十分温顺。   宇文璃的手忽然就下不去了,他抿了抿嘴唇心情复杂的收回手,没有点云卿浅的哑穴。   二人正要排队京城的时候,忽然前面发生一阵骚乱。   “让开!让开!都让开,北胡使者的队伍到了,快让开!所有人站在到两边,不许动!”一道粗哑的女子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透过马车就看到一个女将在指挥百姓让开道路,给北胡的仪仗队先行。道路两旁占满了人,大家都   云卿浅不知道这次来贺喜的人是谁,但是北胡人的到来,很明显给了她一次逃跑的机会。   可是她要怎么做呢?   直接开口喊救命?怕是还不等北胡使者听见,宇文璃就先冲进来了。而且救命这种喊叫,也未必会引起北胡人的注意。   或者直接开口骂拓跋煜?拓跋煜为人冲动,听到有人辱骂一定会来争论个究竟,只是……   云卿浅忍不住嘴角抽搐,她骂了人还想让拓跋煜出手帮她,怕是有点难吧。   再说了,来出使的人也未必就是拓跋煜。   云卿浅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引起北胡使者注意的方法。   ……   “你看看这西陵,真是阴盛阳衰啊!”拓跋煜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那些维持秩序的女兵,还有那些瑟缩站在一旁的男子们,笑呵呵的对着风玉泽说道。   风玉泽有些头疼的开口提醒:“殿下慎言,西陵以女为尊,男子在西陵是没有地位的。”祸从口出啊。   拓跋煜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兔爷,像本太子如此英武雄壮的男子汉,只会让她们都臣服在本太子的雄性魅力之下。”   风玉泽嘴角抽搐,感觉拓跋煜不像是来西陵道贺的,更像是来选妃的。   说起选妃一事,风玉泽就忍不住叹气再叹气,之前选了那个云家姐妹二人,可算是让拓跋煜把脸从东周丢到了北胡,就连北胡陛下都因为此事震怒不已。   这次西陵出使的差事本来落不到拓跋煜头上了,但是拓跋煜实在受不了兄弟们的冷嘲热讽,便再次毛遂自荐。   也仗着他是太子的身份,陛下对他宠爱,他才能再次出使。   拓跋煜暗暗决定,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查清楚那君天璇是不是西陵圣女,如果是,那么君天璇的第一个男人,就不会是宇文璃。   风玉泽知道拓跋煜的心思,当然也并不反对,但是他有些担心。   这西陵的女子和其他地方可不太一样,她们不会因为和一个男人有了夫妻之实就立刻唯命是从。   风玉泽担心如果拓跋煜真的对那君天璇做了什么事,君天璇怕是会将拓跋煜直接剁碎了扔进护城河喂鳄鱼吧……   想到这里,风玉泽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他要先想好退路,就算做了那种事,也不能被发现。   “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似那琴弦儿声……”一阵歌声飘到了拓跋煜和风玉泽的耳中。   宇文璃自然也听到了云卿浅在唱歌,他虽然不明白云卿浅怎么忽然唱起小曲儿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本能的戒备心。   宇文璃一个闪身钻进了马车,立刻点住了云卿浅的哑穴。   宇文璃攥着云卿浅的手腕,低声怒斥道:“我警告过你,不要耍花样!”   云卿浅吃痛微微蹙眉,她被点了穴道,无力反抗。   看着自己手上下面那纤弱无骨的手腕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指印,宇文璃烦躁的扔开了云卿浅的手,却没有走下马车。   刚刚那西陵女将明确指示众人不要乱动,他窜上马车没有被发现已经是幸运,现在再下去,若是惊动了那些官兵,麻烦会更多。   只能等着北胡人进城之后再说。   ……   歌声戛然而止,拓跋煜和风玉泽面面相觑。   拓跋煜继续面朝前方,笑呵呵的骑马进城,风玉泽则是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围的动向,终于他看到了一个没有人牵马的马车。   马车很普通,并不奇怪,可马车旁没有车夫,这一点引起了风玉泽的注意。   风玉泽不着痕迹的做了个手势。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黑影盯上了那辆马车。   ……   云卿浅依旧没有逃脱被带入雁城的命运,可是她知道,她的那一曲关东小调一定能引起北胡人的注意。   那一曲小调是从北胡传入关东的,是一首表达思想的小调,战斗焦灼进入白日化的时候,北胡的士兵很喜欢哼唱那个小调,以慰思乡之情。   正如云卿浅所想,拓跋煜和风玉泽只听了那么一句便立刻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西陵人不可能会唱那个曲调,而且……那个没有人牵马的马车,实在惹人怀疑。   众人都进入雁城之后,宇文璃打消了在雁城休整一日的想法。他没想到北胡使者会来的这么迟,竟然和他撞在了一起,而且来的人正是见过云卿浅的拓跋煜和风玉泽。   这让他觉得十分棘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宇文璃决定连夜出城,直奔乌月城。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马车已经被拓跋煜的人盯上了。   “查清楚了么?”风玉泽问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暗卫。   暗卫点头道:“回将军,那赶车的人是乔装后的东周静王,马车里是一个被点了穴的女人。”   “女人?”拓跋煜有些好奇的惊声问道。   暗卫点点头:“回殿下,确实是一个女人……”暗卫并不认识云卿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漂亮女人?”拓跋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风玉泽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挥挥手让暗卫下去:“继续盯着,听听他们谈话,想办法搞清楚那女人的身份,和宇文璃的目的。”   “是!”暗卫领命退下。   拓跋煜则是一脸玩味的笑:“嘁~能有什么目的?君天璇那个母老虎,一点温柔小意都没有,那懂得讨好男人啊,宇文璃那个小白脸子,吃不消也是正常的。吃不下正餐,就出来打野食儿了呗,嘿嘿嘿!”拓跋煜摸索着下巴上的胡子,目光猥琐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   风玉泽脸颊抽了抽,心想着自家这个太子殿下怎么自打和那云家姐妹二人欢好之后,脑子里就剩下一些男女之事了。   ……   进入西陵境内,风土人情与另外三个国家大相径庭。 第282章 君九霄报信(2更)   城门口的衙役,城内的巡逻兵,接到两旁的做生意的、开店铺的、打杂的,全都是女子。   而那些男子各个都瘦弱纤细,像个姑娘家一般羞羞答答的。   青楼里也都是各种小倌儿,只接待女客。   坐在路边面摊吃面的云卿浅,忍不住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尤其想到宇文璃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回头怕是也要和别的男人一起伺候同一个女人,她心中就忍不住生出一抹报复的快感。   “你在笑什么?”一路上云卿浅都面瘫的表情,今日忽然笑了,这笑容竟然让宇文璃也忍不住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可是云卿浅夏一句话就把他气得高兴不起来了。   “没什么,我在笑原来西陵是一妻多夫,不知静王殿下以后会不会也陷入后宫争宠的局面呢?”云卿浅嘲讽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宇文璃顿时就吃不下了。   宇文璃将筷子摔在桌面上,厉声道:“云卿浅,就算我沦落至此,你也别想逃脱我的手掌心!”   云卿浅见好就收,淡淡开口道:“哦,知道了,我不逃,我是西陵圣女啊,回到西陵,我有什么好逃的。”   宇文璃脸色一沉,连忙四下看看,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说话之后,宇文璃才开口警告道:“你这个身份是祸端,根本护不住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快点吃!”   云卿浅挑挑眉乖顺的继续吃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有心人自然都听到了。   ……   正如云卿浅所想,这边他们刚刚上路,另外一边,拓跋煜和风玉泽就听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拓跋煜一激动竟然差点儿将客栈的桌子给拍碎了!   暗卫身子一抖,连忙开口重复道:“宇文璃称呼那个女子叫做云卿浅,而那个女子自称为西陵圣女。”   拓跋煜震惊的看着风玉泽,风玉泽也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云卿浅是西陵圣女?这怎么可能?”拓跋煜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风玉泽却相信了。   “殿下,眼下大婚在即,那静王不筹备婚事,竟然跑到去抓云卿浅,足以证明那个女人不简单。”   风玉泽又响起四国朝拜时候云卿浅大放异彩,忍不住开口猜想道:“殿下,说不定你迎娶了云家姐妹一事也都是那云卿浅策划的,西陵圣女可以惑人心神啊。”   拓跋煜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这……这之前不是看过太医了么,那太医不是说那一夜本殿和那宇文璃都中了药么。”   风玉泽一拍大腿,皱眉道:“一定都是他们诡计啊,说不定那东周先帝也知道云卿浅的真实身份,故意串通太医来演这出戏啊!”   不得不说风玉泽实在是想多了,而那拓跋煜就是想的太少了。   看着拓跋煜还在发愣,风玉泽开口道:“殿下,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宇文璃得了云卿浅。得圣女者的天下啊!”天下指的可不是东周,也不是西陵,而是四国一统啊。   “截住他们!”拓跋煜厉声道。   ——   临南城。   君九霄拖着受伤的身躯,一路上顾不得休息,日夜兼程赶到了临南城,可惜得到的确实穆容渊进入鬼域的消息。   封四海和白丹青带着几分戒备的看向眼前的君九霄,这人为什么会来找穆容渊?   封四海想了想开口道:“君阁主,你是不是受伤了?”呼吸短促而紊乱,应该是极力隐忍伤痛。   君九霄不答反问道:“可有办法联系到穆容渊?”   白丹青摇摇头,眼神戒备的说道:“联系不到,你有何事,可以告诉我,我来转达。”   君九霄冷笑一声:“告诉你?你有什么本事去救人。”   “什么?救人?”封四海疑惑道。   白丹青差点被君九霄不屑的语气激怒了,可是听封四海这么开口问,也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救人上。   “救什么人?”白丹青也追问到。   君九霄感觉自己的伤口实在有些不太好,整个人也开始发烫昏昏欲睡,心道一声,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要先去处理伤口,便长话短说到:“云卿浅奉旨督军,在寒风山被宇文璃劫走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西陵雁城。要不要救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君九霄话音一落便闪身而去,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能不能救得了云卿浅,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对他来说,只要云卿浅活着就行,至于她委身于谁,都不重要。   ……   君九霄离开后的一盏茶内,白丹青和封四海都还愣在原地。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震惊,也太过于难以置信了。   封四海想了想开口道:“白世子,别听他胡说,他不知有什么阴谋,那宇文璃婚期不日将近,怎么可能离开乌月城去半路劫人?再说了云小姐南下一事,事情隐秘还有一队龙武军护送,那宇文璃单枪匹马,如何劫人?总不可能向君天璇借兵吧。”   那君天璇是宇文璃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借兵给自己未来的夫君去劫别的女人呢?   封四海的思路是正确的,可是他却忽略的宇文璃对云卿浅的执着。   白丹青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旁人,或许不可能,但是宇文璃是个疯子,他对云卿浅的执着,根本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一想到当初宇文璃为了带走云卿浅,不惜暴露自己逃跑的行踪,最终将楚妃搭进去的事情,白丹青就不寒而栗。   白丹青咬咬牙,开口道:“封大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二哥。”   封四海张了张嘴想阻拦,可是一想到穆容渊对云卿浅的重视程度,他又实在开不了口劝阻。   白丹青当机立断,立刻单枪匹马的离开了临南城,奔赴鬼域。   而此时此刻鬼域中穆容渊和飞烨,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面对满地的毒虫,飞烨开口道:“主子,你先撤,这里属下顶着。”飞烨晃动着手上的火把,往哪一烧就是一片滋滋啦啦的烧焦声音。   穆容渊有几分疲惫的扶着大树,一边穿着粗气,一边努力恢复内力。   他与飞烨二人刚刚进入鬼域,就发现泥泞的路面上有着错综的脚印,二人心中一喜,连忙顺着脚印往里走,然而才走了半日时间,就被眼前的毒虫围住了。   这些虫子平日里也寄居在这片沼泽地中,只是平日里并不会如此集中的攻击人,今天倒像是被下了什么药一般,异常疯狂。   穆容渊用风力将毒虫吹散,带着飞烨一路狂奔到鬼域中间,然而脚步就在此处忽然消失了。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穆容壑已经失踪数月了,这鬼域就算是在隆冬季节,也是多雨水,就算穆容壑真的被困在了鬼域,这么多天了,也不可能还留下脚印啊。   穆容渊气得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真是关心则乱了。一方面担心穆容壑的安慰,一方面又担心云卿浅收不到平安信会不会着急。   心烦意乱令他失去了判断力。   主仆二人一路跑一路躲,一连跑了好几天,可那些毒虫就是死死咬着他们不肯放松。   直到将他们逼迫到沼泽的边缘,有些不能飞的毒虫才隐隐站住脚不再前进。   穆容渊和飞烨此刻是举步维艰,前面是毒虫,身后是沼泽,往哪走都有性命之虞。   飞烨只能用火把烧掉那些靠近的飞虫,给穆容渊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里的虫子根本数不胜数,光靠火把是烧不干净的,而且他和飞烨都已经被毒虫蛰了,短时间内并不会致命,可时间久了难免留下后患。 第283章 鬼域幻境(3更)   而且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这里是有心人布下的陷阱,他们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眼看着来时的路已经铺满了毒虫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穆容渊转头看向身后那令毒虫也有几分畏惧的沼泽地,开口道:“飞烨,跟紧了!”   “是!”   飞烨对穆容渊的信任几乎达到了极致,眼看着穆容渊踏步进入沼泽地,飞烨想都没想就跟了进去。   本以为自己会先进去,没想到脚下却犹如踩到普通地面一样,坚硬而踏实。   飞烨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脚底并没有和沼泽地接触,而是悬空的。   飞烨微微错愕之后,便知道这是穆容渊在二人脚下驭风。   这样虽然安全了,可是十分消耗内力啊。飞烨有些担心的说道:“主子……”   穆容渊厉声道:“不要说话,快走!”   穆容渊发现进入沼泽之后,不仅是那些地上爬的毒虫没有跟过来,就连空中飞的那些也没有跟过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已经脱险了么?   不,并不是,相反,是说明这沼泽里有更加强大而恐怖的东西,让整个鬼域的毒虫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存在。   ……   主仆二人飞掠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寻到一处看起来干涸的土地。   穆容渊小心翼翼的踏上去,确认无事之后才收了风力。就地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飞烨也累的不轻,但是相比穆容渊来说,他没有消耗那么多内力,所以此刻还能四处看看一边警戒,一边寻找出路。   就在穆容渊盘膝恢复内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来了……”   穆容渊心里一惊,那个声音就好像从他脑海中直接蹦出来一般,让他分不清方向。   “什么人?”穆容渊警觉的站起来。   这一站起来不要紧,穆容渊感觉脚下一轻竟然飘到了半空中。   他回头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身体明明还在原地盘膝而坐,他怎么就飘到半空中了。   这是怎么了?灵魂出窍?   不等穆容渊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景物顿时变了。   眼前没有了他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了四处查看的飞烨,反而多出了一队人马。   令穆容渊惊愕的是,这为首的人正是他的兄长穆容壑。   “大哥——大哥——”穆容渊大喊着,可是脚下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完全听不到他的呼唤声。   穆容渊试着让身体往下,渐渐的熟悉了这种失重的感觉,他终于飘到了穆容壑身边。   “大哥!大哥!”穆容渊继续努力呼唤,这次旁人依旧没有听见,可是穆容壑却微微蹙了蹙眉。   “我好像听到了子衿的声音。”穆容壑喃喃开口道。   身旁的副将赵执开口道:“将军这是想少将军了吧,可惜啊,陛下刚刚登基不就,对各方武将都十二分的戒备,不然将军还可以请旨让少将军来临南城一聚。”   穆容壑微微摇头,开口道:“新帝多疑,我们还是安分点比较好,我只担心子衿他年少冲动,若是在京城冲撞了陛下就不好了。”   ……   穆容渊听着二人对话感觉云里雾里的,新帝登基是不假,可是宇文琅对各方武将有所戒备么?若是有所戒备根本就不会放他来临南城啊。   再说了宇文琅也不想多疑之人,大哥为何有此一说呢?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继续听下去。   ……   “属下听说,忠勇侯的闺女要当皇后了,啧啧,真是老天不开眼!”赵执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穆容壑微微蹙眉道:“云戎……虽然狡诈,可却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只可惜,教女无方。”   “何止是教女无方啊,简直就是教出一个妖女,你看那几个王爷,几乎都是死在她手中,如今还主动去南滇做人质,要属下看,她就是靠美色去诱惑那二傻子尉迟翱了。”   ……   “你放屁!”穆容渊怒声道,然而他的话,赵执根本听不到。   卿卿在京城,怎么可能去南滇,那几个王爷也都活的好好的,怎么能说死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不等穆容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穆容壑带领的一小队人马已经起身继续往鬼域深处走了。   穆容渊连忙飞身跟上去。   穆容渊惊讶的发现,自己大哥竟然对鬼域十分熟悉,哪里的沟沟坎坎,哪里的泽地陷阱,穆容壑都十分清楚,一路走下去没有遇到任何险境。   穆容渊以为穆容壑要一路穿过鬼域到南滇境内,没想到穆容壑竟然在一处湖泊处停了下来。   湖水泛着绿色的光,一看就不是能饮用的水。   “将军,这是……”赵执似乎也对这个绿色湖泊感兴趣。   穆容壑冷笑一声开口道:“这是忆湖。不要靠太近了,不然连骨头渣都不剩了。”穆容壑话音一落,便踢出一颗石头,石头刚碰到湖面,就瞬间被那绿色湖水溶解了。   众位士兵倒抽一口凉气,这湖水的腐蚀能力竟然如此强。   “啥一壶两壶的,属下看这就应该叫个死人湖!”赵执心有余悸的说道。   “想不到穆将军竟然连忆湖名字都知道,看来本殿选此地做交易,是失算了呢。”尉迟翱狞笑着开口道。   穆容渊震惊的看着本该已经死去的尉迟翱,跟着一队亲兵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尉迟翱,穆容壑脸色一沉,挥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将一个带着头套的人压了上来,穆容渊这才看到,原来穆容壑带领的这一队人马中,竟然有这么一个囚犯的存在,看那阶下囚的身形样貌,应该是个女子。   尉迟翱也挥挥手,身后的人也带出了一个女子。   双方将女子脸上的头套摘掉,在穆容壑手上的正是尉迟翎公主,而在尉迟翱手上的是穆容壑的发妻左胜男的亲妹妹左宁书。   “你要如何交易!”穆容壑厉声道。   尉迟翱勾唇一笑,眼中满是算计的开口道:“你我二人同时将她们扔到忆湖之上,然后互相接住对方扔过来的人,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对方暗下杀手了,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湖中。你觉得如何?”   赵执连忙开口道:“将军,属下来接。”   不等穆容壑开口,那尉迟翱就说道:“怎么?定远侯不敢?还是说这个小妞儿对你不重要?”尉迟翱邪恶的摸了一把左宁书的脸。   左宁书立刻泪眼婆娑,咬唇道:“姐夫,别管我,回去,快回去吧,就让我去陪着姐姐,也免得姐姐在下面孤单。”   穆容壑微微蹙眉,开口道:“不要胡说,姐夫一定能救你。”若是旁人他或许还不会如此担忧,可左宁书是左胜男的亲妹妹,左胜男临死之前最后的遗愿就是让他照顾好这个幼妹,如今因为他的疏忽导致左宁书落入虎口,现在救人一事,他怎可假手于人!   “好啊!那就别耽误时辰了,来吧!”尉迟翱一把将左宁书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穆容壑也将尉迟翎抓在了手里。   “三、二、一!”随着尉迟翱倒计时的话音一落,二人同时将手上的人抛向忆湖的湖心处。   穆容壑和尉迟翱也同时飞身而起,去接住对面扔过来的人。   二人动作整齐划一,几乎是同时都接住了自己要营救的人   然而就在穆容壑要转身带着左书宁回到原地的时候,左宁书一改刚刚哭泣的表情,脸上浮现一抹狞笑,一把匕首从她袖口里窜出,一刀刺入了穆容壑的腹部。   “大哥!”穆容渊震惊的扑上去,然而他却轻易的穿越了二人的身体,什么也没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穆容壑中刀。 第284章 前世之仇(4更)   左宁书一刀击中之后,反手就是一掌!   打开了穆容壑之后,左宁书一脚踹在他身上,自己借力飞想尉迟翱的方向。   然而穆容壑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中了刀又中了掌,可他仍旧奋力腾起,眼看就要拉住左宁书的脚踝了,那边儿已经快要落地的尉迟翱竟然反手将尉迟翎给推了出去。   在尉迟翎震惊的目光中,她已经砸在了穆容壑的身上。   噗通!噗通!   两声落水的声音响起!   不等穆容壑和尉迟翎做出任何反应,忆湖就吞没了他们身体,只一瞬间,尸骨无存!   “将军!”赵执和一众侍卫都惊恐不及,然而就在此时,尉迟翱一声令下:“杀!”   身后的军队立刻射出无数的羽箭,这尉迟翱竟然带了弓箭手。   穆容壑的手下渐渐不敌,溃不成军,只有零星几个侥幸逃脱。   尉迟翱大获全胜之后,一把揽住了左宁书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暧昧的说道:“美人戏演的真好,今晚让孤好好疼你。只可惜这张脸换不回来了。”   左宁书羞怯一笑,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声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开口道:“还是静王妃的计策好,若没有她的出谋划策,殿下也不能轻易除掉心腹大患,从此南滇东周两相好,奴婢这点牺牲算的了什么。”   ……   穆容渊飘在空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自己看到的不是今生的情况,而是前世的情况。   宇文璃登基,帝位不稳,为了稳住南滇,便舍弃了南滇人一直最想杀的定远侯穆容壑,以换取边境安宁。   而那个为宇文璃出谋划策,算计了穆容壑人,正是他当时的王妃——云卿浅!   “不!”穆容渊大喊一声,身心具裂!   穆容渊无法接受,他前世没有调查处的死因,真相竟然是这样!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主子?”飞烨拼命摇晃着满头大汗的穆容渊。   穆容渊猛地睁开双眼,双目赤红充血的样子,吓得飞烨心里咯噔一下。   穆容渊大口大口的呼吸,双眼却失神无焦,整个人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   飞烨见状连忙,给穆容渊输入真气,试图压制他体内乱窜的真气。   然而二人实力悬殊,飞烨几乎是刚把真气渡入,自己就被穆容渊的真气给弹飞了。   虽然受了点伤,好在穆容渊也因为有其他真气窜入体内,而清醒了!   “飞烨,你怎么样?!”穆容渊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飞烨捂着胸口咳嗽道:“咳咳,咳咳,属下属下没事,主子,你怎么了?”   穆容渊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前世的事情本不应该去过多追究,可是……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大哥不在这!”这个鬼域实在太诡异了,他片刻都不想留下。   主仆二人离去之后,从暗处出来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南滇国师了悟,还有一个人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中让人看不清容貌。   那黑色斗篷中的人开口问道:“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了悟禅师开口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犯杀戒。而且……我并不想得罪穆家人。”   黑色斗篷中的人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听不懂了悟禅师的话,什么叫不想得罪穆家人?如今穆容壑被囚禁在避云寺,穆容渊只是一个不成器的毛头小子,穆家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黑色斗篷中的人对穆容渊醒来之后那个几乎走火入魔的反应十分感兴趣。   了悟开口道:“贫僧解开了他的心魔,让他看到了他最畏惧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有了魔,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何必让自己手上再造杀孽呢?阿弥陀佛……”   “你已经失算过一次了。”黑色斗篷中的人有几分不满。   了悟不太在意的说道:“这盘棋还没到最后,眼前的失势或许是以后的得势。眼前的敌人,亦有可能成为将来的盟友。”   黑色斗篷中的人,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   穆容渊一路心神不宁,他不知道他看到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人故意引诱他进入鬼域,难道就是要给他看这个画面么?那么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挑拨他和云卿浅的关系?   如果刚刚的画面是假的,那么前世又是谁杀了穆容壑?穆容壑又是因何而死?为何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若刚刚画面是真的……   穆容渊捏了捏眉心,显得十分疲惫。   主仆二人离开鬼域的时候,刚好碰上有些狼狈的飞焰。   “飞焰?!”   “大哥!”   穆容渊和飞烨二人连忙跑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飞焰。   “飞焰,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哥呢?”穆容渊焦急的问道。   飞焰看起来受伤不轻,用仅有的力气开口道:“将……将军……避……避云寺。”话音一落飞焰就昏迷了过去。   穆容渊脸色一凛,立刻开口道:“飞烨带你大哥回临南城!”   “主子,你……”飞烨不放心穆容渊一个人去避云寺。   穆容渊开口道:“放心,我不会有事,快带飞焰回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穆容渊指着飞焰身上那些留着黑褐色血液的伤口,很明显,飞焰不止是受伤了,还中毒了。   飞烨咬了咬牙,对着穆容渊磕了个头背起飞焰就快速往临南城飞掠而去。   穆容渊没有想到,自己刚刚离开鬼域,现在又要回去,只有穿过鬼域,才能最快抵达避云寺。   然而还不等穆容渊转过身,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马儿飞速靠近。   不等穆容渊看清来人是谁,那马儿已经跑到了飞烨面前:“飞烨,我二哥呢?”原来是白丹青。   飞烨转头指向远方,还不等说什么,白丹青已经策马来到了穆容渊面前。   穆容渊脸色一沉,他让白丹青好好守着临南城,白丹青这个时候跑了出来,这是出了什么事? 第285章 左右两难(1更)   “发生何事?”穆容渊问道。   白丹青看了看穆容渊身后,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顿时心中矛盾了起来,这穆容渊分明就是还没有救出来穆容壑啊。   那他要不要说……   白丹青虽然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可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穆容渊立刻追问道:“是不是京城出了事?”   白丹青知道瞒不过穆容渊,把心一横,开口道:“二哥,君九霄忽然出现,说云卿浅被宇文璃劫走了,带到了西陵!”   !!!   这个消息对穆容渊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边还没有救出穆容壑,另外一边云卿浅又陷入了险境,他该怎么办?   白丹青看到穆容渊难看的脸色,想了想开口道:“二哥,君九霄的消息也未必是真的,你先去救大哥,我即刻带人奔赴西陵,去打探消息。”   穆容渊摇摇头,君九霄根本没必要千里迢迢跑来说这个谎,这件事八成就是真的!   宇文璃心思狡诈,白丹青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宇文璃现在人在西陵,也不知那君天璇会纵容他几分。   若是君天璇任由宇文璃乱来,白丹青此去岂不是就等于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举国之力?   “不行!”穆容渊拒绝道。   白丹青心里一急,在穆容渊心中,云卿浅和穆容壑的位置不分伯仲。可是在白丹青心里,穆容壑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师出同门的大哥。   听穆容渊这么说,白丹青口不择言的开口道:“二哥,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救大哥么?那可是南滇啊,南滇有多憎恨穆家,二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我没有说不去救大哥!”穆容渊紧紧皱着眉,眉头的褶皱几乎能捏死一只苍蝇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到底该如何……   选择云卿浅,大哥随时会死,选择穆容壑,云卿浅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宇文璃或许会对她做出比杀人更可怕的事。   一想到云卿浅会被宇文璃凌虐,穆容渊就觉得胸口一阵阵剧痛。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穆容渊捂着胸口,脸色发白,片刻后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二哥!”白丹青惊得不行。   一口淤血吐出来,反而令穆容渊头脑清醒了几分。   穆容渊微微挥手,沉声道:“去联系西陵的四海赌坊,想办法将卿卿被宇文璃劫走的消息告诉君天璇。”   君天璇马上就要和宇文璃成亲了,穆容渊相信君天璇不会容忍宇文璃在她眼皮底下金屋藏娇。   白丹青有些担忧的说道:“二哥,万一那天璇公主一怒之下将云卿浅杀了呢?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东西”   穆容渊十分笃定的说道:“不会,告诉四海赌坊,不仅要将卿卿和宇文璃的行踪告诉君天璇,还要告诉君天璇,卿卿就是西陵圣女。”   圣女对于西陵人是高于皇室的存在,若是君天璇得知此消息,哪怕是不信,短时间也不会伤害云卿浅。   这一招借力打力,一定能借用君天璇的势力,让云卿浅在西陵安然无恙。   穆容渊将自己的安排说完之后,白丹青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二哥……这会不会……会不会太冒险了。”   将西陵圣女的身份宣扬出去,云卿浅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穆容渊用袖口擦掉嘴角的血渍,开口道:“两害相权取其轻!”   白丹青想了想,开口道:“二哥放心,我这就将消息传出去,随后便起程西陵!”   让白丹青先过去看看也好,穆容渊点了点头任由白丹青离开。   白丹青离开之后,穆容渊看了一眼西陵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转身再次钻进了鬼域。   大哥他要救,云卿浅他更要救!   ——   腊月二十六,还有五天就是君天璇大婚的日子。   可是宇文璃和云卿浅却被一行人拦在了去往乌月城的小路上。   一路上宇文璃都选择走官道,一来是人来人往,大隐于市,可以很好地掩藏踪迹,二来因为婚礼临近,官道戒备森严,比较安全。   可是官道虽好,却比较绕远,对于宇文璃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在途径一个村落的之后,宇文璃改道走了比较近,但是比较僻静的小路。   一直盯着宇文璃马车的北胡人,见到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立刻窜了出来将马车围住。   “静王殿下,别来无恙啊?!”拓跋煜一身华服,骑着高头大马走了出来,与那一身粗布麻衣的宇文璃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宇文璃看到拓跋煜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人……这人是如何发现他的?   不等宇文璃开口问,拓跋煜就故意对着马车里喊了一句:“云小姐的关东小调唱的不错,一下就吊起了本殿的思乡之情,不如云小姐随本殿一同到北胡坐坐?”   关东小调?   宇文璃立刻响起了进入雁城的时候,云卿浅哼唱的那个小曲儿。   “该死的!”宇文璃啐了一口,然后忍不住骂道:“云卿浅你疯了么?你觉得落入北胡人手上,会比落入本王手上更好?”   北胡人恨毒了云家,怎么可能善待云卿浅。这女人是病急乱投医了么?   马车里的云卿浅依旧是被点了穴道并不能动,可是这不妨碍她开口说话气死宇文璃。   “煜太子雄壮英武,风将军端方儒将,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比你这个道貌岸然,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要好多了。”   拓跋煜听到这话,立刻眼睛亮了亮,风玉泽倒是忍不住扶额,他可不想跟太子抢女人,更不会对云卿浅这个危险的女人起半点儿心思。   宇文璃气得半死,怒声道:“所以你一路上的乖顺都是装的?”   云卿浅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么?静王殿下二十多年来,不是一直在装么?”   宇文璃在心中发誓,度过这一个难关之后,他一定要先要了云卿浅的身子,让生米煮成熟饭,让她永远不可能再去惦记别的男人!   “本殿还要和云家小姐好好叙旧,咱们就别啰嗦了!来人,上!把这逃婚的驸马,给天璇公主送回去,啊哈哈哈哈哈!”拓跋煜恶趣味的狂笑着。   宇文璃立刻拔剑相向。   二十几个人和宇文璃缠斗在一起,竟然也没有占到便宜。   风玉泽骑在马上,看了看,皱眉道:“这静王殿下与在东周时大相径庭,武功高出不少。”   拓跋煜冷声嗤笑:“他之前是鼻子里面插大葱,装象呢!”   拓跋煜看了看那马车,对着风玉泽笑了笑。舔了舔嘴唇开口道:“你看好了他,本殿要去英雄救美了!”   拓跋煜话音一落便飞身来到了马车上,宇文璃见状,立刻举剑刺向拓跋煜。   身后追过来二十多把利刃他竟然都不管了,这一招落下,或许拓跋煜会在紧急情况下,放弃云卿浅,躲开攻击。   可是宇文璃如何躲得过身后二十多人的袭击?   “宇文璃你疯了么?!”风玉泽见状飞身而上,他们只想抓人,并不想杀了宇文璃和君天璇结怨。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风玉泽更加快,一柄长鞭飞速扫来,唰的一下便将那二十多人手上的利刃都席卷而走。   随后便是一道火红的身影落在了马车上,左手拿着匕首架在了拓跋煜的脖颈上,右手用鞭子把手顶住了宇文璃的肩膀,场面瞬间停滞了下来。   “天璇公主!”风玉泽惊呼道。   宇文璃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果然是君天璇。   君天璇面无表情,不喜不怒,也没有和宇文璃对视,只开对拓跋煜说道:“煜太子来参加本公主成亲大典,就是这样道谢的么?” 第286章 君天璇(2更)   拓跋煜被人用刀顶着脖子,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想了想开口道:“天璇公主,本殿可是来做好事的,你这未来的驸马偷吃不擦嘴,喏,本殿来替你捉奸啊!”   “你放屁!本王和浅儿清清白白的!”宇文璃极力解释,试图让君天璇相信他的话。可是他发现,君天璇依旧没有看向他。   君天璇对着拓跋煜笑了笑,淡淡开口道:“我想煜太子是误会了,云小姐是本公主特意邀请的贵客,平章只是替本公主出城相迎罢了。”   “呵!出城相迎用个骡子车?西陵的礼数还不如我们北胡呢!”   “大隐隐于市,如此低调行事,就是为了避免讨厌的苍蝇来滋扰,可惜啊……有些东西就是无孔不入!”君天璇丝毫不畏惧拓跋煜的冷嘲热讽。   拓跋煜还想再争辩,忽然看到君天璇身后竟然带了数百人的西陵女兵,这阵势……是要上战场杀敌寇吗?   拓跋煜砸吧砸吧嘴,认怂道:“好好好,我们只来道谢,绝不掺和你的家务事!”   拓跋煜说完,君天璇就收了匕首,拓跋煜悻悻的下了马车,心中仍然愤懑。   搞定了拓跋煜,君天璇掀开马车,看到一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的云卿浅,君天璇心情有些复杂。   在得知宇文璃去劫云卿浅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拦,因为在她并不认为宇文璃单枪匹马能得手。   可当她收到江湖上传来,宇文璃劫走云卿浅的消息之后,她就再也沉不住气了。立刻带领精兵离开了乌月城。   尤其那江湖消息还说云卿浅是西陵圣女,这更加让君天璇震惊不已。   要知道,得圣女者得天下,这所得指的就是女子的第一次啊!   宇文璃在遇到她之前有过多少女人,她不在乎,那是东周的习俗。可是在与她大婚将近的时候,和其他女人有染,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与其说她是来救云卿浅的,倒不如说她是来抢回自己丈夫的。   从私人角度出发,她是欣赏云卿浅的,要知道,除了她们西陵之外,其他三国的女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各个都是唯唯诺诺,以夫为天。   可眼前的女子却秀外慧中,聪慧和胆识都不输给她们西陵女子。   但是从情感角度上出发,她没办法去喜欢云卿浅,吃醋是女人的与生俱来的天赋。   面对着一脸风轻云淡的云卿浅,君天璇有些笑不出来。   倒是云卿浅,浅淡一笑开口道:“承蒙公主殿下厚爱,出城相邀,臣女受之有愧,感激不尽。”   君天璇见她只说话不见礼,心中明白是被点了穴道,君天璇伸出手啪啪两下解开了云卿浅的穴道,开口道:“让云小姐受惊了。”   云卿浅揉着被戳痛了了肩膀,开口笑道:“无妨,各方礼节大有不同,驸马如此相迎,也是让在下开了眼了。”   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令宇文璃恨不能立刻转身离去。这云卿浅,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君天璇朗声道:“来人,护送云小姐进乌月城,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滋扰!”   “是!”立刻上前几个女将,将云卿浅搀扶到一辆看起来就华贵无比的马车里。   可是云卿浅却丝毫感觉不到她们的待客之道,反而从这些女将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敌意。   云卿浅不太在意的笑了笑,落在君天璇手上,要比落在宇文璃手上好多了,至少她的清白不用担心了。   至于宇文璃,则是和君天璇上了同一辆马车。   拓跋煜有些不死心,可是也知道西陵不好得罪,悻悻的跟在了车队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全速往乌月城赶过去。   ……   马车里宇文璃微微闭着双眸,有些无颜面对君天璇的感觉,君天璇也闭口不言,似乎今天这件事大家默契的都不想提及。   安静的气氛令宇文璃感觉有些窒息。   不知走了多久,宇文璃终于熬不住这样的沉默气氛,开口道:“璇儿……我……你…”   君天璇抬头看向宇文璃,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压得宇文璃有些透不过气。   若是平时,或许他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可眼下他心虚的很,连开口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事实摆在眼前,任何解释都是狡辩!   君天璇不喜不怒的开口道:“平章,我虽然是西陵公主,是西陵储君,可我也是一个女人,这天下间,没有女人会愿意与旁人分享丈夫,更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成亲大礼。”   宇文璃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杀云卿浅?!”   君天璇袖子下面的手微微一紧,她没想到,这种时候,宇文璃还在担心云卿浅的生死。   丝毫都不在意她的感受吗?   君天璇感觉有几分受伤,可她不是一个服输的性子,她不相信凭她君天璇,会输给别人!   “会不会杀她……要看你如何做了!”君天璇淡淡的说道,语气里不带威胁,可宇文璃却听出了威胁。   宇文璃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实在是令他受够了,可是他却不得不隐忍下去,只有娶了君天璇,才有可能翻身。   细细想来云卿浅落入君天璇手中也好,至少比落在拓跋煜手上要安全的多。   ……   众人急急赶路,终于在大婚前一日赶到了乌月城。   大祭司危月燕都要急疯了,因为她占卜之后,未来的十年里,只有明日适合君天璇大婚,错过明日,君天璇只怕又要孤苦十年。   看着大队京城,危月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危月燕就猛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那股气息来自于她熟悉的拘魂铃。   君九霄来了?危月燕立刻到处环视,可是却没有看到君九霄的影子。   危月燕的心中有些不平静了,君九霄这个时候回到西陵,她不会认为他是来好心道喜的。   ——   就在云卿浅一行人都进了乌月城的时候,穆容渊已经来到了南滇避云寺。   穆容渊没有试图潜入避云寺,他大哥曾经派了好几队人马潜入避云寺,都折在里面了,这说明避云寺周边的布防一定十分诡异,或许带着虫蛊异数。   与其浪费时间去冒险,不如大大方方走进去,直接找了悟那个老和尚说明来意。   ……   穆容渊踏步走上这避云寺的一百零八阶石梯,看着周围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心中忍不住冷笑。   都说佛度有缘人,可佛又说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自己为自己成渡。   真是黑也是他,白也是他!   “阿弥陀佛,施主是第一次来避云寺吧。”一个小沙弥硬着穆容渊走了过来。   穆容渊微微诧异,难道说他的衣着不像南滇人?他已经特意换了一身南滇的衣服。   小沙弥见穆容渊面露疑惑,伸手指向楼梯下面的一处香案。   “进避云寺求佛,需得先请清香一注。”   听了小沙弥的话,穆容渊才注意到,原来身旁的善男信女,都自行在那香案上拿了一注清香。   穆容渊微微皱眉,他又不是真来拜佛的,拿什么香!   穆容渊直接开口道:“在下有事,求见了悟禅师,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   小沙弥微微皱眉道:“这位施主,你可知求见我们住持的人已经排到后年了,而且人人都给了价格不菲的香油钱。您这忽然出现插队,是见不到师傅的!”   穆容渊冷笑一声开口道:“怎么的?我佛不渡穷人?”   “你……”小沙弥被穆容渊说的有几分恼火。 第287章 一叠书信(3更)   穆容渊不想浪费时间,大手一挥,所有人手上的清香瞬间都被他吸到了手心里   穆容渊把满满一手的清香,也不管是点燃的,还是没点燃的,通通塞到了那小沙弥的怀中,冷声道:“现在我可以见了悟禅师了么?”   “啊呀呀!烫死我了,烫死我了!”小沙弥连忙将清香都扔了出去。清香落地,碎的四分五裂。   “阿弥陀佛,威武候何必为难一个孩子!”了悟禅师此刻出现在了大门口。   穆容渊看到,了悟禅师出现的一瞬间,所有走在路上的善男信女都跪在了地上,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了天子!   穆容渊不再理会那个小沙弥,走到了了悟面前,开口道:“你引我前来,我已经来了,我大哥呢?”   了悟笑了笑,开口道:“施主如何知道是贫僧引你而来,而不是你本就应该来呢?”   穆容渊不想跟了悟打什么佛偈,只开口道:“今日若是见不到我大哥,明日南滇就再没有避云寺的了!”   了悟似乎并不畏惧穆容渊的威胁,开口道:“阿弥陀佛,威武候怕是对贫僧有什么误会,你我之间,从来就不是敌对的!”   了悟说完之后,便伸出手指向寺庙里面,开口道:“请!”   了悟前面缓缓引路,穆容渊步步紧跟。   进入正殿,与其他寺庙并无不同,威严端庄的佛祖,虔诚祈祷的信徒,青烟袅袅的香案,完全是普通的寺庙。   然而穿过前厅进入后院之后,穆容渊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眼下隆冬季节,就算是南滇不如东周那么冷,可是也没道理花红柳绿啊。   避云寺外面明明都是枯枝干叶,怎么进了后院一副春意盎然?   了悟似乎猜到了穆容渊的疑惑,淡淡开口道:“威武候,要跟紧些。”了悟话音一落,步伐便加快了,时而往左,时而往右。   穆容渊心道一声,这院子里有阵法!穆容渊抬眸看了看了悟的背影,总觉得这个老和尚身上透着一股子诡异,而他最为诡异的地方,就是让你看不透他的目的,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走过花园,绕过回廊,穿过层层月门之后,终于来到了一个略显萧条的院落,这个院落的地面上有着斑驳的碎雪,穆容渊知道,这个院子里的景色与外界大致相同,应该是没有阵法。   了悟禅师站在院子中间,手指指向其中一个房间,开口道:“定远侯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你们二人若要离开,房间有铜铃,拉响便是。自然有人带你们离开。”   那了悟分表现出一副完全不想扣留他们二人的意思。   穆容渊心中诧异不已,但是为了以防有诈,他仍旧将风力布满周身,以做防御。   穆容渊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推门,还不等指尖碰到门板,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了穆容壑的声音。   “子衿,进来吧。”穆容壑声音显得有几分沉重,但是中气十足,听起来没有受伤。   穆容渊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若是大哥没有受伤,为何失踪好几个月不回去?若是大哥没有受伤,那飞焰的伤势又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来不及细想了,直接推门而入。   房门推开之后,穆容渊看到房间里并不是桌椅板凳,而是一个小型的香案,上面同样供奉了佛祖,而穆容壑就盘膝坐在香案前面,犹如和尚打坐一般。   “大哥……”穆容渊开口唤道。   穆容壑转头看向穆容渊,表情有几分悲戚,开口道:“见到飞焰了?”   穆容渊点点头,连忙继续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回去?”   “飞焰在鬼域受了伤,我让他回去给你报个平安,你怎么跑来了?”穆容壑眉头紧锁,对于看到穆容渊并不高兴。   穆容渊更加奇怪了,单膝跪在穆容壑面前,用手推向穆容壑,让他面对自己,开口问道:“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报平安?你既然没事,为何不回临南城?你知道全军将士有多担心!”   穆容壑叹口气,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迷茫的困境。   片刻后穆容壑不答反问道:“子衿,你知道我们穆家驻守临南城多少年了么?”   穆容渊不明白穆容壑为什么问起这个问题,可他没时间继续闲聊,穆容渊开口道:“大哥,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好吗?卿卿被宇文璃抓了,我必须去救她。”   穆容壑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悦的说道:“那你为何在这?你应该先去救人。”   穆容渊反驳道:“大哥生死未卜,我如何能放下心?再说了,临南城没有大哥,岂不是又要惨遭屠戮。”   “这与你何干?”穆容壑的质问让穆容渊完全愣在了原地。   穆容壑冷声道:“又与我何干!这东周天下又不是我们穆家的!我穆家驻守临南城百余年,家中从人丁兴旺渐渐只变成我们兄弟二人,可我们得到了什么?除了被上位者猜忌、利用、绞杀,我穆家到底得到了什么?”   穆容渊震惊的看着穆容壑,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他的话。   “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了悟那个老秃驴给你下了什么药啊!”   穆容壑冷笑一声道:“你自己看吧。”穆容壑指向香案上的一个锦盒。   穆容渊站起身,缓缓走上前,狐疑的拿起锦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叠书信。   信封残旧,信纸枯黄,看起来已经很多年头了。   穆容渊缓缓打开一封信,震惊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穆家来历不明,风元素乃朕心头大患,朕愿以穆冲之性命换边境之安宁。”   “穆冲突破了身体束缚,风元素的威力日新月异,朕寝食难安,必须立刻除掉!”   “穆冲膝下两子年幼不成大器,朕会派人以除后患。”   “虽刺杀失败,可朕已经给他兄弟二人下了绝子药,穆家到此成为历史……”   这一封封书信,一句句阴谋,全是已故昭文帝和南滇现在皇帝设下的诡计。 第288章 宇文璃大婚(4更)   原来在昭文帝眼中,穆家一直都是心腹大患,甚至是比南滇更可怕的存在。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和敌国传统来谋害自己守护边疆的大将军!   “这……这不是真的,这未必是真的啊!大哥,这很有可能是……”   “是南滇的阴谋?”穆容壑反问道。   看穆容壑这不痛不痒的语气,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   不等他开口继续问,穆容壑就说道:“这都是昭文帝的亲笔信,上面有他的私印!如果你还不信,那就看看这个吧。”   穆容壑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儿,交给了穆容渊。   穆容渊拿到手中微微一愣,他虽然年幼,但是也记得这是他爹随身带着的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朵祥云的标志,背面是一个穆字。   可是眼下,背面那个穆字似乎被人用力磨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小字——我儿速逃。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这是如何得到的?”若是了悟给的,八成会是陷阱骗局啊。   穆容壑苦笑道:“我为父亲收尸的时候,他亲手交给我的,可是父亲却来不及说出遗言,当日我认为父亲是不想让我们兄弟二人上战场,如今看来,他是不想让我们再为宇文家效力。子衿,大哥回不去了,大哥满心的仇恨,没办法再去保家卫国。想那宇文家残害了爹爹,又害了我们兄弟中毒,可我却痴痴傻傻的为了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真是太愚蠢了……”   穆容渊用力攥紧了玉佩,怒声道:“我不信,我要去查个清楚!”   穆容壑没有阻拦,只是他并不认为穆容渊能查到。   穆容渊见穆容壑心灰意冷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我记得云将军曾经说过,我们守的是一方疆土,不是宇文家的天下,护的是黎民百姓,更加不是宇文家的皇权。临南城惨遭屠戮百废待兴,全城百姓对大哥翘首以盼,哪怕家中无米下锅,都要将仅有的吃食送到军中。大哥!你好好想想,穆家守护临南城百年,为的真是宇文家么!”   穆容渊转身离去,他一定会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可是现在他更着急去就云卿浅,按照日子算下来,后天就是君天璇的大婚之日了。   穆容渊离开之后,穆容壑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他知道,他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中,他放不下心中仇恨,想到死去的父亲叔父,和他的发妻,他就无法不对云家产生仇恨。   可是他又不得不说,穆容渊的话,并没有错!   矛盾将穆容壑的内心撕扯的遍体鳞伤,令他举步维艰。   ——   正月初一。   今天是君天璇和宇文璃大婚的日子,整个公主府天不亮就开始忙碌起来,唯有云卿浅的这个院落显得有些冷清萧条。   君天璇没有为难云卿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是阎王好弄,小鬼难缠,手下那女兵女将各个都看云卿浅不顺眼,生活上,难免就有几分怠慢。   云卿浅也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可以保命,但是想要离开怕是会有点困难。   既然自己无法离开,那就要想办法让其他人将拘魂铃送去临南城才好,最好能见到东周来使,此事就有办法了。   只盼着穆容渊的那个毒,不要有什么问题……   “唉……”云卿浅忍不住叹口气。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云卿浅抬头看过去,竟然是大祭司危月燕。   危月燕今日也身穿盛装,看到云卿浅冷冷开口道:“云小姐,公主请你去观礼,随我走吧。”   云卿浅点点头,她心里明白,并不是君天璇真的当她是客人或者朋友。   而是君天璇想在今日证明自己,证明她得到了宇文璃,在这场爱情的角逐里,她君天璇才是胜利者。   云卿浅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她从未想过与君天璇去争啊,她甚至有些同情君天璇,爱上宇文璃那样一个根本没有真心的人,局天璇已经输了!   此时收心尚能及时止损,时间越久,输的越彻底!   “不知东周派了何人前来?”云卿浅开口问道。她想知道,来人值不值得信任。   危月燕微微愣了愣,然后开口道:“云小姐不要生出逃跑的心思,公主便不会为难你。”   云卿浅明白了危月燕的意思,这是告诉她,君天璇要将她永远留在乌月城了?   为什么?用她来牵制宇文璃么?   云卿浅微微垂眸开口道:“大祭司我只想和东周来使说几句话,报个平安,也免得我们两国之间出现什么误会!”   危月燕脸色一沉开口道:“看来云小姐还是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云卿浅不受威胁的开口道:“阶下囚?怕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云卿浅勾唇一笑,笑容中闪烁的自信,令危月燕有些震惊。   尤其是云卿浅身上散发出来的拘魂铃气息,更令她十分困惑。   想了想又想,危月燕还是开口问道:“云小姐,拘魂铃在你身上?”   云卿浅并不否认,开口道:“君九霄赠给我的。”   “为何?”   “你说呢?”云卿浅不答反问。   危月燕先是微微愣了愣,片刻后,怔愣变成了震惊,她……她真的是西陵圣女?   云卿浅压低声音开口道:“据我所知,西陵圣女是高于西陵陛下的存在,你猜猜看,你们留不留得住我?又赶不赶的走我?”   去留都随她,谁也别想指手画脚。   危月燕大惊失色,连忙开口道:“云小姐,我们并无恶意。”   云卿浅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站起身开口道:“巧了,我也没有恶意。”   换言之,如果她们有恶意,那么她也有恶意!   危月燕倒抽一口凉气,她现在还无法判定云卿浅到底是不是圣女,可是君九霄能把拘魂铃送给她,足矣证明她至少是和圣女有所牵连!   “云小姐,圣女……未必是你的护身符!”   云卿浅知道,西陵圣女这个身份,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保她性命,又会招来无数的祸端,要不要昭告天下,她还要再掂量掂量。 第289章 西陵女帝的恶意(1更)   “走吧,别误了时辰!”云卿浅踏步而出,宛然一副主子的形态,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意识。   危月燕眉头紧皱,并不为找到圣女而开心,心中充满了担忧,既担忧天璇公主,又担忧云卿浅,更担心西陵的国运。   这君九霄一直寻找圣女的目的她很清楚,可是圣女又岂能是任人左右的?   ——   云卿浅来到西陵皇宫,这里已经布置的华丽而恢宏。   宾客已经纷纷落座,长公主和驸马祭天之后便会回到这凤栾殿向陛下进礼。   云卿浅私下打量着前来道合的宾客,大多都是熟面孔。   北胡太子拓跋煜,大将军风玉泽。   南滇公主尉迟翎,三皇子尉迟翊。   东周定王宇文珀……   竟然是宇文珀,云卿浅有些意外,那么多身强体健的人不选,偏偏选了行走不便的宇文珀,这是何意?   微微思忖之后云卿浅便想通了,齐王有不臣之心,不能放他离开京城。   庆王是宇文璃的亲弟弟,和临西城驻军又关系密切,自然也不能让他离境。   看来还真是只有选定王了。   云卿浅看向定王的时候,定王也看到了云卿浅。   宇文珀微微诧异,那表情似乎是没想到云卿浅会坐在这里。宇文珀刚想去和云卿浅寒暄一下,就听到宫人禀报西陵女帝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只见西陵女帝君邀月,身穿一身拖尾三尺有余的华丽龙袍款款走来。   西陵女帝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和君天璇像了个十成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人的山呼之声,西陵女帝已经坐在了龙椅上!   西陵女帝习惯性的扫视众人,忽然目光定在了云卿浅身上!   就好像昭文帝第一次见到云卿浅一样,西陵女帝也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然长的和明月如此像。   西陵女帝的质问,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瞥向了云卿浅。   云卿浅款款起身行礼,开口道:“回陛下,臣女是东周忠勇侯嫡女云卿浅。”   不等西陵女帝有何反应,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就是那个勾引我皇姐夫君的贱人!你为何会坐在这里?”   开口说话的是君天璇同母,却不知道是不是同父的妹妹君天瑜!   毕竟那西陵女帝有五十几个皇夫!   云卿浅微微皱眉,她也不想坐在这好不好,若是可以,她更想离开!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是天璇公主请我来的,若是此处不欢迎我,那我走便是!”   “慢着!”西陵女帝厉声道:“你当我西陵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云卿浅算是看明白了,这母女二人摆明了来意不善,究其原因,多半也是因为宇文璃吧。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陛下想要如何,不妨直说!”云卿浅淡淡开口道,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气势。   看到这样的云卿浅,西陵女帝似乎明白了,她的宝贝女儿为何会忧心了。   除了西陵之外,另外三国,温柔乖顺的女人数不胜数,可能激起男人征服欲的女人却凤毛麟角。   云卿浅的美貌自是不用提,再加上她的聪慧和胆识,还有她外柔内刚的性子,哪怕西陵女帝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说云卿浅对男人的吸引是致命的。   如此一个巨大的隐患,怎能让她的宝贝女儿安心?   再说了,抛开旁的不讲,就云卿浅这张酷似君明月的脸,就让西陵女帝恨的咬牙切齿。   就在西陵女帝还没想清楚,要如何合情合理的处置掉云卿浅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宫人的唱名声。   长公主和新晋驸马已经来到凤栾殿朝拜了!   君天璇一身白色华服,上面用金丝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阳光照射下投射出点点金光,如她那个人一般十分耀眼!   宇文璃同样身穿白色锦袍,只是那白色锦袍上面绣着层层叠叠的悬铃木图案。   悬铃木又名梧桐。   云卿浅冷笑了一下,凤栖梧桐,看来这西陵女子注定要把她们的夫君踩在脚下了!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娶到君天璇已经是天大的喜事,自然不会计较旁的。   可对于宇文璃来说,这无异于侮辱。   他那么骄傲,那么自命不凡,那么野心勃勃,如今却要“出嫁”,简直太可笑了。   云卿浅都忍不住想看看宇文璃的表情到底有多扭曲了。   云卿浅抬头看向宇文璃的时候,宇文璃也刚巧就在看她,亦或是说宇文璃从一进门就在寻找云卿浅的身影。   四目相对,云卿浅看出了宇文璃脸上的难堪,宇文璃也看出了云卿浅眼中的嘲讽!   宇文璃顿时就觉得迈不出脚了,他可以忍辱负重不在意天下人的目光,可唯独云卿浅……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   心中这样想着,肢体动作难免就会带出脑海中的心思。   本来与君天璇相握的大手,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力道!   君天璇微微一怔,顺着宇文璃复杂的目光就看到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君天璇抿了抿嘴,低声道:“你想害死她,大可以继续看下去!”   宇文璃微微一愣,一抬头就看到了西陵女帝不悦的目光。   宇文璃连忙收回视线,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他刚刚和云卿浅眼神的较量,一丝不落的落在了西陵女帝的眼中。   但是在西陵女帝眼里,那不是较量,而是含情脉脉,是暗送秋波!   她如何能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吃这种哑巴亏?   眼看着宇文璃和君天璇已经跪下要行大礼,西陵女帝却冷声道:“慢着!”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西陵女帝。   西陵女帝垂眸看着宇文璃,语气带着三分不屑七分轻视的说道:“宇文璃,天璇乃我西陵长公主,亦是西陵储君,朕的掌上明珠,你能与天璇结亲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可知道?!”   在座的西陵人无不认为西陵女帝此言甚是有理,而在座的各方来客,都忍不住觉得这西陵女帝盛气凌人,根本没有把宇文璃当回事儿,简直就像是……   “风玉泽,你看看这宇文璃像不像东周送来的歌姬,啧啧,跟他那娘一个运道,嘿嘿嘿!”拓跋煜口不择言,虽然说的很小声,可是偏偏在座的人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西陵女帝对待宇文璃的态度,确实就像对待一个贡品,一个歌姬,一个玩意儿。   宇文璃的承受力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一件件扒光衣服,置于人前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然而他却不能有丝毫的反抗之心。   宇文璃隐忍的咬了咬牙,然后恭敬的回道:“母皇陛下教训的是,儿臣能娶到璇儿,是儿臣三生有幸。”   “是嫁!”西陵女帝似乎有意要戳戳宇文璃的锐气一般,当着三国来使的面一定要逼宇文璃低头。   宇文璃心中满是愤懑,可面上依旧恭顺:“是……”   “若不是璇儿选中了你,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朕对你也没什么太大的希冀。只有一点,那就是要对璇儿从一而终,忠贞不二!”西陵女帝完全是按照女德女戒来要求宇文璃。   宇文璃不用抬头也知道众人的目光此刻会有多么的鄙夷和轻视。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   宇文璃用力咬了咬自己腮帮子,直到疼痛袭来,腥甜满口,宇文璃才稳住心神,恭敬的回道:“母皇教训的是,儿臣一定对璇儿从一而终,忠贞……” 第290章 西陵只有妖女(2更)   宇文璃的誓言还没说完,就被西陵女帝打断了:“好,你既然如此说,那么眼下就有一个让你表明心迹,证明诚意的机会。”   宇文璃微微抬头,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西陵女帝开口道:“杀了她!”   西陵女帝指向云卿浅,冷笑着继续说道:“只要你杀了他,朕立刻受你们的大礼,你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否则这杯女婿茶,朕是不会喝的!”   “母皇……”君天璇试图说些什么,却被西陵女帝呵斥住。   “闭嘴!若是经不起这番考验,他就不配做你的驸马!”西陵女帝霸道强势,完全不听君天璇的劝说。   君天璇皱眉看向宇文璃,在她心里她并没有想让云卿浅死的意思,可是她却很想知道,宇文璃在她和云卿浅中间,究竟会做一个怎样的选择。   “青鸢,把你的剑给他!”西陵女帝对自己的大将军青鸢开口道。   青鸢是一个身高近八尺的女子,若不是有着几分女性特征,那威武雄壮的样子简直堪比男人。   听到陛下的指示,青鸢直接抽出腰带,用力一抖腰带化为长剑。   在不能佩戴武器进入的凤栾殿,青鸢却可以带着自己的随身佩剑,可见西陵女帝对青鸢的信任。   ?   青鸢将佩剑扔给了宇文璃,宇文璃下意识出手接住。而与此同时,青鸢也拉住云卿浅的手臂,将她推搡到大殿当中。   大祭司危月燕见状,连忙开口劝说:“陛下,今日是长公主殿下的大喜之日,微臣看,不宜有见血光啊……”   西陵女帝不在意的嗤笑一声:“正是因为大喜,才需要血祭苍天厚土!好了,宇文璃,做你该做的事吧,别耽误了良辰吉时!”   西陵女帝要杀云卿浅的决心十分坚定,不用说云卿浅也知道,多半和她这张脸有关系。   细细算下来,这西陵女帝应该是君明月的妹妹,看来她们姐妹二人感情并不好呢。   宇文璃拿着手中长剑,迟迟没有举起来……   于公,云卿浅是西陵圣女,得圣女者得天下,他自然不会动手杀她。   于私,云卿浅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如何能下得去手,即便是他心中已经对云卿浅爱恨交织,他仍旧无法取她性命,连伤她都舍不得。   看着宇文璃完全没有举剑相向的意思,君天璇心中也来了怒火。   君天璇开口道:“平章,这是你的第二次机会。第一次我在东京城邀你,你不肯走。这第二次,只要你杀了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君天璇的夫君,我君天璇以东周的夫妻之礼相待,绝不纳其他男子入后院!”   这是君天璇能给出最大的承诺了,她甚至在心中呐喊:“平章,不用你杀她,你只需要举剑相向,我就立刻喊停,我只要你一个态度,只求一个选择的态度!”   北胡的拓跋煜和风玉泽,东周来的定王宇文珀,几个人都是心中焦急。   “宇文璃,你还在磨蹭什么?难不成,你对这贱人有私情?”西陵女帝,一口一个贱人,毫无一国之君的风范。   宇文珀想了想,开口道:“还请陛下慎言,云小姐乃我东周来使,岂能说杀就杀?”   西陵女帝笑了笑,开口道:“哦?朕怎么不知道东周还有别的使者前来?国书上似乎只写了定王你的名字而已啊。而这个女人……”   西陵女帝看向云卿浅,似笑非笑的说道:“没有国书,没有关碟,她就是偷偷潜入我西陵的奸细!”   宇文珀一时间被噎住了。   拓跋煜和风玉泽对视一眼,二人都知道这云卿浅不能死,她是西陵圣女啊,可是二人却不知要不要开口说,若是开口说出来,岂不是其他人也知道了?   再说了,如果暴露了云卿浅是西陵圣女,那么他们想在西陵带走云卿浅,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拓跋煜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手里握紧了酒杯,想看看宇文璃能做到哪一步,如果真的举剑相向,他再出手救人。   “宇文璃,你若实在舍不得杀她,那就跟她一起去下面做一对痴男怨女吧!”西陵女帝话音一落,唰的一下冲进来一队带刀侍卫,二十几个人瞬间将云卿浅和宇文璃包围在内。   看来今日之事,是绝不可能善了了。   宇文璃厌恶极了自己这种被动的局面,他用力的攥紧了剑柄,狠狠的将长剑扔在了地上,怒声道:“我不会杀她的!”   君天璇的脸瞬间就白了,难道说宇文璃真的那么爱云卿浅?爱到自己放弃野心,放弃东山再起的机会,放弃复仇,放弃执着了一生的追求?   看到君天璇眼中失望而伤痛的神色,宇文璃连忙开口补充道:“璇儿,我不杀她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男女之情,而是因为……”   宇文璃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因为云卿浅她是……她是西陵圣女!”   西陵圣女?!   早知此事的君天璇脸上不见任何惊讶的神色,反而眼中失望更浓,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宇文璃不杀云卿浅的借口罢了,宇文璃心中仍旧放不下她。   不明真相的众人倒是都纷纷忍不住惊呼出声。   “什么?西陵圣女?!”   北胡人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只是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今众人都知道云卿浅是西陵圣女了,想要从西陵带走云卿浅,几乎不可能。   “你说……什么?”西陵女帝的语气看起来有几分危险,丝毫没有找到本国圣女的喜悦。   宇文璃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难道说他……他赌错了?   危月燕见状连忙开口道:“启禀陛下,云小姐不是圣女,云小姐今年才刚刚十六岁,而上一任明月圣女已经去世二十余年了,早已经魂归圣女陵,怎么会有圣女。”   西陵女帝双眸微眯探究的看向危月燕,危月燕微微垂眸,恭敬的低头,并不与之对视。   西陵女帝有看向自己的女儿君天璇,用眼神询问。   君天璇不敢欺骗西陵女帝,但是她确实不知道云卿浅到底是不是圣女,她虽然得到了江湖上的传言,但是谁又能保证那传言是真的呢?   君天璇想了想开口道:“启禀母皇,儿臣不知云小姐身份,圣女血脉早就断了,不应该会有圣女出现。”   西陵女帝嗤笑一声开口道:“你说的没错,西陵从来就没有圣女,只有妖女!”   !!!   所有人都愣住了,都说得圣女者得天下,西陵一直令其他三国不敢冒犯,不就是因为有圣女威慑么,怎么就成了妖女了?   西陵女帝看向云卿浅,阴恻恻的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妖女?”   此时此刻的云卿浅心中明白,她所谓圣女的身份,看来是帮不了她了。   不仅如此,眼前的西陵女帝似乎对西陵圣女十分憎恶,如此一来,宇文璃暴露她这一层身份,非但没有帮到她反而害了她。   横竖都是个死,云卿浅不想再向西陵女帝的低头了,一分一毫的恭敬都不屑给她。   “这有什么区别么?左右陛下都是要杀我的不是么?”   云卿浅双臂背于身后,微微抬着下巴,好看的脸上带着不屑而冷静的笑容,仿佛置身于险境中的不是她,被拿捏在手中的也不是她,至于砧板任人鱼肉的更不是她一般。   西陵女帝看到云卿浅这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太像了!跟那个事事都无所谓,却处处都高她一头的君明月太像了! 第291章 给她灌药(3更)   “你是不是妖女,朕自有办法知道!青鸢,给她灌药!”西陵女帝耐心用尽了。   灌药?灌什么药?   云卿浅心中诧异,可是却无法反抗,直接被两个女侍卫按住肩膀跪在了地上。   西陵女帝见她神色疑惑,狞笑道:“西陵妖女,身怀异香令天下男子色令智昏,只要闻到她的香气,无不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今日朕就要看看,你是不是也有这份本事。青鸢,用牵裙散!”   一听这名字,众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媚药中的极品啊!   一国之君竟然当着众人面给云卿浅喂这种药,这是多大的仇怨?   风玉泽虽然对云卿浅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可是身为男子,还是觉得这种行为实在不妥。   风玉泽开口道:“陛下,这怕是不妥吧,让若真如陛下所言,那么她若散发出香气,在场男子岂不是都要中招了?!”   西陵女帝随意的哈哈一笑,开口道:“这有何难,风将军若是喜欢,朕可以把她赏给你,左右不过就是一死,死之前慰劳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也算她的造化!”   听西陵女帝这么一说,宇文珀哪里还坐得住,立刻开口道:“陛下,云小姐乃是我东周陛下亲封的临南城督军,岂容这般侮辱,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别坏了两国邦交。”   听宇文珀这么说,云卿浅微微抬了抬头,心中有一丝疑惑,只是疑惑来的太快,让她没来得及仔细想清楚。   西陵女帝完全不在意宇文珀语气中的威胁,只淡淡说道:“定王急什么,朕只是要验明正身而已,若她是西陵妖女,那么与你东周就并无干系,是死是活都应由朕说的算。若她不是西陵妖女,喝了那好东西也不过就是难受一下子罢了,大不了朕多找几个美少年来解了她的蚀骨之痒!”   说道这里西陵女帝朝着容貌俊美的定王宇文珀抛了个媚眼,继续开口道:“若是定王想亲自为她解药,也不是不行啊!”   宇文珀气得用力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然而他这腿疾缠身,让他看起来愤怒都毫无气势。   就在众人争执的时候,那青鸢已经拿回了所谓的牵裙散,站在了云卿浅面前。   “自己服用,少吃点苦头!”青鸢面无表情的说道。   云卿浅冷眼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心中想着自己应该是不会被这一类的药物毒害的失去神志,可是若服了这种药,她必定全身发烫,香气四溢。   她魂魄不全,眼下都要靠拘魂铃来弥补,若是今日吃了这个东西,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不怕死,可她还要给穆容渊送解药啊!   看着南滇来使,云卿浅就知道,南滇在临南城那一战,肯定是占了上风的,不然他们那里还有心思出使西陵。   穆容渊的平安信迟迟未到,只怕临南城的情况要比想象中更糟。   “看来她是不怎么识相了,青鸢,给她灌进去!”西陵女帝怒声道。   青鸢领命:“是!”   青鸢上前就扣住云卿浅的下巴,呼吸间就要把药给她灌进去。   宇文珀厉声道:“住手!”   话音一落宇文珀身后的随行侍卫立刻冲上前去,与那些本来围在云卿浅和宇文璃身边的人顿时动气手来。   “定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西陵女帝怒声道。   宇文珀深呼吸一口气,语气也冷了三分开口道:“陛下如此当众侮辱我东周督军,难不成是要向东周开战么?本王前来贺喜,陛下如此打本王的脸,莫不是认为本王不良于行,就能任由你们西陵骑到头上来?!”   西陵女帝似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喜欢好看的男子,尤其是好看又无力挣扎的男子。   “定王何必这么激动呢,朕不是说了,若她不是西陵妖女,朕不会为难她,可若她是西陵妖女,你们东周就管不着了,一切只要服了牵裙散便知。”   眼看着大殿上的东周侍卫,被西陵侍卫一个个压在刀下,宇文珀就算是表现的再凶悍也无济于事。   不是东周侍卫打不过那些女兵,而是东周侍卫只有寥寥六人,进入大殿又都被卸了武器,西陵二十多个人各个手持利刃,自然是压倒性的胜利。   青鸢见战况根本不必她亲自出手,便继续手上的动作紧紧捏住云卿浅的下巴,将那牵裙散猛地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咳咳!”云卿浅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干呕。   青鸢见状直接拿起宴席上的酒,对着云卿浅就灌了一坛!   “唔……唔……”云卿浅拼命挣扎,然而却毫无作用。一坛酒瞬间被尽数灌了进去。   女侍卫松开了云卿浅的手臂,任由她在地上咳个不停。   烈酒入喉,刺激的云卿浅犹如烈火灼心!   “咳咳咳!咳咳咳!呕……”   见云卿浅难受成那般,宇文璃猛地冲上前去试图扶起云卿浅,却被她用力甩开:“滚开!不用你假好心!”   宇文璃的手僵在半空中,心中滋味复杂,他想保护她,可是他做不到,她也不领情……   君天璇见到云卿浅这般,忍不住皱眉道:“云小姐放心,倘若你不是西陵圣女,本公主一定保你安全离开西陵……”   云卿浅扶着地板站起身,冷笑一下开口道:“天璇公主可真是大度,这么大度的话,刚刚怎么不说?现在来装好人,难道不是因为心中肯定那牵裙散会要我的性命么?”   若是牵裙散对她起了作用,那么她被媚药所控,那西陵女帝必然会找十个八个的男人来给她“解毒”。等她清醒之后,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若是牵裙散对她不起作用,那么就可以确认她西陵妖女的身份,西陵女帝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杀了她。   横竖都是一个死,君天璇何必这般假惺惺!   君天璇被云卿浅说中了心事,顿时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   君天瑜冷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皇姐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   云卿浅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水,目光冷漠的扫向众人,最后将眼神定在了西陵女帝身上。   “今日之辱,必十倍奉还!” 第292章 西陵幻术(4更)   “你凭什么?!”西陵女帝冷笑道。   云卿浅咬牙冷声道:“就凭你根本不了解西陵圣女,是怎样的存在!”   怎样的存在?   西陵女帝微微一愣,西陵圣女是怎样的存在?不就是战场上魅惑那些愚蠢的男人么!   “哼!”西陵女帝冷哼一声,狞笑着开口道:“那就烦请你表演一下,让朕,见识见识,你是怎样的存在!”   云卿浅的手刚要有所动作,忽然听到一人惊呼:“不要!”   众人望去,就看到了定王宇文珀已经驾着轮椅来到了云卿浅面前。   宇文珀表情担忧的开口道:“云小姐,本王带你走!”不要用摄魂铃,不要用!   药力开始上头的云卿浅微微垂眸看向宇文珀,她忽然觉得宇文珀此刻担忧的眼神有点像一个人……像谁呢……   云卿浅脚步身形晃了一下,那药效开始在她体内发挥作用,令她体温上升,脸颊发红。   美人酒醉的样子太过迷人,引得贪恋美色的拓跋煜咽了咽口水,咕噜一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云卿浅也闻声望去,当她和拓跋煜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拓跋煜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软了半边儿。   云卿浅勾唇一笑,更是笑的拓跋煜魂儿都没了。   “煜太子,你帮我个忙好不好……”云卿浅语气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声音温柔甜腻,透着一丝丝蛊惑的味道,却并不让人觉得放荡失礼。   拓跋煜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道:“好……好好好……美人要做什么……”   若不是风玉泽拼命的拉着拓跋煜的衣摆,拓跋煜就要冲到云卿浅面前了。   云卿浅微微抬手指向青鸢,开口道:“这个人欺负我,煜太子帮我……杀了她可好?”   众人微微一愣,可是拓跋煜已经甩开了风玉泽,着魔一般对着青鸢就出手一掌。   “煜太子,你疯了么?!”西陵女帝不知为何,忽然有几分心慌。   拓跋煜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招接着一招对着青鸢将军出手。   青鸢见招拆招,二人打做一团。   ……   浓郁的香气开始从云卿浅周身慢慢散开,距离云卿浅最近的宇文珀开始视线模糊,感觉周围的景物都在扭曲变动。   宇文珀心里一惊,立刻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痛袭来,让他立刻恢复了神志。   宇文珀连忙抬水袖捂住口鼻,一边闭气一边开口道:“云卿浅,本王带你走,别……”   “别?”云卿浅忽的笑了一下,因为宇文珀用袖子捂住口鼻的样子,让她终于想起来宇文珀像谁了。   云卿浅缓缓俯下身,伸出手摸向宇文珀的肩膀,动作轻柔而缓慢,自肩膀缓缓向下,一直来到他右侧肋骨下方。   云卿浅勾唇一笑,那笑容简直可以令天地失色!也令宇文珀瞬间失了神!   云卿浅的脸缓缓靠近宇文珀的耳朵,手则在宇文珀的肋骨处反复摩挲。这种极为暧昧不清的动作宇文珀本应该躲开,可他不知为何,竟然感觉自己舍不得打断如此亲密的状态。   云卿浅在他耳畔低声道:“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云卿浅话音一落,就用力按下那宇文珀肋骨下方。   宇文珀顿时疼的一声闷哼,脸上的惊愕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肋骨下面的衣服已经渗出一片殷红的血渍!   这里有一处伤口,是他在寒风山被宇文璃偷袭时候留下的,也是他真实身份的证据!   看到宇文珀脸上震惊而痛苦的神色,云卿浅嗤笑道:“知道我奉旨督军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而这几个人当众,可没有定王殿下啊!呵,咱们的帐等会儿再算。”   云卿浅绕过宇文珀,直面向西陵女帝,冷声道:“你以为西陵圣女只是魅惑男人么?那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呼风唤雨,什么叫遮云蔽日!”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响。   宇文珀心里一慌,他知道云卿浅手上有摄魂铃,但是那摄魂铃不是丢了一串么?只剩下一串的摄魂铃,强行使用,她是不要命了吗?   “云卿浅,你……”   宇文珀话音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阵天玄地转,随后便刺骨的寒风袭来。   “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不知谁惊呼一声,众人才发现,原来大家竟然已经置身于冰天雪地当当中了。   刚刚还在凤栾殿,眼下却好似置身于极北之地。周围一片银装素裹,漫天雪花迎头而下。   那些宫殿里的桌椅,墙上的红绸,桌上的美食,全部通通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全部是寒风冰雪。   “嘶……好冷……”尉迟翎今日穿的襦裙不太厚实,瞬间就被寒风打透了。   其实人人都已经觉得冷了,只是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这里是什么地方?”风玉泽急忙跑到拓跋煜身边,试图保护拓跋煜。   拓跋煜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皱眉疑惑道:“这是幻术,这是西陵幻术么?”   这么真实的幻术??   众人惊住了同时忍不住看向西陵女帝。若是西陵幻术,那岂不是说这西陵女帝要趁着大婚之际杀了三国来使?   西陵女帝被寒风吹乱了头发,本来身后的龙椅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大块寒冰,让她不得不站起身。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若是朕有心加害,岂会和你们一同陷入这冰天雪地,这都是云卿浅那个妖女的妖法!”   云卿浅?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才猛地想起来,忙去寻找云卿浅的身影,然而人呢?根本没有人!   只有宇文珀不知为何表情痛苦的捂着肋下,眉头紧锁死死咬着嘴唇,似乎在极力的承受什么,亦或是努力的抗争着什么。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大家凝神不要相信眼前的事物,这都是云卿浅那个妖女的妖法!”   西陵女帝有些惊讶于云卿浅这匪夷所思的能力,据她所知,西陵圣女可以魅惑人心不假,可是那些都是勾引男人的下作手段,什么时候,她竟然能造出如此幻境了? 第293章 呼风唤雨(1更)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你看看这雪!难道你们都不觉得冷么?”尉迟翎双手环抱着自己,感觉冷的都已经上下牙打颤了。   “是啊,实在是太冷了,这哪里是幻境!”   “嘶……冻死了冻死了!”   众人在原地搓手的搓手,跳脚的跳脚,温度越来越低,已经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了。   君天璇见状大声喊道:“云卿浅,你在哪?!你出来!”   一道悠远而空灵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边响起。   “我在哪?我不就在你们身边么?”云卿浅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声音似乎响在耳畔,又似乎传自与远方,让人完全无法分辨方向,判断位置。   大祭司危月燕眉头紧锁的说道:“云小姐,你应该知道西陵圣女的能力是要燃烧灵魂的,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听到危月燕这么说,不等云卿浅有所回复,宇文璃已经焦急的喊道:“浅儿,不要,不要伤害自己,我放你走好不好,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君天璇见宇文璃如此紧张,顿时怒不可遏,嫉妒的滋味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涩和挫败。   “你要放她走?那你是不是要跟她一起走?宇文璃,你到底当我君天璇是什么人?!”君天璇怒声道。   宇文璃心中焦急又愤怒,若不是这些蠢女人一定要刺激云卿浅,若不是西陵女帝对云卿浅灌下那种药,云卿浅怎么会如此失控?   如今大家都要死了,这女人竟然还要争风吃醋!亏她还是一国储君,简直可悲可笑!   “脱衣服!”西陵女帝怒声吩咐她手下的侍卫们。   侍卫们面面相觑,别说现在这么冷,她们也冷的直打寒颤,就算是不冷,她们也都是女子啊,怎么能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脱衣服呢?   “朕让你们脱衣服……你们……你们都聋了吗?”西陵女帝感觉寒风刺骨,眉毛和睫毛上都浮现了一抹白霜,寒冷让他没有了女帝的威严,只有寻求温暖的渴望。   侍卫们不敢违抗皇命,纷纷开始动手脱衣服。   西陵女帝不顾形象的将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还不忘提醒君天璇也穿上。   而那些没了衣服的西陵女兵,很快一个个冻僵在原地。   尉迟翊和尉迟翎见状一边原地跑来跑去维持体温,一边吩咐手下人也脱衣服。   相比之下倒是苦寒之地的北胡人显得十分淡定,虽然也是了寒冷刺骨,可还不至于用手下人的性命换自己的命。   ……   看着那些侍卫宫人一个个冻死过去,君天璇忍不住再次开口质问:“云卿浅,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云卿浅的声音再次响起:“做你们要我做的事啊,你们不是想看西陵圣女么?你不是人人都要得到西陵圣女么?那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西陵圣女……”   所有人都忍住不倒抽一口凉气。   “大到风云变幻……”随着云卿浅的声音,众人发现周围的天色忽明忽暗,太阳东升西落,似乎瞬间就过了一整天。   “小到草木枯荣……”紧接着又看到冰天雪地里渐渐风雪消融,泥土中萌发出点点新绿。   “皆在我一念之间……”云卿浅话音一落,就快要冻死的众人瞬间置身于一片岩浆上面,每个人脚下只有方寸之地,稍微偏移一点,就会立刻掉入岩浆中。   一个西陵女侍卫不服气的说道:“这都是假象,这都是幻觉!”说完便踏步而出,在众人眼中,坠入了岩浆之中,一瞬间,尸骨无存!   “啊——”众人忍不住惊呼,这真的是幻境么?   拓跋煜这会儿也恢复神智了,苦哀哀的说道:“云小姐,有话好好说啊!你这是……这是做什么啊!”   云卿浅似乎是感觉拓跋煜和风玉泽罪不至死,便对着二人挥了挥手,二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变大了,让他们可以安全的站在上面。   可是旁人仍旧是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   “啊!”   “救命——”   “啊——”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些西陵侍卫,还有一些宫人,时不时便有人坠落。   眼看着西陵女帝脚下的土地咔嚓一声裂开,西陵女帝瞬间腾飞而起,一脚踹飞一个侍卫,然后取而代之站在了她的位置上。   “呵……”空气里传来了云卿浅的嗤笑声,一个念头在心中滑过,西陵女帝脚下的地面再次化为乌有。   西陵女帝故技重施,再次踹飞一个手下人,用别人的性命来给自己寻求生的机会!   “母皇我们怎么办?”君天璇看到死的人越来越多,心中明白这一定不是幻境那么简单。这是化幻为实的一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西陵女帝也有几分慌了神,在她的记忆中,这西陵圣女不过就是一个靠出卖色相和体香来魅惑敌军的下贱女子,怎么会有这种妖法。   “陛下好身手啊,不知道在水底,陛下还飞不飞的起来!”云卿浅话音一落,众人周围的环境瞬间发生的改变。   周围空气中一瞬间涌入了咸涩的海水,大家竟然掉在茫茫大海中了。   “唔……我不会游泳……”   “咕噜咕噜……救命……”   众人在海中拼命挣扎,可是拓跋煜和风玉泽却发现,他们二人虽然也泡在海水中,但是并没有下沉,脖子以上的位置都在水面以上。   拓跋煜有些紧张的开口道:“风玉泽,咱们……咱们怎么办?”   风玉泽皱眉叹气:“太子殿下,别乱动,也别乱说话,云卿浅对我们二人没有杀意,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拓跋煜嘴角抽了抽,现在除了静观其变,他们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风玉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切莫再对云卿浅有什么亵渎的心思。”   拓跋煜咽了咽口水,女人虽然好,可还是好好活着最重要啊!   ……   “云卿浅,你这妖女,你要杀了我们所有人么?你要让东周成为三国的敌人,成为众矢之的吗?!咕噜噜……”西陵女帝一边在海水中扑腾,一边还不忘骂云卿浅。众人恨不能将她的嘴捂上。   “陛下……陛下……我们要找到她的位置,只有找到她,才能破解这幻术!”危月燕的话并没有说全,不是找到云卿浅的位置就能破解幻术,而是要打倒或者杀了云卿浅,才能破解幻术。   众人闻言,纷纷四下巡视,然而这周围茫茫一片都是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   君天璇一边用力浮水一边仔细观察,终于被她发现了不寻常的一处。   那海平面时不时便有海浪卷来,然而那些海浪在经过宇文珀身边的时候,就会自己产生一道缺口,不会将宇文珀打翻在海浪中。以至于宇文珀和他的轮椅都诡异的浮在水面之上。   君天璇脸色一凛,开口喊道:“青鸢,借力!”话音一落便从水中腾地一下飞身而起。   青鸢心领神会,双手聚过头顶,让君天璇可以稳稳的踩在她手掌之上。   感受到君天璇落在她手掌上,青鸢用力朝上一顶,将君天璇震飞到更远处。而与此同时青鸢的身体也被压入水底,她连忙又双腿踩水,才勉强浮出水面。   而另外一边君天璇借着青鸢的力道,直接飞向宇文珀的轮椅方向,她相信在那轮椅前面必有所获。   君天璇一边飞掠,一边从腰间抽出软边,对着宇文珀身前的空气,便用力一挥。   啪一声脆响,她可以确定她打到什么东西了。 第294章 失控的女帝(2更)   与此同时,她看到自己的鞭子好像划破了眼前的空间,让她透过缝隙,清楚的看到了原本属于凤栾殿的一丝景物。   “云卿浅果然在这!”君天璇心中惊呼一声之后,立刻抖动了一下手上长鞭,鞭子瞬间化软为硬,身上还浮现出一层倒刺。   君天璇一脚踩在宇文珀的轮椅椅背之上,凭借感觉朝着一个地方刺过去。   “不要!”宇文璃不知何时飞身而起,一把攥住了满是倒刺的武器。   鲜血顺着宇文璃的手流到鞭子上,低落在海水中,长鞭刺痛了宇文璃的手掌,那鲜血刺痛了君天璇的双眼。   “宇文璃!你竟然……”君天璇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只觉得胸口闷痛,呼吸都难过。   宇文璃开口道:“不要杀她,不要伤害她,你放她走,我答应你,永远不见她,永远不再见她好不好?!”   宇文璃的大脑此刻已经处于一种完全空白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承诺会不会兑现,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卿浅死在君天璇手上。   幻术再好也是假的,施术者再厉害,也是有破绽的。   眼下云卿浅或有一战之力,那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手足无措,可是时间越是拖下去,云卿浅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对她来说就越危险啊。   君天璇眼眶发红的看着宇文璃,开口道:“宇文璃,她杀了我们西陵这么多侍卫,我若不杀她,以后何以服众?”   “那是因为你们对她下药在先!”宇文璃怒斥道。   “那是因为你去劫她在先!”君天璇驳斥。   面对君天璇的驳斥,宇文璃哑口无言,君天璇说的没错,若不是他去将云卿浅劫回来,哪里会有后面这诸多事端。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卿浅去死啊!   “唔——”一声女子的闷哼声忽然响起。   君天璇和宇文璃看到,空气中有一柄匕首悬在半空中,而那匕首所悬的位置,正在滴下殷红的血珠。   顺这匕首看向那手持匕首的人,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西陵女帝!   “母皇?!”君天璇有些有些意外的惊呼道。   西陵女帝开口道:“还啰嗦什么,还不动手杀了她!”西陵女帝指的是她匕首刺中的人。   君天璇把心一横,提着鞭子就要攻击那匕首所在的位置,宇文璃连忙出手制止。二人就站在宇文珀这个不会下沉的轮椅椅背上打成一团。   “宇文璃,你是要背叛我么?”   “璇儿,放她走,我发誓,永远都爱你一个人。”   “你在让我放她走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你心中更爱哪一个了,你何苦在这里自欺欺人。”   “璇儿,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好,我一定会忘了她!”   “我还能信你么?”   “相信我,璇儿,相信我好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打一边争吵。   西陵女帝一招刺中人,便收回了手,任由匕首插在那里。她自顾不暇,手忙脚乱的浮水,让自己不至于下沉。   “啊——海浪,海浪来了!”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众人立刻惊恐的看向海面上。   之间不远处一道高逾百丈的海浪扑面而来,这一浪拍下来,别说溺水了,就是骨头怕是都会被拍散架了!   君天璇见状当即不再手下留情,一脚踹飞了纠缠她的宇文璃,举起手上带着倒刺的鞭子,看准了那匕首所悬浮的位置,用力刺了下去!   滋啦一声!是皮肉破裂的声音。   那长鞭仿佛被空气吞噬了一般,除了手柄还在君天璇手中,其他部分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鲜血,大量的涌出。   “咳……咳咳……”一道咳嗽声忽然想起,周围景物斗转星移,瞬间发生了天璇地砖的变化。   “啊!”待一切景物恢复正常不再旋转乱动的时候,拓跋煜看到自己和风玉泽就站在他们面前摆放食物的桌案上,顿时忍不住惊呼一声。   他们就这么回来了?!   然而还不等他搞清楚状况,就听见君天璇和西陵女帝的嘶吼声:“瑜儿!”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一柄匕首插在君天瑜的手臂上,而君天璇手上的长鞭,刺入了君天瑜的胸口,整根鞭子,穿胸而过!   “母……母皇……皇……皇姐……”君天瑜一脸茫然的看向西陵女帝和君天璇,似乎完全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瑜儿!”西陵女帝从龙椅上飞奔而下,用力扶住了已经站不住的君天瑜。   这是怎么回事?!   君天璇吓得松开了手,她怎么……她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妹妹?她要杀的不是云卿浅么?   “咳咳……”那轻咳声再次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发现云卿浅竟然坐在那属于宇文珀的轮椅上,那宇文珀呢?   众人四下寻找宇文珀,忽然风玉泽指向屋顶房梁,开口道:“在那!”   众人抬头看上去,果然,宇文珀不知为何坐在了房梁之上,就连宇文珀自己也一脸茫然,似乎还在失神中没有清醒过来。   君天璇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从幻境一开始,云卿浅就跟他们在一起,就坐在这轮椅之上,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咳咳咳……”又是接连几声的咳嗽,云卿浅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她的神魂,已经达到极限了!   输人不输阵,云卿浅看到西陵女帝痛苦的神色,开口道:“骨肉相残的戏码,好看么陛下?”   “云卿浅!朕要杀了你!来人——”   云卿浅手腕一抖,铃声再次响起,然而这次众人虽然紧张戒备,却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景象。   但越是没有奇怪的景象,众人越是紧张不已,每个人都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半分。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本来还要喊打喊杀的西陵女帝,忽然语气变得十分温柔,扔下怀中的君天瑜,朝着拓跋煜就走了过去。   拓跋煜心里一紧,这……这是怎么回事?   西陵女帝走到拓跋煜面前,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整理头发,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极了遇到心爱的男子。   “我,我叫邀月,姐姐叫我来请你到军营一叙……”   拓跋煜嘴角抽了抽,这是几个意思啊?这西陵女帝半老徐娘的娇羞,他感觉有点招架不住啊!   就在拓跋煜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的时候,西陵女帝又开始说话了。   “你要了我吧,求你,你不要我,我就要与不爱的男子成亲了,第一次……我只想给你啊!”   西陵女帝前言不搭后语,众人也都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的举动却令众人瞠目结舌。   只见西陵女帝对着拓跋煜开始疯狂脱自己的衣衫,众人震惊的功夫她就已经脱得只剩下一身白色里衣了。   “我的亲娘啊!”拓跋煜真是被吓着了,连忙躲到风玉泽后面。   而这时候君天璇和青鸢才反应过来上前去阻止西陵女帝。   然而西陵女帝根本不听劝,君天璇的手刚搭在她的手臂上,就被她反手一掌打了出去,旁的不说,这西陵女帝的功夫还是极好的,至少君天璇和青鸢都不是她的对手。   眼看着西陵女帝一边脱衣服,一边追逐着拓跋煜,刚刚还紧张不已的凤栾殿上,竟然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君天璇顾不得自己已经咽了气的妹妹,若是让西陵女帝在这三国人面前脱了个彻底,那她西陵的国威还要不要了!   “来人,快,上前抓住母皇!” 第295章 没有人会爱她(3更)   声音落下,却没有人围上来,刚刚在大殿中的西陵女侍卫,除了那个青鸢将军之外,其他都被他们的皇帝亲手杀了啊!   要么就是夺走了她们的衣服,让她们冻死在冰天雪地中,要么就是踹飞了他们,让她们坠落在岩浆里。   眼下哪里还有人供君天璇驱使。   眼看着那些侍卫都好端端的躺在地上,可是却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君天璇就忍不住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云卿浅。   “妖女,云卿浅,你果然是妖女!”   云卿浅坐在轮椅上,脸色有几分惨白,若不是她只有一串摄魂铃,此时此刻疯癫的人又岂止是西陵女帝一个?   可惜啊……   “咳咳咳……”云卿浅忍不住再次咳出来。   青鸢见状开口道:“公主,她是强弩之末了,微臣杀了她!只要她死了,陛下定能恢复正常!”青鸢话音一落便举剑刺向云卿浅。   君天璇没有开口阻止!   云卿浅也没有躲闪,亦或是说,她已经无力躲闪了。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向她的胸膛,坐在房梁上面的宇文珀终于回过了神!   刚刚清醒的他就看到如此惊险的一幕,宇文珀几乎是没有思考,本能的飞身而下,一脚踹向那青鸢手中的长剑。   长剑吃力刺偏,直接刺向了不远处的君天璇。   君天璇眼眸猛地睁大,刚要抬手格挡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   “唔……”宇文璃用身子替君天璇挡下了那一剑!   长剑刺穿了宇文璃的肩膀,吓得君天璇忍不住惊呼出声:“平章!”   宇文璃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在君天璇眼里尤为真诚,可在云卿浅眼中却无比可笑。他还真是惯会见缝插针啊!   刚刚那一招,君天璇明明可以躲得过!   “三哥,你看,定王竟然不是瘸子!”尉迟翎的惊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宇文璃身上转移到了宇文珀身上,此刻宇文珀已经将云卿浅护在了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   君天璇咬牙道:“想不到,东周还真是藏龙卧虎啊!”隐瞒自己的真实能力,这定王混入他们西陵想要做什么?   看着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君天瑜,还有不停追逐拓跋煜,已经脱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的西陵女帝。   君天璇的愤怒达到了顶峰,厉声道:“青鸢!封宫,今日云卿浅不死,谁都别想离开凤栾殿!”   青鸢心领神会,脚尖一点飞向门外,周围的侍卫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她要去呼唤御林军!   砰!   不等青鸢走出凤栾宫的大门就被人重重一脚踹在了腹部。   “唔!”   哐当!   夸嚓!   那一脚直接将青鸢从门口踹到了龙椅上,将龙椅前面的桌案和美食尽数打翻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顿时惊在原地,君天璇担心有人对西陵女帝出手,顾不得宇文璃的伤势了,连忙看向门口厉声道:“什么人?!”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来人逆光而来,让人只能看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完全看不到容貌。   “卿卿……”   一声卿卿,将几乎要昏迷的云卿浅唤醒了意识,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一脸焦急的穆容渊飞身而来。   “子衿?”云卿浅刚刚抬起手,整个人便落入了穆容渊的怀抱,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让穆容渊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不堪,可偏偏那双好看的凤眸亮的惊人。   穆容渊离开鬼域之后便拼了命的赶路,一路御风而行,完全不怕散功而亡的危险,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然而,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看到云卿浅衣襟儿上点点斑驳的血渍,穆容渊怒声道:“谁?谁伤了你!”   云卿浅愣愣的看着穆容渊,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想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平安无事,是不是完好无缺。   “子衿……”云卿浅紧紧环抱住穆容渊的脖颈,刚刚与西陵女帝同归于尽的心思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还有这么好的子衿,她怎么可以去死?   “卿卿,你怎么了卿卿?别哭……告诉我谁欺负你了?”穆容渊一边柔声哄着云卿浅,一边伸手卿卿拍着她的后背。   感受到云卿浅微微颤抖的身体,穆容渊的心都纠在一块了。   “你是何人?竟敢闯我西陵凤栾殿!”青鸢一边捂着肚子站起身,一边怒声质问。   穆容渊冷眼扫过去,那眼神冰冷的几乎要将那青鸢将军的血液都冻住了。   “二哥!找到云卿浅了吗?”伴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声,白丹青也冲进了凤栾殿。   西陵女帝还在失神的追逐着拓跋煜,可当她看到白丹青的时候,瞬间就愣住了。   “你……是你!你才是……”西陵女帝感觉一阵头痛,仿佛收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而此时此刻,云卿浅又忍不住陷入半昏迷状态,西陵女帝终于恢复了神志,那身上岌岌可危的明黄色肚兜眼看着就要被她扯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自己狼狈的状态,和众人复杂的目光,西陵女帝忍不住疯狂大喊:“啊——云卿浅,朕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君天璇见西陵女帝正常了,连忙将衣服捡起来给西陵女帝披上。   穆容渊听到有人要杀云卿浅如何还能沉住气,怒声道:“原来是你这老妖婆伤我卿卿,送上门都没人吃的贱人,你想怎么死?!”   嘶——   众人忍不住倒抽气,若说云卿浅刚刚是出手惊人,那这穆容渊就是语出惊人了!   拓跋煜嘴角抽搐的开口道:“穆容渊……穆容渊你是不是不认识西陵女帝啊?”   “穆容渊?”西陵女帝双眸微眯,口中重复的这个名字。   片刻后西陵女帝意味深长的冷声道:“原来是穆家人……”   看到穆容渊和云卿浅亲密的样子,冷笑一声道:“又是一个被妖女迷惑的蠢货!”   “放你娘的屁!”穆容渊怒斥道!   众人忍不住暗暗抽气,这穆容渊知不知道他在骂谁?他骂的可是一国之君啊!   西陵女帝脸色瞬间一黑,怒声道:“蠢货,你以为你真的爱她?你是被她的香气所迷惑了,她这种妖女,可以让任何闻到她身上香气的人对她眷恋,受她迷惑,这不是爱,这是病!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如中毒一般,对她的香气割舍不下而已!没有人会爱她,没有人!” 第296章 女帝惨死(4更)   穆容渊怒斥道:“少他娘的废话,既然你让卿卿受伤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加倍奉还了!”   穆容渊话音一落就要对着西陵女帝动手,却被宇文珀一个闪身拦在了面前,宇文珀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子衿,先别说了,带她走!去圣女皇陵!”   穆容渊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定王宇文珀,顿时惊住了,宇文珀怎么站起来了?他的腿……   “走?!随随便便闯入朕的凤栾殿就想走,做梦!”西陵女帝话音一落便朝着门外甩出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飞出穿入空中,啪的一声脆响,炸出漫天焰火。   宇文珀脸色一凛,开口道:“一支凤栾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子衿,带着云卿浅走!往西跑!快走!”   穆容渊不知道宇文珀什么时候会的武功,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站了起来,但是宇文珀此刻脸上焦急的神色,让他明白,刚刚那一个焰火必定会引来极大的麻烦。   果不其然,只是一瞬间,穆容渊便听到了无数脚步声开始靠近凤栾殿。   眼看着云卿浅渐渐陷入昏迷,穆容渊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呼吸间就要飞身而出。   可是云卿浅却忽然有些苏醒了,焦急的开口道:“酒……酒……子衿拿一壶酒!”   听到云卿浅要酒,穆容渊虽然不明所以,可他仍旧吩咐道:“子画拿酒!”   白丹青点点头拿着一壶酒,跟在穆容渊身后飞速离开了凤栾殿。   穆容渊不明白,可是宇文珀却明白,没想到云卿浅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心中竟然想的还是为穆容渊解毒。宇文珀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拓跋煜和风玉泽面面相觑,主仆二人心照不宣,立刻提气跟了上去。   尉迟翎和尉迟翊也忙不迭追出去,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云卿浅是西陵圣女,就算是他们得不到,也不能让东周和北胡得到!   “想跑,哪那么容易!”君天璇脚尖一点飞身而出,大将军青鸢和宇文璃见状,也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宇文珀跟在穆容渊后面,努力拦截身后的追兵。   ……   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凤栾殿一瞬间便只剩下了大祭司危月燕和衣衫不整的西陵女帝了。   西陵女帝怀抱着莫名而死的君天瑜几度哽咽。   “妖女,果然是妖女,祸害苍生,祸乱四国的妖女……朕的瑜儿啊……”西陵女帝忍不住泪眼婆娑。   危月燕叹口气道:“陛下,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是放不下心中执念,你应该知道……”   “朕不需要知道!朕只知道圣女就是妖女!凭什么朕努力追求的东西,她却可以不屑一顾,凭什么朕苦心得到的东西,她却弃之敝履。圣女凭什么处处压在朕的头上,就连男人,也吃着碗里攥着锅里的,君明月她凭什么?”   危月燕微微垂眸,没有接这个话,只心中暗暗叹了一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今日亲事是结不成了,西陵的国运……   “唉!”危月燕叹口气转身离开了凤栾殿。   就在所有人都去追逐云卿浅和穆容渊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暗处闪出来,站在了有些失神的西陵女帝面前。   西陵女帝眼神空洞的抬头看向来人。当她看到那张藏在兜帽中的脸颊时,眼中顿时浮现一抹惊讶,带着一抹惊喜的愕然……   “你……”怎么回来?   西陵女帝想开口提问,可是却忽然被人捏住了脖颈。   黑色斗篷中的人将内力从大手里缓缓渡入西陵女帝的体内,竟然压制的她完全无力反抗。   “咳咳……咳……你……你要杀朕……你……你竟然要杀朕……”西陵女帝满脸惊恐,而双眼中却透着难以置信和哀伤!   黑色斗篷中的人冷声道:“你想杀她,我便杀你!”   那人手下一个用力,西陵女帝便觉得呼吸一滞,极度缺氧的感觉正在告诉她,她的生命即将流逝而去。   西陵女帝愕然的看着眼前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她……她不是君明月!”那是云卿浅啊,为何眼前人要为了云卿浅来杀她?   黑色斗篷中的人似乎根本不想解释,只是手上力道渐渐加重!   西陵女帝眼中忍不住滑落点点泪珠,开口问出人生中最后一句话:“你……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喜欢过……喜欢过……”   黑色斗篷中的人攥着西陵女帝的脖子将人举到半空中,冷冷的说了一句:“从未!”   咔嚓一声!   颈骨应声而断,西陵女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女儿的成婚之日,还死在了自己心爱男人的手中。   黑色斗篷中的人将西陵女帝毫不留情的甩在地上,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令他厌恶不已的垃圾一样。   扔下了西陵女帝的尸体,黑衣人也闪身离去,那离开的方向,正是云卿浅和穆容渊逃离的方向。   ——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按照宇文珀所指的方向,一路飞掠到了所谓的圣女皇陵。   可是眼前并没有什么墓碑灵位,更加没有墓穴入口,只是一个一眼难以望到边界的圆形天坑。   周围是密林,天坑中间却寸草不生只有积雪。   穆容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追兵并没有追上来,他抱着云卿浅跳入天坑,来到天坑下面一处大石头上暂坐休息。   “卿卿……你怎么样了?”穆容渊十分担忧,因为从刚刚他到了西陵皇宫的时候,他便闻到了极为浓郁的香气,他也是顺着那个味道一路跑到了凤栾殿。   直到现在,云卿浅身上的香气还是丝毫没有淡下去的意思,这让穆容渊的心都纠在一块了,早知道会这样,他一定先来救云卿浅!   云卿浅听到穆容渊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穆容渊憔悴而焦急的样子,云卿浅安抚的笑了笑,开口问道:“子衿,酒呢?”   “这呢,在这呢!”白丹青一边将酒壶递到穆容渊面前,一边不忘焦急的回头观察有没有追兵追上来。 第297章 强势喂酒(1更)   穆容渊微微一愣,实在不明白云卿浅为什么要酒,可仍旧接过白丹青递过来的酒壶,缓缓拿到了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见他疑惑便开口道:“有点冷,我们喝一口暖暖身子好不好?”   穆容渊觉得云卿浅的行为有些奇怪,可是他却不愿去违逆了她的心思。   云卿浅依靠着穆容渊的手臂,缓缓坐起身,穆容渊以为她要喝酒,没想到她竟然是把酒壶的壶盖打开,将拘魂铃扔了进去。   拘魂铃落入酒壶的一瞬间,一道粉白色的光晕从酒壶中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穆容渊看到云卿浅的脸色迅速惨白下去,本来红润的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卿卿!你到底在做什么?”穆容渊显得有几分紧张。   云卿浅感觉头痛欲裂,她竟然不知道,原来灵魂消逝竟然会让人这么痛苦。   云卿浅强忍着难受,将酒壶递到穆容渊面前,开口道:“子衿,喝……喝一口……”喝一口就解毒了,喝一口就算她死了也死的瞑目了。   穆容渊不想喝,他看着云卿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只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样才能救他的卿卿。   身体的力量和温度都在消失,云卿浅似乎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她把心一横,对着酒壶喝了一大口烈酒。   然而烈酒并没有入喉,云卿浅含着这一口辛辣的烈酒,用尽全身力气,靠近了穆容渊……   白丹青见状脸色一红,连忙转身看向远方,局促的不敢回头。   而穆容渊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温软,和口腔中渐渐渡入的烈酒,则是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云卿浅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强烈的喂他喝酒?   一口咽下去之后,云卿浅忙不迭再喝一口,同样的招数,同样的动作,让穆容渊完全无法抗拒啊!   当身后其他人赶到天坑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云卿浅一身天青色的襦裙,仿若冬末春初的一抹新绿,细嫩的藤叶环绕在穆容渊的脖颈处。   穆容渊玄色衣袍将她包裹在内,仿佛那根深枝壮的大树将她护在其中,为她遮风挡雨!   藤缠树,树缠藤,一男一女相拥而坐,在雪白的天坑中,竟然显得唯美无比。   就在众人都不知该不该下去惊扰他们的时候,宇文珀猛地看到了云卿浅手中的酒壶!   “糟了!”宇文珀大喊一声,立刻飞身而下。   穆容渊感受到有人靠近,立刻抱着云卿浅躲避,即便是这般紧急的情况下,穆容渊的嘴唇仍旧不舍得挪开,他舍不下云卿浅一丝一毫的温柔。   宇文珀没有碰到他们二人半片衣角,却拿到了云卿浅扔下的酒壶。   她已经将酒都喂给穆容渊了,此生无憾四个字开始浮现在她脑海中。   宇文珀捡起掉在雪地上酒壶,叮铃一声在里面响起,宇文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该死的!”宇文珀打开酒壶将里面的拘魂铃倒了出来,握在手上。   感受到拘魂铃没有了温度,宇文珀顿时像疯了一样怒声道:“云卿浅!你疯了么?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能不能有点自我,能不能不要这么痴傻?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没有第一时间来救你,在你和穆容壑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穆容壑啊!”   听到宇文珀这么喊,穆容渊猛地瞪大双眼,开口问道:“你不是元珩,你是君九霄?!”   什么?!   站在天坑周围的三国人都诧异不已!这堂堂东周定王,怎么就变成了九霄阁的君九霄?   “堂兄?!”君天璇飞身而下,眼神诧异的看向宇文珀。   可是眼下宇文珀哪有功夫去认亲,若是云卿浅死了,他一直以来的计划就通通泡汤了!   宇文珀跑到穆容渊面前,指着云卿浅已经开始变白的长发,语气激动的说道:“你现在还在关心我是谁?她都要死了你看不到吗?”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低头看向云卿浅,本来就雪白的肌肤开始变的更加惨白,几乎要与这雪地融为一体,而那乌黑的长发也从发根开始渐渐褪去墨黑色。   三千墨发寸寸成雪……   “卿卿!”穆容渊失声惊呼。   可云卿浅却已经没有了意识,彻底晕厥了过去。   宇文珀咬着牙,狠狠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该死的!跟我来!”   宇文珀脚尖一点飞掠到天坑的中心位置,只见他拿出匕首用力朝手心一滑,   鲜血唰的一下在雪白的地面上,斑驳点点,竟然撒出一朵桃花的形状。   君天璇见状脸色一凛,开口道:“你如何会开启圣女皇陵?”自古开启圣女皇陵的方法都只有西陵的皇帝才知道啊。   宇文珀哪里有功夫理会君天璇,眼看着地上用血画出的桃花开始散发出粉白的光晕,宇文珀再次看向穆容渊,大声道:“不想让她死,就跟我来!”   话音一落,宇文珀便纵身跳入了花心处。   众人愕然!   那花心处明明也是地面,怎么可以纵身而入呢?   穆容渊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宇文珀了,可是看到云卿浅渐渐没了生机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他根本别无选择!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也飞身而入。   君天璇见状连忙跟了进去。   宇文璃拖着受伤的肩膀也忙不迭跳了进去,挽回君天璇的心也罢,探究圣女皇陵的秘密也罢,总之他必须跟进去看个究竟。   尉迟翎和尉迟翊自然也不会错过机会前后脚就进入了圣女皇陵。   相反,拓跋煜反而踟蹰了。   “殿下,走啊!”风玉泽催促道。   拓跋煜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想进去:“风玉泽,你刚刚看到了么?”   风玉泽:“???”   看到什么?   见风玉泽一脸疑惑,拓跋煜砸吧砸吧嘴开口道:“云卿浅和穆容渊,他们真的挺相配的,那种在一起的感觉,似乎世间万物中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风玉泽嘴角抽了抽,不太明白拓跋煜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殿下……你……”   拓跋煜一撇嘴,开口道:“本太子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能彼此心灵交融的呢,唉,风玉泽,我还是想娶那云卿浅,想让她像待穆容渊一样待我……”   风玉泽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其实他更想拍拓跋煜的脑袋!   “殿下,你清醒一点啊!”风玉泽苦不堪言,没想到拓跋煜这么一个粗犷的人,竟然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而这么细腻的心思竟然在此时此刻冒出来。   拓跋煜扁扁嘴,心中竟然生出一抹酸涩,脚步有些不情愿的走进了那桃花的花心处。   就在他们主仆二人都进入花心之后,一道黑影,也紧跟着跳了进去!   之后那泛着白光的桃花便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了,一阵微风吹过,雪花将刚刚地面上的脚印和血渍统统覆盖。   整个天坑再次恢复如初。   那些追逐他们而来的西陵士兵们,追到天坑就完全失去了众人的踪迹,不得已只好兵分三路,一路回皇宫报信,一路继续往前追,还有一路将天坑完全包裹起来,以求守株待兔。   令人欣喜的是,当穆容渊抱着云卿浅跳入皇陵之后,云卿浅瞬间感觉到通体舒畅。   身上药性所至的燥热和难受不见了,因为神魂消耗的头痛欲裂感觉也消失了,就连她刚刚寸寸便白的长发也恢复如初。   穆容渊惊喜的看着这一切:“卿卿……”   云卿浅示意穆容渊将她放下来,双脚落地之后,云卿浅仔细感受了一下自身,确实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了。 第298章 不负彼此(2更)   “子衿,我……我没事了!”云卿浅又惊又喜,高兴的拉着穆容渊的手。   穆容渊则是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忍不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刚刚真的是吓死了。   就在二人感受彼此心跳的时候,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有什么可高兴的,这里是圣女皇陵,里面封存了历代圣女的魂魄,你的魂魄与她们同属一宗,会给你补给又有什么奇怪的,就像带着拘魂铃一样罢了。难不成你要永远留在皇陵么?”宇文珀缓缓走了过来。   云卿浅和穆容渊冷冷的看向他,穆容渊本能的将云卿浅护在身后,然后开口问向宇文珀:“我该叫你什么?定王?元珩?还是君阁主?君九霄?”   宇文珀脸色讪讪的抿了抿嘴,他知道穆容渊待他一片赤诚,他本不应该在身份上欺瞒,可是他身负血海深仇,又如何能敞开心扉与穆容渊交好。   宇文珀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是……君九霄,我的娘亲是……君明月。”   什么?!   穆容渊和云卿浅大惊失色。   “你若是君九霄,那我二皇兄呢?”宇文璃和其他人此刻也走了过来。   宇文珀看向宇文璃,冷笑一声道:“你不如到阴曹地府去问问你那个坏事做尽的娘亲,看看当年的大殿下和二殿下都是怎么死的?”   宇文璃身子一僵,这君九霄的意思是,楚妃害死了先皇后的两个儿子?   “这不可能!”宇文璃极力狡辩。   君九霄冷笑一声:“事实胜于雄辩,人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何用。”   “那你是如何混入皇宫伪装成我二皇兄的,你有何目的?!”   “与你无关!”君九霄说完之后便先云卿浅和穆容渊一步朝皇陵里面走,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看向众人,开口道:“不要试图在皇陵里动手脚,没有我,你们谁都出不去!”   “啊?”拓跋煜忍不住惊呼出声,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进来了好不好。   云卿浅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   君九霄没有回头,只淡淡开口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云卿浅抬头看向穆容渊,穆容渊伸手揉了揉云卿浅的发顶,开口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如果你出不去,我们就在此隐居。”   云卿浅心里一震,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想到穆容渊竟然已经想的这么远了。   君天璇见穆容渊对云卿浅如此深情,不免有些自怜自哀。   尉迟翎见穆容渊这么温柔,忍不住想到那个让她想尽办法也没能得到的穆容壑。若是穆容壑也喜欢她,一定也会这般温柔情重吧。   拓跋煜看到相互依偎的二人,忍不住撇撇嘴,开口道:“风玉泽,你觉得本太子把胡子刮了怎么样?是不是与穆容渊那小白脸子也差不了多少?”   风玉泽又觉得头疼了,服了扶额开口道:“殿下,咱们还是能出去,再说旁的吧!”   拓跋煜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把刮胡子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   穆容渊拉着云卿浅的手跟着君九霄一路往皇陵里面走。   这个皇陵与他们以往的认知完全不同!   他们落下的地方是一个长长的甬道,可容纳两人并排行走,高度大约十尺左右。这里没有墙壁砖瓦,取而代之的全是冰块,墙面上是冰砖,头顶上是冰砖,脚下也是冰砖。   然而令人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到处都是冰砖,可是却不让人觉得寒冷。   而且这些冰砖当中,每隔几块里面就有一个小油灯。   油灯被冰封在冰砖里,是如何久燃而不灭的?   冰砖无法敲碎,那如何给油灯添加灯油?   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   君九霄走的并不快,甚至步伐中透着一股犹豫,坚定了二十多年的信念,如今到了可以付诸于实际行动的时候,他心中竟然有几分退怯了。   他到底要不要这样做?   在跟随君九霄走路的这段时间,云卿浅和穆容渊交换了一下彼此不在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当穆容渊听到云卿浅说,君九霄以他中毒为由将云卿浅引出京城的时候,穆容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穆容渊将拉着云卿浅的手,改成扣住她的肩膀,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所以你在上面疯狂的亲我是为了给我喂解药?”   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什么……什么疯狂的亲,这人……   云卿浅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那些人,那些人很明显都听见了二人的谈话的,识相的看向别处,只当没听见,不识相的比如宇文璃,便是恶狠狠的瞪着穆容渊。   穆容渊才不管旁人什么脸色,他只是心疼云卿浅为什么这么傻!   “卿卿,你太傻了,若是你有什么事,你觉得我会一个人苟活于世么?”穆容渊将云卿浅抱在怀中,习惯性的弯腰贴近她的颈窝。   云卿浅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低落在她的肩膀上,烫的她一阵瑟缩,心尖儿也跟着颤抖。   走在前面的君九霄有些听不下去了,转身走回来开口道:“云卿浅,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傻,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他在穆容壑和你之间,坚定的选择先去救穆容壑啊!”   穆容渊搂着云卿浅的手微微一僵,心中不免浮现一抹愧疚。   身后的宇文璃和拓跋煜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然而云卿浅的反应却令他们失望了。   云卿浅从穆容渊怀中退出来,拉着他的手开口道:“那又如何?人的一生,要面对很多次选择,忠孝难两全,情义难两顾,他选择先去救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选择最后会和谁在一起。若是我死了,子衿一定会随我一起去,只要彼此相伴,阴间阳间又有什么区别。”   扪心自问,若是云戎和穆容渊同时遇险,云卿浅也会选择去救云戎,然后跟穆容渊一起死。   穆容渊觉得心头一阵暖意,再次将云卿浅抱在怀里,语气坚定的说道:“没错,生死相伴!”   云卿浅乖顺的靠在穆容渊的胸膛之上,语气温柔的说道:“感情这种事,不负彼此就好,想不负此生……太难!”   不负此生……太难!   众人都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撞击。   君天璇的心情尤为复杂,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输给云卿浅了。   两情相悦,不应该把权势利益作为筹码,需要筹码的爱情,倘若有一天旁人能拿出更高的筹码,那么爱情还能经受住考验么。   君天璇叹口气,越过云卿浅和穆容渊,先一步往前走去,她想静静。   尉迟翊对男女情爱之事不屑一顾,也不觉得穆容渊和云卿浅的彼此表白有多么感人,他只想知道在这圣女皇陵,他能得到些什么。   尉迟翎反而受到了一些冲击,她从南滇皇帝那边偷出来当年的信笺,就是为了让穆容壑抛弃临南城抛弃东周,弃暗投明。   可如今看到穆容壑心灰意泠几乎想遁入空门的样子,尉迟翎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啊……风玉泽,你看看他们,本殿是不是没有机会了……”拓跋煜塌着肩膀,一脸苦涩。   风玉泽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殿下,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在云卿浅面前,你从来就没有过机会啊!”可惜这种话,他只敢心里说,不敢宣之于口。   君九霄见云卿浅和穆容渊那一副你侬我侬生死相许的样子,心中说不出来的愤懑郁结。   当年君明月若不是对昭文帝如此痴情,怎会有后来的悲惨人生。   君九霄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第299章 皇陵入口(3更)   穿过长长的甬道,终于来到了一间冰室,上下左右六面都是冰砖堆砌的墙面,晶莹剔透看起来颇为好看。   可令众人疑惑的是,这些墙面上,并没有门,他们这是走到一处死路了么?   “璇儿,你可曾来过这里?”宇文璃没话找话的想和君天璇修复关系。   君天璇显得有几分冷淡,开口道:“不曾。”   宇文璃抿了抿嘴,又追问一句:“这里可有什么蹊跷?”   君天璇开口道:“圣女皇陵是西陵禁地,除了圣女后人,没有人能打开这里的入口,我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蹊跷,可以助你一展雄心壮志。”   这话中带着几分讽刺,让宇文璃脸上服下那一抹难堪的深色。   “璇儿,我……”   君天璇转头看向宇文璃,发现他肩膀还在流血,心下一软,皱眉叹口气:“平章,我不在乎你退而求其次,可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好么?”   君天璇扯下一块衣料给宇文璃草草的包扎了一下。   宇文璃一把握住君天璇手,深情款款的说道:“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执迷不悟,璇儿,原谅我好么?”   君天璇微微点头,算是接受宇文璃了。   二人谈话声音不大,可是众人都在同一间病室中,想要听不见都不行。   云卿浅心中不屑,穆容渊也是嗤笑,倒是君九霄忍不住念叨一句:“多情女子薄情郎,也不知我们君家是中了什么毒了。各个都痴傻!”   “君九霄,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啊?”拓跋煜的急性子的追问着。   君九霄冷哼一声:“我只是要带云卿浅进来而已,是你们自己跟进来的!想去哪随便你们!”   拓跋煜眼珠子一瞪,有些气愤道:“你……”   风玉泽连忙拉住拓跋煜,对着拓跋煜不赞同的摇摇头。   拓跋煜愤愤不平的翻了个白眼。   风玉泽开口道:“据在下所听闻,圣女皇陵中有山海舆图,不知此行可有一饱眼福的机会?”   君九霄冷笑一下,开口道:“这圣女皇陵中,又何止山海舆图……”   听局九霄这么说,跟进来的众人免不了眼睛一亮,然而君九霄下一句话又立刻让众人收敛了贪婪的心思。   “怕只怕,有命看山海舆图,没命离开这圣女皇陵。”   “你这是何意?!”尉迟翊有几分紧张了,他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如今南滇对他来说形势大好,他距离储君一位差不多只有半步之遥远,如今告诉他,他可能会死在这里,这让他如何甘心?   君九霄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开口道:“这里,才是皇陵的入口,等下进入皇陵,你们会看到你们最想看到的东西,或者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但是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盲目去相信自己的眼睛。能不能走出去,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切记,不要被执念所惑!”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君九霄,你这是什么意思?!”拓跋煜扯着脖子质问道。   然而君九霄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一块冰倒影出自己的容貌,君九霄便伸出手摸向那块寒冰。   手掌附于寒冰之上,渐渐渗入冰砖当中,先是一只手,然后一直手臂,最后整个人便好像被吸入了一面冰墙一般,再看不到半片衣角。   “人呢?”白丹青有些惊讶而好奇的上前一步去摸那些冰砖,然而除了入手冰凉的温度之外,再无其他。   “唉?他是怎么进去的?”白丹青疑惑的问道。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去摸冰砖,结果都和白丹青一样,冰墙上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们并没有被墙面吸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拓跋煜忍不住用随身的匕首敲了敲冰面,结果发现这些冰砖异常坚硬,竟然完全无法打碎!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还是不要盲目使用暴力,若是触发了机关就不好了。”   别人的话拓跋煜或许还会顶上一两句,但是云卿浅的话他忙不得的就点头应下了:“对对对,云小姐说的没错。”   尉迟翎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满意的开口道:“狗腿子!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咱们不知道的,她又能知道几分!”   云卿浅没有理会尉迟翎,而是对着穆容渊开口道:“子衿,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冰砖的不寻常。”   穆容渊点点头道:“冰砖晶莹剔透,可是却并不是每一块都能倒映出人影。”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没错,刚刚君九霄就是寻找到能倒映出他样子的冰砖,才进入这皇陵的,我们也寻找看看吧。”   听二人这么说,众人顿时发现了这冰室不寻常的地方。   “咦?二哥,你看这里有你的影子,却没有我的哎!”白丹青指向头顶一块冰砖。   那个冰砖此刻倒映着穆容渊的身影,可是却没有其他人的,很明显,穆容渊的入口就在此处,可是……   “卿卿随我一起,若不能进去,我们便不进去。”他不想和云卿浅分开。   云卿浅也不愿意和穆容渊分开,刚要点头就听到君天璇说道:“自古皇陵一条路,没有退路可回头。想要出去,只能往前走。”   众人顺着君天璇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众人刚刚走过来的甬道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眼下他们还真是就被困在一个方形的冰室里了,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这间冰室并不寒冷,还十分明亮。   可是他们不能一直就等在原地啊。   君天璇四下看了看,找到了那一块倒映出自己脸颊的冰砖,伸手触摸之后,便如同君九霄一般被吸了进去。   其他人立刻争相效仿,到处寻找能倒映出自己样子的冰砖。   穆容渊仍旧有些担心:“卿卿,那君九霄将你引到这圣女皇陵,不知道有何目的,你……”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进入皇陵,我似乎能感受到一种羁绊,总之,我觉的在这个地方,我不会有危险。”   云卿浅说的是实话,自从她踏入皇陵之后,就觉得身心舒畅,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充满了全身,让她精神百倍。 第300章 进入幻境(4更)   穆容渊眉头紧锁,心中仍旧难以放下担忧,可是云卿浅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冰砖,先一步走进了冰墙中。   对她来说,探究君九霄的目的并不重要,左右她人已经到了,君九霄的真实目的迟早会被揭露。   她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有她那丢失的魂魄是不是能在这里寻找到。   见云卿浅进入冰砖,穆容渊叹口气也摸向属于自己的冰砖,进入到墙面中了。   ……   进入墙面后的穆容渊感觉自己仿佛被吸入了时间的洪流,周围闪过他所有经历过的画面!   上巳节宫中救人,京兆府出面作证,之江河唇齿纠缠,端阳节龙舟竞渡。   九品茶楼的牵手,忠勇侯府的一吻,江南王府的暧昧,侯府闺房的亲昵……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全都是他和云卿浅相识相知的剪影,那些画面在他周围一闪而过,他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唰!   周围所有景象忽的一下停滞了,穆容渊感觉脚步一个踉跄猛地摔倒在地上。   “哎呦,这位公子,您没事儿吧!”一个路边摊的老大爷见穆容渊摔倒了,连忙上前扶起来。   穆容渊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谢:“谢……谢谢您。”   穆容渊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这一抖不要紧,他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变化了。   之前他匆忙的从南滇赶到西陵,身上穿的是一身玄色的劲装,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这衣服……这衣服更像是他在京城穿的。   京城?!   穆容渊猛地看向周围景物,这可不就是东周京城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圣女皇陵么?   穆容渊忽然想起君九霄刚刚进入皇陵之前说的话……   “你们会看到你们最想看到的东西,或者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但是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盲目去相信自己的眼睛。能不能走出去,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所以……他是陷入幻境了?   穆容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然后踩了踩脚下的地面,最后忍不住拿起来一旁小摊上的果子咬了一口。   香甜可口,这真的是幻境吗?   “哎,这位公子,你还没给银子呢!”卖果子的小摊贩见穆容渊抬腿就要走,连忙追了上来。   穆容渊连忙习惯性的去掏自己的荷包,没想到里面还真有银子。   那么他现在是处于什么时候呢?又要如何走出这个幻境呢?   “主子!”是飞烨的声音。   穆容渊欣喜回头看过去,却发现飞烨好像看不到他一般,直接越过他跑到他身后。   穆容渊微微诧异顺着飞烨跑过去的方向,就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自己。   穆容渊本能的想躲避一下,可是却发现另外一个自己根本没有在看他,似乎在另外一个自己眼中,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穆容渊有些好奇,为什么摆摊的老者可以看到他,为什么飞烨和另外一个自己看不到他呢?   穆容渊试探着走近几步,听到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主子,临南城来信了,还没有找到将军……”飞烨抿了抿嘴唇,尸体两个字他说不出,现在只是失去了穆容壑的消息,生死未卜,也不一定就是死了。   另外一个穆容渊开口道:“准备一下,我要去临南城。”   飞烨道:“陛下不会允许您出京城的!”   另一个穆容渊咬牙开口道:“那就不用让他知道!”   飞烨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主子,还有一件事,属下听闻,云麾将军云戎率领十万人马已经无召入关了!”   “什么?谁给他的胆子!”另一个穆容渊显得十分惊讶。   飞烨开口道:“据探子来报,云将军是收到了皇后懿旨,进京勤王!”   另一个穆容渊嗤笑一声:“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妖女,为了稳固宇文璃的帝位,削杀所有武将的兵权,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云戎此番回京,必定凶多吉少。”   沉吟片刻,另一个穆容渊继续说道:“不必理会他们父女自相残杀,安排一下我们今晚出城!”   ……   听完主仆二人的对话,穆容渊明白了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前世,是宇文璃和宇文琢刚刚结束对峙,宇文璃拿下京城,登基不久的时候。   京城因为被宇文璃无情的围困了几个月,导致京城百姓死伤过半,饿殍遍地。   现在宇文璃已经登基称帝,正在重整京城。   重整京城的同时,他也在肃清边境,毕竟他这个皇位来的不怎么光彩,那些兵权在握的大将军,对他也不是十分信服。   此刻的新帝宇文璃,正在拼命的排除异己。   而他,穆容渊回忆了一下,这个时候应该是刚刚接到南滇城传来的信息,说是穆容壑在战场消失,而他这是偷偷离开京城去了战场找穆容壑。   只可惜他并没有找到穆容壑,只拿到了紫龙令牌和免死金牌。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穆容壑既然安排好后事,就说明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   穆容渊响起了在鬼域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忍不住想到,难道想走出这幻境,就要查清穆容壑前世的死因,救出幕后的真凶么?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一抹恐惧。   ——   与此同时,云卿浅踏入幻境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皇宫。   这里是蒹葭殿,过去楚妃的寝宫。   为什么会在这?   “小姐,陛下这都登基了,为什么还不封您为皇后呢?哪有顶着王妃名头住在后宫的道理。”是珠儿的声音。   “嘘,别胡说,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告诉你多少次了,要称呼王妃娘娘,这里是皇宫,别给旁人落了口实。”润儿开口驳斥道。   珠儿伸了伸舌头,知道自己口无遮拦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着主仆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云卿浅心里一惊,想要躲避,可是慌乱中却不知该躲在哪。   而此时此刻身为静王妃的云卿浅已经带着珠儿和润儿走了进来。 第301章 穆容渊的幻境(1更)   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自己,只是另外一个自己显得要老成几岁。   云卿浅完全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原来对面的主仆三人,根本看不到她。   云卿浅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后,不免也响起了君九霄的话,那就是这里都是幻境。   那么她要如何离开这个幻境?   另外一个“云卿浅”略显疲惫的开口道:“封后一事,不要再提了,如今京城百废待兴,能支持陛下登基大典已经让国库空虚了,再缓缓吧,来年春天……”   其实“云卿浅”心中还有另外一层顾虑,那就是她出谋划策围困京城这么久,那些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心中怕是已经恨毒了她了。   他们无法左右宇文璃的强势登基,难道还不能给她这个静王妃添堵么?   若是宇文璃护着她,一切都好,若是宇文璃想保全自己的名声……那么……   不等“云卿浅”为自己谋划一个稳妥的退路,就看见玉儿毫无规矩礼法的冲了进来:“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另外一个云卿浅微微蹙眉,到底也没有开口训斥她,只问道:“怎么了?”   眼下已经二十岁的“云卿浅”,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已经不会轻易被什么坏消息惊的慌乱无措了,只是没想到,玉儿带来的消息会如此震撼!   “王妃娘娘,将军他……将军他率领十万大军无召入关,此刻已经抵达京畿境内了!”   “什么?!”另外一个“云卿浅”拍案而起。又惊又恐!   携重兵,无召入京,云戎这是死罪啊!   “玉儿,立刻派人去给父亲传消息,让父亲在京城外驻扎万不可进京!我去见陛下!”很明显,另外一个“云卿浅”那个时候还是信任玉儿的。   玉儿连忙点头应下,眼底却滑过一片阴鸷。   云卿浅看到这一幕,已经想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这事前世的事,是她刚刚接到云戎进京的消息,然后她去求宇文璃饶恕云戎,却被宇文璃羞辱,做了半个月的通房丫鬟,最后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幻境为何会如此真实,可是她已经猜到了要如何才能走出幻境。   云戎的死是她难以割舍的执念,或许只有查出谁是那送信的人,她才能解开心结,离开这里。   云卿浅看了看去求情的另外一个自己,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抬步跟上了去报信儿的玉儿。   ——   另外一边,君九霄站在一处桃花林外,有些焦急的等着众人。   最先出来的是白丹青。   “嗯?人呢?怎么就我自己?!”白丹青有些疑惑的挠挠头。   君九霄开口道:“你看到了什么?”   白丹青挠着头开口道:“没什么啊,就是看到了军队,战场,然后我英姿飒爽的领兵冲锋,最后……”   说到这里白丹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因为他正冲锋陷阵,心情激动着,结果马蹄前面出现一只兔子,爱护生命的本能让他不得不赶紧勒马,结果自己因为惯性原因摔了出去。   摔了一个狗吃屎之后……他就到这里了!   听完白丹青的叙述,君九霄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道:“你心中竟然没有执念?!”无欲无求的人真的存在么?   白丹青一脸懵:“什么?什么执念?”   君九霄微微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还在等其他人。   又等了许久,风玉泽出来了。   风玉泽就显得有几分狼狈了,神情凄凄哀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呃……你这是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白丹青有些好奇。   风玉泽抿了抿嘴唇不想说。   君九霄见状开口道:“能这么快走出来,说明你已经放下心中执念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风玉泽叹口气,想了想开口道:“我风家一生戎马,在遇到云戎之前,几乎没有败绩。可自打我领兵上战场之后,遭遇云戎便从没讨过半点便宜。”   刚刚他就是在幻境中又和云戎领兵对抗了一场大战,结果仍旧是以失败告终。他认输了,所以走出来了。   风玉泽说完之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只有他们三个人,忍不住继续问道:“其他人还没出来么?”   君九霄点头:“执念越深的人,越不容易走出来!”   “什么?!”白丹青和风玉泽同时惊呼出声。“这怎么行啊?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君九霄想了想盘膝而坐,开口说道:“慢慢等吧,外面一个时辰,幻境中是一年。”   ——   穆容渊的幻境。   在幻境中待了几日之后,穆容渊弄明白了,原来前世见过他的人,都看不到他,只有从未相见过的人才看得到他。   穆容渊对前世的自己要做什么心中十分清楚,所以并不打算跟上去,反而他更想知道的是云卿浅此刻在做什么。   一方面是好奇心,一方面是担忧,双重趋势下,让他夜探了皇宫。   穆容渊知道前世云卿浅是住在蒹葭殿的,可是到了地方却没有看到人。   穆容壑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这么晚了,不在自己寝宫,难不成是……   穆容渊心中滋味复杂,只要一想到“云卿浅”此刻或许是在承明宫侍寝,他心中的一团怒火就几乎要将他烧化了。   就在穆容渊纠结着要不要去承明宫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来到了承明宫外。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男女交织的声音,穆容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哪怕这是幻境,他也受不了心爱的女人躺在别人的床上,穆容渊伸手就去推门,可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吱嘎一声,门开了,穆容渊本能的一个闪身躲到了回廊的房梁上。   穆容渊垂眸看下去,开门走出来的正是“云卿浅”。   穆容渊顺着这张好看的脸往下瞟去,发现“云卿浅”衣着完整,只是膝盖以下的裙摆布满了灰尘,她这是……刚刚跪在里面吗?   不等穆容渊想清楚,便听见“云卿浅”哑着嗓子开口道:“传热水!”   传热水?她这是做什么?宇文璃在里面宠幸妃嫔,她在里面做通房丫头吗?   片刻后,穆容渊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陛下,你看妹妹一定是不高兴了,不然叫个热水怎得还这么慢。”声音娇软是属于云卿嫣的声音。   原来里面和宇文璃鬼混的人是云卿嫣,穆容渊微微松了口气。   按照他的记忆,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和“云卿浅”见过面,所以“云卿浅”此刻是能看到他的,为了不要惊动旁人,也不要吓到她,穆容渊翻身而上,落在了屋顶。   穆容渊小心翼翼揭开瓦片窥视房中。   宇文璃伸手摸了摸云卿嫣的后背,开口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宇文璃口中透着几分不耐烦。   云卿嫣见宇文璃神色不好看,也没有继续纠缠,简单穿好衣服之后,缓缓离去,临走之前不忘数落“云卿浅”。   “妹妹伺候的极好,果然有当通房丫鬟的潜质。”   她纠缠着宇文璃要了一晚上,“云卿浅”就在床榻边跪了一晚上。   云卿嫣离开之后,上身赤膊的宇文璃缓缓走到了“云卿浅”的面前。   “云卿浅”乖顺的跪在地上,看到宇文璃靠近的脚步,连忙开口道:“求陛下放臣妾父亲一条生路,父亲绝无背叛之心,一定是遭奸人挑唆,求陛下明察。”   宇文璃缓缓抬起“云卿浅”的下巴,颜色复杂的看着她开口道:“你的理由?”   理由? 第302章 设计穆容壑的人(2更)   “云卿浅”慌乱的想着理由,片刻后开口道:“陛下江山初定,应该攘外安内,家父驻守关东多年,北胡连年进犯却得不到一点便宜……”   “云卿浅”洋洋洒洒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到国家利益朝廷局势,小到边境得失军心稳定。说的可谓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然而宇文璃越来越淡漠的表情,表示他并不满意云卿浅的答案。   “哼!”宇文璃用力甩开了“云卿浅”,直接将人从跪甩成了坐。   穆容渊见状本能的想上前去搀扶,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和“云卿浅”的身份,穆容渊只能咬着牙叹口气,继续趴在屋顶看二人对峙。   宇文璃甩开“云卿浅”之后,有些愤懑的开口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伺候朕的床事,那以后便天天来吧,单日朕宠幸你的大姐,双日朕宠幸你的二姐,你觉得如何?”   这简直就是羞辱!   穆容渊气得恨不能一脚踹死宇文璃。可是“云卿浅”却逆来顺受。   “能伺候陛下,是臣妾的荣幸,只要陛下放臣妾父亲回关东,臣妾愿自贬为奴……”   宇文璃不想听“云卿浅”那些避重就轻的话,一把拉住“云卿浅”的脖领将她揪起来,怒声道:“云卿浅,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别跟朕兜圈子!”   “云卿浅”眼泪婆娑,开口道:“陛下,臣妾已经什么都给你了,为了你,臣妾能牺牲的不能牺牲都牺牲了,陛下到底还想要臣妾做什么?”   “云卿浅”眼神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出什么。   宇文璃感觉自己要被“云卿浅”气炸了,他想要什么,他想要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殚精竭虑,为他委身他人,这些都不假。   但是他最想要的是云卿浅的一颗真心啊!   “云卿浅,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哪怕一日!”   宇文璃的问话让“云卿浅”愣住了,片刻后,“云卿浅”回答:“臣妾自然是爱陛下的,若是不爱陛下,怎会为陛下做出那么牺牲?”   宇文璃苦笑一下松开了“云卿浅”的领口,开口道:“你根本不爱朕,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也不懂什么是爱,你可以冷静的看着朕去宠幸你的姐妹,可以冷静的帮朕去广纳妃嫔平衡朝局,你心中有着对权势的渴望,有着对江山的希冀,却唯独没有对朕的爱。云卿浅,你谁也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云卿浅”不明白宇文璃为何这么奇怪,她宽容大度,与后宫和平相处,难道不是好事么?   “陛下……”   “不要再说了!”宇文璃猛地回头凌厉的眼神几乎要化成利刃刺穿“云卿浅”的身体。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穆容渊却觉得有几分痛快,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心中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乍见之欢想要,久处之安也想要,江山权势想要,红颜知己也想要。得了人得不到心,宇文璃岂会不郁结。   穆容渊暗暗自喜,原来卿卿前世根本没有真心爱过宇文璃,一切都是出自于作为王妃的尽职尽责而已。   若是真心相爱,眼中岂能容下沙子?见到宇文璃和别的女子相处,岂会不吃醋?   想到这里穆容渊忍不住心中有些高兴,他的卿卿,前世今生都只爱他一个人……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穆容渊就听到宇文璃开口道:“北云南穆,只能活一个,穆容壑还没死,只是躲进了鬼域,以你的智谋,一定有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得消失吧?你既然口口声声都是江山大业,那么你就想办法设计穆容壑死在鬼域好了,穆容壑死了,朕,就放云戎一条生路!”   穆容渊猛地瞪大双眼,没想到大哥竟然真的还没死,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以为穆容壑已经死了!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开口道:“陛下,定远侯也是国之栋梁,临南城没有了定远侯,岌岌可危啊!”   宇文璃嗤笑一声道:“临南城没有了定远侯,可是还有你静王妃啊,静王妃在出使南滇的一年里,可是将尉迟翱的身心都捏在了手中,尉迟翱现在还时长书信慰问你这个为国家舍身取义的王妃呢!”   宇文璃口中的鄙夷,几乎要“云卿浅”吞没了。   “云卿浅”心中苦涩,难道她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么,当初是他将她当做一件礼物送去南滇的啊!如今却……   “云卿浅”忍住眼泪,开口问到:“陛下……陛下是在嫌弃臣妾了么……”   嫌弃?   宇文璃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是嫌弃!   他嫌弃“云卿浅”破败不堪的身子,嫌弃她委身于那么多人,甚至嫌弃她双手染过那么多的血,心中又有那么多诡谲歹毒的计谋!   可是即便既如此嫌弃她,他仍然渴望“云卿浅”能对他有一丝真心,能为他争风吃醋,能为他辗转难眠。   可“云卿浅”呢,她就像没有心一样,将静王妃当成了……当成了一种工作?   她的全部野心都在母仪天下上!   想他宇文璃一路披荆斩棘登上帝位,却在“云卿浅”面前没有任何成就感,满满的都是挫败!   “云卿浅,你……根本不爱朕!”宇文璃语气里透着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伤心。   “云卿浅”不知道什么是爱,她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不是爱吗?   可是眼下,她也没有心思去维护宇文璃莫名其妙的情绪了,她一心只想救自己的父亲。   除掉穆容壑的方法在脑海中飞速旋转着。   她明白,宇文璃让她想主意,就是希望东窗事发之后,这谋害自己边境重臣的罪名不要落在皇帝得头上。   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更好了!   穆容渊有些紧张的握起了拳头,想起鬼域看到的事情,穆容渊心跳开始加快!   他十分想转身离去,生怕在“云卿浅”口中听到什么,然而还不等他抬起脚就听到“云卿浅”说出了一个名字……   “左宁书!左宁书就在临南城,可以让尉迟翱抓了左宁书,诱穆容壑去鬼域忆湖!陛下,左宁书是穆容壑的妻妹,以穆容壑对已故亡妻的珍视,一定会出手去相救左宁书!”   按照“云卿浅”所言,先抓了左宁书,然后取下她得脸,换给尉迟翱安排好的人,然后再将尉迟翎放出去,尉迟翎痴恋穆容壑,一定会去找穆容壑,设计一场交换人质的戏码……   “云卿浅”话音一落,穆容渊便忍不住飞身离去,他怕他再多听一个字,都要忍不住冲下去质问她。   “不,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云卿浅,那么阴损的计谋怎么会出自于她的口中?”   一环扣一环,左宁书,尉迟翎,何其无辜?   穆容壑又何其冤屈!   穆容渊已经不忍心再去回忆那计谋中的细节了,这幻境中的“云卿浅”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刺入他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无论是现实也好,幻境也罢,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即将发生,他就必须去救穆容壑!   ————   云卿浅的幻境。   云卿浅跟着玉儿离开了皇宫,然而玉儿正如她所想一般,根本没有去报信儿,只是京城中不慌不忙的吃喝玩乐!   云卿浅无暇在幻境中报这个仇,她要先去通知云戎无论如何也不要进京!   云卿浅离开了京城,在驿站偷了一匹马,一路朝着北方跑去,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京畿边界的关东军营地。   “站住!什么人!”守着辕门的小兵拦下了云卿浅的马匹。 第303章 前世的送信人(3更)   云卿浅微微愣了愣,然后明白,这个小兵前世没见过她,所以此刻能见到她的样子。   云卿浅不知道该怎么自报家门比较合适,若是实话实说,等下爹爹出来了,也是看不到她的。   思忖了片刻,云卿浅决定让眼前的关东军先带个话过去!   云卿浅开口问道:“请问这是云麾将军营地么?”   关东军军纪严明,对于百姓也一向亲厚,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并不会介意百姓的攀谈。   “这里却是关东军营地,姑娘还是请绕路走吧!”   云卿浅连忙开口道:“我是云麾将军长女,云家小姐的丫头,小姐让我来传个话,告诉将军无论如何也不能进京城,立刻折返回关东!”   小兵疑惑的看了看云卿浅,开口道:“你这小姑娘,可别乱说话,我家小姐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你怎的还这么没规矩?”   云卿浅忍不住叹口气道:“我说的是真的,陛下尚未立后,你们收到的皇后懿旨也是假的,云将军被骗了!”   一听这话,小兵顿时戒备起来,兹事体大已经不是他一个守辕门的小兵可以做主的了。   “你……你随我来!”小兵带着云卿浅走入军营,直接来到了军中帐。   “报易将军,有个女子自称为皇后娘娘的丫鬟,求见大将军。”   云卿浅知道小兵口中的易将军是是谁,易成,是爹爹手下的副将。   唰啦一下,门帘被掀开,易成虎着脸走了出来,先看了看小兵,然后看了看他身后的马匹,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人在哪?”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了,这个易叔叔也是见过她的。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云卿浅连忙一个闪身躲到了营帐和营帐中间的缝隙中。   小兵被易成问的一愣,连忙回头,就看到身后只有一匹马,没有了那个传递消息的小姑娘。   “咦?人呢?”   易成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别整天呼吸乱想一些没用的,想娶媳妇儿也得回关东再娶!”   小兵苦哀哀的扯了扯嘴角,易将军这是以为他白日思春吗?可是他真的看到一个小姑娘啊。   小兵疑惑的挠着头,嘴里嘟囔着:“将军,是真的,那小姑娘刚刚还在的,她还说陛下没有封后,说咱们收到的信息是假的,她……”   易成一听这话,立刻表情严肃起来:“你说什么?陛下没有封后?”   小兵点头犹如小鸡啄米:“嗯嗯,那姑娘是这么说的。”   易成当机立断,开口道:“来人,搜军营,找那个女子……”这件事兹事体大,他必须找到人查问清楚。   外面的骚乱直接影响到中军帐中正在小憩的云戎。   云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口唤道:“易成……”   易成身子一凛,连忙掀开帐帘走了进去,然而他没看到的是,云卿浅也顺着那掀开的帐帘跟了进去。   看到自己的父亲,云卿浅心中一阵激动,却无奈云戎看不到她。   “发生何事?”云戎开口问道。   易成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对着云戎叙述了一番,云戎不太在意的挥挥手:“看来是有人不希望本将军回京城啊。这种谎话都说的出来!”   云卿浅一下就急了。   上兵伐谋,云戎用兵如神,绝对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如今出现这种消息,按照常理来说,云戎一定会仔细思考一二的,可眼下为何他那么笃定?   为何如此相信那皇后懿旨,亦或是说相信那给他送懿旨的人?   易成听云戎这般说,想了想开口道:“将军,皇后懿旨召关东军进京勤王救驾,就算我们没日没夜的赶路,可关东路途遥远,抵达京畿范围内的时候陛下已经登基了,如此说来,勤王救驾就用不上了,眼下我们带着十万大军驻扎京城边境,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云戎不太在意的笑了笑:“无妨,有战事就勤王救驾,没有战事就等于回京贺喜好了,许久不见浅儿了,这么多年的争储之路,她一定受了不少罪。如今也算苦尽甘来,我这个当爹的,岂能不回去恭贺她封后大典!”   “爹,回去啊,别进京城,别进京啊!”云卿浅忍不住大喊,可是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易成还是觉得不妥,开口道:“将军……末将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呢?”   尤其刚刚那个传信儿的女子,忽然出现,又忽然不见,还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云戎走到面盆旁边,用冷水胡乱搓了搓脸,然后开口道:“不必担心,若是旁人来送信,或许有假,可是他亲自来送信,绝对不会有问题。”   说道重点了!   云卿浅紧张的看着云戎,希望云戎能说出更多送信人的消息。   易成听云戎口中提起“他”,本来担忧的神色也微微好转,想了想开口道:“没错,将军和穆将军的交情,就连末将也是刚刚才知道。”   穆将军?!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冷汗瞬间爬满了全身。   云戎擦了擦脸笑道:“我和穆容壑不打不相识,穆容壑顽固不化,死脑筋,可却是个耿直的人。穆家满门忠烈,他的弟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穆容渊那小子亲自跑来送信,看来也是得到了新帝的赏识。穆家有他们兄弟二人,祖上也可以瞑目了!”   竟然是穆容渊来送的信?!   是穆容渊来送的信??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云卿浅感觉一阵头痛欲裂,胸腔里阵阵钝痛,一抹腥甜泛在口中。   云卿浅忽然想到,穆容渊曾对她提起过,云戎在穆容壑离京之前,给了穆容壑番薯的图纸,还推心置腹的聊了一夜……   当初听了,只觉得云家和穆家交好,对他们的亲事有好处。   现在细细想来,爹爹待穆容壑如此推心置腹,这穆家自然是他最最信任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穆容渊要送这封信?为什么穆家要害云戎。   云卿浅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住这份打击,转身跑出了营帐。 第304章 有人潜入皇陵(4更)   帐帘忽闪一下,警觉的云戎微微皱了皱眉,可是抬眼看过去,已经恢复了正常。   云卿浅没有跑远,只是寻到一个堆放柴火,没有人的营帐钻了进去,她需要时间来消化得到的噩耗,更需要一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   渐渐冷静的她似乎有些明白穆容渊为何会这样做了。   前世的她曾经被送去南滇一年多,那一年多,宇文璃一直让她为尉迟翱出谋划策除掉定远侯穆容壑。   宇文璃认为那是肃清边境,可是云卿浅却觉得此法愚蠢不堪,定远侯是南滇边境的定海神针,若是拔了这根插在尉迟家眼中的针,以尉迟翱的人品,定然不会遵守承诺。   可无论云卿浅怎么去劝说,宇文璃都一意孤行。   最后她只好出谋划策,让穆容壑吃了两次亏,然后以穆容壑实在用兵如神为借口,推掉了谋害的差事。   她没有对穆容壑动杀念,可穆容渊并不知道啊。想来前世的穆容渊一定是误会了她,再加上她以往劣迹斑斑,所以穆容渊才对云戎设下这样的圈套。   双眼渐渐闭上,又苦又涩的眼泪滑落至嘴角。   云卿浅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她一直想揪出那个送信人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   圣女皇陵。   君天璇,拓跋煜,尉迟兄妹,一个个相继走出了环境,就连看起来执念颇深的宇文璃,都在半个时辰后走了出来。   眼下便只剩下云卿浅和穆容渊了。   每一个走出幻境的人都心事重重,似乎对人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可君九霄并不在意旁人的反应,对旁人的执念也不感兴趣,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何幻境能困住云卿浅和穆容渊这么久?   他已经告诉他们了,都是幻境,为什么他们还不能坦然待之?   君九霄一边焦急的看着面前的冰砖,一边忍不住后头看看身后的桃花林,片刻后君九霄猛地瞪大双眼,大喊一声:“糟了!”   “怎么了?!”众人心中一跳。   尤其是白丹青,他尤为担心穆容渊的生死啊!   君九霄看到桃花林里落下的花瓣,开口说道:“有人潜入皇陵去动手脚!”   “这是何意?”白丹青追问道。   君九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偷偷潜入皇陵的人。   “你们在这里等我……”   “不行,把话说清楚!”宇文璃忽然冒出来拦住了君九霄的去路。   君九霄微微蹙眉,他看出宇文璃双眼冒火,眼中带着无限愤怒和懊恼,他这是怎么了?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悔不当初的颓废感?   君九霄淡淡开口道:“如果你想让云卿浅永远困在幻境中,那你大可以在这拦我去路。时间越长,沉浸在幻境中的人便会越难从幻境中走出来,直到他们渐渐忘记那是幻境,将幻境当做了现实。”   将幻境当做现实么?   宇文璃微微垂眸,他的幻境,那么美好,美好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正因为他自己不信,所以才走了出来。   他看到十四岁的云卿浅经常在静王府门口偷看他,娇俏可爱。   他看到十五岁的云卿浅,嫁给他成了静王妃,温柔秀美。   他看到十七岁的云卿浅,为他出谋划策,足智多谋。   他看到二十岁的云卿浅,助他一举成皇……   如果能将幻境当做现实,那他为什么又要清醒过来,他宁愿永远留在幻境中……   可是他偏偏就那么清醒,他不信,不信云卿浅会对他那么好,不信云卿浅会如此温柔小意,所以他眷恋不舍的离开了幻境……   ……   君九霄无暇再去研究宇文璃满脸的挫败是什么意思,他必须要将云卿浅和穆容渊弄出来。   君九霄刚要抬步离去,就听见君天璇开口道:“堂兄……”   一声堂兄叫的君九霄忍不住震了震。   君天璇叹口气道:“堂兄要如何找人,不妨说给我们听听,众人一起找或许会快些。”   “你会那么好心救我二哥二嫂?!”白丹青明显不信君天璇。   君天璇抿了抿嘴唇,不想为自己开口辩解。她从来不认输,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在男女之情中,从来就不存在输赢,哪怕她再优秀,宇文璃不爱她,那她的优秀,宇文璃就永远看不到。   ——   穆容渊的幻境。   就在外面众人要去寻找对幻境动手脚的人时。穆容渊已经长途跋涉来到了临南城。   而幻境中的“穆容渊”此时此刻已经拿着紫龙令牌和免死金牌返回京城了。   很明显,另一个“穆容渊”此刻认为穆容壑已经死了。   穆容渊微微摇头,他与前世的这个他无法交流,只能自己去救穆容壑。   想到他偷听到的那个计谋,穆容渊微微捏了捏眉心,决定先去从根源上动手,把左宁书弄走。   前世他见过左宁书几次,所以他的出现,左宁书应该看不见。   看不见就无法碰触,想要营救就比较麻烦,只能假手于人了。   穆容渊来到定远侯府,在大门口看了看,然后走向大门正对面的宅子,这个宅子就是穆容壑为左宁书买的。   穆容壑答应过发妻要照顾左宁书,所以将宅院买的比较近。   穆容渊脚尖一点飞掠进左宁书的院子,这是一个二进的宅院,只住着左宁书一人其他便是下人婢女。穆容渊轻易的便找到了主人房。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房间里看到不止左宁书一个人,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尉迟翎?!   她为何会在此?   穆容渊决定静观其变,听听二人说些什么。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左宁书显得有几分紧张。   “你还好意思问,我让你将昭文帝的信笺交给穆容壑,可是没让你告诉他信笺是哪来的,如今他听了你的话去避云寺一探究竟,现在被困鬼域,你说怎么办?”尉迟翎又愤怒又焦急。   左宁书咬了咬嘴唇道:“姐夫他……姐夫他气势迫人,问了我几句我就……我就……”   “什么气势迫人,我看是你自己春心荡漾!”尉迟翎怒斥道。 第305章 幻境起点(1更)   被人说中了心事,左宁书也也不反驳,只涨红着脸低着头。   她心中倾慕穆容壑已久,奈何穆容壑只将她当做妹妹,无论她如何明示暗示,穆容壑都不越雷池半步,对她照顾有加,亲厚不足。   这南滇公主忽然来寻她,说她手上有一种同心蛊,只要男女各自服用之后,必然同心同德眼中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尉迟翎愿意将同心蛊给她,条件是让她把昭文帝的密信转交到穆容壑手上,并且谎称这密信是左胜男生前所截获的。   尉迟翎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因为她心中清楚,这信虽然是真的,但是只要过了他们尉迟家的手,穆容壑就不会轻易相信。所以她才寻到了穆容壑一直信任的左家。   希望穆容壑看到左宁书手上的信之后,可以放弃临南城,穆容壑卸甲归田也罢,隐居丘山也可,只要穆容壑不再驻守临南城,他就不是尉迟家的敌人。   尉迟翎这般做,一方面是为了保穆容壑的性命,另一方面,也是想营造自己和穆容壑在一起的机会。   可尉迟翎没有想到,这左宁书竟然这么蠢,说个谎都不会说。   左宁书心中也是后悔不已。   那穆容壑确实对信笺的来路产生了怀疑,他若是凶她吓她,她大可以装哭扮柔弱,蒙混过关。可不知怎么的,穆容壑竟然一改凶神恶煞的样子,化作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   想起穆容壑欺身而来的样子……   【穆容壑看到手上信笺,第一时间并没有被信笺的内容所震慑,而是冷静的询问这信笺的来历。听左宁书说这是左胜男的遗物,穆容壑心中顿时腾起一抹狐疑。   穆容壑看着左宁书低头怯怯不语的模样,忽的起身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贴靠在墙面上,手抬起她的下巴,开口问道:“宁儿,信中内容非同小可,我必须要查个清楚,你与姐夫说实话可好?若信上内容属实,那姐夫便不做这守城之将了,姐夫带你去游遍山川河海,好么?嗯?”   左宁书本就喜欢穆容壑,难得看到穆容壑对她如此亲近,又如此温柔,左宁书脑门儿一热就脱口而出了:“是尉迟翎给我的,尉迟翎说著书信是她从避云寺偷的。”】   左宁书叹口气,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谁能想到姐夫会用美男计。”   尉迟翎恨不能直接杀了左宁书,可是她知道现在不行,左宁书还有用。   那个同心蛊可是她给自己和穆容壑准备的,但是她没有近身的机会,只能让左宁书来想办法让穆容壑吃进去。   “好了,别跟我这发浪了,我二哥已经派人去鬼域围剿穆容壑了,我现在想办法去救人,你记住了,穆容壑回来之后,尽快把同心蛊喂给他,时间久了,蛊虫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他了。”   左宁书心里一紧,虽然有些不满意尉迟翎的态度,可仍旧点了点头。   担心左宁书这软性子又临阵退缩,尉迟翎双眸微眯,威胁道:“再失手,我就将你如何给左胜男下药,让她战场不敌的事情告诉穆容壑,你猜猜穆容壑会不会扒了你皮!”   “不要!”左宁书大惊!   躲在屋顶偷听的穆容渊也大惊,没想到大嫂竟然是被自己亲妹妹间接害死的!   至于她们口中那书信,他想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应该就是昭文帝和南滇皇帝合谋杀害穆冲的事情。   亏他在听到云卿浅那个计划的时候,还觉得左宁书和尉迟翎有些无辜,现在看来,这两个女人心机深的很,都在算计他大哥啊。   想到这里,穆容渊已经不想救左宁书了,可是不救又不行,毕竟左宁书如果真的被抓,大哥是一定回去营救的。   穆容渊叹口气,任命一般守在屋顶,那些来抓左宁书的南滇人,应该都是他没见过的,既然没见过,他就可以轻易触碰,将他们都处理掉。   然而穆容渊想的太简单了,当他发现他完全无法触碰到那些来抓左宁书的人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想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劫走了左宁书,然后一路跟随到鬼域,然后他曾经在鬼域看到的一幕,再一次重演。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穆容壑坠入忆湖之后,穆容渊身子一抖,脚下一个踉跄,又摔倒了!   “哎呦,这位公子,您没事儿吧!”一个路边摊的老大爷见穆容渊摔倒了,连忙上前扶起来。   穆容渊愣住了,这……这个场景不就是他刚刚进入幻境时候所见的么?穆容渊满腹疑惑的道谢道谢:“谢……谢谢您。”   他怎么回道幻境的起点了?   ——   云卿浅的幻境。   云卿浅在军营的柴房中没待多久就发现大军开拔了。   这怎么行?只要云戎进了京城大门,那就是一个谋逆的死罪啊!   云卿浅费尽心力想要阻拦云戎继续前进,奈何除了一些小兵可以看到她之外,关键人物都看不到她。   久而久之军营里竟然传出闹女鬼的荒谬消息。   此消息一出,云戎立刻震怒,严令军中不许再讨论那个神出鬼没的女子。   “将军,咱们真的要进京么?末将这心里怎么越来越不踏实了呢?”易成晃着手里的马鞭,将马儿赶的距离云戎近了几步。   云戎不太在意的开口道:“怎么?你也因为军营中那个莫名其妙的丫头不安了?”   易成皱眉道:“若是一个人说也就罢了,现在军中三成的人都见过那个丫头,实在有些邪门儿啊!”   云戎冷笑一声开口道:“浅儿现在贵为皇后,后宫难免有人争宠,找一个身手好的丫鬟来制造骚乱能有多难?她们越是不想让本将军进京,越说明有问题。”   易成想了想,也点点头开口道:“将军此话也有理,如今小姐贵为皇后,若真是不适合进京,小姐一定会派信得过的人来传递消息,没理由找一个神出鬼没的女子。”   云卿浅就跟在云戎马匹的旁边,无奈的叹气,现在军营中的人,见到她都跟见了鬼一样,别说与她说话,就连看上一眼都避之不及。 第306章 重复死亡(2更)   她试图在地上写字,可是只要有人看过来,地面的字就消失不见了。   她还曾写好书信放在云戎的枕边,可云戎打开后就都变成了空白的一张纸。   一路上无论云卿浅做多少努力,都没能阻止云戎进京的行程。就在云戎的马蹄踏入京城大门的一瞬间,城门骤然关闭。   无数弓箭手不由分说的朝着云戎和他带入城的先头部队设下数不清的暗箭。   前世的这个时候,云卿浅还傻傻的跪在御书房门口求赦免,今生的她竟然在这幻境中亲眼看到了父亲的惨死。   云卿浅觉得胸口一阵钝痛,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云卿浅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蒹葭殿。   “小姐,陛下这都登基了,为什么还不封您为皇后呢?哪有顶着王妃名头住在后宫的道理。”是珠儿的声音。   “嘘,别胡说,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告诉你多少次了,要称呼王妃娘娘,这里是皇宫,别给旁人落了口实。”润儿开口驳斥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对话怎么和她初入幻境的时候完全一样呢?她这是回到了幻境的起点吗?那她要如何才能出去?   ——   穆容渊的幻境。   日子一天天过去,短短一年的时间,穆容渊就亲眼看着自己大哥死了七次,这对于他来说是从内到外的折磨,身心俱疲!   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看到自己第八次回到东京城的大街上,穆容渊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难道说他将要永远被困在这个幻境中了么?   他救不了大哥,所以永远无法离开幻境了吗。   想到这里,穆容渊就忍不住心中一阵阵钝痛,发现自己执着于前世实在是太蠢了。   前世宇文璃称帝,他心胸狭隘容不得人,云卿浅作为他的王妃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不帮他,更何况他还以云戎的命相要挟。   可今生不一样啊,宇文琅胸怀宽广,而云卿浅也不再是静王妃。他的大哥不会死了……既然不会死,他又何必为了前世纠葛来纠结不已!   “卿卿……”穆容渊渐渐发现,即便是他知道穆容壑的死和云卿浅有关,可他仍旧控制不住的去想她,如果他被困在幻境永远出不去了,那卿卿怎么办?   想到云卿浅,穆容渊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朝着皇宫跑去。   同样的地点,承明宫。   同样的声音,宇文璃在宠幸云卿嫣,穆容渊知道,只消片刻“云卿浅”就会开门叫热水,而他这次没有选择翻上屋顶,而是站在了门口。   果不其然,片刻后“云卿浅”打开门,刚想叫热水,就被穆容渊捂住了嘴拉了出来压在门板上。   “云卿浅”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张脸,这是一张好看的脸,但是她却不曾见过。这人是谁?竟然敢明晃晃的在承明宫劫人?   二十岁的“云卿浅”已经经历了多年的波谲云诡,心思沉稳,自然不会贸然出声。   穆容渊见她没有挣扎,便拉住她的手在手心上写下几个字——畅春园假山。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冒犯她的人,看起来不像坏人。   她微微点头后,穆容渊便飞身离去了。   因为有了这个突然的约会,“云卿浅”无暇与宇文璃纠缠,只在伺候宇文璃沐浴后,乖顺的离开了,没有提及关于宽恕云戎的半个字。   宇文璃虽然心中疑窦重生,可也没多想,只觉得大概今日让“云卿浅”伺候他宠幸云卿嫣,“云卿浅”心中不痛快了吧。   想到这里宇文璃还有几分暗喜。   ……   “云卿浅”按照约定一路来到畅春园,身子刚走到假山洞口,就被穆容渊一把拉了进来。   穆容渊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抱她,不去吻她,不去吓到她!   可是“云卿浅”仍旧被穆容渊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深夜潜入皇宫,有何目的?”   “云卿浅”说话官腔十足,端的是一副静王妃的做派。   穆容渊心中有些郁结,不过仍旧开口道:“我是威武候穆容渊。”   “威武候?”   “云卿浅”微微有些诧异。   穆容渊点点头,开口道:“我来找你,指向告诉你一句话,北云南穆,宇文璃一个也不想留,你……不要上当。”   “云卿浅”脸色一沉,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诋毁陛下是欺君之罪!”她无法辨认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岂能盲目表现出相信。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故作严肃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年了……他已经一年没有好好看看她了,虽然她现在已经二十岁了,可是仍旧和十五六岁的时候一样娇俏。   穆容渊忽然欺身而上,用双臂将“云卿浅”困在墙壁上。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慌乱的想推开靠的有点近的穆容渊:“你……你这是做什么!”   穆容渊勾唇一笑,带着几分痞气的说道:“都说静王妃艳冠天下,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不知道臣有没有机会为王妃娘娘效劳呢?”   “云卿浅”蒙了,刚刚这人还一本正经的谈论两家的生死,眼下怎么调戏起她来了?   “威……威武候,你先放开本宫,有话好好说!”深夜,天气并不热,可是“云卿浅”却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穆容渊虽然很想抱抱她,可却知道她现在不是他的那个卿卿,只能极力克制。   穆容渊对着“云卿浅”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香气,让他心思沉淀下来,片刻后开口道:“王妃娘娘,宇文璃不可信。”   宇文璃不可信,难道你就可信么?“云卿浅”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却不敢质问出口,这种狭小逼仄的环境,穆容渊身上的男子气息实在太令她难以忽视了。   感受到胸口那一股强烈而莫名的跳动,“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本宫……如何能信你?” 第307章 你不爱他(3更)   穆容渊开口道:“你给我一个信物,我负责通知云将军打道回府!若是我做不到,你再为宇文璃出谋划策,若是我做到了,你要承诺救出我大哥。”   “我一介女流,没有实权,如何能左右圣意……”   “你能!”穆容渊笃定的开口道。   “云卿浅”本来还想再推脱两句,可是看到穆容渊坚定的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伪装一样,“云卿浅”就忍不住心虚了……   是的,她能,至少她能保住穆容壑的命。   “云卿浅”开始思忖要什么东西才能让云戎信任前去报信的穆容渊,想了许久之后,“云卿浅”私下一片白色的裙摆,说话间就要咬破自己的指尖。   然而还不等她咬,穆容渊已经伸出手,到她面前。   看到穆容渊满手鲜血,和手掌中间一条深深的伤口时,“云卿浅”莫名感觉心中一阵抽痛,这是怎么回事?   “云卿浅”抬头看了看穆容渊,发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全是自己神色担忧的倒影,“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收回视线。   他的手都已经割破了,她又何必矫情,直接粘了他手心的血,在白色布料上写下两句诗“一生欢喜皆引你,半生悔恨只缘迟。”   交给穆容渊之后,“云卿浅”开口道:“你只需要将此物交给我父亲,什么都不必说,他一定会明白。”   穆容渊不明白两句诗有什么意义,但是他相信“云卿浅”的话,凭她一介女流能搅得东周天翻地覆,他根本不用怀疑她的能力。   穆容渊将那块碎布塞到怀中,正当“云卿浅”以为他要走的时候,穆容渊忽然来了第二次壁咚。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距离太近,她连呼气都不敢,小心翼翼的屏息。   见到如此局促的“云卿浅”,穆容渊莫名的心情一好,附在她耳旁,吐着热气压低声音开口道:“云卿浅,你根本不爱宇文璃,如果你爱他,独处的时候心跳是会加速的,就像你现在这样。”穆容渊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云卿浅心脏的位置。   穆容渊说完这一句没有边界的话,就转身离去了,他去救云戎,这是他最后的办法,若是救了云戎也不能改变大哥的命运,那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走出幻境了。   “云卿浅”一直到穆容渊离开许久之后,还心中狂跳不已。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穆容渊说的那一句话,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这不是爱么?她真的不爱宇文璃么?   ——   云卿浅的幻境。   穆容渊一年之内看到穆容壑死了七次,那是因为南滇路途遥远。   可云卿浅这一年中,已经看到云戎死了二十几次了。云卿浅整个人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甚至有一次她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想救自己的父亲。   然而那些羽箭只会穿过她的身体,射在云戎的身上,伤不到她半分。   云卿浅有些无力的坐东大街路边而,这里人来人往,却似乎没有人能看到她。   云卿浅看着行人如织的东大街,忽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鲜衣怒马邪佞放肆的少年将军。   “卿卿,喜欢你的人,无所不能,什么都会,一直有空!”穆容渊样子在她脑海中浮现,云卿浅却鼻子一算哭了出来。   她走不出幻境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是不是。   幻境都是人心中的执念,若不是她如此执着于前世的事情,又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部田地。   “子衿……呜呜呜……”云卿浅忍不住抱膝嘤嘤啜泣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   “你是何人,在我侯府门口哭什么?”   !!!   云卿浅猛地抬头,就看到了样子稍微成熟一点的穆容渊。这是前世的“穆容渊”!   他……他能看到她?!   云卿浅脑海中迅速回忆着时间线,对的没错,这个时候云戎还没进京城,她还没去御书房门口跪求,所以她还不曾和“穆容渊”打过照面。   所以“穆容渊”现在能看到她啊!   “穆容渊”微微蹙眉,他刚刚收到了大哥失踪的消息,正打算回府安顿一下就起程去临南城,没想到自己府衙门口的台阶上,竟然坐着一个小姑娘哭个不停。真是晦气。   只是这小姑娘……也太好看了些,好看到让他本来焦急而不悦的心情,竟然沉淀了几分。   “子衿……”云卿浅激动的有些失了分寸。   “穆容渊”惊讶道:“你叫我什么?”知道他字的人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多,至少不会包涵眼前这个陌生女子。   看到“穆容渊”探究而冷漠的神色,云卿浅心里一阵抽痛,但是这股疼劲儿也让她恢复了几分神志,至少让她明白眼前的“穆容渊”,不是她的子衿。   云卿浅站起身,有些局促的说道:“威……威武候,你能帮我个忙么?”   “穆容渊”脸上疑惑渐渐放大,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云卿浅在想,她如果自报家门,怕是这“穆容渊”非但不会帮她还会将她送回皇宫吧,毕竟前世的她……   唉,云卿浅在心里叹口气。脑海飞速旋转之后开口道:“我叫卿卿,是……是定远侯让我来找你的。”   一提起穆容壑,“穆容渊”脸色一凛,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一把揪住云卿浅的衣领,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带进了威武侯府,二话不说将人推倒在地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导致云卿浅屁股传来撞击地面的疼痛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穆容渊”扔进来了!   “哎呦……”云卿浅下意识的哀嚎起来。   可“穆容渊”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随手折掉一根树枝指着云卿浅的脖子,厉声道:“说清楚,你到底是谁,否则别怪我毁了你这样惑人的脸。”   惑人的脸么?云卿浅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悦的撅了撅嘴,若是在现实中,穆容渊绝对不会对她这般粗暴无礼。 第308章 护陵阵法(4更)   想到这里云卿浅又难过了,眼眶一红,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然则她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偏偏就不喜欢在不珍视她的人面前哭。   云卿浅倔强的别开脸,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泪水。   而她这一系列小动作,如何能逃得过“穆容渊”的眼睛。   看到云卿浅委屈哒哒,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穆容渊”忽然觉得有些脸热,他是不是……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刚刚他将她拉进府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她丝毫不会武功,若是敌人的奸细,亦或是宇文璃的手下,应该不会这么没用。   “穆容渊”将手上树枝扔掉,蹲下身,尽量让自己语气不要太凶,开口道:“我……我不该对你无礼,你别怕,我也没有恶意,只是你来的太巧了,我刚刚收到大哥的消息。”   若眼前女子真的是定远侯派来的,那么他从四海赌坊收到的消息又是怎么回事?大哥没理由将消息分开两路传送啊。   再说了,就算要派人传递消息,也不会选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吧。   云卿浅见“穆容渊”声音柔和下来,心中才微微舒服点,想了想开口胡编道:“定远侯不是派我来找你的,我是江南沈家姑娘,名唤沈卿卿,在临南城管理沈家的生意,侯爷听闻我六姑父,哦……也就是云麾将军领兵南下回京,便命我前来阻拦,说当今陛下不放心边境重臣,要一一扼杀。所以我才出现在京城……”   “穆容渊”微微蹙眉,这等隐蔽的事,确实应该找个云戎和穆容壑都信得过的人,但是……既然这沈家姑娘要去阻止云戎,跑到他这来做什么?   似乎看出了“穆容渊”的疑惑,云卿浅连忙开口道:“我……我找不到云将军驻地,侯爷说,如果如果有困难可以到威武侯府来找你。”   “穆容渊”脸色微沉,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道:“云戎是回京庆贺新皇登基的,他那个女儿马上就要做皇后了,当爹的自然与有荣焉,怎会需要我来帮忙。”   “穆容渊”语气中的嘲讽和鄙夷太甚,听的云卿浅一阵阵心痛。   云卿浅强忍着心中难过,开口道:“卿卿只是一个小小商女,懂得不多,但是卿卿听过一句话,叫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穆容渊”眉头一皱,如今宇文璃肃清边境是真,那云戎不知为何蠢钝的领兵南下入京也是真。   他本不愿去管云戎的事情,毕竟那云卿浅心狠手辣风生水起,他们云家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可如今听眼前这个沈卿这么一说,“穆容渊”倒是有了另外的掂量。   云戎掌兵百万,若是云戎死了兵权旁落,只会让宇文璃的权势愈发大,他们穆家更加难以生存了。   若是云戎活着,至少宇文璃手上没有重兵,便不会贸然对临南城守将动手,以免临南城兵变!   想来大哥也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这个沈卿卿长途跋涉而来的吧。   虽然要耽误一些时日,但是……走一趟也无妨。   “我现在就带你去!”听到“穆容渊”的承诺,云卿浅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   圣女皇陵十里桃林。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么?”君九霄焦急的问向从四面八方归来的众人。   众人纷纷摇头,这桃林无边无界,除了桃花之外,什么人影都没看到。   白丹青急的满头大汗:“已经一个时辰了,二哥怎么还没出来,君九霄,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君九霄也着急了,开口道:“他们执念太深了,除此之外,还有人打开了护陵阵法,就算是他们冲破执念,要走出护陵阵法也不是容易的事。”   “什么护陵阵法?既然能打开,是不是能关上?”风玉泽开口问道。   君九霄摇摇头:“护陵阵法是圣女皇陵的保护阵法,解铃换需系铃人,只有开启的人才能寻到关闭的地方。”   君九霄心中暗道,看来有人不希望云卿浅进入皇陵。会是谁呢?   君九霄眼神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这些人都没有来过圣女皇陵,包括君天璇,他们不应该知道这圣女皇陵的奥秘,那么是谁对圣女皇陵这么了解?   那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君九霄想到自己的目的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说,那开启阵法的人针对的不是云卿浅和穆容渊,而是他?   那开启阵法的人知道他的目的,想阻拦他,想保护云卿浅,所以不肯放他们出来?!   君九霄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若真是如此,他就更要将那偷偷摸进来的人找出来了!   ——   穆容渊的幻境。   穆容渊说服了云卿浅之后,立刻连夜赶往云戎在京城边境的驻地,十日后终于抵达了军营。   前世他和云戎也是有过照面的,所以云戎看不到他。   他只能暗暗将云卿浅写的血书放在了云戎的桌案上。然后躲在暗处等待云戎的反映。   云戎起身后看到眼前的血书顿时拍案而起,心中惊恐万分。   “易成!”云戎大声道。   易成将军连忙推门而入:“将军怎么了?”   云戎急忙开口道:“传本将军令,大军开拔立刻折返关东,沿途不过村镇,不走官道,进山绕行!”   易成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这是要躲避拦截啊,发生什么事了?!   见云戎脸色冷冽,易成没有啰嗦,先将军令传了下去,然后又折返回来。   易成看到云戎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宛如夜行衣,忍不住开口道:“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戎说道:“浅儿在京城有危险,我必须进京去接她!”   易成不明白云戎为何这么说,可他瞥到了那放在桌案上的血书。   “将军,这血书是何意?会不会有诈?”   云戎摇摇头:“虽然不知这血书是谁送来的,但是这两句诗,只有我和浅儿才知道,这是她娘亲过世之后,我在她娘亲坟头上的忏悔之言……” 第309章 走出幻境(1更)   半生悔恨只缘迟……云卿浅的弟弟名讳也出自此处,云卿迟……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云戎一边捯饬自己,一边继续道:“她娘亲的死,是我们父女二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痛楚,若不是情况紧急,浅儿绝对不会提起。看来我们的新皇,怕是容不下我们了!”   易成脸色一白连忙开口道:“将军,那你更不能去了啊!”   云戎坚定的开口道:“我一定要去,那宇文璃容不下关东军,又岂能真心待我闺女?我要将浅儿带走!”   “末将随将军去救小姐!”易成语气坚定。   云戎摇头道:“突然折返,军心不稳,你要佯装成我扔在军中的样子,不可让军心乱了。这里……交给你了!”云戎拍了拍易成的肩膀坚定离开了营帐。   躲在暗处的穆容渊眉毛一挑,没想到云家父女竟然有这种默契。   穆容渊抬步跟上,他还要回去确认,云卿浅是不是救了他大哥。   ……   穆容渊重新折返回皇宫的时候云戎已经偷偷潜入了云卿浅的寝宫。父女二人正在对峙。   “浅儿,跟爹走吧!”云戎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几分讨好,他无数次派人来接云卿浅,可云卿浅就像是中了宇文璃的毒一样怎么也不肯走。   “云卿浅”见到风尘仆仆的云戎,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愧疚。   她明白,穆容渊一定是将信送到了。不然云戎不会一身夜行衣偷偷进宫还说要接她走。   可爹爹以身犯险,都是为了她这个不孝女啊!   若是过去,她定然不肯走,她有自己的野心,更想成全自己的夫君。可是自从假山中被穆容渊说破心事之后,“云卿浅”渐渐明白,原来她真的不爱宇文璃……   看着一脸希冀的云戎,想到对云戎起了杀念的宇文璃,“云卿浅”坚定的点点头:“爹,女儿随你走,但是爹爹要等我半日,我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何事?爹去帮你做!”云戎担心的开口道。   “云卿浅”摇摇头,笑了笑:“不过一些阴谋诡计,女儿深谙此道,爹爹不必担忧。爹爹去城门口等我,明晚三更不见不散!”   云戎拗不过“云卿浅”,只好任由她离开。   躲在暗处的穆容渊一路跟着“云卿浅”来到了承明宫。   夜已深,但是承明宫的灯火并没有熄灭。   “云卿浅”站在门口禀报到:“臣妾求见陛下。”   正要就寝的宇文璃听到“云卿浅”的声音,心情复杂的开口道:“进。”   “云卿浅”走进去,恭敬的跪在地上,开口道:“启禀陛下,日前陛下命臣妾想一个稳妥的办法除掉定远侯,臣妾已经想到了。”   躲在屋顶的穆容渊身体紧绷了一下。   宇文璃以为“云卿浅”夜晚前来是主动侍寝,没想到她竟然说起这么煞风景的事,忍不住皱了眉厉声道:“云卿浅,你是故意来恶心朕的么?”   “云卿浅”一脸怯懦的看向宇文璃,声音柔柔怯怯的开口道:“陛下赎罪,是臣妾打扰陛下了么,那臣妾明日再来……”   看到“云卿浅”那一脸怯懦柔弱的样子,再看她体不胜衣的身段,宇文璃心中的感觉在发生变化。   即便是这个女人已经委身过那么男子,他仍旧无法对她失去兴趣。   宇文璃一把拉起“云卿浅”往龙榻上推去,开口道:“有什么事,侍寝后再说!”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从屋顶跳下去阻止,然而还不等他动,就听见宇文璃一声闷哼。   穆容渊定睛一看,“云卿浅”手上竟然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另外一端直接插入了宇文璃的心脏。   宇文璃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逆来顺受的女人,为什么……她……   “云卿浅”一改刚刚的柔弱姿态,表情冷厉的开口道:“臣妾当初就是这么刺死雍王殿下的,陛下,你觉得如何?臣妾的力道可有长进?”   “你……你竟然动手杀朕……你果然不爱……”宇文璃的话没说完,就被“云卿浅”打断了。   “陛下,臣妾尊你,重你,敬你,畏你。陛下若不对臣妾爹爹动了杀念,臣妾愿意奉献一切去助你。陛下,臣妾不懂爱,因为臣妾从没被人爱过啊!可臣妾从来没想过背叛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却容不下云家,容不下臣妾的爹爹呢?”   “云卿浅”眼泪婆娑,这是她奉献了一生的男人,她或许真的不懂爱,但是她也有情。   宇文璃苦笑一声:“兵权旁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   “云卿浅”攥着匕首,咬牙道:“心胸狭隘,宇文璃,你配不上这大周江山!”   话音一落,“云卿浅”便将匕首抽出来,宇文璃震惊的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洒了“云卿浅”一身,他却无力再说一个字。   穆容渊震撼于“云卿浅”的决绝,即便这是幻境,仍然给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杀了皇帝,她要如何脱身?   就在穆容渊疑惑的时候,“云卿浅”似乎心有所感的对着屋顶微微福身,开口道:“大周没有新帝可托付,宇文家欠穆家的太多,定远侯可起兵进京,关东军定会俯首称臣助一臂之力。”   “云卿浅”沉吟片刻后,苦笑一声道:“我这一生,或许只有最后这一件事,作对了!”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将匕首刺入了自己胸口!   她必须死,一则无颜苟活于世,二则不能成为云戎的拖累,三则宇文璃和她同时死在寝宫,那些文武百官才不会怀疑云戎。   穆容渊大惊失色,立刻从屋顶跳下来试图阻止,然而周围的景物却忽然变幻莫测,他在幻境中一年的生活变成一个个画面从他身边飞速而过。   穆容渊知道,他救了幻境中的穆容壑了,应该是完成了幻境的任务,此刻即将离开这困扰他许久的幻境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郁结难舒,疼痛难忍。   ——   云卿浅的幻境。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一路来到军营,“穆容渊”示意云卿浅自己进去,可是云卿浅却表现出怯懦惧怕,小心翼翼的拉着穆容渊的袖口,寸步难行的样子。 第310章 我是重生的!(2更)   看到如此胆小的云卿浅,“穆容渊”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一抹怜爱的感觉,无奈的叹口气带着她进入了军营。   眼看着到了云戎的军中帐,云卿浅开口道:“我……我想小解……六姑父杀气太盛,我……我紧张!”   “穆容渊”无奈的撇撇嘴:“女人真是麻烦,速去速回!”   云卿浅连忙点头离开。   “穆容渊”则是先一步踏入营帐。   云戎看到“穆容渊”站在面前的时候有些惊讶:“你怎么又来了?”   一听这话,“穆容渊”愣住了,什么叫又?   看到“穆容渊”这疑惑的表情,云戎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开口问道:“皇后懿旨不是你送来的?”   这次轮到“穆容渊”惊讶了:“宇文璃没有立后,何来皇后懿旨?”   “穆容渊”顿了顿开口道:“云将军是接到懿旨所以返京?”这明显是被骗了啊!   二人都不是傻子,想了想便明白其中原委了。   云戎立刻下令折返关东,但是在此之前不忘嘱咐“穆容渊”:“告诉穆容壑,不要乱跑,守住临南城,也不要回京。”   “穆容渊”苦笑一下开口道:“我大哥已经失踪了!”   云戎拿夜行衣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开口道:“去南滇避云寺,他应该在那,告诉穆容壑,这江山姓宇文还是姓穆,我云戎都是关东大将军!”   “穆容渊”的身子一震!   云戎的话他明白,这是要让他们穆家造反啊!而且云戎俯首称臣!   “为什么?!”“穆容渊”急切的想知道。   云戎叹了口气,只道一声:“先去救你大哥吧,我要进宫把我闺女接出来!”   躲在营帐外面的云卿浅早已经泪流满面。   一来是庆幸,原来送信人真的不是穆容渊。   二来是感动,云戎明明知道被骗了,可仍旧要进宫去接她,也不知这个幻境中的她,到底会不会清醒!   “穆容渊”似乎是忘了沈卿卿的存在,得了云戎透露的消息,“穆容渊”立刻起程去了南滇。   而云戎自己也起程回京接这幻境中的云卿浅。   真正的云卿浅跟不上云戎的脚步,在她将将赶到京城的时候,京城中已经传出宇文璃和静王妃同时薨逝的消息。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片刻的怔愣之后,她瞬间能明白这幻境中的自己,为何如此选择。   看到云戎悲痛的打马而去,离开了京城,云卿浅笑了笑,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在这个幻境中,她救了云家,也恕自己的罪孽!真好!   周围场景开始变换,云卿浅知道,她要离开这个幻境了。   周身的画面犹如剪影飞速穿梭之后,穆容渊终于感觉自己脚踏实地的站稳了。   只是这里……   这里是哪?   周围冰天雪地,荒无人烟,难道走出幻境之后应该是这个样子么?那么云卿浅呢?其他人呢?   想着谁,谁便出现了。   穆容渊只觉得身边空气一阵震动,随后云卿浅便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卿卿!”穆容渊连忙上前扶住几乎要摔倒的云卿浅。   感受到周围传来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温度,云卿浅有些激动的看向穆容渊,她离开幻境了,她终于回到穆容渊身边了是吗。   “子衿……”云卿浅泫然欲泣。   与云卿浅相比,穆容渊更加能体会到失而复得的喜悦,因为他在幻境中亲眼看到了云卿浅自尽而亡。   “卿卿……卿卿……”穆容渊用力的抱紧云卿浅,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味的低吟她的名字,感受她的温度,确认她的存在。   二人相拥许久,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想静静的拥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云卿浅才情绪沉淀下来,语气带着三分试探,七分小心的开口问道:“子衿,你……你看到了什么?”   穆容渊笑了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开口道:“无论看到什么,那都是幻境,卿卿,现在才是真实的,现实才是我们应该珍惜而把握的,你说对么?”   穆容渊不想再去纠结前世了,他已经解开了心结,今生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那为什么还要被前世的痛苦羁绊呢?   云卿浅微微愣了愣,想到自己看见的画面,心想穆容渊大概也会看到类似的东西。   他……他真的都不介意么?   沉吟片刻,云卿浅明白了。因为穆容渊不是重生的,所以穆容渊会把看到的画面都当做假的吧。   云卿浅心中有些难受,若是穆容渊知道那些事都是发生过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放得下。   穆容渊何其敏锐,感受到怀中少女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她闪烁不定的眼神,穆容渊立刻明白了她的感受。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开口道:“卿卿,我是重生的……和你一样!”他决定不再隐瞒,他不想让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始终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前世他掌控不了,今生他一定要把握住。   云卿浅听到穆容渊的话,顿时觉得脑海中轰隆作响,他……他竟然是重生的?他竟然和自己一样?   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云卿浅脑海中那些想不通的往事,顿时想通了!   上巳节他忽然出现相救,第一次见面他就恶言相向,几次三番对她无礼认为她纠缠宇文璃……   原来……原来他竟然是也是重生的,所以才处处针对她?   既然如此,那么他是不是……   不,不是是不是,而是一定是,他一定是知道她前世的所作所为,知道她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去!   云卿浅觉得瞬间血液倒流,全身都失去了温度,她没办法,没办法让这样的自己接受穆容渊。   云卿浅立刻就要挣脱穆容渊的怀抱,可是穆容渊如何能随她的意?   当他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想象到云卿浅的反应了。   “放开我!”云卿浅泪如雨下,她感觉自己的遮羞布被彻底扯碎了,她无颜面对穆容渊。   穆容渊用力收紧手臂,强势而霸道的将她脸上的泪珠吻进口中:“卿卿,不要拒绝我好么?不要推开我!我知道前世是一段不美好的回忆,可那毕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为什么我们要用上辈子的悲惨遭遇折磨这一世的自己呢?我没有给云将军送过皇后懿旨。你也没有出谋划策害死我大哥。我为什么不能放下心结好好在一起呢?” 第311章 重要的是你(3更)   云卿浅泣不成声,开口道:“穆容渊,我曾经堕入地狱,肮脏不堪,配不上你的一往情深。”若是他不知道,她亦可假装不知道,可他知道了,她就无法越过心中的那个坎。   试问那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曾经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穆容渊固执将她锁在怀中,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穆容渊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对着云卿浅低吼:“云卿浅,你听好了!宛若神仙是你,跌落尘埃是你,在我心中,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你明白吗?”   明白吗?!云卿浅震惊的愣在原地,泪眼滂沱!   看云卿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穆容渊忍不住低下头攫住她……   缠绵悱恻,百感交集,苦涩腥甜。   眼看着云卿浅因为缺氧快要晕厥了,穆容渊才微微放开她,用额头抵着云卿浅的额头,哑着嗓子说道:“卿卿,我没有让你忘掉前世,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忘记,我要的是你放下心结,无论你信不信,若是前世我没死,若是前世我们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我想我仍旧会爱上你!”   云卿浅泪如雨下,推拒的手渐渐放到穆容渊的后背,这样的穆容渊,让她如何拒绝的了……   感受到云卿浅肢体动作的变化,穆容渊心中重重松一口气,他太害怕云卿浅拒绝他了。   穆容渊将人抱的更紧了几分,下巴搭在云卿浅的颈窝里,柔声道:“卿卿,我曾以为重生一世是为了恨不能消,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是因为爱未能尝。这一世,是老天爷给你我的弥补,让我们拥有彼此,而不是纠结前世。你说对吗?”   云卿浅哽咽的嗯了一声,微微侧头靠近穆容渊的耳朵,小心翼翼,怯怯懦懦的开口问道:“子衿……你真的……真的不嫌弃……”   话没说完,穆容渊就强势的将她那些自卑的询问之词吞入腹中。   直到云卿浅几乎缺氧的时候,穆容渊才放开她,语气带着几分威胁的说道:“你若再不信我,我就亲到你信为止。”   云卿浅忍不住脸颊绯红,心中却甜蜜喜悦……   “你……你可真是个浑人……”云卿浅羞赧的低下头,脸颊靠在穆容渊砰砰直跳的胸口上,心中从未这般踏实过。   穆容渊笑了笑,下巴在云卿浅柔软的发顶蹭了蹭开口道:“只对你犯浑……”   ——   二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似乎还被困在某个空间中。   好在这里虽然冰天雪地,但是却没有冰冷刺骨的感觉。   穆容渊拉着云卿浅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可是没过多久,二人就看到了前面属于自己的脚印。   云卿浅有些担忧的开口道:“难道我们还没有离开幻境么?”   穆容渊摇摇头:“应该是已经离开了,这里不像幻境,更像一个阵法。”   穆容渊话音一落忽的一下伸手将云卿浅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云卿浅一跳,下意识搂紧了穆容渊的脖颈。   穆容渊邪魅的笑了笑,开口道:“卿卿闭上眼,我带你出去,想要亲热,我们出去再说!”   云卿浅脸色一红,一边低头,一边娇嗔道:“胡说什么呢……”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若不是此时此刻地方不对,穆容渊真的很想和云卿浅好好亲近一下。   ……   见怀中云卿浅已经乖顺的闭上了眼,穆容渊也闭上了自己眼睛。视觉是最容易被阵法幻境所欺骗的,他不要用眼睛去寻路,他用感知,用风。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感受风力的穿梭,一直逆风而走,脚步所经过的地方,终于不再重叠,走了许久也没有回到原点。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穆容渊和云卿浅同时感觉面前出现一道巨大的吸力。   二人来不及躲闪便被吸了进去。   等再次站稳脚步的时候,穆容渊已经听到了白丹青惊喜的呼唤声:“二哥!”   白丹青看到凭空出现的穆容渊和云卿浅,激动的迎了上来!他们已经找了两个时辰了。   君九霄见二人出来也忍不住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见二人出来,众人纷纷围过来,有的关切,有的好奇,还有的忍不住皱起了眉。   “云小姐,你没事吧?”因为穆容渊还抱着云卿浅,所以拓跋煜忍以为云卿浅受伤了。   云卿浅脸色微红,示意穆容渊将她放下,双脚落地之后,才微微点头:“多谢煜太子关心。我没事!”   拓跋煜傻笑着挠挠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穆容渊翻了个白眼,开口道:“煜太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穆容渊说完便拉起云卿浅的手,走向君九霄:“怎么?不继续走么?”   君九霄看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微微蹙了蹙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带路。   众人终于开始继续深入圣女皇陵。   “这片十里桃林才是圣女皇陵。你们跟紧些,迷了路我是不会回去找你们的。”君九霄语气不善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抬步跟上。   自从进入桃花林之后,云卿浅就就觉得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思考片刻之后,云卿浅终于想起来这股熟悉的感觉是从哪来的了。   “子衿,这里……”   不等云卿浅说完,穆容渊就点点头道:“没错,这里就是那两幅画的出处。”   云卿浅有几分激动的攥了攥穆容渊的手,她似乎要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了!   穆容渊和云卿浅相视而笑,眼神中的温柔简直能腻死人。   一直盯着他们的宇文璃,看到眼前一幕感觉十分刺眼,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而一直关注宇文璃的君天璇,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嫉妒。   君天璇叹口气,心中滋味复杂难以言喻。   而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尉迟翎,此时也观察到了他们几个人的不寻常。   尉迟翎勾唇一笑,走到君天璇身旁,压低声音道:“退而求其次,若是没有首哪来的次呢。”   尉迟翎说完就快步离去了,独留君天璇愣在了原地。 第312章 壁画   尉迟翎眼底一片阴鸷,说她嫉妒也好,说她阴险也罢,反正她见不得云卿浅和穆容渊那副相亲相爱的样子。   凭什么她得不到这样的幸福,而云卿浅就能?身在这诡异皇陵她不能贸然出手,她也打不过那穆容渊,不过借刀杀人,还是可以的。   女人的嫉妒心啊,足以毁天灭地!   尉迟翎想的没错,即便君天璇不是一个小肚鸡肠阴险狠毒的女人,可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尤其见宇文璃从幻境出来之后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更是觉得心中阵阵钝痛。   他在幻境中看到什么,她不用问都能猜到,一定全是云卿浅吧。   君天璇攥了攥手心,心中犹豫不定,可双眼已经蒙上一层阴霾。   ……   穆容渊和云卿浅,从白丹青口中得知这圣女皇陵闯入另外一个人的事情,而且另外一个人还开启了护陵法阵,就是不想让他们二人走出来。   穆容渊和云卿浅面面相觑,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开启阵法的人或许针对的不是他们。   云卿浅抬头看向前面君九霄的背影,和他腰间的拘魂铃,心中渐渐警戒起来。   众人平安无事的穿过了十里桃林,看到面前出现的石门,终于有点陵墓的样子了。   石门没有什么机关,也不需要什么钥匙,君九霄只轻轻推了一下,石门就开了。   他先一步走了进去,众人紧跟其后,进入石门之后,又是一条甬道,然而这条甬道要比之前那一条冰砖堆砌的甬道要多出几分意思。   这条甬道全是石壁,而石壁上浮雕着各种画像。   看到栩栩如生的画像,众人忍不住驻足。   君九霄见云卿浅也停下脚步观看,想了想开口道:“这一副,是君家的祖先,桃花精灵,君一笑。”   众人看过去,那似乎是战斗的画面,墙面上雕刻的不是人类,而是各种凶兽,那些凶兽面目狰狞,将一座城池围在了中间。   被称作君家祖先的桃花精,看起来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此刻少女站在城门楼上,双手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似乎是在施法。仔细看过去,能看到少女双手各有一串铃铛。   云卿浅有些诧异:“这是摄魂铃?”   君九霄摇头:“不是,那两串是拘魂铃,要比摄魂铃厉害多了,岁月更迭,现在两串铃铛,只剩下一颗了。”君九霄摊开手心给云卿浅看那拘魂铃。   宇文璃看向这幅画的落款,写了四个字“君一笑殁”。   微微蹙眉道:“这是你们君家祖先死后,后人雕刻的?”   君九霄冷笑一声,开口道:“不是,这是她死前最后一幅画面,只有西陵圣女圣女才会出现在石壁上,告诉后人她是如何死的。”   君九霄的笑里透着一股冷意,那股冷意让众人心里开始有几分忐忑。   继续往前走,第二幅画,画面仍旧是磅礴的战斗场面,然而画中的圣女却有些不堪入目。   众人都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孩子,明显能看出那圣女在和旁人做敦伦之事。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为什么要在战场之上?   似乎看出众人的疑惑,君九霄开口道:“圣女体香可以魅惑敌军,然而燃烧血液会有损神魂,用不来多久就会死了,这种方法却可以大大延长圣女的使用寿命。”   穆容渊脸色一沉,“使用寿命”几个字令他十分不悦。   “她们把圣女当成什么了?战争的工具么?”白丹青蹙眉道。   君九霄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语气讽刺的开口道:“不然呢,你以为一个身负异能,却无力自保的柔弱女子,在弱肉强食的战乱中,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么?”   众人微微沉默,继续往前走,经过十几个副差不多内容的画像之后,众人忍不住唏嘘起来。   原来看似风光的西陵圣女,一直在为西陵做这种牺牲。   拓跋煜有些鄙夷的说道:“西陵是女国,却如此不尊重女子,真是匪夷所思!”   尉迟翊倒是觉得无所谓,嗤笑一声说道:“手段拙劣,可是贵在有用啊,这么多年来,东南北三国,哪一个在战场上占过西陵的便宜?呵呵,天璇公主,贵国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君天璇脸色涨红,从看到第二副壁画之后,她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西陵圣女竟然是这么肮脏的存在!   君天璇攥了攥拳头,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   与君天璇觉得丢脸的情绪相比,云卿浅反而是十分愤怒。尤其看到君天璇那副家丑被外扬的羞恼样子,云卿浅更加怒火中烧。   “君天璇,你是在觉得西陵圣女给你丢脸了是吗?”云卿浅忍不住开口质问。   君天璇不明白云卿浅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但是她坦率的回道:“没错,以色惑人,算什么圣女,明明就是妖女!”   云卿浅都快被气笑了,忍住怒火继续问道:“那么强迫她们以色惑人的人是谁?她们以色惑人之后保护的人又是谁?你以为西陵百年来无战乱是因为你们西陵女兵战无不胜么?你以为西陵强盛,是因为那你那个昏君母皇治国有方么?那都是用圣女的生命和尊严换来的!”   君天璇想反驳,可是证据就雕刻在墙壁上,她无力反驳。   穆容渊也十分愤怒,一想到云卿浅若是出生在西陵,也有可能有此遭遇,穆容渊就恨不能将整个西陵夷为平地!   “卿卿,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穆容渊强势扣住云卿浅的肩膀,然后眼神冷冽的扫过君九霄,君天璇,还有宇文璃。   云卿浅寒冰一样的眸子,在看向穆容渊的时候瞬间化作一池温柔春水,柔声道:“嗯,我知道。”   二人的互动实在让宇文璃觉得太刺眼了,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得圣女者得天下,真是看不出来,穆家原来有不臣之心。”   这话里话外就是在说穆容渊对云卿浅目的不纯了。   穆容渊哂笑一声,开口道:“比不得你,甘愿俯首,做裙下之臣!” 第313章 云卿浅被劫(1更)   “你……”宇文璃被戳到痛楚,刚想开口反驳,就看到君天璇有些失望的眼神。   宇文璃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收敛情绪,他已经得不到云卿浅了,不能再失去君天璇。   ……   “咦?这幅画怎么不太一样啊!”白丹青的声音重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壁画上。   按照前面的画作内容,那么最后一幅画应该是君明月死前的画面了。   可众人走上前来,却发现最后一幅壁画有些怪异,没有战场,没有厮杀,而是一个闺房卧榻。   画面上一个妇人高耸着肚子躺在床榻上,周围还有几个接生的婆子。   这很明显是难产而亡啊!   看明白画中内容之后,穆容渊连忙看向云卿浅,发现云卿浅已经完全呆愣在了原地,脸色苍白,嘴唇嗡动却没有说话。   “卿卿!”穆容渊有些担忧的拉住云卿浅的手,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云卿浅看向君天璇,强忍着眼泪开口问道:“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那画面上分明雕刻的就是她的娘亲沈秋颜啊。   娘亲就是在生育弟弟时难产而亡的。   “怎么回事?”君九霄忽然变得面目狰狞,咬牙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你娘亲才是圣女,为何宇文昭那个王八蛋要欺骗我娘?骗了她的心,骗了她的身,最后还要了她的命,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娘亲要为你娘亲承受那么多?啊!”   看到君九霄的失控,穆容渊将云卿浅护在了身后,开口质问道:“你引我们入皇陵,到底有什么目的?”   君九霄狞笑一下,冷声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话音一落,君九霄不知按了哪出机关,他和云卿浅脚下的地面顿时失去了一块砖,二人唰的一下掉入深坑,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卿卿!”   “云卿浅!”   “云小姐!”   众人忍不住惊呼。   穆容渊更是觉得连心都露了一拍,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甬道当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   穆容渊蹲下身子用力去敲击刚刚打开的地面,然而无论他用多少内力去击打,地面仍旧纹丝不动。   穆容渊心急如火,这君九霄究竟要做什么啊?   “随我来!”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在众人前面响起。   穆容渊抬头一看,便见到一个藏在黑色斗篷中的人,站在不远处,犹如鬼魅。   “什么人!?”拓跋煜开口问道。   穆容渊双眸微眯,不等那黑衣人回答便开口道:“是你开启了护陵阵法,不想让我们进入皇陵?”   听穆容渊这么一说,众人也想起来了,君九霄带着他们在桃花林中,找了许久这个人。   黑衣人冷声道:“蠢货,我在拼命救她,你却在拼命害她!”   穆容渊心里一惊,连忙快步走向黑衣人,什么叫拼命害她,到底怎么一回事。   见穆容渊靠近,黑衣人也不再停留,转身跑向甬道深处。   穆容渊立刻提气追上,身后众人互相看了看,也连忙跟上去,除了跟上去之外,他们也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   云卿浅在坠入黑暗的一瞬间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桃林中。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桃林不在她身边,而是将她所在的地方围绕出一个圆形的空地。   空地上插着一个十字的木桩,而她此刻就被绑在这木桩之上。   木桩前面摆放了香案,看起来像个祭坛。   云卿浅眨了眨眼,才看清在祭坛前面,站着面无表情的君九霄。   “你醒了……”君九霄语气淡淡,无喜无悲。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你在等我醒过来?”   “也……不算是……我只是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这么做。”君九霄语气中确实十分犹豫。   看到满目哀伤的君九霄,云卿浅忽然想起昭文帝去世那一日的定王宇文珀。   那个时候,他低着头坐在轮椅上,似乎在极力隐忍。   那个时候昭文帝说对不起他娘亲,他泣不成声却又怒不可遏。   当时众人都以为他是在为皇后娘娘而悲愤莫名,如今想想,原来是为了君明月。   云卿浅叹口气,开口道:“你是觉得我欠了你的,对么?”   君九霄摇摇头道:“不,你不欠我的,稚子无辜,是你娘亲欠了我娘亲的。”这也是君九霄十分犹豫,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所以你要杀我么?母债女还,替母报仇?”云卿浅语气也很平淡,一来她不想刺激君九霄,二来她想拖延一下时间,穆容渊有风元素加持,一定能找到她的位置。   君九霄微微垂眸,没有回答云卿浅的问题,而是说起自己。   “其实,我从未见过我娘……”语气里都是哀伤。   云卿浅没有插话,而是静静的听下去。   君九霄用力扯开衣襟,漏出泛着莹白光晕的胸膛,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淡粉色的伤疤。历久弥新清晰可见!   看到那个伤疤云卿浅忍不住瞳孔一缩,这个位置中刀,人还能活着?   似乎看出了云卿浅的疑惑,君九霄苦笑道:“很奇怪呢,我的心脏,长在右边。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躲过了宇文昭,躲过了我亲生父亲的致命一击啊!”   云卿浅双眼猛地睁大,感觉呼吸有些凝滞,昭文帝竟然亲手杀自己襁褓中儿子?为什么?   按照君九霄的说法,当年昭文帝从西陵战场将君明月带回东周京城,许下了王妃之诺。   然而昭文帝的父皇却先一步给他赐婚了江家女子为妃。   昭文帝为了江家的权势,便辜负了君明月,娶了江皇后,而君明月则是和洛家姑娘,也就是后来的洛德妃一同从侧门入府成了侧妃。   大婚当天,昭文帝没有去和结发妻子洞房,而是来到了君明月的院子里春宵一度。   这对于江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羞辱,然则江皇后和洛德妃是一样温良敦厚的性子,心中虽然难过却也没有对君明月产生敌意。 第314章 君九霄的目的(2更)   日子相安无事过了两个月,昭文帝忽然将君明月带离了王府,软禁在京城郊外的庄子上,从那以后,昭文帝再也没有去看君明月一眼,对外只宣城君侧妃身染恶疾。   然而君明月却并没有生病,在她抵达庄子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君明月想去和昭文帝说此事,奈何庄子上重兵把守,她根本出不去,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可她身怀有孕,岂敢轻易动手。   日子不悲不喜的慢慢过去,八个月后君明月产下一子,也就是君九霄。   和君明月没想到的是,带她生下儿子之后,庄子上的守卫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偶尔占占便宜,时间长了,发现没有人制止,昭文帝没再派人送钱粮,那些守卫便开始变本加厉的凌虐君明月。   那些守卫以襁褓中的君九霄为要挟,强迫君明月。   君明月不堪受辱,在半年之后,终于寻到机会抱着君九霄逃离的庄子进京去找昭文帝。   然则等她进京之后,她才知道,昭文帝早已经不是文王,而是登基称帝了。   他已经当了皇帝,为何还不接她回去?君明月悲愤欲绝的抱着君九霄来到宫门口,却被守卫打了回去。   孤儿寡母无依无着,幸而被已经封为德妃的洛侧妃看到了。   洛德妃惊讶的看着君明月母子二人,以为自己见了鬼,因为昭文帝早就公布于天下,说君侧妃病故了,昭文帝登基之后,还追封君侧妃为皇贵妃。   洛德妃劝君明月离开京城返回西陵,昭文帝既然已经公布其死讯,想来不会再留她再身边了。   虽然这其中原委洛德妃并不清楚,可是跟了昭文帝这么就,昭文帝有多门冷清冷血,她还是知道一二的。   况且现在昭文帝又不缺子嗣,君明月这个有些说不清身份的孩子,必定会让旁人诟病。   洛德妃是好意,可君明月不甘心,曾经的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么?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谎话么?   君明月有着西陵女子的倔强,势必要去问个究竟。   洛德妃同情她的遭遇,便安排她和昭文帝见了面。   谁知道昭文帝见面没说上几句话,就对着君明月拔剑相向,一剑刺向她怀中孩子,穿过孩子的身体,刺入君明月的心脏。   下手之狠厉,简直令人发指。   洛德妃见此状掩住口鼻偷偷离去,还好她留了一分心思,没有让昭文帝知道,这件事是她安排的。   事后昭文帝连一具薄棺都没有给君明月留,只将她母子二人扔到乱葬岗,留个全尸算是恩典了。   洛德妃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没有劝说好君明月,才让她走上一条死路。于是洛德妃偷偷命人去殓葬君明月母子。没曾想却发现几个月大的君九霄竟然没死。   洛德妃便将其救起,安置在京城外的别院中。   打从君九霄记事开始,他便独居在别院里,直到他九岁的时候,洛德妃偷偷将他接近皇宫,让他代替当时已经堕马而亡的二皇子宇文珀。   洛德妃说他本就是皇子,应该享有皇子的应有的待遇。   “德妃娘娘待我亲厚又残忍,她将我的身世告诉我,并且希望我能为母亲报仇,夺走昭文帝最热爱的一切。我只差一步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王位了,可你……你却拿出了传位昭书。呵……你们母女二人,还真是我们母子二人的克星。”   云卿浅心中疑惑加大,开口问道:“德妃娘娘救了你,我可以理解,可德妃娘娘为何要与你说那么多,让你背负仇恨,与自己亲生父亲相争?”   君九霄冷笑一声道:“因为恨啊,德妃娘娘也恨宇文昭啊,恨他为了全是强娶她,恨他娶到手又不真心,恨他害的江皇后抑郁而终。那样一个无情无义冷血自私的皇帝,除了我可怜的娘亲,还有谁会爱他!”   听完君九霄的叙述,云卿浅十分感慨,然而她心中仍旧疑惑重重。   那昭文帝既然喜欢君明月,为何要如此待她,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似乎看出了云卿浅的疑惑,君九霄开口道:“我让穆容渊替我做三件事,第一件要大周江山,是为了报复宇文昭,。第二件让他杀了宇文璃,是为了给德妃娘娘报仇,德妃娘娘是死在他手中的。第三件就是查出我母亲的死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先说。然而……”   君九霄看向云卿浅,泛红的眼眶里有着倔强不肯低落的眼泪。   看到君九霄这种挣扎而纠结的眼神,云卿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以为自己自幼没有父母相伴很惨,可这世上从来就不缺更加凄惨的人生。   君九霄继续说道:“然而,第三件事已经不需要他去做了,只要我用你的身体,将我母亲复活,她就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一切我都可以从她口中得知真相。”   听君九霄这么说,云卿浅也没有慌乱,换句话说,她此时慌乱又能如何,根本救不了自己。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你要如何做?”   君九霄嗤笑一声:“怕了?”   云卿浅也轻笑一声:“谈不上怕,只是好奇,好奇走到今天这一步,下了怎样的一局棋。”   君九霄拿出拘魂铃,开口道:“你以为这里真的是桃花精魄么,曾经确实里面蕴含了桃花精魄,但是我母亲死的时候,心头血滴在了这上面,不甘轮回的魂魄便进入了拘魂铃。而拘魂铃中的桃花精魄早就回到了这圣女皇陵。”   云卿浅微微蹙眉道:“所以一直以来补给我灵魂的是君明月的灵魂?”   君九霄点点头,冷笑道:“没错,只是,那不是补给,是占据,真是天助我也呢,你竟然少了一魂一魄,母亲的魂魄轻易便可以渗透进去。现在我只需要将你的灵魂抽出来锁在这拘魂铃中,再将母亲的灵魂放出来,占据你的身体,母亲就会复活了。怎么样,你愿意么?”   愿意吗?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她不愿意有用么? 第315章 君明月的死因(3更)   就在君九霄以为云卿浅会开口求饶的时候,云卿浅却开口道:“若是见到了姨母,劳烦兄长帮我问上一句,为何我的母亲会是圣女,世人只知君明月,不知君新月。”   一句姨母,一句兄长,将君九霄喊得僵在了原地。他一生诉求为二,一是夺走大周江山,显然他失败了,二是找到圣女后人复活君明月,可他却下不去手了。   为什么,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就在君九霄和云卿浅僵持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你的问题,我来回答!”   二人同时一惊,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带着众人从桃花林里走了出来。   君九霄见状水袖一挥,一道泛着粉白光晕的屏障竖在了周围,将他和云卿浅包裹在内,自成一方小天地,外人无所踏足!   “卿卿!”穆容渊焦急的呼唤云卿浅,双手用力拍打着看不到的屏障,却发现屏障可以将他所有的内力都吸进去,完全无法个攻破。   云卿浅不忍让穆容渊担心,安抚的笑道:“子衿,我没事。你放心……”   怎么会没事,她明明被绑在柱子上,看君九霄那个架势,似乎是想做什么法事。   不等穆容渊想清楚,那黑衣人便已经开口道:“君九霄,就算你用圣女的身体复活了君明月又能如何,你以后要看着云卿浅这张年幼的脸,喊母亲,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人死如灯灭,何不就让君明月轮回转世算了。”   什么?!   众人大惊,穆容渊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原来君九霄将云卿浅引入皇陵,竟然是打的这种主意,借尸还魂?!!   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众人都忍不住愕然的长大嘴巴,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   倒是君九霄冷眉倒竖,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何能对皇陵如此了解?又如何知道我的目的!”   黑衣人从头遮到尾,让人一份一毫都探究不到他的样貌和身份。   听君九霄这般问,黑衣人叹口气道:“君九霄,我来与你做个交换可好?”   “换什么?”君九霄问道。   黑衣人开口道:“我来解开你心中疑惑,助你拿下东周江山,你放了云卿浅。”   君九霄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拒绝。   黑衣人暗暗松口气,开口道:“众人皆知,得圣女者得天下,然则得的却不是圣女的天赋异禀,而是命数。”   这句话楚妃也曾经对宇文璃说过,再次听到,宇文璃忍不住竖起耳朵。   黑衣人继续道:“圣女的第一个男人,会和她的命数相连,圣女过的越凄惨,那男人的运数越昌盛。宇文昭当年是爱过你娘的,不然他也不会内疚一生,只是与江山社稷相比,他更爱后者,所以他将你娘亲留在庄上,任人凌虐,他发现君明月过的越凄惨,他东周国力越强盛。然而当君明月抱着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龌龊和无能,可是又有几个皇帝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无能呢?你,和你娘,对他来说都是污点,都是肮脏的回忆。”   黑人没有继续说,但是众人已经明白了,昭文帝为了自己运数昌盛,就放任旁人凌虐君明月,但是君明月当面质问的时候,昭文帝无言相对,一剑杀了这一对象征着耻辱的母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娘亲明明不是圣女她不是!”君九霄有些失控,没想到自己的爹竟然是这样一个龌龊小人,而自己的娘亲,临死都还存留执念不肯进入轮回。   黑衣人继续说道:“本应一枝独秀,奈何花开两朵。君明月君新月是双生姐妹。明月是姐姐,新月是妹妹,真正的圣女,是君新月!明月活泼娇俏,新月和煦温婉。君明月为了不让妹妹走从前圣女的老路,便自称为圣女,主动领兵上战场,虽然她武功不济,可计谋卓绝,与东周几次交战都大获全胜。本以为只要她一直胜利就可以保护好妹妹,却没想她虽然没输了战争,却输了自己的心。宇文昭他……只是认错圣女罢了。”   认错圣女罢了?   这么简单?   云卿浅第一个暗道一声不可能,若是真是如此,她娘亲为何会改头换面,为何会成为沈家姑娘?看到自己姐姐身陷囹圄,娘亲如何会安心嫁人?   这其中定然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黑衣人继续说道:“君九霄,你娘亲拼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如今你却要亲手去杀她妹妹的女儿,你想想,你娘亲复活后真的会开心么?昭文帝已经死了,有什么恩怨,应该是下辈子的事了,尘归尘,土归土吧……”   君九霄双拳攥的咯吱作响,仅仅是因为认错了?他岂会接受这样的解释!   “不用再说了,真相,我自会听娘亲亲口来讲!”   君九霄话音一落,便唰的一下伸手射向香案的方向。香案上面本来熄灭的三炷香瞬间被点燃,除此之外,君九霄将拘魂铃扔向云卿浅。   只见那拘魂铃漂浮在云卿浅发顶,一道白光向下,自铃铛链接云卿浅的发顶,一道粉光向上,自云卿浅的发顶链接到拘魂铃。   随着君九霄双眼微眯,口中念念有词,云卿浅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而扭曲。   “不要!”穆容渊大喊!   那黑衣人也没想到君九霄竟然这么不听劝,立刻开口道:“天干,地坤,离火,坎水,是个方位同时进攻!快!”   黑衣人一个飞身来到了天干位置,穆容渊心灵身后来到了地坤,白丹青当仁不让占据了离火之位,拓跋煜见状就要去坎水,却被风玉泽拉住。   “殿下身份贵重,末将来!”风玉泽顶替了拓跋煜的位置到了坎水位。   四人对视一下,然后立刻汇聚内力朝着面前无形的屏障打出重击!   随着众人力量的汇聚,在保护罩中的君九霄和云卿浅同时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卿卿!”穆容渊紧张惊呼。   君九霄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道:“打啊,你们的力量都会通过这防御转接到我们二人身上,我可以撑得住,她可就未必了!” 第316章 字凌云(4更)   听了君九霄的话,众人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穆容渊,脸色瞬间就惨败如纸。   好在云卿浅虽然吐了一口鲜血,但是神志看起来还是清醒的。   若是平时,这样重的内伤,云卿浅是无论如何也挺不住的。可是不知为何,在这桃花深处,云卿浅竟然觉得自己除了五脏犹如火烧之外,并没有要死要活的感觉。   伴随着君九霄口中听不懂的咒语,云卿浅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头顶被剥离。   渐渐的渐渐的,云卿浅感觉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画面。   她看到两个同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看到妹妹从小胆小柔弱,姐姐勇敢坚毅。   她看到姐姐对妹妹承诺要保护她一辈子。   她看到妹妹劝说姐姐不要被爱情迷惑。   画面中,姐姐是君明月,而那个和君明月有着同样美貌的女子应该就是君新月。   只是……这君新月为何与自己的娘亲样貌完全不同?   “卿卿!”穆容渊焦急的呼唤着云卿浅!   云卿浅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竟然沉迷在脑海里的画面中了。   不行……不能继续看下去,如果她继续看下去,自己的记忆就会被覆盖,她就真的再也不是云卿浅了。   法阵中的云卿浅在想办法,外面的穆容渊同样焦急。   虽然不知道黑衣人是敌是友,但是黑衣人明显比他们都要了解这个皇陵。   穆容渊咬咬牙开口道:“可还有旁的办法?”   黑衣人双拳紧握,没有理会穆容渊,而是看相君九霄,嘴唇上下翁动,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什么。   “哎呀,你磨蹭什么呢?到底有没有办法,你倒是说啊!”白丹青没好气的开口道。   黑衣人看了看白丹青,又看了看眼神涣散,明显已经有些守不住自己神智的云卿浅,最后咬牙喊道:“君九霄,我知道当年的来龙去脉,你想的没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年宇文昭认错圣女,不是巧合,是早有预谋。君明月为了保护妹妹只是原因之一,究其根本是有人偷梁换柱,蒙蔽了宇文昭的双眼。你可以报仇,但是你杀错了人,报错了仇!”   黑衣人的话十分有效,君九霄还在捏诀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见君九霄看过来,黑衣人继续道:“放了云卿浅,我告诉你一切真相,我甚至可以帮你去报仇。危月燕既然教你西陵禁术,那她一定告诉过你,这魂魄相换只有五成把握会成功。若是失败了,不仅仅是云卿浅会死,君明月的灵魂也会飞灰湮灭!”   说到这里穆容渊心里一紧,连忙开口道:“君九霄,人死如灯灭,你这样违背天道,只会增加君明月的罪孽,难道你不想她进入轮回,重新开始一段幸福快乐的人生吗?若是灰飞烟灭,可就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君九霄的手抖了抖,脸上犹豫的神色加重。   在他得知自己身世之后,幼小的心灵便被仇恨占据。   得德妃娘娘庇护,他暗中习武,而后又寻到机会来到西陵结识了大祭司危月燕。   危月燕对圣女极为尊重且同情,所以爱屋及乌也对他千依百顺。   这灵魂交换的禁术,是他无意中在危月燕的书房中探知的。   黑衣人说的没错危月燕几次三番劝阻过他,也说过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可他就是不甘心。   他们母子的一生都被那个“圣女”的身份毁了。若是找到真的圣女却不报仇,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母亲?就算死后也无颜相见。   不可否认,黑衣人口中真正的幕后凶手,和他提起交换灵魂的成功率,都动摇了君九霄的决心。   看着云卿浅头顶那两束光不再流动,穆容渊微微松口气之余开始寻找这保护结界的破绽。   君九霄犹豫不决,可依旧没有让灵魂交换停下来。   这时候君天璇忽然开口道:“唉!不知姨母有什么执念未消!不肯入轮回,甘愿被困于拘魂铃呢?”   君天璇这话无意义火上浇油。   惊的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璇儿……”宇文璃忍不住要开口阻止,然而撞上君天璇透着冷冽寒光的眸子,想说话便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君天璇眼神中带着几分失望几分决绝的问道:“平章,是不是也觉得明月姨母有遗愿未了呢?”   宇文璃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君九霄已经不需要他回答了。君九霄怒吼道:“不要再跟我说那些废话,只要娘亲活过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云卿浅,我知你无辜,可谁让你是圣女呢?得旁人不可得之天赋,便要受旁人无可受之苦楚。你恨我吧!”   恨我吧,恨我,才能记住我!我要将你的魂魄永远束缚在拘魂铃中,带在身边。让拘魂铃锁住你的灵魂,也封住我不容于世的心思!   后面的话君九霄没有说出来,他不可否认的对云卿浅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感情,但是这种感情,让他强行归结为恨,而不是爱!   君九霄话音一落,手上动作便迅速加快。   “啊——”云卿浅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卿卿!!!”穆容渊目眦欲裂。   黑衣人也惊恐万分,当即不再卖关子,开口大喊道:“住手!我告诉你,是云戎!是云戎偷梁换柱,是云戎为了保护君新月做了手脚让宇文昭认错了圣女!一切都是云戎做的,你与其现在弄死了云卿浅,倒不如以她为饵逼云戎自尽赎罪!”   黑衣人此话一出,顿时惊的众人连连倒抽气,就连法阵中的君九霄也不可避免的僵住了手上的动作。   就在众人以为君九霄要接纳黑衣人的建议时,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凌云……”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那声音从云卿浅口中传出,但是声音却不属于云卿浅。   这两个字对周围围观的人来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   但是对正在做法对君九霄来说,犹如天籁之音,又犹如五雷轰顶。   “凌云”是他的小字,是他母亲给他起的小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德妃娘娘,还有已故的君明月知道啊! 第317章 便宜儿子(1更)   如今从云卿浅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换魂之术成功了是吗?!   “娘……娘亲?”君九霄小心翼翼的唤着,心中却滋味复杂难以言喻,似喜悦,可是为什么还会觉得阵阵心痛。   “不!不!卿卿,卿卿你醒醒!”穆容渊焦急的呼唤着。   “这还了的,云小姐,云卿浅!云卿浅!妈呀,年纪轻轻得个便宜儿子算怎么回事啊!云卿浅!”   听到拓跋煜的喊声,风玉泽忍不住嘴角抽搐,现在是得便宜儿子的事情吗?现在是云卿浅可能已经死了的事情啊!   “凌云……是你么?”云卿浅用不属于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呼唤着。   君九霄愣愣的朝着云卿浅走过去,步伐缓慢而沉重。   “娘……娘亲,是你么?你回来了么?”君九霄的记忆中没有母亲可他却对母爱比旁人更多出几分渴望。   看到君九霄热泪盈眶的样子,云卿浅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孩子,我的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君九霄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冲上前用力抱住云卿浅,于此同时,云卿浅头顶的拘魂铃叮当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娘——”君九霄泣不成声。   云卿浅还被绳索固定在柱子上,没办法反抱君九霄,她只能轻轻在君九霄肩膀上蹭了蹭以示亲昵。   ?   然而这个举动,顿时让君九霄的整个身子都将住了。   在君九霄的记忆中,云卿浅从来没有给他过好脸色,为数不多的交谈,都是建立在买卖双方的关系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被这个女人吸引的,难道说是恨之深,爱之切么?   如今他终于可以拥抱她,而她非但没推拒还欣然接受表示亲昵。   这让君九霄既欢喜,又痛苦,因为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娘亲。   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老天爷真的要玩死他才甘心吗?   君九霄猛的从开云卿浅,犹如躲避鬼魅一般连连后退。   而云卿浅就像看不出他的挣扎和痛苦一般,柔声呼唤道:“凌云,怎么了?见到娘亲不高兴么?这么多年来,娘亲一直在拘魂铃中,看着你年幼受辱,看着你在宫中如履薄冰,看着你读书习武,看着你一手建立了九霄阁。你是着世上最优秀的孩子,而为娘却是着世上最失败的母亲……”   “不,不不,别说了,你别说了!”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你这孩子,是害羞了么?快来,先解开娘亲的绳索,让娘好好看看你!从今往后,你我母子二人便可以相依为命了!”   相依为命吗?   君九霄眼神恍惚的看着云卿浅,相依为命若是这话从云卿浅口中说出来,他该有多高兴,他应该会放下仇恨,放弃二十几年的诉求,只求和她相依为命吧。   可眼下……她……   “啊——”君九霄大喊一声,双目赤红。   “我做了什么,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就在君九霄崩溃的时候,那无形的结界产生了波动。   穆容渊见缝插针,神识一动立刻控制住了结界里面风力。   风化为无形风刃,嗖嗖两下割断了云卿浅手脚上面的绳索。   风再化为无形风针,噗呲一下,刺入了君九霄的重穴,君九霄觉得全身一麻,竟然是内功被锁住了,无法在凝聚半分内力。   而此时此刻结界不攻而破,众人刷的一下冲了进来!   穆容渊二话不说接住了差点摔倒的云卿浅,而白丹青则是眼疾手快的点了君九霄的穴道。   看到靠在穆容渊怀中的云卿浅,拓跋煜瞎操心的说道:“这……穆容渊是要捡个便宜儿子了么?”   风玉泽扶额,这种情况下,太子能不能闭闭嘴……   君九霄自然也看到了云卿浅对穆容渊的依赖,他不是傻子瞬间便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君九霄苦笑道:“云卿浅,你的戏……演的真好!”   云卿浅没有否认,只安抚性的捏了捏穆容渊的手心。   熟悉的亲昵,熟悉的小动作,让穆容渊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云卿浅依旧是他的卿卿。   “你心中,可有答案了?”云卿浅眉头没尾的一句问话,让众人有些疑惑,却让君九霄满脸苦涩。   君九霄虽然被白丹青点了穴道,可众人仍旧能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他似乎失去了全部的精神支撑,感觉下一刻就会心灰意冷的死去一般。   君九霄开口回道:“云卿浅,你……真的很厉害,也……很好。没错,我已经有答案了,原来我一直以来的追求,并不会让我快乐,反而更痛苦。我……似乎应该感激你刚刚的表演……”   在云卿浅自称为他娘亲之后,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愉悦,怪只怪,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在做成这件事之前,就把心弄丢了。   是什么时候到事?   是她男扮女装来找莫寻?   是她皇宫夜中计被他所救?   还是她在江南吟出的文人十七令?   亦或是龙舟竞渡的惊鸿一瞥,还是三国朝拜的技压群雄?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能力,她不去接触你,不去撩拨你,甚至都不屑去理你,却可以润物细无声一般渗透到你的身体里,你的脑海里,你的心里,你的骨髓里。   “你眼里的挣扎太明显,我只是顺势而为。若你一意孤行,便不会被我钻了空子,说到底,君九霄,你不是一个坏人,你只是一个可怜人。”云卿浅语气淡淡。   她刚刚故意压低声音学君明月说话,就是为了扰乱君九霄的心神让穆容渊可以有机可乘,这君九霄没有和君明月相处过,自然认不出那声音到底是不是君明月的。   至于君九霄的小字。   “你如何知道我的字?”君九霄开口问道。   云卿浅并不隐瞒:“你给我看过那副画,那副画和先皇的画一摸一样,不同之处落款写了凌云。我猜那副画应该是你临摹的,所以……”   君九霄凄然一笑,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自己手里。 第318章 你祖宗(2更)   有些人就是有那种说不清的魅力,让你即便是败在她手上,也不觉得不甘心,反而觉得有些痛快。   谁能说认输的同时,不是对自己的救赎呢?   君九霄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喜欢上的女子,和自己唯一交过心的兄弟站在一起,心中百感交集。   一双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怎么看都那么令人悦目,又那么令人刺眼。   “杀了我吧!”君九霄觉得他此生想做的两件事都失败了,人生似乎没有了任何意义,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退路。   穆容渊皱皱眉道:“元珩……我穆容渊的兄弟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杀你,你走吧,不要作宇文珀,也不要做君九霄,就做你自己去吧!”   穆容渊话音一落,便挥挥手隔空解开了君九霄的穴道。   君九霄看向穆容渊,忍不住心中苦涩,想当初穆容渊来跟他倾诉情感疑惑的时候,是他鼓励穆容渊去面对自己的真心。   谁能想到,他也会对云卿浅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呢。   君九霄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透着一股萧索之感,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哎?那个人呢?”白丹青的惊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君九霄身上拉了回来。   看到本来站着黑衣人的位置此刻已经没有了人,云卿浅忍不住瞳孔一缩。   那个人知道那么多事,肯定也知道她娘亲怎么从君新月变成沈秋颜的。   想到这里,云卿浅忍不住开口解释道:“君九霄,我爹他……”   君九霄微微抬起手制止云卿浅继续说下去,开口道:“你是觉得我败在你手上了,就没有脑子了么?从我发现拘魂铃靠近你会闪烁之后,我就去调查过云将军,他知道的,比你多不了几分,或许更少。”   所以云戎不会是始作俑者。   那么始作俑者会是谁?   君九霄在想,云卿浅和穆容渊也在想,片刻后三人将目光看向了一脸茫然的白丹青。   白丹青眨眨眼,满脸无辜和疑惑的问道:“你们……你们看我做什么?”   君九霄刚想说什么,就被云卿浅打断了:“这拘魂铃,你拿去做一场法事吧,让明月姨母可以安心转世投胎。”   云卿浅将拘魂铃还给了君九霄。   君九霄颤抖的接过来,心中滋味,复杂难以言语。   “你……”君九霄想问是哪里出了错,什么云卿浅在他的阵法中不受任何影响。   然而话到嘴边,君九霄又咽了回去。   如今她西陵圣女到身份已经可以搅的天下大乱了,若是当着这么多人多面,再问出她又什么其他令人艳羡的天赋,岂不是更加害了她!   君九霄叹口气道:“我带你们出去!”   “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惊扰了老身的清梦,总得付出点代价呀!”   一道娇俏的女子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没错,就是脑海中,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确定,不是耳朵听到的,就好像这个声音是自己脑海中想出来的一般。   “什么人?!”君九霄惊讶道,这圣女皇陵除了他怎么还有人能进来?   “人?骂谁呢你?!老身可不是人!”   众人:“……”怎么回事?   云卿浅想了想,这里是圣女皇陵,就算是有个什么鬼神多半也是自己祖先。   云卿浅款款俯身道:“晚辈云卿浅,参见仙长,不知仙长可否现身一见?”   “啧,这聪明漂亮的丫头可比你这常常饶人清梦的愣头青强多啦!”   伴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桃花林顿时冷风簌簌。   众人忍不住都打了个哆嗦。   穆容渊是可以感知风元素的,但是令他惊讶的是,这股风竟然让他摸不透规律,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吹向何处,风中蕴含着毫无章法的内力。   而伴随着吹来的冷风,还有无数的桃花花瓣,花瓣在众人中间形成一个龙卷风的形状,待花瓣渐渐褪去,冷风渐渐停止,众人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袭粉色衣衫,三千墨发毫无缀饰,只有一支桃花簪慵懒的竖起少量的头发。   而比起小姑娘的出场方式,更令人惊讶的是众人发现自己跟本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她好看,但是下一刻便忘记她的样子了。   “你是什么人?”君九霄忍不住问道。   “你祖宗!”小姑娘淡定的开口道。   众人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怎么开口就骂人呢?   君九霄似乎也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粗鲁,一时间竟然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倒是云卿浅似乎猜出了眼前人,心情忍不住有几分激动:“仙长是桃花精灵君一笑!”   君一笑挑挑眉毛走向云卿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君一笑伸出手指猝不及防的戳了戳云卿浅白皙柔嫩的脸颊,开口道:“小丫头真聪明!”   云卿浅摸着刚刚被戳了一下的脸颊忍不住也有点脸颊抽搐。眼前的君一笑明明就是个少女,可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君九霄和君天璇都惊住了。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是他们祖宗啊!   “天啊,你是桃花精?妖精?啊,我竟然看见妖精了!”白丹青显得有几分激动。   别说白丹青惊讶,就是其他人也是有些忍不住激动,只是其他人更沉的住气,也更担心自己的小命,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存在着一些恐惧的。   挺白丹青这般称呼她,君一笑撇撇嘴,表情不悦的纠正道:“不是精,是仙,老身乃桃花仙人!你没听说过么?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树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却把桃花换酒钱!”   明明是个小姑娘,张口闭口的自称老身,还出口说这么有趣的诗,一时间让众人都不知不觉的卸下了心防,甚至觉得有几分好笑。   白丹青无奈道:“好好好,桃花仙,那不知仙长,可否告诉我们如何离开皇陵呢?”   白丹青语气里的宠溺非但没有让君一笑满意,反而引的她沉了脸色。   君一笑看向白丹青,微微嘟起嘴开口道:“你这付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真当老身是小姑娘了?我还有个几万岁的样子,你想看看吗?!”   白丹青嘴角抽了抽,他不想看。 第319章 白丹青的初吻(3更)   云卿浅倒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十分有趣,微微福身行礼:“承蒙仙长照顾,晚辈不剩感激。”   君一笑见云卿浅如此温柔有礼,心中多了几分满意。忍不住开口逗弄道:“哎呀,老身什么时候照顾过你,老身怎么不知道呀!”   云卿浅笑笑:“若不是仙长照拂,刚刚那换魂的阵法,怕是已经要了晚辈的性命了。”   听到这话,君九霄忍不住脸色讪讪。   君一笑眨眨眼,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后辈看着顺眼了。   “你,不错不错!不愧是继承圣女血统的人喃!”   君一笑转头看向君九霄和君天璇,紧紧鼻子,撇撇嘴,什么也没说,但是众人都看出了这位小祖宗脸上写着的嫌弃二字。   君一笑又看向穆容渊,笑眯眯开口道:“其实刚刚老身不出手,你也未必会有事喃,他很厉害喃!”   众人看向穆容渊,穆容渊却被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有几分怔愣。   “多……多谢前辈夸奖!”穆容渊抽着嘴角道谢!   “好了,说说吧,你们到老身这桃花深处来,扰人清梦是为何由啊?”   众人被问的了愣住了,风玉泽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不是圣女皇陵么,怎么变成桃花深处了?”   拓跋煜眨眨眼:“桃花深处是什么地方?”   除了风玉泽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对这个美丽的地名一无所知。   风玉泽见状,开口道:“还记得山海舆图么?”   众人忍不住点点头。   山海舆图是世上仅存不多的天材地宝,记录着整个大陆的地形地貌,而它最珍贵的地方,可以将地图上的景色犹如实景一把呈现在人们眼前。   触摸一块疆土,疆土变浮现在眼前,触摸疆土的国家,一个国家的地貌就浮现在眼前,山海舆图可以无限放大,将小溪水渠,地道暗巷统统展现出来。   可以说谁得到山海舆图,基本就掌握了整块大陆的所有地形地貌。   战争中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得了山海舆图,便是得了地利!   “山海舆图与桃花深处有什么关系?”尉迟翊有几分心急的问道。   风玉泽微微蹙眉,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传闻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只有我们脚下一方土地,还有很多其他我们难以抵达的世界,有的地方人如鸟兽,有的地方荒蛮无羁,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九霄上神,地府阎罗。”   风玉泽顿了顿继续说道:“山海舆图上记载,有一个地方叫做桃花深处,是去碧落大陆的通道。”   众人愣愣的张着嘴,感觉自己似乎在听书。   白丹青嘴角抽搐的开口道:“风将军,你平时是不是话本子看太多了啊。这也……”   不等白丹青质疑的话说完,君一笑就笑眯眯的开口道:“你小子不错啊,知道的还挺多,祖上是破域荒原风家?”   风玉泽神色一凛,没想到君一笑一下就道出了他的来历。   “破域荒原?那又是什么地方?”白丹青有些挠头。   君一笑见状笑眯眯的凑到白丹青面前,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扬起看着白丹青。   白丹青看不清君一笑的容貌,但是却觉得她的眼睛异常明亮,明亮到让他感觉任何人的心思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君一笑开口道:“你这个少年人,看起来真是可口喃,若不然这样好了,你亲老身一口,老身回答你所有疑惑,如何喃?!”   “啊?!”   白丹青惊呼,众人惊讶。   这君一笑思维跳跃太快就不说了,她这实在太语出惊人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白丹青被撩了一下,耳朵都红了。   君一笑看他这副模样顿时又多出几分调戏的心思,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她踮起脚,在白丹青因为紧张而紧紧抿住的双唇上,印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快!   蜻蜓点水的吻!   令人咋舌的举动!   整个画面好像静止了一般,直到白丹青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啊!你干嘛啊!二哥救我!”白丹青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到穆容渊背后寻求庇护。   穆容渊抽了抽嘴角,他要怎么护?他好像护不住吧。   云卿浅也没想到这君一笑竟然做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看到一脸羞愤的白丹青,却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轻薄了白丹青的君一笑似乎很满意的砸吧砸吧嘴,然后开口道:“今天老身心情不错,初吻赏你了喃!”   众人:……   白丹青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君家的圣女果然都是一个德性!都已经子孙绵延了几百年,还说自己初吻。”尉迟翎也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竟然忍不住开口讽刺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君一笑会生气的时候,君一笑却无所谓笑道:“你们九州大陆之人,一生不过了了几十年。老身万年寿数,若是轮回已经过了千世,刚刚那一吻正是老身这一世的初吻喃”   君一笑说完不忘对着白丹青眨眨眼!   即便是看不清楚君一笑的容貌,白丹青还是不敢与之对视,这……这也是他的初吻好不好!   君一笑意犹未尽的抿了一下嘴唇,看起来就像个占了便宜的登徒子。   然而她心性跳脱的让人根本猜不到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刚刚还在调戏人,这一开口又说起了正事儿。   “你们这里喃是分成四国,在碧落大陆确实分成七域,那里没有皇室,只有家族,主管破域的就是风家喃!”   君一笑的话很好的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然而她却并没有打算继续解释下去。   看到众人一脸好奇,君一笑只眉眼弯弯的对白丹青开口道:“少年人,你想知道什么,偷偷来找老身,老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喃。其他人就算了吧,七大域不是你们能觊觎的呦。”   云卿浅眉眼微垂,片刻后开口道:“原来仙长是守界人。”   君一笑微微一愣,片刻惊喜道:“咦?小丫头,你竟知道这个词?!”   云卿浅笑了笑,点点头。   这就要托前世被宇文璃囚禁在皇宫的福了。   因为被囚禁,她基本没有自由,只有靠读书打发日子。 第320章 深爱之人不是他(4更)   而好巧不巧的,她读过一本异方志,上面记载的东西,便和风玉泽,君一笑说的都差不多。   上面记录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但是云卿浅当时并没有用心去看,也不大相信上面的内容,所以记得的也不多,只是记得守界人这个词令她颇为心疼。   相传守界人都是与天道签下了永恒契约,不让相邻两个世界的人互相走动,而他们则要永恒孤寂,不得离开界域。   云卿浅看向君一笑,有些疑惑,她那么强,为什么不去做一个话本子上写的散仙,而要做守界人,她与天道做了什么交易?又得到了什么?   云卿浅只是好奇,并没有开口打探,无论是什么,终归不会是好的回忆。   那君一笑似乎心有所感一般,看着云卿浅开口道:“你这丫头,真是招人怜爱喃!说说吧,你门来桃花深处,是要求什么呀?要看山海舆图?”   君一笑眼神扫过众人,眼中满是嗤笑。   “唉,人啊,就是爱争来争去,就算给你们看了山海舆图又能如何,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反反复复的不知看了多少变迁,还不都是一个模样。”   听君一笑问起这件事,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下君九霄,是君九霄将他们引进来的。   君九霄张了张嘴,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倒是云卿浅忽然开口道:“仙长,晚辈丢了一魂一魄,又不幸魂魄受损,不知仙长可否帮晚辈找到那一魂一魄?”   君一笑愣了愣,然后右手手腕一番,从中指和拇指指尖搓出一个小花瓣。   小花瓣嗖的一下飞入云卿浅的眉心,还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那花瓣就嗖的一下回道了君一笑的手中消失不见。   君一笑摸索着下巴似乎有几分不解的开口道:“你一届凡人,如何知道自己魂魄缺失?”   云卿浅没有隐瞒,将莫寻的事说了出来。   君一笑听到“莫寻”这个名字的时候,脸皮抽搐的厉害,完全没有了刚刚高深莫测的样子。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疑窦重生。   “仙长,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君一笑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别……别说那个人。”她可惹不起。   即便是看不清君一笑的容貌和脸上的表情,可云卿浅和穆容渊仍旧能从她的语气里探查出她对莫寻的……抵触?   不,说是抵触,倒不如说是畏惧!   莫寻什么来头?能让这个万年桃花精畏惧??   君一笑不想再去谈论莫寻,直接开口讲众人注意力拉向别处。   君一笑绕着云卿浅和穆容渊走了几圈,然后忽然对着穆容渊开口道:“你很爱她!”君一笑指的是云卿浅,语气中是陈述句不是疑问。   话题跳转的太快,让穆容渊和云卿浅都有些措手不及,穆容渊愣了愣然后点头承认:“没错!”   君一笑笑眯眯的看着穆容渊,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开口道:“可惜噢!她最爱的人不是你!”   ???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愣住了,其他人也有几分惊讶。   尤其是宇文璃甚至在幻想着,这云卿浅最爱的不是穆容渊,难不成是他?   听了这话,穆容渊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忍不住反驳道:“仙长这是何意?”   君一笑伸了个拦腰,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的开口道:“哈兮……你不信啊?”   见穆容渊和云卿浅都脸色不愉,君一笑耸耸肩,无所谓的开口道:“你的一魂一魄不在此处,你应该去寻你心中最爱的那个人,你的魂魄在他身上。若非刻骨深爱,哪得魂魄相赠?!你可知魂魄剥离有多痛苦?比你想象中的痛苦,还要痛苦一万倍!”   若非刻骨深爱,哪得魂魄相赠……   云卿浅一下就慌了!   君一笑是在挑拨离间吗?云卿浅自认对穆容渊一片丹心,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爱人。   不,君一笑不会挑拨离间,即便是不愿去承认她的话,可云卿浅的理智仍旧告诉她,君一笑说的是真的。   见云卿浅有些担忧的看向过来,穆容渊连忙开口道:“卿卿,别听她的,我就是你最爱的人!”   不等云卿浅有所反应,君一笑嘻嘻一笑开口道:“你不是!”   “我是!”穆容渊争辩。   君一笑伸伸舌头嘲讽道:“略略略,你不是!”   “我是!”穆容渊感觉有些要气炸肺了。   君一笑一边呵呵笑一边翻着白眼开口道:“你不是,你不是,你就不是,总之小丫头要想起心爱的人,才能拿回魂魄呦。”   穆容渊有些想打人,他刚刚才和云卿浅在幻境中解开心结互通心意,怎么就忽然冒出一个挑拨离间的老妖精出来。   看着穆容渊气得脸色绛红,云卿浅主动拉住穆容渊的手,柔声道:“子衿,你信我么?”   穆容渊一愣,连忙开口道:“我自然信你!”云卿浅不爱宇文璃,他心中早已知晓!   云卿浅安抚性的笑道:“那就不用在意旁人说什么啊!”   穆容渊的火气瞬间就消了,没错,只要他们彼此信任就好啊!   君一笑见到二人默契的样子,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   “唉,风玉泽,你说云姑娘最爱的人会不会是本太子啊?要不我现在就把胡子刮了试试?”拓跋煜的脑回路让风玉泽头疼不已。   试试?试什么?试试会不会被穆容渊打死吗?   风玉泽抽着嘴角开口道:“殿下,山海舆图难得一见,等下若是有缘看到,殿下一定要记住东进的山河地貌,这样咱们才有可能从云戎手上夺走关东啊!”   北胡物资匮乏,他们的侵略并不像南滇那样带着野心,更多的是为了不得已的生计。因为缺粮少米,每年都有很多孩子饿死冻死。   侵略不对,可是想办法活下去,却没有错啊!   听到风玉泽这么说,拓跋煜总算恢复一点正常,把心中哪不切实际的旖旎心思撇在了一边。   拓跋煜的心思消了,可宇文璃的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想到自己在幻境中看到一切,他就觉得心中一团火热。   若云卿浅内心深处爱的不是穆容渊,那是不是他宇文璃?   对,是的,一定是的,不然云卿浅怎么会为他做那么多事? 第321章 君一笑的考验(1更)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云卿浅在追逐他的途中会忽然改变了方向?难不成是穆容渊给她下了蛊?   宇文璃胡思乱想的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仙长既然知道我魂魄在哪,可否告知详细一些?”难得见到君一笑,如此仙缘怕是此生再难遇见,总要尽量将心中疑惑多问一些。   君一笑想到自己万年如一日的清修生活,忽然心中玩心大起,想了想开口道:“可以呀,老身很好说话的喃!”   还不等云卿浅开口致谢,就听见君一笑继续道:“只要你们能走出老身这桃花深处,人人都有赏赐喃!”   “什么赏赐?”尉迟翊眼睛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君一笑素手一挥,众人看到头顶飘出来一大堆没见过的东西,无数的天材地宝围成一个圈漂浮在半空中。   “啊!”风玉泽一声惊呼,指着空中一块顽石开口问道:“那个是山海舆图吗?”   “没错!”君一笑大方的告知。   众人忍不住喟叹,没想到这山海舆图竟然是一块石头,而不是一幅画。   紧接着又听君一笑继续说道:“这里有上界宝剑,有空间戒指,有神功密法,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这无数的天材地宝,只要你们能顺利走出老身的桃花深处,便可自选其一,先出去的人优先选择,若是没有想要的,也可以说出一个你门想知道的疑惑,上下五千年,前尘往事,后来运数,老身一概皆知!”   众人忙着高兴和雀跃,穆容渊却十分冷静的问道:“奖励如此丰厚,若是走不出去,又当如何?”   问题一出,众人欢喜的心情顿时消了大半。   君一笑越看越觉得穆容渊很顺眼,至少在众多少年人当中,他是最为冷静的,而且不贪心。   这世上不贪心的人,实在是越来越少了。   “走不出去呢,也不会死啦,老身从不杀生……”   听到这里众人微微松口气。   只是还不等这口气松到底,就听见君一笑继续道:“走不出去,只要喊一声上仙饶命,然后留下你们除了生命以外最珍贵的东西,老身就会放你们出去啦!”   众人面面相觑,这最珍贵的东西……   “何为最珍贵的东西?”尉迟翎开口问道。   君一笑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尉迟翎一眼,开口道:“你觉得你有什么可珍贵的?”   尉迟翎被反问的噎了一下,犹豫片刻后,开口道:“难不成是手脚?”   听闻此话,众人忍不住脊背发寒,倘若缺手断脚了,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尤其他们都是皇家出身,若是身体有残,那么便是皇位无缘了啊!   天材地宝虽然好,可是和自己的身体发肤相比,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正有人要开口退出,就听见君一笑开口道:“游戏开始之前,你得把钥匙还给老身喃”   君一笑朝着君九霄伸出手。   君九霄愣了愣,片刻后明白了君一笑说的是什么。   君九霄有些依依不舍的将拘魂铃递给君一笑,嘴唇翁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   君一笑眯眼一笑开口道:“你娘亲的魂魄老身晚些会送她去轮回,你放心好啦!只是这圣女皇陵,你不可再来了喃!”   君九霄感激不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开口感谢道:“晚辈多谢仙长出手相助!”   君一笑不太在意道挥挥手,示意君九霄站起来。   “好啦!游戏开始了呦!”   “等等!”穆容渊开口打断了君一笑道话。   众人纷纷侧目想看看穆容渊要说什么。   “仙长,那拘魂铃原本是用来补给卿卿魂魄所用,在找到卿卿魂魄之前,不知仙长可否借用?”   想起进入皇陵之前,云卿浅奄奄一息的样子,穆容渊就觉得心有余悸,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   君一笑一拍脑门儿,开口道:“哎呀呀,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   君一笑话音落下,右手腕再次内旋,中指拇指一搓,再次出现一片桃花。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一朵完整的桃花儿不是小花瓣。   君一笑手指轻轻一弹,花瓣立刻飞入了云卿浅的眉心之间。   众人看到那朵粉白色的小桃花,犹如花钿一般贴在了云卿浅的眉心处,然而只是片刻功夫,那小花便消失不见了,似乎是渗透到皮肤里面一般。   不等云卿浅开口问,君一笑就说道:“此乃老身一瓣分身,可保你安然无恙,直到你寻回魂魄之后,分身便会回到这里,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噢,平时汗液散发的香气不打紧,但是万万不可再燃烧血液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还是完璧之身,所以不可以敦伦噢!”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神色各异,云卿浅苦于这位小祖宗这么口不择言,让她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穆容渊也没想到君一笑会提起这事儿,忍不住有些脸颊发烫,不过为了卿卿的安全,他还是想问的细致一点。   “为何……为何不能敦伦?”   云卿浅脸腾的一下就火热了起来!   其他人也神色暧昧,唯独宇文璃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合着这穆容渊还真对云卿浅起了那种心思?   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宇文璃气的双拳咯吱作响,紧抿的嘴唇,满眼的怒火,都让君天璇尽收眼底。   君天璇微微垂眸,想起了尉迟翎说的那句话:“没有首了,又哪来的次呢?”   她堂堂西陵公主,岂会不明白尉迟翎话中的挑拨之意。   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   听到穆容渊问为何不能同房,君一笑傲粲然一笑,开口道:“圣女第一次敦伦会泄出七成香气,那香气的迷惑作用,不用老身过多赘述了吧!看你也不像对她有自制力的人,到时候第一次变最后一次,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云卿浅觉得自己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忍受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讨论她的房事了!   看穆容渊似乎还不太死心都样子,云卿浅有些羞愤得拉住他开口道:“子衿……” 第322章 游戏开始(2更)   云卿浅没再多说什么,娇羞的模样,软棉的腔调,波光潋滟的双眸,只这两个字,便让穆容渊半边身子都软了!   说不能敦伦,可他现在就要忍不住想亲近一二,让他知道谁拿走了卿卿的一魂一魄,他非得拆了他的骨头,扒了他的皮不可!   “好啦!游戏……开始!”   随着君一笑话音一落,众人眼前景物便唰的一下发生了变化。   本来周围一片片的桃花林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诡异的枯木林。   除此之外众人脚下的地面也瞬间变得松软粘腻,犹如沼泽。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尉迟翎惊呼着去拉她的三哥,然而只是刚刚抬步,就感觉身体陷入的更深了。   “别动!!越动陷入越快!”尉迟翊惊声提示着。   众人面面相觑,发现他们真的陷入沼泽了。   还好从刚刚开始穆容渊就一直距离云卿浅距离不远,所以一发现脚下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拉住了云卿浅的手。   “卿卿,别怕!”穆容渊安抚话顺着他暖热的大手直接传入了云卿浅的心中。   云卿浅点点头,开口道:“嗯,有你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众人对云卿浅和穆容渊之间散发的暧昧气息嗤之以鼻,可谁又敢说心中没有一点羡慕呢?   “第一关,坦白。”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这个声音不属于君一笑,也不属于这里面任何一个人。   第一关?第一关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要一关一关的过去,才能算是走出桃花深处?   那么第一关又是什么呢?是走出这个沼泽地么?   众人沉默不语,各个屏息凝神。   片刻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开口道:“你们每人说一件自己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事。若有隐瞒即刻出局!”   最不可告人的事?   既是不可告人,那又如何开得了口?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然而就在此时众人感觉到脚下暗流涌动,沼泽地里仿佛出现了巨大的吸力,开始吞噬众人。   “啧。第一关都过不去喃?太没意思了。”君一笑忽然出现坐在一旁的枯木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的狼狈。   云卿浅心中算是明白了,这位小祖宗是太无聊了,拿他们取乐呢。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懂了只有他们彼此才明白的深意。他们需要赢得这个游戏的胜利。   穆容渊开口道:“我先来,重来回首已双生!”   众人或许还不明白穆容渊话中含义,可是君一笑却挑了挑眉,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君一笑呲牙一笑开口道:“少年人,你过关了喃!”   君一笑水袖一挥,穆容渊瞬间化作一道白光不见了。   云卿浅见状也淡淡开口道:“凤凰涅槃。”   君一笑眸光闪了闪,心中暗道一句:“原来是这样……”随后便笑眯眯的再次挥动水袖将云卿浅送走了。   其他人顿时愣住了,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下沉的越来越快,拓跋煜焦急的喊道:“我,我说,我……我偷看过弟妹洗澡!”   咦……   众人忍不住发出鄙夷的声音。   君一笑噗嗤一笑,然而却没有送拓跋煜走,反而让他陷入的更快了。   “唉唉,怎么回事,我说的是真的啊,是真的啊!”拓跋煜焦急的扑腾着自己的手臂,然而还是越陷越深。   风玉泽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去啦拓跋煜,只可惜非但没有将人拉上来,反而被拓跋煜带的渐渐下沉。   拓跋煜焦急的喊道:“我……我我,我看过兰妃洗澡!”   风玉泽嘴角抽了抽,兰妃是拓跋煜父皇最近十分宠爱的一个小妃嫔。这太子殿下也太不像话了。   若是鄙视的眼光能化为实体,那么此刻拓跋煜怕是已经被众人用目光戳成筛子了。   本以为这样已经可以让拓跋煜离开泽地了。没想到他仍旧越陷越深。   眼看着沼泽已经没过他的肩膀了。   风玉泽惊呼道:“仙长,不是说不会出人命吗?”   君一笑微微一愣,然后歪着头一脸无辜的说道:“老身有说过么?”   众人一愣,片刻后想起来,君一笑确实没有说过,她说的是,如果失败了,她不会要他们的命,但是前提要他们喊出“上仙饶命”四个字。   但是喊出这四个字,就等于弃权了这场游戏,要留下最珍贵的东西。   眼看着泥浆已经到了拓跋煜的下巴了,风玉泽焦急的喊道:“殿下,弃权吧,性命要紧!”   拓跋煜心中真是又急又气又害怕,可他却没想过弃权,想他堂堂北胡太子,今日若在三国面前弃权了,以后还和颜面。   拓跋煜把心一横,大声道:“兰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   语出惊人的拓跋煜,把风玉泽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其他人也惊愕不已,都说北胡是蛮荒之地,可谁能想到儿子会和老子的女人搞在一起,这也太离经叛道,有悖伦常了!   “无耻!”君天璇忍不住骂了一句。   拓跋煜脸色讪讪,心虚的没有反驳!   “噗哈哈……”君一笑坐在大树上笑的花枝乱颤,小手一挥,拓跋煜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见拓跋煜不见了,风玉泽也算松了口气,只是近日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拓跋煜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风玉泽眼眸扫向众人,心中不自觉的开始掂量杀人灭口的成功率有多少。   “啧,少年人,你的杀气太盛了,来吧,轮到你了!”君一笑打了个响指,风玉泽脚下的地面立刻迅速变软,就好像从黏糊的面团,要变成稀溜溜的面糊糊一样。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风玉泽就要陷进去了。   风玉泽连忙开口道:“我知道九州大陆是碧落的流放之地,我们都是碧落筛选出来的无能之人!”   众人惊了惊,无能之人?这四国虽然各有缺陷,可也都算富庶安定吧。   尤其是东周占据地利最好的位置,塞上平原,京城繁华,江南水乡,哪里就像流放之地了? 第323章 秘密(3更)   众人都认为风玉泽这番话非常的匪夷所思,语出惊人,应该立刻就会被带走了,却不曾想君一笑撇撇嘴,不满的说道:“让你说自己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件事算秘密吗?哼!”   话音一落,风玉泽唰的一下陷了进去,眼看着泥浆没过口鼻了,风玉泽才在千钧一发之刻大喊道:“我心悦太子殿下!”   风玉泽这句话几乎是用喊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冲破压抑的呐喊,违背世俗的呐喊!   !!!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刚刚说什么来着?说拓跋煜有悖伦常是吗?   可那好歹也是和女子啊!   这堂堂北胡大将军,竟然……竟然……竟然有断袖分桃之好?!   若说刚刚拓跋煜违背人伦令众人还能发出鄙夷之声,那么眼前风玉泽的离经叛道直接吓得众人失了声!   君一笑挑眉看着众人的反应,似乎很喜欢看大家愕然的表情喃!   “你过关啦!”君一笑把有几分怅然若失的风玉泽送走了!   剩下的白丹青,宇文璃,君九霄,君天璇,还有尉迟兄妹,都忍不住在心中开始权衡轻重,计算得失!   很明显这一关的游戏,谁最后出去,谁的秘密便能更好的守住!   众人想通了这一点,便都不再开口说话了!   君一笑虽然有的是时间,可她不愿意一直耗着呀,接下来还有更有趣的喃!   君一笑打了个响指,那沼泽地立刻暗流涌动起来!   白丹青见状大喊道:“我……我……我还是童子身!”   “噗!哈哈哈!”这句话成功的让君一笑破了功,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哎呀,真是个小可爱喃,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啦!”   世家子弟总有他们很奇怪的自尊心,像白丹青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地位,竟然没有呗女子伺候过,其实时一件有点丢人的事情!   白丹青脸色涨红,这可是他的杀手锏乐,若是不行,他只能喊上仙饶命了!   好在君一笑并没有为难他,直接打了个响指,送白丹青离开了泽地!   君九霄见状,也没什么好矜持的了,直接道:“我喜欢上了自己的表妹,云卿浅!”   众人没有太意外,毕竟君九霄刚刚失控得表现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君一笑抿抿嘴开口道:“很坦白,但这不是你最不为人知的秘密喃!”   君九霄瞳孔一缩,很明显被君一笑说中了心事!   感受着脚下的吸力渐渐变大,君九霄不得不开口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是我安排乌家堡的认送去给楚妃的……我……设计了云卿浅,想证实她的身份!”   宇文璃忍不住怒声道:“君九霄,你真卑鄙!”若不是君九霄拿出这种东西,楚妃也不会那么急功近利,他也不会贸然出手!   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准备,他一定不会失去母妃,也一定能拿到大周江山!   君九霄嗤笑一声道:“我卑鄙?没错,我是卑鄙,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为了得到皇位,你手上染了多少无辜人的血,你哪来的脸说我卑鄙?!五十步笑百步!”   “你……”   宇文璃刚要开口驳斥就被君一笑打断道:“好了好了,吵什么吵,别耽误时辰了!”   君一笑打了响指,君九霄刷的一下不见了!   “你这么多话,那就你说吧!”君一笑看向宇文璃!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似乎有太多了!   可是……   宇文璃看了看剩下的人,只有尉迟兄妹和君天璇了,尉迟兄妹他是不怕的,彼此之间早就有了合作关系,可以说的上一句同流合污!   他担心的是君天璇啊,他不想给君天璇留下不好的印象!   宇文璃想了想,避重就轻的开口道:“我……我野心不死,想夺回大周江山!”   这是虽然是实话,可却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所以君一笑并不满意!   君一笑摇头道:“太不坦率了喃!”   话刚说完,宇文璃便开始极速下沉!   慌乱之中宇文璃连忙开口道:“父皇的毒是我母妃下的!”   继续下沉!   “德妃娘娘是我打死的!”   仍旧下沉!   “原兵部尚书也是死在我手上!”   下沉不停……   旁人是说一个秘密,宇文璃可到好洋洋洒洒说了十多个罄竹难书的罪名!   可笑的是,即便他说了这么多,依旧挡不住地面下沉!   “不行,不能被淘汰!”宇文璃心中这么想着,脑海里一直在想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眼看着沼泽就要没过唇齿了,宇文璃把心一横开口道:“我在利用君天璇的感情,我……我从未爱过她!”   宇文璃说之后就闭上了厌恶,根本不敢去看君天璇的表情!   而君天璇司似乎早有所料,脸上并没有太多震惊,反而是一模苦笑!   久久等不到君天璇的回应,宇文璃用眼角瞥向她,看到她一脸凄楚的笑,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道:“璇儿,对不起……”   君天璇摇摇头开口说到:“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爱我!”   君天璇说完便对着君一笑开口道:“刚刚在凤栾殿,云卿浅设下幻境,我虽然无法确认云卿浅的位置,但是我知道母妃那一刀刺错了人,我是故意趁机杀了一直觊觎皇位的君天瑜,也就是我的皇妹!”   宇文璃和剩下的尉迟兄妹都忍不住瞪大眼睛,没想到口碑颇好的君天璇竟然也有如此心思歹毒的一面!   君一笑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送走了宇文璃和君天璇!   就剩下尉迟兄妹了!   尉迟翎想想先说道:“我……我偷了父皇和昭文帝的私信送给了穆容壑!”   尉迟翊也开口道:“我和宇文璃串通杀了二皇兄尉迟翱!”   二人说的也算秘密,可是君一笑却不怎么满意!   “避重就轻?”简简单单四个字从君一笑慵懒的语气里哼出来,引得尉迟兄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尉迟翊咬咬牙开口道:“我……我我不是父皇的儿子,我爹是了悟禅师!”   “什么?!”尉迟翎忍不住惊呼出声! 第324章 第二关信任(4更)   尉迟翎开口道:“三哥,你胡说什么呢,那是穆容壑为了乱我军心散播出来的谣言,你怎么还当真的了?”   尉迟翊涨红了脸,咬牙说道:“我也以为那是谣言,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顺藤摸瓜去查,结果……结果……”   尉迟翊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好好的一个皇子,变成了私生子不说,亲爹还是一个和尚,他母妃是得有多饥不择食才能对出家人下手。   君一笑笑眯眯的看着兄妹二人聊天,简直就像一个在茶楼听曲儿看戏的客官。   片刻后君一笑挥挥手,将尉迟翊也送走了。沼泽地里就只剩下尉迟翎了。   尉迟翎眼珠子左右晃动,嘴唇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似乎十分犹豫左右两难,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越陷越深,尉迟翎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上仙饶命!”   君一笑挑挑眉,对这个无礼且心术不正的小姑娘有了一丝别的看法,没想到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都不愿意将秘密宣之于口,看来这个秘密真是不简单呢。   君一笑没有为难她,只说了一句:“那就留下你最珍贵的东西,离开吧!”   话音一落君一笑已经将尉迟翎送走了,至于留下了什么,尉迟翎不知道,君一笑也没有说。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场景恢复正常,桃花十里美不胜收!   君一笑轻轻飘飘站在了树上,面带着令人看不透的笑容,伸了个懒腰之后,淡淡自言自语道:“人间事,多有趣。”   ……   云卿浅和穆容渊再次清醒的看到周围场景时,众人已经都抵达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行动更加受限制!   云卿浅看到眼前是一个散发着腥味儿的石室,墙上只有寥寥几油灯,让人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在她面前三步远有一个红色的扳手。   不,应该说,在他们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红色的扳手。   云卿浅微微侧头,才看到所有人都在这间暗室中,大家似乎都刚刚醒过来,神情有些迷茫,眼神有些混沌。   “卿卿,你怎么样?”穆容渊焦急的问道,忍不住朝着她这个方向转了一下身。   云卿浅感觉自己身体被往后拉了一下,连忙惊呼:“别动!”   这一声惊呼,所有人都清醒了,看到自己被捆绑的双手和腰间的麻绳,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穆容渊本来不明白云卿浅忽然的惊呼是为什么,但是看到云卿浅脖子后面的大剪刀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剪刀眼看就要合上了,若是咔嚓一下合并,必定身首分家!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尉迟翊忍不住问道,左右看看没看见尉迟翎,又忍不住惊呼:“翎儿?翎儿?”   “啧……太吵了喃!”君一笑的声音出现在石室中,人却没有。   众人听到君一笑的声音便立刻收了声,连呼吸都放轻了,等待着她来说第二关的游戏规则。   “第二关,信任。”   君一笑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玩味,心情似乎很好。   “你们看到了,面前的红扳手,就是解开你们身上束缚的机关。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但是……”   君一笑眼睛微眯,语气带了几分危险的说道:“一个人朝前走,其他人就会因为机关的设计,被她往前走的力道拉扯着往后退,直到碰到后面的剪刀,那么剪刀就会立刻剪断你们的脖子。哈!你们可一定要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关掉机关呦!”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信得过的人,他们能信谁?   “翎儿呢?仙长,我皇妹呢?”尉迟翊不忘开口问尉迟翎的行踪。   君一笑开口道:“她放弃了游戏,已经出去了,放心吧!”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没想到最后一个说出秘密的人竟然选择了离开,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君一笑没有给众人太多思考的时间,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小香炉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上面还有一柱清香。   “一炷香的时间喃,一起死,还是一个人活,你们想好了喃!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机关的长度只能允许一个人走两步,若是走出第三步,其他人必死无疑噢!”   之前还觉得君一笑是上仙,眼下看着这简直就是恶魔。   “怎么办,谁去关机关?”拓跋煜左右看看,发现他能信任的人也只有风玉泽而已。   尉迟翊咬牙道:“现在不是谁去关机关,而是那机关要如何才能关掉,你没听君一笑说么,安全距离只有两步,可机关有三步之遥,若是有人强行去关机关,其他人必定立刻身首分家!”   君天璇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大家彼此不信任,那不如一起用内力去击打那扳手。”   君天璇的话众人明白,就犹如隔空点穴一样,大家一起集中力道去攻击扳手,眼下那个扳手是朝下的,只要大家攻击它下面,将它抬起来机关应该就会接触了。   道理是对的,可是实施起来十分困难,因为他们只有脚能动,手是被绑在身后的,用脚来聚气凝力,难度加大了不知多少倍。   “不行!”风玉泽否决道:“若是控制不好力量,一脚真气射过去将机关打碎了,怕是谁都不用活了!”   “依我看,不如先选出一个人试试,看看在安全范围内,究竟能往前走几步,走多远。”君九霄开口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一次倒是没有反驳,毕竟他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试试总比等死好。   可选谁呢?   穆容渊开口道:“我选卿卿!”   白丹青连忙应声:“我听二哥的!”   君天璇立刻否决:“不行,要选自然是选一个武功卓绝的人,岂能选个什么都不会的。”   君九霄反驳道:“你错了,选人,自然应该选令众人都信的过的人,我也选云卿浅。”   拓跋煜和风玉泽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之后,风玉泽有些尴尬的别开脸,虽然拓跋煜并不知道他在第一关坦白出来的心思,可他毕竟是宣之于口了,难免觉得尴尬。 第325章 尉迟翊发难(1更)   拓跋煜自然是不明白风玉泽的心思,但是若说最信得过的人,他自然是信风玉泽的,可是其他人不一定会选风玉泽啊。   想来想去,拓跋煜开口道:“风玉泽,咱们也选云卿浅吧。”之前在凤栾殿,陷入幻境的时候,云卿浅都对他们二人留了余地,想来是不会对他们动杀念的。   战场上虽然是敌对,可是私交下来,也算有几分朋友之义吧。   风玉泽点点头,众人当中,也就云卿浅还能令他放心几分。   见风玉泽点头,拓跋煜龇牙一笑,黑黑的胡子衬着一口大白牙,明明怎么看都有些滑稽,可是风玉泽却感觉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   他的心思,这辈子,就说这一次便好了,出去以后,绝口不再提。   “我们二人也选云卿浅!”拓跋煜朗声道。   现在就剩下尉迟翊、宇文璃、君天璇没有表态了。   然则他们说或者不说,都不重要了,少数服从多数,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   尉迟翊微微垂眸,眼底闪过一片阴鸷。   这群人当中,已经没有与他存在利益关系的人了,就算是他们都死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只有好处。   那云卿浅不过一个会武功的小姑娘,力气能大到哪里去?   尉迟翊决定,等下她若开始动了,他便用力往前跑,让众人都死在猝不及防当中。   宇文璃和君天璇没有开口表态,宇文璃不信任云卿浅,可他也不觉得云卿浅会拿穆容渊的性命开玩笑。   毕竟她所牵扯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性命,而是所有人的性命。   至于君天璇的想法跟宇文璃也差不多,她不开口赞同,只是纯粹的因为不喜欢云卿浅罢了。   “卿卿,去吧,试试看,能走多远。”穆容渊柔声道。   云卿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半步。   果不其然,云卿浅只是卿卿挪动半步,众人立刻感受到腰间的麻绳用力的将他们扯向身后,与此同时,全身都完全僵硬不能动了。   穆容渊微微蹙眉,这绝对不是云卿浅一个人力量,这么强大的拉扯力,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相争半分,这说明什么?   说明绑在他们腰间的麻绳,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拉扯他们的是无形的力道。   而另外一边心中有着自己心思的尉迟翊,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要云卿浅开始动了,他就完全迈不开脚,本来想要趁乱将所有人都杀了的计划,好像行不通了。该死的!   云卿浅只走出半步,其他人便后退了一大步,待她走出两步的时候,那些冰冷的大剪刀已经搭在了所有人的肩膀上。   不用怀疑,只要她再往前挪动一分,那些剪刀就会依次合上,咔嚓咔嚓,剪断所有人的脖子。   众人倒抽一口气,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云卿浅看了看前面的扳手,试着抬起腿去用脚背勾动它,然而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   “不行,云卿浅太矮了,要换个身长比较长的!”君天璇焦急的说道。   云卿浅抿了抿嘴,看向穆容渊点点头:“子衿,你来试试。”   其他人没有意见。   云卿浅缓缓退回原位。众人发现随着云卿浅的走动,自己也退回到了原位。但是他们却不是自己走的,而是刚刚那股拉扯力,变成了推力,将他们众人推了回到原来的位置。   感受着脖子旁边那泛着铁锈腥气的剪刀渐渐远离了,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归位之后,穆容渊才准备迈出第一步。   然而还不等他抬起脚,便忽然感觉腰间一紧。   穆容渊下意识低头看,便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在退后了。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而此时紧挨着尉迟翊的风玉泽大喊道:“尉迟翊,你不要乱动!”   众人闻声望去,才看到尉迟翊已经走出去一大步了。   先下手为强的尉迟翊哈哈大笑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该死!哼!”   云卿浅有几分懊恼,她竟然忘了在诸多人当众,尉迟翊是没有羁绊了的。   她的羁绊是穆容渊,穆容渊的羁绊除了他还有白丹青。   拓跋煜和风玉泽互为羁绊,宇文璃和君天璇也算互为羁绊,至于君九霄应该也是不想让云卿浅死,所以大家都算有所顾忌,只有尉迟翊毫无顾忌,因为尉迟翎已经离开了这场游戏。   “尉迟翊,你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宇文璃语气里带着威胁。   尉迟翊冷笑道:“怎么?静王殿下,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值得我手下留情的么?”   宇文璃咬着后槽牙磨了磨,终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君天璇见状开口道:“尉迟翊,这里虽然是圣女皇陵,可这里归根结底是我西陵国土,其他人都死在此处,只有你们兄妹二人出去,你觉得你们能平安无事的离开西陵境内么?”   尉迟翊不在意的嗤笑一声:“天璇公主这个时候关心起我的生死是不是显得太虚伪了,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脱身。呵呵!”   他若是可以安然无恙离开这地方,自然可以向那桃花精灵君一笑讨个天材地宝,还至于走不出这小小西陵国!   眼看着尉迟翊铁了心要用所有人的命换自己的命,穆容渊便不屑多言,准备调动风元素直接用风刃杀了尉迟翊算了。   然而他刚刚想用点内力,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一毫的内力都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穆容渊猛地抬头就看见了白丹青也一脸惊讶的样子,再看向君九霄,似乎也是愁眉不展。   很明显,大家的内力似乎都被锁住了。   难道就要这样等死吗?   尉迟翊见众人苦着脸,哈哈大笑道:“蠢货,从刚刚我们无法挣脱身后的麻绳开始,我就发现了内力被封,你们还想趁机偷袭我,做梦去吧!”   尉迟翊话音一落,便猛的朝前走了两步。   随着他的移动,所有人都被唰的一下拉向身后的大剪刀。   那散发这铁锈腥味的剪刀再次贴近众人的脖颈,冰凉的感觉令人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寒颤,那缝里的刀刃几乎吹毛断发,也不知是谁的几缕长发,在这短暂的碰触中就被削掉断了! 第326章 第三关牺牲   眼看着众人飞速后退,尉迟翊反而不急着去关掉机关了,他更想亲眼这眼前这些人身首分家!   众人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死神从身后逼近。   “妈的,死就死!”拓跋煜大喊着,似乎在用怒吼来压制对死亡的恐惧。   他想死,可有人不想死啊。   宇文璃一咬牙大喊道:“上仙饶命!”   咔嚓一声脆响,宇文璃身后的剪刀四分五裂落在了地面上。   众人似乎这才想起来,这游戏是可以弃权的。   紧接着便听到好多人大喊着:“上仙饶命。”   咔嚓咔嚓,众人脖子后面的剪刀相继破碎,然而终究还是有四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云卿浅,穆容渊,白丹青和君九霄。   穆容渊没有开口弃权,是因为这是唯一能找到云卿浅魂魄的方法,若是找不到她的魂魄,迟早有一天,她还是会死的,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云卿浅没有开口弃权,是因为她觉得这第二关一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不觉得尉迟翊会成为胜利者。   君九霄纯粹是因为想和云卿浅共进退,而白丹青则是以穆容渊马首是瞻。   尉迟翊本想着能一招杀死所有人,没想到因为他的疏忽竟然给了几个人逃生的机会。   尉迟翊来不及后悔了,立刻继续大跨一步,走到了机关面前。   剩下四个人明显感觉到了那大剪刀在他们脖子上开始聚合。   若是说丝毫不怕是假的,众人心中犹如擂鼓,但是云卿浅在赌,赌这个关卡没有那么简单,用命来做赌!   果不其然!   就在哪剪刀即将闭合的时候,忽然不动了。   尉迟翊有些意外,这怎么和君一笑之前说的规则不一样?   然而还不等他的惊讶宣之于口,刚刚在他身后的大剪刀,变嗖的一下,飞速朝着他射过来。   尉迟翊本能的想弯腰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弯不下身子,不仅如此,刚刚还能走路的他,眼下竟然连动都不能动了。   眼看着那大剪刀已经夹住他的脖子,疼痛如意料中到来!   尉迟翊练害怕都来不及了,连忙大声道:“上线饶命!”然而他还是说的有些慢了,殷红的血珠从脖颈上渗出,染红了他的衣领,好在没有伤到命脉,只是皮外伤。   大剪刀咔嚓一下应声而碎,尉迟翊被淘汰了,也得救了!   没了剪刀的威胁,身上的束缚之力也不见了,尉迟翊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啧……真是没用喃!阴险狡诈,贪生怕死,你若成皇,南滇怕是气数已尽喃!”君一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尉迟翊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到:“这与你刚刚说的规则根本不一样!”   君一笑耻笑一声:“嘁……你没听说过么,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啦!”   尉迟翊被噎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里逃生的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我猜想……这一关,考的是信任,众人推举出来的人,是带着众人的信任,若是让身后的人死了,那便是辜负了信任。尉迟翊,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所以受到了惩戒。”   “啧,还是我们君家的丫头聪明喃,那么接下来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了,你们要如何除去呀?”   君一笑话音一落,弃权的几个人变画作白光消失不见了。   眼下变只剩下云卿浅,穆容渊,白丹青,和君九霄四个人。   “呼……”白丹青长吁一口气,开口道:“这桃花仙也太会玩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呢?”   穆容渊看了看脚旁边地面上碎裂的剪刀,这是刚刚架在君天璇脖子上的。   穆容渊伸出脚将其中一块碎铁勾在脚尖上,开口道:“只能碰碰运气了。若是身后有异动,你们记得大喊!”   穆容渊话音一落,变用蛮力将剪子的碎块踢向正前方的机关。   哐当一声脆响,那扳手真的被他踢得微微抬了头。   “有戏!”君九霄眼镜一亮,连忙如法炮制,勾起身旁那属于风玉泽的剪刀碎片,也朝着穆容渊前面的扳手踢过去。   咔嚓一声,踢歪了,撞在墙面上掉了下来。   失去了内力的加持,果然让他们出招都大失水准。   “我试试!”白丹青刚要踢,就被云卿浅阻止了。   “等等!”   众人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开口道:“子衿,你往前走两步,在一步之外踢这些东西,一定能踢准的!”   “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白丹青拍了拍脑门儿。   穆容渊和君九霄也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他们也没想到。真是让君一笑玩的越来越蠢了!   穆容渊点点头,一边将脚旁能够到的碎剪刀都往前踢,带在脚边,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在确保那剪刀刚刚搭在众人的脖子上,但是没有闭合的前提下,才定住脚步。   这种距离,对于穆容渊来说就简单多了,用力踢飞一块,直接将扳手击打的翘起来一个很大的幅度。   穆容渊重复动作,三次之后,扳手咔哒一声,被抬了起来。   随着扳手被抬起,众人感觉身上一直束缚着他们,让他们上半身不能动的力量,骤然消失了。   “啧!聪明的穆家人!你们过关了喃!”   伴随着君一笑的声音,众人周围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茫茫大海,浩瀚无边,只有两个小船飘在海面上。   云卿浅和穆容渊在同一个小船上,白丹青和君九霄在另外一艘船上。   这一关,又要如何过?   在众人的疑惑中,君一笑出现在海面上,众人依旧看不清她的容貌,直觉得她好看,却不知哪好看。   君一笑开口道:“第三关,牺牲。”   君一笑说完脚下就浮现起桃花花瓣,似乎要消失的样子,白丹青连忙开口喊道:“哎,你等等,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上一关他们差点小命就没了。   若是旁人,君一笑或许不会停,可白丹青开口,她就忽然不想走了。   君一笑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白丹青的船上,在白丹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抱住了白丹青的手臂,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说道:“啧,少年人,你亲老身一下,老身就告诉你清楚一些,如何喃?” 第327章 鲨鱼(3更)   白丹青倒抽一口气,可吸入的却是君一笑身上散发出来满满的桃花香。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香么?白丹青脸红了。   二人距离太近了,近到白丹青可以看见君一笑眼中自己的倒影。可他却看不见君一笑的容貌。   咕噜一声,白丹青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说道:“你……你先放开我。有话……有话好好好说!”他还没和女孩子靠的这么近过。   君一笑看着白丹青这幅局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这么可爱的少年人喃,真想把他留在身边呀。   君一笑调侃道:“放开你?放开你,你如何亲的到老身呀?快点,再不亲,老身走了噢!”   白丹青看向身边的君九霄,君九霄撇了撇嘴把眼睛看向别处。白丹青又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云卿浅和穆容渊。   二人也极有默契的转过头,很明显,众人都没有救他的打算。   白丹青感觉一阵头疼,忍不住开口婉拒:“君……君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   不等白丹青把话说完,就感觉得自己嘴巴上传来一个柔软的触感,而自己眼前那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也放大了好几倍。   他……他这是又被强吻了吗??   见好就收,君一笑一个闪身便飞到半空中,一边添着嘴唇,一边笑眯眯开口说道:“啧……味道真不错喃!”像足了一个采花女贼!   白丹青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紧张到无所适从,连想问的事情都忘了问。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莫名的发热,如同受了风寒一般,恨不能现在就跳进茫茫海水中冷静一下!   君一笑看了看海水中那些逐渐靠近的白色浪花,开口道:“要来了噢,老规矩,一炷香,只是这一次……你们要撑住一炷香才好噢!”   君一笑话音一落,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香炉,上面插着一柱清香。   两艘船,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直到白丹青看到远处飞速而来的一些鱼鳍。   “啊!是鲨鱼!”白丹青惊呼出声。   众人看过去,果然是鲨鱼,所以这一关,他们是要和这些鲨鱼赛跑吗?   “走!”穆容渊拿起船桨用力滑动小船。   君九霄和白丹青紧跟其后。   然而鲨鱼是海中的王者,他们这种小木船的速度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再加上众人没有内力,只有硬生生的去拼体力,所以之过了没多久,那些鲨鱼就已经快追上他们的船尾了。   君九霄抬头看了看那只燃烧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一炷香,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是跑不过它们的。”   噗!   哗啦!   君九霄话音一落,便有一条巨大的鲨鱼从海水中一跃而出,在众人猝不及防视线中,扑向了君九霄和白丹青的小木船。   血盆大口,锋利獠牙,这一口别说人了,就连他们脚下这艘小船都会被吞没。   情急之下,穆容渊大喊道:“子画,弃权!”   白丹青当即不再由于,大喊一声:“上仙饶命!”   君九霄也不是傻子,连忙跟着喊了一句。   伴随着二人的喊声响起。二人瞬间化作一道白光不见了。而那条大鲨鱼则是直接从空中冲向了小木船,把小木船撞了个粉碎。   云卿浅和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手上划船动作更快了。   不对,一味地跑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被动,他们的体力是有限的,这小木船的速度更是有限的。逃跑一定不是这一关的最佳选择。   云卿浅在仔细分析着君一笑的题目——牺牲。   难道说要有人死在这里,才能让其他人过关吗?   如果真是那样,她宁可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要算了!左右她已经有了桃花分身,只要不出汗,不流血,不成亲,就不会死了不是吗……   很显然,云卿浅想到的事情,穆容渊也想到了。   云卿浅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穆容渊缺不能,那缺少的一魂一魄,就好像悬在云卿浅脖子上面的利剑,随时都会要了她的性命。   他不愿如此,也不允许如此!   “牺牲……”穆容渊在心中念叨这两个字,片刻后眼睛猛地一亮,转头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微微一愣,有些看不懂穆容渊的这个表情。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问穆容渊,就感觉腰间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在这一紧一松之后,便是扑通一声!   云卿浅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被穆容渊扔进大海里了!   这是要拿她去喂鲨鱼吗?不,不可能!穆容渊不是这样人。   冰冷的海水充斥着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冷静去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为什么,只能拼命的浮水。   在水花四溅的空挡,她看到穆容渊对着她勾唇一笑,那笑容似乎在安抚她,可她却觉得更加紧张害怕,穆容渊他到底要做什么。   “子衿……咕噜噜……呜……子衿……”云卿浅试图互换穆容渊不要做傻事,然而穆容渊却已经在做了。   手边没有利刃,穆容渊用牙齿用力的咬破了自己手腕上的静脉。献血瞬间流入了大海。   看到这一幕云卿浅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这是要以自身为饵引开鲨鱼群!!   “不要!子衿,咕噜噜……不要啊!”云卿浅想阻止,可每每开口说话就会灌进冰冷的海水,她只好奋不顾身的朝着小船游过去。   穆容渊见状大喊道:“卿卿,一炷香,就一炷香,一定要撑住,你相信我,如果我撑不下去,我会弃权,你快走,往返方向游!”   穆容渊说完之后便奋力划起船桨,朝着西方划走,献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向船桨,顺着船桨,流入大海。   那些鲨鱼闻到了血腥的香气,迅速朝着穆容渊的方向聚拢。   云卿浅又着急,又心痛,可她知道,这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穆容渊已经牺牲在前,她决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云卿浅调转方向奋力朝着反方向游走!   看到云卿浅没有固执的不肯走,穆容渊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328章 冲向鲨鱼群!(4更)   穆容渊明白,因为这是一场可以弃权的游戏,所以云卿浅才会离开。   可是云卿浅却不知道,穆容渊根本就没想过要弃权,无论如何,他也要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一定要得到这次机会,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断肢残废!   君一笑隐藏在半空中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   口中暗暗念叨着:“啧……真是聪明的少年人喃,只可惜啊,命运多舛。”   穆容渊的鲜血在海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为了能吸引住鲨鱼,他刚刚那一口毫不留情,伤口极深。   伴随着血液的飞速流逝,再加上他没有内力加持,不停划船体力迅速消耗。   穆容渊终于感觉到了有几分不适,眼前的大海开始变得混沌起来,攥着的船桨也渐渐失去了划船的节奏。   穆容渊抬头看向那空中的一柱清香。   还有三分之一!坚持,再坚持一下!   穆容渊再次奋力划船,然而天不遂人愿,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被鲨鱼群包围了。   四面八方全是鲨鱼,并且迅速朝他聚拢过来。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他真是低估了这群海中杀手的智慧,没想到它们竟然会摆出围捕的阵势。   穆容渊索性不再划船,站在船中间,双手握住一个船桨,似乎准备做最后的搏斗。   云卿浅一直在拼命游拼命游,然而她担心穆容渊的安危,仍旧时不时回头看身后的动向。   之前见小船一直飞速游走,她心中上有一些安慰。可这次回头却发现那小船似乎停下了。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看不到小船周围海域有什么情况,但是她心中明白,若是小船还能继续走,穆容渊是不会停下的。   穆容渊要做什么?   云卿浅心中焦急,也不顾上那清香到底燃到哪里,一心只想让穆容渊不要做傻事,能不能找到灵魂,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至少没有穆容渊的性命更重要啊!   哗啦!   又是一声巨大破水而出的声音,云卿浅几乎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了刚刚白丹青那艘船被吞没的画面。   果不其然,又是一条大鲨鱼冲出了水面,朝着穆容渊便扑了过去!   “子衿!弃权,弃权啊!子衿!”云卿浅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泪水和海水一样咸涩。   可是距离太远,那些鲨鱼还在跳跃,穆容渊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此刻的穆容渊,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坚持!   扑棱!一条鲨鱼扑过来,穆容渊用力挥舞手上的船桨,砰的一声巨响,将那鲨鱼拍回了海中。   然而还不等穆容渊松口气,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鲨鱼纷纷跃出水面,扑向小船,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云卿浅越看越心惊,然而穆容渊仍旧没有要弃权的意思。   她如何能眼睁睁看他置身险地而不顾。   慌乱之中,云卿浅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学着穆容渊咬破了手腕。   这是她慌不择路的最后办法,她并没有把握能将鲨鱼都吸引过来,毕竟她距离还那么远,而且鲨鱼已经开始对穆容渊攻击了。   可即便是最后的办法,她也要试一试!让她眼睁睁看着穆容渊被鲨鱼残害,还不如让她去死来的痛快!   然而令云卿浅惊喜的是,当她的血液刚刚滴入大海之后,那些鲨鱼瞬间从狂躁不安,变得安静起来。   穆容渊累的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也被鲨鱼的攻击弄得残破不堪。   失血过多的他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再拍倒下一条攻击他的鲨鱼了。正当他要抬头看看那清香有没有燃尽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鲨鱼群从他身边退了。   奇怪!怎么走了?   他现在身上到处献血斑斑,鲨鱼嗜血没理由放过他这个猎物啊!   穆容渊顺着鲨鱼游走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天青色的小点犹如浮萍一般飘在海面上。   二那些鲨鱼的目标,正是那浮萍。   穆容渊心理咯噔一下,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云卿浅,而这些鲨鱼能被吸引过去,必定是云卿浅用了和他同样的方法。   相比之下,云卿浅的血液香气,何止胜过他的十倍,鲨鱼自然会寻求更美味的猎物。   “卿卿!”穆容渊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凝固了,什么船桨,什么木船,什么受伤,什么嗜血过多,统统被他抛在脑后,纵身一跃,跳入了大海中。   “弃权,弃权啊卿卿!卿卿!”穆容渊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咬破了自己另外一边的手腕,这一次更深,更加用力,他试图用更浓郁的血腥来吸引那些鲨鱼的注意力。   然而鲨鱼闻到了云卿浅的香气,根本对穆容渊的血不屑一顾,飞速朝着云卿浅游过去。   云卿浅没有逃走,反而努力朝着鲨鱼游过去,若是穆容渊不放弃,她就不放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穆容渊为了她而被鲨鱼吃掉。   同样的道理,穆容渊见云卿浅不放弃,他也无法开口放弃,若是他先说了弃权,那么云卿浅不说怎么办?她岂不是要被鲨鱼吞噬了?   ……   君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从一开始的躲避鲨鱼群,到现在的都朝着鲨鱼群游走,心中有一抹说不清的感觉在滋生。   “啧,是有点感动了么?”君一笑用手指点了一下脸颊,上面有一滴被溅上来的海水。   君一笑深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上的海水,撇撇嘴道:“苦涩咸甜,倒是个复杂的滋味喃!”   ——   云卿浅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就是鲨鱼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而她也就是在那一刻要开口弃权,然而天不遂人愿,随着鲨鱼的一跃而起,一道海浪迎面拍在她脸上,让她呛了一大口水,什么野没说出来。   无独有偶,穆容渊也遭遇了同样的画面。   本以为二人被一场游戏玩死了,却不成想,醒来的时候,二人竟然都回到了桃花深处,只是并没有在同一个地方。   云卿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穆容渊。   “子衿!子衿!”呼唤许久没有人回应,云卿浅才开口喊道:“仙长,仙长!”   “啧……才想起老身喃,老身以为你这丫头要在桃林里转一辈子喃!”君一笑小秘密的从一颗大桃花树后面走了出来。 第329章 杨洲城的阿丑(1更)   “仙长,穆容渊呢?他人在哪?”云卿浅焦急的开口问道。   君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云卿浅,开口道:“怎么?你只有问一个问题的机会,难道不要问问自己的魂魄在哪吗?”   云卿浅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求仙长告知晚辈穆容渊去向。”   君一笑微微一愣,本以为可以让云卿浅纠结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看重穆容渊。   君一笑挥挥手道:“放心吧,千钧一发之刻,你们已经过关了,等你出去了,自然能见到他喃!”   云卿浅听君一笑这般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啦,快说说你要什么吧,要知道魂魄去向?还是想要个天材地宝?”   云卿浅开口道:“晚辈需要寻找魂魄,请仙长指一条明路。”   君一笑水袖一挥,无数桃花花瓣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片刻后花瓣轻飘飘落在地面上,赫然组成了两个大字——杨洲。   杨洲城?   云卿浅有些惊讶,正欲多问几句,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君一笑的身影。   ——   穆容渊醒来之后也身处桃花林,与云卿浅的慌乱相比,穆容渊显得更加淡定几分,因为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亲眼看到了云卿浅化作白光,如其他人一样,消失不见,这说明云卿浅至少是安全无恙的。   穆容渊低头看了看两个手腕,那被他咬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连个疤痕都看不到。   经历了几次幻境的穆容渊不由得在想之前经历的种种会不会也是幻境。   “醒啦?”君一笑毫无预兆的唰的一下出现在穆容渊面前。   穆容渊微微一愣,然后起身行礼:“仙长。”   君一笑看着穆容渊,表情是耐人寻味的笑容:“你过关了,想要什么?”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沉吟片刻,他想问如何找到云卿浅的魂魄,可是想想云卿浅自己应该会问这样的问题,心思转了转,穆容渊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卿卿心中深爱的人是谁……”   君一笑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老身就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毫无保留的爱,和全心全意的信任……”   “不,我信任她,但是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两世,上一世我错过了,即便是卿卿爱上别人也无可厚非,这一世我赶上了,就不会允许她的心被旁人夺走,我想知道她最爱的人是谁,不是想抹杀他,而是想一决高下!”   君一笑挑眉道:“噢?真的么?那老身要告诉你想要拿回魂魄,需得双方元阳元阴之身,行夫妻之礼呢?你可还愿意去找那人?”   什么?!   穆容渊惊住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看见穆容渊眼中流露出质疑,君一笑淡淡开口道:“唉,男人啊,可笑的占有欲,可悲的自尊心!”   说道这里君一笑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衣袂翩翩的男人手拿长剑指向一个粉衣少女,表情冷冽,眼神厌恶的开口道:“你不是说你是第一次?你竟然欺骗于我!”   粉衣少女,一边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一边慵懒的开口道:“你们男人都那么在乎第一次,我就细分一下咯,昨天是我跟他的第一次,今天是跟你的第一次啊!有何不妥?”   男人怒不可遏一剑刺下,少女面带笑容,毫不躲闪。   画面被一片殷红覆盖。   君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会晃过这个画面,只觉得胸口猛地一下抽痛,忍不住捂胸皱眉。   穆容渊本来沉浸在震惊中,看到君一笑如此痛苦的模样,立刻回过神来:“仙长,你……”   君一笑水袖一挥自己化作无数花瓣消失在原地,临走之前将花瓣留在地面上,写了两个字——阿丑。   穆容渊明白,这个名字,应该就是那所谓最爱的人。   ——   被放走的白丹青,也没有离开桃花深处,在无边无际的桃花林里转了大半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仿佛迷路了一般。   “唉!好喝啊!”白丹青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想喝水么?”君一笑轻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刚刚忽然心悸,话还没说完就走了,本来想在这树上稍微休息一下,就送众人离开,没想到竟然碰到了白丹青。   这个少年心思纯净犹如白纸,无欲无求无爱无恨,若她还是妖精,必然不会放过这么可口的人类。   可她早已成仙数千载,自然不会吸纳凡人精魄修炼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白丹青的兴趣。   白丹青看到君一笑轻飘飘的落在面前,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好像一个遇到色狼的少女一般。   君一笑见他局促的样子,再次起了玩闹之心。   “啧……你很怕老身喃?不想喝水啦?”   刚刚只是一点点想喝水,现在看到君一笑,白丹青更加觉得口干的紧。   生硬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却发现没有什么口水可以咽下去了。   君一笑勾唇一笑,直接飞身扑向白丹青。   白丹青双目瞪圆,想要逃离却腿脚不听使唤,被君一笑直接扑倒在地,好在身下是厚厚的桃花花瓣,他没有感觉疼痛,只觉得那些花瓣被他溅起,围绕在君一笑的身边,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美……”这是他下意识吐出的两个字。   君一笑眨眨眼开口问道:“花美还是我美?”   白丹青想说,我根本看不清你的样子。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的眼睛,好美!”   波光潋滟,秋水盈盈,眼角微挑,十里桃花不及这一瞥风情。   君一笑坐起身,压着白丹青的双腿,微微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蛊惑的柔声说道:“我还有更美的样子,你想看么?”   白丹青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只能遵循本能的脱口而出:“想……”   君一笑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很危险,非常不对,应该立刻停止,但是她控制不住,许是今日那胸口抽痛太过于明显了,把她的心都掏空了,她急需弥补。   看着君一笑身上粉白的纱裙开始化作层层叠叠的桃花花瓣离开她的身体,白丹青的大脑一片空白。 第330章 桃花有情(2更)   自幼习读的四书五经,告诉他非礼勿视,应该立刻离开。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那些规矩礼教,在他脑海中似乎都变成了花瓣。   变成那一片片离开君一笑的花瓣。   ……   漫天飞花,香盈千里,谁能想到一场情事会出现如此惊艳的视觉。   君一笑枕在白丹青的胸口上,微微眯着双眼,听着他动人的心跳声,这一刻……这颗心是因为她而跳动的。   “你知道人最珍贵的是什么吗?”君一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   刚刚餍足的白丹青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他竟然和一个桃花精灵,做了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关键是他还不觉得厌恶,反而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意犹未尽。   听到君一笑的问话,白丹青无力思考,只下意识的回应道:“什么?”   君一笑微微撑起身体,抬头看向白丹青,这一刻白丹青感觉他似乎看清了君一笑的容貌,不是那十二三岁的模样,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粉面桃花相映红……确实好美。   君一笑声音轻轻的说道:“人最珍贵的东西,是回忆啊……”   她驻守桃花深处几千年,却早已不记得初衷,几千年如一日的枯燥生活,她却不知是为了何人何事,当年能让她与天道签下永恒契约的人,是她的心爱之人吗?   没有回忆可缅怀,也没有未来可期许,想她桃花精灵寿数万载,却不知为何而活……   君一笑忍不住苦笑,话音落下,便从白丹青眉心抽出一条粉色的光线。   光线离开白丹青之后,他便瞬间闭上了眼,失去了知觉一般。   君一笑有几分不舍的将那粉色的丝线扔向一旁的桃花树,桃花树上瞬间多开出一朵鲜艳的小花来,看起来弱不禁风,楚楚可人。   君一笑站起身,无数的花瓣飞向她,重新化作衣裙,包裹住那少女美好的身子,她口中喃喃道:“谢谢你啊,可爱的少年人喃……愿我桃花有情,祝你四季平安。”   君一笑话音一落便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游荡在桃花林中的众人,眉心之间纷纷抽出一条粉色光线,挂在桃花树上,变成了小花。   这是他们的记忆,君一笑将关于桃花深处的记忆都从他们脑海中抽离了。   以至于众人在离开皇陵之后,只记得自己跟随君九霄进入皇陵,然后君九霄要对云卿浅下手失败,之后的事情一概不记得了。   当然,失忆的人当中,不包含云卿浅和穆容渊,因为二人是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   周围景色晃动,再次看清众人的时候,大家已经重新回到了天坑之上。   穆容渊反应机敏的点了君天璇和宇文璃的穴道,令二人动弹不得。   君天璇一惊,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穆容渊开口道:“天璇公主放心好了,我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前提是公主需要配合将我们送出西陵。”   君天璇冷哼一声道:“你们可以走,云卿浅是西陵圣女,不得离开西陵。”   云卿浅冷笑道:“怎么?还想利用我来杀你的第几个妹妹?”   君天璇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云卿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云卿浅是怎么知道的?作为游戏的胜利者她和穆容渊了解了游戏当中的所有事,自然知道那些人说出的秘密。   被说中心事的君天璇紧张不已,下意识看向宇文璃,很显然,她不想留给宇文璃有任何坏印象。   尉迟翎和尉迟翊二人见状,直接开口道别转身离去,他们虽然对圣女也有几分觊觎,但是更惜命,兄妹二人都不是穆容渊的对手,没必要以卵击石。   况且他们已经看到皇陵中的壁画,得知了圣女的用途,想那穆容渊如此珍视云卿浅,必然不会让她重蹈覆辙,所以对想得到圣女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拓跋煜和风玉泽对视一眼之后,也开口道别。   拓跋煜是很想再和云卿浅多多相处一段时间,但是他心中也明白,云卿浅现在是众矢之的,以他的能力,在西陵,给不了云卿浅帮助,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会搭进去。   “云……云小姐……”拓跋煜说话有几分结巴。   云卿浅看向拓跋煜,微微点头。   拓跋煜挠挠头口不择言的开口道:“若是有一天穆容渊他负了你,你……你大可来找本太子,本太子许你太子妃之位,无论你婚嫁与否!”   云卿浅微微一愣,不等做出什么反应,就被穆容渊拉到身后,穆容渊冷笑道:“煜太子还是省省力气回去左拥右抱吧!云卿嫣和云卿娆还等着你呢。”   拓跋煜被穆容渊噎的脸色涨红,顿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风玉泽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好了殿下,我们走吧,等下惊动西陵女兵,又是麻烦。”   拓跋煜不甘心的又看了云卿浅一眼,才转身离去。   剩下的云卿浅,穆容渊,白丹青便由君九霄带路离开了皇陵,他们随身押解着君天璇,把宇文璃扔在了原处。   不是他们不想杀宇文璃,是君天璇以性命威胁,若是宇文璃死了,她就咬舌自尽,不做他们离开西陵的筹码。   权衡利弊,穆容渊还是觉得尽快离开西陵为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当他们进入乌月城范围内的时候,收到了一连串的震惊消息。   原来自打他们进入皇陵到现在,已经过去足足两个月了。   众人惊讶不已,旁的不说,两个月他们都没怎么吃喝,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进去的时候是正月初一,出来的时候已经三月初一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消息也惊得他们有些回不过神来。   西陵女皇遇刺薨逝,长公主君天璇失踪,五公主君天玑继承皇位,不日即将登基。   北胡太子拓跋煜和大将军风玉泽失踪,北胡皇帝震怒准备起兵向西陵要人。   南滇虽然也没了尉迟翊和尉迟翎的消息,但是很显然,南滇皇帝并不是特别在意,他更加在意的是拿下临南城。 第331章 兵分两路(3更)   在没有将领驻守的前提下,南滇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进攻,好在穆容渊临走之前部署妥当,虽然临南城受创,却也没有被再次攻克。   只是南滇卑鄙,竟然把穆容壑绑在了阵前以做要挟。   至于东周就更加混乱了。   得知云卿浅寒风山遇劫,宇文琅恨不能自己离开皇宫去寻找。   他顾不得南滇战事,也顾不得北胡兵力动向,一心只想找云卿浅,几乎是发动了举国之力。   可没想到的是,云卿浅没有找到,却莫名收到一匣子信笺。   看到信上熟悉的笔迹,和令人咂舌的内容,宇文琅大病了三天,直接起不了身!   三日后在丞相贺荣远的劝说下,宇文琅颁发罪己状,将当年昭文帝暗中谋害穆冲和穆家兄弟一事昭告天下。   此消息一经传出,四国动荡,万民哗然。   一是没有想到,昭文帝如此卑劣,素有贤名的皇帝竟然因为心中一点忌惮,就谋害自己边疆重臣。   二是没有想到,新帝宇文琅竟然有如此胸襟和魄力,敢将真相坦白于天下,并父债子还,罪己以告慰亡魂。   三是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元素之力,竟然真的存在于世。既然有风元素,那其他的是不是也有,金木水火土是否也隐藏于世?   无论是暗流汹涌的江湖,还是表面平静的朝堂,都被宇文琅这罪己诏惊得炸开了锅。   收到消息的云卿浅一行人,也忍不住惊讶!   关于穆家和宇文家的纠葛,穆容渊已经跟云卿浅说过了,所以这件事,云卿浅出了唏嘘之外,并没有太多震惊,令她震惊的是,贺荣远竟然入仕了!   贺家有家规,子孙后代生生世世不得入朝为官,他竟然……   云卿浅想到离开京城那日贺荣远送来的圣旨,还有贺荣回的欲言又止,心中瞬间就明白了。   贺荣远是用自己换了她的自由啊!   云卿浅微微叹气,爱情的世界太小,只能容纳两个人,迟到的第三个,注定被辜负。   “卿卿,想什么呢?”穆容渊旁若无人的揽住云卿浅的腰身,明知故问道。   云卿浅岂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忍不住好笑道:“想你啊,想你究竟问了君一笑什么,竟然连我也不肯说。”   说起这个,穆容渊微微垂下眼角,开口道:“不是不肯,是不敢……”   云卿浅微微转过身面对着穆容渊,双手捧着他的脸,开口问道:“子衿,你可知那君一笑的三个关卡是何用意?”   这个穆容渊还真没仔细去想,微微摇了摇头。   云卿浅开口道:“两个人若要在一起,首先便是彼此坦诚,彼此坦诚,方能相互交心。彼此信任,方能细水长流。为对方牺牲,方能成就彼此。而最好的爱情……就是成就彼此,你说对么?”   穆容渊一只手穿过云卿浅腋下,扣住她的后背,另外一只手温柔的按住她的后脑,将娇小的她抱在了怀中。   穆容渊叹口气,柔声道:“卿卿,君一笑她说你心里深爱的那个人,叫做阿丑,你去杨洲城找那个叫做阿丑的人……”后面的话穆容渊开不了口,让云卿浅去和别的男人行夫妻之礼,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就算他可以接受,但是云卿浅这宁折不弯的性子,又如何能接受。   根本不可能……   云卿浅却在穆容渊话中听到另外一个含义,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穆容渊有些不舍的低头亲了亲云卿浅的额头,开口道:“南滇战事吃紧,大哥被人蛊惑,成为南滇的筹码,我必须要去将他唤醒救回来,那边局势动荡,太不安全了,你先一步去杨洲城,我随后就到。”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云卿浅还是点了点头:“子衿……我……”云卿浅想说自己心爱的人只有穆容渊,可是话到嘴边,却有些羞于开口。   穆容渊心中明白,微微低头在云卿浅欲言又止的嘴上印了一下,浅尝辄止。   “不用说,我都明白,几经生死,若我还怀疑你,若我还需要你来解释,那我岂不是太辜负你的一片痴心了。”世上最好看的容颜,说着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云卿浅感觉自己的心和身子一样软的一塌糊涂,只想紧紧的靠在穆容渊怀中,永远这么拥抱下去。   穆容渊何尝不想,可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而且云卿浅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做出太过亲密的事情,一腔热血,冰封在心底。   “咳咳!”远远站着的君九霄有些不耐烦的故意咳嗽起来,似乎在提醒他们二人差不多行了,别黏糊了。   云卿浅刚刚似乎忘了身后还有还有其他人,现在忽然想起来,免不了有几分脸热,轻轻退出了穆容渊的怀抱。   穆容渊微微蹙眉,很明显有些不满,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已经离开雁城了,你们还要带我去哪?”君天璇开口问道。   穆容渊,白丹青,君九霄,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云卿浅。似乎是等待她来决定。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放她回去吧,我们走。”   君天璇显得有些惊讶:“你不杀我?”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爱上宇文璃,绝对比死还难受,我又为何要杀你!”   君天璇微微一愣,似乎不太明白云卿浅说什么。   云卿浅也懒得过多解释,她不杀君天璇,还有另外一层目的,只是不能说罢了。   ……   一行四人离开了雁城,就要兵分两路了。   “子画,你随卿卿去杨洲城,沿途保护,不得有失。”穆容渊吩咐道。   白丹青:“……”   没有得到回应的穆容渊忍不住微微蹙眉,再次呼唤:“子画?”   白丹青:“……”   三个人都发现白丹青有些奇怪,这一路走来怎么经常走神呢!   啪!一声脆响,穆容渊拍在了白丹青的脑门儿上,总算是把人拍醒了。   “哎呦,二哥,你……你打我做什么?”白丹青捂着脑门儿抱怨道。   穆容渊撇撇嘴,皱眉道:“你怎么回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第332章 临西城戒严(4更)   “我……”白丹青挠挠头,表情有些纠结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君九霄不太在意的看向别处。   穆容渊和云卿浅倒是忍不住心里一跳,只有他们二人保留了桃花深处的记忆,没想到这白丹青竟然也心有所感?   穆容渊并不知道白丹青和君一笑有过那一场露水情缘。   只想了想过关的事情,感觉那些记忆对于白丹青来说似乎并不重要,便开口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了,记住我的话,好好保护好卿卿,听到了么。”   白丹青连忙点头应下。   穆容渊又看向君九霄,心情有些复杂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君九霄见状开口道:“我也去杨洲城,去查……”   君九霄话说道一半又不说了,但是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明白,当年操控君明月,和君新月交换的事情,是君九霄的心头刺,他此去并非是去杨洲城,而是要去杭城找唯一的知情人,逍遥王白邡。   只是白丹青在此,君九霄不好言明。   君九霄想了想继续道:“我会安排定王宇文珀久治不愈薨逝,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定王宇文珀了,只有九霄阁阁主君九霄。”   这是他的选择,众人不会置喙。   可是穆容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还有元珩……”   君九霄心中一悸,攥了攥拳头,点头道:“若有子衿,便有元珩。”   穆容渊勾唇一笑,身份不同了,立场不同了,可多年的友谊却不会那么容易磨灭。   “你们自官道走临西城去杨洲,我便入寒风山去南滇了。卿卿……多加小心,注意安全,若是找到人,先好生看管起来,待找到莫寻再想魂魄一事。”   穆容渊心中有几分愧疚,他终究还是留了一分私心,想寻求其他方法将云卿浅的魂魄拿回。   云卿浅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与穆容渊道别。   ——   云卿浅在路上就给云戎和京城都报了平安,如今四国动荡,她不想让众人再为她劳心。   半个月后,众人抵达了临西城城下。   临西城守将除了庆王宇文珏之外,还有一名大将名唤沉煞。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沉煞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家族无背景,然而却有一身真本事,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大头兵,摸爬滚打到一方守将。   沉煞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头,便是因为被庆王一直压在头顶,不敢居功,也无法受赏。   云卿浅对沉煞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他们借道临西城而已,并不打算和这一方守将有太多牵连,只想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然而事情总是不随人愿。   ——   白丹青和云卿浅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树荫下歇脚,等待去打探消息的君九霄。   君九霄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临西城戒严了。   “戒严了?为何?”云卿浅问道。   君九霄叹口气道:“西陵女皇是被暗杀的,矛头直指……”君九霄看了一眼云卿浅。   云卿浅明白他的意思,看来君天璇认为是她杀了西陵女皇,也没错,她确实有这个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罢了,不知何人代劳的。   “这个君天璇也是个有手段的,她那个皇妹君天玑都要登基称帝了,到口的肥肉都能被她抢回来,真是不易。”白丹青撇撇嘴。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所以西陵要向东周起兵了?”   君九霄摇摇头,开口道:“不是要,而是已经起兵了,我们走的小路,没有收到消息。如今临西城不许出入了,有些棘手。”   云卿浅手中捏了一片树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在考虑。   君九霄和白丹青识相的没有开口打扰,片刻后云卿浅开口道:“领兵的人可是宇文璃?”   君九霄摇摇头:“尚不知领兵将领是谁,不过过几天也就知道了,据城内消息,大军兵临城下,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白丹青想了想开口道:“不如我去扣城门吧,好歹我也是逍遥王世子,或许会有几分薄面。”   云卿浅摇头阻止:“两兵交战,现在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敌军奸计,你一个江南逍遥王府的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临西城外,本就值得怀疑,他们不会因你开城门的,若是开了,也是请君入瓮罢了。”   后面还有一句话云卿浅没有说,那现在形势如此紧张,若是真的被请君入瓮了,搞不好会被不由分说的直接杀了。   君九霄想了想开口道:“入夜后,我可以带你飞身入城墙。”   这个办法白丹青的轻功也可以,但是太冒险了。   白丹青忍不住开口怼道:“不行,一个不小心就被射成筛子了,你又没有我二哥那么好的轻功,可以转瞬离开。”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一路上想尽办法献殷勤,挖墙脚呢,哼!   君九霄脸颊抽了抽,虽然有些不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穆容渊有风元素之力,轻功自然不在话下。   云卿浅没有心思去理会白丹青和君九霄言语较量,她心中在犹豫,是直接去江南,还是助临西城一臂之力。   毕竟这件事也算因她而起,如今南滇战事吃紧,西陵又大军压境,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对东周都是一大考验。   最重要的是,宇文琅下了罪己诏,可是边城守将寒了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捂暖的。   这沉煞就犹如一个无根浮萍,没有任何羁绊在京城,若是他不肯守城了,那么东周危矣!   还有一点,那便是宇文璃。   宇文璃对东周的兵力、布防、战术、守将都了解的十分透彻,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可东周守将却对西陵一无所知,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了三成了。   云卿浅将手上已经快搓烂了的树叶往地上一扔,起身道:“走,我们不进城,战事起了再说!”   君九霄和白丹青有些不明白云卿浅的意思,但是二人默契的以云卿浅马首是瞻,没有质疑,直接起身跟着云卿浅离开了城门口。 第333章 东周大败(1更)   云卿浅决定了要助临西城渡过难关,可前提是要临西城驻军和守将都能听她的,而不是阻拦她。   她自认还没有那个魅力,让所有人见到她都俯首称臣,所以她需要寻一个机会,一个让沉煞俯首称臣的机会!   ……   三日后,西陵先锋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举的是君字大旗,明黄的帆旗,象征着女帝的御驾亲征。   而兵临城下之后,君天璇没有着急进攻,只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要求东周交出云卿浅,她们就立刻撤兵。   云卿浅一行三人躲在距离临西城不远的村落里,因为战事起了,所以村民们都提前进入了临西城,眼下这村落只是一个空村子,透着萧索和冷清。   云卿浅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挑眉笑笑,嘴里吃着干巴巴的烧饼,一点怨言也没有。   “唉,要我说,当日就该杀了她,这个女人惯会演戏,表面看起来爽朗不拘小节,可实际上却睚眦必报心思歹毒。”白丹青抱怨道。   君九霄微微叹口气,反驳了两句:“其实天璇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或许是嫉妒让人变了模样。”   他与君天璇接触的不多,但毕竟是他的表妹,他从危月燕口中还是略有了解的。   吃完手中的烧饼,云卿浅不太在意的拍了拍手,对于她来说,君天璇本来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以后是什么样,都不重要。   君天璇若不来犯,她乐的看她和宇文璃天长地久去。   可君天璇若来犯,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下手无情了。   “云卿浅,我们进城么?”白丹青显得有几分兴奋,总觉得自己这次似乎可以披甲上阵了。   云卿浅笑眯眯摇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君九霄眼神探究的看着云卿浅,心中忍不住感慨,似乎他永远也看不透她的样子,解不开她身上的谜团。   ——   “沉煞,你听好了,交出云卿浅,我们即刻收兵。给你三日时间,不交人,立刻攻城!”西陵的先锋城下叫阵。   沉煞站在城门楼上,眉头紧锁,心中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对敌方的叫阵充耳不闻,不做回应。   “将军,我们怎么办?”副将束河开口问道。   沉煞身高近九尺,皮肤古铜中透着黝黑,长眉入鬓,眸如寒星,目光冷冽,似乎看谁一眼就能射出一把刀子一般。   他往那一站犹如一座小山,气势迫人,煞气更加迫人!   听到副将的问话,沉煞开口道:“可找到那女人了么?”   束将军微微一愣,片刻后开口道:“城内已经搜过了,没有可疑的人进城。”   束将军说完之后,想了想又开口道:“将军,真要将云家小姐交出去么?陛下那边和关东云戎那边,怕是都不好交代啊!”   沉煞冷哼一声:“一个女人,搅得四国天翻地覆,留她何用?”   “可是陛下……”前阵子陛下为了找云卿浅的踪迹,可谓是闹得举国上下不得安宁,三天一小搜,五天一大搜查。不知道还以为皇后丢了呢。   听束河提起陛下,沉煞继续冷冷说道:“一个连陛下都得不到的女人,却能如此牵动陛下的心思,不是祸国妖女是什么。总之,找到她,扔出去!”   束河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却不能违背军令。   束河离开之后,沉煞继续检查布防,他要做两手准备,如果找不到云卿浅,那么这一战在所难免,城防上就不能有任何疏忽。   沉煞转身离开后,没有发现一个城墙上的小兵趁着夜色悄悄离去。   ……   “什么?!那王八蛋竟然这么说!”白丹青拍案而起,对君九霄偷听回来的这个消息表示十分愤怒。   君九霄看向云卿浅,开口道:“现在你还要帮沉煞么?他似乎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呢。”   云卿浅不太在意的笑了笑,一边轻抿着杯中的冷水,一边开口道:“沉煞不是宇文璃的对手,我若不出手帮忙,临西城就必然失手。”   君九霄很想问一句,你哪来的底气。可是仔细想想,似乎与云卿浅对立的人,还真就没有在她手上讨过便宜的。   可是有件事让君九霄十分耿耿于怀。   “云卿浅,你帮沉煞,是为了谁?宇文琅?”   君九霄的问题问的莫名其妙,让云卿浅有一瞬间的怔愣,为了谁……她想了想宇文琅,又想了想贺荣远,算是为了他们,也为了东周百姓吧。   毕竟有些感情是永远无法回应的,那么就让她从其他方面弥补一二吧。   见云卿浅没有开口反驳,君九霄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甩出一句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么说的话:“你还真是个处处留情的花心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云卿浅无奈的摇摇头,白丹青对着君九霄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开口道:“别理他,醋缸子都打翻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吃醋!哼!”   云卿浅叹口气,心中想着要怎么才能把君九霄弄走。   宇文琅和贺荣远都是读书守礼的人,即便是发乎情也能止乎礼。   可君九霄不一样,他身上带着江湖习气,还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隐忍。他现在对云卿浅没有过多的举动,一来是有表兄妹的身份束缚,二来也是碍于穆容渊的兄弟情义。   可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不管不顾了呢?   云卿浅不想和他有什么纠葛,心中决定,解决好临西城的事情之后,就与他分道扬镳。   ……   又过了三日,临西城仍旧没能交出人,西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对于没有护城河的临西城来说,大军进攻到城墙下,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沉煞被逼无奈,命束河出城迎敌。   一方虽然远道而来,可气势汹汹,一方虽以逸待劳,可毫无战意。   短兵相接,首战便死了好几百人,东周大败而回!   束河走到城墙上,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谁的血,开口道:“将军,西陵阵法诡异,那些女兵身如游龙,灵活的不得了,有些位于劣势的女兵,还直接扯开衣服,晃的那些愣头青别不开眼,闹得咱们军心大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第334章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2更)   “哼,不知羞耻!”沉煞怒火冲天的拍了一下城墙,窸窸窣窣的碎石从城墙坠落,可见他这一掌有多愤怒。   就在沉煞准备和束河商讨改变战略的时候,城墙下又传来了叫阵的声音,同样是三日时间,同样是要交出云卿浅,否则再次攻城。   ……   三日后大军如期而至,束河再次领兵对抗,即便是他们调整了阵型和战术,仍旧没能在西陵女兵手下讨到半点便宜。   不仅如此,这次束河还负了伤,伤口从后背左肩胛骨直接划到右侧肋骨下面,狠狠的一刀,没有手下留情,伤可见骨,血肉外翻。   若不是束河身手矫健躲过致命的地方,此刻怕是已经去投胎的路上了。   “你怎么样了?”沉煞疾步从外间走了进来。   束河听见沉煞的声音连忙起身迎接,却不想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目眦欲裂:“将军……嘶……”   “行了行了,趴下说话吧!”沉煞眉头紧锁,一连两场正面交锋,被一群女兵打的溃不成军,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束河重重的叹口气,面如菜色,愁眉苦脸。   沉煞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以你的身手,就算不能退敌,也不该如此狼狈,究竟为何?”   说起这个束河更加惭愧了,忍者剧烈的疼痛跪在了床榻上,开口道:“将军,末将有罪,请将军责罚!”   沉煞眉头微挑,等待束河的解释。   束河艰难的张了张嘴,最后一咬牙,决定将事情坦白。   原来束河受伤并不是因为自身不敌,而是因为救人。   西陵派出的先锋名唤姚云英,姚家是西陵将门,虽然姚云英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无论是战术战略还是战斗力,都不在话下。   只是姚云英毕竟还是女子,有着所有女子都有的一份羞耻之心。   日前她与束河对战,束河用了巧劲儿扯掉了她的盔甲,划破的她的衣衫,将她打下了马。   束河心中喜悦,眼看着就要生擒地方先锋将军了,他如何不高兴。   只是战场混乱,那姚云英因为衣襟儿大敞,忙不迭就去归拢自己的衣服,也没看见一旁冷冽的大刀砍了下来。   这一刀下来,姚云英必定被劈成两半了。   惊恐的一瞬间,姚云英流露出应有的怯懦和恐惧。   束河看着姚云英的脸和她雪白的锁骨肩膀,脑门儿一热就扑上去营救了,结果就是自己被自己人砍伤了,若不是那出刀的东周士兵及时收了力道,束河哪里还有命在这告罪。   听完束河的招供,沉煞气的一掌拍碎了屋子里的桌子,其实他更想去拍束河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都装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愚蠢。   “你……你竟被美色所迷,混蛋!”沉煞拂袖而去,气的脸色涨红!   ……   无独有偶,云卿浅也刚刚听完了君九霄打探来的消息。   云卿浅挑了挑眉,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突破口。   “帮我找一些笔墨。”云卿浅开口道。   笔墨找来之后,云卿浅写了两张小纸条,一张笔迹为簪花小楷,清雅秀丽,另外一张笔迹为草书,豪迈不羁。   “喏,这个送去给姚云英,这个呢送去给束河。”   云卿浅明明是笑眯眯的样子,可是君九霄却觉得有些脊背发寒,他可是看到了纸上的内容,这云卿浅不会是想……   云卿浅见君九霄愣着不懂,微微歪头道:“怎么?有难度?”   君九霄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没有……我是在想……你为何不直接去帮沉煞?两场战事下来,已经折损近千人了。”   云卿浅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道:“临西城驻军三十万,与那三十万相比,寥寥千人又算得了什么。你要搞清楚,我若此刻出现,一个人也救不到,只有他们溃不成军,才会听我的话!”   云卿浅不是圣母,无暇去顾及所有人的生死,可她分得清轻重缓急,有些事是需要牺牲来铺垫的。   如果她贸然出现,沉煞只会将她交出去,用自己的性命换临西城平安吗?她自认没有那么伟大,能让她牺牲的,除了父亲弟弟,便只有穆容渊了。   君九霄微微垂眸,感觉自己似乎从来就不了解云卿浅,感觉她善良的时候,她又可以杀伐果决,感觉她危险的时候,她又可舍身成仁,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君九霄带着疑惑去给双方送信了。   ……   束河伤势很重,无法应对三日后的第三次进攻,便由旁人去领兵交锋了。   听到外面冲锋的号角响起,束河有些趴不住,艰难的爬起来走向窗口,想看看外面的情况,然而人还没等起来,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   束河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人进入了他的房间,他竟然毫无所觉!   束河撑着疼痛难忍的身体,脚步虚浮的走到桌子前面,打开纸条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端庄秀丽的簪花小楷。   这是一个女人的字。   束河心中疑窦重生,然而这股疑惑在看清楚纸上内容之后,顿时化作不知所措,胸中心跳如擂鼓。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是……   砰砰!砰砰!砰砰!束河被自己的心跳声震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谁?难道是……   束河忍不住想到战场上那英姿飒爽,不输男儿的姚云英。   ……   与此同时,姚云英正带领西陵女兵发动第三次进攻,发现对方前来对阵的不是三日前救她一命的束河,心中滋味有些复杂。   然则复杂也只是一瞬的功夫,她是武将,战场之上,两军交锋,她岂能被情绪所困。   “杀——”姚云英怒吼一声,手持红缨金枪冲锋在前!   仓啷啷!   砰砰砰!   铛铛铛!   各种短兵相交的声音,在向所有人证明这是一场怎样惨烈的战事。   然而在这么一场状况惨烈的战斗中,姚云英却感觉到腰间一紧,似乎别人塞入了什么东西。   没有例外,第三次大战仍旧是以东周败走为结束,君天璇放出最后通牒,三日后再不交出云卿浅,她将不再手下留情,直接攻入临西城! 第335章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更)   姚云英回到军营之后,随意的禀报了一下战事就连忙回到自己的营帐,有些迫不及待的去看腰间的东西。   不知为何,她似乎能猜到那是什么。   果不其然,姚云英拿出腰间东西之后,发现那是一个被东周士兵所穿布料包裹的一封信。   说是一封信也不贴切,因为那纸上只写了一句话,一句让姚云英乱了心神的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字体潦草,却笔锋凌厉,一看就出自武将之手。   相思……   姚云英的心慌乱的跳着,比起束河那会儿的心跳,只快不慢。   “会是他么……”姚云英心中忍不住想起束河舍身相救的一幕,顿时脸颊发烫胸口发酸。   她们西陵的男人多半是文弱的,哪有束河那般男子气概满满的人。   束河与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这就这么一点点不同,便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   姚云英的心,乱了。   束河的心,慌了。   而云卿浅要的就是她们的一慌一乱!   ——   “他俩真能……”白丹青将自己的两个拇指对着弯了弯,眼神里满是促狭。   云卿浅勾唇一笑开口道:“能不能成就好姻缘,可不是我该管的,我要的只是那姚云英在战场上手下留情。”   君九霄不太明白:“姚云英手下留情也不过就是拖延几日罢了,若是被君天璇发现,君天璇随时可以临阵换将,或者亲自领兵啊!”   云卿浅轻轻喝了一口杯中的凉水,淡淡开口道:“我要的就是她拖延时间,临西城,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云卿浅要拉长这场战事,要消耗的沉煞没了主意,失了分寸,慌了心神。   ——   第四次进攻,束河拖着伤未痊愈的身体主动要求上战场,希望可以戴罪立功。   沉煞见束河态度坚决,便同意了。可他却没看到束河低头时候眼神的复杂。   束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去抗敌,还是为了去看一眼那个不输给男子的女将军。   他忍不住想问问,那句话,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军相交,兵锋所指的少年将军,和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二人跨马而立,相隔甚远,却都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束河咽了咽口水,感觉手心有些出汗,平日里可以轻易在指尖游走的大刀,眼下却有些抓不稳了。   姚云英深吸几口气,觉得心跳有些不稳,今日之战她收到的军令是一鼓作气,冲到城门下,破门而入直捣黄龙。   可是看到束河脸色有些惨白的在她对面,她竟然有些不知所错,本来想好的战术战略,怎么全都变成他舍身相救的那一幕?   她要做什么来着?她下一步要如何指挥?   姚云英方寸大乱,一直到身旁副将开口提示,她才看到对方将领已经打马而来了。   “姚将军,东周人想单挑,末将去迎战!”手下副将毛遂自荐道。   姚云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本将军亲自应战。驾!”   哒哒哒,胯下马儿四蹄离地的奔向前方,那杂乱无章的节奏,像极了此刻姚云英和束河的心跳。   ……   看到两个越走越近的人,躲在暗处的云卿浅勾唇一笑,开口道:“准备好了么?”   白丹青显得有些兴奋,开口道:“你放心,百步穿杨对我来说,小意思!”   云卿浅咬了一口手上干巴巴的烧饼,一边咬着一边口齿不清的开口嘱咐道:“小心些,你可别把人给弄死了!”   白丹青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觉得和云卿浅一起实在是太有趣了。   君九霄环抱着双臂背靠着大树上双眼微眯。   看起来好像在休息,其实他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云卿浅。   看着云卿浅一边笑吟吟的和白丹青说话,一边啃着连他都觉得有些难以下咽的烧饼,君九霄忍不住心中暗叹:“云卿浅啊云卿浅,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明明是侯门贵女,可冷水烧饼也能吃的津津有味,毫无骄矜之气。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可却有着千回百转的心思,令人完全捉摸不透。   君九霄发现,云卿浅身上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吸引着他去一层一层的揭开,越是看不透她,越是离不开她。   君九霄捏了捏没眉心,忽然想到穆容渊离开时候问的那个问题:“可还有元珩?”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若有子衿,便有元珩!”   君九霄猛地睁大眼,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句穆容渊的真是狡诈!   穆容渊问他那句话,根本不是为了提醒他,他们的兄弟情义不变。而是在告诫他,兄弟妻不可欺啊!   君九霄磨了磨牙,他还不如一坏到底,不承认元珩的身份罢了,这样一来或许还能有个一争云卿浅的机会。   君九霄暗暗叹气,心想着,云卿浅和穆容渊,真是一个诡计多端,一个阴险狡诈,还别说,真挺配的!   “准备了!”云卿浅的声音打断了君九霄纠结的心思。   只见那战场之上,姚云英和束河已经对立而战,双方都没有下马,也没有开打。   只是两个人的眼神刚一碰上,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嗖的一下各自别开脸。   虽然二人都局促不安,可是彼此却只看见对方的紧张。   看到对方那个模样,二人心中各自暗道一声:“果然是他(她)。”   云卿浅远远的看着二人的互动,忍不住笑道:“啧……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丹青听到那一声“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漏了一拍。   然而就是这么咯噔一下,已经拉开的弓嗖的一下脱手了,羽箭飞射而出,直奔着束河的太阳穴就射出去了。   “糟了!”白丹青一拍大腿,后悔不及。   按照云卿浅的安排,他是要将这一发冷箭射向姚云英的非要害部位,这样一来束河就有第二次英雄救美的机会了,两个人感情有了进展,战场之上便会互相掣肘。   临西城久攻不下,城内的物资就会逐渐匮乏。沉煞迟早被逼到绝路。 第336章 白丹青失手(4更)   这一种情况虽然时间拖得长,但是相对来说比较温和,双方对战手下都留余地,变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当然,还有第二种情况。   若是束河来不及相救,那姚云英也不会死,顶多就是被射中肩膀,到时候西陵会认为是沉煞放了冷箭。   震怒之下必然全力进攻。沉煞若是拼死守城,必定要付出损兵折将,尸山血海的代价。到时候他不敌西陵,自然成为笼中困兽。   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在云卿浅谋划当中,只是没想到白丹青竟然失手了。   可箭已经离弦而发,想阻拦已经再无可能了。   云卿浅将手上烧饼捏了个粉碎,心都忍不住提到嗓子眼了,这一箭若是把束河射死了,她的如意算盘就白打了!   ……   战场上姚云英和束河相对而立,久久沉默不语。   片刻后束河想了想,他是男子,理应先开口,便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道:“那封信……”是你写的么?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姚云英就迫不及待的回了一句:“收到了……”   姚云英说的是陈述句,说自己收到了。   可听在束河耳中却成了疑问句,好像在问他“收到了?”   束河耳朵一热,微微低头,影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误会更深。   姚云英心中散开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滋味,心中暗道,原来那封信真是他写的。   她刚想开口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身为武将的敏锐,束河自然也发现了危险的逼近,侧头一看,竟然是一发冷箭直冲着他的面门袭来。   束河心底咯噔一下,忍不住去想原来西陵如此卑鄙,难道姚云英的示好,只是为了引诱他出来么?   束河来不及想太多了,正准备翻身躲过这个暗箭,却忽然引发后背的旧疾,疼的他忍不住瑟缩一下,而就是这么一下,让他错过了躲避的最好时机。   眼睁睁看着那冷箭就要刺入他脑袋了,他听到面前传来慌乱的一声:“小心!”   紧接着便看到姚云英飞身而起,落在束河的马背上,二人面对面坐在马上,那一发冷箭,被姚云英用右侧肩膀挡下,然则那冷箭力道极为大,竟然穿透了姚云英的肩膀,又刺入束河的肩膀,竟然将二人串在一起了。   “唔!”姚云英吃痛,身子一软,忍不住靠在了束河的怀中。   变故来的太突然,束河也不怎么就暖玉温香的抱满怀了。若不是他肩膀也传来阵阵刺痛,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云英!”慌乱中,束河不知怎么就喊了姚云英的闺名。   姚云英的脸瞬间就红头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疼的。   束河此刻也心乱如麻,但是他至少还知道,姚云英要立刻就医。   是带姚云英回临西城呢,还是将她送过去呢?   束河心中打起了鼓,摇曳不定。   若是带回临西城,只怕沉煞会将姚云英作为诱饵亦或是作为筹码,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束河想要的。   若是送姚云英去敌方阵营,那么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和身手,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可束河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心思远远不及本能的行动。在他还没想好的时候,他已经策马朝着西陵军阵营奔驰而去了。   “束将军!束将军!”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然而束河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尽快将姚云英送过去。   姚云英与束河面对面坐着,由于那冷箭的关系,二人几乎紧紧相连。看着眼前渐渐变小的临西城门,姚云英知道,束河为了她,这是深入虎穴,连命都不要了。   姚云英鼻子一酸,开口道:“别,别过去,你快回去!”   “少啰嗦!你右肩受伤,如何骑马!”   束河的强势和霸道是姚云英在西陵男子身上从未见过的,一时间,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竟然觉得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你……你会被抓的!”姚云英有些担忧,虽然她是冲锋将领,可是军中还有很多副将,以束河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众人的对手。   束河听到姚云英的话,胸口跳的更厉害了,她是在担心他对吗?   束河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无妨,若要杀我,就让我死在你的金枪之下!”   姚云英猛地抬头看向束河,却发现他眼中带了一丝笑意,束河开口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姚云英顿时脸红到耳朵后面,这人生死关头竟然还调戏她!   眼看着就要到西陵阵营了,姚云英一咬牙将肩膀后面的羽箭尾部折断,徒留一个光滑的箭杆。   箭头还在束河体内,她无法拔箭,只能选择让整根箭从身体穿过!   掰断羽箭尾翼之后,姚云英用力推了一下束河,借着力道向后一跃而起,起身时一脚踹向的马脖子,让马儿吃痛猛地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临西城奔腾而去。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束河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朝着临西城狂奔了。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幕,就是姚云英肩膀胸前鲜血四溅的一幕。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对自己下手如此狠厉,竟然毫不留情!   “追!捉住那个人!”西陵这边看到束河转身逃走,果然开始下令追捕。   然而东周那边见西陵大军动了,便也立刻冲锋迎战,两军交锋,混战再起!   ——   看到这样的一幕,云卿浅深深的松了口气!没想到事情有所偏差,收获却意外丰富。   云卿浅转头去看一脸尬笑的白丹青,无奈的摇摇头,这家伙,是个靠不住的。   白丹青似乎明白了云卿浅那一眼的意思,连忙开口道:“我刚刚是失误,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云卿浅呵呵一笑:“没有下次了。”   “啊!”白丹青仰天长啸,想了想拿出平日里对付穆容渊的招数,开始求饶道:“二嫂,啊我的好二嫂,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是失误,我刚刚……就是刚刚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熟悉的话,但是我又想不起来了……” 第337章 再等等(1更)   “你说什么呢!”云卿浅的脸忍不住开始泛红,这人怎么胡乱叫。   见云卿浅害羞了,白丹青心中一喜,蹬鼻子上脸的继续说道:“我不管,你是我二嫂,这事儿咱得翻篇儿了,你可不能记我的仇啊二嫂!”   “别再叫了,像什么话!”云卿浅虽然不反感这个称呼,可是她毕竟还没和穆容渊成亲啊,这样被人称呼,太羞人了。   白丹青见好就收,开口问道:“那咱们翻篇儿了?我真的是一时失误,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云卿浅似乎不厌其烦的一边挥手,一边往他们暂住的村落走去:“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白丹青龇牙一笑,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   君九霄见到二人的互动,忍不住眉头锁的更紧了,若是他没看错,刚刚云卿浅被白丹青叫做二嫂的时候,眼神温柔,表情愉悦,满脸都是女儿家的娇羞,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   君九霄叹口气,心中告诫自己,穆容渊和云卿浅中间,无人可以踏足,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要朝着她而前进的脚步。   这种感觉就好像想戒酒的人戒不掉一般。   想戒,是真的,戒不掉,也是真的。   ——   夸嚓!哗啦!   君天璇将茶几上茶杯用力摔在地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姚云英。   “末将有罪,请陛下责罚!”如今的君天璇已经是新的西陵女帝了,所以姚云英开口称呼为陛下。   君天璇怒斥道:“混账!你还知道你有罪?!两军交锋你阵前救敌军将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姚云英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忍者疼痛跪在君天璇面前。   听到君天璇的质问,姚云英心中略作思忖开口道:“末将……末将有罪,可末将不愿我西陵暗箭伤人给世人落下话柄。陛下,这是您第一次御驾亲征,岂能留下污点,让旁人诟病?!”   君天璇双眸微眯,似乎被姚云英的这番说辞压下了几分火气。   “你真是这般想的?还是你与那束河有了私情?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舍命相救,随后他又命也不要的送你回来。”宇文璃的声音忽然从君天璇身后响起。   姚云英被宇文璃说中心事,心中难免咯噔一下,可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一个通敌叛国的死罪,整个姚家都会受到牵连!   “陛下明察,末将只在战场交锋见过束河几次,如何能有私情?”   君天璇没有说话,倒是宇文璃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近君天璇附耳小声说了些什么。   君天璇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犹豫。   见君天璇犹豫,宇文璃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咬了咬牙坐到君天璇身边,旁若无人的将君天璇揽入怀中,对着君天璇的耳朵继续低声细语,时不时的吐出一口热气,尽数喷洒在君天璇的耳廓中。   已经行过夫妻之礼的君天璇,哪里受得住宇文璃这样的撩拨,说话的功夫就软了半边儿身子。   之后宇文璃再说什么,君天璇也没大听清,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同意了。   ……   同样暴躁的还有沉煞,如果束河不是跟了他十几年从底层一起摸爬滚打上来的好兄弟,沉煞现在真的会砍了他的脑袋。   那么好的机会,可以抓住对方将领,扭转战局,这人竟然给送回去了!   “来,你跟老子说说,你是不是跟那小娘皮子滚炕上去了?啊?!”沉煞怒火冲天,说起话来也荤素不忌了。   束河脸色有些不好看,不太喜欢沉煞这样说姚云英,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违反了军纪。   “将军,末将有罪,末将认,可末将看上那丫头了,末将也得认。”   “看上她?看上她你不把她抓回来?还把人给送回去?!”沉煞打断了束河的话,开口质问道。   束河咬了咬嘴唇没有应声。   沉煞见他这幅样子瞬间想明白了,顿时更加愤怒不已,拍案而起厉声道:“你个混蛋是觉得本将军会弄死她,所以你护着她是吗?”   束河哐当一声,重重的磕了一头:“将军,末将有罪,末将……末将……”   束河想让沉煞杀了他,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不知为何,想到姚云英,他竟然有些不想死了。   沉煞沉迷军事,这么多年来也没个女人,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那能看不出束河的心思。   沉煞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心中暗探道,这西陵真是出妖女啊,一个个都能把他手下人的魂儿给勾了去。他得想想办法,不然这场仗没打赢不说,他还得给西陵送去一大票的上门女婿!   ——   五日后。   君九霄一脸疑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卿浅正在看白丹青交给她的飞鸽传书,这是穆容渊的平安信,寥寥数笔,却看得云卿浅脸上洋溢起甜蜜的笑容。   笑的纯粹,笑的温柔,笑容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绵绵情意。   君九霄脸色忍不住一黑,想转头离去,可又舍不得云卿浅此刻脸上的笑容。只能心中暗道,若是她在为他而笑,该有多好。   “你回来了,怎么样?”在君九霄发呆的时候,云卿浅已经收好了书信,开口问道。   君九霄收敛心神,开口道:“没有动静,双方不知为何,默契的按兵不动。”   云卿浅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口中喃喃说道:“不会的,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宇文璃面前,以他的性格不会放弃利用的。再等等……”   君九霄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弦搭错了,直接开口问道:“你很了解宇文璃?”   云卿浅在想着战场上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君九霄的情绪,只当他是好奇,变随口一说:“还算了解。卑鄙小人一个。”   君九霄双唇紧抿片刻后又问道:“那宇文琅呢?”   云卿浅随意开口道:“正人君子。”   “贺荣远呢?”   “公子如玉。”   “宇文珏呢?”君九霄忍不住声调拔高几分。 第338章 刮刑!(2更)   云卿浅这时候才意识到君九霄的语气好像有几分不对劲儿。   云卿浅没有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而是皱眉问道:“你怎么了?问这些做什么?”   君九霄强忍住上前去扣住云卿浅肩膀的想法,隐忍的说道:“你了解那么多人,可曾了解过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   云卿浅不是傻子,敏锐的感觉到了君九霄情绪的波动。   白丹青出去觅食了,单独相处之下,她可不想和君九霄有什么冲突。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自己体香的厉害,万一闹起来,她香气四溢再将君九霄压抑的情绪放大,那对于自己来说就太危险了。   云卿浅想了想,微笑着开口道:“你是我表哥啊,来日方长,总会慢慢了解的。”   一句“表哥”,犹如一盆冷水,在君九霄头顶当头浇下。   君九霄刚刚心中那一份带着几许悸动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   君九霄苦笑一下,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将人心拿捏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君九霄转身离去,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云卿浅也没有挽留,解决了临西城的战事,她要考虑将君九霄从身边赶走了。这些规矩礼教,也不知能束缚他到几时。   ……   次日晨,天色未亮,西陵军营中就敲响了擂鼓。   这是集结军队准备迎战的鼓声。   云卿浅从睡梦中被惊醒,在黑暗中勾唇一笑,心中暗道:“终于要来了!”   ……   沉煞自然也听到了敌军阵营的鼓声。忙不迭的整军待发,打算出城迎战。   然而当他站到城门楼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西陵摆出了一个巨大的木台,木台上面竖着一个十字型的木桩子。此刻木桩子上面绑着一个人,遥遥望过去,可不就是这段时间一直与他们正面交锋的姚云英么。   束河见到此状心理咯噔一下,刚要走下城墙就被沉煞拉住了手腕,沉煞沉声道:“别慌,先看看。”   束河咬了咬嘴唇,停下的脚步。   片刻后西陵那边有人大喊道:“姚家次女姚云英,身负皇恩,通敌卖国,现在两军阵前,执行刮刑,血祭以西陵,告慰以亡魂。来人!行刑!”   “不!”束河忍不住大喊。然后转头看向沉煞:“将军,让末将去救她!”   沉煞冷着脸开口道:“此事有诈!”   “将军,求你!让末将去救她,只末将一人,单枪匹马,若能救回,是末将的幸。若救不回,末将随她一起死,也是末将的幸!将军!”堂堂七尺男儿,几乎泫然欲泣。   沉煞恨铁不成钢的揪住束河的领口将他按在城墙上,怒斥道:“老子说此事有诈你听不懂么?那姚家是西陵数一数二的将门,即便是姚云英与你有情,西陵女帝也会看在姚家面子上给她一个体面,岂会当众施以刮刑?那刮刑是要脱干净衣服的!如此羞辱,姚家岂会罢休?!”   束河心中明白,沉煞说的没错,可明白是一回事儿,接受是另外一回事儿,他忍不住!   “将军,她救了末将一命,现在却要将自己搭进去,若是末将不出城相救,那和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何区别?”   仓啷一声,束河拔出腰间佩刀,双手奉上给沉煞,哽咽道:“要么将军杀了末将,让末将随她而去,不负她一片痴心。要么将军放末将离去,生死由命,末将无怨无悔!”   “你个王八蛋!”沉煞一拳砸在城墙上,将城墙上面的砖石砸碎了一大块,可见他愤怒异常。   “不要——”一声女子的尖叫声破空传来。   束河猛地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被绑住的女子,已经被几个人围着撕扯着衣衫,眼看就要衣不蔽体了。   束河无法忍受自己眼睁睁看着姚云英因为他而受到这种羞辱,当即就拿起佩刀准备跃下城墙。   可他脚跟刚离地就被人拉着后脖领子给扯了下来。   束河双目赤红的回头看向沉煞,沉煞很铁不成钢的怒声道:“许你出城,单人单骑。”   束河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谢将军成全!”   沉煞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他这哪里是成全,是让他去送死啊,单人单骑,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可他身为一方将领,更不可能明知对方有诈,还派大军前往。   既然这是束河的选择,那便成全他吧!   沉煞别开脸,有些不忍去看束河最后一面。   束河心中大概明白沉煞的苦楚,可正如他所说的一般,他不能负了姚云英的一片痴心,只能负了将军厚爱了。   砰!砰!砰!   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之后,束河视死如归的走下城墙。   “给他开城门!”沉煞厉声道。   “是!”   守门小兵应声之后开始缓缓开启城门!   ……   一直躲在旁边看好戏的白丹青皱眉道:“这沉煞也太没脑子了,明显有诈啊,居然开城门。”   云卿浅不太赞同的说道:“他不是没脑子,他是重情义。”那沉煞为将多年,岂能看不出有诈,只是拗不过束河的执着罢了。   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云卿浅开口道:“准备救人,姚云英,束河,一个也不能死!”   白丹青和君九霄一边带上蒙面巾,一边应声:“恩!”   “吱——嘎——轰隆隆——”厚重的城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刚刚打开可以通过一人行的距离,束河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大门走出来,然而他刚漏出半个身子,就听到对面姚云英大喊道:“不要出来!不要开城门!”   束河看到,姚云英打马而来,十分急切,她竟然没有被绑,那么木台上的人……   束河心理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他确实被骗了。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一枚冷箭直逼着束河的面门而来,他骑马站在门缝中,根本无处躲闪。   与此同时,城门两侧的城墙根下面,忽然窜出无数个西陵女兵,她们一哄而上,打算就此破门而入!   她们是什么时候埋伏在城墙根下面的?为何东周没有收到一点消息,也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第339章 城门被破(3更)   就在束河心底发凉,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眼前叮的一声,闪过一枚暗器,直接将那射向他的冷箭打飞在地。   随后束河觉得领口一紧,竟然是被人拎了起来。来人黑衣蒙面,让他看不清样貌,然而此人刚刚救了他,所以他并没有挣扎。   黑衣人带着束河踩着那些准备涌入临西城的女兵头上,飞速往外飞掠,眼看着姚云英单人单骑近在眼前,黑衣人大手一挥将束河扔了出去。   还不等束河反应过来要如何做的时候,感觉自己腰间一紧,竟然是再次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拎在了手上。   而正当束河想开口问这两个黑衣人究竟要做什么时候,第二个黑衣人也已经借力将他扔了出去,竟然把他稳稳的扔在了姚云英的马背上。   姚云英也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突入起来的变故。   “云英!”   “束河……”   二人皆是激动,却不知该开口从何说起。   与此同时,那临西城来不及关闭的城门,已经被埋伏的西陵女兵攻破。   冲锋的号角响起,振奋的军鼓雷雷。   西陵大军已经朝着临西城进发了。   姚云英见状咬了咬牙,打马带着束河飞奔离去,束河惹出如此大的麻烦,和通敌叛国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无论到东周还是到西陵,都躲不过一个死。   而她,并不想让他死!   “驾!”   ……   看着二人绝尘而去,云卿浅勾唇笑了笑,刚刚忙活完的白丹青和君九霄此刻也回来了。   白丹青看着那些西陵女兵已经冲进了临西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云卿浅,咱们不会玩大了吧,这临西城如果被拿下,那就……”   云卿浅气定神闲的开口道:“不会的。”   白丹青挠头看着云卿浅,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有把握。   云卿浅开口道:“沉煞是什么人,久经沙场,他看出有诈,但是却开了城门,必然留有后手,此番西陵进城,未必能讨到便宜,只是让双方都元气大伤罢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救姚云英和束河啊?”救了人又让人跑了,白丹青十分迷惑。   云卿浅笑了笑,这就是她的一点私心了,利用了他们,也给他们一个双宿双栖的机会,至于怎么选择,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   沉煞其实没想到会西陵会如此狡诈,埋伏在他城根下,毕竟他也派出了探子仔细打探军情,并没有发现西陵的异常。   所以西陵这次突袭对他来说是比较突然的。   可沉煞这人有个谨慎的好习惯,所以早在几日之前他就已经将进入城门之后的一条大街的百姓都清空了,让自己的兵将住了进去,还配了无数弓弩手。   所以这次西陵虽然破门而入,可也算沉煞来了一个请君入瓮。   双方皆有死伤,西陵女兵死伤较多,可她们却趁乱混入不少人藏进了临西城的百姓中。   所以一战下来,两败俱伤,没有人得利。   ……   东周。   “启禀将军,城门被毁了,新的城门怕是要半个月才能安置好,”另外一名副将秦翼开口禀报道。   沉煞气的不轻,怒声道:“那这半个月就都别睡了!全都给本将军守城门!”   西陵。   “启禀陛下,此番攻入临西城内,我们两千先锋折损过半,且姚将军失踪不见,不知是不是已经……”   砰!一声巨响,君天璇拍案而起,怒声道:“姚云英这个混蛋!”   来禀报军情的副将低着头,不敢接话。   宇文璃见状心中满是不屑,这些愚蠢的女人啊,就是优柔寡断,那个姚云英是,眼前的君天璇也是,没有一人能及她……   想起心中那个她,宇文璃觉得胸口闷的厉害,连忙收敛心神。   “你先下去吧。”宇文璃吩咐道。   副将如临大赦连忙告退。   宇文璃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不情不愿的上前,从背面环抱住君天璇。   “璇儿,莫要气坏了身子……”   君天璇爱极了宇文璃身上好闻的气息和他温柔的语气,不自觉的后仰着头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   宇文璃犹豫了一下,没有躲开她的亲近,也没有低头去吻她,只是将人打横抱起来,进了内间。   君天璇知道宇文璃要做什么,她嘴角洋溢出带着几许风情的笑容,即便是战事不利,他仍旧能给她带来快乐。   宇文璃将君天璇放在床榻上,熟稔的拿起枕头旁边的一抹红色绸带要绑在君天璇的眼睛上。   君天璇看到这绸带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拉住宇文璃的手腕,开口问道:“屏障,不带这个好不好,我想看着你。”   宇文璃勾唇一笑,开口道:“没有了视觉,才能放大身体其他的感觉,璇儿,为夫是想让你快乐啊,乖……”   宇文璃的话似乎带着蛊惑的魔力,让君天璇不自觉的就点头同意。   拔步床响起了熟悉的节奏声……   此刻若有人进来,便能看到宇文璃脸上没有半点喜悦,平淡如常。   眼中清明,没有被欲念所迷惑,古井无波。   他所作的一切都像刻板而机械的运动。若不是遮住了君天璇的眼睛,脑海中强行幻象出那个女人的样子,或许他这样都做不到了。   红绸障目,温柔缱绻,只看得郎情妾意,却不知同床异梦。   ——   没有了城门的临西城,就仿佛失去了蚌壳的河蚌一样,没有了盔甲,只能任人鱼肉。   接下来的日子,西陵又发动了几次大规模进攻,有一次甚至都打到将军府了,后来又被沉煞设下的陷阱逼退了。   可即便是这样,临西城仍旧岌岌可危,朝廷的补给还在路上,城内的食物却已经快消耗殆尽了。   “将军,临西城怕是守不住了,不如我们提前退守安梁城吧!”秦翼开口劝说道。   “退个屁!”沉煞啐了一口和血的唾沫,咬牙道:“临西城的城墙无论是高度还是厚度,都是安梁城的几倍,若是临西城守不住,被君天璇占了,那东周的西大门就等于朝着西陵敞开了。妈的,老子也不用当将军了,直接去给君天璇那小娘皮子倒夜香算了!” 第340章 五十袋面粉(4更)   秦翼嘴角抽了抽,他知道沉煞说的是气话,可谁能说着气话不是实话呢。   “唉!也不知道束河是死是活。”秦翼也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提起束河,沉煞的脸更黑了。   “启禀将军,属下有要是禀报!”一个传令兵的声音忽然响起。   沉煞看了一眼秦翼,秦翼点点头走出房间,刚推门而出就看到一个小兵手里拿了一个……一个纸鸢?   战事吃紧,竟然还有人有心情玩纸鸢?   秦翼脸色不愉的问道:“这是什么?!”   传令兵开口道:“回秦将军,这纸鸢是从城墙外面飞进来了,上面的内容有些奇怪,所以属下特拿来给将军看一下。”   秦翼狐疑的接过纸鸢,发现上面写了一首诗:“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秦翼满脑子浆糊,搞不动这上面写的什么,但是也觉得十分蹊跷,连忙不再耽误拿到室内呈上给沉煞。   相比之下,沉煞脑子里墨水儿就多一些了,他年有时候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从戎之后为了看得懂兵法要略,便寻了先生教习。   如今拿到这个纸鸢,看到上面寥寥几笔的一首诗,顿时茅塞顿开,双眸炯炯发亮!   沉煞拍案而起,厉声道:“传本将军令,撤出临西城,退守安梁!”   秦翼只觉得脑门嗡嗡响,完全搞不懂为何沉煞忽然改变了主意。   ……   “云卿浅,沉煞真的退守安梁城了!”刚刚打探完消息的白丹青,此刻一脸惊讶的说着。   他虽然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可他自幼就幻象能领兵冲锋陷阵,所以对行兵之道还是略有了解的。   这临西城若有十成的防御,那安梁就不足三成,退守安梁城,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被动,接下来就是节节败退,这沉煞是疯了么?   云卿浅勾唇笑了笑,与白丹青的想法不同,她倒是觉得沉煞果然是个聪明人。   君九霄脑子转了转,也想不通退守安梁城有什么好处。只能静观其变。   ……   在沉煞带领西陵将士和百姓退守安梁之后的次日,西陵军中就收到了消息。   君天璇心中一喜,忙不迭就要下令进军占据临西城。然而却被宇文璃制止了。   宇文璃开口道:“那临西城远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三十万驻军,一个月来牺牲的也不过寥寥几千人罢了,不到破釜沉舟的一战,沉煞如此做法,明显有诈,瑶儿,不可妄动啊。”   君天璇对宇文璃是十二分的信任,再加上宇文璃对东周惯用的战术战略都十分了解,所以君天璇没理由不听他的。   “沉煞想做什么?”君天璇疑惑的问道。   宇文璃开口道:“只怕是空城计,想要引君入瓮。不急,我们再等等。”   君天璇点了点头,吩咐派出探子与之前趁乱混入城中的奸细搭上线,去打探一下沉煞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   在君天璇和宇文璃按兵不动的时候,云卿浅这边却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云卿浅带着君九霄和白丹青,三个人换上东周士兵的衣服,堂而皇之的从城门口进了临西城。   这三个人的出现,无论是沉煞,还是君天璇和宇文璃,都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   “将军,末将已经清点过人数,一个不少,那三个进入临西城的士兵,八成是西陵的探子。”秦翼开口禀报道。   沉煞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开口道:“不用理会,他们想打探虚实,就让他们仔细看好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沉煞受到那纸鸢的启发,故意将整个临西城空出来,他料想那西陵兵马定然不敢贸然进城,果不其然,已经过去六天了,西陵一直按兵不动。   沉煞算了算日子,再撑半个月,朝廷下发的补给应该就能到了。吃不饱肚子,哪有力气打仗!   但愿西陵人再谨慎些,但愿那君天璇再多疑一些。   ……   “启禀陛下,那三个明目张胆进城的人不是咱们的探子,可能是东周落下的士兵吧。”手下将领禀报道。   君天璇微微蹙眉,这东周早在六天前就已经退守安梁了,怎么可能落下三个士兵,这三个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士兵,想来也是东周的奸细,亦或是诱饵。   在引诱她们举兵进城?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君天璇陷入了纠结当中,此刻临西城大门敞开,没有驻军,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啊,可是谁能知道这肥肉有没有毒呢?   “平章……你说我们该如何?”君天璇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依赖宇文璃了。   宇文璃想了想开口道:“城里混进去的奸细,消息送出来了么?”   君天璇摇摇头:“安梁城戒严,无法联系到那些人。”   宇文璃双眸微眯,思忖片刻开口道:“不让消息传出来,看来这沉煞在跟我们玩攻心计。”   “那我们要如何?静等么?”   宇文璃摇头道:“不,等了六天已经够了,交锋了一个月,临西城的粮草应该是不足了,三四月之江河还有春汛,会延误朝廷的补给。想来沉煞退守安梁城应该是在等待那些补给。”   宇文璃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当即一拍大腿决定道:“再等三日,无论有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们都进城!”   ……   云卿浅三人进入临西城之后,白丹青迫不及待的询问下一步计划。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我们三人,兵分两路,君九霄轻功好一些,去安梁城问沉煞要五十袋面粉,白丹青和我,我们在城里收集一点东西。”   君九霄对于跑腿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他很好奇,这云卿浅为何说的如此轻松,要知道临西城的粮食早就告急了,本来的一日三餐都改成了一日两餐,这云卿浅张口就要五十袋面粉,怕是那沉煞不会给吧。   似乎看出君九霄脸上的疑惑,云卿浅开口笑道:“去问沉煞,五十袋面粉,换临西城平安,问他换不换,若他说不换,你即刻回来便是,不必与他讨价还价。” 第341章 遍地面粉(1更)   君九霄嘴角抽了抽,心中不免想着自己这样去会不会被沉煞给打出来。   然而看到云卿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君九霄抿了抿嘴,把心中疑惑压了下去。   君九霄离开临西城之后,云卿浅便带着白丹青堂而皇之的逛着这诺达的空城。   白日里还好,晚上白丹青总是睡不踏实,一则觉得空城有些诡异,二来担心西陵会不会发动什么突袭。   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自己逃跑是没什么问题,千军万马当中保护云卿浅安全离开,他觉得这是对他的挑战。   相反,云卿浅每日都睡得很好,这城里的客栈,怎么也要比那村落里面的茅草屋要干净整洁的多了,虽然偌大的城池也不容易找到一点吃的,但是睡觉的环境基本没得挑剔了。   饱饱的睡了一夜之后,云卿浅开始如之前所言,带着白丹青收集起东西来。   “香料?”听到云卿浅要收集香料,白丹青忍不住脸上浮现一抹疑惑。   云卿浅点了点头,开口道:“两国交战,钱粮药材那沉煞必定都带走了,香料这种没用的东西,他不会在意,我们现在就去收集香料,把能找到的都拿到这里来,我有重要的作用。”   白丹青点点头,不对云卿浅的话做怀疑。   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和云卿浅兵分两路,有过前车之鉴,他半点不敢疏忽,这可是他二嫂啊!   云卿浅无奈,只好同意二人同行,只是这样一来搜罗东西的速度肯定要慢上许多。   二人走在临西城空荡荡的大街上,白丹青忍不住开口问道:“云卿浅,都说人老健忘,为什么我觉得……现在我这脑子就有些不好使了呢?”   云卿浅眨眨眼,疑惑的看向白丹青。   白丹青挠挠头,颇为苦恼的继续说道:“我最近总是做梦,梦里的片段破碎不堪,没有一个画面是完整的,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云卿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桃花深处的事情,可是她和穆容渊的想法一样,那桃花深处的事,似乎与白丹青并没有什么厉害关系,说的多了,也只是给他徒增烦恼罢了。倒不如就这般忘了好了。   云卿浅开口安抚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等我们到了杨洲城,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白丹青有些不信任的抽抽嘴角:“你哪来的银子请我吃!”   云卿浅眼皮跳了跳,也想伸手去拍白丹青脑门儿了,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好在她还是注意男女大防的,所以白丹青躲过这拍脑门儿的一劫!   ……   君九霄到达安梁城的时候也没有扣门,直接用轻功潜入城中,来到了沉煞的暂住之处。   沉煞看到来人穿着东周士兵的衣服,可却器宇轩昂样貌不凡,变自然而然的将眼前人和哪纸鸢联系到一起。   沉煞开口道:“敢问阁下到此有何目的?”   君九霄懒得周旋,直接开口道:“五十袋面粉,换临西城平安,沉将军可愿意?”   君九霄觉得下一刻沉煞应该就会暴跳如雷的骂他了,然后他就可以转身离去了。他倒要看看云卿浅吃了这个憋,还怎么帮临西城。   然而事情却没有想君九霄想象中那般发展。   沉煞听到君九霄的话之后,只是微微震惊了一下,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没有开口骂人,没有开扣拒绝,也没有开口同意。   就在君九霄有些不耐烦转身欲走的时候,沉煞开口问道:“可是云家小姐叫你来了的?”   君九霄微微一愣,云卿浅没有告诉他要不要暴露身份,那么他现在应该如何回答?   然而也就是君九霄这么一个犹豫不决的功夫,沉煞已经明白了答案,并且对要面粉一事做出了决定。   “一炷香的时间,即刻准备五十袋面粉随阁下前去临西城!”   君九霄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   君九霄离开之后,副将秦翼忍不住开口问沉煞为何要这样做,他们的粮食已经很紧缺了。   沉煞开口道:“我们瞒天过海的计谋只能拖上一些时日,如今已经过去快七日了,想来西陵也看出了几分门道,说不定明后天就要进攻临西城了。到时候咱们故弄玄虚的计谋就彻底被拆穿了。”   “可那人就凭五十袋面粉能退西陵十万大军?”秦翼十分怀疑。   沉煞摇摇头,看看自己挂在前面上的纸鸢,开口道:“他做不到,但是那云卿浅,一定做得到!”   一个能在西陵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西陵女帝的人,一个能左右东周皇位花落谁家的人,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沉煞现在暗暗庆幸,庆幸自己前段日子,没有找到云卿浅,不然就没有人帮他保住临西城了!   ……   三日后,临西城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动向,宇文璃终于按捺不住了。   “今夜子时,进攻临西城。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朝廷的辎重补给就要到了。”宇文璃开口道。   君天璇点点头:“好,我们先占下临西城,若无恶战,明天天亮就继续进军安梁城!”   “好!”   按照宇文璃和君天璇吩咐,大军整装出发,直奔临西城。   没有城门的护城墙,从固若金汤,变成了形同虚设。   先锋部队很快就进了城。   只是进城之后,未免觉得有些奇怪。   “将军,这……这临西城下雪了?”一个小兵指着城门口地上房上屋檐上的白霜开口问道。   先锋将军跳下马,弯腰捻了起地上的白色粉末,然后皱眉道:“不是雪,是面粉。”   “面粉?”小兵先是挠挠头有些不解,片刻后大笑道:“属下知道了,一定是那沉煞匆忙逃窜,把面粉袋子都扯破了,哈哈哈哈!”   先锋将军也淡淡一笑,虽然并不觉得会是这般简单,但是这面粉也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可能……就是故作玄虚吧。   先锋将军开口道:“两队人马去搜城,看看有没有埋伏!”   “是!” 第342章 宇文璃受伤(2更)   两队骑兵打马离去,很快便跑了一个来回,可以确认城中没有一个人,也没有设伏。   先锋将军大喜,命人登上城门楼将城墙上的东字大旗,换成了西!   君天璇和宇文璃早就整装待发了,看到城门楼上的大旗换了,君天璇顿时一喜,开口称赞道:“平章,果然让你说中了!这沉煞就是故作玄虚!”   宇文璃也很高兴,点头到:“走,我们进城。”   “嗯!”   君天璇和宇文璃二人策马奔向临西城。   一直躲在暗处的白丹青手里拿着火折子有几分兴奋。   只可惜啊,云卿浅给他的任务是让宇文璃和君天璇进城门那一瞬间,把火折子扔下去,不让他伤及宇文璃和君天璇的性命。   若是可以的话,他更想趁此机会直接杀了那一对狗男女。   可是也不知为何,云卿浅就是不同意,他问了几次,云卿浅就神秘兮兮的笑笑也不作答,总是说以后就知道了,这把他闹得,抓心挠肝的!   “哎!这么滑不留手的女人,也只有二哥那么鸡贼的人才吃的消噢!还好我的……”白丹青自言自语到这个“我的……”顿时愣住了。   他的?他的什么?他的女人么?可他好像没有过女人啊!   白丹青觉得脑海中破碎的画面又要出现了,可是那些画面碎的太厉害,就好像一幅拼图一样,他每次只能窥视到冰山一角,完全看不清画中内容。   眼看着宇文璃和君天璇越走越近,白丹青晃了晃头,把奇怪的心思甩了出去!   ……   哒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宇文璃和君天璇已经来到了城门口。   先锋将军打马出来相迎,走到君天璇面前,恭敬的下马,拱手开口道:“启禀陛下,城内一切正常,请陛下进城!”   “好!”君天璇大喜。   宇文璃也很高兴,然而他缺注意到了先锋将军身后那匹马四蹄踏雪,有些奇怪。   “那是什么?”宇文璃问那些白色粉末。   先锋将军不太在意的回到:“哦,少许面粉,可能是东周百姓逃走时候散落的。”   宇文璃听她这般解释,变点了点头,也没在意。   可当他走进城门,发现那些面粉遍地都是的时候,顿时变了脸色。这哪里是无意中散落,这是陷阱!   “璇儿快走!”话音未落,宇文璃已经翻身坐在了君天璇的马背上,呼吸间就要打马离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丹青点燃了火折子,将火折子扔向下方,君九霄则是同时倒出最后一袋面粉。   砰!一声巨响,城门口顿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白丹青被余震震的差点没站稳,好在君九霄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摔下去,二人匆忙离去。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砰砰砰!   “啊!爆炸了!”   “啊——救……”   “快!快跑!”   西陵女兵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面粉的爆炸威力远远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这种威力不是冷兵器可以匹敌的,几乎一瞬间就要了她们所有人的性命。   苟延残喘的也身受重伤,能不能熬过去也说不定了。   宇文璃虽然第一时间带着君天璇出了城门,可仍旧被身后的爆炸殃及,两人一马,尽数被炸飞几丈远,宇文璃的身后已经一片焦灼,满背伤痕。   “咳咳……咳咳……这是怎么回事?”君天璇回头看到冲天火光的城门口,满脸都是惊愕和恐惧。   她刚刚……她刚刚差一点就死了!   宇文璃已经昏迷不醒了,没有办法回答君天璇的问题。   君天璇见状立刻鸣金收兵,这临西城,她们要不起了!   ——   “漂亮!”   消息传到安梁城的时候,沉煞激动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力道之大直接带翻了身前的桌案!   秦翼也显得有几分激动:“将军,那是什么妖法,怎么会有如此威力?探子来报,那些进城的士兵,几乎无一生还,就算侥幸逃出去的,也都身负重伤,君天璇那个皇夫也没能幸免。”   沉煞神情激动,满脸笑容的来回踱步,听到秦翼这么说,连忙开口呵斥:“住口,什么妖法,那是云家小姐的计谋!”   秦翼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诽到,也不知之前是谁要把云卿浅找到然后扔出去的。   沉煞摸索着下巴,想了想开口道:“多半是和那些面粉有关,只是本将军竟然不知,小小的面粉除了吃之外,竟然还能有如此作用!”   沉煞咬了咬牙,忽然开口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面粉?”   秦翼苦着脸,回复道:“所剩无几了将军,临西城,安梁城,能收上来的粮食都收上来了,怕是再凑不齐五十袋了。”   沉煞有些遗憾的叹口气,想着若还有五十袋,是不是能再坑西陵一次。   “沉将军的如意算盘,打的可比你守城的战术,要好的多啊!”一道女子的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屋顶响起。   沉煞和秦翼脸色一凛,纷纷拿出随身佩刀准备对地。   然而看到从屋顶落下来的三个人之后,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是……”秦翼感觉自己脸颊发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这是……这是仙女么?   沉煞看到了君九霄,便猜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云卿浅竟然有这般绝世容颜。   本以为这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女子会长得面目可憎,却没想到,她的模样如此无害,无害中透着无辜,无辜中透着楚楚可人,美的令人一时间竟然别不开眼。   “行行行,看够了没有,擦擦你俩的口水吧!”白丹青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挡在了云卿浅面前。   开玩笑,这是他二嫂,岂能让旁人觊觎!   沉煞主仆二人自知失态,连忙尴尬的低下头。   “额……秦翼,看茶!”沉煞有几分紧张的吩咐秦翼去奉茶,连自己有侍卫都忘了。   秦翼也同样紧张的就应下了,连自己是副将都忘了!   秦翼离开之后,沉煞恭敬的朝着云卿浅行了一个军礼,郑重的道谢:“多谢云小姐出手相助,末将替临西城百姓……不……是替东周百姓拜谢大恩!” 第343章 何以为胜(3更)   云卿浅没有躲,坦然受了这一礼。   沉煞眉头微挑,云卿浅没有躲开他的大礼,看来是还有别的要求。   云卿浅竟自寻了个椅子坐了下去,开门见山的说道:“沉将军,昨日那一仗,我打的可漂亮?”   沉煞诚心夸赞:“三人守一城,前无古人,末将心服口服!”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若是沉将军愿意听我指挥,这点胜利又算得了什么,日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沉煞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双眸微眯,语气忍不住带了几分危险的问道:“你要夺我兵权?!”这可是他的大忌讳。   这次不等云卿浅说话,白丹青就开口嗤笑道:“要你兵权何用?云家将军百万雄兵,还在乎你这几个歪瓜裂枣?我们是想帮你退敌,别磨磨唧唧的,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   云卿浅低头浅笑,没有阻止白丹青的口不择言,丑话说在前面,总比说在后面好。   沉煞看向白丹青,语气不悦的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   白丹青双臂环抱于胸前,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不屑的说道:“好说,逍遥王世子白丹青!”   沉煞咬了咬腮帮子的软肉,这个逍遥王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可也是他惹不起的货。   沉煞又转头看向君九霄,可君九霄负手而立,背对着他,很明显没有要阐明身份的意思。   沉煞想了想,识相的没有继续追问。   秦翼很快端上来了热茶,许久没有喝到热水的云卿浅也不跟沉煞客气,一连喝了两杯,把沉煞那一杯也给喝了。   沉煞忍不住脸颊抽搐,不知为何,虽然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可他却能感觉到一股压制力。是什么的压制?   不会是智慧吧……   想到这里沉煞脸颊抽搐的更加厉害了。   “沉将军,我有的事时间等你想,可西陵那边等不了,她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的。”云卿浅淡淡开口道。   沉煞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会吧,刚刚她们才经历过一场浩劫,怎么会立刻就回来呢?”   云卿浅开口道:“面粉会爆炸,这件事只是知道的人少而已,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而且这个法子,很容易就破解了,只需要他们身上带着一些水,进城后把面粉淋湿,就无法再引爆了。”   说道这里云卿浅站起身冷笑道:“咱们曾经的静王,现在的西陵皇夫,可比沉将军想象中更厉害。别看他受伤了,见缝插针的功夫,一点都不带落下的。沉将军若不早日回临西城,怕是临西城真的要拱手相让了。”   沉煞听完云卿浅的话,心中开始打起了鼓。   他确实很想回临西城,但是他手上的粮食怕是成不了多久了,打仗消耗体力,他能撑着打几场呢?   他退守安梁城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朝廷辎重补给。   如今补给未到,他再回临西城,那么和他离开之前状况又有何区别呢?根本没有什么改善啊。   沉煞直接开口道:“云小姐,实不相瞒,虽然兵力折损不多,但是一个多月的只出不进,如今粮草已经不足了。”   “既然不足,就速战速决!”云卿浅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砸的沉煞有些头晕。   这……这女人以为打仗是吃饭呢?说吃就吃了?   沉煞想开口反驳,可是想到云卿浅的智谋和手段,又把反驳的话咽了进去。   云卿浅见沉煞犹豫不决,便开口道:“沉将军以为此战,何以为胜?”   沉煞不明白云卿浅为何忽然岔开话题,但是他缺控制不住顺着云卿浅的思路跟着走。   沉煞开口道:“将西陵女兵打退,自然为胜!”   云卿浅轻笑了一下,笑容里没有赞许,也没有嘲讽,就是那么轻飘飘一笑,笑的沉煞顿时慌了神。   忍不住想到,他说错话了?说错什么了?是不是错的很离谱,显得自己很愚蠢?   云卿浅可顾不上沉煞那复杂的内心戏,她直接开口道:“若是西陵撤兵重整一两年,之后卷土重来,沉将军又当如何?”   沉煞微微愣了愣,然后开口道:“自然是奋力抗敌。”   “那三五年后呢?十几年后呢?沉将军要让临西城百姓笼罩在战火的阴影下多少年?”   沉煞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可他除了领兵扛敌之外,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啊!   云卿浅见沉煞一脸迷惑,笑了笑开口道:“沉将军,西陵从前不对外侵略,一来是死了的那个女帝没有野心,而来是没有挑起战争的由头。可现在不一样了,宇文璃野心勃勃,别说东周,就连南滇和北胡他也想要。至于挑起战争的缘由么,呵,只要杀了西陵女帝的凶手没有捉到,西陵就可以一直以此为由对我们东周进行侵略。”   沉煞倒抽一口凉气,脑海中不免幻象出临西城永无宁日的样子,顿时后背爬满了冷汗。   只是……这杀害女帝的凶手,不就站在他眼前么,难道说,他要把云卿浅抓了送去给西陵?   云卿浅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见沉煞眼神躲闪,立刻好笑道:“沉将军莫不是没听清我的话?宇文璃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野心在四国一统,可不在为西陵先帝报仇啊!”   “啊!”沉煞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没错啊,说云卿浅是这个战争的缘由,可没了云卿浅,难道西陵就不会找别的缘由了么?   只要西陵想侵略,还怕找不到借口?!   沉煞紧紧咬着腮帮子,感觉口中浮现一抹腥甜才开口问道:“敢问小姐有何退敌妙计?可以一劳永逸!”   云卿浅微微抬头看向窗外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桃花树,开了满树桃花,甚是好看,只可惜孤木一棵,难免有几分凄凉。   云卿浅在心中叹气,她有点想穆容渊了呢。   “云小姐……?”沉煞见云卿浅走神,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云卿浅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思念,想着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去杨洲城和穆容渊会和。 第344章 云卿浅的野心(4更)   “我有办法可以一劳永逸,让临西城永远不再受战争侵害,除此之外,还可以让沉将军你封侯,平西候,你觉得如何?”   云卿浅的话太有蛊惑力的,令沉煞和他的副将都听的兴奋不已,沉煞双眼放光,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显得那么高兴过了头。   可一旁的秦翼就没有这么好定力了,连忙开口追问:“还请云小姐不吝赐教。”   云卿浅笑了笑:“本小姐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心思,我只会为我的人,出谋划策!”云卿浅眼角微挑的看着沉煞。   秦翼也在一旁拉扯着沉煞的袖子,低声催促沉煞赶紧表态。   可沉煞却傻愣愣的被云卿浅那一句“我的人”说的心跳如鼓。   他明白,云卿浅不是那个意思,练皇帝都得不到的女人,打死他也不敢肖想。可脑子不敢,心思却控制不住。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的有点快,沉煞连忙捂住胸口。感觉平静了几分之后,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开口道:“末将愿以小姐马首是瞻!”话音一落变从怀中拿出了临西城驻军的虎符,双手奉上。   然而云卿浅对那虎符丝毫不感兴趣,她又不是真的来夺权,她只是希望沉煞听话罢了。   “沉将军,起来吧,我们小姐收了你的忠心了!”白丹青笑吟吟的得意模样,似乎完全忘了他是一个世子,不是云卿浅的随从啊!   沉煞见云卿浅没有拿虎符,多半也想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思。   也罢,只要云卿浅能助临西城度过难关,一劳永逸,听她的又何妨!   “不知云小姐所说的一劳永逸的办法,是什么?”沉煞双眼放光的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若是这世上没有了西陵国,还有谁会来侵犯临西城呢?”   “什……什么?!”沉煞的声音直接拔高了八度,低沉浑厚的嗓子,愣是惊得喊出了女高音一般。   这次白丹青没有嘲笑沉煞,因为他也被惊住了。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恍若事不关己的君九霄,都猛地回头看向云卿浅。他好歹也是姓君的,这云卿浅不会如此心狠手辣,将所有人赶尽杀绝了吧?!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说了这么多话,她又渴了。   看到君九霄没有碰的那杯差,云卿浅上前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明明喝的是茶水,却透着几分痛饮烈酒的潇洒。   众人听她开口道:“我要让西陵国从此消失,让君天璇跪在我大周皇帝面前俯首称臣,让宇文璃亲眼看到他所有的算计都落空,所有的依仗都坍塌,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呵……   房间里的四个男人忍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倒抽气,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幸亏没有把云卿浅得罪狠了,否则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安生度日了。   白丹青在心中默默的给宇文璃点了一排蜡烛,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宇文璃那生不如死的余生。   ……   而宇文璃此刻,确实生不如死,整个后背,三分之二都是爆炸之后的烫伤。   有的地方血肉模糊,有的地方水泡未消。   虽然他是个男人,不太在意皮相,可这伤势未免太痛了些。   君天璇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给宇文璃上药:“平章,你放心,这是西陵最好的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疼是疼了些,但是结痂之后不会留疤痕,你忍着点啊。”   君天璇的手一落下,宇文璃就疼的直抽抽,满头大汗,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宇文璃口中咬着一块团成卷的白布,然而药才上了一半,他已经将白布咬出了斑斑血渍,看起来十分可怖。   “平章……呜呜呜……”君天璇颤抖着握着宇文璃的手,哭个不停,在她心中,那是不要命的舍身相救啊!   宇文璃却有几分烦躁,他强撑着拿掉口中的布卷,气息微弱的开口道:“璇……璇儿,去,再……再攻临西城,带上……带上水,进城淋水,将面粉……面粉都淋湿了,就不会爆了!去,快去!”   君天璇摇头:“不,你伤成这样,我如何有心思去攻城,平章……呜呜呜……”   宇文璃感觉一阵头疼,用力捏着君天璇的手,开口道:“璇儿,你听……你听我说……沉煞已经,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他……他退守安梁城,就是为了……为了拖延时间!兵贵神速,我们不可再耽搁……快……快去占据临西城啊!”   之前他们就是因为谨慎过了头,才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君天璇明白,宇文璃说的或许是对的,可是看到宇文璃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就觉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和宇文璃在一起,生怕错开一眼,就阴阳两隔了。   “平章……”君天璇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宇文璃的耐心用尽了,甩开君天璇的手,怒声道:“去啊!快去啊!若是不能攻陷临西城,我这一身的伤不就白白承受了吗?你……你难道不要替我报仇吗?!”   君天璇微微一愣,片刻后咬着嘴唇,重重点头道:“好,平章,你等我,我去替你报仇,我要将那沉煞扔到油锅里去炸他满身花!”   见君天璇愤然离去,宇文璃才重重松口气。   他趴在床榻上,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苦笑,脑海中浮现出从前的画面……   【马车咕噜咕噜在东京城繁华的大街上行走着,他刚刚下朝正欲回府。   “吁……”赶车的东魁忽然叫停了马车,开口问道:“云四小姐,您有事么?”   随后便是云卿浅娇娇甜甜的声音:“没事就不能拦静王马车了吗?唔……浅儿走脚都酸了,不知静王殿下可否送浅儿一程?”   马车里的宇文璃无奈的笑了笑,这已经是这个小姑娘第几次拦他马车了?   宇文璃起身掀开车帘,朝着云卿浅伸出手:“上来吧!”   “谢静王殿下!”云卿浅小心心的垫着帕子握上了宇文璃的手,可即便是隔着帕子,宇文璃仍旧能感受到她的手,纤弱无骨白嫩细滑。 第345章 扎心的回忆(1更)   云卿浅上车之后,发现宇文璃正在看一本古籍,书页泛黄,看起来有了不少年头。   “咦?让我瞧瞧,静王殿下都在看些什么好东西?”十二三岁的云卿浅,活泼开朗,还带几分普通世家小姐没有的率性。   宇文璃浅笑着将书转了转示意云卿浅看。   云卿浅看到之后顿时眼镜发亮,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面粉会爆炸?威力无穷?真的假的啊,静王殿下,您这书哪儿买的,莫不是被骗了吧!”   看着云卿浅一脸不信的样子,宇文璃好笑的放下书,淡淡开口道:“恩,本王被骗了,不看也罢,下次浅儿送本王几本真正的古籍可好?”   云卿浅把嘴一噘,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静王殿下这般好看,还看什么书啊,端着镜子看看自己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哈——”马车里传出了宇文璃愉悦的笑声。】   回忆结束,宇文璃已经流下了眼泪,面粉遇明火爆炸,是他教给云卿浅的啊。   那本古籍难得,此事少有人知道,所以……   “浅浅,是你么?是你对不对……你要替宇文琅守临西城吗?”   宇文璃苦笑着抹了一把脸上苦涩咸甜的液体,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嘴唇颤抖的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有情,偏偏对我如此无情!浅浅……”   ……   君天璇领兵进攻临西城,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沉煞已经带着驻军回防了。   两军再次交战,东周没有吃多少亏,西陵也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似乎战况退回到最初的状态了。   君天璇回到军营之后,忙不迭去看宇文璃。   宇文璃被伤口疼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然而心中一直惦记着攻陷临西城的事,所以当君天璇进来的时候,他混沌的神识,开始变得清醒。   “如何?”宇文璃焦急的问着。   君天璇拉住宇文璃的手,微微叹口气道:“迟了一步,沉煞已经回防了!”   宇文璃面露失望的神色,然而也只是片刻,他就想好了后招。   “无妨,继续进攻,沉煞粮草不济了,想办法联系上咱们的人,让她们将剩余的粮草烧了,能烧多少烧多少。”   “可我们不知道粮草存放的地方。”君天璇显得有几分为难。   宇文璃漏出一个狞笑,开口道:“我知道!”   他的亲弟弟曾经驻守临西城,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之前虽然混进去几个他们的人,但是那沉煞忽然下令退守安梁城,让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如今沉煞又回到了临西城,刚好给他一个釜底抽薪的机会。   君天璇拿来纸笔,按照宇文璃口述,画下了四个存放粮食的据点。   ……   于此同时沉煞也在为粮草一事向云卿浅求助。   云卿浅挑眉看着沉煞,有些好笑的说道:“沉将军,莫不是以为我是神仙?”   沉煞脸色讪讪的笑了笑:“云小姐……云小姐说笑了。”   云卿浅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朝廷补给迟迟未到,想来是受了春汛的影响,这是天灾,无人能敌。”   沉煞苦着脸开口道:“可是再这么下去,剩余的存粮,怕是熬不过十日了!”   云卿浅捻手指尖,微微思忖片刻,开口道:“十日……应该也够了。”   够了?够什么了?   沉煞看向秦翼,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白丹青也没听懂云卿浅的话里有话,倒是君九霄似乎想到了什么。   待打发了沉煞和秦翼之后,君九霄开口问道:“你在等宇文璃伤势痊愈?”   云卿浅有些意外的看向君九霄,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敏锐,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君九霄倒抽一口凉气,想了想云卿浅让他和白丹青准备的东西,君九霄忍不住微微向后撤头,似乎有几分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想……”   君九霄话还没说完,云卿浅就应下了:“没错!”   云卿浅似笑非笑的看着君九霄,语气有几分危险的说道:“君阁主,我云卿浅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的便是我了。”   君九霄微微一愣,先是不明白云卿浅为何这般说,片刻后顿时心中升起一团怒火。   他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思,云卿浅这是在赶他走呢,云卿浅是想告诉他,她是坏人,没有那么好,让他赶紧有多远躲多远。   哼!他偏不!   君九霄学着云卿浅一样漏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你还真是会撩人心弦。”   看到云卿浅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君九霄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瞬间就散了,哈哈大笑的走了出去。   白丹青看着君九霄的背影,忍不住摇头道:“定王殿下是何等的端方如玉,如今看他这幅模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云卿浅嗤笑一声:“本就是变了一个人。”   ——   又过了七日,今日已经是四月十六了,虽然东周和西陵战事不断,可君天璇却是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宇文璃后背的伤势上。   用着上好的稀世珍药,再加上宇文璃本身底子也不弱,所以仅仅七日,他便已经能自由走动了,背后的伤也已经结痂没有了大碍,只是皮肤愈合的过程有些痒罢了。   “都准备妥当了么?”宇文璃问向君天璇。   君天璇似乎忘了自己才是皇帝,乖顺的回到:“你放心,都安排好了,今晚三更,四处粮仓会一同起火。到时候城内必将大乱,我们趁机起兵进攻,绝对万无一失!”   宇文璃想了想那爆炸的面粉,又想了想云卿浅,心中并不乐观,如果面粉爆炸一事真是云卿浅所为,那么就说明云卿浅就在临西城内。   如果云卿浅在,那么以她的智谋不会想不到保护粮草。   宇文璃双唇紧抿,心中期盼着云卿浅不在城中,让他可以顺利的打开东周的西大门,一路北上,直捣黄龙。   带他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之后,再将云卿浅抓回来,做他的皇后!   可怜那君天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宇文璃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抓云卿浅。   …… 第346章 穆容渊的提示(2更)   “云卿浅,我去看了,果然有人摸到粮仓去了,四个地方都被找到了,那几个西陵探子似乎对临西城了如指掌啊。”白丹青开口说道。   云卿浅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看来今晚就要一决胜负了,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云卿浅问道。   君九霄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只是……他们要烧粮仓的事情,真的不要告诉沉煞么?”   云卿浅摇摇头:“不说,上次我用了面粉退敌,宇文璃八成猜到是我做的了,如果这次粮仓还能幸免,那么宇文璃就有十成把握,确认我已经和沉煞合作了。我不能让他这样想,不然下面的计划就没用了。”   白丹青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让沉煞知道我们知情不报,让他损失那么多粮食,怕是会疯了吧!”   云卿浅不太在意的挥挥手:“无妨,眼下春暖花开,吃的东西并不难寻,总不至于饿死,再说了,过了今晚之后,我们手上就有筹码了,西陵的粮食,会乖乖的送过来!”   白丹青看着云卿浅满脸算计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口中喃喃说道:“你真是和二哥越来越像了!都那么……”鸡贼。   “嗯?”云卿浅挑眉看向白丹青。   白丹青龇牙一笑,立刻改口道:“都那么睿智!哈哈,哈哈哈!”   白丹青笑完之后,连忙从腰间拿出一个崭新的纸卷递给云卿浅,云卿浅见状心头一喜,她知道,这是穆容渊的平安信。   然而当她打开之后,才发现这远远不止平安信那么简单。   “吾爱卿卿,见字如晤。西陵久无战事,屯兵百万,十万先锋不过寥寥,欲成其事,折其傲骨,毁其心志,断其后路,万不可操之过急……”   云卿浅微微蹙眉仔细看着穆容渊这寥寥几字的意思,她善于谋算人心,可实际关于领兵上阵对敌的事情,她并不擅长,不然也不会拒收沉煞的虎符了。   本想着在临西城外与宇文璃和君天璇做个了解,可看到穆容渊的这封信,云卿浅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浅显了。   她有办法困住宇文璃,也有办法钳制住君天璇。   可她确实高估了这二人的价值。   对于宇文璃来说,只有君天璇才在意他的生死,西陵的其他人根本不在乎。   而对于西陵来说,这位新帝的价值也值得商榷。君天璇还有很多个妹妹,还有很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若是君天璇因为一个男人被困,说不定西陵就要后院着火了。其他人窜出来继承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如何才能打得西陵翻不过身?喘不过气?无力再战呢?   云卿浅看到这小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依次写着:“临西城——安梁城——通令城——原北城——原南城——铎阳城——溧阳城——安阳城——沛阳城——杭城”   云卿浅眼镜一亮,顿时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心中忍不住暗赞一句,穆容渊果然是智勇双全,天下无人能及!   看到云卿浅脸色变幻莫测,君九霄和白丹青都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二哥说什么了?”白丹青好奇的问道。   云卿浅摇摇头,开口道:“子衿没事,是我们的计划要改了。”   云卿浅说完话,就立刻找出笔墨,奋笔疾书了一封信,然后一点不客气的交给了君九霄:“我知道九霄阁的本事,劳烦将此信立刻送达到京城,呈给陛下。”   君九霄想说“我凭什么要帮你。”可是话到嘴边,转了转,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云卿浅的对西陵是志在必得了,那么云卿浅现在所作的一切,必然是为了将牺牲降到最低,将收获放到最大。   他帮不了西陵,那便帮云卿浅吧,希望君家的人,不要死光了才好!   ——   君九霄离开的当晚,临西城里就响起了哭喊声。   “着火啦!着火啦!粮仓着火啦!快救火啊!”   “啊——东边粮仓也着火啦!”   “啊——南边也……”   一瞬间,满城沉睡的百姓和将士都被这此起彼伏的喊声给叫醒了。   砰砰砰砰!重重的砸门声音。   “云小姐,云小姐!”是秦翼。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秦翼看到的却不是云卿浅一个人,开门的是白丹青,身后站着云卿浅。   ?   二个人皆是衣着完整,双眼有神,很明显两个人都不是被外面的呼喊声吵醒的,而是根本就没有睡。   “愣着做什么,走啊!”白丹青催促着秦翼。   秦翼张了张嘴,他话还没说,这些人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吗?   很明显,云卿浅是知道的。   一行人来到了沉煞的书房,此刻的沉煞面如菜色,完全没有了几日前的神采奕奕。   两个明仓,两个暗仓,四个粮仓竟然无一幸免全被烧了。   这下别说再熬几日了,就连明天全军的口粮,都没有着落了。   看到云卿浅走了进来,沉煞叹口气道:“云小姐,你们走吧,粮仓被烧,不出一个时辰西陵必定大军全力进犯,本将军和临西城共存亡,你已经帮我拖延了不少时日了,大恩不言谢。”   沉煞语气沉重,其实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就是把云卿浅交出去,但是一个纸鸢,五十袋面粉的恩,他铭记于心,做不了忘恩负义的人。   云卿浅看苦着脸的沉煞,笑了笑,开口道:“沉将军这是不信我啊。”   沉煞疑惑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说道:“我说过,临西城不会丢,我会让君天璇跪在我大周陛下脚下俯首称臣,沉将军莫不是忘了?”   沉煞重重叹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云小姐,实不相瞒,本将军已经半点粮食都没有了,今晚尚且可以奋力一战,明天大家都得饿着肚子,没有吃的,如何打仗。”   云卿浅微微垂眸,开口试探着问道:“沉将军还有破釜沉舟的最后一个法子,为何不用呢。”   沉煞愣了愣,然后脸色有些不愉的开口道:“我沉煞岂是那等忘恩负义……”   不等沉煞把话说完,门外就传来传令兵急切的禀报声:“将军,将军,启禀将军!西陵大军来犯,西陵皇帝亲自带兵,已经快到城下了!” 第347章 她是大雁(3更)   沉煞重重吐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头盔和佩刀,就准备往外走:“云小姐,速速离去吧,我能拖多久,便拖多久,愿你能平安回京!”沉煞是真心想让云卿浅走。   云卿浅心中微微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沉将军,我这里还有最后一计——以退为进!”   ——   君天璇带着宇文璃来到阵前,本想着一鼓作气冲过去杀个痛快,可还不等临近城墙下,就皱眉停下了脚步。   原因无二,因为他们看到临西城的城墙上竟然没有一兵一卒。   不仅如此,刚刚修好的城门也四敞大开,除了城中还略有火光之外,整个城池,似乎又变成了一座空城。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了面粉的前车之鉴,君天璇和宇文璃都不敢妄动。尤其是如今天色未亮,谁知道那敞开的城门,是不是一条送死的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临西城都没有什么动静。   君天璇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了,派了探子前去查看。   探子去而复返不过半个时辰,回来之后带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临西城的驻军撤了,只剩下临西城的百姓了。   “什么?”宇文璃有些难以置信。   守城之将,竟然不顾城中百姓,弃城而逃,这沉煞竟然如此孬种?   宇文璃有些难以相信,习惯了多疑的他,派了探子,再探临西城。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临西城没有一兵一卒了。只有那些瑟瑟发抖的普通百姓。   而从百姓口中得知,沉煞因为被烧了粮草库,已经无力扛敌了,为了避免城中百姓饿死,沉煞将剩余能挽救出来的所有存粮都留给了城中百姓。   带着他手下不足三十万的将士离开了临西城,再次退到安梁城。   宇文璃双眸微眯,心中思量着这件事有没有什么诡异之处。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十分合理。   沉煞虽然败走了,可沉煞应该是明白,他不会伤害东周百姓,毕竟他的野心是称帝,要留下一个好名声。   如此一想,宇文璃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去了,十二分高兴的带着君天璇,进驻了临西城。   进驻临西城后的第三日,大军向着安梁城进攻了。   在安梁城城外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遭遇战,随后安梁城也被君天璇和宇文璃占据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西陵再次占据了通令城。   ——   东周京城。   短短两个来月,连着失去了三个城池,京城中已经炸开锅了。   基本上不是骂沉煞无能,就是骂云卿浅祸国。   碍于宇文琅护着云卿浅,所以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把一腔怒火都撒在沉煞身上。怎么难听怎么骂,祖宗十八代都要拎出来吊打一顿。   御书房。   “臣贺荣远,求见陛下。”贺荣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宇文琅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开口道:“进来吧。”   贺荣远此刻已经身穿一身一品大员的官服,可身上仍旧带着读书人的书卷之气。   “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宇文琅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了贺荣远,示意他看。   贺荣远从头读到尾之后微微愣了愣,片刻后笑道:“此计甚妙,一劳永逸。”   宇文琅倒是没有那么乐观,有几分担忧的说道:“这信来历不明,究竟是真的,还是……”   贺荣远语气坚定的开口道:“是真的。”   宇文琅有些疑惑:“何以见得?”   贺荣远有些无奈的笑笑:“陛下,刚刚得到战报,原北城也失守了,现在沉煞带兵驻扎在原南城,而运过去的粮草,在途经杭城的时候,被逍遥王截住了。”   宇文琅嘴角抽了抽,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云卿浅已经先斩后奏了?这封信不是请旨,而是通知……”   贺荣远尴尬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微臣不敢。”   宇文琅哼了一声:“哼,你是不敢,她胆子可大的很。”   贺荣远想了想,开口劝慰道:“陛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宇文琅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真的因为此事而生云卿浅的气,他气的是云卿浅重获自由之后竟然不赶紧回到京城来。他担心她的安危啊!   想他大周数万万男儿,竟然要一个女子来保家卫国,真是前所未有!   “唉!”宇文琅重重叹口气。   贺荣远心领神会,浅笑道:“陛下,她是大雁,不是金丝雀,我们……关不住她的。”   宇文琅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不喜不怒的说道:“她哪里是大雁,朕看她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九万里。”   贺荣远笑了笑,继续说道:“那就让这只大鹏,为陛下拿下西陵,永绝后患!”   君臣二人谈完话之后,皇宫里就颁发出数道密旨,下达到云卿浅指定的城池。   圣旨言明,让指定城池的守城官员和城内驻军分散撤离到主城周边的村落和林地。   然后让杭城的粮食化整为零,绕行山路,以走商作为掩护,将粮食一路送到山林和村落里,以供补给。   ——   云卿浅得到宇文琅回信的时候,他们已经退守到沛阳城城了,一场战事,打了数月,眼下已经六月中旬了。   云卿浅看着地上铺平的舆图,开口道:“不再退守了,就在沛阳城外开始反击。”按照她的推算,宇文璃不会冒险进攻杭城的。   沉煞点点头,他这一路听骂声听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有好几次甚至沉不住气的想去争辩几句,可看到云卿浅日日被骂贱人,被骂祸国妖女,都坦然处之,他便也不好意思去和那些愚民争论了。   “娘的,总算能出一口窝囊气了!!”秦翼忍不住啐了一口。   沉煞攥了攥拳头,有些跃跃欲试的开口道:“西陵百万大军,因为攻破了我们那么多城池,所以不得不化整为零,一路城池都有驻军,现在到沛阳城外的应该不足二十万人。我们手上有二十余万人,杭城驻军还有十万,接近四十万人,杀她们绰绰有余!” 第348章 决战沛阳城(4更)   云卿浅点点头,确实如此,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了。   但是她有更好的方法。或许不用死很多人,就可以将西陵那二十万人打败,然后在一点点吞噬她们分散的兵力。   ……   另外一边,宇文璃和君天璇一路上心情越来越好。   虽然每到一个城池都会有些死伤,打的也不算容易,可好在沉煞粮草不足,不得不一直退兵,这才让她们无往不利,一个个城池都拿下了。   “璇儿,拿下沛阳城后,我们不可再冒进了。”宇文璃开口道。   “为何?”君天璇有些不明白,难道不是应该乘胜追击么?   宇文璃心情好,也乐得解释几句:“江南是鱼米之乡,不缺粮食。再加上朝廷的补给应该已经到杭城了,沉煞没了缺粮的掣肘,必定会反扑,再加上杭城本身就有十万驻军,还有那曾经驰骋沙场攻无不克的逍遥王,所以杭城并不好打!”   君天璇有些不甘心,都已经打到这个地方了,再过几个城池就能打到京城了。   宇文璃忍不住摇头,这君天璇想的太天真了。   虽然穆容渊和临南城驻军被南滇牵制住了,可是关东云戎还有雄兵百万呢。   如今北胡不发动战事,关东军闲的很。   若是他们冒然越过了杭城,那关东军必定会南下勤王救驾。   到时候他们兵力分散,怕是没进京城,就被关东军给吞没了。   听完宇文璃的叙述,君天璇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道:“那此战就到沛阳城结束了么?”   宇文璃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开口说道:“我们眼下只是占城,在四国公约上这些城池还算不得西陵的,我们要逼宇文琅将我们所占城池割让,划入西陵国土。待两三年后,夺下的城池内政已经稳定了,我们再攻杭城。”   似乎怕君天璇不同意,宇文璃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杭城没有天险,易攻难守。夺下杭城只是迟早的事情。”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也吞不掉一头象。   君天璇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宇文璃的安排:“可是要如何逼迫?东周的新帝似乎也是个难缠的角色,能发下罪己诏,可见能屈能伸。”   宇文璃嗤笑一声道:“屠城!”   他倒要看看,那自诩明君的宇文琅,在屠城的要挟下,究竟是选国土还是选百姓。   然而宇文璃如意算盘打的虽然响亮,可事情却完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   两日后,宇文璃和君天璇携二十万大军抵达了沛阳城外。   “咚咚咚……”沛阳城外战鼓雷鸣。   西陵兵临城下准备发起她们侵略东周的最后一战。   沉煞和秦翼站在城墙之上,遥看着西陵的二十万大军。   秦翼忍不住啐了一口,怒骂道:“他妈的王八蛋,又来这一套。”   沉煞看到,在西陵军前面,有数百名百姓,都是老弱妇孺,沉煞知道,他们是上一个城池,安阳城的百姓。   宇文璃用百姓做盾牌,让他们的弓箭手形同虚设。   这一招虽然卑鄙,但是却十分有效,所以宇文璃不在乎故技重施,一路上都在用这种龌龊法子,克制他们的弓箭手。   沉煞不免想着,若是他没有接受云卿浅诱敌深入的计划,面对这样无耻的宇文璃,他似乎真的没什么办法。   “将军,云小姐让咱们在沛阳城反扑,可这些百姓……”秦翼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反扑。   沉煞开口道:“你且看着便是!”   计划云卿浅已经和他说过了,以防万一,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   ……   看着沛阳城城墙上只敢摆出架势,却不敢轻易放箭的弓箭手们,君天璇忍不住勾起一抹哂笑。   她的眼光果然没错,宇文璃不止是将帅之才,更有辅国之力。   君天璇微微侧头看到与她并驾齐驱的宇文璃,战场之上智勇双全,床笫之间强势勇猛,可他偏偏又生的一张陌上如玉的脸,全身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让君天璇不由得想到,这个男人,只为她疯狂。   君天璇微微低下头,脸颊绯红,心中愈发的欢喜。   “平章,这一战我们怎么打?”君天璇开口问道。   宇文璃淡淡回道:“若我没猜错,沉煞应该会继续退守杭城,这一战多半不用打,我们只肖给他退兵的时间就好了。”只有到了杭城,沉煞才算找到靠山。   君天璇点点头,对宇文璃的话毫不怀疑。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开始了!   “启禀陛下,探子来报,东周士兵没有备战,而是……而是搭起一个木台。”先锋将军并报道。   木台?   宇文璃和君天璇策马快走了几步,临近沛阳城下的时候,果然看到那些本应该排兵布阵,准备应敌的东周士兵,竟然没有打算一决胜负的意思,而是在忙活一个木台。   这个场景怎么有些眼熟?   宇文璃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这木台不就是几个月前,他要对姚云英施行刮刑的那种木台么。   上面一个十字形的木桩子,绑着一个人……   人?!   宇文璃忍不住瞪大眼镜看向那十字木桩上人,那人身材纤细,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裙,那是……那是谁?   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可是宇文璃却不敢再去细想。   “西陵陛下——”一声男子高亢的喊声,将宇文璃和君天璇的注意力拉到了城门楼上。   只见沉煞站在城门楼上,脸色有几分憔悴的大声喊道:“西陵陛下,你们不是要云卿浅么?本将军也一直在找这个祸国妖女,可这妖女诡计多端,始终没能抓到。好在天不亡我大周,终于在进入杭城的关卡被本将军截住了。”   沉煞指向被绑在木台上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那真的是云卿浅?!   宇文璃和君天璇同时惊住了。   沉煞继续开口道:“只要你们退出我大周疆域,本将军立刻将那妖女送到陛下帐前,陛下觉得如何?”   如何?当然是不好。   君天璇暗暗咬牙,若说在没有攻下临西城之前,她发动战争,是因为心中确实想杀云卿浅。   可如今已经打到了东周腹地,云卿浅的生死对她来说早就无所谓了,她更想要扩张国土,吞并东周。 第349章 刮一条手臂还一座城池(1更)   但是……   君天璇忍不住撇过头看向宇文璃,果不其然,宇文璃伸长了脖子,眼神胶着在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上,扒都扒不下来!   “平章!此事有诈!”君天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宇文璃回过神来,微微低下头,他知道,此事有诈,必定有诈,可他却忍不住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云卿浅。   想知道,她是在设计他,还是她真的被沉煞抓了。   宇文璃攥了攥手心,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而此时前面又传来了沉煞的喊声:“西陵陛下,可愿与本将军做这个交易?”   君天璇冷哼道:“待朕攻下你们皇庭,这云卿浅不过是囊中之物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谈交易。”   沉煞哈哈大笑道:“实不相瞒啊,朝廷辎重补给日前已经到了杭城,本将军也向杭城军备借兵十万,如今本将军手上有四十万大军,粮草不计其数,西陵陛下,你觉得你能攻下杭城么?呵!”   沉煞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本将军一路退兵,确实是因为粮草不济,可更多的也是为了少造杀戮,如今既然罪魁祸首捉到了,我们为何不能和平解决战事呢?”   不等君天璇开口回应,宇文璃便大声道:“你先将她押送过来,待我们验明正身,再谈其他。”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云卿浅。   君天璇闻言心里顿时沉了沉,手中的马鞭也攥了更紧了几分,那宇文璃眼中的热切,想藏都藏不住。   明知有诈,还这般热忱,你到底是爱她有多深?   君天璇咬着后槽牙,几乎要把手上的马鞭攥碎了。   平章啊平章,你可知道,你爱她有多深,朕就恨她有多深!   不等沉煞回应宇文璃的话。君天璇就大喊道:“朕,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朕有一个条件!”   宇文璃猛地看向君天璇,心中不安顿时放大。   “璇儿……”   君天璇冷眼看向宇文璃,开口道:“平章,人前你还是要尊称一声陛下的。”换言之,你要清楚,谁才是掌权之人。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君天璇第一次给他下马威,他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此刻更多的是害怕,怕君天璇对云卿浅做出更残忍的事。   “西陵陛下有何条件,尽管说来!”沉煞摆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君天璇勾唇冷笑,那脸上的嗜血表情是宇文璃从未见过的。   宇文璃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的惊慌乱跳。   君天璇朗声回复沉煞:“云卿浅谋害朕的母皇,罪大恶极,她到朕的手上,横竖就是一个死,可是朕不想让她死的那么痛快!不如这样,劳驾沉将军替朕施以刮刑。你刮她一条手臂,朕退出安阳城。你刮她一条小腿,朕退出溧阳城。你再刮她一条大腿,朕退出铎阳城!整个过程不许她死,朕要她赤果着身子,刮掉她身上每一寸肉,直到朕退出临西城,她才可以咽气!”   此话一出,无论是东周,还是西陵,都忍不住倒抽气。   将一个女子衣衫尽褪至于数十万人前,已经是极大的羞辱了。可这君天璇竟然还要每日每夜的刮皮割肉,简直……简直没有人性!   “璇儿!你疯了吗?!”宇文璃忍不住开口斥责,别说让他看,就是光让他听听,他都受不了。他恨云卿浅,但是他更爱她啊!   君天璇对着宇文璃冷笑道:“平章,朕是疯了,每当朕看到你对她深情款款的样子,朕的心就好像被热油煎炸一样难熬。她若不死,你的心,永远不会真正属于朕!”   宇文璃张了张嘴,但是却不敢再开口辩驳,他只怕自己说的越多,君天璇对待云卿浅会越残忍。   他现在只盼着那木架上的女子不是云卿浅,只盼着这是沉煞的计谋。   而城墙上面的沉煞,听完君天璇的话之后,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开口道:“西陵陛下,我将人交给你,你自行处置不是更好么?”   君天璇冷笑一下,她有那么蠢么,那个女人是不是云卿浅都不知道,她怎么会贸然上前。   “沉将军,别再动什么鬼心思了,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起不了作用的。朕没有在跟你讨价还价!”换句话说,君天璇只是通知沉煞要如何做,决心已下,绝无更改!   宇文璃双手紧紧拉住缰绳,心中一直安慰自己:“不,不会的,不会是云卿浅的,那个女人狡猾多端,怎么可能受制于人?绝对不是她!几个月前那一场面粉爆炸应该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她和沉煞既然有合作,那沉煞就不应该如此对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片刻之后宇文璃又忍不住自我否认道:“那面粉爆炸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的人不多,难不成刚好沉煞也知道?再说若是云卿浅在沉煞军中,沉煞岂会节节败退?南滇战事吃紧,穆容渊去了南滇,留下云卿浅自行回京,说不定还真是被沉煞截住了。这……”   宇文璃深吸几口气,心中七上八下,顿时乱了心神。   城墙上的沉煞久久没有回应,似乎陷入了纠结。   就在君天璇失去耐心,准备下令攻城的时候,沉煞大声喊道:“好!本将军立刻刮她一条手臂,还请西陵陛下,即刻撤出安阳城!”   宇文璃顿时大惊失色,一句“不要”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手中的缰绳几乎被他攥的嵌入了肉中,却浑然不觉疼痛。   君天璇邪眸飘向宇文璃,看到他虽然面如菜色,却没有开口阻止,心中郁结之气总算少了几分。   “来人!行刑!”随着沉煞一声高喊,立刻冲上木台两个东周士兵。   宇文璃紧张的盯着木台上那一抹天青色身影,心中无比期盼着这是沉煞的诡计。   然而当其中一个男子,下手不留情的扯掉那台上女子的一个袖子的时候,宇文璃还是忍不住策马朝前走了几步。   沉煞说要刮掉云卿浅一条手臂,所以,那东周士兵,就先扯开云卿浅的一条袖子,让她漏出了小半的上臂。 第350章 谋心而动(2更)   虽然露的不多,可那白皙如玉泛着莹润光泽的皮肤,还是刺中了宇文璃的双眼。那果然是一个女子,可那个女子会不会是她呢……   “平章!你要去哪?!”君天璇不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宇文璃猛地勒停胯下骏马,回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出了好几丈的距离。   宇文璃咬了咬嘴唇,在君天璇质疑的眼神中,他无法再继续前进,可那台上的女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昏迷了一般,让他无从判断是不是云卿浅。   一时间百爪挠心,难受不已。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女子嘶吼声响起。   “啊——”   是她!   只凭这一声,宇文璃就可以判定,是她,是云卿浅,那木台上的就是云卿浅!   宇文璃双目灼灼的看向木台,发现那行刑的人已经割掉了云卿浅上臂的一块皮肉,一抹红光弥漫了她的衣裙,也布满了宇文璃的双眼。   “不要,不要!”宇文璃大喊着就要上前,可就在此时君天璇策马而来挡在了宇文璃面前。   君天璇冷声道:“平章,那云卿浅就算犯下天大的错,还有关东军做倚仗,你真的认为沉煞敢如此对她吗?此时有诈,你看不出来吗?”   君天璇不想承认,宇文璃是关心则乱,可她却分明在宇文璃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君天璇一咬牙,转身对着沉煞喊:“沉将军,莫不是不会刮刑?刮刑是要将衣衫尽褪的,只扯开这么一点,难道是沉将军怜香惜玉吗?”   沉煞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挥挥手道:“脱衣服!”   两个士兵立刻身手去扯那云卿浅的衣服,云卿浅则是在木台上拼命挣扎:“不要,不要,子衿,子衿救我,爹爹,爹爹救我……啊!沉煞,士可杀不可辱,不可辱!”   “这是云卿浅的声音,这绝对就是她的声音。”宇文璃忍不住继续策马上前,却再次被君天璇拦住!   君天璇怒声道:“能模仿声音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平章你清醒一点啊!”   宇文璃心如火烧,理智上告诉他,此事有诈,那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云卿浅,君天璇说的是对的。   可是情感上,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云卿浅被羞辱,眼看着那两个人已经扯开了她的外袍,黝黑而肮脏的大手伸向了她的襦裙,宇文璃就感觉有人拿着那刮刀在刮他心头一样疼痛难受。   就在他和君天璇僵持不下的时候。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的到来了。   一股熟悉的香气伴随着清风扑面而来。   这是属于云卿浅的香气,宇文璃闻过两次,一次是在东周京城朝堂之上,云卿浅以海棠花为媒来解万骨枯的毒,还有一次是在西陵凤栾殿,他和君天璇的成亲大礼上,云卿浅被灌了牵裙散,全身香气四溢。   人可以是假的,声音可以是假的,可这香气如何做得了假?   那就是云卿浅,沉煞真是疯了!   宇文璃忍不了了,他急怒之下都不舍得碰一下的云卿浅,如何能沉煞这般糟踏。   “驾!”宇文璃用马鞭打开了君天璇拉着他缰绳的手,策马朝着木台方向疾驰。   他要救她!此时此刻,他什么其他心思都没有,只想救她!   君天璇看到绝尘而去的宇文璃,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被马鞭抽打的红痕,一腔怒火几乎要把她烧化了。   然而看着宇文璃那一抹银色背影,冲入那浩瀚的军阵时,她又忍不住想施以援手。   云卿浅是宇文璃的劫,而宇文璃又何尝不是她君天璇的劫!   “进攻——”君天璇一声令下,二十万人马立刻冲向沛阳城。   一时间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飞沙走石,暴土扬尘。   然而双方将领的注意力却不在这短兵相交的军阵之中,而在那三尺木台之上。   刷拉一声!在宇文璃砍死不知道第几个士兵之后,终于冲到了木台上。   当他看清那女子样貌之后,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被君天璇拦住,一边又忍不住愧疚于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冲出来。   “浅浅!”宇文璃三两下踹开了那两个对云卿浅行刑的士兵,慌乱的上前将云卿浅从木桩上解救下来。   可当他刚刚把云卿浅抱在怀里的之后,他便发现了异常。   他看到云卿浅在看着他笑,不……不是笑,是似笑非笑。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去做身反应了。   脖颈上一麻,宇文璃被点了穴道,顿时僵在了原地,在他僵住的时候,他看清了木台后面,竟然摆放了四个香炉,所以那香气是从香炉里散发出来的是吗?   “浅浅……你……”宇文璃有些难以置信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缓缓从宇文璃怀中退出来,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又把肩膀上那一块伪装的猪肉扯下来,扔在的地上,随后接过白丹青递过来的来斗篷披好。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不缓不急的做完之后,云卿浅才看向宇文璃,淡淡开口道:“静王殿下的计谋果然好用,谋心而动,真是万无一失呢。”   云卿浅语气中的嘲讽让宇文璃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明白,几个月前他利用姚云英的事,云卿浅是看在眼里了,所以今日便用他的法子,来惩戒他。   宇文璃心中堵的难受,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浅浅,你利用了我的真心。”   云卿浅脸色一沉,毫不愧疚的说道:“没错,就像你利用君天璇一样。”   云卿浅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也像你前世利用我一样。”   宇文璃猛地瞪大眼睛看向云卿浅,满脸都写着悲愤和痛苦。   “你是故意诱敌深入,你要吞没西陵?”宇文璃开口问道。   云卿浅冷笑一下:“不然你以为在圣女皇陵天坑的时候,我为何要留你一命?呵,静王殿下该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我舍不得杀你吧。我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   砰!宇文璃感觉自己胸口遭到一阵重击。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静王殿下,好戏还没结束呢,你不会这么早死的!”沉煞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木台。 第351章 沛阳城大捷(3更)   事情做到这一步,云卿浅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她带上了斗篷上的兜帽,往后站了站。   而刚刚点了宇文璃穴道的君九霄,和给云卿浅递衣服的白丹青则一左一右的将她护在中间,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宇文璃僵硬的跪在地上,瞥了一眼已经不屑再看他的云卿浅,心中苦涩而卑微的想到:“浅浅,你身边从来就不缺男人,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留给我一席之地……”   ……   “君天璇,还不让你的人住手?你想看着你的皇夫血溅当场么?”沉煞好整以暇的拿着大刀在宇文璃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   厮杀正酣的君天璇顿时身子一僵,刚刚情况混乱,她没注意到台上发生什么,眼下一看,宇文璃竟然已经被沉煞擒住了。   君天璇怒声道:“沉煞,你以为你用他的性命可以威胁朕?朕乃一国之君,死了一个皇夫,再封一个便是!”   沉煞冷笑一声,将手上大刀沿着宇文璃的脖颈缓缓下滑,一直来到他的腰带下面堪堪停住。   这个位置……   宇文璃双眸一冷,君天璇也脸色一怔。   沉煞继续道:“哦?如此说来,那老子骟了他,天璇陛下也不会心疼咯!”   “沉煞,你敢!”宇文璃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作为一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若是被……   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沉煞笑的犹如魔鬼一般,拿起手上大刀,用刀背拍了拍宇文璃的脸,狞笑道:“你还当自己是静王殿下呢?带着外族铁蹄践踏我大周江山,宇文璃,你对得起你的姓氏么?你还真就别跟老子来横的,对于你,老子什么都敢!”   沉煞的刀猝不及防的划过宇文璃的身体,没有伤到他,却将他的腰带一分为二。   “不要!”君天璇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等沉煞再说出什么要求,君天璇就直接开口道:“别碰他,朕立刻退兵,退出安阳!”   沉煞冷笑一身,开口道:“西陵陛下,退兵?你觉得现在你还有路可退么?沉煞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君天璇看身后。”   君天璇心理一紧,连忙回头看向身后,发现她身后二十万大军的背后,不知何时涌出了无数的东周将士,那些蓝色的东字大旗,几乎要晃花了君天璇的眼。   沉煞见君天璇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开口笑道:“你们能挖地道钻到我临西城墙根下,我们自然也能暗度陈仓,把人埋伏在各个城池的郊外。”   “各个城池?!”君天璇大惊失色。   为了侵略东周,她将百万雄兵都带出来了,可为了压制已经占领的城池,她又将那些士兵化整为零。   如今沉煞这般说,难道是……   君天璇猛地看向宇文璃,宇文璃动弹不得,但是那颓败的眼神和难看的脸色,都告诉君天璇,她猜想的没错。   沉煞一路以来的退兵,就是以退为进,诱敌深入。   沉煞也没有将所有兵力都带走,而是将每个城池原有的驻军都分散在城池周围,只待大军打回去,再一起瓮中捉鳖。   君天璇忍不住手开始颤抖,东周如此大费周章,绝对不仅仅是退敌而已,她有的野心,东周一样也有……   “西陵陛下,别啰嗦了,你也不想看着你的男人被骟了,而你的手下都被糟踏吧。”沉煞此时笑的犹如一个魔鬼,口中说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君天璇的心头,考验着她的承受力。   她们西陵是女兵,不怕流血流泪,可不代表不怕人前受辱。   君天璇一咬牙,越过沉煞,看向他身后穿着斗篷的云卿浅,怒声道:“云卿浅,你也是女人,难道你要看着沉煞对女人如此羞辱吗?”   云卿浅微微抬头,与君天璇四目相对,君天璇的眼神犹如万箭,恨不能将云卿浅盯成筛子。   然而云卿浅的眼神却古井无波,只那么平淡的看了君天璇一眼,开口道:“比起我东周牺牲的将士,和那些被你西陵铁蹄践踏的百姓,这点身体上的摧残,又算得了什么呢?”   云卿浅的话轻飘飘的,没有咬牙切齿,没有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掌权者的狂傲,就那么轻飘飘的,不带一点语气。   可偏偏是这种语气,让君天璇明白,沉煞的话不是开玩笑,她们被东周包围的这二十万人,若是不投降,真的会比死还难受。   “朕……”   “璇……”璇儿不要!   宇文璃想提醒君天璇,然而刚开口,就被秦翼眼疾手快的卸了下巴:“静王殿下还是省省力气吧,说那么多也不怕闪了舌头!”   咔嚓一声之后,宇文璃疼的只剩下本能的呜咽,还有那忍不住的生理性口水流了满衣襟儿。   他从未这般狼狈过。   君天璇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宇文璃被羞辱,忙不迭的就扔下了手上兵刃。   二十万大军当中,有不少骨头硬的,不肯投降的,都被沉煞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至于是何种手段,云卿浅便不屑再看了。   生擒君天璇和宇文璃,已经等于拿下半个西陵了,剩下的,自然有沉煞去做。   ……   君天璇和宇文璃被关押在沛阳城的大牢里,沉煞为了安全起见,毫不犹豫的给二人都用了软筋散,也不管吃多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管现在有效就好。   得知次日他们二人就要启程被押解进京,宇文璃在牢房里疯狂的大喊,使劲全身力气撞击牢房,说什么也要见云卿浅一面。   宇文璃活着还有用处,沉煞担心他真的把自己弄死的,所以不得不来通知云卿浅,希望云卿浅能去看看宇文璃发什么疯。   沉煞来到云卿浅房中的时候,云卿浅已经准备启程去杨洲城了。   听到沉煞的来意,云卿浅略作思忖,便点了点头,来到了沛阳城大牢。   她虽然不屑于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可若落水的是宇文璃,她倒是不介意给他伤口上,多撒一点盐。   ……   安全起见,沉煞将宇文璃和君天璇分开关押,所以此刻偌大的牢房里,只有宇文璃一个人。 第352章 这样,很好(4更)   宇文璃穿着还是那一身银色锦袍,然而此刻却污渍斑斑,没有了那一度风华的样子。   昏暗的牢房,斑驳的土墙,潮湿泥泞的地面,腐烂发馊的稻草,还有空气中的咸腥味儿,和偶尔传来老鼠的吱吱叫声,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宇文璃,此刻的他有多么的狼狈。   然而宇文璃却好像完全接受了这种环境一般,他背靠着墙面,一条腿平身,一条腿微微曲起,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着头靠在墙壁上,定定的看着牢房门。   说是看着牢房门,也不确切,他双眼毫无聚焦,似乎透过牢房门,看向很远很远的过去,和很远很远的未来。   一直到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宇文璃那浑浊的眸光才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他知道,她来了。   白丹青陪同云卿浅一起到了牢房中,但是却没有跟着云卿浅深入,而是站在了牢房门口。   云卿浅独自走到了关押宇文璃的牢房门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美的仍旧让宇文璃移不开眼。   只是她疏远而冷淡的眼神,刺痛了宇文璃的心。   “浅浅,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云卿浅忽然就移情别恋了。   为什么那经常拦着他马车娇俏可爱的女孩一转眼就对他恨之入骨了?   为什么那口口声声夸他好看,对他心仪的少女,却忽然与他反目成仇了?   云卿浅淡淡回道:“宇文璃,我给你过你和君天璇机会,我没有杀你,也没有杀君天璇,若是你们二人不对我心怀恶念,你仍旧可以继续自己以后的人生。不至于沦落至此。”   “人生?呵呵……”宇文璃嗤笑道:“你认为成为女人的裙下之臣,会是我宇文璃想要的人生么?浅浅,你可真是知道如何能刺痛我啊。”   她让他一路高歌凯旋的进入了东周腹地,她让他感觉一切都尽在掌控胜利在握,她让他看到自己的梦想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喜不自胜的时候,她又残忍的打破了他所有的幻象!   让他从高高的九霄云端,重重的摔落进十八层地狱!   她用了他教过她的战术,用了他用过的计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不够,所有的阴谋诡计,她都加倍奉还。   “云卿浅,你为何对我如此残忍,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爱,从来就不比穆容渊少。不然我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没碰过你一下!”   云卿浅垂眸看着宇文璃,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宇文璃很可怜,爱而不得,求而不能,众叛亲离。   云卿浅没有回答宇文璃的问题,只淡淡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陛下仁德,也不会杀你。他会留着你,让你亲眼看着东周如何昌盛,新帝如何盛名。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用拿圣女来交换!”   宇文璃猛地瞪大双眼,他试图挣扎起来靠近云卿浅,然而却发现四肢无力完全站不起身。   宇文璃只好努力大喊着:“浅浅,你以为我要得到你只是为了你是圣女吗?我是真的爱你,我爱你啊!我对你的爱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少,不比任何人少!”   云卿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听到宇文璃歇斯底里的表白,云卿浅只平淡的回到:“那么你带着对我的爱,和君天璇行夫妻之礼的时候,是何种心情呢?”   一句话问的宇文璃哑口无言。   云卿浅笑了笑,这是她进入牢房后的第一个表情,笑容平淡,没有对失败者的嘲讽,也没有对宇文璃的示爱表示出喜悦。   就那么云淡风轻的一笑,仿佛所有的一切,她都置身事外,是一个局外人。   “宇文璃,带着目的的爱,终究会因为其他的目的而摒弃。带着利益的爱,终究会因为更高的利益而移情别恋。你的爱,从来就不存粹!”   云卿浅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了,她发现,看到宇文璃身陷囹圄,她并没有现象中那么开心。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十分平淡。   宇文璃在她心中再也惊不起一点波澜,爱没有了,恨,也没有了,他就像生命里形形色色的过客一般,留不下一点痕迹。   这样,很好……   宇文璃见云卿浅离开,手脚并用的爬向牢房的门,大喊着:“浅浅,浅浅你不爱我就恨我吧,恨我吧!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不要……”   ——   天康二年,西陵百万雄兵深陷东周,再无一战之力,西陵国土被东周尽数吞没,史上再无西陵国!沉煞扛敌有功,被封为平西侯盘踞乌月城,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   沛阳城大捷的消息传到临南城的时候,整个临南城都欢喜雀跃,然而穆容渊却没有收到消息。   因为他应尉迟翊之约,进入了鬼蜮,来到了忆湖。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情景,熟悉的套路,唯一不同的是双方的人质。   尉迟翊押解着穆容壑站在忆湖的南边。穆容渊也押解着尉迟翎在忆湖的北边。   双方准备交换手上的人质。   尉迟翊一脸狞笑的看着穆容渊,开口道:“穆容渊,你我之间,是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也不必扯那些虚晃的。我们就在这忆湖之上交换人质好了!你我二人将他们同时扔到忆湖之上,然后互相接住对方扔过来的人,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对方暗下杀手了,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湖中尸骨无存。呵呵,你觉得如何?”   穆容渊心中冷笑,前世是尉迟翱,今生换成尉迟翊,这兄弟俩连说词都不带变的。   与眼下交换人质相比,穆容渊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南滇出谋划策,这种卑劣的手段,前世害死了他大哥,今生又来害他。是谁这么恨他们穆家?   若说前世,或许是宇文璃,可今生宇文璃已经自顾不暇了,他没机会也没时间给尉迟翊出这种馊主意。   那么今生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怎么?堂堂威武候不敢交换人质么?”尉迟翊用言语讥讽着穆容渊。 第353章 交换人质(1更)   穆容渊勾唇一笑,开口道:“此法甚好,只是……我怎么知道你手上的,是不是我大哥呢?总要验明正身一下吧。”   云卿浅和西陵对抗了多久,穆容渊和南滇就纠缠了多久。   而这么长时间以来,令穆容渊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从一直都没能再见到的穆容壑。   之前南滇人还用穆容壑作为威胁临南城的筹码,可自打他出现之后,南滇人就把穆容壑藏起来了,也不知为何。   细细算来,今日一见,竟已经相隔半年多了。   听到穆容渊这么说,尉迟翊示意了手下人解开了穆容壑哑穴。   “咳咳咳……”被解开穴道的穆容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身上衣衫褴褛,明显被用过了刑,至于伤的多重,却无法一眼看穿。   听到咳嗽声,穆容渊瞬间便可以确定,这声音是穆容壑的。   穆容渊心中微微激动,可表面依旧冷静,他开口问道:“大哥,你不是在碧云寺修行么,为何会被他们抓住。”   穆容壑叹口气开口道:“子衿,回去吧,不要管大哥,我已经听说了,新帝颁下罪己诏,为我穆家正名,他是个好皇帝,值得你辅佐,可大哥……大哥愧对临南城,大哥回不去了。”   “大哥!”听穆容壑一副视死如归的语气,穆容渊有些急了。   “大哥,你为何会在尉迟翊手上?”以穆容壑的武功,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任人鱼肉啊,还被绑在两军阵前,简直奇耻大辱。   说起这个,穆容壑忍不住再叹一口气,开口道:“书儿被他们抓了,我若不听从他们,书儿性命危矣。”   又是该死的左宁书!!   穆容渊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将左宁书处理了,怪只怪事情交错纷杂,让他半刻不得闲。   穆容渊看向尉迟翊,冷声道:“三殿下的算盘打得好响亮,我交换了大哥之后,你再拿左宁书出来要挟第二次么?”   尉迟翊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威武候多虑了,在定远侯束手就擒之后,那左家二小姐就偷跑了,至于她跑到哪去了,便不得而知了。”   穆容渊看向穆容壑,穆容壑微微点头:“正是因为书儿偷跑了,尉迟翊没有了威胁我的筹码,所以我才不再受制于他们,以死相逼,躲了被绑在两军阵前的酷刑。”   穆容渊微微点头,眼底却晦暗不明。   容貌可以伪装,声音可以模仿,但是言谈举止中熟悉的气息是骗不了人了。   穆容渊看了看那忆湖,又看了看尉迟翊,开口道:“好,我与你做交换!”   “好!那就别磨蹭了,来吧!”尉迟翊显得有几分兴奋,一把拉过来被五花大绑的穆容壑。   而穆容渊则拉过一旁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尉迟翎。   双方准备就绪,目不斜视的盯着对方手上的人质。   “一!”尉迟翊喊道。   “二!”穆容渊喊道。   “三!”尉迟翊话音一落,双方立刻将手上人质抛向对方。   与此同时,二人立刻起身去接住对方扔过来的人质。   穆容渊一把扣住穆容壑的手臂,尉迟翊也顺利的扣住了尉迟翎的手臂。   眼看着双方人质交换完成可以退回原处的时候,穆容壑那本来五花大绑的麻绳竟然在此时砰砰砰的都绷断了。   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直接刺向穆容渊的胸口。   然而刀尖儿在刚刚刺破衣料的时候,便堪堪停住,怎么也刺不进去了!   “穆容壑”大惊失色,猛地抬头看向穆容渊。   只见穆容渊勾唇一笑,脸上尽是邪魅和嘲讽。   本来扣住“穆容壑”手臂的大手,立刻松了力道,顺势点了“穆容壑”侧腰上的的大穴。   “穆容壑”身子一麻,立刻朝着忆湖坠落下去。   尉迟翊见状也脸色陡变,慌乱中将手上的尉迟翎扔向穆容渊。   然而那“尉迟翎”却也在此刻绷断了身上的麻绳,反手便将尉迟翊挟在手中,与穆容渊手法一样,直接点了尉迟翊的腰间大穴。   说时迟,那时快。   当一切变故结束之后,穆容渊已经落回到原地,而那尉迟翊也已经被“尉迟翎”拉到了穆容渊的身边。   至于那假冒的穆容壑,坠入忆湖之后,立刻消失不见了,除了泛起的水泡之外,尸骨无存!   嘶——   双方带来的士兵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就连尉迟翊都觉得头皮发麻。   “穆容渊,你……”   “我?”穆容渊勾唇冷笑道:“这么拙劣的障眼法,你背后的那个人,竟然也放心?”   尉迟翊双眸猛地争大,有些惊恐,也有些难以置信。   穆容渊冷笑道:“你养的那个人确实不错,将我大哥的行为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只可惜啊,他不了解我大哥的性格。别说是为了左宁书,就算是为了我大嫂,我大哥也不可能让你们绑在两军阵前,去坑临南城的将士!我穆家,傲骨长存!”   尉迟翊心中砰砰砰跳,忍不住看向那把他抓过来的尉迟翎,难道说这人……   “尉迟翎”一个转身,再转过来的时候,尉迟翎已经变成了千面,不仅样貌变了,连身形都变了。   尉迟翊震惊的瞪大双眼。   穆容渊开口道:“怎么?雕虫小技,吓到三殿下了?”   尉迟翊倒抽一口凉气,开口道:“穆容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穆容渊扣住尉迟翊的脖子,将人拎起来,让尉迟翊双脚悬在忆湖的上面。   滋滋滋的湖水腐蚀他脚上鞋尖儿的声音,听的尉迟翊心惊胆战,可他被穆容渊点了穴道,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别……别松手,穆容渊,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除了求饶,他没有任何办法。   穆容渊笑了笑,看向忆湖对面那些南滇士兵,开口道:“先让他们离开,退出鬼蜮!”   让手下人离开?那他有救么?尉迟翊有些犹豫。   “怎么?不肯啊?”穆容渊缓缓放下手臂!   随着穆容渊放低了手臂,尉迟翊的脚尖浸泡在了忆湖中,伴随着滋滋的腐蚀声音,尉迟翊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从脚尖传来。   “不!别!别动!”若是双脚没了,他还拿什么走上南滇的皇位。   尉迟翊惊声大喊道:“退下,快退下,都退出鬼蜮!”   南滇士兵面面相觑,不得不缓缓退后。   穆容渊也不急,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开,一直到看不见南滇士兵的身影之后,穆容渊才抬头看向尉迟翊,开口道:“说吧,我大哥,究竟在哪?”   “跑了!”尉迟翊开口道。   穆容渊手臂再次往下放了放,尉迟翊连忙大喊道:“真的!真的!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啊!”   穆容渊停下动作,将他抬起来几分,冷声问道:“把话说清楚!”   尉迟翊忙不迭的继续解释道:“穆容壑一直在碧云寺修行,直到我抓了左宁书去威胁他之后,他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碧云寺,随后左宁书也从军营中被救走了。我猜应该是他做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穆容渊微微蹙眉,想不通,既然大哥已经离开了南滇,为何不回到临南城呢?难道心中还是放不下宇文家的所作所为么?   穆容渊忍不住叹气,其实他心中也郁结难舒,可他却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临南城被南滇践踏。   大哥守了那么多年的临南城,必定比他对临南城的感情还要身后,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至今都没有露面呢?   穆容渊想不通,索性问起其他的事情:“是谁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这个出主意的人,就是前世害死他大哥的真正凶手。 第354章 子衿,去死吧……(2更)   尉迟翊不敢隐瞒,开口道:“了悟,了悟禅师!”   穆容渊眉头微促,了悟?他接触那个妖僧的次数不多,但是凭借他的感觉,那妖僧并没有对他产生过杀意,甚至在他和穆容壑都身陷碧云寺的时候,了悟也没有要困住他们的想法。   为何了悟会给尉迟翊出这种主意?   穆容渊有些不信,将手臂又放的低了点。   尉迟翊连哭带嚎的大喊道:“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就是了悟,他……他派了一个黑衣人,到军中献上的妙计!”   黑衣人?   “是一个什么样的黑衣人?”穆容渊开口问道。   尉迟翊被扣住脖子,说话有些困难,随时时间的渐渐推移,愈发觉得有几分窒息,可他却不敢不回答穆容渊的话:“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从头到脚都是黑的,脸……脸也遮挡的严严实实,我……咳咳咳……我真真的,真的没看见过他的样貌。”   随着尉迟翊的描述,穆容渊很快联想到在皇陵中见到的那个人,同样的黑衣人,同样的黑色斗篷。   难道是他……   想到黑衣人可能的身份,再想到已经快要抵达杭城的云卿浅,穆容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行,不能耽搁了,他要立刻启程去杭城!   穆容渊将尉迟翊扔在地上,尉迟翊的脖子重获自由,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来人,把三殿下带回去,给南滇传个信儿,就说三殿下在临南城玩的开心,乐不思蜀,打算小住一段时间!”这是要把尉迟翊当做人质了。   穆容渊要离开临南城,可穆容壑还没找到,临南城没有守将,他只能先将尉迟翊作为人质,钳制南滇的行动。   千面和飞烨将尉迟翊拎起来,带领东周的士兵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顿时被不远处走过来的人惊住了。   “将军!”飞烨惊喜的喊道。   穆容渊定睛一看,走过来的可不就是穆容壑么!   “大哥?!”穆容渊惊呼道,可是有了前车之鉴,他还是保留了几分戒备。   穆容壑冷着脸,表情有些严肃,看不出太多喜怒,见到飞烨手上的尉迟翊。   穆容壑的严肃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嗜血的狞笑,甚至发出了磨牙的声音。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尉迟翊,我弟弟仁慈,我却心狠手辣的很!”穆容壑一把将尉迟翊从飞烨手上夺下来。大步流星的就朝着忆湖走去。   “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穆容渊,你不是要我做人质么,你大哥疯了,快让他放开我!”   穆容渊只是微微蹙眉看着,并没有阻止,他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穆容渊开口问,穆容壑就咬牙道:“你抓了左宁书,让整个军营的坏了她的身子,尉迟翊,如此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当年的杀妻之仇,今日的辱妹之恨,今日,本将军便一并报了!”   穆容壑话音一落,便提着尉迟翊要往忆湖里扔。   穆容渊见状连忙开口道:“慢着!大哥,当年大嫂在战场不敌,是因为左宁书给大嫂下了药……”   “我知道!”穆容壑打断了穆容渊的话。   穆容渊微微一愣,大哥知道?   穆容壑脸上浮现一抹悲戚之色,开口道:“不光我知道,你大嫂也知道,可书儿是被利用了。就是他,就是尉迟翊,他派人哄骗书儿,说那草药是助孕的,所以你大嫂才毫无戒备的喝了进去。可谁又能想到……”   穆容壑话没说完,但是穆容渊却明白了他的欲言又止。、   又能想到,大哥大嫂成亲多年无所出,不是因为大嫂,而是因为大哥被下了绝子药呢?   所以,大嫂的死,宇文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那左宁书真的就那么无辜么?穆容渊并不这么认为。   “啊——”   就在穆容渊神游的这一瞬间,一声惨叫声响起又落下,尉迟翊竟然真的被穆容壑扔进了忆湖,与刚刚那假冒的穆容壑一样,瞬间被湖水吞噬了。   穆容渊双眸微眯,不知为何,感觉穆容壑的气息有些不对,似乎十分愤怒,愤怒到要杀人才能平息。   这种愤怒真的是源自于左宁书受辱么?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和子衿单独说!”穆容壑冷声道。   飞烨和千面对视一眼之后,带着东周士兵离开了鬼蜮。   忆湖面前就只剩下了穆家兄弟二人。   “大哥……这段时间,你去哪了?”穆容渊迫不及待的问道。   穆容壑没有回答,只开口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因为过去的仇恨就放弃临南城,我会回去守城,但是永远不会再进京朝拜!”   听到穆容壑这么说,穆容渊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放心的去找他的卿卿了。   “大哥,左宁书她……”穆容渊想让穆容壑知道左宁书的真面目。然而穆容壑却好像不太想听其他的事。   穆容壑缓缓抬起手,阻止穆容渊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口道:“子衿,对不起,大哥无能,护不住你!”   穆容渊微微蹙眉,有几分想不通穆容壑的意思。   穆容壑说着话是何意?   “大哥……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关于宇文家给我们兄弟二人下绝子药的事情么?大哥放心,有神医莫寻在,一定可以解毒的。”   穆容渊不好意思说,其实他已经寻到了解毒的方法,只是眼下云卿浅的魂魄不全,他不敢冒用。而且这种解毒方法,也不能给穆容壑用,有些为难。   然而穆容壑很明显说的不是这件事。   “子衿,云家那个丫头,很好,她帮助沉煞拿下了西陵,打破这片大陆千百年的四国制。我想,或许用不了多久,东周就可以将这片大陆四国一统了。”   说起云卿浅,穆容渊会心一笑:“她,自然是极好的。”   穆容壑眼底划过一瞬的悲伤,转过脸继续道:“这样好的姑娘,身边不会缺少爱她的人,权势滔天的有陛下,温润如玉的有贺荣远,策马江湖的还有君九霄。子衿,她到哪里都会幸福的。你可以放心。没有人会去亏待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这是什么话??   穆容渊更加疑惑了:“大哥,你在说什么?难道你还不同意我跟卿卿在一起么?”   穆容壑重重叹口气,不是他不同意,而是穆容渊已经没办法和云卿浅在一起了。   穆容壑仍旧没有回答穆容渊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除了临南城,和云卿浅,你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说给大哥听听。”   穆容渊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他不知道穆容壑究竟怎么了,但是这种对话和语气,让他十分不喜欢。   “大哥,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穆容渊皱眉问道。   穆容壑想了想,似乎在穆容渊心中,也就只有这两件事放不下吧。   穆容壑抬了抬头,本来想看看天色,却发现鬼蜮里面被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他完全无法分辨。   穆容壑叹口气朝着穆容渊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眼中带着如父如兄的慈爱,可慈爱中却透着一抹悲伤。   那一抹悲伤,让穆容渊有些心慌。   “大……”哥字还没喊出来,穆容渊就感受到自己太阳穴被穆容壑用力的一击。顿时感觉两眼发黑,眼前天旋地转。   “子衿,去死吧……”这是穆容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穆容壑的最后一句话,语气里没有杀意,只有满满的不舍。   随后穆容渊便觉得腹部被一记重疾,然后他整个人便飞了起来,扑通一声,坠入了忆湖…… 第355章 抵达杨洲城(3更)   云卿浅带着白丹青和君九霄来到杭城城门下。   沈家就住在杭城,照理说,云卿浅没道理不进去看看外祖母,而且还可以顺便从沈老夫人口中打听一下为什么君新月会变成沈秋颜。   然而在城门口云卿浅想起那个圣女皇陵中的黑衣人,便有几分犹豫了。   而且,这里也是和君九霄分道扬镳的一个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云卿浅看向君九霄,开口道:“你要查的事情,可以去杭城查,也可以去问问我外祖母。而我要改道去杨洲城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君九霄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你想甩开我?”   云卿浅微微蹙眉:“谈不上甩开,道不同而已。”   一语双关,说的君九霄心中有些憋闷。   “哼!”君九霄冷哼一声,打马进入了杭城大门。   见君九霄走了,云卿浅才看向白丹青开口问道:“你可要进城去看一眼你父王?”   白丹青无所谓的摇头道:“不必,他一个人乐呵着呢,咱们还是去和二哥回合吧!”   云卿浅笑着点点头,之前在信中已经约好了和穆容渊在杨洲城回合,算算日子,他应该也快来了吧。   ……   几日后,云卿浅和白丹青终于抵达了扬州城外。   云卿浅策马停在城门口,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杨洲城”三个大字,开口问向白丹青:“今天什么日子了?”   白丹青伸出手指头捏了捏,算了一下之后开口道:“啊呀,今天是中元节!”   中元节?   云卿浅眉头微微一皱,不知为何,感觉有几分心慌,今天怎么会是中元节呢。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收到子衿的平安信了?”云卿浅开口问道。   说起这个,白丹青也忍不住心里一慌,开口道:“差……差不多有……有一个月了。”   云卿浅握着缰绳的手,忍不住攥紧了几分。   见云卿浅脸色不好看,白丹青连忙嬉皮笑脸的说道:“哎呀,你不用担心,南滇已经退兵了,最近也没听说什么大的战事。二哥既然已经在信中言明会来杨洲城和咱们会和,必然不会食言的啦!”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她也不想担心,可是心绪不宁的感觉,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走吧,咱们先进城!”   ……   云卿浅带着白丹青进了杨洲城,找一间客栈住下之后,云卿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白丹青去买元宝蜡烛。   今天是中元节,大家都会焚烧元宝蜡烛祭奠亡灵。   她也一样,她想祭奠在寒风山不幸遇难的润儿,也想祭奠,她无法拯救的东周将士。   天黑之后,白丹青带着云卿浅来到之江河河边,将元宝蜡烛一一燃尽。   看到云卿浅脸色悲戚,白丹青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想了想便说道:“我爹曾说过,这世上啊,死亡不代表结束,人虽然死了,可是他们生前的亲人朋友还在惦记着他们,就像你,你还惦记着润儿姑娘,那么对于润儿来说,死就不是结束,只是从一个陪伴的阶段,变成了怀念的阶段。”   云卿浅有些意外白丹青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而这话还出自于逍遥王白邡的口中。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结束呢?”云卿浅问道。   白丹青看向之江河河畔众多的火光,开口道:“我爹说……是遗忘。遗忘才是真正的结束。所以……即便是我十分贪玩,每年也都会回去逍遥王府看看我娘亲的画像,我不想让她真的结束。”   “不知王妃娘娘的忌日是何时?”云卿浅随意的问道。   白丹青开口道:“腊月二十二,唉,去年南滇战事吃紧,没赶上,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白丹青说完便转身离去了,没有看到云卿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了几分。   腊月二十二,是云戎和沈秋颜成亲的日子啊。竟然会如此巧合?   难道说……   云卿浅有些不敢去细想。   “不行,暂且不管这件事,一切都等找到魂魄之后再说,否则做起事情来,处处掣肘。”云卿浅下定决心之后,深吸一口气,跟上了白丹青的脚步。   二人离开之后,一道黑色身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从头到脚都是黑的,分明就是圣女皇陵里面的那个人!   ——   次日晨,云卿浅和白丹青就开始寻找杨洲城的阿丑。   然而杨洲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二人走了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收获。   “唉,谁会叫阿丑呢?云卿浅,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个大名,应该是个绰号或者乳名吧。”白丹青手插着腰,皱眉看向周围人来人往的大街。   云卿浅微微点点头,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若按着乳名来寻找,就更难了,我们得想个法子。”   “什么法子?”白丹青疑惑道。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想个引蛇出洞的法子吧……”云卿浅话中是这么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有些心不在焉。   一天没有收到穆容渊的平安信,她一天就无法静下心来去寻找那个阿丑。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一道清亮的唱腔声忽然传来,听到这熟悉的曲调,云卿浅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行动快过大脑的云卿浅,在听到歌声的时候就已经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哎,云卿浅,你跑什么呀,你等等我!”白丹青忙不迭的朝着云卿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云卿浅循着声音,很快跑到了那出戏园子——畅听园。   往事瞬间浮现在眼前,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伴随昭文帝南巡的时候,穆容渊就在这畅听园,对她唱了一首凤求凰。   “哎,差矣,差矣!”身旁传来了一个老者有些低沉的声音。   “怎么了赵班主?这个还不成?这可是最好的角儿了!瞧瞧这扮相,听听这腔调,您怎么还不满意啊!”一个年轻人开口劝慰道。 第356章 找到阿丑(4更)   被称呼为赵班主的老者开口道:“扮相艳俗,曲调也虚浮,没有一点真情实意,比不得两年前的那位小生啊!”   年轻人叹口气道:“哎,人家是郎情妾意,自然情感丰富,咱们这是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就别要求那么高了!”   赵班主无奈的挥挥手,转身去了后台。   听到二人的谈话,云卿浅心头更加酸楚,当年的一幕,给这畅听园留下的深刻记忆,也给她的心留下了磨灭不掉的烙印。   可是……可是子衿,你现在在哪呢?为何你人不出现,信也没有……   就在云卿浅沉浸在思念的伤怀中,一道尖锐的叫喊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哎呀!抢银子啦!抢东西啦,抓住他!快抓住他!”原来是一个夫人的银袋子被抢了。   那夫人的随从和戏班的护卫连忙就朝着那一抹漆黑的身影追过去。   被惊动的人群忍不住纷纷让开一条路。   其中有一人看清了那歹徒的样貌,大喊道:“哎呀!是阿丑啊,是那个春风十里的阿丑!”   什么?!   一句“阿丑”顿时将云卿浅和白丹青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白丹青看看云卿浅,开口道:“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抓人!”   云卿浅点点头,她不能快跑,万一出汗散发香气,对她来说更加麻烦,白丹青武功高强,一定能抓住那个小贼的。   见云卿浅同意,白丹青脚尖一点飞身而去,比起那些只会几招拳脚功夫的家丁来说,白丹青的速度就快太多了。   那叫做阿丑的小贼,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追来的人,发现那些人都被他甩掉了,阿丑忍不住一边颠了颠手上的银袋子,一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这一抹笑容,还不等笑到底,就看到白丹青环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丑心里咯噔一下,他流窜在市井当中,多少还有几分眼力,眼前这蓝色锦衣的男子,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   阿丑抿了抿嘴,开口道:“大爷,小的也就是混口饭吃,要不这样,银子还给你,您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怎么样?”阿丑将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银袋子朝着白丹青扔过去。   本想着趁着白丹青接银袋子的时候逃走,可没曾想,白丹青根本就没伸手接,而是在他要逃走的一瞬间,白丹青窜出来,啪啪两下,点了阿丑的穴道,让阿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阿丑受惊了。   点了阿丑的穴道之后,白丹青才看清楚了他的样貌,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吐了。   难怪叫阿丑了。   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无论是脸颊还是双手,上面都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脓包,有的已经破开了,血肉模糊,有的还带着黄色的脓水鼓鼓的一个。   除此之外,身上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这辈子都没洗过澡一般。   饶是白丹青有着良好的教养,也忍不住对阿丑皱了眉头。   阿丑似乎被白丹青嫌弃的表情给取悦了,嬉皮笑脸的说道:“大爷,您看小的这一身的病,抢银子就是为了能多活几天,您大人大量,就放了小的吧。别让小的给您过了病气。”   白丹青心道一声:“要不是你身上有我们要找的魂魄,打死小爷,小爷也不带碰你一下的!”   白丹青,厉声道:“不想死,就少废话!”白丹青话音一落,已经扯下自己腰带,轻轻一甩,腰带一头捆住了阿丑的腰身,另外一头被白丹青握在手上,脚尖一点,白丹青变带着大呼小叫的阿丑飞掠而起,去寻找云卿浅了。   没办法,白丹青实在是不想碰他。   ……   白丹青将阿丑安置在客栈的柴房中,先是找了店小二,给了足足十两银子,才让店小二勉为其难的给阿丑洗了个澡。   随后又请了大夫,确认阿丑身上的脓疮不会传染之后,白丹青才带着云卿浅来柴房看阿丑。   此时此刻的阿丑,虽然还是那副丑模样,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干净的布衣。伤口也都上了药,至少闻起来没有那么恶臭难当了。   但是阿丑的心里并没有因为得到照顾而喜悦,反而更加担忧了。甚至有些心慌。   吱嘎一声,柴房门被从外推开,本来缩在地上的阿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戒备的看向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这个男的他认得,是抓他来,然后给他找大夫的人。   至于这个女的……   阿丑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女人也太好看了,比春风十里杨洲路的所有姑娘加在一起还好看。这是人吗?这是天仙啊!   “好……好美啊……”阿丑不知不觉的念叨着。   白丹青微微皱眉,低声道:“云卿浅,你……对他有印象么?”白丹青想不通,云卿浅的魂魄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人体内,简直……简直暴殄天物。   云卿浅上下打量了一番阿丑,很遗憾,没有任何印象,她前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样一个人。   自己魂魄会在他身上?   那君一笑曾说:“没有刻骨深爱,哪的魂魄相赠。”   她前世会对眼前的人刻骨深爱吗?   不……不可能!   云卿浅自认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眼前人丑却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的眼神。   他看她的眼神中有着占有,有着,有着邪念。   这样一个人,和那些混迹秦楼楚馆的男人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得到她刻骨深爱?   云卿浅摇摇头,一个字都没有问他,转身离开了柴房。   白丹青见状虽然有些疑惑,可是也没当着阿丑的面开口询问,只冷冷的对阿丑说道:“老实点,不会伤你性命,若是要逃走,可别怪我手下不留人。”   阿丑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跪下磕头:“大爷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求大爷给条活路啊,求大爷给条活路。”   白丹青被他吵得有些厌烦,皱眉道:“只要你不存了逃跑的心思,我自然不会杀你!老实待着吧!”   白丹青转身离去,并没有看到阿丑那张丑脸后面,掩藏的一双透着精光的眸子。 第357章 醉仙楼(1更)   回到客栈之后,白丹青开口问道:“怎么样?可对他有什么印象?”   云卿浅摇了摇头:“毫无印象。”   白丹青心中一急。开口道:“要不然我们去找莫寻,你看不出什么门道,或许他可以呢?”   云卿浅点了点头,语气有几分敷衍的开口道:“嗯……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白丹青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已经过了戌时,天色完全黑了,正是去杨洲城九霄阁据点的好时候。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九霄阁打探一下莫寻的去向。”白丹青开口道。   云卿浅再次摇了摇头,一直没有穆容渊的平安信,让她越来越焦虑不安,她不是故意敷衍白丹青,只是眼下她根本不想去考虑关于那个令人厌恶的阿丑的事情。   “先别去了,明日天亮了,你将人放了吧,然后我们暗中跟上去,我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是哪里,或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   白丹青见云卿浅满脸疲惫之色,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白丹青离开之后,云卿浅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而是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床顶的帷幔。   她刚刚对白丹青说谎了……   她对那个阿丑,并非毫无印象。   当然,若是说印象深刻也不至于,只是当她看到那阿丑的样子时,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似乎缺失了部分关于前世的记忆。   细细回想,她前世的记忆停留在她沦落风尘的日子,然后便是她在之江河死之前的模样。   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谁最后夺走了她的性命?又是谁将她扔在了之江河畔?   如果是青楼中死了姑娘,有良心的老鸨会给一口薄棺,草草埋葬,没有良心的,也就将人扔到乱葬岗罢了。   谁会那么大费周章的将她扔在了之江河畔?   她觉得,就算她的魂魄不在这个阿丑身上,这个阿丑,也一定和她的死有所关联。   而这个关联,或许就是她寻找魂魄的关键。   ……   白丹青离开房间后,一直玩世不恭的脸也渐渐沉了下来。   他也欺骗了云卿浅,他一直在说,南滇百废待兴,或许穆容渊耽搁了。   又说穆容渊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方便写信。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通过四海赌坊传平安信,从来没有拖延过半个月的时候,可眼下,已经一个月了。   白丹青不想承认,可是却忍不住去想,穆容渊……多半是出事了。   ——   阿丑被关了一夜,第二天白丹青只说认错人了就把他给放了。   阿丑心中一半疑惑,一半不舍,他长这么大还头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这么好看的姑娘,让他去给她洗脚,他都愿意啊,只看了一眼就被赶走了,实在是觉得心里痒痒的。   阿丑想留下来为奴,可是见白丹青不太好惹的样子,便把自己的心思压下了。   这俩人看起来好像是在杨洲城里找什么人,不急,再打探打探,总会有让鱼儿咬钩的办法!   阿丑嬉皮笑脸的离开了客栈,眼看着人快消失在街角了,白丹青才和换了一身男装的云卿浅跟了上去。   ……   “凉风有幸,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呦,小香香,几日不见,你这儿……可又涨分量了呀!”   阿丑双手在自己胸前做了一个向上托举的动作,引得那被换做香香的小姑娘红着脸怒骂了一句:“不要脸!呸!”   “嗯!香!唾沫都这么香,下次可别糟踏了,来,吐哥哥嘴里!”阿丑一副无赖的样子,直接把那香香气走了。   云卿浅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叫做香香的小姑娘,一身细布衣裳,看起来是哪个有大户人家的丫头。   可是这里并不是官宅府邸的所在的街道。这里是杨洲城负有盛名的春风十里杨洲路。   那么那个香香姑娘,应该就是这青楼里面的婢女了。   云卿浅微微蹙眉,她十分不喜欢这里,浓郁的脂粉气,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眼下还是白日,这条街还没有那么热闹,若是到了晚上,两侧秦楼楚馆的姑娘们都出来接客了,那这脂粉气,怕是会更加浓郁。   白丹青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原来这小子混迹在这种烟花之地,看他的样子,多半是个乞丐,连个混混都算不上。”   若是混混,总不至于满身的烂疮了,都不去就医。   云卿浅和白丹青继续跟着阿丑往街里走,发现阿丑果然对这十里杨洲街非常熟悉,那些楼里出来的采买的婢女,十个有八个都要被他调戏一番。   然而他又十分的怂,看到青楼的护院,忙不迭就躲远一点,生怕自己被打一般。   云卿浅眉头紧锁,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又下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真爱。   若不是那君一笑是她的祖先,她都要忍不住去想君一笑是不是在戏弄她。   云卿浅忽然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才看到白丹青拉住了她。   白丹青对着云卿浅递了个眼色,云卿浅抬头看到,那阿丑已经在一个青楼的墙根儿下坐了下去。   那墙根儿有几块破布,有一个破碗,似乎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云卿浅停下脚步,将视线从阿丑身上转移到那青楼的匾额上——醉仙楼。   看到这三个字,一道白光从云卿浅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便是诸多画面充斥而来。   【“这个女人就交给刘仙姑了,记住了,一日都不能停,把那些旁人不敢接的,不愿接的,不能接的客人都给她便是!”   “呦,这模样生的俊,肯定能成头牌!”刘仙湖捏起了云卿浅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少废话,我家主子要的不是她成为头牌,要的是她生不如死,明白吗?!”   刘仙姑掩唇一笑,媚眼如丝的开口道:“明白明白,一定是爬了主家床的贱蹄子,咱们这儿可收了不少了,那能不知道套路呢。您瞧好吧!”   “别把人弄死了,也别让她舒坦了!” 第358章 失控的云卿浅(2更)   “您放心好了,咱们醉仙楼可是这十里杨洲路最大的楼子,上至达官贵人喜欢的高雅地界儿,下至地痞流氓喜欢的窑子,什么地儿都有,这姑娘啊,从上头往下头这么走一遭,想舒坦都难了!咯咯咯”】   【“来人啊!来人啊,他娘的,醉仙楼没人了吗?”   “呦!黄爷,怎么了这是,伺候的不好?”刘仙姑推门而入上前安抚。   “这哪来的贱货,一晚上摆着一张死人脸,酒也不喝,话也不说,一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老子兴致都没了!”   “得嘞,奴家这就给黄爷换个可心儿的!”刘仙姑拉着云卿浅就要往外走,可是却被那黄爷拦住了。   “慢着,怠慢了爷,就想这么走了?想的到美!”黄爷眼神狠厉的划过云卿浅单薄的身子,仿佛一条毒蛇从身体上缠绕而过。   “来人,”刷拉一下冲进来七八个壮汉。黄爷继续道:“你们几个,去好好收拾收拾她,今晚上不叫出声儿来,别想走!”   “是!”七八个人拉着云卿浅就往地上推去,整个过程,刘仙姑只是讪讪的笑着,而云卿浅眼神木讷仿佛一切早就习以为常。】   【“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在这呆着吧,不识时务的贱人,得罪了老娘那么多客人,进了这下九流的窑子,让你尝尝什么叫十二个时辰不得闲!”   云卿浅被推进了一间破败不堪的小黑屋,里面散发着浓郁的腐臭气息和令人窒息的咸腥味儿。   忽然从小屋暗处深处几只大手,将弱小的她猛地推向噩梦的深渊……】   “啊——”云卿浅大喊一声,满头冷汗,双眼失神。   喊声不出意外惊动了街上的人,也惊动了那本来打算睡一觉的阿丑。   白丹青心里一惊,不明白云卿浅是怎么了,可看那阿丑已经瞧过来了,白丹青心下不再犹豫,一把扣住云卿浅的肩膀,飞身朝着巷子里面离去。   然而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阿丑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阿丑双眸微眯,对这两个人越发感兴趣了。   两个外乡人,男的看起来十分厉害,可那个女的似乎除了一张脸之外,没有什么旁的本事,并不会武。   阿丑挑挑眉毛,心想着若是能把那女子弄来,一定能卖个好价格。   他一边舔着嘴,一边摸索着下巴,自言自语道:“等老子把你弄过来,先看看是不是个雏儿,如果不是,就先喂饱了老子,在送你去醉仙楼!”   阿丑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到昨天的客栈去打探消息,他可是这十里杨洲城的混地虫,还能治不了两个外乡人!   ……   云卿浅脑海中充斥了很多破碎的画面,这些画面都是不属于京城青楼的。   她曾经以为她在京城的遭遇已经是最痛苦难忘的,可是刚刚那些画面,分明就在告诉她,她曾经在杨洲城的醉仙楼里,渡过了一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也是人生的最后阶段。   在这里,她被人上了镣铐,在这里,她被人拔掉了指甲,在这里她被人关进了铁笼。她在这里遭遇了无数非人的虐待。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她前世来过杨洲城?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子衿……子衿……子衿……”云卿浅惊呼出声,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来。   白丹青见状急的不行,连忙上前安抚:“云卿浅,你……”   白丹青只是做了一个伸手的姿势,还没有碰到云卿浅,云卿浅就惊慌大喊道:“啊——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不要——不要!”   “你在对她做什么?!”君九霄的愤怒之声,伴随着哐当的破窗声音一同到来。   白丹青顿时愣住了,这人不是去杭城了么?   君九霄进屋也愣住了,他本来以为白丹青对云卿浅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可是眼下看,白丹青一脸担忧,而云卿浅则是衣衫完好的缩在床的一角,事情好像不是他想象那般。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云卿浅,她双眼无神,却满眼都是恐惧,口中似乎无意识的喃喃说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不要……”   云卿浅脸上的恐惧和眼中的绝望太真实,让他们二人忍不住去想,一个经历过什么事的人,才会这般的恐惧而绝望。   白丹青把手缓缓放下,一边拉着君九霄后退,一边柔声道:“好,好,我们不过去,我们不碰你,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白丹青……云卿浅,你看清楚……”   云卿浅惊恐的看着白丹青,前世和今生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她无法分辨哪些是回忆,哪些是现实。   云卿浅惊慌无措的双手抱着头痛哭,只念叨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求你,求求你们……”   这样柔弱而无助的云卿浅,是他们二人从未见过的。君九霄心里一阵抽痛,恨不能上前去将云卿浅抱在怀里。   然而看她抗拒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吓到她。   “我们先出去。”白丹青脸色微微一沉,拉着君九霄离开了云卿浅的客房。   一出门,君九霄就不悦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   白丹青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君九霄被问的一愣,有几分尴尬的开口说道:“我只是放心不下她……”   “够了!我不管你是君九霄,还是宇文珀,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心,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你也看到了,云卿浅就算是神志不清的时候,她口中喊着的仍旧只有我二哥。你若还顾及一丝一毫的兄弟情义,就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白丹青说这一番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君九霄也被骂的有些愤怒,厉声反驳道:“你说的没错,她口中确实喊着子衿,可是子衿人在哪呢?从临西城到杭城,一路上风餐露宿吃糠咽菜,生生死死颠沛流离。好几次差点来不及退兵,陷入宇文璃的围剿,这些苦楚,她那口中念念不忘的子衿可知道?” 第359章 六面黑的骰子(3更)   白丹青被君九霄将了一军,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想说些什么反驳一下,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穆容渊确实好久没有联系他们了。   君九霄看到白丹青面如菜色,忍不住眉头微微皱起,有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你等我一下!”君九霄说完之后便重新走回云卿浅的房间。   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云卿浅哭累了,不知不觉躺下睡着了。   君九霄叹口气,脚步放轻的走进去,将棉被给云卿浅盖在了身上。   看着她小小弱弱的一团,君九霄觉得心中难过极了,既然穆容渊心里有那么多牵扯,为什么不能放了云卿浅,让他来爱。   他什么牵扯都没有,他没有宇文琅要顾及的江山社稷,没有贺荣远要顾及的天下学子,更没有穆容渊要顾及的临南城和那个脑子不清楚的穆容壑。   他心中可以只有她,唯一的她,她可知道么?   听到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君九霄知道,是白丹青等不及了。   君九霄摇摇头,拿出一个竹哨子轻轻吹响。   哨子声音十分轻,但是却十分特殊,极具穿透力。   哨子吹响之后,不多时房间里便多了两个黑衣人。   “阁主!”二人恭敬的跪地行礼。   君九霄挥挥手,开口道:“保护好云小姐!不得有失!”   “是!”   安顿好云卿浅之后,君九霄走出房间,拉着白丹青往楼下走。   白丹青有几分不情愿,他哪里放心把云卿浅交给九霄阁的人。   “哎哎哎,你拉我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白丹青试图挣脱君九霄的手,可却被君九霄下一句话打断了动作。   “去九霄阁,去查查穆容渊到底怎么了!”   见白丹青不再挣扎,君九霄也懒得跟他拉拉扯扯的,离开客栈之后,直接轻功飞掠而走。   白丹青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的,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即便是一直没有穆容渊的平安信,他也当穆容渊只是被其他事情耽搁了,并不想去深究。   可如今云卿浅的失控,让他不得不去找穆容渊究竟在哪。   但是……   不知为何,白丹青感觉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   二人离开之后,一直蹲守在客栈外面的阿丑,偷偷翻了后墙窜入了客栈的后院,阿丑熟门熟路的偷了一套客栈下人晾晒的衣服,匆匆换上之后,就悄悄摸上二楼。   刚走到转角,就看到云卿浅房间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样貌普通一身劲装,明显就是守卫。   阿丑忍不住蹙眉暗骂:“这小骚娘们儿,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还不够,竟然勾搭这么男人为她卖命,看她生的花容月貌的,别是有什么采阳补阴的邪术吧?”   阿丑摸索了一下下巴,回想起云卿浅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心中暗道一声:“能尝尝她的滋味儿,就算是被采了,也值了!”   可是眼下他却不方便动手了,门口这人也不知道功夫怎么样,会不会比那姓白的公子还高。   阿丑心中思忖片刻,决定去醉仙楼寻几个帮手来。   ……   君九霄带着白丹青一路来到杨洲城内九霄阁的据点。   以他阁主的身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许多关于南滇的消息。   其中有一条颇为引人注目。   那就是一个月前穆容渊进入鬼蜮,然后再没出现过,如今临南城已经重新由定远侯穆容壑驻守了。   白丹青的心里一惊,忍不住开口道:“既然大哥已经回来了,为何二哥还不来杨洲城?”   君九霄开口道:“只怕……不是不来,而是来不了了。”   “你这是什么意……”白丹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九霄手上东西惊住了。   君九霄手上握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四海赌坊的一颗六面黑的骰子啊!!   君九霄看向九霄阁的管事,这东西是管事刚刚拿过来的。   管事的连忙开口道:“有人在临南城的九霄阁据点,将此物送到咱们九霄阁,要求九霄阁转交给神医莫寻。”   “是什么人?他还说了什么?”白丹青焦急的问道。   管事的摇摇头,开口道:“据南边儿回报,那人没多说旁的,只说报酬会送到京城九霄阁。”   “京城?”白丹青有些失了分寸的开口道:“京城……二哥一定是回京了,对,没错,一定是,我这就去带云卿浅回京!”   白丹青说完就要走,却别君九霄牢牢攥着了手腕。   君九霄有些生气的说道:“够了,疯了一个云卿浅不够,你也要跟着疯了吗?京城一片太平,穆容渊急着回京城做什么?他若有回京城的功夫,为什么不来杨洲城?白丹青,你冷静点!”   白丹青愣愣的看着君九霄,忍不住就要红了眼眶,他不想去往最可怕方面去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在家有爹爹护着,上山有师傅宠着,就算下山之后的日子,也有二哥和大哥照看着,从未有什么困局需要他来解决,也从未有什么难题,让他来分辨对错。   可如今……   白丹青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抽了抽鼻子,开口道:“我要去四海赌坊!”   君九霄没有阻拦,跟着白丹青一起离开了九霄阁。   白丹青一路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六面黑的骰子,他明白这骰子的奥秘在其中,可他却不敢轻易捏碎,他不敢去面对里面的东西。   来到四海赌坊,还没进门,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看到来人之后,白丹青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飞烨!”   此刻的飞烨,看起来实在是有几分狼狈,青色的劲装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来本色,头发凌乱,满脸胡茬,一看就是久未打理了。   那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刚刚才抵达四海赌坊。   白丹青没有猜错,飞烨确实刚刚抵达四海赌坊,他来通知四海赌坊的人帮忙找白丹青和云卿浅,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出门就撞上了。   飞烨看向白丹青和君九霄,憔悴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淡淡的喜色。   …… 第360章 准备后事吧(4更)   “白世子,云小姐呢?”飞烨急着问云卿浅的去向。   白丹青一把扣住飞烨的手腕,焦急的问道:“为什么只有你自己?你不是暗卫么?我二哥呢?”   说起这,飞烨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淡淡的喜悦,变成了绷不住的悲痛。   飞烨眼眶一红,扑通一下无力的跪在地上,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控制不住情绪的哭了出来。   “主子他……主子他死了……他死了!呜……”   白丹青和君九霄忍不住震惊的退后半步。   尤其是白丹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后脑勺涌进,让他一瞬间便觉得两眼发黑,脚一软差点摔倒。   好在君九霄还存有几分冷静,一把拉住了白丹青的腰带,将人提了起来。   “都冷静点,先把话说清楚!”   ……   三人回到了客栈,看到云卿浅安然无恙,飞烨才松了口气。   飞烨缓缓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条已经褪了色的长命缕。   君九霄和白丹青都认得这个东西,这是两年前端阳节的时候,云卿浅以发丝为黑线在九龙殿上编制的。   原来穆容渊一直带在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丹青语气哽咽。   飞烨将尉迟翊与穆容渊相约交换人质一事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白丹青皱眉狐疑道:“如此说来,尉迟翊已经死了,大哥和二哥都好好的,为什么二哥又会死呢?”   说到这里,飞烨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开口道:“那尉迟翊虽然死了,可是南滇还有其他皇子。据将军说,是七皇子尉迟翾见我们都退出了忆湖,便带人围剿将军和主子,他们手上有各种毒虫,主子为了保护将军,坠入了忆湖,将军最后时刻拉了一下主子的手,只可惜,没有拉住,只扯下了这挂在手腕上的长命缕!”   话音一落,飞烨的眼泪也跟着扑簌簌落下来,他自幼跟着穆容渊,穆容渊带他如兄如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穆容渊阴阳两隔。   那么惊才绝艳的穆小侯爷,怎么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不信!不……我不信!二哥怎么会死?二哥绝对不会死!”白丹青暴跳如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几近癫狂的状态,在房间里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种可能。   飞烨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继续道:“将军已经向京城报丧了,将军担心云小姐受不住,命我快马加鞭来杨洲城先来提个醒……”   “提个醒?”君九霄苦笑道:“这种事情,无论早说晚说,她都承受不住,即便是我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穆容渊就是她活下去的勇气,是她生命中的信仰。”   想到今日不知为何失控的云卿浅,再想到这个噩耗,君九霄都不敢想象云卿浅听闻之后会是何等模样。   “呜呜……”白丹青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嘤嘤啜泣,他不想哭,可他忍不住。他更想嚎啕大哭,可他不敢去惊动情绪刚刚平复的云卿浅。   整个房间密布着沉重的气氛。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三人寻声望去,便看到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的云卿浅站在了门口。   天啊!!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又听了多少?   “云卿浅!”   “云小姐!”   三个大男人腾地一下站起身,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云卿浅眼神有几分呆滞的看了看君九霄,又看了看白丹青,最后目光落在飞烨身上。   飞烨身子一僵,忍不住又要留下眼泪来,他强忍着悲痛,心中思忖着要怎么说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然而却发现,无论怎么说,伤害都不会少一分一毫。   就在飞烨以为云卿浅要问他什么时候,云卿浅的目光落在了三人面前的长命缕上。   云卿浅连忙跨进房间,因为太过于急切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君九霄和白丹青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然而云卿浅却挥开二人自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到桌子面前。   看到那已经褪色的长命缕,想起那总是脸上带着坏笑的穆容渊。   云卿浅窒息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吸气,眼泪明明就在眼眶上,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她缓缓伸出手想去拿那个长命缕,可却觉得这不过一掌的距离变得那么遥远!   她碰不到,她不敢碰,她不想碰却又忍不住伸出手……   看到几乎是全身抽搐的云卿浅,君九霄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痛。   “云卿浅,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哭出来好不好……”君九霄的安慰显得十分苍白而无力。   “噗——”云卿浅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直接将那褪了色的长命缕,染的血红一片。   三个男人同时失声惊呼!   “云卿浅!”   “云小姐!”   君九霄距离最近,一把上前抱住了陷入昏迷的云卿浅,他们想过云卿浅会难以接受,可是却没想到,她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云卿浅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快!快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君九霄大声吼着。   门外的九霄阁侍卫连忙飞身去找杨洲城的大夫。   ……   一个个大夫来了又走,整个杨洲城所有的大夫几乎都被九霄阁的人弄来了。   然而留下的都只有一句话:“准备后事吧。”   “怎么就准备后事了?她还那么年轻,她只是吐了一口血而已,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啊!你到底会不会看,会不会看啊!”白丹青发疯了一样揪住一个大夫的脖领子,几乎要把那老大夫摇散架了。   “我……我我我……”老大夫被摇的眼花缭乱,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飞烨见状连忙伸手将人解救出来,开口道:“白世子,你冷静点,听听大夫怎么说。”   老大夫一边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不是一口血啊,这是一口心头血,她伤了心脉了,唉……节哀吧!”老大夫连药方都没开,提着药箱便走了。 第361章 梦中呓语(1更)   老大夫连药方都没开,提着药箱便走了。   徒留三个大男人站在房间里,个个由如丧考妣,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君九霄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眼泪这种东西,苦涩异常。   今天再次品尝到自己的眼泪,苦涩中还带着一丝丝咸,那一抹咸味儿,就像他心头伤口撒的盐一般,让他疼的说不出话。   “不……不能这样放弃,若是我们放弃了,她就更没有指望了。二哥让我保护好云卿浅,如今二哥走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云卿浅再出事!不然我也没脸再去见二哥了!”白丹青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你要去哪?”君九霄问道。   白丹青抽着鼻子,咬着牙道:“我要去找莫寻,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莫寻!”   神医莫寻,是最后的希望了!   “属下也去!”飞烨跟上白丹青。   “好,那我去九霄阁!”君九霄心中决定,哪怕要将四国翻个底儿朝上,也要把莫寻找到。   ——   “你这女人,不惜跳湖自荐枕席,可惜啊,是小爷我救了你,你怕不上静王的床了。”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你这身子上……真有暗香么?”   “一亲芳泽,算是谢礼,你觉得如何?”   “无耻?还有更无耻的,你要不要看看?”   “小爷给你十万两黄金,多余的买你这杯茶!”   “没想到你穿男装,也别有风味!”   “卿卿,帮我编个长命缕吧……”   “凭什么?凭我穆容渊,心悦云!卿!浅!”   “卿卿,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伪装,可以放肆的笑,大声的哭!”   “你就是我的解药……”   “我好想你……”   “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空……”   “一曲凤求凰,诉不尽心中离殇,敢问姑娘,可愿意与小生执手渡余生,管他风也茫茫,雨也茫茫……”   昏迷中的云卿浅,满脑子都是穆容渊的声音,他霸道而强势的介入了她的生活,不由分说的把她的心偷走,她明明还没有给他一个答案,他怎么就可以死了?他怎么敢?怎么敢?!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云卿浅口中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却没有从沉睡中醒过来,只闭着眼伸出手胡乱的摸索着。   她感觉穆容渊就在他眼前,然而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明明那么近,为何这么远。   “我愿意,我愿意,子衿,子衿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求你……”   去而复返的三个男人,看到云卿浅完全被梦境魇住的样子,都觉得胸闷不已。   可无论怎么呼唤云卿浅,云卿浅都没有要醒的意思,只是不停的流眼泪,不停的在口中念叨着穆容渊的名字。   “呜呜呜……他娘的,我也不想活了!”白丹青忍不住大哭起来。   君九霄更是感觉心痛犹如刀割,一边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兄弟,另外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看到他们一死,一伤,君九霄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伤至极致反无泪。   ……   一转眼,过去三天三夜了。   云卿浅没有任何要苏醒的意思,前两天还能喂进去一点参汤,今日竟然是连参汤都喂不进去了。   她不再哭了,不再呓语了,整个人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平静,这种平静让白丹青三人都忧心不已,三个人轮流看着云卿浅,每隔一炷香就要探探她的呼吸。   他们束手无策,恨不能以身相替。   今日杨洲城发下了公文,上面明言威武候穆容渊为国殉职,陛下下旨以亲王之礼厚葬,将消息下达到东周四方。   宇文琅在得知穆容渊死了之后,第一时间便想到云卿浅,他很想南下去找云卿浅,可他现在是皇帝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贺荣远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休书给沈家和贺家,让众人在杭城杨洲城一带寻找云卿浅的踪迹。   这种失去挚爱的悲痛是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贺荣远希望有亲人围绕在云卿浅的身边,可以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   ……   又过了三日,贺家和沈家的人都找到了这间客栈。   然而此时此刻云卿浅已经瘦脱相了。   本就纤细的手腕,此刻更像只有一层皮包裹在骨头上一般,完全没有了往日水嫩白皙。   沈家老太太在床头哭了一个时辰,也没能将自己这个外孙女哭醒。   众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云卿浅心中蒙了死志,谁也唤不醒她了。   在这诸多关心的视线中,却混入了一道算计的目光。   阿丑怎么也没想到,他心中惦记上的仙女,竟然有这般大的身家背景。   旁人他不认得,可是江南沈家和贺家,他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两家,无论拎出来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可人的心思很奇怪,越是惹不起,这阿丑就越想知道,云卿浅到底找他做什么?   最近几天他在杨洲城打听了一下,知道云卿浅和那白丹青一进城就在寻找他。   他一个无依无着的乞丐,找他干什么?   阿丑暂时熄了把云卿浅卖到醉仙楼的想法了,他更想知道云卿浅找他的目的,若是能借此攀上沈家,那他以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心中下了决定之后,阿丑便天天混入客栈,偷听房中的动静。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云卿浅身上,一时间倒也没有人发现他。   只可惜,云卿浅一直昏迷,所以他也没有听到有利用价值的消息,只能蹲在外间的暗处,听墙角。   “嗯?什么味儿?”阿丑觉得有一股甜甜的香气钻进鼻孔,与此同时他听到房间里发出了躁动不安的谈话声。   ……   “嗯?你们闻到了么?”白丹青有些紧张的问向房间里的众人。   君九霄最先开口道:“是云卿浅身上的香气!”   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运动,也没有出汗,更没有喝下不干净的药,怎么会忽然散发香气? 第362章 这是道别么(2更)   白丹青瞬间面如菜色,因为穆容渊临别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能累着云卿浅,千万不要让她散发香气,否则会性命堪虞。   可如今……如今她怎么躺在那里就开始散发香气呢?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气越来越浓烈,从香盈满室,变成香传千里,连楼下大厅里用饭的客人们都开始询问香气的来源。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的!”君九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助。   飞烨声音有几分哽咽的说道:“云小姐她……她是在跟我们道别么?”   听到飞烨的话,满屋子的人心都沉到了谷底。   她如此虚弱,还要散发香气,可不就是道别么……   她要走了吗?   君九霄情绪失控的跑到窗口,朝着外面大喊道:“莫寻!你到底在哪啊!!你到底在哪啊!!”   唰一枚银针直逼向君九霄的眉心。   君九霄见状本能的闪身躲开,随后便见那银针透过人群的缝隙直接刺入了云卿浅的眉心之间。   嗡!银针高频率的震动着!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有人要刺杀云卿浅。   然而下一刻便看到一袭白衣,衣袂飘飘的莫寻,站在了房中。   “莫神医!”众人齐声惊呼。   又惊又喜!   莫寻微微皱眉,开口道:“都出去!”   他没有问什么病灶,也没有看云卿浅的情况,只是冷淡的赶众人走。   而莫寻越是这般,众人心里越是重重松口气,众人不约而同的想,莫寻一定有办法救云卿浅。   “莫神医……”白丹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莫寻打断了。   “想她死,就继续啰嗦!”莫寻脸上表情冷冽,与之前几面的活泼开朗判若两人。   白丹青被吓住了,连忙捂住嘴摇头,匆匆退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莫寻大手一挥,将整个房间包裹在他的真气罩之内,外面再无法窥探房间内半分。   莫寻走到云卿浅面前,看到她毫无生机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   “愚蠢至极!”   莫寻大手一挥,云卿浅身上的棉被他掀翻到地上,而云卿浅整个人也忽然漂浮在半空中。   莫寻右手五指微微收拢,随后手指依次伸开,而云卿浅身上的衣服就伴随着莫寻手上的动作,一件件脱落在地面上。   直到脱的只剩下贴身肚兜,莫寻才缓缓放下手,让云卿浅俯身趴在了床榻上。   随后莫寻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自己腰间摸索了一下,一排银针便随着他的摸索轻飘飘飞了出来。   银针一根接着一根,宛如一条游龙,跟随者莫寻的指尖环绕游走。   莫寻伸出手指向云卿浅光滑的后背,银针仿佛活了一般,瞬间心领神会一个个飞射而出,刺入了云卿浅后背的诸多大穴中。   待所有银针都稳稳当当的刺入云卿浅的身体之后,房间里浓郁的香气,开始消散不见了。   看似毫不费力,可莫寻那白色的长袍后背,却洇湿了一大块,额头上也密布了豆大的汗珠。   莫寻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身手握住云卿浅的手腕,确保她脉象平和之后,莫寻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他赶回来了,还好他有云卿浅的一滴血,不然云卿浅和穆容渊这一对的姻缘,又要等到来世了。   “呼……愚蠢!”   莫寻坐在了云卿浅的床头,一边等着银针从云卿浅身上自行脱落,一边开口道念叨着:“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我也知道你不想活了,更加能明白你殉情的心思,可是你没有将事情搞清楚就一味的寻死,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昏迷的云卿浅没有回应。   莫寻的手没有离开云卿浅的手腕的脉门,一边诊脉,一边继续说道:“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姻缘,却不是人人都有重生的机会,前世你们擦肩而过,好不容易盼来的今生为何不好好把握,云卿浅,你就这般懦弱么?白白活了两世,却看不透生死?”   云卿浅依旧没有回应。   莫寻感觉手指传来的脉象开始渐渐有力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继续说道:“你若想死,别说我莫寻,就算是上神来了也救不了你。可你就不怕死了之后,在阴曹地府找不到你心爱的人么?无论是活,还是死,都应该弄个清楚明白,为什么而活,又因何而死。”   云卿浅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莫寻见状,大手一挥,云卿浅身上的银针系数飞回到他腰间,落在地上的棉被也轻飘飘飞起来从新盖在了云卿浅的身上。   莫寻站起身,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云卿浅,脸上漏出了一点淡淡的微笑。   本想转身离去,可是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十分相爱的男女,可他们二人之间因为某种原因,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男人将生的机会让给了女人,可那女人却十分倔强,见男人死了,愣是把自己的命送过去,将男人救活了。许是爱感动天,两个人这次都没有死,可他们二人却从此天各一方,再也无法相见!两个人被命运捉弄,却都坚强而倔强的不肯信命。天道无情,人有情!我记得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唔……人定胜天,你说对吗?”   莫寻话音落下,便看到云卿浅微微颤抖的指尖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合拢。他知道,他的话起了作用,云卿浅已经有了要活下去的意志。   ……   吱——噶——   伴随着莫寻推门而出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丹青见状,张了张嘴,嘴唇翕动却不敢开口问话。   莫寻眼神扫过众人,微微点头道:“人没事了,都散了吧,现在还没醒,需要静养。”   呼……   众人重重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若不是有沈家大爷二爷扶着,沈老夫人几乎要跪在地上了。   “多谢莫神医!”   “多亏了莫神医啊!”   ……   莫寻挥了挥手,不太想听众人的感谢声音,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感谢。 第363章 骰子里字条(3更)   打发了众人之后,莫寻进入了云卿浅隔壁的房间,君九霄和白丹青面面相觑,跟了进去。   莫寻径自坐下,对于穆容渊的死讯,他一路上已经听得够多了,眼下他顾不上那个死了的,只能先顾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   “你们找到她的一魂一魄没有?”莫寻单刀直入的开口问道。   白丹青和君九霄对视一眼之后,开口道:“我并不知道云卿浅魂魄在哪,与二哥分开之后……”提起穆容渊,白丹青又是一阵的心痛,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君九霄见状叹口气,补充道:“穆容渊没有说云卿浅的魂魄在哪,只说到杨洲城找阿丑,找到之后让我们再找你。”   莫寻挑了挑眉毛:“杨洲城的阿丑?”   ……   门外一直听不到什么动静的阿丑,正要跟着人群离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房间里传出自己的名字。   阿丑脸色一凛,连忙又缩回墙角仔细听着。   ……   白丹青微微沉淀了一下情绪,开口道:“没错,就是杨洲城的阿丑。”   “人可找到了?”莫寻问道。   白丹青点点头:“找到了,是个混迹烟花之地的乞丐。”   说道这里白丹青又想起云卿浅之前失控的事情,连忙将此事也告诉了莫寻。   莫寻有些了然的点点头,难怪他刚刚觉得云卿浅的思绪十分混乱,原来她受了刺激,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莫寻忍不住苦笑,也不知这穆容渊的死讯是好还是坏。   若不是穆容渊的死讯传来,给了云卿浅更大的刺激,云卿浅或许永远无法清醒过来了。   可穆容渊的死讯又让她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信念。差点步入了黄泉路。   莫寻忍不住将手肘放在桌面上,双手托着脸重重叹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一对儿比较难搞,但是没想到竟然会难成这样,也不知促成他们之后,自己到底能有几分回报,若是回报甚少,那老头的那一顿打,可就白挨了!   听到莫寻叹气,白丹青和君九霄都吓得大气不敢喘。   白丹青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莫……莫神医……”   莫寻回过神,看到两个面如菜色的大男人,撇了撇嘴,继续问道:“你们既然知道要找何人,那可否知道如何将魂魄取出?”   白丹青和君九霄同时摇摇头。   莫寻有些奇怪了,一手托着腮狐疑的问道:“你们是从哪知道这个消息?告诉你们消息的人没有告诉你们方法吗?”   白丹青开口回道:“我是从二哥口中得知的。”   “那他又是从哪知道的呢?”莫寻追问道。   白丹青摇摇头,他不清楚。   君九霄想了想开口道:“我们之前去了一趟圣女皇陵……”   君九霄将圣女皇陵里面的事情说给莫寻听,然而说到他要用移魂之术之后,他就忽然发现,后面想不起来了,好像,移魂之后众人就重新回到皇陵外面了。   君九霄意识到这一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找拘魂铃,果不其然,一直随身携带的拘魂铃,竟然也不见了。   一路上他的注意力都在云卿浅身上,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忘了一些事。   看到君九霄一脸凝重的样子,和白丹青一脸茫然的样子,莫寻挑了挑眉弹出两枚银针,在二人猝不及防时候,刺向了二人的眉心。   然而只是蜻蜓点水的刺了一下,瞬间又回来了。   莫寻看到,二人眉心处都有一个桃花花瓣的印记。莫寻心下了然,撇了撇嘴,一挥手,二人眉心的印记便不见了。   那是代表二人去过桃花深处的印记。   只有去过桃花深处,却没能走过桃花深处的人,才会被君一笑留下印记。这样的人,再也无法走入桃花深处。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莫寻想到刚刚给云卿浅施针的时候,她内力似乎有一道真气在保护她,想来应该是那桃花精给后人的福泽,既然给了福泽,为何不把魂魄一事说清楚呢?   一切都来得太快,让君九霄和白丹青都来不及做反应,所以二人也没有看到彼此眉心的印记,只伸手摸了摸被刺痛的眉心。   不等君九霄开口问莫寻为什么要对他们二人用针,莫寻就开口道:“好了,你们也别乱想了,那皇陵诡秘,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忘就忘了吧。”   莫寻又看向白丹青,开口问道:“穆容渊可有什么遗物?”既然那桃花精能告诉云卿浅和穆容渊魂魄的所在,没理由不告诉他们拿回魂魄的方法啊。   白丹青叹口气从袖袋中拿出那个染了血的长命缕。   “只有这一件。”   莫寻端详了一下,不觉得这长命缕有什么特别。   就在莫寻打算放弃从这边寻找突破口的时候,君九霄忽然开口道:“还有一件东西。”   “什么?”莫寻问道。   君九霄看向白丹青,开口道:“那个骰子呢?你从九霄阁得到的那个六面黑的骰子。”   “啊!对!”白丹青重重拍了一下脑门儿,然后从连忙从怀中拿出骰子。   白丹青将骰子拿在手指之间,用力一捻,骰子咔嚓一声,应声而碎,赫然漏出里面的小纸条。   白丹青将纸条拿出,缓缓打开,然后便看到了令他震惊,且无法接受的一句话:“元阴元阳,夫妻之礼。”   短短八个字,三个人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白丹青的手有几分颤抖,开口道:“二哥他……他一定是不忍心让云卿浅做这种事,所以没有将实话和盘托出,但是他又担心战场之上生死难料,所以将此消息偷偷放在了九霄阁。他若征战凯旋,他便会自己去取这消息,若是战死沙场,这消息也会通过九霄阁转到莫神医手上,给云卿浅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   不得不说白丹青说中了穆容渊的心思。   想想阿丑那副尊荣,又想想云卿浅和穆容渊的感情。   白丹青十分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不行,绝对不行,别说云卿浅现在还昏迷着,就算她醒着,她也不可能委身给那个阿丑。这还不如杀了她。” 第364章 沈老夫人的话(4更)   君九霄也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出这种牺牲。   君九霄看向莫寻,用眼神询问着,可有其他办法。   莫寻拿着纸条看了看,满脸都是疑惑的神色,忍不住口中喃喃一句:“这似乎不大可能呀……”   “什么?”君九霄开口问道。   莫寻摇摇头,没有回答,只开口道:“你们好好照顾云卿浅,她应该不会想寻死了。然后别忘了盯紧了那个阿丑,别让人跑了,我……去去就来。”   有些不明白的事情,他要去问问灰袍道人。   白丹青和君九霄重重的点点头。   三人的一番谈话,却被第四个人尽数听在耳中。   阿丑震惊的张大嘴巴,他虽然有些听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但是他听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那就是……那好看的仙女,要跟他行夫妻之礼,才能活下去!   天啊,这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   别说娶了那仙女儿就可以拥有沈家的财富,就算是不娶,单单睡一觉,也是他天大的造化啊!   阿丑一时间喜不自胜,几乎要忘乎所以。   好在他对自己的尊容还有几分了解,混迹市井之地,也没少听那些去母留子的段子。   如今放到自己身上,阿丑忍不住去想,这仙女儿会不会睡了他之后,就直接将他咔嚓了?   阿丑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感觉有几分寒意。   毕竟听那几个人的语气,这仙女儿似乎是有意中人的,只是那男的艳福太浅,无福消受,嘎嘣一下死了,这才便宜了他。   阿丑舔着肥厚的嘴唇,一边在街上游荡着,一边在脑子里不停算计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癞蛤蟆吃到天鹅肉,还能全身而退。   “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巷子深处响起。   阿丑身子一个激灵,连忙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暗处,若不是那黑影开口说话,根本没有人可以发现他的存在。   阿丑戒备的左右看了看,发现街头街尾,人头攒动,眼下天色也没有很黑,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可不会那么蠢自己送上门,无论里面那个人是谁,他都不打算走进去。   然而阿丑刚要抬步离开,那黑衣人又开口道:“我可以帮你,做成沈家的外孙女婿,保证无论沈家,还是云家,都不会找你的麻烦。就连你垂涎的云家小姐,也会对你温柔备至,千依百顺。”   话中带着蛊惑的力量,让阿丑有些挪不开腿。   黑衣人看到阿丑犹豫的表情,便转身离去,淡淡的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眼看着黑衣人已经钻进了巷道深处,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阿丑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豁出去了,给自己搏一个前程,立刻抬脚追了过去。   ……   云卿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上了,君九霄一直守在床榻边上,云卿浅一睁开眼他便发现了,连忙惊喜的开口道:“你总算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云卿浅眼神有几分茫然的看了看君九霄,过了许久才大概想起来自己到底怎么了。   “子衿……”云卿浅口中喃喃说道。   君九霄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云卿浅明明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好像犹如千斤重的巨石一般,砸在他胸口上。   君九霄想大吼着让云卿浅清醒一点,穆容渊已经死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君九霄放开攥的发白的关节,深吸几口气才开口道:“浅儿,听表哥的话,先吃点东西,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南滇,我们去找子衿好不好?”   君九霄从不想自称为云卿浅的表哥,可这一刻他更想云卿浅能心无芥蒂的依赖他。   果然,这一番说词十分有效,云卿浅听到了“去找子衿”这几个字,让她浑浊的双眸中,散发出几许光亮。   “好……”云卿浅有气无力的回道。   君九霄长吁一口气,云卿浅肯吃东西了,而且她也不排斥他了。   ……   熬煮的糯糯白米粥散发着甜香。   沈老夫人不肯假手于人,亲自喂云卿浅小口小口的喝着米汤。   几日没有进食了,云卿浅似乎忘了饿的感觉,无论众人怎么劝,她也就只喝了小半碗,无论如何也喝不进去了。   云卿浅窝在自己外祖母怀中,身体感觉很温暖,可心里却冷得让她忍不住打哆嗦。   经过几日的逗留,沈老夫人也知道大概的情况了,一边慈爱的顺着云卿浅的头发,一边语气有些悲伤的说道:“这世上啊,就没有不散的宴席,父母儿女是一场奶水宴,打小开始喝,可人总不能一辈子不断奶不是?兄弟姐妹是糖糕宴,不吃的时候想,吃多了又腻歪。夫妻之间呢,是清水宴,吃起来寡淡无味,不及那烈酒浓茶,可谁能一天不喝水呢?”   沈老夫人轻轻拍着云卿浅,仿佛一下回到从前照顾沈秋颜的日子了。   “宴席虽好,可聚散终有时,人这一辈子,免不了形单影只的时候,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不开,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再说了,你还有爹爹,还有弟弟,还有外祖母,还有你那么多的舅舅哥哥姐姐,还有你的那些个朋友……”   云卿浅木讷的靠在沈老夫人身上,似乎什么都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双眼无神的半眯着,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沈老夫人叹口气,想了想继续开口道:“外祖母年轻时候啊,就喜欢丫头,可以一连串生了五个臭小子。人到中年之后已经不做念想了,却幸运的生下了小六。”   听沈老夫人提起自己的娘亲,云卿浅死寂一般的双眼,终于亮了几分。   “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在作弄我这老婆子,我千疼万爱的小六却在十二岁的时候夭折了……”   “什么?”云卿浅这次忍不住惊呼出声,虽然她的声音仍旧有气无力,可看起来却多了几分精神。   沈老夫人见她这付模样,重重叹口气,当年她答应了那个人,要一辈子守口如瓶, 第365章 当年往事(1更)   可如今看到云卿浅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再继续隐瞒下去。   只希望这件事,能转移一点云卿浅的注意力,不要让她继续为穆容渊而悲伤。   “乖乖浅儿,把这碗粥喝了,喝了之后外祖母继续给你讲你娘亲的故事好吗?”   听着沈老夫人哄孩子的语气,云卿浅忍不住有几分惭愧,她已经十六岁了,竟然还要让外祖母操心。   云卿浅连忙点点头接过了粥碗,自己喝起来。   一直站在门外的君九霄和白丹青,听到云卿浅开始自己吃东西了,都重重松口气。   然而还不等二人放心离开,就听见沈老夫人继续道:“小六十二岁就没了,你的娘亲,也就是后来的小六,是逍遥王殿下送来的。”   !!!   白丹青和君九霄二人身子瞬间一僵。   啪的一声脆响,云卿浅手上的粥碗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白丹青刚想推门而入问个清楚,就被君九霄猝不及防的点了穴道。   他想知道真相,不想被白丹青破坏了这个好机会。   房间里沈老夫人连忙紧张道:“哎呀怎么样,烫着了没?”   云卿浅连连摇头,开口道:“没事,外祖母,浅儿没事,你快跟我说说,我娘亲……到底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叹口气继续说道:“当年你外祖父离世不久,我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也没注意到小六怎么就染了恶疾,都是我这个当娘亲的不负责任,耽误了治疗的好时候,小六就这么跟她爹走了。我抱着小六的尸体在她房间坐了一天一夜,她明明还那么暖那么软,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云卿浅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坐下,认真的听沈老夫人说话。   “第二天,小六仍旧没醒,我知道她真的走了,可还不等我将小六的死讯传出去,逍遥王殿下就找上了门。逍遥王殿下带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昏迷不醒,也不知怎么了。逍遥王说,他可以有借尸还魂的办法,让小六在那个少女身上复活,我当时鬼迷了心窍,他说什么,我便信什么了。可后来才知道,这哪里是复活,只是将二人的脸换了一下。我本来十分愤怒,可是看到属于小六那张脸又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按照沈老夫人所言,白邡是趁她沉浸在丧女之痛的时候,将昏迷的君新月送到了沈府,并且找了能人异士,将两个姑娘的脸交换了。   只是当年的君新月已经十六岁了,可沈秋颜才十二岁,二人身形上有着不小的差距。为了隐瞒这件事,沈老夫人便带着换了脸的君新月住到了庄子上,直到三年后才回来。   君新月十分乖巧听话,因为她对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所有的记忆,都是通过沈老夫人的灌输。   所以在君新月的脑海中,她就是沈秋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过往。   “还记得外祖母给你的那一对镯子么?”沈老夫人问道。   云卿浅连忙点点头,那是她娘亲的遗物,她一直保存的很好,只是这次离开京城并没有带在身上。   沈老夫人说:“那一对镯子,不是沈家的信物,是你娘亲的信物,外祖母出身商贾,一看便知那镯子质地不凡价格不菲,外祖母存了私心,担心别人循着镯子找上你娘,便把那对儿镯子收了起来,谎称为沈家信物。你拿着镯子,或许能找到娘亲真正的身世。”   云卿浅想说,她已经知道自己娘亲的身世了,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了当年将圣女偷梁换柱的人,是白邡。   云卿浅想到白邡,沈老夫人便刚好说道白邡:“逍遥王殿下是个好人,他一直很善待沈家,可他却千叮咛万嘱咐让外祖母将此事保密。过去的日子里,外祖母从未对任何人泄露过半个字,可你如今长大了,应该知道真相了。”   逍遥王是好人么?   云卿浅微微皱眉有些拿不准。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逍遥王千方百计将她娘亲隐姓埋名,应该是存了保护之意。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将君明月推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哎!君九霄,你去哪,你放开我啊!哎呀!”白丹青焦急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就要出去叫住君九霄,然而她腿脚虚浮,全身无力,别说追出去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好在飞烨恢复了暗卫的职责,一直暗中看护着云卿浅,听到这动静,便明白云卿浅要做什么,连忙飞身出去,一方面解开了白丹青的穴道,另外一方面追上了君九霄。   “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君九霄愤怒的双目赤红犹如充血。   他早就怀疑到了白邡的身上,如今听沈老夫人这么说,怀疑变成了确认。   他不想去管白邡到底是做了好事还是做了坏事,他只知道,白邡的移花接木,毁了他娘亲一生,也毁了他半辈子!   飞烨开口道:“君阁主,沈老夫人不是云小姐的亲外祖母,细细算下来,云小姐身边真正的亲人,只有你这个表哥了,你要弃她于不顾么?”   飞烨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君九霄僵在了原地。   他……   他从未想过弃云卿浅于不顾,可是眼下知道了当年主导圣女交换一事的线索,让他如何能放任不管?   飞烨见君九霄神色动容,便继续说道:“君阁主,一切等小姐身体好了再说吧。”   ……   飞烨的话成功的劝阻了君九霄,只是君九霄回到客栈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晚饭也没吃。   同样心绪不宁的还有白丹青,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听到,他爹参与了君明月顶替君新月圣女身份的事情。   想到圣女皇陵里面的黑衣人,想到君九霄对云卿浅说过个的那些话。   白丹青是单纯,但他不是傻子,几乎瞬间就联想出事情的原委。 第366章 被绑架(2更)   白邡为什么要给君新月换新身份,为什么对沈家另眼相看,为什么对云卿浅产生觊觎之心。   白丹青深深吸一口,却压不住心中的紧张和害怕。   ……   又休息了两日,云卿浅已经能自己下地走动了,便将沈家和贺家人都劝走了,她一个人生病,让这么多人舟车劳顿,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关于沈秋颜的事情,云卿浅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还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只能去问当事人逍遥王白邡了。   可眼下云卿浅没有那份心思,她连魂魄都不想找了,她只想去南滇。   听到云卿浅的话,君九霄最先开口道:“我陪你去。”   白丹青看了看君九霄的脸色,咬了咬嘴唇道:“我……我也去!”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对君九霄生出一抹愧疚。   君九霄已经好几日没有理会白丹青了,他知道不该迁怒,但是理智上清楚明白,情感上却无法接受。无论白邡当年的出发点是为何,他都一手造就了君明月的悲惨结局。   飞烨自然是要守在云卿浅身边,他来送信的时候就收到了穆容壑的吩咐,让他以后都跟着云卿浅,保护她的安危。   可是……   飞烨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云小姐,主子他真的……”   云卿浅冷声打断了飞烨的话,开口道:“没有什么真的假的,活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尸!”   “可坠入忆湖,是尸骨无存的,那忆湖云小姐或许没见过,里面的水连石头都可以融化。”飞烨开口道。   云卿浅攥了攥拳头,执拗的说道:“那我就把湖水都抽干了,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那不守信用的森森白骨!”   飞烨还想劝,却被白丹青用眼神制止了。   云卿浅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就让她闹吧,让她折腾吧,总比死气沉沉的要好!   若是旁人传出来的死讯,白丹青或许也会有几分怀疑,可这是从穆容壑口中传出来的。穆容壑对待穆容渊那是如父如兄,视如己出,根本不可能以他的生死说谎啊。   四个人打算等莫寻回来,就起程去南滇,敲定了行程之后,便各自回房了。   因为云卿浅说要沐浴,所以飞烨也不方便在暗处盯着,只能守在门外。   正因如此,那三个大男人都没有看到,单独在房间里的云卿浅,头疼到几乎昏厥。   这种疼痛她并不陌生,从前每次用摄魂铃都会疼,以前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后来知道是因为灵魂的损耗。   现在如此强烈而明显的头疼,说明她在昏迷的时候,再次无法控制的释放了香气,即便是有君一笑分身的保护,她仍旧伤及了魂魄。   那种犹如千刀万剐的疼痛持续了一刻钟,云卿浅半匐在桌面上,疼的脸色惨白,嘴唇却因为隐忍,而咬出了鲜血。   好在总算是熬过去了。   云卿浅忍不住期盼着莫寻回来能给她一些止疼的药物,一切等她确认穆容渊死活再说。   若是穆容渊活着,她再去寻找魂魄,若是穆容渊死了,找不找魂魄,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想为了家人和朋友继续活下去,可是……真的好难,每每想到穆容渊,她都胸口疼的无法呼吸,比头痛更甚。   云卿浅捂着胸口叹口气,暂时压抑住心中的悲痛,她记得莫寻说的那些话,她不可以懦弱,她要坚强,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无论生死,都要清楚明白。   看着身上因为冷汗而变得湿哒哒黏糊糊的衣服,云卿浅走到浴房中,准备宽衣沐浴。可没想到,刚把外衫脱下,正打算将衣服挂起来,一回头便看到一个黑影竟然站在角落里。   云卿浅心里一惊,正要大喊,那黑影已经闪身到她身边,一记手刀砍在她脖颈上,云卿浅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   云卿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让她知道自己此刻被人蒙住了双眼。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双手被人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捆在一起。   周围环境散发着腐木的发霉气息,身下是凌乱的稻草,看样子她是被关在了谁家的柴房中。   云卿浅微微蹙眉,心中思忖着,手刀、捆绑、遮眼,这不像武功高强的人所为,更像是市井无赖的混混所为,若是高手,直接点了她的穴道便是,哪里还用这般麻烦?   那么……这是哪?她又得罪了谁呢?   云卿浅意外的发现,自己此刻虽然手脚动弹不得,眼睛也看不到,但是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或者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穆容渊的离去,把她的七情六欲也都带走了。   喜怒哀乐悲苦疾……竟都变得毫无滋味。   云卿浅叹口气,发出了轻轻的叹息声。   “人醒了?”外面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   “嗯,好像是醒了,你在这看着,我去通知刘仙姑。”另外一个男人话音落下之后,便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听到“刘仙姑”三个字,云卿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经过之前的刺激,前世临死之前被她遗忘的一段记忆,已经想起了一部分。   她认得这个刘仙姑,也知道刘仙姑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灾难。   只是她不明白,前世是宇文璃将她送来了杨洲城,可今生宇文璃已经身陷囹圄了啊,又是谁将她绑了来呢?   她失踪了,君九霄和白丹青一定会立刻寻找她,以九霄阁的势力,想要找到她不难,只是时间问题。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拖延时间,或者联系上九霄阁。   云卿浅微微闭上眼,开始回忆前世的细节。   ……   咄咄咄!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不是一个人。   “人怎么样?闹了?”刘仙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守门的男人开口道:“没,一点动静儿都没,可能是刚醒,吓着了。”   刘仙姑勾起嘴角坏笑道:“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坏事,咱们这儿可都是极乐。”   “姑姑说的是!”男人谄媚的将房门推开。 第367章 芊芊姑娘(3更)   透过蒙眼的黑布,云卿浅,多少能感受到光线透了过来。   刘仙姑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卿浅,微微蹙眉道:“怎么瘦成这样,太干瘪了,还得浪费老娘的汤水养上一段时间才能用。”   “呦,刘仙姑,你可瞧好了,这姑娘瘦是瘦了点,可是样貌无人能及。我狗爷什么时候让你做过亏本的买卖?”   云卿浅能分辨出,这是第三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感觉像被烙铁烫坏了喉咙一样,每说一个字都有撕裂的感觉,难听的紧。   刘仙姑翻了个大白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道:“嘁,还狗爷?李二狗,我告诉你,少跟老娘来这套,上次你送来那丫头,美则美矣,可是个烈性的,才破了身子就咬舌自尽了,害老娘白白搭进去一百两银子。”   “嘿嘿,仙姑放心,这是个识趣儿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识趣儿的?”刘仙姑反问到。   男人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云卿浅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是心中仍旧奇怪这人,怎么就盯上她了?   一股呛鼻的香气扑面而来,云卿浅被呛的忍不住屏住呼吸,好在那带着香气的人拿掉她遮掩的黑布之后就退开了,让她不至于憋死。   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眼,云卿浅想伸手遮一遮,却发现手脚仍旧被捆绑的不能动,只好缓缓闭眼侧过头,试图缓解一下眼睛的难受。   “呦!瞧瞧,这小模样儿……”刘仙姑语气里掩藏不住的惊喜和惊艳。   李二狗呲牙一笑,谄媚道:“我没说谎吧,十里杨洲路的姑娘,捆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她一根脚指头。”   刘仙姑白了一眼李二狗,然后笑眯眯的看向云卿浅,柔声道:“姑娘莫怕,咱们这儿可是十里杨洲路最好的楼子了,你这小模样,定能成为头牌,到时候就不是恩客挑你,而是你来挑恩客了!想要什么样都由姑娘说了算。”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为什么?”   刘仙姑和李二狗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明白云卿浅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卿浅感觉适应了光线之后,才转过头看向刘仙姑,面无表情的淡淡问道:“为什么抓我?”   刘仙姑心道一声,当然是因为你长的美啊。   不过看到云卿浅毫不慌张的样子,刘仙姑心里有些没底了,刘仙姑看向李二狗,开口问道:“这姑娘你哪弄来的?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云卿浅微微垂眸,可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她也想知道这些人怎么就盯上她了。   李二狗嘿嘿一笑,开口道:“仙姑放心,这是个外乡人,这么漂亮的姑娘,一进城咱们就盯上了,前几天好像病了,动静闹得挺大的,咱们也没敢动手,昨儿个那些人都出城了,咱们才趁机将人弄来。”   刘仙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卿浅,越看越满意,只是还是有点担心。   见刘仙姑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李二狗继续道:“老规矩,仙姑先将人送去教导一年半载的,我去窑子里找个半死不活的顶上她,让她家人以为她死了便是。”   刘仙姑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实在觉得云卿浅的样貌极为难得,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云卿浅会为她赚的盆满钵满。   “来人,给姑娘换身儿衣裳!”刘仙姑开口道。   他们需要用云卿浅身上这一身衣服去做一个假象。   刘仙姑话音落下,立刻走进来两个婢女,二人开始给云卿浅松绑。   得了自由的云卿浅,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婢女手上的衣服,淡淡开口道:“我自己来。”   刘仙姑挑挑眉,开口笑道:“看起来还真是个识趣儿的,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芊芊。”   刘仙姑知道云卿浅没有说真名,她也不在意,进了她醉仙楼,前尘往事那就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从今往后,这芊芊姑娘,就是她的摇钱树,她的聚宝盆!   ……   云卿浅没有做无畏的挣扎,她想要的是拖延时间,与其让自己受罪,倒不如尽量顺从,让对方放下戒备心。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刘仙姑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当天夜里就把她拉到一间诡秘的暗室中,暗室里只有一张床,还有四个样貌猥琐身材壮硕的男人。   云卿浅只瞥了一眼,便明白刘仙姑要做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姑这是要开始教导芊芊了?”   刘仙姑对云卿浅的乖顺和识相很满意,笑的眉眼弯弯的点头道:“都是些极乐的趣事儿,芊芊莫怕,莫怕呀!学的多了,以后才能在床笫之间,给自己争取甜头不是?”   云卿浅嘴角勾了勾,开口道:“芊芊多谢姑姑厚爱,只是……”   “只是什么?”   云卿浅微微低头,状似羞怯的开口道:“芊芊还是完璧,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浪费了,芊芊自京城而来,听说楼里姑娘的完璧之身是可以用来拍卖的,说不定能卖出个好价格?”   刘仙姑掩唇一笑开口道:“姑娘放心,他们几个啊都是个中好手,这个叫金舌头,那边那个瘦的叫金手指,至于这个高大威猛的惯会使用工具,不过你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坏了姑娘的身子的,只是让姑娘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也学会利用自己的长处。”   云卿浅手心微微攥紧,但是脸上表情仍旧平淡无波,没有紧张,看来这刘仙姑今日是铁了心的要坏她名节了,这算什么,下马威么?   “芊芊毕竟是第一次……还请姑姑留下他们其中一人吧,实在是太羞人了……”云卿浅语气糯糯的求着。   刘仙姑想了想,这小姑娘没开过荤,难免面皮儿薄,她虽然准备了四个人,不过想想,或许也用不上那么多。   刘仙姑点点头,指着那个惯会使用各种工具的高大男人开口道:“那就留下你吧,其余的退下去!”   四个男人走的走,留的留。   一时间暗室中就只剩下了云卿浅、刘仙姑、高大男人和一个婢女了。 第368章 阿丑相救(4更)   “行了,都别杵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刘仙姑招呼着那个高大男人的开始准备起来,而她自己则是在婢女的侍奉下坐在了一旁,大有要观摩的架势。   云卿浅伸手去摸了摸手腕,忽然发现手腕上的摄魂铃竟然不见了,徒留了那一根本来属于穆容渊的长命缕。   云卿浅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那些人把她衣服拿走的时候,把她身上的首饰包括那个铃铛都拿走了,为的就是将那替身装扮的更像一点。   还好……还好这根长命缕他们没看在眼里。   云卿浅摸索着那根长命缕,似乎能在上面感受属于穆容渊的温度,她心中暗暗想着:“子衿,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办法的对不对,今天……我也有办法……”   眼看着那个高大男人手里拿着长长的红绸朝着她走过来,云卿浅连忙端起茶桌上茶杯,恭敬的递给刘姑姑:“劳驾姑姑指导了,姑姑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刘仙姑挑眉,心底对云卿浅的识相更加满意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要伸手接过茶杯,云卿浅就将那杯茶猛地扣向她的脸!   刚刚沏好的茶,滚烫的连茶叶都还在茶水中翻滚,便被云卿浅稳准狠的将它泼在了刘仙姑的眼睛上,瞬间便将刘仙姑烫瞎了。   “啊——”凄厉的叫喊声划破了暗室的寂静,然而门外守着的人却充耳不闻。   在他们看来,这属于女子的喊叫声,多半应该是新来的芊芊姑娘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那婢女和那高大男人都惊住了。   还不等二人有所动作,云卿浅便将茶杯下面的小茶盘用力摔在茶几上。   啪嚓一声,茶盘四分五裂,云卿浅迅速拿起其中一片碎片,抵在了刘仙姑的脖颈上。   刘仙姑的疼痛瞬间从双眼转移到了脖子上,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出,云卿浅这一下竟然是毫不留情。   当然,她还不至于现在就就把刘仙姑杀了,她还要靠她走出这醉仙楼。   “别乱动,也别乱叫,不然姑姑可就再也用不着银子了……”   云卿浅的声音依旧非常平淡,可此时此刻听在刘仙姑的耳中却犹如索命的恶鬼。   刘仙姑瑟瑟发抖的求饶:“求姑娘饶命,呜呜呜,求姑娘饶命……”   云卿浅看向站在一旁的婢女,又看了看那个高大的男人,二人还在发愣。   云卿浅开口道:“香香姑娘是么……”这个婢女她之前在街上见过,那阿丑称呼她为香香,没想到她竟然是刘仙姑身边的丫鬟。   香香身子一凛,不明白云卿浅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下意识的点头道:“是……是是……奴婢是香香。”   云卿浅语气温和的说道:“劳烦香香姑娘用镣铐将他锁住。”   见香香犹豫,云卿浅手上的瓷片立刻深入几分,疼的刘仙姑全身打摆子。   刘仙姑心领神会,连忙开口喊道:“快,快去锁,听姑娘的,都听姑娘的。”   那高大男人无所谓的撇撇嘴,他不在乎被锁住,只要不伤他性命就好。   香香上前。那暗室里的镣铐将那男人手脚都锁上了。然后怯懦的蹲在一旁。   云卿浅看了看开口道:“你出去,跟外面的人说,就说姑姑来了兴致,也在里面玩一会儿,让外面的人都撤了吧。”   香香和刘仙姑都忍不住一愣,不明白云卿浅怎么会知道如此秘辛。   刘仙姑喜欢看自己手上的姑娘被教导的过程,而她自己兴致到了的时候就会参与其中。   这事儿对于醉仙楼的人来说不是秘密,可是云卿浅初来乍到却不应该知晓啊。   刘仙姑开始感觉自己心里有些发抖,但是为了活命,她必须要做出让步。   “去,香香,快去。都听姑娘的。”   香香刚要抬步离去,就听云卿浅开口道:“据我所知,这暗室的选铁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的是打不开的。若是香香姑娘出去传错了话,那么刘姑姑就只能陪着芊芊一起在这暗室等死了。只不过……”   云卿浅拿着碎瓷片的手再次微微用力,疼的刘仙姑一个激灵。   感受到手下的这具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云卿浅才勾唇浅笑道:“只不过,我这人有个怪癖,见不得旁人死的痛快,若真是出不去了,姑姑在我手里,可能就要受点罪了。到时候大家一起上了黄泉路,芊芊再给姑姑赔罪吧。”   云卿浅的话说的轻飘飘的,可是听在刘仙姑耳朵里却犹如千斤重,压的她的心越来越沉。   刘仙姑颤抖的开口道:“香香……去……不得多言,听到了没有!”   香香连忙应声,小跑着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传话,就不知看到什么啊的惊呼一声。   云卿浅脸色一凛,心想难道是君九霄和白丹青找到这里来了?   然而想法还没落地,就听到一声不太熟悉的声音:“云小姐!云小姐!”   云卿浅看向门口,发现闯进来的人,竟然是阿丑!   此刻他手上拿着一柄斧头,斧头上鲜血淋漓,似乎也是刚刚经过一场打斗。   他怎么回来?   云卿浅探究的看着阿丑。阿丑则是怔愣的看着暗室里的情况。   他本来是要来英雄救美的,可是眼下这局面,似乎云卿浅已经脱困了呢?   唉,不管了,来都来了,就当是自己救的!   阿丑上前一步,开口道:“云小姐,快跟我走。”   云卿浅没有松开刘仙姑,谨防有诈。   阿丑一边叹气一边拍着大腿开口道:“唉,小的知道自己这付尊荣进不了小姐的眼,可小的是真的来报恩的,小的亲眼看到李二狗把小姐从后门塞进这院子里,小姐对小的有恩,小的岂能忘恩负义。”   云卿浅可不这样认为,云卿浅淡淡开口道:“上次找大夫医治你的不是我,我与你没有恩。”   阿丑被噎住,心想这仙女儿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他来报恩都不受?   阿丑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白公子的恩就是小姐恩,唉,小姐,快别说了,等会儿惊动了护院,咱俩都别想好了,快跟小的走吧!”   这句话倒是说动了云卿浅。 第369章 杀人放火(1更)   云卿浅看了看手下的刘仙姑,又抬头看了看阿丑,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瓷片猛地刺入刘仙姑的动脉,从左到右用力一划。   滋啦一声,是皮肉撕裂的声音,杀鸡儆猴!   刘仙姑再也没办法去花她心心念念的银子了……   阿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也没想到云卿浅竟然出手如此狠辣。那下手不留情的样子,简直犹如常年混迹刀口舔血的杀手一般。   “你……”阿丑忍不住想问你怎么能动手杀人。   然而看到云卿浅满面寒霜的样子之后,愣是把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   “还不走?”云卿浅冷冷开口道。   阿丑连忙点头哈腰:“走走走,小姐跟小的往这边走。”   阿丑在前面领路,云卿浅跟在后面一同出了暗室。   在暗室门口,云卿浅看到昏迷的香香,眼神瞟向香香的胸前衣襟儿,发现了一团带着血的污渍。   云卿浅微微蹙眉,心道一声,这阿丑未必是来救她的,若存心救人,怎么可能还有功夫趁机占人便宜。   若他不是救人,他要做什么?   难不成说,这一切都是阿丑的安排,先将她困住,然后再来个英雄救美。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不成以为她会感激的以身相许?   云卿浅暂时压下心中疑惑,不管怎么说,也要先离开这里才行。   阿丑果然对这个院子十分了解,带着云卿浅一路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这里的后院。   只是如今是夜里,后院的大门有人守卫,这就比较麻烦了。   阿丑低声道:“云小姐,小的去将那二人引开,你打开门跑出去往右手边跑,出了巷子就是春风十里杨洲街了。到了街上往东走,就能离开这烟花之地,你……你自己保重!”   云卿浅微微疑惑,难不成这人真是为了来报恩救她的?   云卿浅看向那两个守门的人,二人身材健硕,手上拿着棍棒,很明显不是阿丑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的。   而且……   云卿浅仔细听了听,感觉周围非常寂静,这明明是晚上,应该是春风十里杨洲街最热闹的时候。   但是眼下听不到任何倚楼卖笑的声音,说明她所在的这个地界儿距离主路非常远。   她如今的体力,走路不成问题,可跑起来就怕出汗,万一出了一身汗,香气四溢,头痛欲裂事小,引来追兵事大!   不行,不能这样跑,要先制造一些混乱。   云卿浅问向阿丑:“这里不是醉仙楼,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被押送过来的时候是蒙着眼的,所以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阿丑开口道:“这是专门用来教导姑娘的地方,平日里还囤房一些物资,柴米油盐啥的,算是醉仙楼的库房。这一条巷子里差不多都是那些花楼的库房。”   云卿浅勾唇一下,原来是个放货的地方,那就好办了。   “你在这呆着,不要轻举妄动。”云卿浅说完便猫着腰准备溜走。   阿丑心里一惊,连忙开口道:“哎,你要去哪?”   云卿浅并不十分信任阿丑,所以也不想跟阿丑说太多的话,嘱咐完阿丑之后便径自离开了。   阿丑心里着急,这就跟他的计划偏离了啊,可他又不敢贸然阻止云卿浅,一来是怕云卿浅发现他的鬼心思,二来也怕醉仙楼的人发现他从中作梗。   阿丑咬咬牙,跟了上去。   云卿浅并没有要做什么太危险的事情,她只是想制造混乱而已,而制造混乱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杀人放火了,人她已经杀了,现在只差添把火了。   她一路摩挲到囤放油盐的地方。   云卿浅计算了一下时辰,一路走过来大概要一刻钟,这么远的距离,她若放了火之后,再跑回去,怕是会和跑来救火的人撞到一块儿。   云卿浅一边想着办法,一边在这库房中寻找能利用的工具。   阿丑跟在她身后,不敢靠的太近,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仙女儿从容冷静,一点没有身陷险境的紧张,举手投足都透着淡定和沉稳。   阿丑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了,他虽然很想一亲香泽,但是他更想活命啊,万一事情败露了,他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天仙会变成索命的恶鬼。   一个陶瓷碎片,就能将他直接抹了脖子。   阿丑忍不住哆嗦一下,可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了得到眼前的仙女,他骗了李二狗,还坑了醉仙楼,现在刘仙姑都死了,他若啥好处也没捞着,岂不是太亏了。   而且若眼前的仙女儿不护着他,回头李二狗知道了,还能有他的好么?李二狗肯定会打死他啊!   阿丑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有些摇摇欲坠,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他心里天人交战的这会儿功夫,云卿浅已经寻到了一捆细麻绳。   云卿浅将细麻绳尽数泡在油缸里,确保浸透了之后才将细麻绳从油缸里拿出来,随后将油洒满地面,然后将麻绳一点点放长,逐步退出了库房。   阿丑不知道云卿浅要干什么,可他一看到云卿浅那冷若冰霜的脸,就什么也不敢问了。   云卿浅一边沿着来路退回去,一边将麻绳放长。   刚刚好到了后院的位置,麻绳全都放出来了。   云卿浅看回廊上挂着的灯笼,开口道:“将那个灯笼取下来。”   阿丑点点头,连忙上去取灯笼,此刻他根本不敢去违逆云卿浅半分,也不知怎么了,一个小丫头,竟然气势如此迫人。   云卿浅接过阿丑拆下的灯笼,小心将里面的油灯盘取出来,确保上面的明火不会熄灭。   在阿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云卿浅点燃了那细麻绳。   麻绳上浸透了菜油,被火苗这么一点嗖的一下,窜出一条火舌沿着麻绳飞速朝着库房窜过去。   云卿浅闪身躲到拐角暗处,阿丑见状也连忙跟过去。   云卿浅双眼微眯,仔细听着库房的动静,片刻后,轰一声巨响,整个库房方向腾起漫天的火光。   里面有那么多油和酒,这场火,一时半会儿是救不回来了。 第370章 头疼难忍(2更)   哒哒哒!无数的脚步声都在靠近库房,耳边也响起了众人呐喊的救火声音。   云卿浅开口道:“走!”话音一落便飞速朝着后院门口跑去。   阿丑一头的冷汗,这回他算是把李二狗和醉仙楼的得罪狠了。不仅如此,这条街上不仅仅是醉仙楼的库房,还有很多其他青楼也都在这里私设刑堂,囤房物资。   这火势这么大,怕是左邻右舍的都要遭殃了。   阿丑有苦难言,只能先跟着云卿浅逃命。   果不其然,二人来到后院门口的时候,院门已经没有守卫了,所有人都去救火了。   云卿浅顺利的推门而出,阿丑紧跟其后。   只是没想到,二人刚离开院子,跑出去没多远,身后就想起一道熟悉的沙哑声。   “阿丑?!你怎么在这儿?”李二狗看到这边的火光,带着兄弟们跑来救火的,没想到竟然在门口看到了阿丑,还有一个姑娘。   李二狗越过阿丑看向云卿浅,顿时一愣,惊声道:“你怎么逃出来了?”   阿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完了,要穿帮了!   李二狗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阿丑,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   好啊,这王八犊子利用他,自己表演英雄救美呢!   那这么说,里面的大火也是这阿丑放的了?!   李二狗磨磨牙,厉声道:“还不快追!把他俩给老子抓起来!”   李二狗身后五六个人立刻跑向二人,而云卿浅他们二人早就在李二狗想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往巷子口逃跑了。   若是被抓回去,想要再逃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云卿浅咬着牙一路狂奔。   剧烈的运动免不了出了一身汗,浓郁的香气开始随风飘散。   这一刻云卿浅终于开始有些心慌了,她怕自己的香气会令她头痛难忍。跑,必须快点跑,在自己头疼发作之前,跑到主路上!   然而这条小巷就像没有尽头一样,越跑越黑,越往深处跑,反而多出了几条岔路口。   看到岔路之后,云卿浅心中顿时一紧。   糟糕了,她疏忽了!   她不该如此轻信阿丑的,阿丑说往右手边跑,可李二狗带来的救火的人却是从左手边出现的,这说明什么,说左手边才是离开巷道的出口啊!   云卿浅猛地回头看向阿丑,冰冷的眼神吓得他一个激灵。   阿丑连忙开口道:“左边,选左边这个岔路。这边能直接跑到城门口。”   云卿浅没有犹豫,连忙往左边跑,她相信,这一次阿丑说的是实话,因为他自己也在逃命。   二人急切的跑着,身后追赶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一阵头疼的感觉毫不意外的到来。   云卿浅脸色一白,连忙扶住了墙壁。   看到云卿浅满头大汗的样子,阿丑微微蹙眉,想了想前几日云卿浅似乎病了,难不成现在也是犯病了?   阿丑上前,开口问道:“云小姐,你……”   云卿浅厉声道:“滚!”   阿丑身子一个激灵,连忙就想滚。可他刚滚了几步之后,忽然顿住了脚步。   这女人厉害是不假,聪明也是真的,可她现在病了啊!   阿丑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病了……既然病了,为何不趁她病,要她命呢?不不,他也不想要她命,只想要点甜头!   阿丑转过身,狞笑着看向云卿浅,开口道:“云小姐,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不如让小的带你去休息休息。”   云卿浅头疼欲裂,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混沌模糊,可此刻她不能示弱,否则阿丑定然更加肆无忌惮。   云卿浅开口道:“是你派人抓了我?你想如何?要钱还是要人?”   云卿浅试图拖延一下时间,等头疼的感觉过去之后,对付一个欲念熏心的阿丑,她还是有办法的。   阿丑龇牙一笑,漏出满口黄牙,开口道:“小姐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不大讨喜啊!我本想英雄救美,讨小姐欢心,没想到小姐竟然如此厉害,真是吓到小的了。”   云卿浅嗤笑一声道:“英雄救美?凭你也配,你以为救了我,我就会委身于你?”   阿丑哈哈大笑道:“你不委身于我,难不成要等死么?我可是清楚明白的听到那白公子说,我身体里有你的魂魄呢!要元阴元阳,行夫妻之礼。啧啧啧,还别说,小的跟小姐一样,都没有尝过那滋味,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让小的牺牲一下自己,来救小姐吧!”   阿丑说话间,就开始解自己衣衫。   而云卿浅却被他的话说愣了。   元阴元阳,夫妻之礼……   原来是这样。   对于穆容渊的隐瞒,云卿浅丝毫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心疼,他将此事埋藏在心中那么久,所有纠结和为难全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要让自己心爱的人去和旁人做这种事才能活下去,他心里该有多痛苦。   云卿浅紧紧咬着嘴唇,嘴角流下了一滴混着眼泪的鲜血。   “子衿啊,你将拿回魂魄的方法留了下来,但是你可知道,若是你不在了,魂魄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了……”   看着云卿浅走神,阿丑趁机上前朝着云卿浅伸出手。   然而云卿浅几乎是本能防御,一个猫腰从阿丑腋下钻过,不等阿丑回过头来,云卿浅已经从他身后拿出那杀了刘仙姑的碎瓷片,抹上了阿丑的脖子。   阿丑顿时身子一僵,他没想到这云卿浅竟然如此警觉,而且动作也如此利落。   “别……别杀我……别杀我……”因为身高的差距,云卿浅的瓷片抵在阿丑的下颚处,让他说话都有些张不开嘴。   云卿浅的头依然很疼,她其实并没有想杀阿丑,杀刘仙姑,是因为前世之仇,这阿丑只是对她觊觎,设下这么一个不太高明的绑架计划而已。罪不至死。   云卿浅知道,今日就算她没有想办法自救,阿丑也会顺利带她出去的。   可是现在她头疼难忍,也不知自己还能清醒多久,这阿丑虽然罪不至死,可是心术不正,万一被他占了身子,她有何面目去见穆容渊。 第371章 被抓!(3更)   云卿浅在心中天人交战,并没有立刻下杀手。   “跪下!”云卿浅厉声道。   阿丑连忙跪在地上,身高差交换一下,云卿浅觉得轻松了许多。   然而阿丑还在苦苦求饶,开口道:“呜呜,云小姐,小的真的只是倾慕于你,但是小的又知道自己这付尊荣,进不了小姐的眼,才出此下策。其实刚刚门口的守卫小的都收买了,今晚就算小姐不自救,小的也一定能将你全须全尾的带出来的。小的真的没有恶意啊!”   云卿浅冷声道:“对我有非分之想,就是最大的恶意。”   阿丑连忙开口解释道:“都是小的不对,都是小的错,小的本也没敢往那处想,可听了白公子的话之后,才知道只有自己能救小姐,这才……唉……”   云卿浅冷笑:“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了?”   阿丑连忙开口道:“不不不,不用谢,不用谢……小的不求别的,只求跟在小姐身边做个奴才,小姐什么时候想用了,就叫小的,什么时候嫌弃了,就让小的做牛做马。”   云卿浅不做声,她觉得头疼的感觉有些加剧了,手上的瓷片不自觉的就深入了几分。   阿丑身子顿时更僵硬了,感受到脖子上痛楚,阿丑连忙哭到:“啊,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大恩人啊,不是说赖名好命么,怎么我叫了半辈子的阿丑,还是这么衰啊!呜呜呜,小姐,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小的吧。”   云卿浅微微蹙眉,听出了阿丑话中的关键点。   云卿浅开口问道:“你说什么恩人?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阿丑眼泪婆娑的说道:“我自打出生就丑的没眼看,爹娘将我扔到了河里,谁知道天不亡我,被一个老乞丐救了。老乞丐给我起名叫富贵儿,希望以后能荣华富贵。可我这种出身,哪来的富贵,从小到大不是被人追着打,就是跟狗碗里抢食儿。有一次差点被打死在街上,遇到一个大恩人将我救了,那恩人说,赖名才有好命享,好名没有好命撑。他说他的乳名儿叫阿丑,所以才一生顺遂。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就改名叫阿丑了!呜呜呜……谁知道,改了名字,还是改不了命……”   感觉到云卿浅的手稍微松动了几分,阿丑继续趁热打铁:“小姐,小的贪财好色,可小的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就那……就那斧头上的血,也都是小的抹的鸡血,故意唬人的,今儿个撂倒的那几个人,都用的迷烟啊!求小姐给小的一条活路,小的一定躲您远远的,再不碍您的眼,你要什么时候有需要了,再来找……”   “闭嘴!”云卿浅厉声道。   阿丑连忙闭上嘴,命在人家手里,不认怂不行啊。   云卿浅不再说话,也不让阿丑开口,二人僵持着。   阿丑不明白云卿浅为什么不杀他,也不跑。   只有云卿浅自己知道,她在等这股头疼欲裂的劲儿过去。   “狗爷,找不到了,这三条岔路,咱们往哪追啊?”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云卿浅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云卿浅收回手,用尽全身力气在阿丑的颈动脉处用力的一锤。   大脑短暂供血不足,让阿丑顿时两眼一黑晕了。   云卿浅不再理会他,她没有下杀手,已经是仁慈,至于他的死活,凭天由命吧。   云卿浅一边扶着墙,一边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跑。   然而她身上散发的香气,仍旧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李二狗本来无法确定要往那个岔路追,可是忽然清风带来一阵女儿香,他顿时眼睛一亮,开口道:“左边!”   五六个壮汉飞速往左边巷子跑过来,没跑多远就看到昏迷在地上的阿丑。   一个壮汉上前将阿丑翻了个身,看清楚脸之后,开口道:“狗爷,是阿丑!没死,晕了!”   李二狗磨磨牙,开口道:“你们俩,把他带去醉仙楼,别让他死了,他娘的,敢戏弄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其他人,跟老子追!那小娘们儿就在前面!”   李二狗话音一落,便开始飞速朝巷子深处跑去。   一边是身娇体弱,疼痛缠身的云卿浅。   一边是身壮如牛,怒气冲冲的李二狗。   两边体力悬殊,云卿浅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李二狗的视线中。   “上!抓住那小娘们儿!”李二狗身后的壮汉,几个箭步冲向云卿浅。   云卿浅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本能的想躲避,然而头疼大大限制了她的反应速度。   还不等她做出弯腰躲避的动作,衣服后领已经被那壮汉牢牢的捏在了手中。   壮汉提着云卿浅的领人将人拎了起来,呼吸间就要往怀里抱。   云卿浅一个反手,用瓷片胡乱划向那壮汉,她背对着壮汉出手,也看不清位置,所以只堪堪在那壮汉脸上划了一道,没能伤及要害。   可这一下把壮汉激怒了,一把将云卿浅摔在地上。   “老子弄死你!”壮汉一边擦着脸上的血珠,一边朝着云卿浅就要下脚踹。   好在李二狗大喊一声:“住手!”   壮汉愤愤不平的收回动作,用手捂着脸上的伤口。   云卿浅这一下也被摔的不轻,本就头疼到眼花的她,这一下更是看不清眼前事物了,只觉得天旋地转,随时都有可能昏厥。   李二狗蹲下看眼神混沌的云卿浅,勾唇笑道:“怎么?不跑了?小贱人!竟然敢放火,把你送回醉仙楼,有你受的。”   “狗爷,还要送回醉仙楼?咱们都拿了银子了,不如把这丫头换一家卖?!”手下人奸笑着提醒到。   李二狗眼睛一亮,开口道:“不错!这主意好。不过……”   李二狗低头看向云卿浅那因为头疼而泛红的脸颊,眼底蒙上一层邪念:“这死丫头害的老子跑了这么久,还放火烧了醉仙楼,老子不从她身上先卸下点甜头来,实在说不过去。”   “哈哈哈,狗爷说的是,小的给爷把风儿,狗爷慢慢享受!”几个壮汉微微退后几步,却没有转过身的意思,很明显,吃不到肉,也想一饱眼福。 第372章 白邡救人(4更)   云卿浅的神识越来越不清楚,只能凭借本能的去挥舞手上的碎瓷片,然而她此刻动作,在李二狗眼中,仿佛一个玩闹的小儿一般,没有任何杀伤力。   李二狗一把扣住云卿浅的手腕,用力一捏,云卿浅便吃痛松开了手。   瓷片啪嚓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然而还不等云卿浅呼痛,就看到眼前的李二狗被人直接扣住喉咙提了起来。   “找死!”来人咬牙切齿的说了两个字之后,咔嚓一下捏断了李二狗的脖子。   身后的三个壮汉见状,连忙就要跑,可忽然又冒出一个蓝衣男子,一脚踢飞地上云卿浅刚刚掉落的碎瓷片。   瓷片乘着内力,犹如一道飞速旋转的回形标,射向逃跑的三个人。   即便是三个人头也不回的全速逃跑,仍旧被那碎瓷片从背后一一割断了脖子,噗噗噗,三道鲜血如注喷出,三个壮汉瞬间被碾杀!   “浅儿!”出手救人的人,声音温润如玉,全身散发着好闻的气息,然而云卿浅却知道,这不是穆容渊。   那人伸手将半昏迷的云卿浅抱在怀中,看她脸色不正常,连忙伸手摸她的额头,却被云卿浅本能的挡了一下。   “浅儿,是我……”   云卿浅努力让双眼聚焦,在昏迷之前,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竟然是逍遥王白邡!   而他身后站着的蓝衣男子正是白丹青。   是他们父子二人救了她。   ——   白邡和白丹青带着云卿浅出现在客栈的时候,君九霄和飞烨都快急疯了!   整整两天两夜,别说睡觉了,他连饭都没有吃过。   也是白邡和白丹青回来的巧,正赶上君九霄回客栈找白丹青互通消息,所以才碰到了一起。   看到白邡的出现,又看到昏迷的云卿浅,君九霄的愤怒达到了几点,不由分说的朝着白邡的面门就是一掌。   白邡手上抱着人,无法接招,只能飞身躲闪。   “宇文珀,你在做什么!”白邡冷声道。   君九霄咬牙道:“我不是宇文珀,我是君九霄,你应该早就知道啊,还在这装什么!”   君九霄话音未落,第二招已经打了出来。   白丹青心中焦急,连忙喊着:“你们要打就出去打,先把云卿浅放下!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你们看不到吗?!”   白丹青的话让君九霄和白邡顿时停下了脚步。   君九霄急切的看向白邡怀中的云卿浅,发现她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未干涸的血渍,君九霄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分说的朝着白邡伸出手要夺回云卿浅。   白邡微微蹙眉,但是为了云卿浅的安危着想,终究是没有继续和君九霄纠缠。   君九霄把云卿浅安顿好之后,连忙又命人去找大夫,他心中慌乱极了,生怕云卿浅又如上次一般昏迷不醒。   好在大夫只是说云卿浅是疲劳过度体力不支而晕厥,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听到大夫这般说词,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哪找到她的?”君九霄戒备的看向白邡。   白邡微微垂眸没有要与他沟通的意思,只眼神温柔的看向床榻上的云卿浅,仿佛在看自己心爱的人一般。   君九霄有些不喜欢白邡这个眼神,冷声开口道:“我们出去说,不要打扰她休息。飞烨留下守着她。”   飞烨点了点头,翻身上了房梁。   三人来到隔壁房间,君九霄开口问道:“你们从哪找到她的。”   白丹青见白邡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为了不让他们二人再起争端,白丹青连忙开口说道:“我按照我们俩商量的,往城门口去寻找,刚好遇到了我爹。然后便和我爹一起四处打听,结果在春风十里那条街的后巷里看到了火光,我们觉得有些不寻常,便上前去查看一下,没想到竟然在那巷子里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后面的话白丹青不说,君九霄也明白了,他们父子二人是顺着香气找到云卿浅的。   “何人对她动手。原因为何可知道?”君九霄开口问道。   说起这个,白丹青忍不住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赔着笑脸道:“我们找到云卿浅的时候,那人正欲行不轨,我这一气之下就下手狠点,也忘了审问一二了。”   君九霄微微蹙眉,虽然心中有几分不悦但是也没有迁怒白丹青,正如白丹青所言,如果是他看到有人要对云卿浅欲行不轨,怕是他也忍不住要掐断那人的脖子了。   至于云卿浅究竟被什么人掳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醉仙楼附近,只要等云卿浅醒过来直接问她便是了。   眼下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君九霄看向白邡,单刀直入的开口道:“逍遥王,在皇陵里面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白邡没有隐瞒,微微垂眸沉吟片刻,便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我无心害人,只是不想看你伤害云卿浅罢了。”   说到这里白邡顿了顿,叹口气继续道:“唉!看来沈老夫人终究还是没能遵守诺言啊……”   白邡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无喜无怒的,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可是白丹青却敏锐的感觉到自己亲爹生气了,白丹青连忙开口道:“爹,沈家老夫人也是不得已,她为了转移云卿浅的注意力,不要让她太悲伤,才说出了真相,再说了,就算她不说,我们在皇陵里也已经知道了君新月和君明月交换身份的事情。只是我不明白,爹你在这其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白邡看向白丹青,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白丹青的发顶,语气慈爱的开口道:“乖,子画,去守着浅儿,为父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君九霄谈谈。”   白丹青眉头微蹙:“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白邡摇摇头,开口道:“没有,我儿什么都可以知道,但是为父不想给你徒增困扰,去吧孩子,只有飞烨一个人守着云卿浅,为父不放心。”   白丹青抿了抿嘴唇,决定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理。   白丹青开口道:“你们聊归聊,不可以再动手了,若是被云卿浅知道了,又要多操一份心。” 第373章 明月痴心(1更)   君九霄和白邡忍不住同时想到,这云卿浅会为了他们操心么?显然不会的……   二人这一刻的想法竟然是出了奇的默契。   白丹青离开之后,白邡大喇喇的坐在了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等着君九霄提问。   君九霄也没客气,直接开口问道:“若是逍遥王殿下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从此九霄阁再不做任何生意,只和逍遥王府周旋。”   白邡丝毫不再君九霄的威胁,只苦笑了一下,开口道:“你跟你娘,还真是像,一样的执拗……我也没想到,明月竟然在世上还留有遗孤。”   君九霄不悦的皱眉,听白邡的语气,似乎和他娘亲关系颇好?   按照白邡的说辞,当年西陵和东周之间发生战事,当时还是皇子的先帝宇文昭奉旨讨伐西陵。   而白邡则是临西城的守将。   二人同吃同住一同上战场,兄弟感情颇深。   在战场之上,他们结实了娇俏可爱,诡计多端的君明月。   那君明月自称为西陵圣女,一曲西陵破阵曲,屡次将他们打的溃不成军。   白邡和昭文帝心下明了这么打下去怕是临西城要不保了,所以二人心中谋划,攻人先攻心。   接下来的战况便开始变得微妙了。   昭文帝主动示好,在君明月生辰的时候,更是用红绸做了十里红霞来讨佳人欢心。   白邡也不遑多让,两军对阵的时候,各种调戏追捧。   一来二去的,二人竟然不知不觉都爱上了君明月。   可君明月却对昭文帝芳心暗许。   昭文帝是君,白邡是臣,昭文帝是主,白邡是仆,最关键的是,君明月选择了昭文帝。   所以即便是白邡满怀情意,也只能将它压在心底。   就连三个人一起到圣女皇陵的时候,白邡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二人嬉闹作画,而他只能远远的画着一个模糊的背影,又用桃花将背影遮盖,仿佛也将自己的心思一同遮掩了。   白邡叹口气道:“可谁能想到,当年上战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她们姐妹二人,那温柔婉约,会弹奏西陵破阵曲的是妹妹君新月,那娇俏可爱,武功不俗冲锋陷阵的是姐姐君明月。然而我和先帝,都只知明月,不知新月。可实际上我心中爱的人,其实是妹妹新月。”   君九霄脸色一沉,开口道:“所以你就故意将她们二人身份交换,让我娘亲去代替君新月送死??”   白邡苦笑着摇摇头,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都是我在操控,那么你娘亲为何从未对昭文帝说出过实情?就连与她交好的德妃她也没有说!”   君九霄微微一愣,白邡说这话倒是不假,据他所知,昭文帝就连死之前都不知道君明月不是圣女。而他所知道的,完全是他建立九霄阁之后回到西陵自己查的。   难道说,是君明月刻意隐瞒真相?还是说君明月被白邡胁迫?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君九霄满脸疑惑,白邡将往事继续娓娓道来。   当年西陵战事结束,昭文帝和君明月两情相悦打算和亲。   可没想到昭文帝回到京城之后,已经被赐婚,所以君明月便委屈成侧妃,这件事君九霄已经知道了,白邡没有再细说。   白邡说起的是关于君新月进京城的事情。   当时君明月一意孤行要嫁给昭文帝为侧妃,却没想到君新月千里迢迢找到了东周京城。   君新月劝慰君明月,说昭文帝的目的不纯,说他只是为了圣女的身份,可君明月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听,甚至开口求君新月永远守住秘密。   君新月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苦口婆心,都劝说不了君明月,无奈之下,君新月找上了当年还是将军的白邡。   白邡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君新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四目相对之下,白邡可以确认,眼前的少女,才是那个弹奏西陵破阵曲的人,才是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人。   白邡从君新月口中得知了她和君明月的事情,忍不住感叹君明月是个好姐姐。   而正因为君明月是个好姐姐,所以君新月才不忍心让她留在东周京城受苦。   君新月心中明白,得圣女者得天下,得的是命数。   若那昭文帝爱的只是君明月的圣女身份,那么为了让自己的运数越来越昌盛,昭文帝一定会虐待君明月。   君新月如何能让爱护自己的姐姐,受这般苦楚?   君新月求白邡,希望他能套出昭文帝的真心话,然后让君明月知难而退。   面对君新月的要求,白邡根本无法抗拒,他在酒楼里约见了昭文帝。设计让昭文帝亲口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一墙之隔的君明月和君新月都听的十分清楚,君新月愤怒,君明月却只有一抹淡淡苦涩。   可爱情这种东西,往往就是令人盲目,君明月明知道昭文帝心思不纯,可送出去的心,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而且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昭文帝会为了那种谣传而却虐待她,她想用自己的真心去堵上一回。   君明月对君新月说:“若他喜欢明月,我便是明月,若他喜欢圣女,我便是圣女,我不做自己,只做他喜欢的那个人……便够了。”   君新月捶胸顿足,也没能让君明月改变心意。   不仅如此,事后君明月还主动找上了白邡……   君九霄听到这里忍不住脸色一凛,皱眉问道:“你说,我娘主动找你?”   白邡点点头,开口道:“我承认,是我对新月动了手脚,可这件事,是你娘亲的要求,她说圣女在西陵命运多舛,我若想和新月厮守一生,就只能让她永远不再是圣女。你娘亲说,她这么做是为了成全自己,也是为了成全我,更是为了保护新月。”   君九霄拂袖冷哼道:“我不信,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白邡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道:“当年的事情,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君九霄咬着牙,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对待白邡。 第374章 善变的爱(2更)   白邡继续说道:“为了保护新月,也为了成全明月,当然……也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寻人给新月喂了失去记忆的药,还给她换了一个身份。”   “既然你如此喜欢我娘,为何她会嫁给我爹?”云卿浅冷着脸推门而入。   白邡见云卿浅进来,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浅儿,你怎么样了?”   云卿浅不答反问:“逍遥王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将我娘送到沈家,应该是先帝透露了你的封地在杭城,那么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娶她?”   说起这个,白邡一脸颓然。   忍不住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么,我是没有机会啊。”   当年白邡将君新月交给沈老夫人之后,便匆匆回到京城。   为了更好的隐瞒君新月的圣女身份,白邡命人在西陵收集了大量关于圣女的资料。   其中有一点便是圣女身带异香,且初夜的时候会香传千里,绕梁三日而不绝。   还有一点,那就是圣女的命数越凄惨,她的第一个男人运数越昌盛。   白邡为了不暴露君明月的假圣女身份,便寻了可以散发体香的丹药,虽然香气不同,可昭文帝又没有闻过真的,自然无法分辨。   而后白邡又不遗余力的努力助昭文帝排除异己,打压兄弟,一路保驾护航将昭文帝送到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为的就是让昭文帝相信,他囚禁了君明月,所以他才一路畅通。   白邡的辅佐,一转眼便是三年。   待他三年再回杭城时候,君新月……也就是沈秋颜,却已经和云戎结缘了。   白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周旋,费尽心力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云卿浅眉头微蹙,立刻就联想到:“所以,当年向先帝进言,将我爹从神机营调到关东军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白邡没有否认,他的得不到君新月,又舍不得去伤害她,杀她心爱之人,只能让他们远离,算是出一口恶气。   云卿浅攥了攥拳头,怒斥道:“就是因为你的自私,我爹都没能见到我娘最后一面,让我娘亲含恨而终。”   白邡反驳道:“不是!让你娘孤苦一生的,是云戎建功立业的野心!他若安贫乐道,大可以卸甲归田,可他不愿!在建功立业和你娘亲之间,他选择了前者。就像穆容渊一样,在临南城和你之间,他仍旧选择了前者,你爹最爱的不是你娘,穆容渊最爱的也不是你!”   白邡不提穆容渊还好,提起穆容渊,简直就是触及了云卿浅的逆鳞。   云卿浅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十二分嘲讽的问道:“依你所言,最爱我娘的人是你了?”   “自然!”白邡干脆利落的回道。   云卿浅冷笑一声:“那么最爱我的人呢?也是你了?”   白邡被问的噎住了,他确实对云卿浅动了心,从一开始的兴趣,到现在的用了心思,他喜欢云卿浅,他没办法否认。   白邡想了想开口道:“浅儿,爱,不为人所控,也不为人所止……”   云卿浅哈哈大笑几声,打断了白邡的话:“哈哈哈,真是可笑极了,因为爱不受人所控,所以你才可以没有底线的去爱我娘,然后又来说爱我?你的爱这么善变,这么短暂,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叫嚣?”   白邡被云卿浅质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云卿浅继续说道:“我爹去关东,是因为他不能抗旨,他留守关东,是因为看到了关东百姓年年遭北胡铁蹄践踏,他一片丹心,日月可鉴!别说我娘当年失忆了,就算她没有失忆,她也不会选你,因为你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你只知道强势的操控她的命运。以爱之名的伤害,更令人恶心和厌恶!”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君九霄见状,连忙追了出去:“浅儿……”   白邡被云卿浅批头盖脸的一顿骂,骂的有些回不过神。   过了许久之后,白邡才看到站在门口满脸伤痛的白丹青。   白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一步,开口道:“子画……”   可白丹青却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白丹青眼眶泛红,嘴唇翕动,似乎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问道:“爹,你可曾爱过我娘?”   白丹青觉得心里很受伤,他一直以为白邡没有续弦是因为对结发妻子的难以忘怀。可如今看来,这白邡分明爱的就是那君新月。   白丹青为自己娘亲感觉不值,为什么白邡只看到君新月为了云戎独守空房,却没有看到他娘亲也为了白邡孤枕难眠呢。   白邡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儿子这个问题,他爱白丹青,是骨肉亲情,难以割舍,可对于白丹青的娘……   白邡想了想,开口道:“在遇到新月之前,爹一直认为,爹是爱你娘的……”   “够了!”白丹青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不由分说的也转身跑了出去。   白邡没有去追,只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早上,众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再提及此事。   云卿浅很想为自己娘亲讨个公道,却不知该如何讨,杀了白邡?   不,她做不到,算上昨天晚上的一次,白邡已经救了她三次了,而且他只是自私而已,也算不上死罪,况且当年的行径,细细深究下来白邡确实是保护了君新月。   再说了,还有白丹青在中间,云卿浅怎么也无法下手去杀白丹青的父亲。   可若心无芥蒂的和白邡相处,云卿浅同样做不到。   这个人心机太深沉了,当年为了得到君新月可以做那么多事,隐忍那么久,如今白邡将目标转向她,谁知道他又会如何呢?   云卿浅摇摇头,决定把白邡的事情放下,在她心中,重中之重的是确认穆容渊的生死。   ……   君九霄的心情同样复杂,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白邡。   就像白邡口中所言,如今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人,只有白邡一个了,他说黑便是黑,他说白便是白。   若是从前,君九霄或许不会管那些纠结的东西,直接将人杀了便是。 第375章 阿丑死了?(3更)   可如今听完白邡口中的说辞,他反而无法下手了。   若白邡说的是真的呢?若真的是君明月让他做的那些事呢?   不怪君九霄犹豫,因为据他从德妃口中的了解,君明月对昭文帝的爱,真的到了盲目的程度,就连死在他剑下,都面带微笑。   君九霄捏了捏眉心,陷入了纠结和困惑。   ……   白丹青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房间里闷了一整天,最近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个单纯的少年有些招架不住了,一日三餐竟然什么都没吃。   云卿浅端着晚饭路过他房间的时候听到了隐忍的哭泣声,心中顿时难受不已。   云卿浅想了想,伸手扣响了房门。   白丹青以为是白邡来找他,本不想理会,却听到云卿浅开口道:“白世子,阿丑被醉仙楼的人抓走了,你可否帮我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云卿浅其实对阿丑的死活并不在意,可是那君一笑说过她的魂魄在阿丑那。   若是前几日她沉浸在失去穆容渊的痛苦中,觉得魂魄找还是不找都没关系。   那么经历过昨晚的的风险,让她明白,她想找到穆容渊,首先要有一个健康的体魄。   不然半路上忽然头疼,她便完全受制于人了。   所以……魂魄要找,穆容渊更要找。   白丹青听到是关于阿丑的事情,便用袖子擦了擦脸,打开了房门。   看到云卿浅,白丹青忍不住有些脸热,他爹把云卿浅的娘害的那么惨,然后又同时爱上他们母女二人,简直让他没脸见人。   云卿浅看出白丹青的局促和不安,想了想柔声道:“子画,你可还认我是你二嫂?”   白丹青一愣。   过去他称呼云卿浅二嫂的时候,云卿浅总是眼带喜意,佯装嗔怒,白丹青知道,这是女儿家的害羞,可如今二哥已经死了,云卿浅何苦……   似乎是看出白丹青的心思,云卿浅苦笑一下开口道:“我本就是他的人,他若生,我是他的妻,他若死,我是他的未亡人。”   “云卿浅,你不必……”白丹青想劝,却发现他说不出让云卿浅另寻佳偶的话,他心疼自己的二哥!   云卿浅柔声道:“子画,无论你爹做过怎样的事,那都是他的自己的私事,对于你,他从未亏待。所以……”   白丹青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该跟我爹置气,可是我还是觉得无颜面对你,我爹他……”   云卿浅不太在意的挥挥手,开口道:“喜欢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呃……”白丹青被云卿浅说的噎住了,没想到云卿浅这个时候还能跟他开玩笑,但是细细想来,这话似乎又不像玩笑。   白丹青抿了抿嘴,瞬间觉得自己的气度还不如一个姑娘家。   “你回房等着,我去去就回,肯定把那个阿丑抓回来!”   云卿浅把手上托盘放在白丹青手上,开口道:“先吃完再去!”   白丹青傻笑一下,露出满口白牙。   ……   云卿浅转身回自己客房的时候,发现君九霄站在门口。   君九霄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是打算顶替穆容渊的位置,照顾他那长不大的弟弟了?!”   云卿浅微微蹙眉,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没错,子衿想做的,会做的,没做到,来不及做的,我都会替他去做,等我找到他,让他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君九霄攥了攥拳头,想说穆容渊已经死了,让云卿浅清醒一点,可他又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生怕云卿浅再受什么刺激。   君九霄叹口气强压住心中的苦楚,将话题岔开道:“白邡的话,我半信半疑,但是此事我暂且不想追究了,一切等从南滇回来再说。”   君九霄的心中真正所想的事,其实不是他口中说的那样。   他想去南滇之后,云卿浅确认了穆容渊的死讯,便会死心,然后他便有机会趁虚而入。   若是云卿浅愿意与他双宿双栖,他可以放下一切恩恩怨怨。有了她,也算弥补了他前半生所有的劫难。   听君九霄这么说,云卿浅只是随意点点头,她对君九霄和白邡之间的恩怨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想赶紧拿到魂魄,然后去找穆容渊。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白丹青匆匆而去,匆匆而返,竟然来带一个坏消息。   阿丑死了!   “什么?死了?”君九霄有些慌了。这死了还能拿回魂魄吗?   白丹青也一脸颓然,面如菜色:“我去迟了,他被醉仙楼的人打死了。”   云卿浅微微蹙眉,并没有因为阿丑的死而感到动容,也并不觉得阿丑死了,她的魂魄就无法拿回了。   君一笑给她说的地名是杨洲城,给穆容渊说的人名是阿丑。   可谁知道杨洲城有多少个阿丑呢?   就连死掉的那一个,不是也曾经说他的名字是借用了一个恩人的么?   “罢了,既然找不到,就先去南滇吧!”云卿浅迫不及待。   “你们要找什么人,或许本王……可以帮上忙。”白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开口说“本王”只是在提醒众人,他还有一层王爷的身份,若要找人,他可以直接去杨洲城知府衙门查户籍便是。   云卿浅三人也明白这样最方便快捷。   可是三人却莫名的都不怎么信任白邡。连白丹青也是。   白邡无奈的笑笑,那种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仿佛在看眼前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   “我白邡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小人,还不至于故意弄个假的人来博取你们的好感。再说了,你们既然要找人,定然有能分辨他真伪的办法,不是么?”   听白邡这般说,云卿浅略作思忖之后,便开口道:“我们在找杨洲城叫做阿丑的人,嗯……或许不是一个人,所有叫阿丑的都要找到。”   “阿丑?!”白邡几乎是惊呼道。   三人脸色一变,难不成白邡认识另外一个阿丑?   ——   莫寻找到灰袍道人的时候,他正在荒山野岭吃野味。   见到莫寻回来,灰袍道人眼睛亮了亮,开口问道:“这么快?人没事了?” 第376章 逍遥王成亲(4更)   莫寻撇撇嘴,叹口气道:“不是没事,是事情麻烦了,他们去了圣女皇陵,君一笑说那魂魄在杨洲城的一个乞丐身上……”   莫寻简单的将魂魄所在和取回魂魄的方法告诉了灰袍道人。   说完之后开口问道:“没道理啊,那云卿浅怎么会和阿丑有姻缘线?”   “唔……哈……”灰袍道人喝了一口老酒,砸吧砸吧嘴开口道:“姻缘姻缘,本就分姻和缘两种,前世与那云卿浅有过露水情缘的,又何止杨洲城阿丑一人。”   莫寻心里一惊,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救云卿浅的时候,在她脑海中探知的那些回忆。   莫寻皱眉道:“难不成真的要她跟那个杨洲城阿丑行夫妻之礼,才能拿回魂魄?”   灰袍道人拇指和其他几个手指捏了捏,似乎在算着什么运势,片刻后开口道:“怕是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莫寻疑惑。   灰袍道人开口道:“那个阿丑死了。”   莫寻大惊:“那魂魄呢?!”   灰袍道人伸出手朝着莫寻往下压了压,示意莫寻坐下说话不要着急。   莫寻微微蹙眉,虽然心中着急,可也不至于乱了阵脚,缓缓坐在了灰袍道人对面的大石头上。   灰袍道人从面前烤火架子上,掰下来一个野山鸡腿扔给了莫寻,莫寻接到手中,毫不犹豫的开始吃起来。   灰袍道人笑道:“比旁人多了一魂一魄,必然福泽深厚,哪里会这么容易死,那魂魄必然不在他身上。”   灰袍道人又喝了一大口酒之后继续道:“杨洲城,阿丑,杨洲城也算是大城,里面不知道多少个阿丑呢。”   莫寻觉得嘴里的山鸡肉好像没有那么好吃了,嚼了嚼胡乱咽下去之后,开口道:“可无论是哪个阿丑,都不是穆容渊啊,他们两个如此相爱,却要在中间插这样一根刺……真是老天不长……”眼。   “嘘!臭小子,找打呢你!”灰袍道人被莫寻口中的抱怨吓得一个激灵,手上酒坛子差点掉了。   莫寻抬头看看天,翻了个大白眼。   莫寻看着灰袍道人又开始吃喝起来,忍不住凑上前去扣住灰袍道人的肩膀,挑挑眉毛,带着几分谄媚的笑道:“老头,你肯定知道魂魄在哪对不对?不不,你肯定知道有什么别的办法拿回魂魄对不对?”   灰袍道人斜眸瞟了莫寻一眼,语气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一年多了,老头我后背的伤还疼着呢,你光知道心疼那一对儿小鸳鸯,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老头子我呢?”   莫寻撇撇嘴,心中也明白,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他仍旧有些不甘心,最后想了想了开口道:“要不这样,你不用告诉我魂魄去向,也不用告诉我穆容渊死活,你就给云卿浅那丫头指条明路吧。这样总行了吧?!”   灰袍道人哼哼两声,没理会莫寻,而是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莫寻刚要追上前,就听到,叮当一声脆响,从灰袍道人身上掉落了一块碧玉。   莫寻疑惑的上前捡起东西,刚要还给灰袍道人,发现他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哎?这老头,话还没说完呢……”莫寻一边抱怨,一边将眼神放在手上的玉佩上,忽然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莫寻心下高兴,忙不迭就要返回杨洲城去给云卿浅指条明路,然而回到杨洲城之后,却发现云卿浅一行人早已经离开了客栈。   莫寻心下疑惑,照理说让这些人等他,这些人没道理不等他啊,除非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   “唉,你听说了么?逍遥王殿下要大婚了!”   “听说了,听说了,只要当天去贺喜的人人都有红包拿,我这不正打算起程去杭城嘛!”   “还有我正要去,等我把手头上的生意交代一下,立刻就去贺喜。”   ……   客栈一头大厅中传来了客人之间的讨论声,他们口中的话题,让莫寻感觉有几分不安。   逍遥王白邡……要成亲?   莫寻当下不再犹豫,闪身进了一间没有人的客房之后,从腰间拿出粘过云卿浅鲜血的银针。   莫寻叹口气,拿着银针在空气中划破一道缺口,长腿一迈进入了另外一片空间。   当他再次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逍遥王府的内院中,这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可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的,是杵在门口或站或坐的三个男人。   君九霄,白丹青还有飞烨,三个人脸色都难看的紧,好似霜打的茄子。   莫寻的凭空出现,无异于给三人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君九霄几乎是用扑的:“莫神医!”   君九霄的双手在扣住莫寻肩膀之前的一瞬间,被莫寻一个闪身躲过了。   扑通一声,君九霄狼狈不堪,结结实实的甩了一个狗吃屎,然而他却丝毫不在意,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莫神医,你可来了,你快看看……”白丹青话没说完,莫寻就已经沉着脸越过他推门而入了。   看到脸色苍白,穿着一身嫁衣的的云卿浅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样子,莫寻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问道:“不是说过要她静养吗?我不是叮嘱过不可以再疲惫劳累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云卿浅虚弱的样子,定然是又经历过香气四溢的情况了。   白丹青苦着脸,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把云卿浅被阿丑劫走,然后又死里逃生的一系列事情简明扼要的跟莫寻说了说。   莫寻听到了其中的关键点,阿丑死了,云卿浅因为香气四溢会时长头痛欲裂,最近几日愈演愈烈,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   而就在这时候,众人知道了,白邡的乳名就叫阿丑。   而且白邡的祖籍正是杨洲城。   病急乱投医,没有人希望云卿浅死,所以众人商议之下,决定让云卿浅和白邡行夫妻之礼,拿回魂魄。   莫寻真是要被这群蠢货气笑了。   “你们做出这个决定,经过云卿浅同意了么?”莫寻开口问道。 第377章 桃花散落人情断(1更)   飞烨摇摇头,开口道:“云小姐已经三日没有醒过来了,我没没办法征求她的意见,可我们也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看她就这么死去……”   莫寻双手叉着腰,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满脸无奈又隐忍着愠怒。   看着莫寻这付样子,君九霄连忙开口解释道:“莫神医是不是不信白邡的话?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去杨洲府衙查了户籍,一一对比下来才发现,杨洲城的阿丑,原来只有白邡一人。并无同名。而且杨洲城是他的祖籍,这件事也做不了假。”   莫寻翻了个大白眼,深吸一口气之后厉声道:“蠢货!你们忘了穆容渊留下的纸条写的什么了?元阴元阳,夫妻之礼!别告诉老子你们三个臭小子不懂什么叫元阳。”   莫寻转头看向白丹青,怒声呵斥道:“你爹要是元阳,你从哪而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   莫寻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时把三个男人都骂愣了!   他们只惦记着魂魄,惦记着阿丑这个名字,惦记着想办法要让云卿浅取回魂魄,却本末倒置忘了关键的一点。   不是行夫妻之礼便可以成事,而是有个先提条件,要元阴元阳啊!   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个大男人,莫寻翻了个大白眼,深呼吸几口气才压制住出手将他们三人踹飞的冲动。   “哼!”   莫寻冷哼一声,反手用力把房门给关上来了。   咣当一声,关的三个人一鼻子灰。   三个人摸摸鼻子,都有些尴尬,可更多的是担忧,若白邡也不是他们要找到阿丑,那么那个带着云卿浅魂魄的阿丑到底在哪呢?   莫寻没再理会那三人,也没有急着给云卿浅看诊,而是拿出腰间一枚泛着粉色光泽的银针,在房间里划出一道缺口,随后便抱着昏迷的云卿浅走了进去。   待莫寻再站住脚之后,眼前已经化作美不胜收的十里桃林。   无风自动的花瓣从桃树上翩翩而落,在即将要落在莫寻肩膀的时候,莫寻微微侧头淡淡的看了一眼。   那花瓣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忽的一下飘走了。   莫寻嗤笑一声,开口道:“君一笑!出来!”   “啧……让老身瞧瞧,这什么九天玄风,把莫神医给吹来了喃。”   君一笑慵懒的侧身躺在桃花树的树杈上,千娇百媚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二三岁的模样,看起来也有二八年华。   莫寻翻了个白眼,开口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桃花一脉后人的?”   莫寻伸手将云卿浅扔出去,让她轻飘飘的落在了满地桃花花瓣上。   君一笑侧躺在树杈上,脖子后仰,手里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壶酒,仰天而饮,泛着粉色光晕的酒水流入她的口中,然后又顺着嘴角流下,沿着线条清晰的下颌滑落进领口。   喝个酒都能喝出勾人魂魄的姿态。   一饮而尽之后,君一笑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莫寻,开口道:“怎么?忙活了两辈子,担心得不到报酬?”   莫寻冷哼一声:“自然,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也从不占人便宜。”   君一笑轻声笑道:“放心好了,姻缘这种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莫寻嗤笑一声:“你信命?”   君一笑飞身而下落在莫寻面前,俏皮的眨眨眼:“啧……老身不信命,但是老身信你喃。”   莫寻脸色一僵,微微蹙眉道:“你要跟我谈条件?”   君一笑千娇百媚的笑了一下,伸出食指轻轻舔掉上面沾到的酒水,然后开口道:“啧……哪能呢?莫神医可从不受人威胁,只是你也不想欠老身的,对吗?”   莫寻看了看墨灵犀,心中不知在算计着什么,片刻后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君一笑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开始,终于有几分真诚了。   “一世为人,仅此而已。”   君一笑说完之后,不等莫寻拒绝又开口道:“别说你做不到哦,这世上,怕是只有你才能……”君一笑指了指天空,脸上的笑容暧昧而富有深意。   莫寻思忖片刻之后,冷哼一声开口道:“唤醒她,让她自己做选择。”   君一笑想到云卿浅和穆容渊在桃花深处的表现,开口笑道:“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君一笑话音一落便在指尖捻出一个花瓣儿,一如上次一般,花瓣飞入云卿浅的眉心,本来一片花瓣的印记,如今变成了两片花瓣。   花瓣入体之后,云卿浅缓缓醒了过来,不仅如此,那种进入皇陵就充满力量的感觉也回来了。   云卿浅有些茫然的看着君一笑和莫寻,不明白怎么会看见这两个人,她不是应该在逍遥王府么?   云卿浅疑惑道:“仙长?莫神医?这是……”   云卿浅看到自己一身嫁衣更加奇怪了,但是她隐隐约约能猜到她为何会穿成这般。   君一笑勾唇一笑,凑近云卿浅,暧昧的眨眨眼,开口道:“啧……小丫头孤枕难眠,移情别恋了?”   云卿浅微微怔愣之后,连忙朝着君一笑跪下,开口道:“求仙长告诉我穆容渊的下落。”   君一笑挑挑眉,恶作剧一般开口道:“啧……死了喃,坠入忆湖尸骨无存,别说他一介凡人,就算是仙身也抵抗不过喃。”   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可眼眶就红的吓人,即便是全世界所有人说穆容渊死了,她都不愿去相信,可君一笑是仙啊……她说穆容渊死了……   看到云卿浅捂着胸口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莫寻没好气的拨开君一笑,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君一笑嬉皮笑脸的笑了笑,毫不在意莫寻的恶劣态度。   莫寻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云卿浅的发顶,开口道:“丫头,他在这儿,是死了,可在另外一地方,还活着,你可愿去找他?”   云卿浅几乎没有考虑便大喊道:“我愿意,上穷碧落下黄泉,去哪我都愿意,求莫神医告知去向。”   云卿浅急切的喊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也不知喜极而泣,还是伤心欲绝。   莫寻叹口气,又开口问道:“若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呢?你又当如何?”   云卿浅咬着嘴唇,坚定的说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好!那我便成全你的九死不悔!”   莫寻话音一落,便大手一挥,随后便出现一道无影无形的真气罩盖在了三人头顶。   君一笑抬头看了看,弹出一枚花瓣,碰了碰这罩子,发现花瓣飞不出去。   君一笑挑挑眉,这里是她的地盘,她竟然能被困住,这莫寻还真是不简单喃。   “啧……遮天蔽日罩,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喃!”君一笑开口笑道。   莫寻眉头微蹙,没有理会君一笑的调侃,而是看向云卿浅,开口道:“这里,我是指你们四国所在的陆地,称之为九州陆,而穆容渊,此刻在碧落陆。”   那灰袍道人虽然没有泄露天机,可从不佩戴饰品的他却弄了一块碧玉摔落在地,莫寻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提示,碧玉落地,碧落……   “碧落?”云卿浅一脸茫然。   思忖片刻后,云卿浅忽然想起之前君一笑说过的话,开口道:“桃花深处就是去往碧落的通道对不对,仙长可以送我去碧落对不对?”   君一笑笑眯眯的点点头。   云卿浅正要开口继续说点什么,莫寻就打断道:“你不问问他为何会去那边?”   云卿浅连连摇头,开口道:“我只想找到他,所有问题,都可以找到他之后再问,我现在只想找到他……”   云卿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好想穆容渊,也好担心他,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怎么会离开这,这里明明有着那么多他割舍不下的羁绊。   莫寻无奈的叹口气,不问也好,问了他也不知道,而那君一笑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说。   莫寻起身看向君一笑用眼神示意她,轮到她了。   君一笑对着莫寻眨眨眼,那表情就好像在提醒莫寻,不要食言。   莫寻没好气的闭了闭眼,算是应了君一笑的要求。   君一笑得了莫寻的承诺,走到云卿浅面前,一改平日里的嬉笑,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的说道:“没有人路过桃花深处不留下东西的,云卿浅,你真的想好了么?要走我桃花深处,前往碧落大陆?”   云卿浅连忙开口道:“求仙长成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君一笑开口道:“别急着开口,你还是想听听老身要什么吧……”   云卿浅没有丝毫的犹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找到穆容渊。哪怕是付出生命!   君一笑看着云卿浅,浅笑着开口道:“走我桃花深处,前往碧落,需留下你在这九州陆上所有的羁绊,你真的愿意么?那些爱你的人,恨你的人,你亲人,你的朋友,你的敌人,所有与你相关的人,从此都不在记得你的存在。所有你做过的事,都会成为他们记忆的空白。云卿浅,你真的愿意么?想想你的爹爹,你的弟弟,还有视你如己出的外祖母……”   云卿浅微微愣了愣,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条件。   云卿浅微微垂眸,语气带着几分悲戚的说道:“若是没有穆容渊,我拥有天下人的爱,又有何用呢……仙长,不必说了,我愿意……”   “你真的想好了?割舍掉九州的羁绊,你从此便再也不是九州陆的人了,想要回来,可比离开更加难上加难,以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样子,前往碧落那种秩序混乱的大陆,简直犹如羊入虎口。”君一笑继续吓唬云卿浅。   云卿浅坚定的点头:“我一定要去找他。”   莫寻有几分听不下去了,他虽然有自己的目的,可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云卿浅明知是死路还要去送死。   莫寻开口道:“云卿浅,你可想好了,斩断了九州大陆的羁绊,这说明在穆容渊的心中也没有你的存在了,他不会再记得往日的恩爱和温存。就算你找到他,他也视你如陌生人。你真的不怕付出所有之后,真的变成一无所有么?他不爱你,你该怎么办?”   云卿浅瞳孔一缩,她没想到,原来她和穆容渊之间的羁绊也会被斩断……   莫寻攥了攥手心,有几分紧张的等待着云卿浅的回复。   云卿浅微微低头,想到和穆容渊之前的种种,忽的笑了出来。   莫寻和君一笑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丫头在笑什么。   云卿浅抬头看向二人,笑中有泪的说道:“他不会忘记我的,正如我也不会忘记他一样,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能忘记的,只是偶尔不记得而已。我会找到他,让他想起我。我愿倾尽所有,只换一个与他重聚的机会!求仙长,求莫神医,成全!”   莫寻的手猛地攥紧了,也不知是被云卿浅说的话震撼了,还是为云卿浅的选择而松了一口气。   君一笑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右手一番,一根桃花枝出现在手心上。   君一笑走到云卿浅面前,开口道:“桃花枝三打,自此孤身天涯,云卿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云卿浅坚定的摇摇头,开口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君一笑刚要抬手打云卿浅,就听见莫寻急忙喊道:“等等!”   君一笑看向莫寻,莫寻开口道:“她的魂魄不全,时常头疼难忍,此去碧落,她已然是整个大陆上最弱的人了,若是还身缠恶疾,岂不是要她去送死。”   君一笑撇撇嘴道:“我已经给她两瓣分身了,只要不……”   莫寻打断君一笑的话,开口道:“我不要只要不,我要一定不,把你的桃花精魄给她。”   君一笑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几许裂痕,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你这人……未免太……太会算计了。老身将精魄给她,她若不寻回魂魄,那老身便永远无法去入轮回,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莫寻勾唇一笑,笑的君一笑有几分发毛。   莫寻也低声道:“你猜猜看,若是她死了,她和穆容渊的姻缘断了,我还会不会帮你去轮回。”   君一笑脸颊抽了抽,终究是迫于莫寻的淫威之下,从怀中拿出了拘魂铃。   云卿浅有几分茫然的看着君一笑。   只见君一笑用拇指的指甲划破了无名指的手指尖,一滴带着浓郁香气的鲜血滴落在拘魂铃上。   君一笑将拘魂铃握在手心里,片刻后再展开手,那核桃大小的铃铛已经变成一颗黄豆大小的小铃铛。   君一笑将它扔向云卿浅,云卿浅下意识去接,可还不等她触碰到那个铃铛,那个铃铛已经自动戴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细细的一条红线,搭配着古铜色的小铃铛,十分精美好看。   君一笑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太乐意的说道:“这是老身桃花精魄,带在身上,无论香气如何外泄,都不会伤及你的魂魄,除此之外还可护你三次性命无虞。三次之后,精魄会自行回到老身的桃花深处,所以你……”   云卿浅跪谢:“晚辈叩谢仙长照拂,一定尽早找到魂魄,不消耗仙长过多修为。”   君一笑挑挑眉,她实在喜欢云卿浅这一点就透的性子。   莫寻松了口气,开口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善后!”   莫寻话音一落,便一个转身不见了,这是云卿浅第一次看到大活人原地失踪,心中终于明白,这莫寻,绝对不是普通的神医那么简单。   ……   莫寻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回到了逍遥王府。   君九霄、白丹青还有飞烨正着急呢,就看到莫寻推门而出。   然而三人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被莫寻三枚银针刺晕了。   莫寻没有理会白丹青,而是提着君九霄和飞烨,一个送到了九霄阁,一个扔在了四海赌坊。   与此同时,君一笑双手微微上举,十里桃林所有的桃花尽数飞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枝干。   云卿浅被狂风席卷的睁不开眼,只觉得周身都被花瓣围绕,香气冲天,却不刺鼻。   狂风席卷来花瓣,也带来了君一笑空灵的声音:“桃花树树心间生,暗香脉脉怀中盈。涉过天下条条水,踏遍人间座座峰;走过群岭山山路,问遍四方处处亭。唯有天下绝情者,能抚三落到天明。”   “桃花一落,落清风!”   啪!一声脆响,云卿浅感觉后背被重重抽了一鞭子,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疼的她连喊都喊不出。   伴随着这一下痛击,云卿浅听到君一笑继续开口道:“桃花二落,落人情。”   啪!第二声脆响,云卿浅直接被那桃花枝打翻在地面上。“啊——”她忍不住发出呼痛声,却被周围的清风尽数吞没。   君一笑知道云卿浅不好受,可想过这桃花深处的人几千年来有多少,谁又曾好过过?   君一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道:“桃花三落,落光景。”   啪!第三声脆响,云卿浅感受到刺骨疼痛之后,陷入了昏迷。   桃花三落之后,云卿浅身上浮现了无数的淡粉色光线。   那些光线从她身体中抽离,崩断,啪啪啪,每一声脆响,都代表着一份深深的羁绊从此被彻底斩断。   ……   关东。   正在校场练兵的云戎忽然觉得胸口一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离了。身旁的副将关切的询问。云戎却只摇了摇头,那种痛楚短暂而清晰,可现在却没有了。   云戎不太在意的挥挥手,继续操练士兵。   御书房。   正在御书房画像的宇文琅感觉眼前一晃,再凝神看向桌案的时候,发下自己竟然不认识画中人了。   “这是谁,为什么朕会画出她来?”   乔公公上前看了看,也疑惑的挠挠头,想了想开口道:“想来是陛下梦见过的仙女吧,陛下您该立后选妃了。”   从前听见这件事就会厌恶的宇文琅,此刻倒是觉得乔公公说的十分有道理,点点头道:“传旨下去,准备选秀吧。”   京城,忠勇侯府。   贺荣远骑着马停留在忠勇侯府的门口,口中喃喃道:“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闻余香……”   话音未落贺荣远便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待那股疼痛的感觉过去之后,贺荣远茫然的发现自己竟然驻足在大街上,他怎么走神了?   贺荣远笑了笑,打马回府了。   京城,天牢。   宇文璃一遍一遍的在墙面上刻着“浅浅”二字,忽然心中一悸,忍不住捂住胸口,扔下了刻字的碎石。   待他难受的感觉消失之后,立刻眼神困惑的看着满墙的“浅浅”,这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刻这些字?他这是疯了么?   为什么觉得心中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一瞬间空落落了。   杭城,九霄阁据点。   君九霄一觉醒来便在九霄阁了,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杭城,记忆力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空白,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君九霄用手捂着胸口,明明心脏还在火热的跳动,为什么他却觉得一片冰凉。   ……   所有的羁绊都被尽数斩断了,云卿浅漂浮在那桃花铺就的花路之上,任由桃花花瓣相继涌动将她带向远方。   君一笑看着云卿浅渐行渐远的身影,最后开口道:“暗香浮动,水盈盈……希望我桃花有情,送你到爱人身边。”   ……   逍遥王府。   白邡正笑吟吟的看着聘礼单子,这是他今日打算送去沈家的东西,然而胸口突然地刺痛,让他拿不稳手上的单子。   啪的一声,聘礼单子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白邡感觉到有东西在从他体内抽离,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却下意识的去阻止这种被人抽离东西的感觉。   很奇怪,他竟然真的寻到阻止的方法,也成功的阻止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还开启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白邡脸色一白,快步走出房间,刚好看到正欲出门的白丹青。   “子画!”白邡有几分慌乱的叫住白丹青。   白丹青皱眉看向白邡,有几分不悦的说道:“爹,二哥丧事还没过白日呢,王府就办喜事,实在太不合适了,赶紧拆了吧。”   白邡连忙点头应声:“子画所言极是,为父立刻命人拆了。为父问你,云卿浅在哪?”   白丹青一脸疑惑,眨眨眼道:“谁是云卿浅?名字还挺好听的,你的新妾?”   白邡的心唰的一下沉到谷底,立刻不再言语,只拍了拍白丹青的肩膀,开口道:“为父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或者去临南城找你大师兄也行。”白邡口中指的是穆容壑。   白丹青不耐烦的挥开白邡的手,开口道:“哎呀,好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白邡忽然上前一步,猝不及防的将白丹青抱在了怀里,语气带着几分不舍的开口道:“子画……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爹担心!”   白丹青微微蹙眉,感觉今天的白邡有点奇怪。   白邡拍了拍白丹青的后背,然后放他离开了。   白丹青前脚离开了王府,白邡后脚便起程去了南滇避云寺。   ……   看到白邡出现在眼前,了悟有些疑惑,只开口道:“百里挑一在修炼……”   白邡摇头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我要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白邡伸出手,拿出一样东西。   了悟见状微微蹙眉,伸手接过白邡手上的东西,开口道:“回去,可就再也出不来了。你可想好了?”   白邡点头道:“别啰嗦了。”   了悟苦笑:“白邡……为情所困,是你命中劫数,孑然一身才能破茧成蝶。”   白邡摇摇头开口道:“不,我愿应劫而生!” 第378章 碧落风雷山(2更)   九重宫阙之上,高处不胜寒。   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垂眸看向脚下人间。   莫寻那自以为遮天蔽日的罩子,在他眼中仿若无物。   男子面无表情微微摇头,只淡淡一句:“胡闹。”   “你在看什么?”一道雄浑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男子转过身来,下意识手指轻轻抬起,一朵白云,遮住了他刚刚看到的地方。   “没什么,随便看看。”   “苍琼大陆浣灵江大水,我们该走了……”那低沉的声音催促道。   白衣男子点点头抬步离去,只是眉宇间忍不住浮现一抹困惑,他刚刚……为什么要帮莫寻遮掩?   这不该是他,也不能是他。   古井无波的心湖中翻出一抹涟漪,白衣男子有几分不悦的在指尖弹出一束光,不着痕迹的刺向了那桃花铺就的路。   正是这一束光,将云卿浅着陆的地方,造成了巨大的偏移!   ——   碧落大陆,破域荒原,风雷山。   风雷山高耸万仞,犹如刀斧拔地而起,层层叠叠,纵横错落,巍峨抵上青天云端,蜿蜒坠入碧波烟翠。   岩石堆砌的缝隙中,一道瘦小的身影匍匐着,在碎石中艰难的攀爬。   她仰首凝视远处的缭绕云烟,心中腹诽着不知何时才能爬到平坦的山路上。   没错,这个掉落在悬崖峭壁的女子,就是被君一笑用花路送来的云卿浅。   若不是有那桃花精魄护她一命,在半山腰被无形的力量拖住,她此刻已然粉身碎骨了。   真是可笑,还没怎样呢,就用掉一次保命的机会,云卿浅无奈的叹口气。   她看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忍不住暗道:“不是说要把我送到穆容渊身边么,这怎么差点让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呢。唉……”   ……   云卿浅爬回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然暗淡了下来,她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正打算寻找一点吃食,就听见远处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不仅如此,还有十分急切的说话声。   云卿浅想了想,连忙躲进了半人高的灌木丛中。   “五爷,不行,我们中计了,在往上走就是风雷崖,没有路了。”负伤的侍卫一边捂着受伤的肩膀,一边护佑着身旁一袭白衣的高大男人。   男人薄唇轻抿,面如寒霜,冷汗时不时的从额头滑落至坚毅的下颌,再滴落在他捂着侧腹的手臂上。   透过层层灌木丛,云卿浅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男人捂着侧腹的手指之间,正往外留着汩汩鲜血,鲜血透着一丝暗红,似乎伤口还有毒。   云卿浅缓缓捂住嘴,放轻呼吸,她此行前来找穆容渊,不想惹上任何是非,所以也不想救任何人。   被称呼为五爷的男人,咬牙道:“小九……我低估他了。”   负伤侍卫看到眼前的万丈深渊,皱眉想了片刻开口道:“五爷,你躲起来,属下去将人引开。”   男人眉宇紧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用力按紧伤口,点了点头。   云卿浅忍不住瞪大眼睛,因为她看到那男人冲着她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   男人拨开灌木丛,入眼的便是一双漂亮的令人挪不开眼的大眼睛,犹如林中的小鹿。   男人顿时僵住了,若是平时,发现有人暗藏于身边,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夺命,可眼下看到这双眼睛,他竟然生不出半点想要自卫或者攻击的心思。   那双大眼睛灵动中带着一丝不安,她正怯怯的看着他,却没有恐惧和退怯,只有戒备和打量。   打量?   男人有些想笑,竟然还有人敢打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九爷,上面没有路了,今天一定能解决了他。”追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男人别无选择连忙蹲下身和云卿浅挤在了一起。   云卿浅无法分辨这里的五爷和外面的九爷谁是好人,只能先静观其变。   男人紧紧靠在云卿浅身边,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毫不意外的钻进了他的鼻孔中。   是这小丫头身上的香气么?   男人微微斜眸去打量她的衣着,她的眼睛太漂亮了,刚刚将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竟然没有发现,她穿着一身嫁衣。   不知为何男人心中有几分遗憾。   被称呼为九爷的人似乎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还不等露面,脚步声就渐行渐远了。   “九爷咱们不上去看看么?”身旁侍卫开口问道。   那九爷没有说话。   身旁侍卫连忙开口道:“小的多嘴了!”   这句话之后,便再没有声音了,随后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即便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叫做五爷的男人也没有贸然出去,谁知道这是不是引蛇出洞的计谋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高耸入云的树冠遮挡下,这深山密林之中,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云卿浅微微拿开手,轻轻吁出一口浊气。这林子里应该没人了。   云卿浅刚想离开,就感觉肩膀一沉。   她身子一僵,侧头看过去,原来是那一直躲在她身旁的五爷晕倒了。   云卿浅腾地一下站起身,那五爷便砰的一声摔倒在草地上。   云卿浅垂眸看了看他,心中犹豫要不要出手救人。   她不想惹上麻烦,而眼前这个五爷看起来就是个麻烦,所以她想走。   但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她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要如何走出这里去找穆容渊的下落呢?若是救了眼前人说不定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云卿浅左右权衡了半天,开口道:“你若想我救你,便开口说话,你若不开口,我便当此为天意。”   云卿浅说完之后,便开口数数:“三,二……一……”   云卿浅话音未落,便听到男子虚弱的声音:“水……”   云卿浅叹口气,认命一般上前将男子从趴着翻成躺着。   “水……清清……水……”   云卿浅听到“清清”二字的时候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这男人叫的不是她,可她仍旧对这个称呼十分怀念。云卿浅有些难过的按了按胸口,隐隐作痛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对穆容渊的思念。 第379章 进入穆府(1更)   云卿浅寻了一些干柴,点了一小堆篝火,山中没有水源,她只能采了几颗野草将汁水挤到那男人的嘴里。   那种草叫做酸浆草,因为汁水特别酸,入口后会刺激人自己分泌一些唾液,缓解口干。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卿浅才看向男人的伤口,刚刚没有光线,她只能撕开男人的衣袍,简单的将伤口包扎了一下。   眼下她寻来了止血的草药,又有篝火照明,所以她打算进一步处理伤口。   那是一道暗器的伤。   暗器呈现三棱状,造成一个三叉的伤口,这种伤口不仅难以愈合,还能迅速放血。   云卿浅在心中暗道那出手伤人的九爷,怕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云卿浅叹口气,缓缓解开了男人衣服,伤口就在肋骨下方,这个位置减少了她的尴尬。   只是伤口中的血液透着暗红,明显还存留毒素。   云卿浅忍不住疑惑,既然下毒了,为何不下见血封喉的毒?这种不疼不痒的毒,下来做什么?牵制人么?   云卿浅微微摇头,这不是她该管的,她也不屑去细想了。   云卿浅先是用力将伤口里面能挤出的血都挤出,然后嚼碎的苦涩的草药吐到伤口上,最后又用那男人褪下的白色里衣撕扯成布条将伤口紧紧的勒住。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卿浅才抬头看向男人的状况,却没想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深瞳中。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开口道:“你醒了……”   男人惊讶于云卿浅的美貌,更惊讶于她救人的手法,这么好看的姑娘,是哪家的闺秀,为何他从未听说碧落有如此姿容绝世之人?   男人微微垂眸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然后淡淡开口道:“多谢。”   云卿浅摇摇头,寻了较远的地方坐下,静静的拨弄着篝火里面的干柴,似乎并不想与他交流太多。   男人心下狐疑,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可这碧落还有不认识他穆容沉的人么?   看到云卿浅一身嫁衣,穆容沉决定开口询问一二。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芳名……”   见云卿浅投来疑惑的神色,穆容沉连忙解释道:“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想知道姑娘名讳,来日相报救命之恩。”   云卿浅不太在意的说道:“施恩不望报,公子不必介怀。”   穆容沉眉头微挑,心道一声,这少女果然不认识他,碧落之上哪有人不愿意受穆家承诺的?   她来自哪里?是人还是妖?   穆容沉对云卿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她太美了,美的在这幽暗的深林中,隐隐发光。   而她看他的眼神太平淡了。   穆容沉微微垂眸,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表产生了质疑,都说他是碧落数一数二的美男,可这少女为何眼中连一丝一毫的惊艳也不曾出现呢?   “姑娘为何孤身在这风雷山?可是遇到什么难处?”穆容沉看向云卿浅身上的嫁衣。   云卿浅心想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好,毕竟她还打算从这男人身上打探一点消息。   云卿浅开口道:“我是逃婚出来的,不慎迷路便走到了这里。”   穆容沉微微挑眉,不置可否。他明白这少女没有说真话,可是他也不太在意。   不知为何,他发现面对眼前的少女,他很难产生怒火或者敌意。   许是失血过多,简单交谈两句之后穆容沉便眼皮发沉,忍不住再次睡了过去。   饿了一整天的云卿浅也躺在不远处蜷缩起身体,打算保存体力。   朦朦胧胧中云卿浅似乎听到了穆容渊的声音,随后便觉得脖颈一麻,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五爷恕罪,属下来迟了!”一心五六人,身穿着黑色劲装,站在穆容沉的面前。   本来已经昏睡过去的穆容沉缓缓睁开眼,对着为首的微微摇头。   为首的侍卫名唤明翼开口道:“五爷,九爷他们天黑之后就已经离开破域返程了,似乎没有要斩尽杀绝的意思。”   穆容沉捂着被包扎好的伤口,面无表情思忖着,那小九不是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而是急着回去给祖父贺寿!   穆容沉开口道:“下山!”   明翼连忙上前搀扶,另外一个侍卫则指着地上昏睡的云卿浅开口道:“主子,要不要解决了。”   穆容沉看了看这个奇怪的少女,微微摇头道:“带上。”   ——   夜幕当空,灵域平原的穆家府邸却灯火通明。   九公子慵懒的坐在下首位置,手肘支撑在椅子扶手上,扶额假寐。   而上首位置,一名颇有几分风韵的妇人正匍匐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的啜泣着,   再看坐在首位上的男子,须发皆白,眉目间颇有气势,眉心间一道深深的褶痕,瞧得出是长年累月铸就的。   他端正的坐着,脊背直而挺,没有一丝一毫的老态。   正是灵域穆家的家主,穆老太爷。   “混账东西!”穆老太爷一拍身旁茶几,力道之大直接将茶几拍碎成齑粉,夸嚓一下碎了一地。   “你对你五哥做了甚?”   穆老太爷浑厚的声音没有对九公子造成任何影响。   穆九笑了一声,扶额的手指微微下滑,单手撑起了下巴,语气比姿势更加慵懒的开口道:“五哥不见了,与我何干?”   烛火之下,他眉如磨痕,眼明而狭长,眼尾细细一条,略带弧度的扬了起来,瑞丽而狂妄。   此时此刻,他从位置上站起身,宽肩窄腰,被修身的劲装勾勒的淋漓尽致。   那美妇人见穆九如此不羁,哭的越发悲戚。   “家主……他,他分明就是谋害我的沉儿,如今……如今还在这里嘴硬。”美妇人哭的梨花带雨,正是穆容沉的生母,破域靳家人。   穆九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   穆老太爷见他满脸桀骜不驯,心中恼怒,忍不住握起茶盏就朝他的方向掷了过去。   茶盏没有扔在穆九身上,而是摔落在他脚旁的地面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洒出来,将地上的地砖洇湿了一片。   穆九挑了挑眉,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孽障!”穆老太爷怒声道:“还不如实交代!”   穆九伸出纤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茶杯杯沿上滑了一圈,随即端起茶杯,嘴角略沾了沾温热的茶水。   “有什么好交代的,”穆九用茶杯盖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茶杯里的茶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勾唇笑着,笑的邪佞。   声音落下的刹那,他手中的瓷杯忽而朝着前方掷出,朝着那靳夫人的方向急飞而去,带着不容忽视的破空之势。   靳夫人惊叫一声,下意识的趴在了地上。   当那茶杯眼看着要落在她头顶的时候,穆九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一道风刃擦着靳夫人的头皮射入了穆老太爷身后的椅脚里,顺带着将那茶杯击的粉碎。   浅褐色的茶汤劈头盖脸的浇了靳夫人一身。   这一切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靳夫人被唬的尖叫了起来,穆老太爷则是几乎要捏碎了椅子的把手。   穆九勾唇笑了笑,开口道:“靳夫人,瞧见了没?我可是放了五哥一马,否则,他就不只是‘失踪’这么简单了。”   穆九说完,不顾穆老太爷和靳夫人的嘶吼,带着自己的人马,转身就走了出去。   侍卫上前将缰绳递到穆九手上,穆九拍了拍马背,一脚蹬上,翻身坐稳。   “回府!”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偌大穆府宅邸,讥讽一笑。   ——   云卿浅从昏睡中渐渐转醒,眼前一时清醒,一时模糊。   她动了动胳膊,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这两天的积累的疲惫,伤痛,仿佛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可是她很快发掘不对。   身下铺就的柔软触感,还有身上的衣服也焕然一新,手掌因为爬山而破魔的道道伤口也被很好包扎起来。   她下意识的抬抬手,,摸了摸脸颊,确认一切都是现实之后,才长吁一口气,坐起身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朝南的房间,房间不算大,但是却极为干净整洁。   鸡翅木的八仙桌,小巧玲珑的妆台,窗边垂落一卷青竹帘,帘下边几之上放了一个精致的小铜炉。   铜炉里燃放了一柱清香,悠悠袅袅,云卿浅闻得出,这是上好的宁神香。   如今看起来是正午光景,明媚的暖阳穿过窗棂,照进房间,将整个房间照射的暖意融融,亮亮堂堂。   云卿浅伸手摸了摸那映在被褥上的金色斑点,感觉这里的静谧很舒适,却也很容易麻痹人的警觉性。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月白色的衣裙,这衣服跟昨天那个五爷身上的衣服颜色很相近。   衣服被人换了,那东西呢?   云卿浅连忙看向自己手腕,还好,长命缕在,拘魂铃也在……   云卿浅长吁一口气,觉得应该向这房子的主人道别了。   她走向房门,刚要伸手碰触,房门就被推开了。   “呦,姑娘,您醒了?您没事儿吧?”进入房间的是一个端着膳食的中年妇人。   看起来像这个宅子里的嬷嬷。   云卿浅摇摇头,浅笑道:“我没事,这里……”   不等云卿浅问出口,那中年妇人就笑道:“这里是咱们五爷的府邸,姑娘救了五爷,可是咱们的大恩人,您先吃点东西,老奴去禀报夫人。”   不等云卿浅阻止,那嬷嬷便将饭菜放下转身离去了。   云卿浅看见饭菜,感觉肚子里一阵咕咕作响,竟然是更饿了。   想到自己的窘境,云卿浅决定还是有的吃就先吃些吧。   ……   云卿浅吃到一半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刚刚那嬷嬷出去的时候就没有关门,所以此刻那敲门的人,便缓缓将门推开了。   伴随着一阵袭人的冷香,一道窈窕婀娜的人影走了进来。   她梳了妇人发髻,一袭杏色的衣裙,裙摆飘飘散开轻抚在脚面上,只在走动间漏出一点点脚尖。   再看她面容,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一张清丽玉面,略施粉黛,愈发衬的她姿容出挑。   刚刚离去的嬷嬷跟在她身边,开口笑道:“姑娘,这是我们五夫人。”   云卿浅心下了然,这应该是那位五爷的夫人了。   云卿浅缓缓起身行礼开口道:“多谢夫人款待。”   五夫人看起来十分和善可亲的样子,见云卿浅行礼,连忙上前搀扶:“姑娘不必多礼,是你救了五爷,要道谢也该我们道谢。”   二人简单交谈了一番,云卿浅得得知眼前这位夫人姓风,名唤风韦茹,是破域荒原风家人。也是这穆五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云卿浅在心中暗暗回忆这这个地名,似乎就是风玉泽的祖上所在。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云卿浅得知这里是穆府,那五爷名唤穆容沉。   穆容沉……穆容渊……只一字之差,若说没有什么纠葛云卿浅都不会信。   只是……   云卿浅心中戒备,不知道该不该向眼前的五夫人打探消息。   风韦茹开口道:“云姑娘身子娇弱,我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直说亏空的厉害,并不伤及性命,可是一直亏空下去,对身子也不好。大夫给开了一剂补药,姑娘先喝着。”   风韦茹话音落下,那风嬷嬷便将一碗药汤端到了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犹豫了片刻,饭吃了也就吃了,这药如何能随便喝?   看到云卿浅脸上的戒备,风韦茹笑了笑,拿了一个没有用过的茶杯,将汤药倒出来少许,然后一饮而尽,喝给云卿浅看。   云卿浅有些赧然的笑笑:“夫人费心了。”   风韦茹不太在意的摇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多几分戒备是对的,你喝了药好好休息,晚饭我们同五爷一起吃。”   云卿浅本来想道别的心思,在听到那五爷名讳之后,彻底熄了。   这穆容沉和穆容渊,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   风韦茹离开了云卿浅的厢房,转身便去了正院。   推门进入穆容沉的卧房,发现他正半躺着,看手上一封封秘报,大夫则是在帮他的伤口重新换药。   风韦茹有几分不悦的抢下穆容沉手上的秘报,开口道:“你就知道看这些?身子还要不要了?”   手上的秘报被夺走,穆容沉有几分无奈的说道:“已经睡了很久了,精神很好。”   风韦茹白了一眼穆容沉,将手上秘报一一叠好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自己靠着床沿坐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嗔怒的说道:“总是这样胡来,这次若不是被那姑娘救了,你还能回得来么?”   风韦茹虽然怪他,可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后怕,穆容沉也正是听出这份后怕,便伸出手去拉住风韦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开口道:“怕甚,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风韦茹听他柔声细语的,心中愈发委屈:“我知你不愿我参与此事,可那穆九是个混不吝的,当年为了七妹,他连祠堂都敢砸!二十年的贬黜都没能让他收敛。闹起来,吃亏的肯定还是你。”   风韦茹说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穆容沉知晓她的性子,当下也只能轻言安慰几句,好说歹说的,总算让她破涕为笑了。   ……   晚膳的时候,云卿浅被风嬷嬷带到了主院正厅,穆容沉和风韦茹已经坐在了餐桌旁,等待云卿浅入席。   云卿浅出现的时候,穆容沉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垂眸不再看。   风韦茹见状心中感觉有几分复杂。   她既希望穆容沉不被眼前美色所惑,又希望穆容沉能对这云姑娘感兴趣。   风韦茹攥了攥手上的帕子,起身相迎:“云妹妹,快来,就等你了。” 第380章 穆家九爷(2更)   云卿浅款款福身:“让五爷和夫人久等了。”   穆容沉淡淡道:“无妨,开席吧。”   三个人的席面不算大,各自吃各自的,只有简单的交谈。   云卿浅从穆容沉和风韦茹口中得知,这里是碧落大陆,碧落大陆有四大域,七大家族。   分别是灵域平原的穆家、君家、白家,破域荒原的风家和靳家,雪域冰原的冷家,还有鬼域燎原的冥家。   其中君家已经销声匿迹几千年。   这里没有国家和皇权,七大家族掌权,以穆家为尊。   但是这个为尊并不是亘古不变的,每逢十年,便要举行比武大会,胜者为王。   换言之,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相对于皇权至上的九州陆,这里的秩序更加自由,同样也更加混乱。   “云姑娘,你是打哪来的呢?”风韦茹问道。   云卿浅想了想,有几分难过的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逃婚,然后就掉落山崖了,好在命不该绝,摔在了一个大石头上面。我醒来之后,便不太记得前程往事了,每每仔细去回想,便会觉得头痛异常。”   云卿浅说道这里便下意识按了按太阳穴。   穆容沉见状开口道:“那便不要去多想了,就在这住下来便是。”   风韦茹听到这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帕子也忍不住攥紧了几分。   穆容沉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面对这么一个底细不明的女子,他怎么会出言挽留?   即便是风韦茹极力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云卿浅仍旧把她的紧张和不安看在了眼里。   云卿浅笑了笑,并不觉得风韦茹紧张有什么不对,她这样一个底细不明的女子,又样貌出跳,身为当家主母,有些排斥也是正常。   所以云卿浅没有接受穆容沉的好意,只开口道:“多谢穆五爷照拂,可小女还是觉得应该出去走走,或许能想起一些往事。”   穆容沉放下碗筷,仍旧面无表情的淡淡道:“这有何难,让明翼带你出去走走便是。”   不等云卿浅再开口拒绝,明翼便走了进来,开口道:“五爷,九爷来了!”   房间里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云卿浅明白,这九爷怕是来者不善。   风韦茹脸色一沉,厉声道:“胆子倒是肥的很,我们不去找他算账,他倒是先送上门了!”   风韦茹柳眉倒竖,完全没有刚刚对待穆容沉那般温婉的样子,云卿浅看到她本来黑色的双瞳,变成金黄。   云卿浅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这实在有些妖异了。   穆容沉知道那穆九爷来者不善,而身旁这个云姑娘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万一那穆九迁怒便不好了。   穆容沉开口道:“风嬷嬷,你送云小姐先回房。”   “是。”风嬷嬷上前准备搀扶云卿浅,可此时那穆九爷却已经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呦,看来小爷我来的巧啊,刚好可以在五哥这里蹭个饭!”   这个声音!!!   云卿浅顿时挪不开脚了,定定的看向门口。   一抹玄色身影迎光而来,玄色的锦袍将他的身材勾勒的刚毅而修长,好看的凤眸微微上挑,眼中透着几抹不屑,嘴角轻挑,薄唇轻启,长眉入鬓眼如炬,那双眼睛生的极好,眼尾上挑,仿佛一个能勾人心魄的钩子一般。   这不是穆容渊还是谁?!   云卿浅激动地几乎忘了周边所有的环境,直接朝着他迈开一步,然而身前是餐桌,她这一下,顿时将整个桌子撞得哐当一声,桌面上的碟碗也叮叮当的撞在了一起。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从穆容渊身上转移到了云卿浅的身上。   穆容渊看向云卿浅,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然而……也只是惊艳。   云卿浅割断了所有羁绊,穆容渊已经不再认识她了。   看到她和穆容沉一家坐在一起,穆容渊脸上浮现一抹轻佻的笑意,开口道:“啧啧,五哥艳福不浅啊,这左拥右抱的,为了穆家传承,还真是费心费力啊!”   云卿浅的心一阵钝痛,这穆容渊是把她当成了穆容沉的妾室么?   “子衿……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即便是割断了羁绊,我仍旧希望你能又那么一丝一毫的感应,子衿……我是卿卿啊……”云卿浅在心中呐喊,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穆容渊和穆容沉明显是死对头,而她却阴差阳错的救了穆容沉。   眼下局面如此尴尬,她以穆容渊敌对的身份出现,穆容渊还会接纳她么?   穆容沉不喜欢穆容渊用打量货物的眼神看云卿浅,当然他更不喜欢云卿浅目不转睛的看着穆容渊。   她认识他?   穆容沉暂且压下心中疑惑,开口道:“既然来了,坐下一起吃晚饭吧。”   穆容渊将附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动动,只见随着他的动作云卿浅脚下顿时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到了穆容渊的手中。   他伸手扣住云卿浅的脖颈将她抬高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满脸狞笑的舔了舔嘴角,开口道:“怎么办呢?比起晚饭来,小爷我更想吃她!”   还是那么邪佞,还是那么恶劣,还是那么不羁,可云卿浅却喜欢极了。这就是她熟悉的穆容渊。   她被扣着脖子,却没有任何窒息感,很明显,这动作不过是穆容渊的虚晃,他早已在她的脚下驭了风。   而穆容渊这么做,穆容沉并不知道,他见状腾地一下站起身,声音有些发冷的开口道:“小九,放开她,她不是我府上的人,只是客人。”   “客人?”穆容渊挑眉看向穆容沉,眼神放肆的从他的脸上渐渐滑到他受伤的侧腹。邪魅的笑道:“五哥前日才赶回灵域,这么快就有客人了?看来是伤的太轻了啊!”   “穆小九你找死!”风韦茹话音一落便朝着穆容渊射出几枚暗器。   穆容渊勾唇一笑,带着云卿浅脚尖一点向后飞掠跳到院子里。   砰砰砰暗器纷纷射入了门板上。   穆容渊开口道:“三棱镖可是风家的绝技,五哥受的伤,莫不是风家人做的?啧啧,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穆容渊你可真是不打自招,若不是你动了手,你如何知道五爷伤口情况?”风韦茹追了出来。   穆容渊哎呀一声:“哎呀,真是,暴露了呢……”   话虽这么说,可看他脸上哪有一分一毫的懊恼?云卿浅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人……还是那么会气人。   穆容渊感受到云卿浅的视线,大手从云卿浅的脖子上缓缓下滑,来到她腰间扣住,入手的触感柔软纤细,让穆容渊十分满意。   看到云卿浅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看,穆容渊觉得有趣极了。   他的样貌出挑,他心知杜明,平日里不管男女都会多看他几眼,可是他是穆家九爷,也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盯着他看。   眼前这个漂亮丫头,倒是胆子大的很呢。   更有趣的是……穆容渊看向穆容沉发现他竟然也起身走了出来。   穆容渊勾唇一笑,在云卿浅耳边吐着热气,语气暧昧的说道:“瞧瞧,我五哥对你还真是不一般呢。”若他抓的是旁人,穆容沉只会自顾自的继续吃饭,绝对不会起身走出来。   云卿浅没有回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到心里去。   穆容渊微微蹙眉,有些不大喜欢这样的眼神,太专注,太深情,让他心里竟然有几分动容。   穆容渊伸出另外一只手,缓缓点在了云卿浅的眉心处,邪肆的开口道:“你这样看着小爷,小爷会把持不住的!”   “放开她!”话音一落,穆容沉的风刃已经到了穆容渊的面前。   穆容渊迅速反射出一枚风刃,明明都是看不见的东西,却在空中撞击后发出叮的一声。   穆容渊看了看穆容沉,又看了看云卿浅,开口笑道:“五哥在破域杀了我的人,这个就当你赔给我的好了!我大人大量,不收五哥利息了!”   穆容渊话音落下就要带着云卿浅走,然而穆容沉如何能让他顺心如意。   一道雄浑的风力吹向穆容渊,穆容渊面不改色,云卿浅却睁不开眼了。   兄弟二人便在这院子里交起手来,砰砰砰,一时间,整个院落飞沙走石,狂风肆虐。   见云卿浅被风吹得难受,穆容渊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发酸,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将脸埋在了他胸口。   如此亲密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就连穆容渊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他就这般做了。   他明明很讨厌外人的亲昵,可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想都没想就做了心中最想做的事。几乎出自于本能。   本能?为何会有这种本能?   云卿浅更加激动,心中忍不住去向是不是穆容渊想起她了……   看到二人相拥的样子,穆容沉眉头一皱,收回了风力,冷声道:“小九,你不要胡闹了,云小姐只是客人,快放开她。”   暖香温玉抱满怀,沁人心脾的暗香徐徐窜入穆容渊的鼻孔,不知为何这种香气竟然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不仅是香气,还有怀中这具身体的触感,这种拥抱,这种温度,这种味道,几乎每一样东西都在给他传递异样的熟悉感,让他的心跳有些不自在的加快。   “你是妖么?竟能如此惑人?小爷我都有些舍不得撒手了。”穆容渊在云卿浅发顶低声说道。   云卿浅缓缓抬起头,看向穆容渊,好看的双眸中,不知何时竟然蒙上一层水雾。   他在不知不觉中的习惯动作,却是她阔别已久的思念。   云卿浅可以一百二十分的肯定,眼前人就是她的子衿,可她要如何才能让他记起过往呢。   看到云卿浅眼中的泪水,穆容渊忍不住瞳孔一缩。   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心跳让穆容渊忍不住将人轻轻推开,用手捂住了胸口。   这是怎么了?!   穆容沉也发现了穆容渊的异常,微微皱眉道:“你怎么了?”   心悸只是片刻,穆容渊不再看云卿浅的时候立刻没有了那种心跳失常的感觉。   穆容渊看了看穆容沉,又看了看云卿浅,冷笑道:“五哥从哪找来的花妖,竟然如此惑人,小弟我一时不查差点着了她的道呢。五哥为了得到家主印信,还真是不择手段。”   穆容沉疑惑的看向云卿浅,在云卿浅昏迷的时候,他已经仔细探究过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女,不仅不会武功,就连元素之力都十分微弱。怎么可能是妖呢?   穆容沉淡淡开口道:“你若要吃饭,便留下,若不吃,便离开。”   穆容渊勾唇一笑,瞥了一眼云卿浅之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了。   看着穆容渊的背影,云卿浅心中苦涩难当,原来穆容渊把刚刚的感觉误认为是她的魅术……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风韦茹走到云卿浅面前,关切的询问着。   云卿浅微微摇头,她已经知道了穆容渊和穆容沉对立的状态,眼下留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云卿浅款款福身开口道:“多谢五爷和夫人款待,小女实在不便多留,便先行告退了。”   风韦茹微微皱眉,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云姑娘这是何意?这就要走了?莫不是看上那穆九了?”   刚刚还好好的吃饭,这穆容渊一出现就好像把云卿浅的魂魄都勾了去一般,风韦茹有些不悦。   云卿浅挑眉看向风韦茹,眼神中满是疑惑,这人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她只是阴差阳错救了穆容沉而已,又不是他们的私有品,为何不能走了?   云卿浅脸色微沉,开口道:“五夫人言重了,小女只是不愿叨扰。”   穆容沉开口道:“你住在这里,当成家便是,谈何叨扰。”   云卿浅和风韦茹同时一愣。   云卿浅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风韦茹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平稳,她可没有要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兴趣,连忙就开口婉拒。   “多谢五爷照拂,可于礼不合,小女还是不叨扰了。”   穆容沉微微垂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息怒。   沉吟片刻后,穆容沉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休息一下,明日天亮后,你若要离去,随时可自便。”   云卿浅想了想,便点头应下了。她现在出去找地方住肯定很麻烦,不如明天天亮之后,再去打探穆容渊的府邸在哪。   ……   “夫君……要不就定了这云姑娘吧……”风韦茹一边给穆容沉宽衣,一边口不对心的劝说着。   穆容沉叹口气,转过身将风韦茹抱在怀里,开口道:“你若不愿,我便……”   风韦茹声音有几分哽咽,可仍旧开口劝说道:“不,茹儿愿意,怪只怪茹儿的身子不争气,不能给夫君传宗接代。这云姑娘样貌出众,是个可心人,而且她没有家族背景,又是夫君的救命恩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天爷把她送到咱们身边,可不就是给咱们解决燃眉之急的么。夫君……纳了她吧……”   风韦茹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心痛就多一分,这是她丰神俊朗温柔多情的结发夫君啊。如今却要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将他推向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上。   这让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穆容沉抱着风韦茹,任由她靠在胸口抽泣,而他则是眸光深邃的看向窗口。   那个少女……她会愿意么?她今日看向穆九的眼神,为何那么深情款款?难道她爱慕穆九? 第381章 风韦茹的陷阱(1更)   穆容沉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手臂,男人的好胜心和占有欲,都在从心底滋生,促使他开口应下了风韦茹的要求。   “你且去问她,若她不愿……”   风韦茹不高兴了,厉声道:“不愿也得愿,堂堂穆家九爷想纳妾,她祖上积德才有此殊荣,怎敢说不愿?夫君放心,茹儿一定让她服服帖帖的伺候你。”   穆容沉抿了抿嘴,没有说阻止风韦茹的话。   ……   穆容渊离开穆容沉的府邸之后,心中一直不平静。   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张过于美丽的脸,和那一双水雾迷蒙的大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妖,怎会如此厉害……”穆容渊口中喃喃说道。   “九爷,您说什么呢?”身边侍卫元柒开口问道。   穆容渊侧头看向元柒,皱了皱眉道:“小爷我离开二十年,碧落出现什么新的家族展露头角了?”   元柒挠挠头,摇头道:“没有啊,没听说,还是老样子。”   穆容渊撇了撇嘴,没再继续问下去。   ——   穆容渊离开之后,云卿浅便回到房中,然而满腹疑惑的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穆容渊是穆家九公子,可他明明生于东周长于东周,怎么到了碧落便会有这么一个显赫的身份呢?   云卿浅心中疑惑不已。   另外,穆容渊是仅仅不记得她了,还是将九州四国的事情通通都忘了呢?她要如何才能接近他,让他不要对她产生敌意呢?   唉……她要如何才能让他回忆起从前呢。   云卿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   次日晨,天色蒙蒙亮,云卿浅便起身准备离去,心想着这个时辰,主人家应该还没醒,她只需要跟守门的下人打个招呼便好了,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寒暄。   然而云卿浅刚推门走出去,就看到风韦茹带着丫鬟端着早膳走进她的院子。   云卿浅微微有些错愕,开口道:“夫人起身这般早。”   风韦茹笑笑,开口道:“五爷有晨起练剑的习惯,所以府上的人都早早起来伺候,没想到云姑娘也起的这般早,刚好,这膳食已经备好了,云姑娘趁热吃了吧。”   见云卿浅面露犹豫,风韦茹连忙开口道:“五爷说了,吃了早饭之后,姑娘若要离去,尽可自便,这里有一些银两,给姑娘带在身边傍身。”   云卿浅连忙开口拒绝:“多谢夫人好意,早饭我就收下了,这银两万万不可。”她不想跟穆容沉牵扯太多。   风韦茹见云卿浅态度坚决,便没过多强求,只吩咐下人把早饭送进去,然后便以伺候穆容沉用膳唯由离开了。   “云姑娘,您用膳吧,夫人已经备好了马车,等下云姑娘想去哪里,直接去便是,今日五爷要回穆府见穆家主,就不来送小姐了。”   云卿浅听到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再见穆容沉了。   虽然穆容沉没有表现出令她厌恶的方面,但是穆容沉和穆容渊是对立的,她就注定不能和穆容沉做朋友。   那丫鬟离开后,云卿浅便开始吃早饭,一碗糯糯的白米粥,两碟可口的素菜,还有两个素包,倒是十分对她的胃口。   迅速吃完之后,云卿浅便打算离开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刚站起身,还没等走到门口,便脚下一软摔倒了。   手臂碰到了桌上的托盘,连带着碗碟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昏迷前云卿浅看到了风韦茹和丫鬟走了进来,并且听到了一句话:“这是你天大的造化!”   ……   云卿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无力,神志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发觉眼皮仿佛千斤重,根本睁不开。   云卿浅心中又急又怒,可她知道光急是没用的,她要想办法摆脱困境。   云卿浅试探着张了张嘴,用力咬下舌尖,刺痛感瞬间袭满全身,也让她的肢体知觉回笼了几分。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房间里的光线晦暗不明,只有一根晃晃悠悠的红烛,周围被大红色所覆盖,却没有丝毫喜庆的样子,反倒是充斥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凭借着舌尖的疼痛感,云卿浅开始渐渐清醒,本来完全无法抬起的手臂,也隐隐有了知觉。   她试图一点点掌控自己的身体,不停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云卿浅努力将手臂抬起,试图拔下头上的发簪,虽然这不如刀具来的好用,可若用的巧了,未必不能自救一回。   当她的指尖终于触及发簪的时候,房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云卿浅立刻屏住呼吸。   那人推门而入,脚步微沉,似乎在原地停顿了半晌。   云卿浅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良久,他又动了。   只是这次是关门,并且将房门在里面栓了起来。   云卿浅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那人缓缓的走近她的床榻,高大的身影将最后一缕烛火都遮蔽了,留给她完完全全的阴影。   云卿浅鼻子翕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香,莫生中又透着一丝熟悉。   是穆容沉!   他的呼吸很平静,默不作声的站在她的床头,像是在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云卿浅没有动,只是觉得一股无力蔓延了全身,她没有想到,自己亲手救的人,竟然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竟然对她做这种事。   穆容沉静静的凝视了云卿浅片刻,轻叹了一声,靠着床沿坐了下来。   有些薄茧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摩挲了两下之后,就缓缓的挪到了她腰间的腰带上面。   轻轻一扯,腰带松落,外裙的衣襟向两侧敞开。   云卿浅微微咬着嘴唇,一点一点撑开眼睑,如她所想一般,对上了穆容沉深邃的双眸。   “为什么?”云卿浅开口问道。   穆容沉的动作微微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卿浅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紧张显得有几分颤抖,那双往日里水色潋滟的明眸,此刻溢满了质问和怒火。   穆容沉微微垂下眼,不去看她,而是继续动手去解她的衣裙,口中淡淡道:“抱歉。”   他只回答了两个字。   感受到冰冷的空气从松散的衣襟儿窜进来,云卿浅忍不住留下了眼泪,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在枕头上洇湿一片水渍。   许是看云卿浅哭的可怜,穆容沉心有不忍,开口安抚道:“我没得选择,茹儿信不过外人,而我……需要一个孩子。”   穆容沉确实因此而愧疚,然而这份愧疚不足以让他放下部署好的一切。而且……他并不讨厌她。   “我会给你名分。”穆容沉伸手解开云卿浅的中衣,漏出了里面鹅黄色的小衣。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咬牙道:“都是借口,你我相识不过短短几日,我就不是外人了么?亏我还救了你,穆五爷就是这般恩将仇报的么?”   穆容沉的动作僵住了,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内心的歉疚几乎要把他蚕食殆尽。   但是每每想起靳夫人希冀的目光,和风韦茹的付出,还有那天资纵横却偏偏与他作对的穆容渊……   穆容沉心中那些愧疚,终究被他挥散了。   罢了,今晚过了之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他护着她,宠着她便是。   他本不想强迫她,可时间不等人,所以当风韦茹提起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少女衣衫半解,漏出温软若酥的细腻肌肤,细长的脖颈纤巧的锁骨,再往下鹅黄的里衣遮住的风景正在紧张而不安的颤抖着。   饶是心如止水的穆容沉,也被这样的美景吸引了。   穆容沉俯下身,想去吻她,却被云卿浅侧头躲过了。   穆容沉抿了抿唇,将吻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就是现在! 第382章 他喊“卿卿”(2更)   云卿浅猛地睁大双眼,手上拔下的发簪,狠狠的刺入了穆容沉耳后的一处穴道。   几乎是同时,穆容沉捉住了她的手腕,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席卷而来,他睁大了双目,紧紧的盯着衣衫不整,表情却冷冽的云卿浅。   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云卿浅开口道:“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确保穆容沉晕厥了之后,云卿浅连忙合拢了衣襟儿,整理好衣服,可她的身体仍旧是绵软无力。   云卿浅咬了咬牙,拔下那插在穆容沉耳后的发簪,用力刺向自己腿上,胳膊上,几处疼痛异常的大穴。   终于,疼痛感覆盖住药性,云卿浅感觉力气回笼了。   门被栓柱了,外面肯定还有风韦茹的人在守着,她不能走门。   云卿浅去试着推了推窗户,发现,窗户似乎也从外面被栓上了。她拼劲全力,拿起一张椅子重重的砸向窗户。   窗棂上被砸出一个大洞,冰冷的空气夹杂这雨丝扑面而来。   云卿浅脱下一只鞋子,在窗台上按了按,留下一个脚印,随即将那鞋子扔向窗外。   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伏在了地上,凭借着守孝的身体,将自己顺着床底的缝隙钻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窗户被砸的巨响,很快引来了外面巡视的侍卫,伴随着一阵喧闹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人用脚踹开,刹那间,灯火通明。   嘈杂的声响充斥着整个房间,云卿浅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该死的,那女人跑了!”粗犷的男声传来:“快去禀报夫人,五爷被暗算了!”   “去追那女人,她从窗户走的,跑不远,应该还在府里。”   云卿浅感觉身上开始有几分粘腻,她知道,因为紧张,她开始出汗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香气泄露,她就再也逃不掉了。   云卿浅连忙小心翼翼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里人声鼎沸,原本幽暗的光线被明亮的火光说替代,云卿浅听到了来来回回的人声,也察觉到了拔步床的摇晃。   应该是有人把穆容沉抬走了。   云卿浅听到风韦茹焦急的嗓音,听到她吩咐下人去请大夫,随即又听到她恶狠狠的开口道:“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风韦茹气急,愤愤的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她了!”   云卿浅心里一惊,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昏迷穆容沉和逃跑的“云卿浅”吸引住了,倒是没有人在意低矮的床榻下面,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这场混乱,来得快,去的也快。   屋子的房门打开,所有人都一股脑的去了正房。这个偏远的房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狼藉,   云卿浅等了许久,确认周围没有人的声音之后,才缓慢的从床底爬了出来。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胡乱的披散在肩头,沾着床底的灰尘,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脏兮兮的。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样子了,忙不迭的从砸破的窗洞中,钻了出去。   那只被她扔在外面的鞋子已经不见了,许是哪个侍卫捡走复命去了。   好在眼下空中下着小雨,这房间外面就是荒废的小花园,泥泞的小路给云卿浅的逃走留下了很大的便利,因为所有脚印都被雨水冲刷不见了。   ……   云卿浅离开了穆容沉的府邸,然而站在大街上,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池,陌生的道路,还有陌生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她叫嚣,告诉她,她此刻有多么孤立无援,多么狼狈不堪。   冰冷的雨水在脸上将她从头到脚都淋透了,云卿浅甚至不知这是什么季节,只知道非常非常的冷。   她该去哪呢?   云卿浅忍不住苦笑,想她上辈子更艰难的环境都经历过,怎么重活一世反而矫情起来了,真的是被宠坏了么。   眼下只不过是没有银子,无处栖身罢了,她至少还是自由的不是么。没有被卖进青楼,没有被凌虐殴打。   云卿浅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带着淡淡咸涩的液体,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既然选择一个人来了,就绝对不会就此倒下。   云卿浅寻了一个比较宽的屋檐,蜷缩起来,静静的看着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地上炸开一朵朵水花。   此刻是深夜,街上没有行人,今夜也没有月光,透过层层水帘,云卿浅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看起来与她原来所住的京城并无太大区别,可是她知道,这都是表面的现象。   风韦茹的金色妖瞳,穆容渊口中的花妖,都在告诉她,这个世界里,不仅仅有人类的存在。   云卿浅紧了紧衣襟儿,蜷起双腿,将自己缩成一小团,期盼着明日天亮之后,能打听到穆容渊的住处。   ……   “卖包子嘞,卖包子嘞,热乎乎的大肉包子!”小贩的叫卖声,和清晨的阳光一同将云卿浅唤醒了。   听到身后有人开门板的声音,云卿浅一个激灵,连忙起身躲进暗处。   她抬头看了看,原来她躲避的屋檐,是一间酒楼,刚刚开门的是店里的小二。   云卿浅抿了抿嘴,想到自己此刻无依无着的状态,还有她这张太引人注目的脸,云卿浅决定先给自己简单的伪装一下。   云卿浅在墙根寻了一点泥巴,昨夜雨水浇的透,泥巴软绵,倒是给她带来极大的便利。   将一张举世无双的小脸涂花之后,云卿浅才走出巷子,来到了大街上。   行人如织,人头攒动,跟东周京城的大街并无不同。   两侧楼阁林立,有些已经开张做买卖,有些还大门紧闭,看来这是这个城池最繁华的街道了。   云卿浅心中正思忖着,要怎么才能不惹人怀疑的去打探穆家九公子的住处呢,就听见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   “卿卿!”   云卿浅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可心脏却砰砰砰跳的极为迅速。   是他……是穆容渊的声音! 第383章 气死他算了(3更)   云卿浅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就看到穆容渊一脸坏笑的骑在马上,那笑容太明媚,比这朝阳更令她睁不开眼。从前多少次看到这个笑容,都不及眼前这般令她心醉。   “子……”衿字还没说出口,云卿浅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   “让开让开,臭叫花子,快让开!”伴随着凶神恶煞的叫喊声,云卿浅被推搡了一个趔据,摔在了地上。   而那个牵着马的侍卫则把马直接牵到穆容渊面前。   云卿浅抬头看去,那马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女,因为是背对,所以她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她却可以清楚的看到穆容渊眼中的温柔。   温柔?!   云卿浅感觉心中一阵刺痛。   “小九?你怎么回来了?你是来迎我的?你怎知我今日回来?”少女声如泉水叮咚,十分好听,语气里带着的欣喜和雀跃,藏都藏不住。   穆容渊一夹马背,整个人飞身而且坐在了少女身后,二人共乘一骑,这一幕多么熟悉,又多么刺眼。   穆容渊邪笑道:“清清此去雪域,可有收获?”   云卿浅这才明白,那一声“卿卿”不是在唤她……   他竟然有了别的“卿卿”……   一瞬间心如刀割,可她却挪不开眼。   被唤做清清的少女,脸颊绯红,伸手从穆容渊手上抢过自己的缰绳,开口道:“像什么样子,快回到自己马上去。”   穆容渊挑挑眉笑道:“二十年不见,清清都不想我吗?我可是……”   云卿浅觉得她如果听到穆容渊后半句话,一定会心痛而死的,她不能去听,也不愿去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可她又如何甘心。   所以,不等穆容渊后半句话说出来,他们二人的马头前面已经站了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女,少女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衣服湿了又干,绉绉的,仿佛咸菜叶子一般。可偏偏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站住!”云卿浅怒斥道。   穆容渊和穆容清都疑惑的看向她。   云卿浅咬牙道:“撞倒了人,就想这么走了吗?!”   因为郁结于胸,所以云卿浅这一嗓子喊得声音极大,带着几分泄愤之意。   于是瞬间就吸引了周围的百姓,百姓们忍不住纷纷驻足侧目。   “天啊,这不是穆家九爷,和七小姐么,这小叫花子莫不是疯了?敢拦穆家的马!”   “看她那打扮,八成是个乞丐,可能不认识穆家人?”   “啧啧,太惨了,年纪轻轻就要死了!”   众人纷纷赞同,得罪了穆家人,还能有活路么。   云卿浅听到了周围的讨论声,可她不在乎,她势必要把穆容渊从那个女人的马上,拉下来!   穆家七小姐,穆容清,并不是穆家真正的小姐,而是穆家的养女。   此刻她垂眸看着云卿浅,浅笑道:“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了,刚刚我看到我家小九,一时高兴,便没了轻重,在城内策马疾驰,是我的不对。姑娘可有受伤?可要看看大夫?”   穆容清声音温婉有礼,让人生不出恶意,可有了风韦茹的前车之鉴,云卿浅已经明白,这里的女人演起戏来,绝对不比东周后宫那些嫔妃差。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你,要怪,也得怪他!”云卿浅指向穆容渊。   周围围观的人倒抽一口凉气,这穆家现存的三个晚辈,穆五君子如玉,却带人平淡疏离,让人高不可攀。   穆七是女子,一直都是以温婉贤淑,谦和有礼,善良豁达著称。   至于那个穆九,啧啧,几乎人人提起都要摇摇头,狂妄、霸道、放肆、无羁、暴虐、残忍、嚣张……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美好的词汇形容他,若非要说有什么优点,那便是样貌出众,堪称碧落第一美男。   如今这小叫花子不知死活的对上穆容渊,这是嫌活腻了么?   众人看好戏一般看向穆容渊。   而穆容渊却觉得这个叫花子好像有几分眼熟,从哪见过呢?   穆容渊没有下马,邪佞的笑着,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你要跟小爷我算账了!”   云卿浅大声道:“那是自然,堂堂穆家九爷,不会欺负人之后不认账吧!”   穆容渊脸上笑意渐浓,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穆容清倒是微微蹙眉,开口道:“看来是想多要几两银子的,元一……”   不等穆容清吩咐清楚,她身边的侍卫,也就是刚刚推搡云卿浅的那个男子,就从怀里取出一袋银子抛给云卿浅,那模样还真是像极了打发叫花子。   云卿浅没有接,而是一个侧身任由银袋子落在地面上,散落出些许碎银两。   穆容清眉头微蹙,开口道:“姑娘这是何意?嫌少?”   云卿浅冷笑道:“我说了,要怪,也是怪他,与你何干?难不成阁下是这穆九爷的妻子?”   穆容清脸色一沉,穆容渊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围观的众人更是震惊的看着云卿浅。   这云卿浅认识穆家九爷,却不认识穆家七小姐?   若是认识穆家七小姐,怎会不知穆九和穆七中间有一笔糊涂账。   都说龙有逆鳞,此刻云卿浅就在拔穆九和穆七的逆鳞啊!   穆容清咬了咬牙开口道:“是五哥派你来的?”   云卿浅不明白穆容清为什么会忽然提起穆容沉,可是这不重要,她要的是穆容渊下马。   “怎么?不是妻子啊?既然不是,这位姑娘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些?我与他的恩怨,又与你何干?”   “你……”穆容清被气得脸色发红。   穆容渊见状一个翻身下了马,气势迫人的站在云卿浅面前。   众人都看得出,穆容渊此刻双眼隐含怒火,似乎在极力克制。   云卿浅也知道他生气了,可他为什么生气?就为了维护那个女人?   云卿浅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气死他算了!   云卿浅也在气头上,气势上分毫不让!   “我想起你是谁了,真是长能耐了啊!怎么?爬不上五哥的床,就来拦小爷的马?”这话说的真难听。 第384章 这就是利息(4更)   可云卿浅不在乎,再难听的她都听过,即便是现在心痛难当,也压不住她心中怒火。   “我有没有能耐,九爷试试就知道了!”云卿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明明脏兮兮的小脸,却愣是让她笑出几分倾城之姿来。   自从昨日相见之后,穆容渊便对眼前这个花妖有几分戒备,如今大街上她别人不去拦,偏偏拦他,就更令他疑窦重生了。   穆容渊心中暗道:“也不知五哥从哪找来的花妖,竟如此厉害,修炼出人形不说,竟毫无妖气!”   穆容渊嗤笑一声:“怎么?想让小爷赔什么?陪睡么?”   “哈哈哈……”周围响起一阵嘲笑的声音。   若说穆容渊的身份样貌犹如九天神祇,那么此刻狼狈如乞丐的云卿浅就犹如这脚下淤泥。怕是脱光了衣裳都不会得到穆九爷一个另眼相看吧。   穆容清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凭借她对穆容渊的了解,此刻穆容渊真的生气了,而眼前那个奇怪的小乞丐,怕是要遭殃了。   云卿浅见穆容渊笑,她便笑的更加邪魅,甚至伸出手去搭上了穆容渊的肩膀。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那么脏兮兮的手,指甲里都是黑泥,竟然搭在穆九爷的肩膀上,这小乞丐真是疯了啊!   穆容渊也没想到云卿浅竟然有此举动,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云卿浅靠近穆容渊,开口道:“都因为你,所以本姑娘摔了,你想陪睡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本姑娘没那个功夫,只能……先收点利息了!”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附上穆容渊的嘴唇。   众目睽睽!大街之上!光天化日!天啊!   穆容渊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僵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乞丐竟然如此胆大。   四目相对,穆容渊忽然觉得云卿浅眼神,并不像她的表情那么不怀好意,反而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凄楚悲凉。   穆容渊被这种眼神看的心头一痛,竟然是没有伸手推开她。   云卿浅并不恋战,舌尖在穆容渊嘴唇上轻轻扫过之后,便退回原地,然后露出一个比穆容渊更加邪佞的笑容,开口道:“这就是我要的利息!后会有期,我的,穆容渊!”   云卿浅把“我的”两个字咬的特别重,仿佛在向那穆容清宣誓主权。话音落下之后,便转身离去,看起来毫不留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舍不得穆容渊身上的温暖。   穆容清紧紧攥着手上的缰绳,缰绳上的毛刺刺入了细嫩的手心,疼痛让她保持理智不要在大街上和一个乞丐相争。   可是内心却无比煎熬,尤其是刚刚穆容渊竟然没有推开她。这是怎么回事?   穆容清深呼吸一口气,开口喊道:“小九……”   穆容渊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嘴唇上还有她留下的淡淡湿润,穆容忍不住去舔了一下,入口竟然是甜的,还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这是属于她的味道么?   这个味道……   穆容渊觉得胸口一阵抽痛,瞬间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单膝跪在地上。   “小九!”穆容清连忙下马,惊恐的去扶住穆容渊,一边扶着他一边不忘开口道:“元一,抓住那个乞丐,一定是她动了手脚!”   元一刚要去追,就听穆容渊开口道:“站住!”   穆容渊轻轻吁出一口气,那抽痛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好像刚刚那个少女的吻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穆容清脸色微微泛白,她与穆容渊自幼相识,穆容渊是什么性格她太了解了,平日里洁癖到别人多看一眼的东西,他都嫌弃脏,可如今那小乞丐如此无礼,他竟然没有要动手杀人?   那个小乞丐什么来路?   她去雪域三年,这灵域的风向变了么?   为什么刚刚小九口中说她是要爬五哥床的人?   穆容清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小乞丐,不简单。   ……   云卿浅亲完就跑,自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了解。   她相信一个人就算失去的部分记忆,可他骨子里的脾气仍旧不会改变,穆容渊在她手上吃了这样的亏,一定会挖地三尺将她找出来。   云卿浅勾唇笑了笑,忽然觉得曾经穆容渊用在她身上那些无赖的方法,还挺好用的。   她不管那穆容清是什么人,也不挂她和穆容渊之间有什么纠葛,一切都要等她唤醒穆容渊再说。   自己的东西,就算不要,也轮不到别人来抢。   ——   被云卿浅这么一搅和,穆容渊心中乱的很,没有送穆容清回府,只说改日回老宅给她接风。   穆容清心中略有遗憾,可也没有强留,从来都是穆五和穆九围着她转,若即若离才能更好牵住彼此的关系,穆容清深谙此道。   穆容渊也没有急着去找云卿浅,而是回府去修炼。   真气在体内运行三个大周天之后,穆容渊可以确认,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那是为什么呢??既然没有不适,为什么胸口刺痛。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而且每次都是在遇到那个小花妖的情况下。   穆容渊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这个大胆的小花妖,竟然敢占他便宜,占了便宜不说,还扭头就走,当他穆九爷是什么?倚楼卖笑的姑娘么?   不行,这个亏一定得找回来,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花妖!   “九爷,您笑什么呢?”元柒抽着嘴角开口问道,自从九爷被贬黜回来之后,就变得好奇怪。   听到元柒的声音,穆容渊一愣,然后皱眉道:“我笑了?”   元柒点头:“笑了……”还笑的美滋滋的。   穆容渊冷眼瞥了一眼元柒,元柒立刻低下头。   穆容渊撇撇嘴道:“小爷是想到能把那丑丫头剥皮拆骨,就异常高兴!哼!”   元柒心领神会开口道:“属下这就去找人!”   “慢着!”穆容渊叫住了元柒。   见元柒疑惑的看向他,穆容渊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一声,还是飞烨好用啊,也不知还能不能有回去的机会,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还有子画那小子,还有…… 第385章 收婢女(1更)   还有?   穆容渊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自己除了穆容壑和白丹青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穆容渊甩了甩头,把想不通问题暂且抛开。   “你去发个榜文,就说我九渊阁招婢女,那小花妖一准儿会来!”   穆容渊邪魅的笑着,舌尖忍不住去舔自己的嘴唇,她今日之举,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既然如此,他便成全她,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堂堂穆府九爷,还能怕她一个蛮荒小妖不成?   再说了……穆容渊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中暗道,那个小花妖的味道,还真是香甜可口。   “是!”元柒领命之后没急着离开,而是开口道:“九爷,今天五爷没出现在城门口,但是明翼出现了,看五爷心中还是放不下七小姐的。”   穆容渊叹口气道:“唉,去了就好,去了小爷这场戏就没白演!”   元柒有些担忧的说道:“九爷,那七小姐和五爷交好,可五爷和您势同水火,您这么帮七小姐,到底为了什么啊?”   穆容渊伸手拍了一下元柒的额头,开口道:“小爷的心思若是让你猜透了,那岂不是跟你一样猪脑子了!去去去,快去发榜文!”   元柒揉着脑门儿哦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看着元柒的背影,穆容渊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碧落的人寿命是流放之地的十倍,细细算下来他今年也有两百岁了,这元柒自幼伺候他,可为什么他心中始终惦念这飞烨和白丹青呢。   不仅如此,他总觉得碧落才是他的归宿,这里反而有些陌生,短短二十年,竟然让他连故土都不想回了,九州大陆的东周京城,到底什么在吸引着他?   ……   云卿浅调戏完穆容渊之后,没有做其他的事,而是去寻找食物了。   她刚刚在街上闹得动静有点大,除了寻找食物,还得尽快再躲起来,以免被风韦茹抓到。   可云卿浅不知道的是,她的所作所为,早已经传到了穆容沉的耳朵中,而穆容沉也不知为何,下人连样貌都没描述,他就心中笃定那个大胆的女子一定就是云卿浅。   穆容沉摸了摸耳后的伤口,伤口不深,却很巧妙,这个穴道可以让他瞬间失力,这可不像一个山野村姑能办到的事情。   若说云卿浅的美貌让他有三分心动,那么此刻云卿浅的机警和大胆,已经让三分化作七分。   穆容沉当即就派人去街上搜索云卿浅的踪迹。   然而云卿浅也不傻,她闹出那么大动静,自然会想到穆容沉有可能找到她,当即就钻进一个花楼里。   不是她想进入这样的地方,而是这样的地方,她最为熟悉,虽然所处的地界不一样的,可青楼的规矩大抵相同。   而且这里胭脂水粉的气息浓郁,可以很好的掩藏住她身上的香气。   眼下是白日不好走动,云卿浅蜷缩在柴房的干草垛里,静静的等待夜幕降临。   只是云卿浅怎么也没想到,与夜幕同时降临的竟然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   天色大暗,云卿浅刚从干草垛里钻出来,正打算出去找点东西吃,柴房的门就被吱嘎一声推开,然后又迅速的关上了。   来人似乎也没想到柴房里会有人,先是怔愣片刻,然后立刻出手挟持。   “别动,也别叫,否则别怪我捏断你的脖子。”说话的人声音低沉而沙哑,刻意的凶狠反而让云卿浅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隐忍。   再加上空中弥漫的腥气,云卿浅知道他受伤了。   有了穆容沉的前车之鉴,云卿浅再也不想做烂好人了,只想随他去死好了。   然而此刻自己被扣住命运的咽喉,又让她不得不先说些好听的,安抚住身后不明身份的人。   “我不逃走,也不乱叫,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面前的黑影没有回应。   云卿浅继续说道:“你看看我,我也是钻进来偷东西吃的,怎么可能大吼大叫呢,既然大家是同行,就别黑吃黑了!”   身后男子微微蹙眉,这女人竟然把他当成贼了?   男子的默不作声,让云卿浅有些心里没底,忍不住继续开口道:“我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可是受伤了?你放开我,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可好?我……”   “闭嘴,少啰嗦!”男人不想听云卿浅喋喋不休的套话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心中腹诽自己这是得罪什么天神了,竟然要一连几次落入这种困境,真是倒霉催的!   云卿浅索性不说话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十分浓郁,如果这人不止血,多半不用半个时辰他就会晕过去,既然他不知好歹,她又何必做这个好人。   外面夜色已深,楼里响起了靡靡之音,姑娘们嬉笑怒骂的声音娇嗔甜腻,听得出这是一个生意极好的青楼。   “咕噜……”一声不太和谐的叫声从云卿浅肚子里发出。   云卿浅有些窘迫,不是她想叫,实在是从昨天早上吃了那被加了料的早饭之后,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吃过东西,饥肠辘辘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身后的男人发出嗤笑的一声,片刻后开口道:“看来你还真是个小贼。”   云卿浅叹口气,淡淡开口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男人哼了一声,放下手,不再去钳制云卿浅,二人僵持许久,云卿浅的腿都站麻了,重获自由之后,云卿浅寻了墙边席地而坐,开始捶腿。   天色很黑,柴房没有窗户,云卿浅几乎看不到男人的样子,只有一个轮廓。   然而男人内功深厚,可以清楚的看清云卿浅的样子。   看起来像个小乞丐,可那双眼睛却漂亮的惊人。   不知为何,这一刻,男子忽然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冥楼。”   “嗯?”云卿浅有些疑惑。   男子微微蹙眉,开口道:“我叫冥楼。”   云卿浅眨了眨眼:“哦。”   哦?!   冥楼眉头紧锁,这女人怎么回事?听到他的名字就算不害怕,也应该惊讶不是么?她怎么好像完全没听过他一样。   “你不认识我?”冥楼声音微沉。   云卿浅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想到这里这么黑,可能对方看不见,又开口道:“不认识。”   冥楼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分不清她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失血过多已经让他开始有些眼神涣散。   冥楼咬了咬牙坐在不远处,背靠着柴火垛,开口道:“过来包扎。”   云卿浅叹口气:“刚刚要帮你你不要,现在天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又不能生火,我可没本事摸黑帮人包扎。”   冥楼打了个响指,指尖瞬间燃起一道蓝色的火苗。   火苗颜色妖异,仿佛乱坟岗的鬼火一般。   云卿浅忍不住吓了一跳,想到风韦茹的金色妖瞳,她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冥楼的样子。   冥楼见她低着头缓缓靠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刚刚不是还挺从容淡定的,怎么看了一缕冥火就吓成这样了?   云卿浅蹑手蹑脚的走近冥楼,发现他穿了一身黑色衣服,让她无法判断哪里受伤了。   正在云卿浅疑惑的时候,冥楼用没有点火的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儿,漏出右锁骨下面的伤口,一个三棱镖造成的伤口。   云卿浅看到这个伤口瞳孔一缩,这和穆容沉的伤口一模一样,难不成,这人也是穆容渊的敌人?   云卿浅有些不想救人了,然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冥楼一把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云卿浅清楚的看见,冥楼双眼瞳孔为蓝色。   云卿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终于流露出几分惧怕。   冥楼看清了眼前这张脸,虽然脏兮兮的,却掩盖不住她的好颜色。   碧落何时有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他竟全然不知?   冥楼轻轻放开了云卿浅的下颚,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一道真气顺着手腕进入云卿浅的身体。   云卿浅不会武,不知道那股热流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明白,冥楼不信任她,在试探她。   正如云卿浅所想,冥楼想通过云卿浅体内的元素之力来分辨她是哪个家族的小姐,然而自己的真气才刚刚进入她体内,还没有抵达丹田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弹了回来,让他根本无法探究其中。   冥楼微微一愣,开口道:“你竟然是君家人!”   冥楼语气里的震惊没有隐藏,藏也藏不住,他是真的十分惊讶。   灵域第二大家族君家早就绝迹数千年了,怎么会忽然冒出来。   云卿浅眨眨眼,仔细看了看冥楼,肤色略白,好似缺少阳光的照射,双眼狭长,刚毅的下颚,一抹薄唇,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只是带了几分阴郁。   若是没有穆容渊珠玉在前,眼前的男子也可以让她首屈一指。   此刻那双蓝色妖瞳写满了震惊和疑惑,除此之外……还有喜色!他在高兴什么?   君家人?   云卿浅想了想,君家以女为尊,她娘亲是君新月,细细算下来,她倒是可以算君家人,可她爹是迎娶,不是入赘,所以,她还是姓云。   只是君家人有什么值得他这般惊喜的?在西陵有一大堆的君家人啊。   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云卿浅决定装傻。   “什么君家人?我姓云。”   冥楼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眼前的少女是君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世界上,除了君家,没有人会对他的幽冥鬼火有这种防御能力。   但是……她又不像妖……   冥楼对云卿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不是一个克制自己的人,比起克制,他更喜欢随性,既然有了兴趣,那便单刀直入。   “我收了你,做我的女人!”几乎是赏赐的口吻。   云卿浅惊住了,若是此刻口中有水一定会喷冥楼一脸。   她来之前就已经听说过这里是个秩序混乱的世界,但是也没有想到能混乱到这种程度。   二人初见不过几个时辰,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还没说,眼前的男人竟然就要娶她?   不,不是娶,他那个语气,更像是施舍。   云卿浅有些不悦的皱皱眉,开口道:“冥公子还有说笑的力气,看来这点伤是伤不到你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奉陪了。”她还饿着呢。   冥楼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云卿浅的不悦,可她为什么不悦?难道不应该感激涕零谢天谢地么?他可是鬼域燎原未来的主子,是冥家的少主。   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爬的他的床,若不是见云卿浅身份特殊,容貌出挑,他岂会这般容易让女子近身?   冥楼有几分不悦,开口道:“做我的女人,或者死,二者则其一。”   他此刻没有钳制云卿浅,但是云卿浅知道,她若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云卿浅无奈苦笑,这个世界还真是未开化,逃了一个穆容沉,这又来了一个冥楼,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   云卿浅开口道:“谢公子厚爱了,可是……我已经嫁人了。公子身份贵重,应该不会想娶他人之妻吧。”   什么?!   冥楼眼中流露出失望,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夫君是何人?若他配不上你……”   “穆家九爷,穆容渊!”云卿浅干脆利落的回道。   冥楼瞳孔一缩,十分震惊,倒是没有流出什么敌意。   云卿浅心中微微松口气,看来这冥楼和穆容渊并不是敌对的,还好还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冥楼嗤笑道:“不可能!”   云卿浅疑惑的看向他,冥楼继续笑道:“你在糊弄我!穆容渊满心满眼都是穆七,如何会娶旁人。”   这句话简直犹如利刃,噗呲一下刺入了云卿浅的心脏。   一阵阵抽痛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开口道:“那又如何?他与穆七姐弟身份,注定不能在一起,而我自认姿色不俗,还怕勾不住九爷的心么。”   冥楼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对穆九心存爱慕的蠢女人,我还当你真嫁了呢!”   云卿浅翻了个白眼,并不在意冥楼拆穿她的谎言。   冥楼端详着云卿浅,心中思忖着,这女人何止是姿色不俗,就连性子也十分不俗。 第386章 纳妾(2更)   刚刚抬头看到他手上幽冥鬼火,和眼中蓝色瞳仁的时候,她明明眼露恐惧,然而也只是片刻,便调整好了状态。   不仅如此,她还在故意和他扯东扯西的,想降低他的戒备心。   啧啧,揣度人心上,她确实是个中好手。   冥楼想了想此行的目的,开口道:“我有办法,让你称心如意。”   云卿浅明白,冥楼的没说完的下半句一定是要开出条件,可她怎么会轻易受制于人。   云卿浅淡淡道:“冥公子不必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醒来之后便在寒风山,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一无所知。你说的没错,我觊觎穆家九爷,可九爷却不屑于多看我一眼,所以若是冥公子想利用我去穆家做什么,怕是算盘要落空了。”   云卿浅单刀直入的将冥楼的心思都说出来,也将冥楼后面的话都堵死了。   冥楼收敛笑容,表情开始变得阴沉:“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云卿浅浅笑一下,柔声道:“我猜……你可能杀不了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呢?”   她有桃花精魄护体,至少还有两次活命的机会,她不怕。   而且刚刚冥楼发现她是君家人的时候,眼中分明流露出了惊喜,云卿浅猜想,这个君家人的身份,一定会对他有所助益!所以他不会轻易下杀手。   冥楼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脑子转的太快了,几乎是弹指一挥间,便已经千回百转了。   既然是聪明人,那就不兜圈子了。   冥楼开口道:“我帮你隐藏身份,甚至可以帮你进入穆家,也不需要你做有损穆家的事,若是有朝一日我受困于穆家,希望你能出手将我放出来,仅此而已。”   云卿浅不明白,这人从哪看出来她有这个本事的?她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啊!   见云卿浅犹豫,冥楼继续道:“你是君家人,这个身份在灵域,根本帮不了你,反而会害了你,若是让穆九知道你的身份,或许第一个杀你的人,就是他!”   云卿浅瞳孔一缩,满腹疑惑。   冥楼趁热打铁:“我可以给你最适合的身份,让你顺理成章的嫁到穆家,如何?”   云卿浅心里的疑惑一层接着一层,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对四大域七大家族更是了解甚微。   不过她也不傻,这冥楼难道就是好人么?未必。   云卿浅开口道:“我帮不了你!”   冥楼冷哼一声,开口道:“你不是帮不了我,你是信不过我。”冥楼话音一落,便将自己上半身衣服全部扯开。   云卿浅心下稍惊,连忙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冥楼没有理会他,而是双手在胸前结印。   随着他双手复杂的动作,云卿浅看到一个蓝色的图腾出现在他两手之间。   冥楼缓缓将双手收回放在自己胸口处,片刻后只听他“唔”的闷哼一声,一个质地犹如水晶一般的圆形玉牌从胸口脱落。   云卿浅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愈发感觉冥楼不像人类。   取出玉牌之后,冥楼明显更加虚弱了。   那玉牌不大,不是传统的碧玉颜色,反而为湖蓝色,大概比核桃大一圈,正面雕刻着一个骷髅的图案,周围周围雕刻着藤蔓,看起来颇为诡异。背面则是被一道凹槽分成两个勾玉的形状,看起来有点像太极。   冥楼咬破自己的拇指,在其中一半上按下一个血手印,按好之后交给云卿浅。   云卿浅没有接,只是疑惑的看着冥楼。   冥楼忍不住皱眉,心中腹诽这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是真傻,可她明明心思那么通透。   若是装傻,那她怎么会不认识碧落印记?   云卿浅确实不认识,开口问道:“这是何意?”   冥楼没有回答,忍不住也开口问道:“你到底从哪来?”   云卿浅重复了之前的答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冥楼这次有几分相信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卿浅是不属于碧落的。   冥楼开口道:“这是碧落印记,每个人都有,印记是用来做契约的,我将印记给你,她日你若有所求,无论是什么,我都不能拒绝,否则会遭天谴。但是……你只能求一次。”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云卿浅依旧没有接。   冥楼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因为……万一我身陷穆家,怕是只有你能救我。”   ……   次日晨。   饿了两天的云卿浅,终于在早上喝上了热乎乎的白米粥,吃上了香喷喷的包子。   躲在黑色围帽里面的冥楼,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身上竟然分文都没有!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过几日是穆家老太爷的千岁寿辰,到时候我正式将你引荐给穆家,以冥家表小姐的身份。”   “咳咳咳……咳咳咳……”云卿一个没忍住呛住了。   她听到了什么?千岁?千岁寿辰?   冥楼皱眉看向她,开口问道:“你在惊讶什么?”   云卿浅不答反问道:“你今年几岁?”   冥楼被云卿猝不及防的这么一问,直接开口道:“两百四十二岁。怎么?”   云卿浅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更加确认冥楼不是人,这人哪里能活这么久的?   不,不仅他不是人,怕是整个碧落都不是人。   见云卿浅脸色泛白,冥楼凝眸看向她,开口道:“难道说,你只有十几岁?”这是试探。   云卿浅本能的否认:“不是,我不记得了!也就百八十岁吧。”然后又开始自顾自的喝起粥来。   冥楼摸索着下巴打量着云卿浅,还想再追问些什么,就听见路边百姓在喊:“唉,你们看,穆府要招婢女了!”   “啊?真的吗?是哪个府?是五沉苑还是九渊阁?”   “哎呀,可不是么,就是九渊阁啊!”   “啊啊啊,我要去,我要去!我一定要去九渊阁当婢女!”   “哎呀,去了又怎么样,九爷也不会看上你的!”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天天看到穆九爷,我就满足了!”   “走走走,快去报名!”   ……   穆容渊在招婢女?   云卿浅勾唇一笑,她可不要去当什么婢女。   冥楼挑眉看了看云卿浅,开口问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可以混进去了。”   昨天晚上云卿浅终究还是没有答应与他合作,任凭他如何舌灿莲花,云卿浅都不为所动。   最后不知怎么的,他就被云卿浅绕进去了,本来是谈合作,谈交易,结果到最后变成了打赌。   云卿浅赌自己可以嫁给穆容渊成他的正妻。若是成了,冥楼要做她三年跟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是败了,云卿浅便心甘情愿嫁给冥楼,并且帮他完成他的心愿,哪怕是和穆家为敌。   当然这个赌约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冥楼要替她掩藏君家后人的身份。   这个赌约在云卿浅心中不会输,而在冥楼心中也一样。   要知道穆九和穆七的纠葛,当年闹得满城风雨,几乎人人皆知。若不是一层身份是束缚,早在几十年前二人就成亲了。   据他所知,穆九和穆七之间,没有人能介入。   云卿浅和冥楼各有各的算计,都觉的自己稳操胜券,这个赌约就这么定下来了。   ……   云卿浅吃完之后想拿帕子擦擦嘴,可是自己逃出来的急,身上早就没有了那些啰嗦东西,想了想便直接用袖口擦了擦嘴。   明明十分粗鲁的行为,但是她做起来却显得十分潇洒随性。   冥楼忍不住暗道,难怪史书记载,当年君家家主君一笑把六大家族的家主都玩弄在股掌之中,光凭这倾城之貌,就少有男人会不动容。   “你接下来要去哪?”冥楼开口问道。   云卿浅四处看了看,开口道:“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吧。”   冥楼嘴角抽了抽,这女人倒是不见外,赌约胜负未定,她就开始拿他当下人使唤了?   不过想到自己被包扎的好的伤口,还有云卿浅的身份,冥楼决定先顺着她。   ……   一连几天,云卿浅除了吃喝就是跟冥楼打探关于这四大域,七大家族的事情。   根本没有理会穆容渊张贴的榜文。   穆容渊终于有些开始沉不住气了,心想道,难不成那个小花妖已经离开灵域了?亦或是害怕了不敢出来了?   亲完就跑,哪那么容易!   穆容渊气得不轻,可又拉不下脸去派人寻找,一颗心被云卿浅吊着七上八下的。他似乎还从未这般不淡定过。   “九爷,这已经第七天,整个灵域城三分之二的姑娘都来应征了,爷你到底要选个什么样呢?”元柒脸色有些苦,因为另外三分之一的姑娘也在奔赴九渊阁的路上。   穆容渊白了一眼元柒,心中想到,那个小花妖一定是看到榜文了,但是她不愿意出现,为何不愿意?   摆明了不愿为奴啊。   既然这样……   穆容渊开口道:“去,把榜文换一下,就说小爷我纳妾!”   元柒愣了愣,已经两百多年了,九爷可是从来不近女色的,身边能进入三步之内的女子也只有七小姐而已,如今这是怎么了?开窍了?   “还磨蹭什么!”穆容渊不悦的催促道。   元柒忙不迭的跑出去换榜文。   ……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穆容沉的耳中,穆容沉微微蹙眉,很快就想到穆九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她会去么……   “真是奇怪了,那小贱人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咱们的人竟然失了她的踪,怎么也找不到!”风韦茹从外面走进来,语气不太好。   穆容沉脸色微沉,有些不耐烦,可终究没有将风韦茹赶出去,只开口道:“罢了,她既不愿,何必强人所难。”   要爬他穆五爷床的人并不比要进九渊阁的少,他若想要孩子,也不是一件难事。   正如云卿浅那夜说的那般,他所说的话,都是借口,他确实对她动了心思……然后给自己找了个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穆容沉可以咽下这口气,风韦茹却不行。   不过风韦茹很会察言观色,发现穆容沉不大愿意聊这件事,便收了声不再提起,而是说起旁的。   “夫君,七妹回来有几日了,我们要不要请她来家里坐坐……”   穆容沉听风韦茹提起穆容清,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一次他没有忍住,直接开口道:“我既娶你为妻,自当敬你爱你,你大可不必百般试探,我与小七兄妹名分不可更替,你又何苦处处针对她?”   风韦茹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处处针对?她何尝处处针对过?   已经这么多年了,这穆容沉竟然还对穆容清这般维护,风韦茹嘴唇翕动,想说些驳斥的话,可看到穆容沉冷淡疏离的眼神时,风韦茹所有的怒火都变成害怕了。   “夫君……”风韦茹扑上去,从后背抱住穆容沉,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夫君,茹儿不是那个意思,茹儿……茹儿真的只是想做一个称职的嫂嫂。绝对没有试探之意。”   穆容沉有些不耐烦她说这些,可也不想对风韦茹太凶了,只叹口气道:“好了,去准备晚膳吧。”   风韦茹抹着眼泪离开了穆容沉的书房,穆容沉则是眼神讳莫如深的看向九渊阁的方向。   那个叫做云卿浅的姑娘,到底什么来历?竟然仅仅两次相见便引得小九注意,真是不简单啊!   ……   穆容沉心中想的问题,冥楼也在想,因为云卿浅实在太奇怪了,她竟然对四大域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也完全没听过他这个鬼域少主的名号。   “鬼域……”云卿浅表情有些难过的开口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鬼域么?”   冥楼毫不犹豫的开口道:“那是自然。”   云卿浅微微点头,不想谈及九州陆太多的事情,便岔开话题道:“跟我说说穆家吧,那个穆容清……”   冥楼挑挑眉,忽然来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思,故意夸张的描述了穆容清和穆容渊之间的关系。   按照冥楼的描述,云卿浅知道,四大域中,鬼域面积最大,灵域次之,破域和雪域相对比较小,只有灵域领土的四分之一大小。 第387章 贬黜的原因(1更)   灵域和鬼域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一个象征光明,一个象征黑暗,千万年来战争不断。   而破域和雪域是中立的,据险而守,只求自保,不求扩张。   穆老太爷身下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又生下八个孙子,然而多年的战乱,再加上家族内部的争斗,眼下穆家的晚辈,就只剩下穆五,穆九,和收养的穆七。   穆容清也就是穆七,相传是穆家老太爷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因为穆家没有女娃,所以对这个小七千疼万宠的。   可也正因为没有女娃,这穆七和穆五之间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和穆容沉?”云卿浅先是有几分惊讶,然后忽然想起来穆容沉在风雷山昏迷的时候口中喊过“清清”,可见对这穆七确实感情不一般。   冥楼勾唇嗤笑一声:“没错,她确实和穆容沉两情相悦,可是穆老太爷不许族中出现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哪怕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行。于是穆家迅速和风家联姻,让穆容沉娶了风韦茹。这穆容清失去爱人便另寻安慰,刚好,这穆九也对穆七感情颇深。一来二去二人便奔着成亲去了。”   云卿浅微微蹙眉:“穆老太爷不愿穆容沉和穆容清成亲,如何能愿穆容渊和穆容清成亲?”   冥楼哈哈大笑道:“自然也是不愿的,可是穆老太爷拿穆容渊没办法啊,那个人可是四大域有名的混不吝,他和穆老太爷叫板,若是穆老太爷不同意他和穆七的婚事,他就要把祠堂砸了!从此和穆容清不再是穆家人!穆老太爷不受他威胁,他就真给砸了,那里面可还有他爹的牌位呢。”   云卿浅越听心里越凉……   冥楼没有发现她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砸了祠堂,是要先受家法,然后逐出家族的,可那穆容渊命好,天资过人,六大家族少有敌手。穆老太爷舍不得。便罚他贬黜流放之地三十年。希望他能修身养性。也希望这三十年能让他放下对穆容清的执念。也不知怎么就提前回来了呢?唔……有可能是穆老太爷心软了吧。”   执念么……   云卿浅感觉胸口一阵抽痛,她以为自己是穆容渊的执念,原来她只是一个后来者,她与穆容渊不过短短两年的相交,如何能与他和穆七自幼长大的情谊相比?   这一刻云卿浅忽然明白了莫寻的那句话的意思:“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人在,心不在,可不就是不见么。   “噗……”云卿浅一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   还在喋喋不休的冥楼顿时心里一惊。   “你怎么了?!”   冥楼连忙按上云卿浅的脉门,发现她气血上涌,气息紊乱,好在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否则此刻必定走火入魔了。   冥楼毫不犹豫,直接伸手点了云卿浅的昏睡穴,让她先冷静下来。   看到呼吸渐渐平稳的云卿浅,冥楼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你这模样,倒像是动了真情,若只是短暂相识,何至于此?”   冥楼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了另外一层算计。   ……   榜文发出来又过了七日,九渊阁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这次不仅仅是灵域范围内,就连雪域和破域也纷纷有人慕名而来。   元柒忙的是脚打后脑勺,可却没有一人进穆容渊眼的。   元柒心中腹诽,这九爷想要找那个姑娘,就直接去找嘛,何苦如此,累的人半死。   而穆容渊的感受一点不比元柒好。   经过半月的等待,已经将他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若是亲完就离开了灵域,等他抓到她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九爷……属下猜想,可能那姑娘不想做妾吧。”元柒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穆容渊心情焦躁,被元柒这么一问,便顺着他的思路去想了。   “不想做妾?那她想做什么?难不成还做小爷的正妻?”穆容渊挑眉问道。   元柒点点头,开口道:“那姑娘沦落成乞,都不要半点银子,可见是个有傲骨的,妾说的再好听,也是奴才,那么骄傲的姑娘,她肯定不会甘心受辱的。”   穆容渊不知为何,被元柒说的一阵心慌,连忙开口问道:“那她会如何?会离开吗?”   元柒不置可否的揣测道:“她身如浮萍,若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离开灵域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爷不是说了,她好像得罪了五爷……”   !!!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前一天还是座上宾,第二天就变成乞丐了,可不就是得罪了穆容沉么?   难道说……她被穆容沉抓了?   穆容渊二话不说立刻就要出门去找穆容沉要人,好巧不巧的正好撞见穆容清走了进来。   “小九,这是要去哪?”穆容清疑惑道。   穆容渊看到穆容清心中一悸,不知为何往日他见到穆容清都是心情愉悦的,可自打穆容清的手下将那小花妖推倒之后,他便觉得穆容清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似乎没有那么……没有那么平易近人。   “清清,找我有事?”穆容渊开口问道,本能的不想回答穆容清的问题。   穆容清娇俏的瞪了穆容渊一眼,开口嗔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你就那么忙着纳妾招宠?”   穆容渊勾唇一笑,若是从前,他必定会说上一句“怎么?清清吃醋了?”   可今日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在嘴里饶了一圈,出口的时候却变成:“我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你也知道族中规定,有子嗣方能继承祖业。祖父已经催了我好多次了。”   穆容清微微一愣,她以为穆容渊是故意胡闹气穆老太爷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穆容清立刻眼眶一红,呼吸间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穆容渊见状忍不住皱眉,叹口气开口道:“清清,能为你做的我都做过了,可你也看到了,五哥自打娶了风韦茹之后,对你完全拒之千里之外,你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呢?就算我表现得与你再怎么亲密,也激不起他的斗志了。他现在不想要女人,只想要权势。” 第388章 穆容清参选(2更)   穆容清的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开口道:“你是想要违背承诺吗?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这话怎么说的……   穆容渊叹口气道:“清清,我们永远都是亲人……你先回去好好冷静一下,五哥那边儿……我再调差一下。”   穆容渊说完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穆容清站在穆容渊的院子里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她过去是喜欢穆容沉,可她心意早就随着岁月的变迁有了变化,可她有了变化,穆容渊却一如既往……   “小九,你说五哥要权势不要女人,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只想要权势了?”   此时此刻的穆容清,根本没有把云卿浅当回事儿,也没有想到穆容渊发出榜文的目的是为何。她甚至已经忘了那个小乞丐了。   ……   穆容渊来到五沉苑的时候并没有急着进去质问,而是偷偷的潜了进去,以他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院子都查看了一番,结果便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穆容渊微微蹙眉,心想那个狡猾的小花妖应该不会被捉回来才对。她能从穆容沉手上逃脱,必然有几分过人之处。   难不成真是因为心高气傲不愿为妾?   穆容渊回想起那个吻,忍不住邪魅的笑了笑,她的味道太好了,让他忍不住想再多尝两口,妖又如何,他堂堂穆家九爷,岂会怕一个小小花妖!   ……   云卿浅和冥楼住在客栈的日子,从来不过问冥楼的去处。   她知道冥楼都是夜间行动,但是她对冥楼的目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也希望冥楼能保守住秘密,别让她知道。   她的目标只有穆容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今天却很奇怪,冥楼回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睡觉,反而来到她房中扔给她一张纸。   云卿浅低头一看,轻轻勾了勾嘴角,穆容渊……果然还是她认识的穆容渊。   自从上次吐血,云卿浅就没再笑过,如今这个笑容虽然浅淡,但是也不难看出她心情好了几分。   冥楼心中忍不住堵得难受,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对穆容渊是情根深种,根本不是为了跟他打什么堵。   冥楼语气不悦的说道:“怎么?你要去参加竞选?我可告诉你,整个碧落大陆,就没有不会武的人,你去了,别说通过竞选,怕是活命都难!”   原来那张纸上是穆容渊新发的榜文,要选一位穆九爷的正妻,所有未曾婚嫁的适龄女子都可以参与,比赛分设三关,胜出者便会得到穆府十六台大轿的明媒正娶,身份不限!   这可是一飞冲天的好机会,多少平民姑娘都乐开了花。   还有破域和雪域两个偏僻的地域,谁不想进驻灵域,谁不想嫁入穆府呢?   再说了,抛开所有客观条件,就单单穆容渊那碧落第一美男的美名,就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疯狂,为之倾倒。   ……   云卿浅微微低头,长长的睫羽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冥楼无法从她眼中分辨出喜怒。   冥楼心中有几分后悔,或许他不该刻意夸张穆容渊和穆容清的关系。   “卿浅,其实……鬼域和灵域是对立的。”   云卿浅不明白冥楼为何忽然又说起这个,抬起头有几分茫然的看着冥楼。   冥楼撇撇嘴道:“我是想说……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道听途说的,鬼域和灵域对立,我是鬼域少主,如何能经常出入灵域,自然没有看过他们相亲相爱……所以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冥楼一口气说完之后感觉自己舒畅多了。   云卿浅并不太在意的笑了笑,道听途说么?   可那三十年的贬黜,却是真的啊……   云卿浅手指捻着手上的榜文,心中却不如刚来时候那般坚定了,这种被第三者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她才是他们中间的介入者吧。   看到云卿浅脸上茫然的表情,和她眼中掩藏不住的伤痛,冥楼脑门儿一热,开口道:“你若想赢,我一定帮你,你若想放弃,我一定娶你!我鬼域虽然物质贫乏,可还不至于让少主夫人吃苦。”   这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   云卿浅笑了笑,觉得冥楼和穆容沉不一样,冥楼是妖冶的蓝,让人看着很危险,可实际上只是一缕不会烧人的鬼火罢了。   可穆容沉却是令人窒息的透明,你看不到他的颜色,分析不到他的喜怒,所以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云卿浅响起穆容沉,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尤其那个人还和穆容渊为敌。   罢了,先不理会穆容沉的事情。   至于穆容渊选正妻的事情……也容她再想想。   ……   榜文发下去十日了,整个碧落的待嫁姑娘全都集中到了灵域,简直比给穆家老太爷贺千年寿辰的人还多。   然而这么多人当中,就没有一位姓云的少女。   穆容渊愈发按捺不住性子了,自从街上一别,已经快一个月了,她一直不出现,难道是真的走了么?   这个小花妖到底什么来历?为何会惹恼老五?现在人又在哪呢?   “九爷,属下有要事禀报。”元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穆容渊开口道:“进。”   元柒走进来,拿着一本名录,那是报名女子登记造册的名录。   穆容渊眼睛一亮,难道说他等的人来了?   元柒苦笑着说道:“九爷,七小姐也来报名了……还说……还说是老太爷允许的。”   穆容渊的眉头以元柒肉眼可见的速度拧成了一条线。   “清清?”穆容渊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亲自拿过名录来仔细查看,当看到穆容清三个字之后,穆容渊脸色忍不住沉了沉。   他欠穆容清的,不介意帮她去设计穆容沉,况且穆容沉与他本就有解不开的仇怨。   只是当年他要成亲穆老太爷不肯,如今他要娶亲,穆老太爷又把穆容清推出来是为何意?故意恶心他么?   若是穆容清胜出了,他娶是不娶?   娶了,他必定会被世人诟病,什么离经叛道,背德沦丧,罔顾人伦之类的词大把大把的等着他。 第389章 当面质问(3更)   若是不娶,穆容清一脸两次遭遇抛弃,会不会再次想不开?   再说了,他也不喜欢穆容清啊,而穆容清喜欢的人也不是他啊。   穆容渊抿着嘴,心中在想着穆老太爷这次到底要下什么棋。   “九爷,九爷……”听到元柒的呼唤声,穆容渊微微回过神来。   “怎么?”穆容渊语气开始有几分不悦,想等的人没有等到,不相等的人却一个个个巴巴的送上门来。   元柒开口道:“九爷,您口中那个姓云的姑娘虽然没有登记,但是今日她却出现了……”   “出现了?!”穆容渊惊喜。连忙追问:“在哪出现的,怎么不早说,人呢?跟上了么?”   元柒嘴角抽了抽,好在他留了一分心思,命人跟上了那个姑娘,不然现在还不得被九爷给吃了!   “九爷放心,那姑娘没有走远,只是远远的看了看咱们,然后就离开了,属下命人跟着她,她就住在城中最大的鸿来客栈中。”   穆容渊心中一喜,忙不迭就要出去找个胆大包天的乞丐。然而元柒后半句话又让他忍不住驻足。   “九爷您等等,属下话还没说完呢。”   穆容渊狐疑的看向元柒。   元柒连忙开口道:“那姑娘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带着一个黑色的围帽,纱帐从头围到脚,根本看不见样子,不过属下对那个男子的气息有几分熟悉,似乎是鬼域冥家的人。”   “鬼域的?”穆容渊诧异了。   元柒点点头:“九爷,若那云姑娘也是鬼域的人可怎么办?老太爷一定不会允许鬼域的人嫁到穆府的。”   穆容渊微微皱眉,片刻后摇头道:“她不会是鬼域的人,鬼域的人见不得太阳,那天清晨她在大街上拦我的马,早已经日照当空了。”   穆容渊的话没有说完,虽然她不是鬼域的人,但是她既然和鬼域的人在一起,便是和鬼域有关系。   她到底是谁,来灵域又有什么目的呢?   带着满心的疑问,穆容渊离开了九渊阁,去往了鸿来客栈。   ——   鸿来客栈。   云卿浅靠在窗边,手上端着一杯茶,静静的看着天上被夕阳染红的一片片彩云。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都说有人美的会发光,过去冥楼是不信的,他也没见过,今日倒是觉得这句话形容云卿浅刚刚好。   美的令天地失色,美的令黑夜发光。   云卿浅微微垂眸,看到楼下一个玄色身影打马靠近,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脸上没有喜怒,心中却不免微微松口气。她一直站在窗口,好像就是在等他来。   云卿浅转过身,放下茶杯,开口道:“他来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冥楼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我回避一下,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这种问题奇怪极了,引得云卿浅忍不住皱了眉。   而冥楼问出来之后就后悔了,怎么跟个吃醋的小媳妇儿似的。   这云卿浅心系穆容渊他早就看出来了,何必自己送上门自讨没趣呢。   他此番来灵域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围着这个女人转的。冥楼抿了抿嘴,离开了云卿浅的房间。   ……   片刻后,穆容渊哒哒哒的脚步声急促靠近。   那人张扬而霸道,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可当他看到云卿浅沉静温婉的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他一般,他一路上因为云卿浅不去参与竞选,而积累的暴戾之气,瞬间都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想对她凶神恶煞一点的,为何看到她之后,满心温软,只想与她静静的相伴……   穆容渊猛地瞪大眼睛,脑海中冒出的想法让他有些震惊,他怎么会这么想?   “穆九爷?不请自来所为何事?”云卿浅语气平淡而疏离,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底并不平静,甚至十分想开口质问穆容渊,到底和穆容清是什么关系。   若是从前的她,就算不问,穆容渊也会急于解释清白。   可现在的她,似乎根本没有开口质问的资格,满心苦涩,努力掩藏。   穆容渊将心绪稍作平复,踏步走到云卿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卿浅微微皱眉,开口道:“九爷有什么话,坐下说……啊……”   云卿浅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穆容渊竟然猝不及防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一阵天玄地转之后,云卿浅被穆容渊扔在了床榻之上,高大的身躯在上面遮住了所有的夕阳余光,留给云卿浅全部的阴影。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局面,当她被穆容沉这般对待的时候,她心中除了恶心就是厌恶,可当这人换成了穆容渊,云卿浅忍不住开始脸颊发热,心跳加快。   可与此同时又免不了夹杂一丝心酸。   这人……这……这混蛋!   在他的世界中,他们应该才刚刚见过两次面,能对一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他对穆容清呢?   想到这里云卿浅鼻子一酸,竟然是有些想哭。   不!不能哭!这是她的战场,她若认输了,再无翻盘的可能。   然而她极力的隐忍,穆容渊又如何看不出?   他只是将云卿浅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身子并没有靠近,保持着一个看似安全,却又极有压迫性的距离。   而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完全是出自于让他自己都困惑的本能。   看到云卿浅把嘴唇咬的发白,穆容渊竟然感觉有些心疼。   他缓缓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嘴唇,却在即将碰触的前一刻收住了手。   穆容渊感觉喉咙有点干,咽了咽口水之后,故意语气森森的开口道:“长能耐了?亲完就跑,你当小爷是什么人?倚楼卖笑的姑娘吗?!”   云卿浅白了穆容渊一眼,冷声道:“九爷若是来算账的,哪怕是要落空了,我是一个小乞丐,没有银子给你。”   穆容渊勾唇一笑,邪佞而放肆:“没关系,小爷大人大量,银子没有,可以用你自己来偿还。”穆容渊话音一落便俯身而下,在距离云卿浅口鼻不足一指的距离堪堪停下。 第390章 要加筹码(4更)   云卿浅惊得双眼瞪大,胸腔中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穆容渊没有吻下去,心中腹诽着,这小花妖喜欢他,吻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   穆容渊脸上带着邪魅的浅笑,口鼻保持在几乎要触碰到她,但是又没有碰到的距离上下游走。   仿佛在细嗅蔷薇一般。   她好香……这是穆容渊脑海里仅存的一句话。   看到云卿浅羞的连耳朵都红了,一双大眼睛不安的看着他,似乎还带了一分难以隐藏的希冀,穆容渊勾唇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眉心,邪魅的说道:“小爷不是跟你说过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云卿浅紧张的没办法接话,论起不要脸来,她终究输了一筹。只能努力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   “客官您里边儿请,这边天字三号还是空的。”店小二的一句话唤醒了云卿浅的意识,云卿浅猛地推开身上的穆容渊,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打了两个人都愣了,就连门外的店小二和他招呼的客人,也忍不住驻足。   穆容渊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关门,顿时心下恼怒,大手一挥,一道烈风吹过,门哐当一下关上了。   看着穆容渊关上门,云卿浅莫名的有几分紧张,连忙起身下床,跑到八仙桌的另外一边。   看到她逃的跟兔子似的,穆容渊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摸向脸颊刚刚被打的有点发热的地方,不疼,有点痒,还有点烫。   穆容渊挑着半边儿嘴角,邪佞的说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竟然敢打小爷,知不知道,你可是第一个打小爷的女人。”   云卿浅翻个白眼,故意气他道:“是么?真可惜,你可不是我第一个打的男人!”   !!!   穆容渊顿时心里一沉,忍不住上前问道:“你还打过谁?还有谁这般对过你?!”   云卿浅十分机警的绕开他,与他跟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看到穆容渊生气,她忽然觉得这一月来的气闷似乎消散了许多。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我打过谁,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穆九爷莫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呼……   穆容渊被气得一口老血鲠在喉,这小花妖到底什么来路,气死人不偿命啊!   跑是吧?看你能跑到哪去!   穆容渊微微一抬手,一道风瞬间卷住了云卿浅的腰身。   云卿浅眼睛猛地睁大,这人……这人又故技重施。   不等云卿浅说出抗议的话,她整个人已经落入了穆容渊的怀抱,那铁钳一样的手臂,牢牢的扣住了她的腰身。   入手的触感让穆容渊有几分心猿意马,没想到她的腰这么细,一条手臂环绕一圈还有余。   “穆容渊!你放开我!”这是云卿浅怒斥的声音。   “穆容渊!你放开我!”这是穆容渊脑海中的声音。   穆容渊微微一愣,为什么,为什么她说话的语气这么熟悉,为什么这句话他好像听过无数次。   “你到底是什么人?”穆容渊忍不住开口问道,眼神戒备而充满探究。   云卿浅不喜欢他这种眼神,或者说,她不喜欢被他充满戒备的看着。   云卿浅有几分赌气的开口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穆九爷若是怕了,大可离我远一些。”   穆容渊勾唇一笑,邪肆的说道:“怕?我穆容渊的世界中就没有怕这个字,倒是你,莫不是怕了小爷?所以躲着不敢来参加小爷的竞选?”   云卿浅挑眉看向穆容渊,语气故作惊讶的说道:“我为何要去参加竞选?虽然说做乞丐饥饱难料,可以天为盖地为庐的畅快也是做奴做妾比不了的。穆九爷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么?”   穆容渊被云卿浅的话噎住了,看着她泛着粉色水光的嘴唇上下翕动,明明看起来那么可口,可偏偏说出的每个字都能噎死人。   穆容渊有些愤懑,几乎是出自本能便要低头去讨回一点利息。   然而云卿浅早有戒备,在穆容渊低头的一瞬间,她已经将手拦在了二人中间。   穆容渊感觉自己的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捂住了,心有不悦的蹙眉。手臂的力道忍不住加重。   云卿浅又不是真的不想做穆容渊的妻子,她只是心有郁结而已,今日扳回一局,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再说,以退为进,欲拒还迎的戏码,讲究的是一个尺度,若是做的过头,反而会本末倒置。   云卿浅看着穆容渊,二人中间隔着她的小手。   云卿浅开口道:“穆九爷想我去参加你正妻的竞选?”   穆容渊想伸手拿开她的手,可云卿浅却忽然用另外一只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入手触感纤细柔弱,滑腻无骨,仿佛世上最好的美玉,又仿佛世上最软的锦缎。   云卿浅带着几分调戏的掰开穆容渊的手指,纤细的葇荑灵巧的穿入指缝之间,一瞬间,十指相扣,惊得穆容渊心头一颤。   明明是他轻薄人在先,为何他现在全身肌肉僵硬,紧张异常?   云卿浅的手挡住了他的嘴,也遮住了她的表情,穆容渊只能看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透出疑问的眼色。   穆容渊想了想点点头。   云卿浅淡淡一笑继续道:“去……也不是不行,可是……九爷的奖励却不够吸引我。”   一听这话,穆容渊眉头微蹙,被牵住的大手也反客为主紧紧握住云卿浅的小手,他连自己都当做奖品了,这女人竟然还说不够吸引?她还想要什么?难不成要多两个夫君??   云卿浅太了解穆容渊的,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眉毛的上挑的弧度,眉心蹙起的褶痕,还有那绷紧的嘴角,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到他这般模样,云卿浅心情开始多云转晴了,开口道:“我要加筹码,你若不同意,我便不去。”   “唔唔?”什么?   穆容渊想问什么,但是嘴还被云卿浅捂着呢,只能发出唔唔声。 第391章 抢不到灶台(1更)   云卿浅收敛笑容,表情有几分严肃的开口道:“若是我赢了,我有三个要求。”   要求?还三个?这小花妖还真是贪心不足啊,她想干嘛?   穆容渊狐疑的看着云卿浅,可终究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行吧……他现在被捂着嘴,连同意的话也说不出来。   “唔唔!”你说。   云卿浅语气严肃的开口道:“第一,不许你和除我以外的任何女子共乘一骑,谁都不行!第二,不许你开口对除我以外的任何女子说想念,假的也不行。第三我不许你叫穆容清,清清,不仅是她,任何人都不行,从今往后,你只能叫我卿卿,记住了,我叫云卿浅!”   这种霸道而强势的宣誓主权,让穆容渊感觉心头一阵火热。他明明不是受制于人的性子,可此时此刻却甘心被她控在手中。   完了,若她是敌人,若她是妖,他真的完了。   穆容渊不明白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突然,令他猝不及防。但是他可以十二分的确定,他太喜欢这种该死的感觉了。   穆容渊微微张嘴,探出舌尖儿,在云卿浅的手心上舔了一下。   嗖的一下,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手心窜入心坎里。   云卿浅下意识的收回手,紧紧攥成拳。   这人……这人总是这么放肆。就算她极力让自己学着他一般邪佞,可她终究还是不及他厚颜无耻!   看到云卿浅泛红的脸颊和耳朵,穆容渊心情颇为愉悦的笑出了声。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假老虎啊!   他不笑还好,一笑云卿浅更加紧张了,连忙就想把另外一只手也收回来,然而穆容渊如何能给她这种机会。   穆容渊紧紧拉住他,猛地低下头,在云卿浅瞪大的双眸和紧抿的嘴唇上一晃而过。   她以为他要吻她,然而他却只是低头靠近她的耳朵,柔声道:“这有何难?我答应你便是,你可别让我失望,若是把我输给别人了,小心我打你屁股!”   !!!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立刻从穆容渊怀中挣脱开。   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简直……简直不要脸。   穆容渊这次没有束缚云卿浅的动作,任由她推开,然后笑吟吟的看着她跑到几步之外。   看到她的脸颊比这夕阳余晖下的火烧云还要红润,穆容渊感觉心里瞬间被装的满满的,这是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一种舒服而熨帖的感觉。   她不说她是谁,没关系,他来细细探究。   她不说她的目的,不要紧,他来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管你是人还是妖,既然招惹了我穆容渊,那你下半辈子就只能是我穆容渊的人!   穆容渊哈哈大笑几声,心情无比畅快,刚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回头看向云卿浅,漏出一个散发无限魅力的笑容:“卿卿,我等你!”   砰砰!砰砰!砰砰!   云卿浅感觉心跳如擂鼓,简直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卿卿……他在叫她卿卿……   ……   穆容渊离开许久之后,云卿浅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房间里,一直到冥楼走了进来。云卿浅才捂着脸颊转过身。她不想被其他男人看到她含羞带怯的样子。   冥楼心情有些复杂的叹口气,心中思忖着,到底应不应该让云卿浅知难而退。   可是看她这付样子,就算知难怕是也不会退怯。   想到自己的目的和计划,冥楼咬了咬牙,决定狠心一点,自私一点。   ——   穆容渊的一系列举动造成的动静颇大,他也没有想刻意隐瞒,所以穆容沉很快收到了消息。   不仅知道了穆容清去参选他们这位穆九爷的正妻,更知道他去鸿来客栈,自然也知道了他找到了云卿浅。   听完下人的禀报,穆容沉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了一句:“下去吧,别让夫人知道。”   明翼点点头:“是,五爷!”   得到一个女人有很多种方法,而他上次选了最笨最差的一种,为什么呢?穆容沉将责任归咎于风韦茹的心急,和云卿浅的美貌上。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的是机会,眼前就有一个。   明翼离开之后,穆容沉看了看手上的信笺,这是一封密信,他的人发现白家家主回来了,而且在秘密的寻找一个少女。   有趣的是……这个少女的名字,刚好就叫做云卿浅。   穆容沉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什么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这件事……似乎很有趣。   ——   穆容渊来过之后,云卿浅第二日就去登记报了名。   在登记的时候,除了需要姓名年龄,还要注明家族背景、家中人口以及父母姓名。   云卿浅不能将实情说出来,只能随意瞎编了两个名字。父亲,云子旭,母亲,沈无忧。   元柒抬头看看云卿浅,这是他第二次见,第一次云卿浅宛如一个乞丐,他也没看出几分姿色来,没想到近日一见,竟然如此惊艳。   “你们看,那是谁家的小姐?”人群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天啊,她那个容貌,咱们还用比么?”有些人看到云卿浅的容貌开始自惭形秽起来。   “容貌好有什么用,穆家选媳妇儿,从来都是看中武艺。要知道穆家的女人可不是花瓶,那是要辅佐夫君上战场的!”   “嘁,就是,你们看她那样,一看就武功不济,如何当家做宗妇,只能做个暖床的侍妾罢了。”   “嘘,小声点,别乱说,我听说冷家小姐,冷芮是四域首屈一指的大美人,这姑娘可能就是冷家人,可别得罪了。”   “对,我听说风家也有孙小姐来竞选了,好像是风家年纪最小的那个风韦媛。”   “还有白家,那个十年前差点赢了穆容沉的白若,据说也来了。”   “天啊,看来这穆九爷还真是抢手,咱们还有戏么?”   “嘘,别说了,七大家族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有人提起的七大家族的背景,众人的讨论声终于小了点。   云卿浅无意解释,更不屑去听那些人嚼舌根,只是有一点她很好奇,这穆容渊选妻子,难道就是以后穆家的宗妇么?   穆容渊要继承穆家家主之位?   …… 第392章 白家家主是故人(2更)   “没错,不然你以为穆九和穆五争什么?真的争慕七啊?一个女人罢了。”冥楼给了云卿浅一个确切的答案。   听到冥楼这么说,云卿浅心里泛起了嘀咕,若是穆容渊要继承穆家家主的位置,那是不是不会离开碧落了……   冥楼继续道:“穆家晚辈,一共有八个男子,加上收养的穆七,一共九人,现在九人只剩下三人,你以为各个都是死在战场的么?!”   听冥楼的语气,云卿浅心中渐渐明白,原来这家主之争,就跟皇位之争差不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懊恼,风雷山那次,若是她没有出手救人,是不是穆容渊已经事成了?   “唉……造化弄人。”云卿浅暗叹道。   ——   九月初九,在东周,这一天是登高望远的重阳节。   而在碧落,是穆家九爷设下三道难题来选正妻的日子。   搞这种噱头的人,穆容渊并不是第一个,众人虽然都兴致勃勃的参与,但是也不会觉得十分新奇。   比试场地设在灵域的灵浮岛之上,乌压压的一大群人,让云卿浅忍不住有些疑惑。   因为这里只看到人,没有看到比试擂台,更没有看到主家席位。   那么要在哪比试?   似乎看出云卿浅脸上的疑惑,冥楼撇撇嘴,有些无奈的说道:“在上面!”   云卿浅眨眨眼,面露不解,然后抬头看向天空。这一看着实把她惊住了,竟然有一个岛屿模样的土地悬在半空中。这要如何上的去?   冥楼开口道:“我都给你说过了,这比试不简单,文试,武试肯定都会有,这武试打起来,就怕会伤及无辜,所以才会选灵浮岛上做赛场。云卿浅,你连赛场都上不去,还没开始就输了一半了。”   云卿浅抬头眨眨眼,这灵浮岛悬在半空中,高有数十丈,她还真是上不去,求助冥楼么?   不等云卿浅想出如何能开口说服冥楼帮她的时候,她便觉得脚下一轻,随后便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冥楼见状眉头微蹙,他刚刚正要出手帮忙,是谁抢了先?   等云卿浅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灵浮岛上面,这灵浮岛上面人就没有那么多了,除了各家参与比试的小姐,便是前来观摩的六大家族众人。   其实六大家族的人大多已经到了灵域了,为的是给穆老太爷贺寿,没想到寿辰没到,竟然还有这般热闹看,众人显得有几分兴致勃勃。   云卿浅在人群中寻找穆容渊的身影,若是她没猜错,刚刚把她带上来的,就是穆容渊。   果不其然,在她看向主位的时候,穆容渊也在看向她。   眼神明亮犹如淬入星辰大海,让云卿忍不住为之心悸。   云卿浅微微别开眼,不敢继续看下去。   主位上坐着威严的穆老太爷,左手边是穆容沉,右手边是穆容渊,颇有左膀右臂的架势。   右边下手依次是风家和靳家前来贺寿的人,左边下首位依次是白家和冷家前来贺寿的人。   按照冥楼的介绍,云卿浅的眼神一一扫过,忽然在众人中看到一个令她震惊而熟悉的身影。   白邡?!   很明显,白邡也看到了云卿浅,眼神中的惊喜连藏都藏不住。   “浅儿!”白邡有些激动的从位置上走下来,直奔着云卿浅走了过来。   因为选手所站的位置和看台上刚好相隔整个场地,那白邡又神情激动,直接横穿过来,顿时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了云卿浅。   云卿浅完全惊住了,白邡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又会记得她?   无数的疑团在她脑海中翻滚,令她一时间也失去了应对的能力。   “浅儿!是我!你怎么样?可有受苦?我找了你三个月了!”白邡激动的看着云卿浅,下意识想伸手去扣云卿浅的肩膀,却被冥楼一个侧步挡住了。   白邡看向冥楼,冥楼的黑色围帽从头带到脚,让他看不清样子,但是冥楼身上的气息,还是让他认出了冥楼的身份。   “鬼域的人?!”   鬼域!   一提起这两个字,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四大域,鬼域面积最大,也最为暴虐,若不是灵域的镇压,鬼域早把比较弱小的破域和雪域吞没了。   冥楼见被人认出来了,也没隐瞒,开口道:“白家主,别来无恙。”   白邡微微皱眉:“冥楼!你为何来灵域?又为何和浅儿在一起?”   冥楼回头看向她身后的云卿浅,只见云卿浅满眼都是戒备,冥楼暗暗思忖,这云卿浅或许和白邡相识,但却不是一路人。   冥楼从怀中拿出一个请柬,淡淡开口道:“我鬼域收到穆家主的请帖,派我这个少主前来贺寿,有何不妥?”   “她……”   不等白邡继续追问,冥楼就开口道:“她是我鬼域送来参选的小姐,是我冥楼的表妹!”   !!!   众人哗然,一时间看向云卿浅的眼神都带上了戒备。   鬼域的人,除了心狠手辣之外,还有就是能征善战啊!   穆容渊坐在上座,脸上笑容不变,忽然觉得这小花妖的身份很有趣,一个小乞丐,竟然能搭上冥家和白家的关系,她到底是谁呢?   冥楼的表妹?   嗤……他才不信呢!粘了鬼域的血统,就见不得光了,小花妖美的连太阳都显得黯淡了,怎么可能是鬼域人。   冥楼如此维护她,想来是存了利用之心,那么白邡呢?白邡为何认得她?   穆容渊微微皱眉思索,他流放的时候,记忆被封存,记不得白邡,可现在记忆的大门完全打开了,他已经知道白邡真正的身份了。   白邡是灵域白家的家主,白家家到中落,人丁单薄,若不是有一手毒术捍卫,早就被挤出七大家族了。   白邡在很多年前便自称闭关修炼,与世隔绝,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独女白若处理。   这白若也是个中好手,十年前的比武大会,差点就赢了碧落的主宰权。可最终还是输给了穆容沉。   穆容渊一直以为白邡是真的在闭关,可现在才知道白邡竟然跟他一样去了流放之地。 第393章 第一题人生百味(3更)   只是,他是被穆老太爷贬黜去的,这白邡似乎是主动去的?   但是……为什么呢?   穆容渊暂且压下心中疑惑,不想让白邡坏了他的好事。   他与穆容清之前说的话,并不完全是敷衍之词,他确实急需成亲,他不能让穆家落在穆容沉的手上,否则他一定会比死还难受。   “白家主,吉时已经到了,你可不能耽搁了小爷的喜事啊!”   白邡皱眉看向穆容渊,又担忧的看向云卿浅,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道:“浅儿,他已经不是穆容渊了,你熟悉的那一个已经死了,你何苦……”   “我是甜还是苦,都不劳逍……”云卿浅下意识想说逍遥王,可是思忖一下改口道:“都不劳白家主惦念。”   云卿浅攥紧了手心,她虽然不愿意见到白邡,但是白邡竟然没有忘记她,顿时让她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白邡可以,穆容渊……也一定可以。   冥楼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挑了挑眉,但是眼下人多口杂,不适合去细细追究。   “白家主,入席吧,别耽误我鬼域小姐竞选。”   白邡看了看众人疑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复杂感情暂且压下去。   虽然云卿浅来参与竞选,但是白邡相信,云卿浅一定会落选,别的不说,比武这一关,她就过不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的底细,尤其不能给穆容渊想起她的机会。   白邡双唇紧抿,表情凝重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白若,你可认得她?”穆容清和白若关系颇好,看到云卿浅那出众的样貌和刚刚引起的骚动,忍不住打探一番。   白若摇摇头:“不。”白若是出了名的寡言少语,穆容清也习惯了,并未再继续追问。   倒是风韦媛疾风一笑开口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姐夫差点纳的那个妾室啊。”   众位参选佳丽看向风韦媛,很明显想多听一点八卦。   风韦媛乐得成为众人焦点,直接开口道:“她就是一个小乞丐,快要饿死了,被我姐姐救了,可谁知道她痴心妄想,想爬姐夫的床,失败之后被姐夫赶出了五沉苑。嗤……瞧他那狐媚样子,爬不成五爷的床,就来抱九爷的大腿了,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呢。”   一时间众人看向云卿浅的眼神都开始变了几分颜色。   冥楼心中有气,想替云卿浅争辩几句,他已经知道穆容沉的所作所为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凭什么把脏水泼到一个姑娘的身上。   不等他开口,就听见一个娇俏的声音争辩道:“哈哈哈,真是太好笑呀,来这里不都是为了嫁给穆九爷么?大家都来抱大腿,你又能高贵到哪去呀?”   说话的是冷家小姐,冷芮,这个冷芮人和她的姓氏刚好相反,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活泼热情的少女。   在云卿浅眼中,这个叫冷芮的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他们这里人寿命是东周的十倍,所以云卿浅不敢妄加揣测。   风韦媛被冷芮噎住,只恶狠狠的瞪了冷芮一眼不再言语。   ……   参与比试的众位小姐被引到一块空地上,在众人外围,围起了一圈红绸,很明显要比试开始的时候,红绸才会拿开。   随后又发给每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相应的序号。   玉牌质地通透,色泽水润,一看就价值不菲,有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光是看到这好东西就忍不住开始惊叹了。   云卿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块,刻着廿七号。   冷芮看了看云卿浅手上的牌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笑眯眯的说道:“云姐姐,你看咱俩真是有缘呢,我是廿八号。”   面对冷芮的自来熟,云卿浅只是礼貌的点点头,没有过多热络。   来这里都是要抢她夫君的,她想热络也热络不起来。   看着暗流涌动的人群,穆容渊满脸玩味,兴致异常的高,他很期待,期待那个小花妖,给他惊喜。   当然,更期待自己一步步揭开她的来历之谜。   “哎呦,瞧见没,小爷我真是魅力无限啊,还没开始呢,就已经争起来了,啧啧,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穆容渊挑眉看向穆容沉,眼中的挑衅毫不掩饰。   穆容沉轻抿嘴角,淡淡的笑着,就像一个宽容的兄长,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弟弟。   看到穆容沉那副样子,穆容渊嗤笑一声,给元柒递了一个颜色。   元柒心领神会走到中间朗声道:“今日我穆家九爷,告四域,择正妻。现设下三道考题,最后胜出者为我穆家九夫人!”   一众闺秀们都伸长脖子跃跃欲试,按照以往的套路,应该是先文试,再武试,最后一题为穆家老太爷亲自出。不知这今日文试比什么,是做文章?还是吟诗作对?还是丹青描绘?   元柒笑吟吟的打开穆容渊事先准备好的三个锦囊中的第一个,拿出了第一道考题。   当他看到考题内容之后,饶是知道穆容渊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也忍不住脸颊抽搐。   元柒开口道:“第一题,人生百味。”   人生百味?   这是什么意思?要以人生百味为题做文章吗?还是做诗词?   只见元柒继续说道:“人生百味,考……厨艺!”   厨艺?!   众人都愣住了。   穆老太爷脸色不愉训斥道:“小九,你在胡闹些什么?!”来竞选的就算不是七大家族的贵女,也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哪有天天下厨的人。   穆容渊坐没坐相的歪在椅子里,两条笔直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搭在面前摆放食物的矮几上。一只手微微托起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位佳丽各种各样的表情。   听到穆老太爷训斥他,穆容渊嗤笑一声道:“民以食为天啊,若是连饭菜都做不好,以后如何伺候夫君,我这张嘴,可是刁的很。”   “你……”穆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可是眼下其他家主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场,而且考题已经说出去了,就算不妥也来不及了。 第394章 抢不到灶台(4更)   穆老太爷冷哼一声,任由穆容渊去胡闹好了。   人生百味,烤厨艺,这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各位参选佳丽,在自己府上也多有涉猎厨艺,不过大多都是为了讨好长辈做的一些羹汤。这人生百味……难道要做一百道菜么?   元柒朗声诉说第一关的规则:“限时两个时辰,请各位小姐竭尽所能做出你们拿手的菜肴,但是别忘了考题为人生百味。来人!”   随着元柒一声令下,云卿浅看到立刻从灵浮岛下面飞上来了许多下人,他们手脚利落了摆放了九十九个灶台,还有数不清的新鲜果蔬。   那些人飞来飞去令云卿浅连身影都看不清,动作之迅速令她明白,哪怕是九州陆上武功最好的人,怕是也难敌其一。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番前来比试的人远远不止九十九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想要开火做饭,就得拿出一点真本事,不然连个灶台都抢不到。   冥楼有些担忧的看着云卿浅,在这一刻,他已经不自觉的将云卿浅和他绑在了一起,仿佛那就是他们冥家人。   眼看着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元柒朗声道:“准备——开始!”   声音一落,围绕在众位小姐周围的红绸便飘到空中,给众人开了一条通往赛场的路。   乌压压的一大片人顿时涌向赛场,有的去抢灶台,有的去抢食材,唯独云卿浅和穆容清二人不为所动,静静的站在原地。   穆容清不动是因为不想去和众人抢,坏了她一直温婉端庄的形象。   而云卿浅是有自知之明。   看到那些少女时不时的放出水龙火焰,有的甚至可以直接将竞争对手冰冻,云卿浅终于明白冥楼为什么告诉她,此行很危险了。   这里的争斗,规则只服务胜利者,从来不会保护失败者,这里……是生命的角逐。   “你是那天那个乞丐?”穆容清见云卿浅没有去抢东西,忍不住开口搭话。   云卿浅看了看穆容清,并不否认:“没错。”   穆容清微微蹙眉道:“你看到了,赛场如战场,非死即伤,你的武功……”穆容清试图劝退云卿浅,不知为何,她看到云卿浅就觉得莫名的有些心慌。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既来之则安之。”   穆容清抿了抿嘴唇,见云卿浅不听劝,也不再啰嗦,直接飞身进入赛场。   伴随着穆容清的加入,许多人很有自知之明的让开了一条路。   这是穆家人,还是穆五和穆九的心头肉,不管自己能不能竞选成功,都不能得罪了穆容清,不然就算以后嫁入穆家,也得受这个小姑子的气。   况且,这穆容清本身武功就不俗,她们就算想争上一争,也未必打得过。   透过忙碌的人群,穆容渊轻易的捕捉到了云卿浅的身影。   万紫千红中那一抹天青色,显得异常耀眼。   可是她为什么不动?难道她不想参加比试了?   穆容渊满腹疑惑,却也不好直接下去问讯,只能略显焦急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就有人做好了美味佳肴。   有的做了八宝什锦饭,象征着天下五谷。   有的做了多味鱼,喝下不同的茶水之后,再品鱼也是不同的味道。   更有甚者直接做了一百道不同的菜肴,用最浅显的方法去表达人生百味。   有的意境到了,有的味道到了,有的努力到了。   总之第一场比试渐渐接近尾声,穆容渊没有是心思去评判那些陪跑的人,他一直在看云卿浅为什么还是一动不动。   倒是穆老太爷颇为认真的在为穆容渊选择适合的妻子,近千人的选拔,在这一场比试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一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连灶台都没有抢上的。   眼看着尘埃落定,那计时的清香也即将燃尽,穆容渊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然而他刚要起身,就听见穆容沉开口道:“小九,这比试若是有人从中作梗,参赛者的资格就要被取消了,是不是这么个规则?”   穆容沉用一副好心求教的语气,其实是在告捷穆容渊,不要妄图徇私,他一直在盯着呢。   穆容渊勾唇一笑,并不受穆容沉威胁,只淡淡道:“风韦媛那丫头竟然也来竞选,莫不是五哥授意的?想往小爷后院插人,也做的太明显了些。”   穆容渊挑眉看向穆老太爷。   穆老太爷微微蹙眉,他有意让晚辈相争,是为了选一个最出类拔萃的。可眼下他寿元将尽,却又希望穆家晚辈能够相亲相爱,相互辅佐。   如今见穆容沉和穆容渊这般针尖对麦芒,穆老太爷实在有些心烦。   穆老太爷没有理会穆容渊,直接看向元柒开口道:“元柒,是不是所有参赛者都做好了?宣布结果吧。”   “呃……”元柒看了看即将燃尽的香炉,和刚刚下走入比赛场地的云卿浅。   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云卿浅就算炒个鸡蛋怕是都来不及了啊!   元柒有些为难的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则是一直盯着云卿浅,想知道她在那些食材里找什么。   “怎么?还在磨蹭什么?”穆老太爷语气有些不悦的开口问道。   元柒看云卿浅已经端着东西走过来了,心中松口气,开口道:“回家主话,最后一位小姐刚刚呈上菜肴,请家主……”   品尝两个字被元柒噎在喉咙里,看到云卿浅呈给他的盘子,他实在想问一句,这是人吃的么?   云卿浅斜眸瞟了一眼那计时的清香,开口道:“劳烦小哥将此菜呈给九爷尝尝吧。”   所有人都好奇极了,云卿浅那个盘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可是距离太远,难以窥探其真。   元柒尴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将云卿浅的只用了几息时间做的菜肴呈到主位上。   穆老太爷瞥了一眼这迟迟到来的佳肴,顿时面露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穆容渊和穆容沉以及在座的各个家族的来客,都忍不住起身纷纷看向那白色的瓷盘。   只见那瓷盘上一分为四,渐渐单单放了四样东西,别说烹饪了,那就是四种根本都没有混合在一起的食材。 第395章 卿卿是吗?(1更)   一段切碎的酸浆草,一笑勺蜂蜜,一片苦瓜,一小节朝天椒。   四样东西就那么毫不相关,没有任何联系的摆在盘子里。   众人纷纷疑惑。   “哼,不会做就不会做,拿出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是要糊弄谁呢?来人,把她赶出去!”风韦茹还在气云卿浅伤了穆容沉,眼下见到她来攀附穆容渊,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   云卿浅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气定神闲,仿佛一切的评价都不放在心上,更别提风韦茹的威胁了。   穆老太爷双眸微眯,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云卿浅,心中想法并不想风韦茹那么肤浅。   但是这个姑娘……他也并不满意。   穆老太爷看了看穆容沉,又看了看穆容渊。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这道菜怎么样?”   穆容沉心下喟叹,这么聪慧的姑娘,为何偏偏看上了穆容渊?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可他却伤害了她……   穆容沉微微垂眸,开口道:“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心思巧妙,堪称魁首!”   穆容渊勾唇一笑:“五哥还真是难得说一句真心话啊,啧啧,小弟真是要感谢五哥慧眼如炬,帮小弟觅得佳偶!”   穆容渊说完话之后,朝着云卿浅眨了眨眼,这个细微的小举动,让在场许多人都沉了脸色。   尤其是风韦茹,有什么比自己的夫君,打自己的脸更难受的事。风韦茹现在恨不能撕碎了云卿浅。   而听到穆容沉的解释,众人纷纷忍不住赞叹。   尤其是白邡,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少女,她总是那么璀璨,总是那么耀眼,无论在哪里,无论如何困境重重,她都能破茧成蝶,向世人证明她的精彩绝艳!   穆容渊站起身,走到云卿浅面前,二人四目相对,仿若这偌大的灵浮岛上,只剩下了眼中的彼此。   “卿卿是吗?”穆容渊勾唇笑着,开口唤着她喜欢的称呼。   云卿浅心尖儿一颤,他在叫她卿卿。   穆容渊的眼神太专注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刻的眼神有多么温柔和专注。   云卿浅抬头看向穆容,有些沉醉,勾唇轻笑,温柔的说道:“穆九爷,满意你看到的么?”   穆容渊哈哈大笑,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高高的举起:“第一场比试,第一名是云卿浅!”   咔嚓一声脆响,被淹没在人群的惊叹声中,那是穆容清捏碎手腕上镯子的声音。   碎玉刺入手腕,疼痛让她暂且隐忍住心中的嫉恨交加。卿卿……他竟然叫她卿卿……   穆容清咬着牙,努力压制心头怒火!不急,还有两场,武试云卿浅一定过不去!   不仅过不去……也未必能活下去!   ——   第一场比试结束,天色已近黄昏。   众人带着对今日的遗憾,和对明日的希冀,纷纷离去。   云卿浅在冥楼的保护下,从人群中闪身脱离,穆容渊本想追上去,可是看到白邡的脚步追了过去,便一个闪身拦住了他。   “没想到堂堂白家家主,竟然甘心在流放之地做人下臣子,被困杭城那么多年都毫无怨言,白家主,不想聊聊么?”穆容渊语气里是邀请,可气势上却明显不会轻易放白邡离去。   白邡微微蹙眉,看向一旁的女儿,开口道:“若儿,你先回去。”   白若抬头看看穆容渊,一向冰山冷清的脸也不免抹上一层红霞,她喜欢穆容渊,喜欢他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热烈性子,也喜欢他那张天地都失色的脸,为了能配上穆容渊,她几百年如一日的练功,只盼着有朝一日能站在他身旁。   只是……为什么眼下看起来穆容渊和爹爹之间的气氛这么不寻常呢?   白若不善言辞,也不敢过多打探,既然白邡让她走,那她只有离去。   “明天见。”白若强迫自己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   穆容渊挑了挑眉,对着白若笑了笑,算是应下。   这耀眼的笑容,让白若有几分慌乱,匆忙离去。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便好好做你的穆九爷,拦着我作甚?”白邡拿出了长辈的语气。   穆容渊勾唇一笑,引着白邡往僻静的林子深处走去。   白邡眉头紧锁,似乎十分不想和穆容渊过多接触,可他也知道,穆容渊是个难缠的,与其让他一直纠缠,倒不如今日说个明白。   “你想问什么?若是关于浅儿的,那你大可不必问,我也不会说。”他不会给穆容渊任何想起云卿浅的机会。   穆容渊却嗤笑道:“白家主,让我猜猜,当年你避开众人前往无极之地,自我流放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穆容渊口中指的是云卿浅。   白邡皱眉道:“自然不是。”他急于撇清和云卿浅的关系,只要穆容渊不提起云卿浅,旁的都好说。   穆容渊嗤笑一下开口道:“那我知道了,白家主是为了……平妖铃!”   白邡瞳孔一缩,没想到穆容渊一猜即中。   穆容渊见白邡这个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语气森森的威胁到:“白家,虽然家道中落,可也算是碧落的名门望族,如今却要借妖力来修炼,白家主还真是自甘堕落了啊。怎么?被平妖铃的结界贬黜到流放之地了,白家主玩的可还开心?”   穆容渊自然知道白邡在东周过的并不开心,所以才语出嘲讽。   白邡蹙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想告诉众人我曾经去偷平妖铃?穆容渊,说话要讲证据的,你觉得会有人信你么?”   穆容渊勾唇一笑:“我不就是证据?我可是亲眼看着逍遥王如何封王,又郁郁不得志的。”   白邡不想再和穆容渊纠缠下去了,只淡淡开口道:“随你便,你若想说,说去便是,我既然不怕流放一次,自然不怕第二次。”   白邡说完就要走,他急着去找云卿浅。然而穆容渊话还没说完,如何能轻易让他离开。   看白邡踏出脚步,穆容渊直接一道劲风袭去。   白邡被逼无奈只好和穆容渊缠斗起来。 第396章 第二题勇者无惧(2更)   “白邡,你想壮大白家我不管,你想去借平妖铃的妖力,我也不管,但是小爷看上的人,你最好不要招惹!”穆容渊口中说的是云卿浅。   白邡气急,一边砰砰砰与穆容渊拆招,一边厉声道:“你若一时兴起,便不该招惹她,你若真心喜欢她,就更不应该将她卷在这碧落权利的旋涡中。”   穆容渊邪佞的笑着,开口道:“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她十分熟悉?让我猜猜?难道她来自九州大陆?”   白邡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开口道:“不是,她是鬼域人,是冥楼的表妹。”   “嗤……”穆容渊嗤笑出声,他本也没打算在白邡口中问出什么实话,他只是想炸他一炸,问的出最好,问不出也不要紧。   如今见白邡这么口不择言,倒是让他更加笃定了云卿浅的来历。真是有趣呢,一个来自九州大陆的小花妖啊。   二人交手百余招之后,穆容渊气势全开,一掌打在了白邡胸口。   白邡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竟然是五脏俱损。   穆容渊瞳孔一缩,没想到竟然把白邡伤的这么重。   穆容渊上前拉住白邡的手腕,查看他的脉搏,惊愕道:“你的元素之力呢?”白家是水元素之力,这白邡竟然体内一点元素之力都没有了?去哪了?   白邡捂着胸口,重伤的疼痛让他说不出来话。   穆容渊想了想还是渡入一部分真气进入白邡体内,保住了他的性命。白邡身上秘密太多,而且他似乎和那小花妖十分熟悉,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   次日午时,灵浮岛下面再次聚集了数不清的人,而昨天筛选出来的五十几位各家小姐,也已经集中在了灵浮岛上。其中就包括丝毫不会武功的云卿浅。   令云卿浅有几分意外的是,今日竟然没有看到白邡。   属于白邡的那个位置是空的。不仅如此,白若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云卿浅微微蹙眉,昨天夜里她从冥楼口中得知,原来白邡是白家的家主,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人,为什么会去他们口中的流放之地生活那么多年呢?   云卿浅满腹疑惑,却没有人能给她解答。   元柒走到场地中间,拿出怀中第二个锦囊,打开锦囊拿出纸条后,朗声道:“今日比试第二题……勇者无惧!”   听著名字,应该是武试了。冥楼有些担忧的看着云卿浅。   元柒话音落下之后,场地中间忽然开始凹陷,仿佛地面活了一般。   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深坑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   在巨坑的西边插着一个红色旗杆,在巨坑的东边,插着一个绿色旗杆。两个旗杆中间拴着一条粗麻绳。   麻绳横贯东西,大约有两百余丈。   看这架势应该是要人用轻功飞掠过深坑,而那麻绳则是给人借力用的。   就这么简单么?   当然不是,因为众人开始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儿。   “啊!天啊,万蛇坑!”站的比较靠前的姑娘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听到这女人的叫喊声,台上的穆容渊微微一愣,然后站起身看向场地中。   什么会有万蛇坑?他的题目明明不是这样。   穆容渊转头看向穆容沉,穆容沉面不改色,依旧十分沉静的看向远方,那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云卿浅身上。   穆容渊刚要开口质问,就听见穆老太爷说:“坐下,是老夫命人下的万蛇,若没有几分胆量和本事,如何能做我穆家儿媳!”   穆容渊厉声道:“祖父好雅兴啊,这么喜欢看死人?”   穆老太爷不喜欢穆容渊这种态度,厉声道:“若是怕死,大可以现在弃权。”   弃权就弃权,有什么了不起的,左右他办这场比试,为的是探探那小花妖的底细,可总不能为了探底西,就把人弄死了啊。   穆容渊刚要离席去找云卿浅,就看到云卿浅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二人相距甚远,云卿浅的动作也十分轻微,可穆容渊仍旧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这是何意?难道她以为以她的本事能过那万蛇坑?   虽然他还没弄明白她的底细,可是她不会武功这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她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穆容渊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想去阻止,但是又忍不住期待她再次带来惊喜,想了想便坐回到位置上,也罢,若是有危险,他出身营救便是。   五十几个姑娘,光是看蛇就有近半数的人弃权了,要知道,这万蛇坑可都是毒蛇,有些厉害的只需吐息就可以让人中毒身亡。   大家都会武功不假,但是这个距离实在有点太长了,再加上那借力的麻绳悬在半空,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实在有些难办。   见众人退怯,风韦媛讥讽一笑,开口道:“这有何难!我先来!”   风韦媛走到红旗下面,沿着麻绳朝着绿色旗杆飞射出一串暗器。   风韦媛随后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踩着直接射出的暗器借力,飞掠向对面。   那些暗器不仅仅给她助力,还给那蛇坑里窜起来的毒蛇迎头痛击。她每踩中一枚暗器,那暗器就会射向下方蛇坑,击中一个窜起来意图袭击她的毒蛇。   这一路飞掠过去,动作流畅而漂亮,有惊而无险!   见众人都赞许的点头,风韦茹与有荣焉的开口道:“小妹武功见长,果然不错。”   穆容沉微微蹙眉,对风韦媛来参与竞选一事有几分不悦,这风家巴上穆五还不行,还要去巴穆九?还真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啊!   风韦茹走过去之后,白若也上前一步。白家是水元素,想将水飞射成一串借力的暗器怕是不可能了,但是她可以用水元素压制毒蛇。   白若脚尖一点上了麻绳,双手交叠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然后便用力超前施掌。   一道水龙沿着麻绳的方向,将脚下的蛇群冲散,让蛇群以麻绳为分界线,被水龙冲向两边。而白若便趁着此时飞掠而走,时不时的在麻绳上面借力一下。   饶是凭借白若这般武功,也需得三次借力才抵达对岸。 第397章 她是勇者(3更)   见白若好不狼狈的站在终点,众人又是一阵喟叹。   接下来便是穆容清了,对于她来说,这关卡应该比较简单,因为穆容清是风元素,与穆家所有人一样,她最擅长的就是轻功。   果不其然,穆容清轻轻催动风力,借用风力高高飘起来也不管那些在水坑里上蹿下跳的蛇,直接轻飘飘的被风吹到了对岸,潇洒恣意。   看着众人一个个都利用自己的绝技走过了万蛇坑,穆容渊的心中愈发有几分不淡定了。   “哎?人呢?”穆容渊正想看看云卿浅,可是刚刚她站的地方哪里还有人?   穆容沉见状微微笑道:“云姑娘娇弱,看不得这恶心场面也正常。若是我的女人,岂会让她受这般委屈。”   穆容沉是故意气穆容渊的,然而穆容渊还没觉得怎样,风韦茹已经被气得脸色铁青了。   “我的女人……”他居然用这四个字。   如果云卿浅是她的女人,那么她风韦茹又算什么?   风韦茹抿了抿嘴,双拳紧握,心想着这云卿浅弃权也就罢了,若是不弃权,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她葬身蛇腹。   ……   通过两个考题,数不清的竞选者,眼下竟然只剩下穆容清、风韦媛、白若和冷芮。   因为刚刚有一个姑娘被蛇气喷到,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让她瞬间中毒失力,最后坠入万蛇坑。   那尸骨无存的场面,令没有上场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同样是两个时辰,今日倒是没有时间那么紧张。   可是,时间虽然不紧张,但是最后的那位选手去哪了呢?   元柒有些茫然无措的看向穆容渊,穆容渊则是站起身四下寻找云卿浅的影子。   久久没有见人,穆老太爷有些不悦的说道:“胆子小成这样,如何堪当我穆家儿媳,今日便到此结束吧,胜出者便是那……”   穆老太爷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从灵浮岛下面飞掠上来,当然她是借着冥楼的力。   众人疑惑的看向云卿浅,发现她手上拿了一个长长的竹竿。这是什么?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走到出发的位置,看向一旁还在发愣的元柒,开口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啊?呃……可以,可以可以!”元柒连忙回复,可是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刚刚死了的那个姑娘,他看的真真切切的,若是眼前这云姑娘也……   元柒感觉脖子有点发凉,若是云卿浅有个三长两短的,怕是没人能承受住九爷的怒火吧。   元柒苦笑道:“云小姐,这……万蛇坑不比普通的蛇,它们极具攻击性,闻到活人的气息便会不停的上蹿下跳,你……”   云卿浅淡淡一笑开口道:“多谢提醒,那我便开始了。”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将手上竹竿打横,双手托起,然后两只脚稳稳当当的踩在了麻绳之上。   随着她的动作,元柒倒抽一口凉气,然而看到云卿浅那双脚竟然脱鞋赤足之后,更是惊得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在场众人,哪怕是和云卿浅毫不相干的人,见到她如此举动,都忍不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更何况穆容渊和冥楼。   刚刚云卿要求他带她下去准备点东西,冥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准备这些,可是眼下看她就这么明晃晃的往前走,冥楼实在是觉得心都吊起来了。   丝毫不会武功的她,就打算这样从麻绳上走过去吗?   穆容渊紧张的走下看台来到天坑边上,眼睛眨都不咋的盯着云卿浅。   穆容沉见状也跟了下来,开口道提醒到:“若是出手相助便是出局。”   穆容渊没工夫搭理他,出局又如何,他总不能看着小花妖就这么死了。穆容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卿浅的情况。   相对于众人的紧张来说云卿浅倒是十分放松,她双手托着长长的竹竿,步伐缓慢而稳健的往前走,好像一个表演杂耍走钢丝的江湖艺人。   风韦媛嗤笑道:“你们看看,她真是什么武功都不会,不说是冥家人么?竟然连一点幽冥鬼火的元素之力都没有。”   穆容清不置可否,只觉得云卿浅愈发难缠。   白若淡淡道:“她是勇者。”   冷芮笑眯眯的点点头:“没错,这云姐姐好勇敢,我若是什么武功都不会,可不敢碰这万蛇坑,呀,好期待云姐姐走过来!云姐姐加油!”   云卿浅一步步往前走,终于在走出二十几步的时候,脚下的毒蛇开始探头探尾,似乎随时准备窜上来。   穆容渊双拳紧握,一股风力在两手之间围绕。   穆容沉斜眸看向穆容渊,忍不住疑惑,为什么小九看起来这么紧张,难道他是真的对那云卿浅动了心思?可他不是和小七鹣鲽情深的么?   穆容沉脸色有些阴郁难看,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喜欢的女人,穆容渊都要横插一杠。穆容清是,这云卿浅也是。   “啊——”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立刻把注意力再次看向云卿浅,只见有两条蛇头颅高高抬起,眼看着就要窜起来了。   而就在此时,云卿浅手上竹竿翻了一下,众人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竹竿里留了出来,一些黄色的粉末?   “那是什么?”风韦茹走到穆容沉身旁,疑惑的说道。   穆容沉手指轻轻一点,一缕清风飘向深坑,再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股苦涩味儿,是雄黄?!   原来那云卿浅手上的竹竿是空心的,不仅如此,她还在其中一面凿了许多小孔。   将竹竿里面装满雄黄粉,然后一走一过的时候,让那些雄黄粉透过竹竿上一排小孔撒出来,淋的那些毒蛇迅速逃窜,,别说攻击人了,自己逃命都来不及!   这便是相克之道了,再毒的蛇,也怕雄黄!   “好聪慧的姑娘!”穆容沉忍不住赞叹。   风韦茹闻言,手指的关节钻的发白。却不敢开口反驳。只把一腔怒火都算在了云卿浅的头上。   穆容渊勾唇一笑,与有荣焉的开口道:“何止聪慧,简直有勇有谋,此为堪当勇者无惧!”穆容渊说完之后回头看向穆老太爷。   穆老太爷虽然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开口反驳,可见穆老太爷也认为云卿浅确实不错。   …… 第398章 惊魂一刻(4更)   云卿浅走的十分缓慢,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一半的距离。可她却十分稳健,一路上都平稳走过,没有半点摇晃。   眼看着云卿浅距离那重点越来越近。风韦茹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不着痕迹的让云卿浅掉下去呢?   总不能为了杀云卿浅,让穆家两兄弟都恨上自己啊啊。穆容渊也就罢了,若是穆容沉对她不满,她以后可怎么办。   就在风韦茹还没想好如何出手的时候,云卿浅那边已经出现了状况。   一枚石子儿不知从哪飞出来,直接打在了云卿浅左边竹竿的尾部,竹竿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右侧倾斜过去,连带着云卿浅一起倒向右侧!   “啊!”   “天啊!”众人惊呼。   “卿浅!”冥楼飞升上前,想营救。   “卿卿!”穆容渊惊慌中直接喊出云卿浅的闺名,手上风力席卷过去,准备缠绕云卿浅的腰身。   然而穆容渊的风却在半路被穆容沉缠住了。   穆容渊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穆容沉微微蹙眉道:“你冷静点,她还没有输!”   穆容渊眉头一皱,连忙看向云卿浅。   只见她双手撑住竹竿,脚下踩着麻绳,以一种十分吃力的姿势斜站在麻绳和竹竿之间   可那麻绳会动,竹竿会弯,而云卿浅此刻又寸步难行,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见冥楼靠近,云卿浅大喊道:“不要过来!”若是有人出手帮忙,那她就前功尽弃了!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云卿浅扶着竹竿一点点用力勾脚,终于把麻绳带到了竹竿旁边,而她整个人也稳当的蹲在了麻绳之上。   “好!好,云姐姐找回平衡了,只要把竹竿再横起来,就可以继续走了!”冷芮有些兴奋的开口道。   风韦媛嗤笑一声:“哪那么容易,一次不死是幸运,这一次,可未必了。喏,你们看!”   众人顺着风韦媛的示意看下去,原来已经有蛇盘绕上了竹竿,一路走来竹竿里的雄黄粉已经撒光了,此刻正有两条毒蛇肆无忌惮的盘绕而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先不说那蛇的毒性和攻击性,就说此刻一头有毒蛇,一头没有,这竹竿的平衡就很难把握,根本无法再给云卿浅助力。   此刻云卿浅最应该做的就是扔掉竹竿,双手平举走过去。   众人心中想到的,云卿浅自然也能想到,可她不能那么做。   刚刚那一下分明是有人故意攻击她,若是她此刻扔掉竹竿,根本无法应对下一次的攻击。   不……不对!   就算她不扔掉竹竿,她同样没有办法应对下一次的攻击,那暗中出手的人,不会让她走到对岸的。   想要过去,只能出其不意!   云卿浅蹲在麻绳上,看了看手上的竹竿,又看了看到对面的距离,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站了起来。   “她要干嘛?!怎么还不把竹竿扔掉!”人群里有人惊呼。   “太可怕了,还是弃权吧!”   “云小姐,蛇上来了,快弃权吧!”心存善念的姑娘好心提醒着。   然而云卿浅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她要做最后一搏,生死由命!   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中,云卿浅双手握紧竹竿顶端,用力抬起,然后又用力刺向前面的地面,与此同时她在麻绳上竭尽全力的蹬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便被竹竿带着飞了起来。   天啊!她竟然撑杆跳起来了!   众人惊吓的脸嘴都合不上了。   ?   “卿卿!”   “卿浅!”   穆容渊和冥楼同时飞身而起,想要去接住那半空中的云卿浅。这一刻,穆容渊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这般在意这个小花妖。   而二人速度再快,也终究是慢了几分,云卿浅已经借用那个竹竿的力道,飞掠到了对面,只是她落地姿势十分狼狈,摔在地面上,还打了几个滚。   但是她终究是过来了!   “哇——”   “好棒!”   “天啊!”   “太厉害拉!”   一时间群情激奋,人人都在为云卿浅喝彩。   前面那几个人留下的微弱光芒,完全被云卿浅的精彩表演而覆盖。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饶是穆容沉再如何沉稳内敛,也被云卿浅这最后一击惊呆了。   破釜沉舟,她真的有那么爱他么?她到底是什么人?!   “卿卿!”穆容渊跑到云卿浅面前,云卿浅还坐在地上,膝盖和手肘摔的有点疼,让她一时间竟然站不起身。   看到穆容渊情急之下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焦急,云卿浅鼻子一酸,想也没想就扑到穆容渊的怀里,环住他的腰。   “卿卿……”穆容渊被云卿浅突如其来的亲密弄愣了。   可是……他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十分喜欢。   穆容渊本能的伸出手,不顾场合的将云卿浅抱在了怀里,一时间竟然心头蒙上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云卿浅乖顺的任由穆容渊抱着,她好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可是……也好委屈。   云卿浅用脏脏的小脸在穆容渊胸口上的衣服蹭了蹭,瓮声瓮气的说道:“想要嫁给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对不起卿卿,对不起,我不该逗你。”穆容渊道歉的话脱口而出,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低姿态,总之看到云卿浅受伤,他就觉得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快让我看看,哪伤着了?”穆容渊将云卿浅拉开一点,不错眼的看向云卿浅。   身上有衣服遮挡,他看不出伤势,只是那双如玉一般的小脚,此刻脚掌都是麻绳磨破的红痕,还有一些水泡,手掌上也因为刚刚的摔跤而布满血痕。   这些伤口看的穆容渊触目惊心。   “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傻。”穆容渊双手捧着云卿浅一只小脚,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鼻子发酸。   云卿浅看到他毫不掩饰的心疼,心中无比熨帖,这才是她的子衿啊。   云卿浅双手捧起穆容渊的脸颊,温柔的看着她,泪眼盈盈,声音哽咽,却又温柔的笑道:“因为有一个人曾经跟我说过,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空……” 第399章 沉默也是选择(1更)   一道白光从穆容渊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充斥着他的记忆。   “小爷我什么都会。”   “本侯无所不能!”   “卿卿不如直接说喜欢我,喜欢才两个字,你说那么大一串,会累的,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唔——”穆容渊感觉胸口一阵抽痛,竟然是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子衿,你怎么了?”情急之下云卿浅喊出了穆容渊在九州陆的字。   穆容渊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什么会响起那些声音,他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两眼一黑,竟然是晕了过去。   场面顿时躁动了起来。   “妖女,是你对九爷暗下杀手,看我不杀了你!”风韦媛借题发挥,立刻就对云卿浅出手,一枚三棱镖毫不留情的刺向云卿浅的眉心。   然而冥楼如何能让她称心如意。一个响指射出一抹幽冥鬼火,瞬间将那三棱镖熔化在空中。   火克金,风韦媛无力反击。   “看来破域是太消停了?竟然连我鬼域的人都敢杀,莫不是活腻了!”冥楼厉声道。   风韦媛自知不敌,抿了抿嘴,没有反驳。   ——   第二场比试众人看的都很惊心动魄,同时也让云卿浅这个不会武功的少女,在四域名声大噪。   穆老太爷邀请云卿浅和冥楼住进穆府,二人并没有拒绝。   因为穆容渊昏迷了,所以穆老太爷说邀请,其实是客气,他们二人若是不去,怕是就没有邀请了。   而且云卿浅也担心穆容渊的安危,自然愿意守候在侧。   只可惜,有人不愿意她接近穆容渊。   穆容清将云卿浅和冥楼安排好住处之后,便离开了院子,并且绝口不提穆容渊的去处。   好在穆容渊昏迷的时间不是很长,大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   穆容渊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云卿浅,看到云卿浅的双脚已经被包扎好,身上的上也处理了,穆容渊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穆老太爷虽然冷漠,倒也还懂得待客之道。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二人不约而同的问出。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羞涩了,穆容渊的眼神太专注了。   “我没事……”   “我没事!”   又是同时说出口。这种诡异的默契,他们从前就有。   穆容渊咧嘴笑了笑,少了几分邪魅,多了几分阳光灿烂。   云卿浅也低头浅笑,少了几分不安,多了几分羞怯温暖。   冥楼站在房间角落里,看着二人的互动,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二人本就认识?”   穆容渊这才看到冥楼,他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云卿浅身上了。   “你怎么在这里?”穆容渊语气不悦。   冥楼忍不住翻白眼,想到穆容渊和穆容清的关系,冥楼眼珠子转转,有些坏的开口道:“是你那个相好的把我们关在这里啊,你应该去问你那个相好的啊!怎么?有了新欢不要旧爱了?!”   冥楼说完之后瞥向云卿浅,果然看到云卿浅脸色没有刚刚那么好看了。   穆容渊也连忙看向云卿浅,发现云卿浅低下头,顿时有几分心慌,连忙开口道:“卿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   穆容渊有心想解释,然而总有人不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   “小九想说什么?我也想听听。”穆容清笑吟吟的走进来,身后带了两个丫鬟,一个端着吃食,一个端着换洗的衣服。   穆容渊看见穆容清,抿了抿嘴唇,把想解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清……”穆容渊刚要开口问穆容清怎么来了,就想起云卿浅在鸿来客栈里霸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把呼之欲出的称呼改成了“七姐。”   “七姐怎么来了?祖父有事交代?”穆容渊开口问道。   七姐?!!   穆容清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穆容渊,只有小时候他才叫过她七姐,已经多少年了,他一直亲切的叫她清清啊。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她?对,她记得在灵浮岛听到穆容渊叫她卿卿,所以……所以现在是连一个称呼,都要被云卿浅夺走了吗?   穆容清看向云卿浅,眼神忍不住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冷意。   然而她没发现,冥楼却发现了。   冥楼上前一步,挡住穆容清看向云卿浅的视线,开口道:“七小姐打算困我们到何时?我怎么记得穆家主说的请,而不是捉呢?”   听到冥楼的声音,穆容清回过神,语气难以保持平稳,但却尽量自然的开口道:“明日还有第三场比试,祖父说了,明日的比试就在穆府,二位不必跑来跑去那么麻烦,可以住到寿辰结束,当然,你们出行自由。”   穆容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她怕再晚一步,就要忍不住开口质问。   穆容清刚离开不久,正院就传来穆老太爷的传唤,要穆容渊去前面说话。   穆容渊看了看云卿浅,发现云卿浅低着头并没有和他有眼神交流,这让穆容渊有些焦虑。   他想解释一下和穆容清的关系,可他又无法当着穆容清的面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再说……冥楼还在这,终究不是交心的好机会。   穆容渊叹口气:“你……好好休息……”   穆容渊转身离去,没有看到云卿浅地落在地面上的一滴眼泪。   看到云卿浅全身透着悲伤的气息,冥楼又后悔了,他没想让她这样难过,他只是看不惯穆容渊那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样子。   冥楼开口安慰道:“其实……他们之间或许不是那种……那种关系。你想想,若是那种关系,他怎么会办这个选正妻的……”   “沉默,也是一种选择。”云卿浅打断了冥楼的话。   穆容渊刚刚在穆容清面前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至少此刻在他心中,穆容清的感受,比她的感受,对穆容渊来说更重要。   云卿浅心中有些难过焦灼,她很想成为穆容渊的妻子,但是却不如从前一般肯定穆容渊的心思。 第400章 第三题大爱无疆(2更)   在他内心深处,究竟谁才是最重要的的呢?   她千里迢迢的追过来,是不是一种介入?   若说第一关是故意为了她选了厨艺,那么第二关,是不是为了穆容清的轻功而选了那天坑么。   云卿浅微微叹口气,穆容渊情急之下对她的关怀呵护,和他理智尚存时候对她保持的距离,已经快把她的心扯碎了。   任凭云卿浅如何聪慧睿智,她终究是一个女子,有着所有女子都无法摆脱的感性。   云卿浅知道自己开始钻牛角尖了,可她却控制不住。   开口质问又不屑,沉默应对又憋屈,还真真是自己难为自己。   ——   次日一大早,众人就来到了穆府正院,等待着穆老太爷出第三道考题。   刚刚走进正厅,云卿浅就感觉到穆容渊的脸色不太对,似乎担忧而不悦,怎么了?难道第三道题不合他心意?   “祖父,人到齐了。”穆容沉淡淡开口道。   穆老太爷微微睁开眼,看向下面站着的五个少女穆容清、风韦媛、白若、冷芮和云卿浅。   穆老太爷看向元柒,点了点头。   元柒叹口气,走向前拿起老太爷桌面上的一张纸。   云卿浅微微蹙眉,前两道题,都是从锦囊里开出来的。   而穆容渊既然准备了三个锦囊,明显就是没想让穆老太爷在这件事上插手,只是让他走个形式罢了。   可眼下看来,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穆容渊竟然也无法拒绝。   可为什么呢?昨天穆老太爷和穆容渊说了什么,让穆容渊不得不妥协?   没有给云卿浅太多思考的时间,元柒已经将第三关的考题说出来了。   “第三关,大爱无疆。规则是,谁能将平妖铃从无极之地带回来,谁就是胜出者,是穆家九爷的正妻!”   元柒话音一落,整个房间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平妖铃?那是什么东西?云卿浅下意识看向冥楼,却因为围帽的遮挡看不到他的表情。   云卿浅想了想看向穆容渊,却发现穆容渊眼眸低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众人都不开口说话,穆老太爷开口道:“此去无极之地危险重重,小五和小九一同前往,务必保护好各家小姐安全。”   “是,祖父。”穆容沉恭敬的应声。穆容渊却沉默不语。   ……   得到考题之后,众人便即刻起程前往无极之地。   云卿看到穆家准备了一辆令她叹为观止的的大马车,前面有六排马,一共十八匹,后面车厢大的吓人,坐了他们一行接近十人还十分宽敞。   马车里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座位,柔软而舒适,最里面还有与车厢宽度一样的矮榻,供应三人并肩平躺休息,其他用品一应俱全。   除了下人们在外面骑马之外,其他参与考题的小姐,和那几个跟来的男人,都坐在马车里,左边最里面是穆容渊,然后依次是穆容清,白若,冷芮。   右边是穆容沉,风韦媛,冥楼和云卿浅。   云卿浅选了和穆容渊距离最远的对角线位置。   众人坐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话题,倒也给了大家为数不多的交流时间。   “九哥哥,这十八骑会送我们到哪里呀?”冷芮俏皮的问着,这里看样貌她应该最小,但实际上也有一百好几十岁了。   穆容渊瞥了云卿浅一眼,想了想笑眯眯开口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冷芮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走到穆容渊身边,本想开口让穆容清往旁边挪挪给她让个位置出来,可是又不太敢得罪穆容清,只能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穆容渊。   穆容渊心中嗤笑一声,表面却故作心疼的说道:“哎呀,没有位置了,这可怎么办好呢?”   冷芮脸色一红,蹲下身子,小宠物一般仰头看着穆容渊,娇娇糯糯的开口道:“九哥哥说,芮儿这般听着就好。”   穆容渊勾唇笑了一下,笑的邪佞而放肆:“那怎么可以呢?会累坏的,你就坐在我的位置吧!”   穆容渊说完也不等冷芮反应,已经起身拎起冷芮的后衣领将她扔到他的位置上,然后穆容渊则起身走到冷芮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这样一来,他就和云卿浅面对面了。   冷芮见穆容渊的举动,又看穆容渊那灼热的眼神都黏在云卿浅身上,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语气不悦的说道:“九哥哥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这马车会送我们到什么地方?据我所知,无极之地是没有路的,别说马车进不去,就算是人,若是武功不济,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这分明就是在说给云卿浅听,可云卿浅却不太在意,只是觉得这冷芮前一刻还跟她姐姐妹妹的,后一刻便因为穆容渊而诅咒她九死一生,还真是没意思。   而穆容渊呢,他看也没看冷芮一眼,直接笑了一声,开口道:“那直接送你回雪域好不好?”   冷芮撅起嘴有些不乐意穆容渊的讽刺。送回雪域,不就是淘汰她了么。   穆容渊没再理会冷芮,而是一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云卿浅,试图和她有眼神上的交流,可是云卿浅呢?她似乎在故意疏远他,为什么呢?   前天比试之后还好好的,在那天坑上面,她还激动的抱了他,还对他说出那样近似于表白的话,怎么一转眼就仿佛陌生人一般?   穆容渊有些不开心,总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而且始终被云卿浅牵着鼻子走。   再想到此行的危险性,他心情更加糟糕了。   众人各怀心思的坐着,穆容渊想了想,偷偷打了个响指。   “哎呀——”   马车右侧的轮子不知道颠到什么地方,整个车身忽然朝着左边倾斜过来!   右边的四个人立刻因为身体惯性要倒向左边了。   穆容沉,风韦媛和冥楼都是会武功的人,即便是身体失去平衡,也能很快的调整好。   可云卿浅就没有那么容易自控了,忽的一下扑倒了穆容渊的怀中。   穆容渊张开双臂,暖香温玉的抱了一个满怀。   云卿浅嘴唇几乎是擦着穆容渊的脸颊滑过,只一瞬间,二人的心跳便都乱了节奏! 第401章 许你故意(3更)   云卿浅坐在了穆容渊的腿上,而穆容渊则双手紧紧扣住了云卿浅的腰,二人紧张而僵硬。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片刻后风韦媛起身怒斥道:“云卿浅你要不要脸,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就投怀送抱!简直有辱门风。”   云卿浅还沉浸在羞赧中,没有理会风韦媛的恶劣。   可穆容渊却不能容忍有人这样说他的心上人。   穆容渊冷笑道:“美人扑过来才叫投怀送抱,长的丑的,那叫饿虎扑食!”   马车里顿时响起一片低笑声,除了面色不虞的穆容沉。   穆容沉眉头紧锁,旁人或许看不出,可他的风元素同样优秀,如何看不出这是穆容渊的手笔。   可他心中不悦的不是穆容渊的调戏,而是云卿浅的脸红。   她在害羞,可她却从不会对他害羞。哪怕那一夜他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她都不曾害羞。   害羞这种东西……似乎只有遇到喜欢的人才会吧。   穆容沉攥了攥手心,强行压下烦躁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卿浅有几分失措,眼下平稳下来,云卿浅便忙不迭的推开穆容渊,慌乱的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声音紧张而局促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容渊当然知道云卿浅不是故意的。   挑眉笑笑,用手摸索着自己被云卿浅不小心亲到的脸颊,开口调戏道:“没关系,小爷允许你故意。”   众人:“……”   穆容沉和冥楼都忍不住翻白眼,让他们像穆容渊这么厚颜无耻,他们还真是做不到。但是很明显,穆容渊一招十分有效,看看这满车厢的恋慕眼神就知道了。   云卿浅被穆容渊的话闹得脸更红了,心中暗骂这混蛋真会占人便宜。   冥楼见云卿浅尴尬,想了想开口说起正事:“你们可知什么是平妖铃?”   有人开头谈此番的考题,众人总算收敛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白若淡淡开口道:“朱厌。”   云卿浅一头雾水,什么平妖铃,什么朱厌?   见云卿浅疑惑,冥楼很好心的继续解释道:“没错,上古凶兽朱厌,一直被镇压在无极之地,而平妖铃,就是镇压朱厌的法宝。”   云卿浅心中疑惑更浓,上古妖兽,天材地宝,无极之地,这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是不存在的,她完全无法去想象。   风韦媛开口道:“如此说来,拿走了平妖铃,朱厌不是就要被放出来了?那岂不是四域浩劫?”   穆容清摇头道:“也不完全是,平妖铃拿走之后,朱厌也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打破阵法,冲破桎梏。只要我们在时间范围内将平妖铃再送回去便相安无事。”   冷芮好奇道:“穆姐姐这般说,可是有人曾经拿到过平妖铃?”   穆容清点了点头开口道:“史料记载,几千年前,平妖铃曾经被君家的家主,君一笑,带离了无极之地。”   君家?!   君一笑?!   云卿浅忍不住瞳孔一缩。   冥楼敏锐的按住了云卿浅的手腕,是以安抚。   云卿浅微微抿了抿嘴唇,收敛了心思,然而她这一系列的小举动,没能逃过穆容渊的眼睛。   穆容渊双眸微眯,心中思忖着,君家?这小花妖是君家人?   君一笑……穆容渊忍不住瞳孔一缩,他忽然想起,他好像见过君一笑,在西陵圣女皇陵,在桃花深处。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变得这么斑驳,有些看的清,有些看不清,有些甚至是空白一片……   穆容渊微微蹙眉暂且压下心中疑惑。   “说起那个君一笑,也是个可怜人……”穆容清淡淡叹口气。   众人的好奇心被穆容清挑了起来,纷纷看向她。   穆容清继续道:“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七大家族为首的并不是穆家,而是白家。”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白若。   白若十分坦然,点了点头,当年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一点。   当然,大家所知道的都不客观,都是从自己家族的角度上去看待的问题。   如今穆容清想说,众人乐得了解一二。   按照穆容清的叙述,云卿浅听到了一个爱情的悲剧。   ……   很久很久以前,灵域的主宰是白家,君一笑和白家的少主白尚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然而众所周知,君一笑是妖身,乃修炼万年的桃花精,虽已入仙道,但无仙籍,只是一个散仙。   白家家主也就是白尚呈的父亲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妖精结合,以各种方法阻止。甚至在白尚呈不知道的情况下,定下了穆家的女儿,穆南溪为儿媳。   亲事尚未举办,鬼域冥家便带兵来袭击。   众人只好先上战抗敌。   鬼域的家主冥王亲自领兵,所向披靡,不仅打败了灵域的三大家族联军,甚至还用平妖铃劫走了君一笑。   冥王喜欢君一笑,可君一笑却心系白尚呈。   冥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小人,他带走了君一笑,并没有为难她,反而以礼相待。   冥王对君一笑承诺,让她留在鬼域三年,若是她仍旧不能爱上他,冥王便放她走。   ……   “然后呢?君一笑爱上冥王了么?”冷芮有些急切的问着。   穆容清刚要开口说,冥楼就把话接过来了。   “没有,三年期到,君一笑选择了离开。”冥楼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   ……   故事继续讲,那君一笑离开鬼域之后,第一时间往回赶,然而当她抵达灵域的那一日,却刚刚好赶上,白尚呈和穆南溪成亲。   看着整个灵域披红挂绿好不喜庆,君一笑才意识到,她和白尚呈的山盟海誓是有多么可笑。   可是她不甘心,不问个清楚明白,她如何甘心。   君一笑来到了喜房,在白尚呈和穆南溪准备喝合衾酒的时候将白尚呈抓走。   白尚呈看到君一笑心情复杂,又喜悦,又不安。他将自己被白家主强迫的种种一一诉说,引得君一笑心疼不已。   君一笑不是吃亏的脾气,白家主不想让白尚呈娶她?那她就偏要和白尚呈在一起! 第402章 千年往事(4更)   在君一笑的主动下,在白尚呈的半推半就之下,二人行了夫妻之礼。   云消雨散之后,白尚呈发现君一笑竟然没有落红,想到冥王对君一笑的心思,想到君一笑被困在鬼域的三年,白尚呈顿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白尚呈质问君一笑,为何不是第一次,为何要欺骗他,   君一笑却不太在意的一边笑着,一边慵懒的开口道:“你们男人都那么在乎第一次,我就细分一下咯,昨天是我跟他的第一次,今天是跟你的第一次啊!有何不妥?”   白尚呈怒火中烧,刚好此刻穆南溪推门而入,见到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穆南溪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千钧一发之刻,白尚呈的心中的天秤在左右摇摆之后,最终倾向于了穆南溪。   白尚呈拔出秋水剑,将君一笑,一剑穿胸!   ……   “啊——”冷芮惊呼道:“这白尚呈也太心狠手辣了,好歹也是相爱一世的人啊!”   风韦媛却不这么认为,撇着嘴有些嫌弃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君一笑不守妇道,先勾引白尚呈,又去魅惑冥王,最后还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啧啧,那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云卿浅的拳头忍不住攥紧,别说君一笑是她的祖先,就算不是,她也听不进去风韦茹这般颠倒黑白。   云卿浅开口道:“白尚呈又有几分真心?三年时间,竟无一次去鬼域要人,他口口声声迫于父亲压力,既然如此,那在君仙长委身于他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父亲又放在哪了呢?怎么不拒绝?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道貌岸然的小人,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君子之态!”   云卿浅一直不怎么说话,如今一开口便气势汹汹,免不了引人侧目。   风韦媛不服气,继续争吵道:“依你所言,君一笑随意委身给男人就是对的了?这个第一次那个第一次,这种话也说的出来,真是水性杨花。”   云卿浅还想说什么,却被冥楼再次抓住了手腕,他不想让云卿浅暴露太多。   冥楼把话接过来开口道:“君一笑和冥王并没有做过越矩之事。君一笑一直对冥王视如兄长,而冥王也一直发乎情止乎礼。”   “那为什么第一次欢好没有落红?”风韦媛咄咄逼人的问着。   白若淡淡开口道:“妖身无元阴。”白若微微叹口气,似乎对自己祖先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耻。   冥楼点点头,开口道:“白姑娘说的没错,君一笑是妖身,不会像凡人那般落红。”   穆容清把话接了过去:“她只是嘴上不肯服输罢了,任哪一个女人,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怀疑成那般,怕是都会心有郁结。若是白尚呈信她,根本不必有此一问。”   “那君一笑死了么?”冷芮好奇的问向众人。   冥楼继续道:“没有,那一剑穿胸,却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因为妖身无心。况且她有万年修行,岂会那么容易死。”   ……   按照冥楼的说法,君一笑是被冥王救了。   朝夕相处又过了近百年,君一笑才松了口,嫁给了冥楼。   然而君家和冥家的联姻,直接触怒了灵域的白家和穆家,两个家族联手,废了君家所有人的元素之力。没有元素之力的人是不能留在碧落的。   所以君家全部的人都被流放到了九州陆。   随后灵域白家和穆家,连同破域风家和靳家,还有雪域的冷家,五大家族联手进攻鬼域。   此时君一笑已经身怀有孕,临盆在即,冥王在战场上被假消息,分了心神,不幸战死沙场,鬼域遭遇重创,死伤过半。   君一笑在冥王亲信的护送下,从无极之地离开去往了九州大陆。   然则,想从碧落去九州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将肉身留下,灵魂去九州寻找同族的即将出生的婴孩取而代之,子存母亡。这样待寿终正寝之后,还可以重回碧落,此为贬黜。   还有一种则是留下元素之力,毁掉碧落印记,永远不再是碧落人,便流放到九州大陆,这样不会改变年纪容貌,可却也永远无法回来了。   君一笑身怀有孕,自然不能选第一种,便选了第二种,留下了她的木元素之力,她身边伺候的人也纷纷留下自己的冥火元素之力,侍奉她逃到了九州。   那一次的战斗几乎让整个鬼域毁于一旦,让整个冥家差点消失在碧落。   ……   “然后呢?”云卿浅开口问道,她不相信君一笑那样的女人会甘于如此挫败,有仇不报。   见云卿浅听的有兴趣,穆容渊挑眉笑道:“你过来,我给你讲。”穆容渊示意云卿浅坐到他旁边。   云卿浅忍不住脸色发红,不想理他。   然而穆容渊看冥楼去拉云卿浅的手腕,实在是看够了,已经两次了,当他是死人么?   穆容渊看向冥楼,表情很明显,想跟他换位子。   冥楼哼了一声,拿起面前矮几上的茶,撩起围帽轻抿了一口,他才不要换。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刚要动手,身旁的白若便站起身开口道:“云姑娘。”   云卿浅看向白若有些疑惑。   白若面无表情,继续道:“晕车,想透气。”   白若的简明扼要让云卿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穆容渊却很快笑眯眯的说道:“哎呀,晕车可是难受的很,云姑娘,你不会不愿意跟白姑娘换换位置吧?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啊!”   穆容渊话音一落自己拉着云卿浅的手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白若见状,眼眸低垂,顺势坐在了云卿浅的位置上。   这样一来云卿浅左边是穆容清,右边是穆容渊,还真是难受极了。   见云卿浅整个人身子都紧绷着,穆容渊有些坏笑的靠近她,吐着热气在她耳畔说道:“喜欢听故事啊,早说啊,你想要什么,小爷都能满足你,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肉……”   “九爷想说什么快说吧。”云卿浅忙不迭的打断了穆容渊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他那些混账话了。   穆容渊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把手穿过云卿浅的后背,轻轻揽住她的腰。 第403章 君一笑的诅咒(1更)   云卿浅身子一僵,连忙看向众人。   好在她水袖宽大,刚好挡住了穆容渊的手,让坐在对面的人无法探究到穆容渊的过分举动,然而即便是旁人看不到,云卿浅仍旧十分紧张,众目睽睽之下的调戏,这穆容渊真是够混蛋的。   穆容渊见云卿浅虽然僵硬,但是却十分老实,心中喜悦更甚,手指不老实的收紧几分。   眼看云卿浅气息不稳要反抗爆发了,穆容渊才故作正经的开始继续说起故事。   穆容渊开口道:“据我所知,君一笑虽然逃到了九州大陆,但是在诞下麟儿之后,又孤身折返了。”   了解几分内幕的人纷纷点头,也正是那一次折返,给碧落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再难。   ……   当年君一笑因为身怀有孕,不能上战场对敌,结果连冥王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是君一笑心中难以磨灭的痛。   然而冥王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冥家和君家最后的希望,她必须先保住这个孩子。所以君一笑选择逃到九州大陆。   在九州大陆生下孩子之后,君一笑带着仇恨重回了碧落。   当年君一笑走的时候,是留下了元素之力,正常来说,她是不能回来的。   可君一笑有着万年的修行,即便没有木元素之力,她还有道法修行,她拼着遭天谴的罪责,直接杀了九州陆和碧落之间的守界人,突破结界重回碧落。   她的折返只为复仇。   鬼域经过那一次重创,所剩之人寥寥无几,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可即便是如此,其他五大家族仍旧要赶尽杀绝。   君一笑把心一横来到无极之地,拿走了平妖铃,放出了上古凶兽朱厌。   朱厌入世,天下大乱。   在朱厌的助力下,鬼域几乎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五大家族惨遭屠戮,整个碧落陷入一片危机,因为那朱厌是不为人所控的。   它心性残暴,贪于杀戮,嗜血成性。很快便不再受君一笑的控制,在碧落无恶不作大杀四方。   而那白尚呈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穆南溪,也死在了朱厌的獠牙之下。   当白尚呈死在君一笑面前的时候,君一笑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那么痛快。   君家的浩劫,冥家的悲剧,碧落的惨状,仿佛一切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贪恋这人世间的情感,又怎么会将整个世界推到万劫不复之地。   君一笑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无限苦涩。   眼看着朱厌要把整个碧落的人都杀光了,天地之主从天而降,拿回平妖铃将朱厌重新镇压于无极之地。   然则,君一笑带领鬼域众人犯下滔天大错,给苍生带来了一场浩劫,天地之主下天旨惩罚鬼域。   不得见白日之光,不得饮江河之水,不得食五谷之粮,刑期万年!   ……   听穆容渊说到这里,云卿浅忍不住看向冥楼,原来他一直带着围帽,竟然是遭遇了这种惩戒,不得见光也就罢了,不能喝水,不能吃五谷,那可怎么办?   似乎感受到云卿浅同情的眼神,冥楼忽然笑了笑,不知为何他还挺喜欢云卿浅用这种关心的眼神看他的。   冥楼开口道:“穆九爷说的没错,可实际上鬼域遭受的惩罚,并没有三种,只有一种而已。”   按照冥楼所言,当年君一笑得知天地之主要下天旨惩戒鬼域之后,便跪在天地之主面前,愿以自己万年修行,换去天地之主的宽恕。   天地之主悯其被情所困,虽然有错,但错不在先,便让她立下永恒契约,做九州大陆和碧落之间的守界人,并去掉鬼域两个惩罚,只让鬼域之人见不得白日之光,刑期万年。   ……   故事讲到此处,众人都有些唏嘘,没想到以正义自居的灵域,竟然也有如此令人不齿的过去。   然那君一笑确实有错,可她的错又是谁来造就的呢?   想到君一笑在桃花深处千百年如一日的孤寂,云卿浅心中就堵得难受。   “真是便宜那白尚呈了,一死百了,转世投胎之后,又可以过新的人生,反而君仙长要一直守着永恒的契约,忍受漫无边际的孤独。”云卿浅淡淡道。   众人没有反驳,倒是穆容渊有些好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云卿浅口中听到“君仙长”三个字了,她若是君家后人,这么称呼倒也没问题,主要是云卿浅提起君一笑的时候,脸上带着缅怀和熟悉,似乎她见过君一笑?   那么……她是从哪见到的呢?难道也是桃花深处么?   不等穆容渊想清楚,就听见白若的声音响起:“白家,也受到了惩戒。”   这还是云卿浅第一次听到白若说超过五个字的话。   众人看向白若,白若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想说话,但是白家的事,旁人又不知晓,也只能她来讲。   “当年君一笑与天地之主立下永恒契约时候,做了手脚。”白若微微垂眸。   “什么手脚?”沉不住气的冷芮追问道。   白若抬头看向云卿浅,开口道:“只要君一笑做一天的守界人,那么白家后辈的男丁就永远爱慕她君一笑的嫡系后人,且爱而不得,求而不能,一生为情所困。”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眼眸睁大,没想到白邡的身上竟然有这种诅咒,所以他爱慕君新月,又爱慕她,都是真的,而且是不为人所控的。   似乎感受到云卿浅的惊讶和紧张,穆容渊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温柔的摩挲。   云卿浅下意识转头看向穆容渊,便看到穆容渊关心备至的眼神,那眼神极具安抚力,让她有些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就平静了。   穆容渊又往云卿浅身边挪了挪,两个人肩并肩,紧紧靠在一起。   白若抬眸看了看,没有过多表示,转过脸看向马车外。   “君家早都被碧落除名了,在碧落也没有君家人了,如此说来,君一笑的这个诅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反正白家人也不会去九州大陆。”风韦媛开口道。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垂下眼睑,遮住眼中深意,他们二人都知道,白邡去了九州大陆,而且生活了好多年。 第404章 无人能得到平妖铃(2更)   穆容渊现在心中已经有九分确定,这云卿浅就是君家后裔,而且云卿浅极有可能是来自流放之地的。   那么既然如此,云卿浅为何而来?要知道九州大陆的人来碧落是逆天而行,要承受极大的痛苦和风险,若是不小心被天道知悉,很有可能会飞灰湮灭。   想到这小花妖有可能消失于世,穆容渊就觉得胸口的抽痛的感觉又来了,深吸几口气之后才压下那种奇怪的痛楚。   在这一刻,穆容渊终于开始去想,他是不是和云卿浅,在九州大陆便熟识?不然以她害羞的性子,怎么会在大街上吻他?   她……是不是为他而来?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心情激动又复杂。   ……   “说了这么多,我们到底要如何得到平妖铃?”冷芮对平妖铃更加感兴趣。   一直沉默不语的穆容沉,这一刻终于开口说话:“或许……无人能得到平妖铃。”   什么?!   众人有的惊讶,有的疑惑,有的垂眸不语似乎早有所料。   穆容沉开口道:“当年天地之主用平妖铃重新镇压朱厌之后,便对平妖铃设下结界,凡是触碰平妖铃的人,第一次会被立刻冻结肉身,灵魂贬黜到九州大陆成为孤魂野鬼,为期三年,第二次则会形神俱灭,永远消失在岁月的洪流中。”   “那我们怎么去取啊?这不是刁难人么?”冷芮噘着嘴看起来十分不满意。   风韦媛冷笑一声道:“那你就回雪域啊,又没人拦着你!”   冷芮白了一眼风韦媛,开口道:“说的就好像你不怕死一样。”   风韦媛梗着脖子,双手抱住穆容沉的手臂,娇娇糯糯的说道:“既然穆家主出了这样的考题,那必然有解题之法,肯定不会让我们出事的呀。是不是姐夫?”   那一声姐夫,拐了七八个音,油腻的不得了。   众人忍不住嗤之以鼻,穆容沉更是强忍住推开风韦媛的冲动。只假装拿茶杯,抽回自己的手。   “祖父的心思……我也猜不透……”穆容沉淡淡开口道。   众人陷入了沉默,这几乎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   马车又走了半个月之后,众人来到了无极之地的边境,无极山脚下。   “九爷,再往前就是无极山了,翻过无极山便是无极之地,可从这开始马车便进不去了。”元柒禀报到。   众人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山,郁郁葱葱却看不见山顶,仿佛直入云端,隐藏了它的真实样貌。   穆容沉看了看天色,开口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就在此歇息吧,明日天亮之后,再行上山。”   众人没有意见,各怀心思的寻了平整的地面休息。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半个来月的颠簸也没有什么影响。可云卿浅就比较遭罪了。   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明显清减了不少。   冥楼拿着一个烤好的兔子腿递给云卿浅,云卿浅只淡淡摇了摇头,她吃不下。   穆容渊有些担忧的递上自己的水囊,开口道:“吃不下东西,总要喝点水吧,不吃不喝的,如何走得到无极之地?”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接过了穆容渊搜山的水囊,她打开水囊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喝了几口之后云卿浅就喝不下了,刚想把水囊塞上盖子。就被坐在一旁的穆容渊一把抢了过去。   穆容渊就着她喝过的水囊,吨吨吨喝了个痛快。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眼神变了变,这二人都已经亲密到公用一个水囊了?这和接吻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此一来,她们还比试个什么劲儿啊!   穆容清咬了咬牙,终究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开口道:“云姑娘身体娇弱,此去无极之地凶险,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云卿浅还沉浸在穆容渊大胆的举动中,忽然被穆容清叫住,倒是有点回不过神。   冥楼微微蹙眉,虽然想帮云卿浅,但是他也知道穆容清说的没错。云卿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算去了无极之地,也拿不到平妖铃。   云卿浅见众人都看她,仿佛把她当成一个累赘一样,而那个穆容清则脸上浮现了藏都藏不住的得逞神色,云卿浅微微垂眸,忽的笑了一下。   众人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云卿浅出人意料的伸手挽住穆容渊的手臂,大眼睛温柔的看向穆容渊,开口道:“没关系,九爷刚刚喝了我的水,知恩图报,应该会护我周全的对不对?”   同样是挽着手臂撒娇,风韦媛做起来就引得众人头皮发麻,而云卿浅做起来,却令几个男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好美……真是好美,若是能被她日日夜夜用这种温柔恋慕的眼神看着,简直可以说出不枉此生四个字!   而当事人呢?   穆容渊被云卿浅这样看着,这样挽着手臂,简直心里一团火热,他想拥有她,好想,不管她是人还是妖,也不管她姓君还是姓云。   穆容渊咽了咽口水,看着云卿浅,柔声道:“没错,我会护你周全,有我在……”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穆容清就立刻打断道:“小九,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穆容渊愣了愣,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眼眶泛红有些泫然欲泣的穆容清。最后无奈叹口气:“我去去就来。”   云卿浅没有撒手。   穆容渊看到自己被紧紧攥着的袖子,动作停滞了,他明白,云卿浅不愿让他去。   穆容清见状继续道:“小九,我连跟你单独说几句话都不行了么?”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也没有起身。   云卿浅拉着的是穆容渊的右臂,穆容渊轻轻伸出左手附上云卿浅的手,正当云卿浅和穆容清都以为穆容渊要拨开那只小手的时候,穆容渊却将云卿浅的手完全包裹在大手内,柔声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晚上去马车上睡,林子中寒气重。”   穆容清惊住了,穆容渊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她若想说,就在这说,不想说就算了。   就在此时,穆容沉忽然走过来,开口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也想听听。” 第405章 曾经的誓言(3更)   穆容沉看向穆容清,眼神隐隐带着几分怒火,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喜欢的女子都喜欢穆容渊。   这穆容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移情别恋的?   穆容清见穆容沉脸色不愉,顿时有几分心慌意乱。她不想让穆容沉放下她,可她也不想让穆容渊爱上别人。   穆容清知道自己贪心,可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这种感情已经根深蒂固,她没办法不贪心。   四个人僵持着,冥楼见状开口道:“卿浅,我会保护你,无极之地的另外一边就是鬼域,你若不想去了,我也可以带你回鬼域!”   “不行!”   “不行!”   穆容渊和穆容沉同时开口阻止。   云卿浅微微叹口气,松开了穆容渊的袖子,意思很明显,放他去很穆容清说话,她爱他,所以……她不忍心为难他。   可是感受身边的人缓缓站起身,云卿浅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点点沉了下去……   “七姐,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这里距离无极之地已经很近了,走兽颇多,大家还是不要走散的好。”穆容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云卿浅的心里微微一抖,他拒绝她了!   然而这一句“七姐”顿时把穆容清惹毛了。   他竟然叫她七姐,穆容清看到周围传来的探究目光,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的难受。   尤其是穆容沉看向她的眼神,更是仿佛揭穿了她长久以来说的谎话一般,顿时令她无地自容。   穆容清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怎么都克制不住,咬牙道:“小九。你当年在祖宗牌位前立下誓言,发誓要娶我为妻,若有违背誓言,将会死无全尸,难道你都忘了么?”   云卿心里一惊,没想到穆容渊竟然立下如此誓言。   云卿浅忍不住抬头去看穆容渊,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冥楼站在云卿浅面前,伸手拉着云卿浅的手臂站了起来。   “跟我走,去马车上休息,穆家的一笔烂账,让他们自己去算!”冥楼不想让云卿浅听到下面的内容,因为必定会让她受伤。   云卿浅顺着冥楼的力道站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她忍不住想去听穆容渊的答案。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没想到穆容清会提起这件事,她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却要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穆容渊心中不悦,可转头看向满脸探究的穆容沉,穆容渊只好叹口气道:“没错,我是曾经立下誓言,可是……祖父不允,此事已经作罢。”   祖父不允……   这四个字直接打击的云卿浅有些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不娶穆容清,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不被允许。   云卿浅心中暗暗自嘲到,白邡说的没错啊,这人是穆容渊,却不是她的穆子衿。   云卿浅转身朝马车走去,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云卿浅微微回头顺着那大手抬头看上去,便看到穆容渊担忧的眼神。   看到他左右为难的样子,云卿浅忽的笑了,这不是她的子衿,她的子衿,从来不会如此优柔寡断,更不会在她和旁人之间做选择的时候,有半点犹豫。   是她强求了!   穆容渊和穆容清毕竟相处了两百多年,她呢?才认识穆容渊不过短短两年罢了!   云卿浅坚定的收回自己的手,对着穆容渊开口道:“既然穆九爷有如此誓言,又何必开设这个考验来戏弄我们。此事……我弃权了!”   云卿浅转身就走,穆容渊顿时就慌了,一个闪身拦在了云卿浅面前。   “弃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小花妖怎么能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云卿浅看到穆容渊眼中的怒火,顿时觉得更加可笑了,开口道:“穆九爷,我云卿浅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世家小姐,但是道理还是懂一些的,比如什么叫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又比如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一句莫强求,强来强去强出仇。”   “你胡说什么!谁说你强求了?云卿浅,没有人可以撩拨我穆容渊之后全身而退的,你既然亲了我,抱了我,那你今生就是我的人,你想去哪!”穆容渊语气森森,恨不能把云卿浅囚禁一般。   一旁看热闹的风韦媛忍不住开口道:“九爷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比试之后,若云卿浅输了,你也要留她在身边,纳为妾室么?”   众人一愣。   云卿浅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妾室?穆九爷要纳我为妾?”   穆容渊其实很喜欢看云卿浅笑,温婉的,娇媚的,羞怯的,和煦的,就连坏笑都那么可爱,那么甜美。   可他偏偏不喜欢云卿浅这般讽刺的冷笑。   “我什么时候说要纳你为妾了……我……”穆容渊急于解释,却被穆容沉打断了。   “好了,不要吵了,天都黑了,赶紧休息,明日天亮之后,想继续上山的便随我们走,不想继续上山的,元柒护送回灵域成。”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休息,究竟有几人能睡着,就不好说了。   ……   冥楼带着云卿浅来到马车上,忍不住开口问道:“卿浅,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穆容渊?你们过去就认识?”   云卿浅抬头看向冥楼,这还是冥楼第一次主动提打听她的心思。   过去几个月的相处,他们二人都很好的保持着一个不去探究对方的距离,如今他问了,是不是代表他想说什么?   “对,不仅认识,还曾谈婚论嫁!”云卿浅坦白回到。   冥楼倒抽一口凉气,之前想不通的问题也瞬间想通了,可正是因为想通了,所以才更加惊讶和担忧。   冥楼压低声音开口道:“你是从那……来的?”   九州之人来到碧落,有违天道,若是被天道发现,会遭天谴的,所以冥楼不敢说出口。   云卿浅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冥楼忍不住开口呵斥道:“真是疯了,就凭他,值得么?值得你这么不要命?” 第406章 穆容渊的解释(4更)   云卿浅苦笑一下,开口道:“过去……是值得的,现在……”现在她也拿不准了。   冥楼见云卿浅一脸苦涩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我有办法送你回去,去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冥楼是真心想帮云卿浅,这当中除了对云卿浅的欣赏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云卿浅有些疑惑:“你为何要帮我?”   冥楼严肃道:“我并不完全是帮你,也是在帮自己,帮碧落。”   事情一下就严重化了。云卿浅愈发不明白了。思忖片刻后,云卿浅开口问道:“冥楼,你到灵域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每晚,你都出去做了什么?”   冥楼愣了愣,没有开口回话。   就在云卿浅以为冥楼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冥楼忽然道:“我……我只是想拯救鬼域,拯救冥家,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   冥楼顿了顿,又继续道:“尤其是你……卿浅……”   经过关于平妖铃的讨论,云卿浅知道冥家和君家的纠葛,冥楼知道她是君一笑的后人,他口中的不想伤害,应该是真的,云卿浅不怀疑他对自己的用心。   可是……   冥楼的语气太认真的了,让云卿浅有些心理没底,他说的是不想伤害,可事事岂能尽如人意。   云卿浅有心多问几句,冥楼却已经转身下了马车。   ——   夜半时分,云卿浅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觉,瞬间把她的记忆带回到东周京城的忠勇侯府。   在她解了万骨枯之后,穆容渊因为担心她便一直住在忠勇侯府,明明让他睡在外间,可他总是偷偷摸摸爬上她的床,然后就像现在这样,轻轻的从后面包裹住她,给她全部的温暖和温柔。   “子衿……”云卿浅迷迷糊糊的说着。   穆容渊身子一僵,这是第二次听到云卿浅叫他在九州陆时候的字,果然,她果然认识他!   可是他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呢?   穆容渊小心翼翼的抱住云卿浅,下巴轻轻搭在她的颈窝上,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然而他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记忆中没有,可身体感受却骗不了人,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就在穆容渊贪婪的想多闻闻云卿浅身上的香气时,云卿浅忽然醒了。   感觉到少女瞬间的紧张,穆容渊连忙低声道:“卿卿,是我,别怕!”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云卿浅瞬间的就放松了,然而也立刻胸中腾起怒火。   “穆九爷这是做什么,偷香窃玉么?”云卿浅伸手拿开搭在她腰上的手。   穆容渊被拿开之后又搭上去,这次还直接握住了云卿浅的手腕,看云卿浅还要挣扎,穆容渊柔声道:“卿卿,是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所以我才上来的啊。”   云卿浅微微一愣,不知道穆容渊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能强辩道:“穆九爷听错了。”语气冷淡而疏离。   穆容渊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可手上仍旧没有放松半分,牢牢的桎梏着云卿浅。   “卿卿,你在生我的气。”是陈述句。   “不敢!”云卿浅淡淡道。   穆容渊微微低头,本想亲亲云卿浅,又怕她不喜,只好在她头发上蹭蹭,然后开口道:“卿卿,对不起……”   云卿浅心头一颤,他为什么要道歉?   穆容渊轻轻叹息道:“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   云卿浅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其实……这件事细细说起来,真的不能怪他。   穆容渊继续柔声道:“卿卿,我的记忆有些斑驳,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可是你给我的熟悉感却做不了假,我会不自觉的想亲近你,想保护你,卿卿,你怎么……”   穆容渊说道一半便不说了,因为他也知道,流放之地的人来碧落,是逆天而行,他虽然想问问云卿浅是怎么来的,却也不敢宣之于口。   云卿浅有些哽咽,她无法坦白,只能期盼他自己想起来。可他还能想起来么?而且……就算他想起来了又如何,在和穆容清的竞争中,她晚了两百年。   感受到云卿浅微微的颤抖,穆容渊决定先岔开这个话题,说起其他的,有些事,他不能让她误会太深。   “卿卿,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穆容渊的语气太温柔,还带着几分讨好,这是她熟悉的子衿,面对这样深情款款的穆容渊,云卿浅没办法拒绝,只是有些难过心酸。   见云卿浅没有拒绝,也没有再挣脱他,穆容渊松了一口气,厚着脸皮贴上去,将人抱的更紧几分。   “这个世界,与东周不同……”   云卿浅没有打断他的话,认真听下去。   “这里竞争却比东周更加残酷,除了权谋还有武力……”   ……   按照穆容渊的叙述,原来穆容渊的双亲早逝,打从他有记忆开始,便没有对父母留下任何印象,就更别提享受到父爱母爱了。   穆家子嗣繁茂,他年纪小又无所依仗,一直以来都是众人欺负的对象。   而这众人当众,穆容沉却是里外,穆容沉一直带他很好,给吃食,教他习武,穆容渊一度认穆容沉为亲哥哥。   直到有一天,穆容渊来寻穆容沉练武,不小心听到了他和明翼的对话。   “主子,这是二房姨娘送来的甜品。”   穆容沉看也没看就说道:“送去小九那边吧,什么时候出事儿了再来禀报。”   “是!”   穆容渊这才知道,原来穆容沉给他的那些吃食,都是他父亲姨娘送去的,因为穆容沉心性多疑,怕人陷害,便什么都不肯吃,反而都送给了他。   不仅如此,穆容沉教他那些武功心法,纷繁杂乱,没有一项是和风元素相关的,很明显是想把他教废了。   穆容渊感觉很受打击,原来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却在利用他。   那一年,穆容渊才五岁,而那一日他因为伤心愤怒跑到了百兽林中。   那百兽林是灵域用来历练年轻人的地方,里面危机重重,凶险异常。 第407章 动听的情话(1更)   穆家得知穆容渊误入百兽林,竟然没有一人要去寻找,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又没有展示出什么过人的天资,穆老太爷也完全不重视,反而说穆容渊若是不能活着出来,那就不配做穆家子嗣。   年幼的穆容渊在百兽林里挣扎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头棕熊的攻击下,差点一命呜呼,好在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救了他,而那个人就是在他童年生活中,唯一给过他真正温暖的穆容清。   穆容清天资不错,对穆容渊也十分照顾,然而穆容渊因为穆容沉的原因已经关闭心房不再信任任何人。   穆容清十分温柔有耐心,不管穆容渊态度多恶劣,都对他十二分的包容。   曾经在历练的过程中,甚至替穆容渊挡下了野兽的致命一击,那一次穆容清足足躺了半年才起的了身,也正是那一次,让穆容渊对她卸下心防,彼此交好。   “卿卿,我和穆容清之间,是感激,是亲情,并不是外面传言的那般样子。之所以传出那样的谣言,完全是因为我答应过她,要帮她气五哥,要让五哥心痛,让他后悔。我在人前演戏,人后却从不逾越。卿卿,相信我好么?”穆容渊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云卿浅的心里有些闷闷的,虽然他解释的很好,她也愿意相信,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难受,爱情本就是自私的,而她在对穆容渊的爱情中,更是自私的可怕。   云卿浅心道一声,自己终究还是一个俗人,做不到豁达。   二人沉默少许,云卿浅开口问道:“那她口中说的誓言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打砸祠堂的事情……”   云卿浅越说声音越低,感觉自己像个拈酸吃醋的小媳妇儿,有些不自在。   可她这种有些害羞的举动,倒是取悦了穆容渊。穆容渊笑了笑低头在云卿浅耳朵上碰了一下。   热气扑来云卿浅忍不住轻呼出声:“呀……”   穆容渊不想惊动旁人,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坏笑道:“我的卿卿太美了,连吃醋都这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吃掉你!”   云卿浅就知道,这穆容渊想要撩拨她,她根本招架不住。   穆容渊轻轻环抱着她,在她耳边继续解释道:“五哥成亲之后,七姐寻了短剑,幸而被我救下,为了安抚她,我答应和她演一场戏,让五哥吃醋妒忌,最好能让五哥看清自己的心,放弃风韦茹,所以才有灵位前发誓的那一幕。至于打砸祠堂,那不是我做的,是七姐做的。”   穆容渊在云卿浅的头发上贪婪的蹭了蹭,继续柔声道:“五哥和七姐之间……应该是有真感情的,所以五哥娶了风韦茹之后并没有立刻圆房,反而晾了她半年之久,直到祖父告诉我们二人,谁先有子嗣,谁就能继承穆家。五哥才和风韦茹圆房,也就是那一天,七姐发了疯一般把祠堂砸了,说只要没有了穆家,她和五哥就不算兄妹了,就可以在一起了。”   云卿浅愣了愣,开口问道:“所以,你是为她顶罪了?”   穆容渊点点头:“没错,我欠她的,总该还。卿卿,这才是事实,你看到听到的都不是,相信我好么?”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她愿意相信穆容渊,可是她不相信穆容清啊,那穆容清一看就是对穆容渊觊觎已久的样子。   过去或许她喜欢穆容沉,但是现在呢?   云卿浅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你喜欢过她么?”   穆容渊微微一愣,片刻后将云卿浅身子掰成平躺,眼神专注,表情严肃的看着她,开口说道:“卿卿,在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   云卿浅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云卿浅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不该怀疑他的,他只是偶尔不记得她而已,她的子衿,怎么可能会忘记她呢。   穆容渊看到云卿浅哭了顿时心中慌乱,连忙就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然而云卿浅却伸出双臂猝不及防的环住穆容渊的脖颈,在穆容渊怔愣的表情下,微微抬头,附了上去。   然而她勇敢又羞涩,终究只是蜻蜓点水。   可穆容渊如何甘心这般就结束了?立刻就想反客为主!   可惜还不等他有所举动,一阵杀气袭来。   穆容渊脸色一凛,抱着云卿浅,夸嚓一下冲破马车飞身而出,也就是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一头比正常狼要大三倍的野狼扑进了马车,竟然是用獠牙就咬碎了车厢。   “快走!是幽冥狼!”穆容沉急声道。   云卿浅这才看清楚,他们周围已经围绕过来了数不清的,绿色光芒,那些光芒是属于那幽冥狼的眼睛。   冥楼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昏暗的天空中只有少许星光,并没有月亮,忍不住皱眉道:“今日竟然是初一!”   穆容渊在心中略作盘算,也忍不住一惊,他们顾着赶路,倒是忘了日子,今日果然是十月初一。   十月初一怎么了,云卿浅搞不清楚,但是看众人难看的脸色,也知道眼下情况十分危急。   “嗷呜……”幽冥狼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啸声,仿佛在向他们这一小队人宣战。   空气中的渐渐浓郁的腥臭味儿和越来越多的绿光眼球,让云卿浅明白,包围他们的狼,不是一两只,更不是十几只,而是数不清的数量。   “跑!”穆容沉话音一落,所有人飞身而起朝着无极山跑去,顾不得那十八骑的马车了。   云卿浅被穆容渊扣住腰身飞身而起,当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狼远远比她见过的要更加凶残,它们起跳的高度和反应的速度,简直都像练过轻功一般。   看到所有人都逃窜的十分快,唯有他们落在后面,云卿浅第一次意识到了,她或许真的是穆容渊的累赘。   穆容渊似乎感受到了云卿浅的难过,连忙开口道:“不要乱想!抱紧我!”   云卿浅咬了咬牙,伸手牢牢抱紧穆容渊劲瘦的腰身。   冥楼回头看了一眼二人,一咬牙停下飞掠的身形。   “你们先走,我断后!”冥楼话音一落便从食指之间弹出无数幽冥鬼火,鬼火飞到一头狼身上,瞬间就把它全部点燃了。   虽然十分有效,可却妨碍不了狼群袭击的速度,那些狼群可没有互帮互助的心思,前面的受伤了,后面的立刻碾压过来。层出不穷。   “不要恋战!快走!”已经跑远的穆容渊对着冥楼喊了一声。   冥楼咬咬牙又朝着身后射出一连串的鬼火之后追向人群。   翻过无极山后面就是无极之地了,然而无极山山路陡峭,最陡坡的地方接近六十度∠,最窄的地方,仅能容一脚之宽。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本来想天亮再上山的原因。   可如今被幽冥狼围攻,他们不得不连夜往山上跑了。   “它们会一直穷追不舍么?”云卿浅有些担忧的问着。   穆容渊开口安抚道:“放心,无极之地有神谕,飞禽走兽都不敢轻易踏足,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安全了。”   穆容渊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惨叫:“啊!”   是风韦媛掉下山崖了!   穆容沉立刻弹出一道风力将风韦媛卷了回来。   风韦媛落在穆容沉怀中,脸颊一红,糯糯的说道:“谢……多谢姐夫。”   穆容沉微微蹙眉,退后两步,开口道:“自己小心。”   伴随着众人越爬越高,天色也越来越亮,而身后那些一直穷追不舍的狼群终于开始渐渐停下脚步,它们似乎十分不擅长爬山。   众人寻了较为宽阔的山路暂且坐下休息喘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一头幽冥狼便呼啸着扑了过来,竟然是从山上下来的!   白若一道水龙射出,将那扑过来的狼直接冲进了万丈深渊。   然而一头狼的身后还有无数头。   “这群畜生竟然学会了伏击!真是麻烦!”冥楼怒骂道。   穆容沉看了看众人,最后开口道:“小七,你带云姑娘先走!”他想保护穆容清,也不想让云卿浅受伤。   穆容清点点头,云卿浅没有什么助力,让她留下反而是众人的累赘。   “跟我走!”穆容清不由分说的拉住云卿浅的手腕。   然而云卿浅却不怎么信任穆容清,虽然在穆容渊口中穆容清十分善良,可那是对他的善良,对待旁人就说不定了。   “我们当中武功最高的就是小九,你要留下来拖累他,害死大家吗?”穆容清怒斥道。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   穆容渊拉住穆容清的手腕,态度坚定的将穆容清的手拨开,开口道:“没事,我会保护好她!”穆容渊其实并没有不信任穆容清的意思,但是相比之下,他更信任自己。   况且,云卿浅不愿意离开他,他如何看不出来。   听到穆容渊这么说,云卿浅心里又暖又愧疚。   可穆容清却是又恨又愤怒,穆容清厉声道:“小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会害她?!你竟然为了她而怀疑我?你……”   “别吵了,狼来了!”穆容沉打断了穆容清的话,也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前后夹击的狼群身上。   而穆容清就像赌气一般,趁着穆容渊回头看狼的功夫,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腕,带着她便朝山上飞掠而去。   云卿浅和穆容渊大惊,穆容渊刚想起身去追,就被一头扑过来的狼缠住了。   穆容清厉声道:“一个累赘,最好老实点!”   云卿浅回头看到穆容渊惊险的搏斗,终究还是咬了咬嘴唇,没有挣脱穆容清的手臂。   穆容清扣住云卿浅的肩膀,驭风而行,带着她从狼群头上飞过,那些狼此起彼伏的叫嚣着,想要攻击二人,却被穆容渊和穆容沉发出的风力束缚,无法追击。   看着狼群终究是占了下风,云卿浅微微松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第,她便撞进了穆容清冷冽的眸子里。   她眼中有杀意!穆容清要杀她?   不等云卿浅做出什么反应,一头幽冥狼便朝着她扑了过来,云卿浅瞳孔一缩,这穆容清是要让狼咬死她?   不,没有那么简单!   眼看着恶狼扑过来,穆容清竟然把她用风力带到身后,自己接下那恶狼的突袭。   嗷呜一声,恶狼咬住了穆容清抬起来格挡的左手小臂,而穆容清则用右手射出数道风刃刺破了恶狼的肚子。   原来穆容清的杀意是对着那头扑向她们的恶狼!   “清清!”   “七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情急之下的穆容沉和穆容渊。   穆容清被咬,那幽冥狼唾液有麻痹神经的毒素,穆容清顿时觉得眼前景物模糊,失去了驭风的力气,   两人一狼,就这般在半空中朝着无极山下坠去。   穆容沉和穆容渊同时飞身而下,去救人。   穆容沉拉住了穆容清,而穆容渊则抱住了云卿浅。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   众人抵达山顶之后,便是进入了无极之地的境内,果不其然,这里没有一只飞禽走兽,连林地的昆虫都没有。   因为穆容清受伤中毒,所以众人没有急着下山,而是寻了一块平整的空地给穆容清疗伤。   “清清,清清!”穆容沉紧张的呼唤着半昏迷的穆容清。   风韦媛见状微微皱眉,可她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去数落自己的姐夫,只好把气撒在云卿浅身上。   “都怪你,这么没用,害的穆姐姐受伤,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拖累人!”   听到风韦媛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而这种沉默或许就是一种默认。   云卿浅心情也十分复杂,她以为穆容清要害她,没想到穆容清竟然救了她。   可是……   云卿浅心中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亦或是说,她无法为心中的怀疑,找到证据。   看到穆容清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手臂还血流不止的样子,云卿浅心里也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风韦媛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她不会武功,确实是累赘 第408章 匕首斩月(2更)   穆容渊见云卿浅难过的样子,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开口道:“没关系,别担心,这片林地每逢初一便会有幽冥狼群出现,这不怪你,我们随身带了治愈狼毒的解药,七姐她不会有事的。”   穆容渊说完之后看向风韦媛,冷声道:“你这么着急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是怕我们发现你带了诱兽粉么?”   什么?!   众人大惊。   那诱兽粉会散发野兽喜欢的香气,从而将它们吸引过来。   风韦媛一下被穆容渊的质问噎住了。   穆容沉抬起头眼神凌厉的看向风韦媛。那双眸中的冷厉神色,让风韦媛丝毫不怀疑穆容沉的杀意。   “我……姐夫……我……你听我说。”风韦媛想解释一二,然而穆容沉却直接扣住了她的喉咙。   “咳咳……姐夫咳咳咳,你听我,听我解释!”   穆容沉咬牙道:“是你姐姐让你带的诱兽粉?她想害死清清?!”话中语气笃定,仿佛已经知道事实一般。   风韦媛有些冤枉,她带诱兽粉确实为了害人,可是要害的却不是穆容清啊,她想害死的是丝毫不会武功的云卿浅。   可她现在又不能这么说,否则穆容渊也饶不了她。   “姐夫……姐夫,我是……咳咳,我是为了方便狩猎!”   穆容沉面无表情,可是手上力道却在收紧。   没有人上前去阻止,对于白若和冷芮来说,这风韦媛死了,她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没什么不好。   对于穆容渊和云卿浅来说,这风韦媛心术不正,死不死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干系。   冥楼就更加不会多管闲事了。   只是穆容沉终究还是没有下杀手,因为他需要风家的助力,当年若不是为了需要风家助力,他也不会娶风韦茹。   如今家主之位即将定下,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与风家结怨。   不急……日后再算这笔账!   “哼!”穆容沉将风韦媛用力的抛开,摔的不轻。   ……   穆容清服下解药之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有点像人生病发热一般。   “五哥……五哥……”穆容清口中喃喃的看着穆容沉。   穆容沉心头一酸,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清清,五哥在呢,在呢!”   穆容清没有什么意识的呓语,片刻后又喃喃道:“小九……小九……”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看云卿浅的脸色,只见云卿浅脸色平平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现,穆容渊才松了一口气。   冷芮嗤笑了一声,开口道:“穆姐姐还真是多情呢。可惜啊,自古多情空余恨!”   风韦媛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帮腔道:“贪心!”还想左拥右抱,这么优秀的男人,有一个就烧高香了好吗。   穆容沉脸色不愉,厉声道:“闭嘴,再啰嗦自己滚回去!”   冷芮和风韦媛抿了抿嘴,不再多言了。   一天一夜之后,穆容清终于醒了,穆家带来的解药和外伤药都极好,穆容清迅速恢复,只是看向穆容渊的眼神更加凄楚了。   她和云卿浅同时坠崖,可穆容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去救了云卿浅。   穆容清心中即便是十万个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云卿浅在穆容渊心中,已经比她更重要了。   ……   众人再次起程,终于来到了所谓的无极之地。   云卿浅看到高耸的城墙,和巍峨的城门时,实在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无极之地竟然是一座城池。   看到云卿浅疑惑的表情,冥楼开口解释道:“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城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阵法中的一部分,整座城池是一个巨大而古老的法阵。”   “所以啊,进城之后可别乱走,别又连累旁人为你受伤!”风韦媛的阴阳怪气的说着。   云卿浅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城门上的浮雕。   上面雕刻着一个猛兽,身形像猿猴,口中有三尺獠牙,白头红脚,通体银色毛发。   而它对面则站着一个少女,少女长发从身后被风吹起,遮挡了大部分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   云卿浅微微蹙眉,这双眼睛为何似曾相识?   云卿浅仔细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却没有任何一个少女可以与浮雕上的那双眼睛对上号。可这种熟悉感是哪来的?   “怎么了?”穆容渊看到云卿浅皱着眉头,悄悄碰了碰她的手。   云卿浅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什么。”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从怀中拿出一个匕首递给云卿浅。   云卿浅微微一愣,这是何意?送她一个匕首?   然而比云卿浅更惊讶的还要数穆容沉和穆容清。   穆容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开口说话,那是穆容渊的东西,他无权置喙。   倒是穆容清忍不住开口道:“小九,你这是做什么,那是你母亲的遗物!”   遗物?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没有理会穆容清,而是对云卿浅开口道:“这是匕首斩月。”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手上的匕首斩月,银色镂空的刀鞘,在握把上有一个弯月形状的凹槽。   穆容渊拔出斩月,先后划破了自己和云卿浅的无名指,将二人的血滴入凹槽中。   云卿浅看到那匕首瞬间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银光。这是什么?   一切做完之后,穆容渊才开口解释道:“匕首斩月,是神器,一生可认主三次,第一个是我的生母,第二个是我,你是第三个。”   “天啊,这就是会让人定身的斩月?”冷芮的眼中散发出羡慕的目光。   冥楼见云卿浅疑惑,借着冷芮的话继续道:“斩月出鞘,会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所及之地,所有人……不,不仅仅是人,无论飞禽走兽,还是妖魔鬼怪,都会被定身一刻钟,这一刻钟,你可以逃到安全的地方。”   云卿浅听完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似乎是看出了云卿浅的心思,冥楼连忙开口道:“你不必跟他客气,他们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而你……”   云卿浅明白了,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是啊,只有她没有自保的能力。   穆容渊见状顿时急了,连忙开口解释到:“我不是这个意思,卿卿,我是担心你……”   云卿浅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穆容渊的好意,她想告诉穆容渊,她有桃花精魄可护她不死。但是还不等开口说,那边穆容沉已经打开了无极之地的大门。   眼看着众人先后进城,云卿浅和穆容渊也不再耽误,抬步跟了上去。   走进城池之后,云卿浅四下打量,这里到处都是空着的房子,只是没有阁楼,都是一层,而且没有门窗,更没有家具,这些房子矗立在那里,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占一个位置,成就一个阵法。   众人没有随意走动,安静的跟着穆容沉的步伐,一直到走到一个方形的石台面前,云卿浅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周围地面都是铺就的青石板,就连这城墙也是青砖,可为何这巨大的石台上面是黑色的?感觉有些不寻常。   ……   “唉,白姐姐,你说咱们还有必要争么,九哥哥把斩月都送出去了!”冷芮的话打断了云卿浅的思绪,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白若瞥了一眼云卿浅和穆容渊,淡淡开口道:“尽力而为。”她喜欢穆容渊不假,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在她的心中,喜欢分成好多种,最难能可贵的那一种,叫做不强求。   风韦媛翻了个白眼道:“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穆家主不松口,谁也别想进穆家的门。平妖铃还没拿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冷芮撅噘嘴,有些不开心的说道:“话是没错,可那九哥哥明显魂儿都被云姐姐勾走了啊,就算嫁过去,也是得到人,得不到心。”   风韦媛不以为意,开口嗤笑道:“得到了人,得到心只是迟早的事情。”就像她姐姐和姐夫一样,姐夫虽然心中喜欢着别人,可还是对姐姐十分温柔体贴啊。   风韦媛心中也打着这样的算盘。   三个姑娘的讨论声没有压低,其他人也都听的清楚。   穆容清一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觉得手腕一紧,一抬头便看到一座宫殿模样的建筑树立在眼前。   穆容沉淡淡开口道:“到了。”   穆容清顺着拉住自己的手抬头看向穆容沉,一瞬间竟然有几分委屈。   “你都不阻止我么?”他不是喜欢她么?   穆容沉沉默少许,然后淡淡开口道:“如果是你喜欢的,我祝福你。”   穆容清咬着嘴唇,语气哽咽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穆容沉垂眸叹口气,心情有些复杂,他没办法像穆容渊那样,毫无顾忌,因为他要成为穆家的家主。他要在乎的东西太多,其中有一种最没用,也最有用的,叫做名声。   离经叛道的事,他不能去做,只能隐忍。   看到穆容沉别开脸,穆容清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大踏步朝着无极殿走进去。   穆容清脸色阴郁,心中暗道,穆家的兄弟她一定要得到一个,而她得到的那一个,才会成为穆家的家主!另外一个只能后悔终身!   ……   众人进入无极殿,发现整个宫殿空无一物,不仅如此,里面连格局都没有,只是个巨大的空房间。   平妖铃在哪?这是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到的问题。   穆容沉开口道:“你们站远一点。”   众人站在门口没有靠近,穆容沉走到中间,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   云卿浅别开脸,男女有别,她不愿多看。   倒是风韦媛目不转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只见穆容沉双手在胸前结下繁琐复杂的手印,片刻后一个散发蓝色光晕的玉牌从胸口浮现。   这是碧落印记,云卿浅见过冥楼的。   穆容沉脸色泛白,看来祭出碧落印记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不舒服的体验。   穆容沉将碧落印放在了地面中间,大手覆盖上去,一股雄浑的内里从碧落印中散发开,整个地面瞬间浮现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   轰隆!咔咔!   一声巨响之后,地面开始出现裂痕。   穆容沉见状拿起碧落印一个翻身回到众人中间。   咔嚓咔嚓,地面开始破碎塌陷,不多时就漏出一个深坑。   云卿浅眉头紧锁,心中疑惑重重。   既然朱厌是凶兽,那么镇压它的地方为何如此轻易就进来?   似乎看出了云卿浅脸上的疑惑,穆容渊开口道:“妖有妖气,仙有仙气,而人也有人气,平妖铃的威力便是来自于人气。为了确保平妖铃的威力,每隔十年,便需要至少五种元素之力来渡入平妖铃,增加人气。所以,碧落印记,可以打开这禁地入口。”   云卿浅微微一愣,忍不住看向众人,穆家三兄妹是风元素,白若是水元素,风韦媛是金元素,冷芮是冰元素,冥楼是冥火元素,这不刚刚好五种么。   穆老太爷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冷芮忍不住开口问道:“咱们这些刚好可以凑齐五种元素呀,而这平妖铃又无法拿到。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穆家主为何要出?”   没有人回答冷芮的问题,而风韦茹却开口道:“你们有谁试过去拿平妖铃么?”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风韦媛嗤笑道:“那不就对了,我们听说的拿不到,都是道听途说,自打几千年前那场浩劫之后,根本就没有人再去拿过平妖铃。谁知道拿不到平妖铃这个说法,是不是唬人的呢?”   众人忍不住点头,都觉得这个说法,也不无可能。   只有穆容渊垂眸不语,因为白邡的原因,他相信那平妖铃的威力,并不是子虚乌有。但是他也不会多说,想要云卿浅名正言顺的嫁入穆家,这一关就不得不过。   若是有人愿意去为云卿浅探探路,他没道理阻拦。   “我们下去吧!”穆容沉整理好衣服,先行跳了下去。   冥楼上前一步想带着云卿浅,却被穆容渊抢了先,直接扣住云卿浅的腰,一跃而下。 第409章 朱厌的诱惑(1更)   往下掉落的速度非常快,地洞又深又黑,什么都看不见。   云卿只觉得越往下走,空气越阴寒。   不知落了多久,眼前开始出现明亮的金光,片刻后,众人终于脚踏实地,落在了地洞里面。   然而他们所踩的地面仍旧不是地洞的最底层,一股耀眼的光线,从一个圆形的坑里散发出来,把他们所在地方照射的十分明亮。   云卿浅试图抬头看看他们落下来的洞口,发现竟然看不到投下来的光亮,这地洞果然太深了些。   “这里就是给平妖铃渡入元素的地方,每逢十年,都会有五个元素不同的人坐在这朝着下面渡入自己的元素之力,平妖铃,就在下面。”穆容沉说完之后,便示意众人去看。   众人走到坑边,发现一个钟形的小铃铛悬浮在半空中,从那个铃铛下面投射出一束金光,直接罩在下面更深层的地面上,那地面有一个平铺的大铁门。   众人都明白,这铁门的背后就是那上古凶兽朱厌。   轰隆!一声巨响,似乎什么东西撞击铁门的声音。   声音巨大,众人忍不住退后半步。   冷芮有几分胆怯的说道:“这……这就是朱厌吧,我们拿走平妖铃,真的没事么?它看起来好强大!”   穆容沉双臂背在身后语气淡淡的开口道:“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会有问题,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想贸然上前,同样,谁都不想就此放弃。   最终还是风韦媛勾唇笑了笑,开口道:“既然都这么胆小,那便由我来吧。”   她是金元素,对于金属的操控要远远强过所有人,而那平妖铃看起来就是一个铜制铃铛,应该不会脱离她的掌控。   风韦媛从手中弹出数不清的三棱镖暗器,暗器和暗器之间相交竟然拼接成一个金属罩子,那罩子将平妖铃牢牢裹住,将它从深坑中带了出来。   竟然拿到了?!   众人惊讶。   风韦媛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果然如她所想一般,只要人不直接触碰到平妖铃,就不会被惩戒,她只需要操控这些暗器拖着平妖铃回到灵域城便可以嫁入穆府了!   “呀,原来是这样,风姐姐好聪明,那不知道我的冰块行不行呢?”   冷芮话音未落,一道道冰锥已经刺向平妖铃,那些冰锥将三棱镖击飞,然后附着在平妖铃表面,很明显是要抢了。   风韦媛脸色一沉,厉声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二人立刻缠斗在一起。   平妖铃在空中被来回撕扯,忽然一道水龙冲了进来。连着冰块和三棱镖一起卷走,将平妖铃包裹在一个水球中。   是白若!   两个人的战争,很快发展成三个人,乃至四个人。   四个女子打作一团,只有云卿浅静静的站在穆容渊身边。   云卿浅实在想不通穆老太爷的用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不是什么聪明人会做的事。   云卿看向穆容渊,开口问道:“穆家主是用什么说服你,改成这样的考题?”   穆容渊微微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倒是穆容沉开口道:“祖父寿元将尽,这是遗愿。还有一点,祖父深谙扶乩之道,卦象曾经显示只有拿到平妖铃的人,才能帮助穆家,帮助整个灵域,平安渡过第二次浩劫。最关键的是……”   穆容沉看向打斗的四个少女,开口道:“祖父的卦象显示,能拿到平妖铃的,是一个女子。”   这还是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穆容沉第一次与她说话。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求证,穆容渊点点头,他虽然与穆老太爷不亲近,可那毕竟是他的亲祖父,而且穆老太爷只是不理会他,该给的东西从不少给,没有苛待。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再出现一场浩劫,谁能保证朱厌不会杀光所有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穆容沉话说的很明白,云卿浅也听的懂,但是这中间还是有令她想不通的地方。   云卿浅暂且压住心中疑惑,仔细去想这考题的名字——大爱无疆。   何为大爱?   看到那四个少女打的你死我活,云卿浅脑海中瞬间就想通了这考题的关键!   “我知道了!”这四个字还不等说出口,就听见一声惨叫。   原来那冷芮竟然主动将平妖铃扔给了风韦媛,风韦媛下意识去接,冷芮却在她即将碰到平妖铃的时候,将附着于上面的冰层撤了。   电光火石之间,风韦媛来不及收回手,直接触摸到了平妖铃。   一声惨叫过后,风韦媛昏倒在地,没有了气息,因为她的灵魂被传送到流放之地了。   众人愣住了。   冷芮冷笑道:“原来传言是真的啊,看来风姐姐要三年后才能回来了。”   魂魄离体,风韦媛不能离开无极之地,片刻之后,风韦媛的身体化作点点星斑,消失在这个地洞中。   担心云卿浅害怕,冥楼开口解释道:“她只是被封印在此,并没有死,三年后刑期满了就会回来。”   云卿浅点点头,没想到那一直貌似天真烂漫的冷芮竟然出手如此狠辣。   穆容清皱眉看向冷芮和白若,开口道:“看来今天不分出胜负,是别想离开了。”   冷芮双手出现两个冰锥,嗤笑道:“不过三年刑期罢了,我也很想去流放之地开开眼呢。”言外之意是不会退让了。   白若周身浮现一道道水纹,似乎也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然而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把云卿浅放在眼里。   云卿浅也没有想要介入的打算,反而看向穆容渊低声道:“我们走吧。”   穆容渊略带疑惑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开口道:“我想,我已经猜到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了,你放心,我不会输。”   穆容渊对云卿浅的聪慧是毫不怀疑的,当即就笑着拉住她的手,开口道:“好!”   然而云卿浅想走,却有人不肯让她走,穆容渊带着她刚要起身飞掠,那被水龙席卷的平妖铃竟然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冰块无法穿透,可水却能穿透,若是被平妖铃砸到,穆容渊便会消失不见。   情急之下,云卿浅推开穆容渊,二人朝着两侧躲闪,平妖铃刚好从二人中间穿过。   可这样一来云卿浅就到了那深坑旁边。   一道劲力啪的一下打在她膝盖上,云卿浅只觉得膝盖一阵剧痛,便忍不住倒下身去,整个人朝着封印朱厌的深坑坠落。   “卿卿!”   “卿浅!”   穆容渊和冥楼惊呼着跑上去,然而此刻那平妖铃却忽然像有了自己的灵性一般,挣脱了冰块水纹的束缚,冲出桎梏,疯狂的袭击众人。   白若和冷芮很快相继中招,化作星斑消失在地洞中。   而那平妖铃又突然渐渐变大,从一个拳头大小逐渐变成一个西瓜大小,令众人越来越难以躲闪。   很明显,因为云卿浅的坠落,这平妖铃将众人视为入侵者,开启了自我防御。   ……   云卿浅坠入深坑,虽然惊慌却并不害怕,她还有桃花精魄护体。   果然,在她极速坠落即将要摔死在铁门上的时候,一朵透明的花瓣浮现,轻飘飘的拖住了她的身体,让她稳稳的落在了铁门上面。   四面都是石壁,脚下是一个十丈见方的铁门,贴门上雕花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好像类似于咒语,处处都透着诡异。   “唔——”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忽然从脚下响起,云卿浅甚至能感受到脚底那铁门的震动。   “你来了,我的朋友!”   云卿浅心里一惊,这是谁?难道是朱厌?   “没错,是本座。”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这凶兽竟然能听到她的心声?   “这有何难,本座与天地同生,读心之术乃雕虫小技。”   朱厌的声音虽然有些恐怖,可语气却出奇的好,云卿浅忍不住去想为什么它会称呼她为朋友。   “因为你可以放本座自由,自然就是本座的朋友。”   既然朱厌能听到她的心声,云卿浅索性不再脑海中胡思乱想了,直接开口道:“我不会放你出去的,朱厌入世,天下大乱。”   “桀桀……”朱厌冷笑道:“那么在保护天下不乱,和能与爱人相伴之间,只择其一,你要如何选择?”   “什么意思?”云卿浅戒备起来,这凶兽难道要拿穆容渊的性命来威胁她么?   朱厌笑道:“放心,本座出不去,如何能伤他性命。”   云卿浅有些不喜欢被人窥探心声,却也无计可施。   “你把话说清楚。”云卿浅淡淡道。   朱厌笑声渐浓:“碧落人的寿命是你们九州大陆的十倍之遥。等你满头华发,垂垂老矣的时候,那穆容渊还是如今这般丰神俊朗的模样,你猜猜看,他是否还会待你如初?”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她……她竟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朱厌继续道:“你或许会想,带他回九州大陆,可他毕竟是碧落人,若是贬黜九州,那他便会成为一个婴孩。二十年后,你年过不惑,他却风华正茂,你觉得他会喜欢上一个可以做他母亲的人么?”   云卿浅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横在他们中间最大的问题是年纪。   不,不对!   她记得众人提起过,离开碧落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灵魂离开,在九州从婴孩成长,待寿终正寝的时候再重返碧落。   还有一种,就是放弃元素之力,去九州做一个普通人,这样不好么?   “好么?”朱厌嗤笑道:“看来你是不知道放弃元素之力会有多痛苦啊。”   朱厌话音一落,云卿浅眼前便浮现了一些诡异的画面。   画面中众人跪在一个空地上,云卿浅微微一愣,这里……   “这里就是你们刚刚进入无极之地看到的流放台。你猜的没错,四处都是青石板,唯有流放台是黑色,因为上面堆积了厚厚的积血。”朱厌开口解释道。   云卿浅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画面中除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之外,还有一些站在流放台外面的人。那些人双手高举,似乎在做什么法事。   片刻后流放台上的人头顶窜出一道道绿色光束,而胸口则飞出一块块碧落印记。   随着那些光束的抽离,碧落印记开始崩裂破碎!   云卿浅看到,那些碎了印记的人开始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云卿浅听不到他们的歇斯底里,但是却能看到他们异常痛苦。   他们有的抓烂了自己的皮肤,有的咬断了自己的手指,有的甚至戳瞎了自己的双目。一片狰狞血腥。   云卿忍不住捂住了嘴,脸色惨白,她想……她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是谁。   “没错,这就是当年被流放的君家,你以为人人都有君一笑的万年修行么?普通碧落人,被流放之后,连正常人都做不了,他们或者死在流放台,或者死在流放途中,就算侥幸活下来,在九州大陆的寿数也不过十几二十年罢了,且体弱多病,药石无灵。若不是深仇大恨,君一笑怎么会放本座出来,桀桀……”   朱厌的话仿佛魔咒一般,在吞噬者云卿浅的理智,也在震慑她的心神。   “只要你拿走平妖铃,让本座重获自由,本座便以上古妖力助你和那穆容渊一样,得到千年寿数,让你们永远相伴,如何?”   这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云卿浅沉默了,心思乱的很。   朱厌也不催,静静等待她的选择。   片刻后云卿浅咬牙道:“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不会被你蛊惑。”   “嗤……”朱厌嗤笑一声,并不为难,只开口道:“妖,是不会骗人的,只有人,才会骗人!呵呵呵,再见,我的朋友,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在云卿浅还没反应过来时候,一道巨大的推力将她推了上去,一眨眼的功夫云卿浅已经落在了刚刚停留的地面上。   伴随着云卿浅的出现,那已经变成八仙桌那么大的平妖铃,唰的一下变小了,恢复到原来一个拳头的大小。 第410章 穆老太爷说谎了(2更)   穆容清见状立刻一道风力将平妖铃卷了起来,随手扯下自己一片裙摆,将平妖铃裹住,拿在了手上!   穆容清面露喜色,她赢了!   “卿卿,你怎么样?”穆容渊焦急的跑向云卿浅。   云卿浅看到穆容渊担忧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我没事。”   穆容清见不得穆容渊和云卿浅那副亲昵的样子,上前一步,拎着包裹好的平妖铃,开口道:“平妖铃在我手上了,你可还要争夺?”   云卿浅看了看穆容清,摇头道:“我放弃拿平妖铃。”   什么?!   云卿浅的放弃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穆容清。   她拼尽全力才获得的平妖铃,云卿浅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怕死吗?   在确认云卿浅没有受伤之后,众人踏上了返程的路,少了三个人,尤其少了那个话多的冷芮,这折返的一路倒是显得安静了许多。   奇怪的是,对于云卿浅坠落却没有受伤这件事,众人默契的没有询问。   而云卿浅则是被朱厌说的年纪问题所困扰,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异常。   还有朱厌最后的那句话,也让云卿浅耿耿于怀。   妖,是不会骗人的,只有人才会骗人。   ——   又过了半个来月,众人回到了灵域城穆府,站在了穆老太爷面前。   穆老太爷眼眸低垂,面无喜怒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仅剩的两个少女。   看到穆容清拿着平妖铃,微微点头,似乎是赞许之意。而后又看到云卿浅两手空空,便开口问道:“你没有拿到平妖铃?”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众人不明白穆老太爷这是何意。   云卿浅却心领神会,摇摇头道:“不是没拿到,是没有去拿。”   穆容清嗤笑道:“怎么?按你的意思,你还要再跟我比一次?”   云卿浅笑了笑,摇头道:“我说过,我放弃拿平妖铃了。”   “那么你就是认输了!”穆容清迫不及待的确定二人的输赢。   云卿浅开口反驳道:“我只是放弃拿平妖铃,并非认输。”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云卿浅看向穆老太爷开口道:“大爱无疆,舍得小爱,方得大爱,所以,我猜这道考题的最终答案,不是谁能拿到平妖铃,而是谁能克制自己的私欲,为天下苍生放弃平妖铃,舍小家而成大家。”   听云卿浅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看着穆老太爷赞许的点头,穆容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输了……   穆容渊与有荣焉的笑着,穆容沉则是脸色晦暗不明的垂眸。   “祖父……我输了……”穆容清语气不明的说道。   穆老太爷朝着穆容清伸出手,穆容清愣了愣,然后将手上平妖铃交给穆老太爷。   穆老太爷动手去解那包裹铃铛的布,穆容清见状连忙开口道:“祖父不可,触碰平妖铃会被流放。”   穆老太爷摇摇头,示意穆容清不必多言。   只见他迅速将包裹解开,结果出人意料的是,那包裹里根本没有什么铃铛,只有一块碎石。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偷梁换柱?   不等众人想清楚,穆老太爷就开口道:“平妖铃诞生于混沌初开之时,乃诸天万界第三件诞生的先天灵物。此物秉大道降生,吸日月精华,原本可化为人形,却被神兽白泽吞入腹中炼化,而后变成了可以束缚万妖的灵宝,号为平妖铃。如此神物,它若不愿,你们谁也带不走!除非……”   穆老太爷的话说到这里便不说了。   除了云卿浅之外,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了起来,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询问。   穆容渊不关心平妖铃,他只关心自己的亲事。   “祖父,既然云卿浅赢了是不是……”   穆老太爷瞥了一眼穆容渊,冷哼一声开口道:“如你所愿,七日后成亲!”   “这么快?!”   “这么快?!”   云卿浅和穆容清同时惊呼出声。   穆老太爷开口道:“老夫大限将至,穆家需得交给你们兄弟其中一人,你们兄弟二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但看你们谁能先诞下麟儿,后继有人,这穆家的家主便传于谁。”   穆老太爷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却被云卿浅叫住。   “穆家主,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穆老太爷转头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开口道:“穆家主曾言,能拿到平妖铃的人,就是能帮助碧落渡过千年浩劫的人,然否?”   穆老太爷顿了顿,然后点点头。   云卿浅忽的冷笑了一下。   众人疑惑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没有过多解释,只微微福身开口道:“晚辈知道了。”   穆老太爷眼眸微垂,转身离去。   ……   看着穆老太爷的背影,云卿浅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不仅如此,他的行为也很诡异。   明明看起来精神矍铄,为何总说自己大限将至,既然大限将至,为何又要摆什么千岁寿宴?   他让众人去拿平妖铃的目的,真的就只是为了出题么?   穆容沉脸色阴沉的仿佛风雨将至。   当年他被逼娶了风韦茹一直不愿与她圆房,后来也因为子嗣压力不得不勉强自己与风韦茹做了一对真夫妻。   然而谁知道那风韦茹如此不争气,已经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毫无所出。   如今穆容渊要取云卿浅了,他该怎么办?   随便找个女人么?   不,他做不出来,至少在遇到云卿浅之后,他已经看不上任何女人了。除了……   穆容沉抬头看向穆容清,或许他应该接受她,这毕竟是他第一个动过心思的女子,即便是在云卿浅面前显得有几分暗淡了,可她的武功却是云卿浅无法企及的。   穆容沉走到穆容清面前,柔声道:“清清,我送你回去。”   穆容清眼眶微红,她喜欢穆容沉的时候,穆容沉娶了别人,如今她喜欢穆容渊了,穆容渊又要娶别人了。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穆容清咬着嘴唇,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冥楼看了看云卿浅和穆容渊,什么也没说也离开了穆府。   大厅之中,瞬间就只剩下云卿浅和穆容渊了。   穆容渊自是不必多说,满心喜悦,藏也藏不住。   云卿浅的心情却有些复杂,朱厌那些话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她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即将到来的成亲。   明明一直期盼的事情,此时此刻却有些游移不定了。   “卿卿,你不愿意?”穆容渊敏锐的感觉到云卿浅的犹豫。   云卿浅抬起头看向穆容渊,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穆容渊强势的抱住了。   “你既招惹了我,不愿也得愿!”语气里带着几分霸道和无赖。   云卿浅静静的靠在他怀中,她愿意,可是……她怕自己无福消受啊……   “唉……”穆容渊叹口气:“卿卿,你应该相信我。”   相信他?穆容渊为何有此一说?   云卿浅有些疑惑。   拥抱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明明两个人相距那么近,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穆容渊微微弯腰将下巴搭在云卿浅发顶上蹭了蹭,叹口气道:“乖乖的嫁给我,其他的一切都不要想,相信我,我可以解决任何困难,知道吗,嗯?”   穆容渊的语气十分笃定,让云卿浅忍不住去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和朱厌的对话。   见云卿浅没有回应,穆容渊继续开口道:“你忘了么,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会,无所不能……”   云卿浅心里一紧,他想起来了吗?   ——   穆府,书房。   当天夜里,穆老太爷来到了后院书房,而书房中早就站满了人,似乎一直在等候。   穆老太爷走进去,用眼神扫了一下,风家家主,冷家家主,靳家家主,还有……白邡。   “白家主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风家主嗤笑道。   众人现在都知道了,白邡是被穆容渊所伤。而他伤成这样,是因为他将大部分元素之力给了白若,所以十年前白若才能差点赢了穆容沉。   白邡微微皱眉没有理会风家主的挑衅,而是看向穆老太爷,他不知道穆老太爷今日将他们几个家主都叫到这里来有何用意。   穆老太爷也不想让众人把话题扯远了直接开口说起正题:“老夫借寿宴一事将诸位请来,主要为了朱厌。”   白邡猛地抬头,有些震惊的看着穆老太爷,什么叫为了朱厌?   穆老太爷见到白邡震惊的神色,开口解释道:“白家主久未出面,可能还不清楚,十八年前,老夫扶乩以参详天数,得一卦象,乃天雷无妄,干上震下,示意为凶兽将出,天下大难也。”   白邡腾地一下站起身,惊问道:“怎会如此?那平妖铃镇不住朱厌了?”   难怪白邡如此激动,因为穆老太爷的卦象从未失算过。   穆老太爷伸手安抚白邡先坐下。   白邡一颗心吊在了嗓子里,有些不安的坐了下去。   冷家家主开口补充道:“不是平妖铃无法镇压朱厌,而是卦象显示,有人将会拿走平妖铃,重复当年君一笑的做出的恶行,给整个碧落带来浩劫。”   原来这穆老太爷竟然对穆容渊一行晚辈说了谎话,那能拿到平妖铃的人,不是碧落的守护,而是碧落的劫难!   这穆家主竟然连自己的亲孙辈都不相信!   白邡听到冷家主的话,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别人或许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了,除了君家嫡系的云卿浅,还能有谁?!   白邡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静静听穆老太爷的安排。   “老夫借小九择亲一事情,让身怀不同元素的少年去拿平妖铃,可目前看来,平妖铃攻击性极强,对他们没有手下留情,几乎将他们全部传送!由此可见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吸引它的元素之力。”   若是他们一行人当众,有可以拿到平妖铃的人,那么平妖铃就不会如此暴躁变大,主动攻击。   白邡微微松口气,虽然不知道云卿浅是怎么躲过这场试探的,但是躲过去总归是一件好事,他要想办法,尽快送她离开。   风家主借着穆老太爷的话继续说道:“我家媛儿是金元素,白若是水元素,冷芮是冰元素,穆家兄妹三人是风元素,鬼域少主冥楼是冥火元素,这五种元素都不行,那就只剩下靳家的土元素了。”   靳家主眼珠子一瞪,厉声道:“你放什么屁呢?老夫早就派人去试过了!”   穆老太爷点点头,他早就让靳夫人给靳家传了消息,靳家在得知消息时候,便派人去了无极之地,结果和白若他们一样,被流放了三年。   风家主撇撇嘴没有继续说话。   冷家家主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碧落现存的元素之力应该都试过了。这样也找不到,怕是那人还没出生吧。”   穆老太爷叹口气道:“老夫还有不到三年的寿数,可有此卦象在先,老夫死也难以瞑目,所以待小九成亲之后,老夫会以自己阳寿祭天,最后扶乩一次,算出那为祸碧落之人的生辰八字及名讳。”   穆老太爷确实着急让穆容渊成亲,因为他在两个孙子之间游移不定。   穆容渊天资过人武功无人能及,可却纨绔不羁,没有什么天下大义。   穆容沉沉稳内敛,看起来更具有一族之首的风范,可穆容沉心胸却不宽广,容不得人,穆老太爷担心把穆家交到穆容沉手上之后,穆家会逐渐衰败。   可那穆容渊狂妄不羁,一开口让他娶亲,他就说要娶穆容清,简直要把穆老太爷气死了。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让他另眼相看的,穆老太爷也顾不得什么身家背景了,他愿意娶就好。   哗啦一声,白邡听了穆老太爷的话,不小心推翻了桌面上的茶杯。   众人立刻投以疑惑而探究的目光。   白邡讪讪的笑着,故作镇静的说道:“如此一来……倒是让穆家主牺牲了。只是不知道,若天一如此,我们找到那人又能如何?杀之而后快么?那岂不是逆天而行?”   白邡的话很好的将自己的失态掩藏过去了,众人纷纷看向穆老太爷寻求答案。 第411章 白邡的善意(1更)   穆老太爷开口道:“那人可以拿到平妖铃,这件事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我们不能阻止他拿,但是却可以阻止他离开。只要毁了他的碧落印,废了他的武功,实在不行,挑断他手脚筋,困于无极之地便是。让他抱着平妖铃无法离开。只要我们不杀他便不算逆天而行。”   白邡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藏在水袖中的手攥的指节发白。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穆家主大义了,穆家主放心,只要找到那人,我等必定将他困在无极之地,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直到他寿终正寝!”风家主起身朝着穆老太爷鞠了一躬。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朝穆老太爷行礼。   虽然穆老太爷寿数将近,可这毕竟也是为了碧落牺牲,众人理当恭敬。   本来以为事情说到这里就结束了,可那风家主忽然又道:“对了,穆家九爷中意的那个女子,是何种元素?”   白邡呼吸一滞,感觉冷汗开始爬满脊背。   冷家家主蹙眉疑惑道:“你管她是何种元素,总之都不是平妖铃所喜的元素。桀桀,冥楼贺寿带来这么一个漂亮姑娘,怕是想给穆老哥做贺礼吧!”   冷家主笑的猥琐又下流,众人忍不住嗤之以鼻。   穆老太爷也不喜欢冷家主这种话,冷声道:“那姑娘虽然武功不济,可聪慧过人,况且她现在已经是我穆家定下的儿媳,冷家主还是慎言的好!”   冷家主自讨了个没趣,扁扁嘴没再说话。   ……   众人离开了穆府之后,白邡回府兜了一圈就去九渊阁找穆容渊,可却扑了空。   原来穆容渊在帮冥楼选宅院,冥楼要买一栋宅院来供云卿浅出嫁,也同时作为云卿浅的嫁妆。   整个灵域开始有条不紊的热闹起来,而穆家人则都在为穆容渊和云卿浅即将到来的大婚而忙碌着。   白邡心中焦灼,一不小心引发救患,不得不先回府静养,这件事他不能委托旁人转达,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甚至连是否要告诉穆容渊,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   六日后。   穆家在灵域的地位,堪比宇文家在东周的地位,都是统领者。   所以即便是这场婚事安排的十分急切,可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无论是聘礼还是喜服,短短七日内,没有一样缺失的。   看着描金绣凤的十二层大红色喜服,云卿浅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样。   明日,她真的要成亲了么?   她真的要如愿以偿的嫁给穆容渊了?洞房花烛夜,她魂魄不全,要如何……   他们要如何圆房?   想到这里云卿浅忍不住脸红,忍不住暗骂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因为云卿浅之前参与竞选的时候,是以冥楼表妹的身份,所以这场联姻,算是灵域和鬼域几千年来修复关系的契机。   冥楼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冥家家主,竟然给云卿浅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   云卿浅不肯收,可冥楼却告诉他,若是她不收,就会让穆家主怀疑她的身份,到时候这成亲一事,怕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哪怕是说自己贪心,云卿浅也不愿再出差错。   或许自己不能青春常驻,或许只能陪伴穆容渊短短几十年,可她仍旧舍不得就此放弃,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大婚前夜,穆容渊也有些喜悦的睡不着觉。   “九爷,您歇息了么?”元柒的声音忽然响起。   都已经快子时了,这个时候元柒忽然到他房间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穆容渊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推开了房门。   “何事?”穆容渊开口问道。   元柒有些无奈的说道:“白家主来了,就在前厅,说什么也要见九爷一面。”这几日白邡几乎天天来,可穆容渊就像故意躲着他一般,一直拒而不见。   穆容渊眉头微蹙,明日就大婚了,他不想节外生枝。   见穆容渊似乎要开口拒绝,元柒苦着脸说道:“白家主说,事关九夫人性命,九爷若是……”   元柒话没说完,穆容渊已经扯了一件外袍朝着前厅走去,事关云卿浅的性命,他不能不去!   ……   片刻后,穆容渊来到了白邡面前。   白邡没有急着说云卿浅的事,而是问道白若:“若儿可还好?”   穆容渊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邡,开口说道:“看来白家的底蕴还是在的,这么快就让白家主康复如初了。”   第一场比试结束的那一天,他出手没有留情,本以为白邡的水元素会护住他的五脏,可没想到白邡体内的元素之力竟然寥寥无几,所以那一掌几乎要了白邡的命,只是没想到白邡现在就能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了。   白邡眉头紧锁,他并没有康复如初,只是金玉其外罢了。   穆容渊继续道:“白若被平妖铃传送到流放之地了,三年后才能回来!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受伤。”   白邡听穆容渊这般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虽然三年孤魂野鬼的日子也不好多,但对于白若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白家主,天色不早了,明日是小爷大喜的日子,就不奉陪了。”穆容渊说完便转身要进入房间,可白邡一个闪身,再次拦住了穆容渊。   “穆容渊,我不信以你的智慧,猜不到云卿浅的来历。”   “猜到又如何?”他确实猜到云卿浅是来自九州,而且很有可能是为他而来,既然如此,他就更加不会辜负了云卿浅的一片心意,他要娶她,谁也拦不住。   白邡自然也看得出穆容渊的坚定,想到他们二人的两情相悦,想到云卿浅为穆容渊承受的一切苦难,白邡明白,哪怕是天塌下来,怕是也阻挡不了二人的喜事了。   “穆容渊,我来……不是为了阻拦你们成亲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已经想起了白家所受到的诅咒,既然爱不能求不得,倒不如放手去成全,说不定白丹青和白若,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穆容渊皱眉狐疑的看向白邡。 第412章 穆容渊的碧落印(2更)   白邡开口道:“云卿浅的魂魄不齐,你可以娶她,却不能行敦伦之事。否则,会害死她……”   穆容渊听的有几分震惊,却没有怀疑白邡话中的真实性。因为在云卿浅体内有微弱的元素之力,那元素之力呈现保护状态,明显是不属于她自己的。既然如此便是有高人在她身上施加了道法玄术。   之前穆容渊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听白邡这么说,心中才了然,原来是为了保护她的魂魄不受损伤。   “还有一件事……”   白邡叹口气,有些无奈而后悔的说道:“想办法带她离开吧,远离碧落……”   ……   白邡和穆容渊足足聊了半个时辰才离开九渊阁。   白邡离开之后,穆容渊一直坐在正厅思考着对策。若说五大家族要害云卿浅倒也不准确,毕竟现在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而且那平妖铃也确实没有显示出对云卿浅有什么特别的亲昵。   当年君一笑能带走平妖铃,那是因为君一笑是妖,有着万年修行。   可云卿浅是人啊,她如何能承受住平妖铃的威力。   穆容渊虽然十分担心,但是他和云卿浅一样,大婚在即,不想横生枝节,他只想先娶到她!   大不了成婚之后,再带她离开!   穆容渊心中刚刚有了决断,就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九爷,七小姐来了。”元柒苦着脸禀报到。这都已经快丑时了,也不知穆容清为何这个时间来,还满身酒气,实在有些麻烦。   听到元柒的禀报,穆容渊想也没想就开口道:“送七小姐回去,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过去的小九从来不会对我说谎的,如今怎么却张口就来?”穆容清不请自来的走进了正厅。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穆容渊忍不住皱眉叹息。   “七姐……”   “不要叫我七姐,”穆容清语气凌厉:“你若不愿叫我清清,便叫我穆容清好了。我当不起你的七姐!”她不想当他的七姐,她想当他的妻子啊!   穆容渊抿了抿嘴,不再去计较称呼的事情,而是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穆容清看了一眼元柒,元柒连忙闪身离开,留给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穆容清如何看不出穆容渊脸上的不耐神色,可真是因为她看得出,她才心中愈发难过。   “小九,你可还认得这个?”穆容清从怀中拿出一个蓝色玉牌   穆容渊瞳孔一缩,这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的碧落印记。   二人年幼的时候,穆容清救过他很多次,其中有一次受伤严重几乎救不回来了,也就是穆容渊在马车上跟云卿浅提起的那一次。   那一次穆容清真的快死了,穆容渊将碧落印记祭出,交给穆容清,求她不要死,只要她不死,他就愿意答应她任何事,并以碧落印记为证。   穆容清收了碧落印记,这么多年来一直小心保管,也从没想过用这个东西来要挟穆容渊做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今日……   穆容渊看到那个印记,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九,你欠我一个兑现的承诺,现在我要你不要娶云卿浅,你可愿意?”   按照规矩,对方拿着碧落印记,可以提出任何要求,自己无权利拒绝,如果拒绝便会遭遇天谴。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开口问道:“你要用我的碧落印记?”   碧落印背面被一道凹槽分成两个勾玉的形状,送出自己碧落印的人,要按下一个血手印。同样,使用碧落印的人,要在另外一半按下自己的血手印。   穆容清手中的碧落印目前还没有沾染她的血手印,所以穆容渊开口有此一问。   “难道我不能用么?”穆容清的情绪都显得有几分激动。   穆容渊脸色微沉,但也没有开口苛责,只淡淡说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我不会为任何人去伤害卿卿,她是我的妻子。”   穆容清觉得自己呼吸瞬间梗阻,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一般,整个人堵得难受。   “任何事……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那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么?!我想要……”你啊!   最后两个字穆容清还没说完,就被穆容渊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阻拦,因为……我志不在此。只要五哥愿意想让,你自然就是穆家的家主!”   穆容渊的表情和语气是穆容清从未见过的严肃,被酒气冲击的混沌的意识,一瞬间被激的清明起来。   他……他竟然看出她的野心?!   看着穆容清脸上惊恐的表情,穆容渊微微垂眸,开口道:“元柒,送七小姐回府!”   穆容清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一下,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和语气,轻轻捋了捋垂在脸颊的头发,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柔声道:“小九,我跟你开玩笑呢,难得你遇到中意的人,我……我祝福你。你我之间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这碧落印,算是我给你新婚的贺礼吧。”   穆容清放下的碧落印转身离去。   穆容渊看着桌面上的碧落印忍不住皱起眉头,她这是何意,难道是看到他成亲了,所以要跟他划清界限吗?   穆容渊大手一吸,印记收到手上,仔细端详之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穆容渊才将离开已久的碧落印记收回到了体内。   碧落印入体的那一瞬间,穆容渊顿时感觉全身舒畅,七成功力恨不能直接增长到十二成。   也罢,若真是来划清界限的,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冬月初九,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在东周京城没有等到的日子,竟然在碧落等到了。   云卿浅心中又喜悦,又担忧,十分复杂。   穆容渊让她相信他……可为什么他又没有把话说清楚呢?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   天色还没亮,谁来的这样早?是伺候梳洗的下人么?   云卿浅起身去开门,吱嘎一声门打开,原来是冥楼。   这间院子是冥楼特意买下来供她出嫁的,价格不菲却只用这一次,云卿浅十分感激,记下了这个恩情。 第413章 奇怪的话(3更)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多睡一会儿,酒宴的时候过来便是。”云卿浅倒了一杯茶给冥楼。   冥楼表情有些复杂,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云卿浅也没追问,多半也没什么好事,她现在一心只想嫁给穆容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冥楼没能如她所愿,直接开口道:“卿浅,我送你走好不好?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我可以保证……保证送你平安回去。你在这里会有危险的。”   云卿浅有些疑惑的看向冥楼:“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觉得我会跟你走么?还是说……你不想兑现赌约了?”云卿浅后半句话带着几分促狭,似乎在与冥楼玩笑一般。   冥楼有些焦急:“卿浅,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冥楼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不是小人,我是真心想帮你。”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你怎知离开就是帮我,留下就是害我呢?若是不能和穆容渊在一起,我去哪又有何区别。生死又有何意义。”   冥楼忍不住睁大眼眸,没想到云卿浅竟然用情如此之深了。   冥楼咬了咬牙,愤懑的转身离去。   云卿浅真的不想去探究冥楼的秘密,也不想知道他口中说的危险。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先成亲之后再说,穆容渊让她相信他,虽然他话说的含糊其辞。   可她愿意去相信他,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眼前困境。   冥楼离开之后,很快便有下人来给云卿浅梳洗装扮,云卿浅心中欢喜,她只需要打扮的美美的,等待她的子衿来接她,便人生圆满了。   很可惜,这种喜庆的日子,在有些人眼里,是异常刺眼的。   “你们都出去,我和云姑娘单独说几句话!”穆容清不请自来。   前来伺候云卿浅梳妆的都是穆家的下人,听到穆容清下令,自然纷纷推出房间。   云卿浅见状,顿时心生戒备,忍不住摸向枕头下面的匕首斩月。   穆容清看到云卿浅的小动作,脸上露出讥讽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不用紧张,我只是来和你说说话。”穆容清淡淡的笑着,仿佛真的犹如闺中好友来添妆一般。   云卿浅微微蹙眉,不明白穆容清的意图。   穆容清开口道:“我昨夜拿碧落印记去要求小九兑现承诺,可他宁可违背誓言被天道所惩,也不愿放弃与你的婚事。短短两三个月,你竟能将他迷惑到如此程度,真是令我叹为观止呢。”   云卿浅双唇紧抿,没有搭话,穆容清来者不善是肯定的,但是她到底要做什么?   穆容清走近云卿浅,云卿浅连忙拿出枕头下面的匕首斩月,只要她拔出斩月,穆容清至少会有一刻钟的时间动弹不得,到时候她至少可以跑出去喊人,冥楼就在隔壁院落一定会及时出现。   穆容清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云卿浅的戒备一样,自顾自的继续道:“小九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根本没有哪个女人能入他的眼,他如此对你另眼相看,看来你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让我猜猜看……你……来自流放之地?!”   与其说穆容清是试探,倒不如说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因为只有在穆容渊流放的二十年里,才不在她的眼皮底下,也只有那二十年,才会让云卿浅有机会钻了空子。   云卿浅依旧没有开口应声,若是被穆容清诈出实话来,怕只怕她就没有命和穆容渊成亲了。毕竟逆天而行,为天道所不容啊。   穆容清见云卿浅一直沉默,只淡淡笑了笑:“我曾为了小九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小九也曾为我砸了祠堂被贬黜三十年,若不是有一层身份束缚,我们或许……早就成亲了。”   这话若是在穆容渊对她表白之前,或许会伤到云卿浅,可野狼袭击的那一夜,穆容渊已经解释过了他和穆容清之间的感情。所以此时此刻,云卿浅并不会因为穆容清一两句挑拨的话,就怀疑穆容渊的用心。   见云卿浅依旧不为所动,穆容清冷笑道:“我很期待,若是有一天你和小九只能活下来一个,你会如何选择?”   云卿浅瞳孔一缩,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穆容清对着云卿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会知道的。”   ……   穆容清离开之后,云卿浅的心确实乱了,她不明白穆容清为何要说那种奇怪的话。   可这种担忧的情绪,很快被忙碌的琐事取代。   净脸,绞面,上妆,梳头,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天色越来越亮,云卿浅的打扮也进入了尾声,层层叠叠十几层的嫁衣,总算是在鞭炮声响起之前穿好了。   “九夫人真好看。”伺候梳妆的丫鬟们忍不住发出赞叹。   云卿浅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面若桃花,眼如秋水,凤冠上的珠帘垂下,这种似有似无的遮挡,更引得众人忍不住去窥探她的真容。   云卿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想到,这个模样,穆容渊应该会喜欢吧。可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云卿浅想叹气,但是大喜的日子里,实在不吉利,便垂了眼眸把所有担忧都压了下去。   噼里啪啦……   鞭炮声震耳欲聋。   “九夫人,带上盖头吧,九爷来迎亲了!”喜婆开口道。   云卿浅微微一愣,心跳开始加快了,他来了……   穆容渊本就生的样貌卓绝,但平时偏爱暗色,今日穿了大红的喜服。简直令全城的人都移不开眼。实在太好看了。   什么绕城三圈,什么打马撒钱。所有的繁文缛节穆容渊是能免则免,他只想快点接到他的卿卿。   “卿卿!我来接你了!”穆容渊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院子里惊得云卿浅和满屋子伺候的人都愣住了。   这新郎怎么冲进来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穆容渊用力推开,众人都看到大名鼎鼎的穆九爷满脸喜色的站在了房门口。   “哎呀我的天啊,,九爷,您怎么能进来呢,快快,把盖头给九夫人带上,这还没拜堂的,不吉利,不吉利啊!”   穆容渊瞥了一眼喜婆,开口道:“闭嘴,今天小爷大喜的日子,没有不吉利,只有百无禁忌!” 第414章 策马迎亲!(4更)   穆容渊说完便走到云卿浅面前,垂眸看着她,他的卿卿太美了,美的让他忍不住放轻了呼吸,生怕吹散眼前的美景一般。   云卿浅的心跳的都失了节奏,这人……这人要干嘛?   穆容渊轻轻拨开一点遮住云卿浅容貌的珠帘,开口道:“我的卿卿这般美,为何要遮遮挡挡,今日小爷要策马迎亲。”   云卿浅猛地瞪大眼睛!   策马迎亲,这是在关东才有的习俗,新郎新娘共乘一骑,一来彰显夫妻之间不分彼此举案齐眉,二来表示男女之间不分高低,共同进退。   穆容渊他……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看到与云卿浅震惊的表情,穆容渊笑了笑,趁她不备的时候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云卿浅已经落入了穆容渊的怀抱,可她却激动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穆容渊就道:“女子出嫁,脚不沾尘,卿卿的兄弟不在身边,便由为夫代劳了!”   他说兄弟不在身边,她知道她有个弟弟是不是?   云卿浅的心情变得又激动,又喜悦,此时此刻,朱厌的警告,穆容清的威胁,通通被抛之脑后。   ……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一路走了出去,直接飞身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云卿浅没有带盖头,那绝色倾城的一张脸,在珠帘下面若隐若现,引得凑热闹的百姓都忍不住发出喟叹。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配得上穆家九爷,怕是也只有一笑倾城的云卿浅了。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配得上云家小姐,怕是也只有举世无双的穆容渊了。   “太般配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哪怕是脸色阴沉的穆容沉,和眼中充满恨意的穆容清,也不得不承认,这俊男美女,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伴随着喜悦的吹拉弹奏声,伴随着急促的鞭炮声,穆容渊双手环绕过云卿浅,拉起缰绳,朗声道:“驾!”   “子衿……你……”云卿浅在穆容渊的臂弯中,忍不住想问问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穆容渊开口道:“对不起卿卿,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可是好在,我的脑子,还是清楚的!”   穆容渊用下巴亲昵的蹭了蹭云卿浅的脸颊,低声说道:“你姓云,在东周京城姓云的,又能和本侯攀上关系的,只有云麾将军云戎。在我记忆中,忠勇侯府只有三位小姐,两个嫁去北胡,一个待字闺中,可是这不对劲儿,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云卿迟还有个乳名,叫做小五。这中间少的一个……”   云卿浅回头看向穆容渊,双眼犹如淬入星辰大海,璀璨而耀眼。   他……他竟然能猜到?!   穆容渊垂眸看向云卿浅,这种带着三分崇拜七分惊喜的眼神,实在让他把持不住。   也罢,反正是自己的妻子,他何苦要憋屈自己呢。   穆容渊猝不及防的低下头,印了满嘴的口脂。   云卿浅被穆容渊的大胆,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好在穆容渊及时扣住了她的腰。   “哇——天啊——你们看——”人群中发出爆炸一般的大喊声。   “哇,九爷在亲娘子啦!”   “天啊!不行了,这俊男美女的太耀眼了!”   “呜呜,好美啊,好感动,好羡慕!”   ……   二人共乘一骑,都是那么万里挑一的容貌,简直引得整个灵域城的人都出来争先恐后的观望。   更别提在马背上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   一时间人声鼎沸,连乐队声和鞭炮声都盖住了。   穆老太爷在得知穆容渊策马迎亲,还在大街上亲吻新娘的时候,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过多苛责。   他管不住那个臭小子,只能盼着她媳妇儿能让他有所收敛。   ……   接下来的一切,便变得十分顺理成章了,拜了天地,敬了高堂……   一直到云卿浅被引入喜房中,整个人还是懵懵的状态,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像做梦一样。   她……她终于嫁给了穆容渊。这是真的么?   云卿浅看着自己裙摆上的龙凤呈祥绣花,心中的甜蜜掩盖了所有的不安和担忧。   真好!   “九夫人,九爷还在前院敬酒呢,您要是累了,奴婢服侍您先歇了吧。”丫鬟开口道。   语气虽然恭敬,可这话却诛心,云卿浅冷眼瞥了她一眼,冷笑道:“还没有喝合衾酒,怎么能先歇了?你若是不愿在我房里伺候,可以回去找你的旧主,若是等我送你回去,怕是不会全须全尾了。”   今夜是她和穆容渊的洞房花烛之夜,这丫鬟竟然让她一个人先睡,摆明了挑拨他们夫妻关系,这种小手段在云卿浅眼中都不够看的。想来这丫头应该是穆容清安排过来的人。   听云卿浅这般数落,丫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跪在地上:“奴婢知罪!”   “既然知罪,还不滚出去!”穆容渊冷厉的声音忽然响起。   丫鬟听到穆容渊的声音,顿时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云卿浅微微一愣,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到云卿浅有些意外的眼神,穆容渊忽的笑了笑,走到云卿浅身边,伸手摸了摸云卿浅的脸颊,开口道:“怎么办呢,一刻都等不及了,只想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所以他将外面所有的寒暄敬酒都推拒了,迫不及待的回到喜房。   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这人……这人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你……你快别闹,天都没黑呢,你快去前院吧。”哪有人白日宣淫的,云卿浅紧张而羞涩。   穆容渊弯下腰,低头看她羞红的脸,开口道:“卿卿的意思是,天黑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云卿浅愣住了,她……她哪里是那个意思啊!   “你别曲解我!”云卿浅扭过头不看他。   穆容渊还想再逗逗云卿浅,可院子里却响起了元柒的声音,元柒是来替穆老太爷传话的,穆老太爷催促穆容渊回到宴席上去敬酒。   这宴席刚刚开始,天都没黑,新郎官就不见了,怎么也是说不过去。   穆容渊不想去,可又不愿在大喜的日子惹穆老太爷不悦,只好依依不舍的出了门。临走之前不忘嘱咐云卿浅,先自行沐浴,等他回来。   听穆容渊说沐浴什么的,云卿浅的脸更红的,都还没做什么呢,就已经感觉全身都和脸颊一样发烫了。 第415章 冥楼受伤(1更)   穆容渊离开喜房之后,并没有去穆府前院敬酒,而是一路来到后院穆老太爷的书房里。   穆容渊不明白穆老太爷找他做什么,但是这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想闹得不愉快。   “祖父。”穆容渊开口道。   穆老太爷抬头看了看穆容渊,然后沉声道:“白邡去找过你了……”   穆老太爷单刀直入的一句话,让穆容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忍不住戒备的看向穆老太爷。   穆老太爷微微垂眸,冷笑道:“怎么?想跟老夫动手?你能打得过我?”   穆容渊咬了咬牙,不再兜圈子,直接开口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妻子。任何人!”   穆老太爷起身走到窗户前,背对着穆容渊,语气似乎有些不解的说道:“你这脾气,不像你爹娘,也不知像了谁。”   穆容渊没有心思跟穆老太爷在这里兜圈子,穆老太爷既然知道白邡去找过他,怕是也知道白邡与他说过什么。   那么他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那丫头是君家后人。”穆老太爷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穆容渊顿时怒不可遏了。厉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跟其他家主说那些话?要引他们去抓卿卿?”   穆老太爷皱眉看向穆容渊,眼神带着几分鄙夷的说道:“平时挺机灵的脑子,为何粘上女人就如此蠢钝!老夫若是想害她,她还会平安无事的通过第三关么?”   这话是何意?穆容渊皱眉不解。   穆老太爷无奈的摇摇头,开口说道:“派各种元素之力的少年去试探平妖铃,这是各个家主早就商议好的事情。那个丫头身上的元素之力虽然薄弱,却也不是任何人都察觉不到。想要保住她,首先要排除她和平妖铃的关系。好在她不是妖身,体内元素之力又十分薄弱,所以老夫猜测,平妖铃不会喜欢她,果不其然,平妖铃对你们一视同仁。”   听了穆老太爷的话,穆容渊心中有些复杂,但是更多的是疑惑。   “祖父既然能算出来卿卿是碧落的劫难,为何又要保护她?”   穆老太爷看向穆容渊,开口道:“没错,她是碧落的劫,可你……是碧落的运!”   ——   穆容渊被元柒拖走之前,亲自吩咐了几个靠得住的丫鬟在云卿浅门外伺候。   云卿浅命人备了水,脱下繁琐的钗环发饰,褪去层层相叠的喜服,进入了浴房。   云卿浅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沐浴,便将所有人支开了。热水包裹住她疲惫的身体,一瞬间舒适的令人几乎想睡过去。   她贪婪的洗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水都便温了才起身擦干换上一身大红色的里衣。   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云卿浅又期盼又担忧。   她不能和穆容渊圆房,因为她魂魄不全,贸然圆房怕是会因为香气四溢而死。   可她真的好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啊,若是他们有一个孩子,等她百年之后,漫长的岁月里,穆容渊也不会再孤寂了不是吗……   云卿浅叹口气,心中交杂着苦涩和甜蜜,五味杂陈。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云卿浅心里一惊:“谁?”   “卿浅……是我!”   不是门,而是窗户,窗外传来了冥楼的声音。可声音中为何带着一丝隐忍?   云卿浅连忙打开窗户,窗户一开,一身黑衣的冥楼就翻身进入了房间,与此同时还带着一丝浓郁的血腥味儿。   “你受伤了?!”云卿浅大惊,   冥楼扯下蒙面巾,似乎受伤十分严重,连带着看向云卿浅眼神都有些涣散。   “救……救我……”冥楼说完之后便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了大喊声。   “你们几个去那边搜,你们几个跟我来!”   不用说云卿浅也知道他们在搜冥楼。   云卿浅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冥楼的时候,他说他可能会被困于穆家,他说只有她能救得了他。他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云卿浅十分心焦,却不敢再耽搁,左右看看这房中能藏人的地方也实在不多。   云卿浅一咬牙,把冥楼推进了床底下,随后自己翻身上床,放下了床幔,将整个床榻遮盖严实。   外面搜查声一直不断,而且声音渐渐变大,很明显他们已经在靠近了。云卿浅急的满手心都是汗,迫切的希望穆容渊赶快回来。   想着谁,谁便到了!   “九爷!”   “谁让你们搜这院子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么?”穆容渊的声音显得十分愤怒,可是云卿浅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九爷恕罪,属下等看到那个凶手逃入了九渊阁,所以……”   穆容渊厉声道:“看到了就去追,旁的院子都搜过了么?”   “这……”   穆容渊怒声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是!”搜查的人忙不迭的离开了。   听到穆容渊靠近的脚步声,云卿浅连忙掀开床幔走下去。   “卿卿!”   “子衿!”   穆容渊推门而入,看到云卿浅安然无恙才松口气。   穆容渊将云卿浅抱在怀里,十分愧疚的说道:“对不起卿卿,吓到你了。”   云卿浅摇头她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怎么了?”   穆容渊刚要开口回答,就看到床下漏出的半片衣角。穆容渊脸色一凛,刚要出手,就被云卿浅抱住了手臂:“别,子衿,别伤害他,是冥楼!”   冥楼?   穆容渊轻轻推开云卿浅,到床底下把昏迷不醒的冥楼拉了出来,随后二话不说扯开他的外衫,看到他胸口那一团紫黑的掌印之后,穆容渊顿时攥紧了拳头,那模样,分明就是恨不能将冥楼撕碎了一般。   云卿浅看的出穆容渊的怒火,连忙上前握住他攥成拳头的大手,焦急的问道:“子衿,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受伤,外面的人又在搜查什么?”   穆容渊看向云卿浅,眼眶微微泛红道:“他杀了我祖父!”   什么?!!   云卿浅大惊失色!   “为什么……”云卿浅不明白,难道说冥楼来灵域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么? 第416章 杀人凶手(2更)   穆容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虽然穆老太爷待他不亲近,可那毕竟是他的亲祖父,而且祖父也没有特别偏袒谁,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况且他刚刚才和祖父修好关系,这冥楼竟然下如此杀手……   眼下冥楼在他眼皮底下,在他的大婚之夜杀了他的祖父,他真是恨不能将冥楼撕碎了喂狗!   感受到穆容渊的身上散发的杀气,云卿浅心里一惊,连忙抱住穆容渊的腰,柔声安抚道:“子衿,别……别这样,我们等他醒来,我们问问清楚,我认识冥楼虽然时间不久,但是他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祖父该死吗?!”穆容渊有几分被愤怒冲昏了头。   云卿浅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抚住这个濒临暴怒的雄狮,好像说什么话都像火上浇油。   情急之下,云卿浅踮起脚,覆了上去……   因为踮起脚所以云卿浅站不稳,刚刚才亲一下就险些摔倒。   穆容渊下意识的扣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   云卿浅松口气,开口劝慰:“子衿,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若他心术不正,我一定不阻拦你,好么?”   说话的过程,嘴唇若即若离,似碰非碰,这种温柔的亲密,让穆容渊暴躁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穆容渊扣住云卿浅的后脑,让她紧紧的靠近自己。   一直到感觉云卿浅有些窒息,穆容渊才抿了抿嘴唇放开了她,气喘吁吁的说道:“好,我听你的。”   穆容渊把有些脚软的云卿浅抱起来放回床榻上,让她安静的坐在那,随后大手覆盖住冥楼胸口上的手掌印。   云卿浅看到,那手掌印渐渐化作一道白色真气从冥楼胸口脱离,又进入了穆容渊的手。她不明白这是什么现象,但是她知道,穆容渊在救人。   果然,一刻钟之后,冥楼吐了一大口鲜血,终于醒了过来。   “冥楼!你怎么样了?”云卿浅连忙上前去搀扶,却被穆容渊拉住手臂拽了起来。   冥楼捂着胸口靠着床柱,勉强让自己坐起来。他抬头看到穆容渊瞬间明白是谁救了他。   “多……多谢……”冥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而穆容渊却并不领情。   “我答应卿卿,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冥楼抬头看向穆容渊,从穆容渊的眼睛肿他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穆容渊答应云卿浅给他解释的机会,但是没有答应说不杀他。   冥楼咬了咬嘴唇,想了想开口道:“我是为了……为了救卿浅。”   这话什么意思?   云卿浅忍不住瞪大双眼。   然而穆容渊却没有云卿浅那么意外,穆容渊只是严重杀意更甚的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发现在穆容渊脸上有她看不懂的冷冽。   冥楼叹口气,低头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她是君家人,也知道只有她能拿走平妖铃,更知道五大家族都在找她,并且想囚禁她。”   云卿浅脸色一白猛地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很明显,他什么都知道。   穆容渊见云卿浅脸色不好看,连忙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卿卿,事情不是他口中的样子……”   云卿浅自然是相信穆容渊的话,可是她心中难免也有疑惑。   “子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容渊轻轻拍着云卿浅的后背:“五大家族确实想找到你,但是祖父并没有想伤害你。”   穆容渊说完之后看向冥楼,开口道:“冥楼,你当我是傻子么?祖父心脏不见了,你挖了他的心,是想夺我穆家家主印记,根本不是你口中的救人。”   冥楼微微愣住,家主印记的形态一直都是各家的秘辛,没想到穆容渊竟然知道,难道说穆老太爷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穆容渊,所以提前告诉了他么?   冥楼抿了抿嘴唇,感觉自己的谎话圆不过去了,然而他也没有完全说谎。   “没错,我确实为了穆家的家主印记而来,可我杀了穆家主,并不是仅仅因为此事。我偷听到了五大家族家主的密谋,得知穆家主会用扶乩之术算出可以拿走平妖铃的人名,我想保护卿浅,所以才……”   穆容渊感觉呼吸一窒,他的祖父,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迫害云卿浅,祖父想保护云卿浅,祖父想让他来保护碧落!   “冥楼,你还在说谎!”穆容渊厉声道。   冥楼连忙开口道:“我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没错,我确实有私心,可我救人也是一片真心!我……”   穆容渊冷声道:“哼!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是说,你承认杀人……是在说谎!”   “什么?”云卿浅诧异了。人不是冥楼杀的?那他为何要承认?   穆容渊继续开口道:“祖父的功力,整个碧落也无人能及,你能杀人夺心,还能全身而退,这根本不可能!除非……”   穆容渊揪住冥楼的衣领,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除非你在穆家安插了人手!而这个人,身手不凡!”   冥楼听穆容渊这么说,顿时变得有些激动,连忙开口道:“不,是我,都是我做的,我杀了穆老太爷,因为我要偷家主印记,只有偷了穆家的家族印记,才能破解我鬼域几千年收到的天罚。我杀穆老太爷,是因为我不想让他算出卿浅的身份。都是我做的。你若想报仇,现在就杀了我吧!”   这下不仅仅是穆容渊就连云卿浅也看出了冥楼的不正常,他实在是太激动了,若是急于求死,那么刚刚也不会让云卿浅救她,如今救了他,他又这般说了,很明显是在掩藏什么。   他在掩藏什么呢?   穆容渊勾唇狞笑:“小爷最不怕撬不开人的嘴的,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说,那我就让你求着我说!”穆容渊话音一落便再次朝着冥楼出手。   然而真气刚刚凝结到手掌心,穆容渊就感觉胸口一阵抽痛,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噗——”   “子衿!”云卿浅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穆容渊。 第417章 中毒了!(3更)   一股火热的真气从胸口的碧落印记开始到处乱窜,穆容渊瞬间脸色火红,眼神涣散,糟了!他中毒了!   穆容渊趁着大脑还有短暂的清明,飞速思考着自己是如何中毒的。片刻后胸口火热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的袭来,几乎要烧穿了他的皮肉,烧化了他的五脏六腑。   可他是如何中毒的?晚上的酒席?   不,不可能,在酒席下毒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让旁人也跟着一同中毒,而且这种毒侵入了他的丹田,左右了他的真气,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凡品。   那他是如何中毒的?   对了!   是冥楼身上的掌力!   他刚刚为了救冥楼,将他体内那一股压制他的真气吸到自己体内了,那一股风元素真气他以为是穆老太爷的,可如今看来,那真气里夹杂了什么其他复杂的东西!   是谁?!   谁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害他!   难道是鬼域?!   “卿卿……跑……不要信……”冥楼!   穆容渊话没说完便昏了过去,滚烫的温度简直犹如一个烧开水壶。   “子衿,子衿!”云卿浅急的哭出声来,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被穆容渊怀疑的冥楼,此刻的震惊,一点也不比云卿浅少。他也不明白穆容渊怎么就好端端的晕倒了!   冥楼捂着胸口的疼痛,勉强站起身走向穆容渊,伸手摸到他的脉门之后,顿时脸色一白。   “糟了!他中毒了!”冥楼惊呼!   “怎么会中毒了?”云卿浅大惊失色!   冥楼感受着穆容渊的脉搏,又想到自己受伤中的掌力,顿时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该死的,他被利用了。   云卿浅并不知道冥楼心中想什么,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要救穆容渊,一定要先就穆容渊,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救人……救人,要怎么救!   对了!   白家擅长毒术,白邡一定可以解毒!   “元柒!”云卿浅大喊道。   元柒立刻从院子里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看到穆容渊躺在地上,连忙惊讶道:“九爷怎么了?”   “走,带他去白府!”云卿浅来不及解释了。   元柒点点头,立刻将穆容渊背在了身后,带着云卿浅一同去找白邡。   穆容渊中毒,云卿浅再也无暇顾及旁人,留下冥楼一个人在九渊阁。   冥楼见状咬了咬牙,也没有逗留,翻窗而出,不知去向哪里。   ……   大街上到处都是捉拿刺客的人,整个灵域城从白日的喜悦气氛,瞬间变成了风声鹤唳。   几乎家家户户都被敲开了门,穆家主遇刺,堪比一国之君驾崩,事态之严重,令所有百姓都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好在白家地处偏僻,再加上天色已黑,那些搜查的人也没注意到云卿浅一行三人的踪迹,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的了白府。   在云卿浅抵达白府时候,白邡正要出门,今夜的喜宴,他礼貌性的去喝了一杯喜酒。   可嫁人的是他心爱的女人,喜酒入喉也变得异常苦涩,所以白邡早早便回府了,只是没想到,回府不久就听到穆老太爷遇刺的消息,眼下他正打算去和其他几个家主汇合,一同捉拿此刻,却没曾想云卿浅竟然带着穆容渊来了。   更没想到,穆容渊竟然中毒了?!   当白邡看到穆容渊脸和脖子红的跟煮熟的虾米一般,顿时心道一声不好,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见白邡看过来,不明白什么意思,连忙开口问道:“王爷,子衿他怎么样了?”云卿浅情急之下,唤出最熟悉的称呼。   白邡抿了抿嘴唇,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只盼着穆容渊中的毒,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才好!   白邡命元柒将穆容渊安置好,然后伸出手诊脉,随着脉象的波动,白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是谁?是谁给穆容渊下的这种毒?!这一定是有预谋的!!   “王爷,到底怎么样了?王爷……”云卿浅泫然欲泣。   白邡重重叹口气,开口道:“穆容渊中了毒,是鬼域的避龙草!”   云卿浅立刻惊住了!   鬼域?!   难道是冥楼?!   云卿浅下意识看向身后,哪有冥楼的影子,她刚刚救人心切,早就把冥楼抛之脑后了。   白邡继续说道:“这是一种下在真气中的毒素,十分罕见。穆容渊是中了什么掌力还是……”   云卿浅听到这话,立刻想到了刚刚她让穆容渊救人的事,穆容渊吸收了郁结在冥楼胸口的掌力,所以才中毒的是不是?   云卿浅顿时万般懊悔,恨不能捶胸顿足!   “冥楼,你太卑鄙了,竟然如此利用我?!”云卿浅恨不能撕碎了冥楼。   白邡看向云卿浅,疑惑道:“真的是冥楼?”   云卿浅吧穆容渊救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让白邡知道穆容渊是如何中毒的。   事情倒是顺理成章,可白邡却保持怀疑的态度,冥楼为什么要给穆容渊下这种毒?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见白邡迟迟不表态,云卿浅以为他不愿意出手救人,连忙哭求道:“王爷,你们白家擅长毒术,求你救救子衿好不好,求求你!”   云卿浅楚楚可怜的看着白邡,双眼满是泪水,看的人心疼。   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无论是在东周,还是在碧落,她和白邡的关系一直都是敌友不分的。   如今她开口求助,是因为她实在找不到旁人了。   她知道白邡喜欢她,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卑鄙一些,来利用这一份喜欢,逼迫白邡救人。   白邡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想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云卿浅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可终究没有躲开白邡的触碰。   白邡粗粝的手指刚刚碰到她的脸颊,就感受到了云卿浅的僵硬,白邡叹口气道:“你为了他,竟然能做到如斯地步。”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她的脸,她明明十分厌恶,可她却没有躲闪。   白邡感觉自己心痛极了,这种心痛几乎让他想奋不顾身的占有眼前的少女,可他已经不是东周杭城的白邡了,不是那个阴谋诡谲,城府极深的逍遥王了。 第418章 鬼域避龙草(4更)   他知道了白家的诅咒,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或许从来就不真实。   所以他不能……不能放任自己,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再受到这种情劫。   白邡叹口气,只盼着自己成全眼前的一对有情人,可以得上天怜悯,饶恕他们白家先祖的罪过!   可是这个毒……   白邡看着穆容渊,心中又犯了难。   云卿浅都要急死了,白邡一直不言不语,是愿意救还是不愿意救人?   云卿浅呼吸间就要给白邡跪下,白邡眼疾手快立刻拖住了云卿浅。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我不救他!”白邡有几分不悦。   云卿浅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急切的开口道:“那你救他,快,现在救他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开什么条件我都满足,哪怕你要……”   “够了!”白邡听不下去了。   “他穆容渊在你心中是大英雄,难道我白邡在你心中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么?我承认我在犹豫,可我不是犹豫要不要救他,而是犹豫怎么救,这避龙草的解药我有,但是如果直接服用解药,他不会死,却会成为一个废人,武功尽失,永远只能躺在床上,除了眼睛嘴巴之外,全身都不能动,这样保住他一条命又有何用?”   白邡语气愠怒,气云卿浅竟然如此看低他。   云卿浅却没有心思去在乎白邡的感受,而是被他所说的话惊住了。   什么叫变成一个废人!   怎么会变成废人?!   “既然有解药,为何会变成废人,这……”云卿浅脸色白的难看,明明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脸色却衬不出一点红润。   白邡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跟云卿浅说实话:“避龙草,是一种阳亢的毒药,中毒者需得阴阳调和,将体内燥热之气摒除之后,再服用解药,方能平安无事。我迟迟不肯救人,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他与其他女子……”   白邡双唇抿紧,没有继续说话。   云卿浅魂魄不全,这种敦伦之事必定不能由她来做,那么就只能找其他女人来了。   找个一个女人简单,找一个愿意和穆九爷上床的女人就更简单了。   可这件事就好像插在穆容渊和云卿浅之间的鱼刺一样,往后余生,怕是都会如鲠在喉。   云卿浅会同意么?   她当然不会!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云卿浅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白邡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邡大惊失色:“云卿浅你疯了么?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么?只不过是睡一个女人罢了,他迫于无奈的做了,情非得已的睡了,你就不喜欢他了么?”   云卿浅没有看向白邡,而是坐到床榻边伸手拉住了穆容渊的手,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昨晚穆容清的话。   “我很期待,若是有一天你和小九只能活下来一个,你会如何选择?”   云卿浅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中暗道,难道是这样么?难道说穆容清早就知道穆容渊会中毒?可是为什么……   云卿浅摇了摇头,她已经无暇去想为什么了,她现在只想救人。   让穆容渊去和其他女子……   不,她做不到,她做不到让穆容渊去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骄傲如他,若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和不爱的人做了这种事情,他会有多痛苦。   而她……只会更加痛苦。   “王爷,劳烦您去配药吧……”云卿浅语气平淡而坚定。   “不行!”白邡厉声拒绝。   “你要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绝对不可以,云卿浅,我希望你能搞清楚,我白邡珍之重之的人是你,而不是穆容渊!若要以你的性命去换取他的性命,我决不允许,也绝不会出手救人!”   白邡的语气愤怒而坚定。   云卿浅起身泣不成声的大喊道:“你珍之重之的人是我,那你可知道,我珍之重之的人是他,若他有丝毫闪失,我绝不会独活!”   白邡被云卿浅的话刺的心头一阵阵抽痛,可让他明知道云卿浅会死,还放任她去送死,他也实在做不到。   “浅儿,随便找一个女子来,大不了事成之后,我杀了她,绝不让她碍你的眼,如何?”   云卿浅苦笑着,别说她做不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就算她狠下心去做了,她也无法接受将穆容渊的命交在其他女子身上。   看着穆容渊的体温不断升高,云卿浅有些心急喊道:“白邡!”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   “我有桃花精魄护体,可保三次性命无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死的!”话虽这样说,可桃花精魄保的是她不遭遇意外,可这灵魂损伤谁又能保的了?这种事情云卿浅自己能想得到,但是她却不打算告诉白邡。   白邡听云卿浅这么说,固执的态度倒是渐渐动摇了。   云卿浅见白邡沉默,连忙伸出手,给他看手腕上的拘魂铃。   白邡一看那铃铛便知不是凡物,一道水元素轻轻探出,在铃铛上环绕一圈回去,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木元素,这是桃花精魄啊!   云卿浅焦急的等待着白邡的回应,而白邡呢,他此时此刻几乎要被自己心痛和嫉妒的感觉蚕食殆尽了。   他要去救他的情敌,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奉献自己。   爱不能,求不得,一生为情所困……   这就是白家的命啊!   白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淡淡说道:“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话音一落白邡便阔步离去。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若是他没有恢复记忆,是不是更痛快一些。   他可以偷偷监视云卿浅,可以去买通阿丑,可以教阿丑说出那些谎话,可以动用权利去更改杨洲城的户籍,最后还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灭口。   果然……做人若是没有了良心,终归是更洒脱!   ……   白邡离开之后,云卿浅便紧张的翻身上了床榻。   她是重生的,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一无所知,可如今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又是如此凶险的情况,她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第419章 万物复苏(1更)   云卿浅想伸出手去解穆容渊的腰带,可是解着解着却系成一个死扣。   越是慌乱紧张,越是忙中出错,云卿浅的眼泪都急出来,忍不住去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她来到碧落,简直就是给穆容渊带来灾难的,先是救了死对头穆容沉,而后又救了对灵域意图不轨的冥楼,结果导致冥楼杀了穆家主。   而现在……她又让穆容渊因为救冥楼而中毒。   “子衿……”云卿浅扑在穆容渊的胸口,忍不住哭了出来。   然而云卿浅刚刚靠近穆容渊,昏迷中的穆容渊便有了意识,他手指微动,睫羽微颤,仿佛要醒过来一般。   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在窜入他的鼻腔,令他不直觉的深呼吸。   香气吸入肺腑,仿佛一股纯净而凉爽的清泉,在洗涤他灼热而浑浊的血液。   他想要更多!   就在云卿浅还不知所措的时候,穆容渊却猛地睁开了双眼,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双眼之中没有半分清明,整个白色的眼球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仿佛一头饿了几个月的猛虎,又仿佛一个走火入魔的武者。   云卿浅看到穆容渊睁开眼,又惊又喜,然而她却知道,穆容渊这个状态是不对的。   “子衿,子衿你怎么样了,子衿你看看我,我是卿卿啊!我是你的卿卿啊!子衿……”云卿浅试图唤醒穆容渊。   然而穆容渊就像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双眼没有焦距的死死的盯着云卿浅。   就在云卿浅想要伸手触碰一下穆容渊脸颊的时候,穆容渊猛地弹坐起来,将云卿浅重重的推到了里面,随后便是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   穆家老太爷死于非命,穆家上下乱成一团。   由于穆老太爷临死之前都没有定下传人,导致现在连个能发号施令的人都没有,不仅如此,今日的主角穆容渊竟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穆家各个族老相商之后决定先让穆容沉带领穆家人来捉拿凶手。   那凶手受了伤一定逃不远。   前来贺喜的冷家,风家,靳家也纷纷参与到搜查的队伍中,势要把灵域城翻个底朝上。   穆容沉神色冷漠的看向穆容清,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清清,你可看到小九了?”   穆容清心里一紧,表面却故作镇静道:“出了这样凶险的事,他肯定回去护着他那宝贝云卿浅了!”   穆容清脸色阴郁,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穆容沉有几分看不懂穆容清的表现,但是有一点他心中了然,那就是穆容清对穆老太爷的死,毫不动容。   细细说来,这些孙辈中,最得穆老太爷照顾的就是穆容清了,祖孙二人平时感情也颇好,为何如今祖父过世,他在穆容清脸上丝毫看不到悲戚神色呢?   “唔……什么味儿,好香啊!”穆府的下人闻到一股甜香的气味儿,忍不住感叹道。   穆容沉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仔细一闻,果然有一股清幽的香气。   只是这股香气怎么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   ——   就在众人都闻到香气时候,整个白府,已经被浓郁的香气笼罩了。   拿着解药的白邡站在房门外神色担忧愁眉苦脸,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如此浓郁的香气,云卿浅的神魂真的受得了么?那桃花精魄到底能不能护住她?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房间里那令他心烦意乱的动静,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邡又心急,又心痛,恨不能冲进去把云卿浅拉出来。   “呀,这,这花怎么开了?”白家的下人惊呼道。   白邡下意识看过去,猛地发现院子里的花竟然真的都开了。不仅如此,那些冬眠的灌木,落叶的大树,枯萎的花圃,一切的一切都在复苏回春。   眼下是冬月,正值隆冬季节,怎么这些花草树木却出现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   想到这挥之不散的香气,又看到这万物复苏的奇景,白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白邡连忙冲出白府,果不其然!   整条街上枯木逢春,雪地里探出嫩绿的新芽,整个光秃秃的街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繁花似锦!   ……   冷家家主惊愕道:“是她回来!?”   风家家主也震惊的重复了一句:“真的是她回来了?!”   穆容沉和穆容清二人疑惑不解,什么她回来了,她是谁?这眼前的怪异景象又是为何?   靳家家主一脸担忧的开口道:“是君家人!只有君家人的木元素才会有这万物复苏的能力!”   按照靳家主所言,这种现象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据史料记载,当年君一笑被白尚呈一剑穿心的时候,便是满城飘香,万物复苏!   “糟了!一定是君家人!当年五大家族将君家所有人都赶上了流放台,让她们死的死残的残,所以这几千年过去之后,她们回来复仇了!”冷家主感觉有些脊背发寒。   风家主也应声道:“没错,穆老太爷扶乩卦象中显示会有一个人拿走平妖铃,重现当年的浩劫,这人一定就是君家人!”   穆容沉和穆容清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很明显,她们二人心中猜到了,那君家人是谁!   “快搜,顺着香气去搜,一定要找到那个妖女!否则咱们都活不成!”本来还在看穆家热闹的其他家主,立刻都提心吊胆起来。   若真是让朱厌入世,必定是碧落浩劫!   ……   白府。   云消雨散之后,云卿浅躺在穆容渊的臂弯中,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浅茶香。   旁人都说她身上香气袭人,可她偏偏觉得穆容渊身上的浅茶香令人沉醉。   细细想来,她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便对她无礼,可她却喜欢上了这一股浅茶香。   这种香气,让她对他卸下心防。   “子衿,你总说,我是你的解药,但是你可知道,你……也是我的解药,化解了我对前世的执念,化解了我心中无限的仇恨,化解了我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刚刚的他犹如猛虎出笼,毫不温柔,可现在他,却沉沉睡去,留给她静谧而温柔的睡颜。 第420章 红颜白发(2更)   身上笼罩的半透明花瓣渐渐褪去,手上的拘魂铃已经落地碎成几块,云卿浅知道,三次活命的机会,她已经用光了。   本来她还希冀自己的灵魂会在穆容渊身上,可事实证明,并没有。   云卿浅心中苦涩难当,却也十分满足。   千回百转,他们终于是真正的夫妻了!   “子衿,我是你的了,完完全全是你的了,只是……这样的我,你还……你还要么?”   她香气外泄,也感受到了桃花精魄的保护,然而桃花精魄保住她一条命,却保不住她的容貌。   云卿浅看向散落在穆容渊胸口的一缕银发,脸上红晕未退却夹杂着一丝苦涩。   她本想求个二十年相守,可老天爷却对她丝毫不怜惜……   三千墨发寸寸成雪,她竟然一瞬间,便成了一个老妪。   云卿浅不敢去照镜子,她实在无法面对自己的容貌。   “浅儿,快出来!”白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急切和恐惧。   云卿浅不明白白邡为何焦急,可是她确实也不想再留下了,若是穆容渊醒了见她这付模样……   女为悦己者容,云卿浅接受不了自己以这样的形象去面对穆容渊,更加不想让穆容渊心生愧疚。   云卿浅起身迅速整理好自己和穆容渊的衣服,打开了房门。   白邡看到眼前的云卿浅顿时惊住了!   看到白邡的目光,云卿浅有些不自在的想别开脸,心想自己一定是丑的吓到白邡了。   短暂的惊讶之后,白邡有些怔愣的喃喃道:“浅儿,你头发怎么白了……红颜白发,这也……这也太美了……”   白邡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过去云卿浅便美的令人移不开眼,可现在她这付模样更像是从未入世的精灵一般。   清纯和妩媚,竟然可以完美的结合在同一个人身上,令白邡连眼前的危机都忘了。   红颜白发?   云卿浅忍不住转身看向房间的铜镜,发现自己的容貌竟然没有变,不仅如此,仿佛皮肤更加水嫩,五官更加玲珑,再配上这一头银发,竟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这是怎么回事?是桃花精魄么?   “家主,家主!外面好多人冲着咱们府过来了!”白家下人的喊叫声终于将沉浸在惊艳中的白邡惊醒了。   白邡猛地上前拉住云卿浅的手腕,急声道:“浅儿,快走!跟我走!”   云卿浅愣了愣:“怎么了?”   白邡焦急的说道:“你先跟我走,路上跟你说!”   “不行,我不能走,子衿他……”云卿浅担心穆容渊的安危。   白邡连忙上前将一颗解药喂给了穆容渊,然后开口道:“你放心,解药我已经喂给他了,十二个时辰后他一定生龙活虎的。这里有白家侍卫和元柒护着,不会有事!浅儿,快跟我走!”   白邡十分急切,因为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护不住云卿浅,若是白若在,他们或许还能拖延一下时间,等穆容渊醒过来,可白若不在,他本就重伤未愈,如何能抵挡住其他四大家族的围攻。   ……   云卿浅被白邡带着从白家暗道飞速离开。   在路上云卿浅才从白邡口中得知,原来那穆老太爷命众人去拿平妖铃,是为了试探众人的元素之力有没有被平妖铃所接受的。   而被平妖铃所接受的人,就是会给碧落带来灾难的人。   云卿浅不解的问道:“可我没有元素之力。也没有被接受。”   白邡叹口气道:“若是你有元素之力,怕是刚刚回到灵域城就会被抓了,哪里还能给你机会和穆容渊成亲。”   说道这里,白邡忍不住埋怨道:“这穆容渊也是的,我已经提醒过他要小心了,可他仍旧一意孤行要跟你成亲,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想到云卿浅可能不喜欢,白邡没有继续说穆容渊的不是。   云卿浅听到这话倒是有了另外一番琢磨,穆容渊知道这件事?既然知道还要这么做,说明他一定想好了退路,难道是因为冥楼的意外,导致他的计划被打乱了么?   对,没错,穆容渊明明说过,穆老太爷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果然是她让穆容渊救人,才导致现在的窘境。云卿浅真是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   白邡带着云卿浅一路从暗道离开了灵域城,重新感受到阳光时候二人竟然已经在郊外了。   看着白雪覆盖在绿树红花之上,云卿浅才意识到自己的香气竟然传了这么远。   “你要带我去哪?”云卿浅开口问道。   白邡开口道:“去无极之地,流放台,只有从那你才能回去!只有回到那边你才安全!”   云卿浅愣住了,连忙开口道:“不行,我不回去!”她千方百计的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穆容渊,好不容易两个人成了亲,她怎么能回去?若是她回去了,她就再也见不到穆容渊了。   白邡有些焦急:“浅儿,你必须走,在碧落,就算是我和穆容渊拼了命也护不住你。五大家族都会视你为眼中钉,他们不会杀你,但是会折磨你,会囚禁你。”   “凭什么?就凭那么一个卦象?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云卿浅心中愤愤不平。   白邡一脸愁容:“因为恐惧,因为众人知道朱厌的厉害,因为当年君一笑带来过一场浩劫,在被危险笼罩的恐惧之下,他们只会选择牺牲别人,根本不会去探究这样做对还是不对。活着,才能分辨对错,死了,对错又有什么意义?”   云卿浅心中嗤笑,这群人当年残忍的流放了君家所有人,他们口中的恐惧根本就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   这不叫恐惧,这叫心虚!   白邡顾不得跟云卿浅讲太多道理了,直接上前扣住云卿浅的肩膀带着她飞身而起。   ——   另外一边,穆容沉,穆容清,还有其他几位家主,也顺着香气最浓郁的地方找到了白家。   “抱歉,我们家主身体不适,今日无法见客。”白家侍卫将众人拦在了门外。   风家主勾唇狞笑,三枚三棱镖射了出去,直接将那说话侍卫杀了,厉声道:“事关碧落生死存亡,我看你们谁还敢拦着?!” 第421章 红鸾珠(3更)   白家其他人虽然心中不忿,可他们也都明白自己并不是这几大家主的对手,只好,让他们破门而入。   “我们分头搜!”穆容沉开口道。   几个家主点点头,分散向四面八方。   穆容清也带了一队人马,朝着内院搜查,然而她搜寻的方式要比旁人聪明几分,白家院落非常大,但是那些复苏的植物却并不是都长的一样茂盛。   穆容清顺着植物的生长程度,一路搜到了穆容渊和云卿浅洞房的院落。   院子里被白邡安排了许多侍卫把守,除此之外还有元柒,然而这些都没能拦得住穆容清的步伐。   穆容清杀光了院子里的白家侍卫,想到元柒和穆容渊的主仆感情,最终值得悻悻收了手,只打晕了元柒,没有下杀手。   解决了院子里的麻烦之后,穆容清兴奋的走向房间,若是这香气真的是云卿浅释放出来的,那么这个房间里,必然有解了毒的穆容渊,和已经死了的云卿浅。   云卿浅死了,她的小九,就还是她的。   哐当一声,房门被穆容清一脚踹开。   浓郁香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云雨之后的气息。   穆容清心头一痛,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其他女人欢好,哪怕是哪个女人已经死了,她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   满室的馨香,地面散落着凌乱的衣服,床上的床幔半遮半掩,一切都透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穆容清缓缓走向床榻,还没等看清床上的人,先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地上有一条红线,红线下面是一个碎成小块的铃铛。   这个铃铛……   穆容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响起来这个铃铛是在云卿浅手上看见过,为什么会碎在这里?而且为什么她能感受到强大元素之力。   穆容清伸出手去触碰那碎掉的铃铛,即便里面的桃花精魄已经离开了,她仍旧感受到了雄浑的木元素之力,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穆容清当即掏出锦帕,将铃铛碎片包裹起来放在怀中,然后才继续走近床榻。   透过纱帐,她隐约看到床上只有一个人影,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   穆容清心里一惊,连忙一把掀纱帐,然后便看到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穆容渊睡颜正酣。   只有穆容渊一个人?云卿浅呢?   穆容清看向床榻里面,到处都是女子破碎的衣衫,却没有看到人,顿时心下疑惑不已。   昨天晚上,她明明偷听到白邡和穆容渊的谈话,说云卿浅魂魄不全什么的,不能行夫妻之礼。可如今二人木已成舟,为何云卿浅没死,人还不见了?   难道说被白邡救走了?   穆容清的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嫉妒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了,尤其是看到床榻上那一抹殷红的时候,穆容清恨不能自己成为穆容渊睡过的那个女人!   这个念头在穆容清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让她心生一计!   ……   穆容沉和其他家主带领下人将白家翻了个鸡飞狗跳,然而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将白家人都关了起来。   正当穆容沉想要去寻找穆容清那个队伍询问情况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忙跑过来禀报到:“五爷,发现一条暗道,暗道里面香气更加浓郁!”   风家主立刻开口道:“还等什么,追啊!”   众人立刻沿着暗道追向白邡和云卿浅逃离的方向。   ——   在所有人都离开白府之后,两道身影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刚刚穆容渊和云卿浅洞房的房间。   莫寻凭空出现,看到床单上的一抹殷红时神色复杂,似乎有喜悦,可更多是担忧。   “你还磨蹭什么呢?快拿啊!”灰袍道人从莫寻身后冒出来,催促着。   莫寻担忧的说道:“那丫头还没找回魂魄就……如此一来,她凶多吉少了!”   灰袍道人摸了摸鼻子,挑眉道:“怎么?不想她死?”   莫寻下意识回道:“自然不想!”   灰袍道人叹口气道:“撮合他们在一起,是你的责任,得到红鸾珠,是你回报。如今他们已经成亲圆房,你我也算功德圆满了。至于这生死命数,可就不是你我应该管的了。”   莫寻抿了抿嘴唇,叹口气,随后大手一挥,一连串红彤彤且半透明的珠子,便从床榻上的落红之处飞了出来。   当年云卿浅刚刚发现魂魄不全的时候,他在忠勇侯府对面的屋顶上朝着穆容渊要了一样东西,那个东西就是他们圆房后的元帕。   莫寻要元帕,并不是有什么变态的嗜好,而是真心相爱的男女,在圆房之后,便会出现红鸾珠,莫寻一直以来想要的只有红鸾珠。   如今红鸾珠到手,对于莫寻来说,确实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几颗?”灰袍道人伸长脖子,好奇的看向莫寻的手。   莫寻有些怔愣的看向自己手上的红鸾珠,还不等他开口回话,灰袍道人就惊呼道:“竟然有九颗?!”   莫寻有些高兴,但是更多的是担忧:“九颗红鸾珠,象征这他们之间的爱情,会影响这里整个位面的局势。”   灰袍道人缕着山羊胡开口道:“若是相亲相爱,自然是天下太平,若是相爱相杀,只怕生灵涂炭。”   莫寻皱眉道:“他们会为会相杀?”看他们二人一路走来,感情颇好,莫寻实在想不出他们会相爱相杀的理由。   灰袍道人摇摇头,他也想不出缘由,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灰袍道人拍了拍莫寻的肩膀,开口道:“红鸾珠到手了,我们该走了!”   莫寻抿着嘴,迟迟做不了决定。   灰袍道人见他这付模样,想了想开口道:“唉,老头跟你东奔西跑的,腰都要断了,老头就在这灵域城歇歇脚,你呐……”   莫寻龇牙一笑:“我去给你寻些好吃的!”莫寻话音一落便闪身不见了。   看着莫寻去救人救的那么开心,灰袍道人无奈的笑了笑。   本应是凉薄之人,奈何有一颗赤诚之心。   ——   九渊阁。   一天一夜过去了,一直昏睡的穆容渊终于有了要醒过来的迹象…… 第422章 阴谋落空(4更)   躺在穆容渊身旁的穆容清见状连忙闭眼假寐,一条藕臂搭在穆容渊的胸口上。   穆容渊眉头微微皱起,感觉周围的气息令他很不舒服。   “子衿……”   “疼……”   “我爱你……”   破碎的声音在穆容渊脑海中响起,穆容渊猛地睁开眼,唰的一下弹坐起来。   “卿卿!”穆容渊惊呼道。   穆容清以为穆容渊在叫她,连忙起身环抱住穆容渊的身体开口道:“在呢,我在呢,小九……”   柔软温暖的身体靠在他手臂上,让穆容渊有一瞬间的怔愣,可当他转过头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立刻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推开,唰的一下站起身,远离的床榻。   感觉到周围的冷空气正在侵袭他的肌肤,穆容渊顿时怒不可遏,随手扯了外袍穿在身上。   穆容渊眼中的厌恶和排斥太明显了,刺激的穆容清,三分羞涩变成七分恼羞成怒。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卿卿?卿卿呢?”穆容渊慌乱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他的九渊阁,这是他为云卿浅布置的新房,床上还铺着合欢的囍被,枕头上还绣着鸳鸯戏水。   这里应该是他给云卿浅一个美好洞房的地方,为什么,此时此刻穆容清却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床榻上。   “说话!你为什么在这里!”穆容渊怒吼道。   “小九,我是为了救你才……”穆容清微微低下头,眼神刚好轻飘飘的落在床单上面的一朵殷红之上。   那一朵殷红异常刺眼,却也在向穆容渊诉说着,这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穆容渊咬着牙,厉声道:“穆容清,你可真让我恶心!”   穆容清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穆容渊,满脸都是受伤和震惊。   “小九……我……我是为了救你啊!”   “救我?就用你这付身子么?呵,就算我神志不清,我也不会碰你半下,不知羞耻!”   穆容渊大手一挥,床上纱帐被风卷落直接覆盖在穆容清的身体上,遮住她半漏不漏的身子。   听到不知羞耻四个字,穆容清几乎要愤怒的失去理智了,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羞辱她?   “我是为了救你!若是不做……你就会死啊!”穆容清大声哭诉道。   穆容渊厉声怒斥:“你是为了救我?那我的毒又是谁下的?”   穆容渊伸手从胸口祭出碧落印记,拿着印记怒声道:“我就是太信任你了,才着了你的道。”   “我没有在碧落印记上下毒,你拿去的时候不是仔细看过了么!”穆容清强辩道。   穆容渊嗤笑一声,开口道:“我何时说过毒是下在碧落印记上的?”   穆容清倒抽一口凉气,她……她竟然被愤怒冲昏了头,慌不择言!   穆容渊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穆容清,他怀疑的是冥楼,可是穆容清摆出这付场面来攀诬他,让他不得不去想,中毒一事当中,有穆容清的手笔。   所以他才开口试探,没想到一试便知!   穆容渊咬着牙,双拳攥的指节发白,若说丝毫不伤心也是假的,他把她当做亲人,可她却如此设计他。   卿卿,他的卿卿去哪了?   穆容渊慌乱四下巡视,没有发现这里有云卿浅的衣服,也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什么香气,想来他们圆房的地方,一定不是这里。   那个傻丫头!   她明知道自己圆房就有可能会死,为何还要……   穆容渊一阵阵的心痛,连眼眶都红了。   唰!一道劲风袭来,在穆容清还怔愣的时候,被穆容渊点了穴道。   “小九,你要做什么?!”穆容清有些紧张。   穆容渊走上前,食指和中指指向穆容清的眉心。   穆容渊口中念念有词道:“以我风神之力,夺你风之元素,以我家主之印,封你识海之功。穆容清,我以穆家家主的身份,驱逐你出穆家,送你去流放之地!”   穆容清目瞪口袋,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冥楼苦苦寻找的穆家家主印记,竟然在穆容渊身上。   不,严格说来,是在他体内,穆家家主印记,与其他家族的不同,它并不是什么物体,而是风神之力。   “不,不要,小九,不要!我没有,我没有跟你睡,这都是假的,假的……这落红,是我割破了手指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穆容渊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是假的,我的卿卿香气袭人,怎会如你这般,恶臭难当!”   穆容渊话音一落,手指便要离开了穆容清的眉心!   穆容清知道,穆容渊的手指离开,便会抽出她的元素之力,穆容清惊恐万分,却无力反抗。   然而就在此时,一到黑色身影破窗而入。   一团蓝色妖异的火焰,扑向了穆容渊,穆容渊脸色一凛立刻闪身躲避。砰的一声,火苗砸在了家具上,一瞬间将点燃了整个房间。   而那到黑影,趁穆容渊不备闪身抱住了穆容清,带着人翻身而出,逃离了房间。   穆容渊挥散眼前的火光之后,看到那两个身影最后一眼,那是……是冥楼?!   冥楼为什么要救穆容清?!   穆容渊有心去追,但是他更加担心云卿浅的安危!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秋后算账,他必须先去就云卿浅!   ——   七清园。   啪!一声脆响,穆容清被冥楼一个巴掌打翻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血液。   “贱人!你利用我!”冥楼怒斥道。   他昨夜收到穆容清的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穆家的家主印记,可他抵达穆家的时候,却发现穆老太爷已经身亡了,而且被偷走了心脏。   他立刻转身离去,却被人暗算打了一掌。   这打了他一掌的人就是眼前的穆容清,杀了穆老太爷夺心的人也是眼前的穆容清。   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都完了一步,穆老太爷已经在酒宴之前,便将家主印记,传给了穆容渊!   穆容清转过头恶狠狠的看向冥楼,咬牙道:“我的好兄长,你可以利用我两百年,我为何不能利用你一次?!”   冥楼怒斥道:“你也是鬼域冥家的人,为鬼域做出牺牲,谈何利用!”   原来穆容清竟然是冥楼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第423章 冥家的算计(1更)   穆容清嗤笑一声道:“冥家人?我没有冥火元素,我不怕白日之光,我体内是风元素,你倒是说说,我哪一点儿像冥家人?”   冥楼上前揪住穆容清的衣领,怒声道:“冥家生你,养你,你生是冥家人,死是冥家鬼,你以为你攀上穆容沉就能做碧落的女主子了?我告诉你,你的碧落印还在父亲手上,若有异心,父亲会直接捏碎它,让你永远离开碧落!”   话说道这里,终于让穆容清脸上浮现一丝恐惧,可她心中仍旧不服气!   穆容清用力甩开冥楼的手,怒声道:“你这般生气,到底是因为我破坏计划,提前挖了穆老太爷的心脏,还是因为我利用了你,误伤了穆容渊,而让云卿浅误会?”   冥楼微微一愣,没有回答这话。   穆容清挑眉看向冥楼,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怎么?大哥也喜欢她?先有穆容渊,再有穆容沉,现在连我鬼域少主也要被美色所迷了吗?君家嫡系,还真是不简单呢!”   冥楼猛地当大双眼,厉声问道:“你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穆容清冷笑一声:“她掉落朱厌洞穴而不死,除了君家人,朱厌还会对谁这般优待?你以为只有我知道?告诉你,穆容渊,穆容沉,人人都能看出她的底细,就连穆老太爷都心里清清楚楚!只有她自己蠢得不自知而已!”   冥楼咬了咬牙,回忆了一下在朱厌地洞的细节,然后怒声道:“你是故意将平妖铃打过去,将她击落到朱厌洞穴的?!”冥楼语气带着克制不住的愤怒。   穆容清勾唇狞笑,没有开口,但那个得意的表情,分明就是承认了。   冥楼近乎于咆哮的怒斥道:“若她不是君家人,那么在朱厌洞穴就被你害死了,那是一条人命啊!”   穆容清忽然癫狂的大喊道:“人命?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么?当年爹爹拿我去和朱厌做交易的时候,我的好大哥,你怎么不说我也是一条人命呢?”   说起往事,冥楼确实有些惭愧,可他却阻止不了。   鬼域一直承受天罚,因为不得见白日之光,族中可以健康长大的孩子越来越少,人口骤减。   冥家身为鬼域之主,一直在想办法破除天罚,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移花接木。   碧落的每个人,都有碧落印记,而每个家族的族长除了碧落印记之外,还有象征着权利和实力的家主印记。   冥家家主从古籍中得知,只要将两家的家主印记融合再分开,便可以将鬼域的天罚转嫁到灵域身上。   可家主印记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别说去偷,就连其他的家族的家主印记长成什么样子旁人都不知道。   万般无奈之下,冥家家主决定安插一个眼线到灵域穆家,这个眼线就是现在的穆容清。   穆容清是冥楼同父异母的妹妹,有着冥家的血统,自然也受天罚惩戒。   而冥家家主为了能让穆容清顺利进入穆家,便寻到了朱厌。   冥家家主与朱厌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交易,冥家主将自己的碧落印记赠予了朱厌,承诺只要找到君家人,就带去放朱厌自由。   而朱厌则是赋予穆容清风元素,并且让她拥有妖力来抵抗白日之光的伤害   为了以防穆容清生出异心,冥家家主,也将穆容清的碧落印记,收到了自己手上。   冥楼知道,在这件事中,穆容清也是牺牲者,可她身为冥家人,理应为了全族的利益去牺牲!   “事到如今,穆容渊已经得到了家主印记,而你愚蠢的行为,也已经让他对你失去了信任。你回鬼域吧,这里不再需要你!”冥楼冷声道。   穆容清有些激动的惊叫道:“回鬼域?你让我回鬼域?我在灵域生活了两百年!我若回去是什么?只是一个异类!”   穆容清从地上站起来,深呼吸一下,开口道:“你说的没错,穆容渊确实不会再信任我了,可我还有穆容沉!”   “穆容沉的城府更深,根本不是你能拿捏的!”冥楼打断她的话。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穆容清强辩道。   冥楼见穆容清一副着了魔的样子,心想劝她怕是也劝不动了,想了想开口道:“你可以留下,但是做什么事之前,必须先和我报备!若你再敢擅自行动,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穆容清咬着嘴唇没有应答,算是应下了,她的碧落印被人拿捏在手上,她没办法不服软。   只是……阳奉阴违这种事,她也没少干!   穆容渊现在有了家主印记,无论是武功还是元素之力都大大增强,想要硬抢,怕是不成。   为今之计,只能先收服穆容沉,稳定自己的地位,才能以谋后路。   ——   另外一边,穆容渊离开九渊阁后,看到了整个灵域城出现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景象,顿时心中大骇。   他不知道去哪能找到云卿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和云卿浅圆的房,他只能凭借空气中香气,去寻找正确的方向。   在城里转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穆容渊走到了白府,看到门口死在三棱镖下面的白家侍卫,穆容渊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瞬间便猜到,一定是其他几个家主见到如此怪异的景象,闻到如此浓郁的香气,而追到了白府!   “卿卿!”穆容渊有几分慌了神,即便是知道此刻云卿浅必然不在这里了,他还是忍不住喊着她的名字。   穆容渊想找个白家下人问问,可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人。想来应该是都被其他几个家主囚禁了。   穆容渊来到白家地牢,果然看到了那些下人,除此之外,还有被穆容清打晕的元柒。   白家众人看到穆容渊,顿时心生戒备,毕竟是穆容沉带人差点血洗了白府。   穆容渊也没空去解释,只是一道掌力劈过去,打碎了老房门,把元柒拉了出来。   “元柒!元柒!”穆容渊一边呼唤,一边给元柒渡入真气想让他醒过来。 第424章 追兵已到(2更)   片刻后元柒果然缓缓转醒,看亲穆容渊容貌之后,元柒顿时大惊:“九爷,快走,五爷和七小姐……”   元柒话没说完,就发现他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哪个客房外面的院子了,而是一间地牢。   穆容渊无奈的叹口气,继续问道:“白家主和卿卿呢?你可知道?”   元柒连忙点头,可点完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穆容渊有些烦躁的怒斥道:“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你快说啊!”   元柒苦着脸,开口道:“属下也不明白,白家主只是闻到香气,看到百花复苏的景象之后,就说九夫人有危险,然后就带着九夫人跑了,让属下看好九爷,具体去哪了,白家主没说!”   穆容渊心中焦急,可也缓缓松了一口气,有白邡护着云卿浅,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他只要尽快追上他们就好。   然而,穆容渊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   白邡带着云卿浅一路逃往无极之地,然而云卿浅初次承欢本就不适,再加上她身娇体弱,也没有武功加持,导致一路上行程极慢。   仅仅跑了一天一夜,就被身后的追兵追上了!   “他们在那!”   “那是什么?白头发的?”   “是个妖精!?”   白邡回头一看,三大家主和穆容沉已经近在眼前了,而他们距离无极之地至少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白邡咬咬牙,开口道:“浅儿,你快跑,我拦住他们!”   ?   白邡话音一落已经射出一道水龙,水龙卷住云卿浅的腰身,将她迅速朝着远方推了出去,然而云卿浅回头看到身后的追兵,又看到脸色苍白的白邡,实在忍不住担忧的想劝他一起走。   “王爷……”   白邡打断了云卿浅的话,只开口道:“浅儿……对不起!”他为他曾经的设计和欺骗道歉,若是现在不说这一句,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云卿浅感受到了白邡的诀别之意,有些心急,可她却无力挣脱这些紧紧缠绕住她的水龙。   白邡的水元素不足,而且重伤未愈,他心知肚明根本不可能在三大家主和穆容沉的围剿下护住云卿浅,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用最后的力气绊住追兵的手脚。让云卿浅能逃得更远一些。   云卿浅去过流放之地,她一定认得路,只要她逃到流放台,就安全了!   然而从远处跑来的穆容沉,一眼边看出了白邡的意图!   穆容沉随手甩出两道风刃,一道袭击向白邡的身后,另外一道袭击那被水龙卷走的银发妖物。   “唔!”白邡身后中招,闷哼了一声。   水元素断开,那本来极速前进的云卿浅顿时停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有一道风刃直逼云卿浅的背心处。   白邡见状顾不得背后的伤势,脚尖一点竭尽全力飞掠而起,猛地抱住了云卿浅,用自己的后背,挡下了第二道风刃!   “噗——”   一大口鲜血从云卿浅眼前划过一道刺眼的红光喷在了半空中。   “王爷!”云卿浅惊呼道。   听到这个声音,刚要继续出招的穆容沉收回了手,这是……云卿浅的声音?   白邡抱着云卿浅摔落在地面上,整个人垫在下面护住了她。   众人围了上来,惊讶的看着满头银发的云卿浅。   “她是什么……是妖精么?”冷家主凝眸看着云卿浅。   “好美的妖精!”风家主忍不住贪婪的开口道。   “这妖精怎么有几分眼熟?”靳家主探究的端详着云卿浅的容貌。   这几位家主见过云卿浅的次数不多,大都是远远的看着,所以一时间认不出来,可穆容沉却一眼便认出了她!   “云卿浅?!你怎么……怎么变成这付模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卿浅哪里顾得上这些人的疑惑,白邡已经快奄奄一息了。   “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王爷!”云卿浅十分焦急,却又痛恨自己的无计可施。   冷家主双眸微眯,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瞪大眼睛大声道:“是她,就是这个妖精,她是君家人,她身上有着浓郁的香气!”   风家主眉毛一挑,双眼放出一抹邪光,勾唇笑道:“哦?是么?这么美而柔弱的妖精,本家主倒要仔细闻上一闻!”   风家主说话间就朝着云卿浅伸出手,眼看就要碰到云卿浅的肩膀了,却被白邡死死的拉住了手腕。   “不!许!碰!她!”白邡咬牙说道。   风家主凝眸看向白邡,想到白邡的舍身维护,又想到云卿浅对白邡的称呼。   风家主狞笑道:“原来如此!白家主你偷平妖铃的妖力不成,被流放到了碧落,然后遇到这个君家妖女便中了诅咒,深陷其中。啧啧,白家看来……要断后了啊!”   风家主话音一落,便反握住白邡的手腕将人唰的一下拉起来,狠狠的扔到了一边。   白邡撞在树上,噗的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没了白邡的维护,柔弱的云卿浅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王爷!”云卿浅惊呼一声扑过去,却被三个家主拦住了去路!   眼看着风家主又要朝她伸出魔爪,云卿浅一边后腿一边厉声道:“别过来!你们为什么抓我,我……我是穆家九爷的妻子!”   “哈哈哈哈!你醒醒吧,别说穆家九爷,就算穆家老太爷活着,也会第一时间来缉拿你这个为祸碧落的妖女!君家的人,就是碧落的罪人!”   风家主一把扣住了云卿浅的手腕,贪婪的看着这张美的不似凡人的脸。   “难怪当年君一笑能把碧落搅的天翻地覆,能有如此容貌之人,还真当是让人怜惜呢。”风家主伸出手要去摸云卿浅脸,可一个身影晃过之后,云卿浅再次被白邡护在了身后。   白邡一袭白衣前胸后背已经尽数染血,然而他却丝毫没有退却!   风家主双眸微眯,如今他们一伤一弱,他想要得到这个妖女,谁能拦得住!   “滚开!”风家主一脚将白邡踹到,随后射出数枚暗器,将白邡周身几处大穴都刺穿。令他整个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再也动不得半分。 第425章 威胁(3更)   “唔!”白邡发出一声闷哼,终究是没有呼痛出声,他不想让云卿浅担忧,然而云卿浅如何能不担忧。   “不要,不要伤害他,我跟你门走,我跟你们走!”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看着白邡去死啊!   “不要?桀桀,那好啊……”风家主从怀中取出止血的药粉,狞笑道:“小妖精,咱们做个交易可好?你脱一件衣裳,老夫就给他止血一个伤口,如何?”   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其他两个家主,结果发现他们都眼露邪恶的目光,分明就是有所期待。   嗖的一下,又是一枚暗器射向白邡。   这次暗器直接刺入白邡的大腿,差点将他打成废人。   风家主开口道:“你拖延十息,我就射一枚飞镖,你拖延二十息,那就三枚飞镖,你若想看他被打成筛子,大可以继续拖延下去!”   白邡忍着剧痛,大声道:“浅儿,不要,不要答应他,走!”   云卿浅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和白邡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交情,可白邡却实打实的救过她,哪怕他曾经心术不正,可他毕竟还是白丹青的父亲啊。   而且现在他又这么维护她。   云卿浅一时间进退两难。   嗖嗖!又是两枚暗器射入白邡的皮肉,这一次,直接射入了他双手的手腕,竟然是切断了手筋。   云卿浅再也忍不住,猛地冲向白邡,想挡在他前面,却被靳家主扣住肩膀一把推在地上。   靳家主冷漠的说道:“君家果然出妖女,这副模样,可不就是勾引人的么,既然如此,老夫也乐得成全你。省的接下来无尽的囚禁,让你再憋出病来!”   风家主有些不悦道:“哎?靳老底,你别截胡啊!”   冷家主笑道:“急什么,大家轮流来便是了!”   听到他们的诛心之语,白邡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大声喊道:“浅儿……不要!不要管我!我不是你的朋友,从一开始,我对你的目的就不纯!”   白邡咬着牙,忍着全身的剧痛,说着自己的过往。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西陵圣女的身份,我找你,只是想利用你,我恨云戎夺妻之恨,所以我想娶你令他心痛,我恨宇文昭鸟尽弓藏,所以我想利用圣女,夺得天下。可谁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渐渐从想利用你,变作了想拥有你……所以,后来我又恨穆容渊能拥有你的爱,所以我让了悟拿出书信去引导穆容壑!千禧湖的杀手是我安排的,昭文帝逼婚的圣旨是我授意的,冯骁得到冯宝儿的画像也是我命人送去的,还有临南城的遭遇,还有杨洲城的阿丑……”   “不!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云卿浅感觉心中又气又痛。   既然白邡是个坏人,为什么不能一坏到底?!   白邡苦笑着说道:“浅儿……我从来就不是好人,直到遇见你,我才想去做一个好人,可我用错了方法。我……不值得你做任何牺牲!不要为我委曲求全!不要……”   三大家主无耻的威胁,和白邡近乎遗言的话,都仿佛化作一道道利刃刺入云卿浅的大脑。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可眼下……   云卿浅眼神瞟了瞟,最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穆容沉。   穆容沉也一直在看云卿浅,他不知道云卿浅是为何变成这付模样的,可她这付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云卿浅看的出穆容沉眼中的占有,他和这几个老不死的没有区别,若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以他穆容沉骄傲,不愿在荒郊野外做出强迫的事情,供人观瞻吧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微微低下头,片刻后抬起头泪眼盈盈的开口道:“五爷,救我……”   一句百转千回的五爷,叫的穆容沉呼吸一窒。   那甜美声音,配着这样令天地失色容貌,还有她此刻惹人怜爱的眼神,都让他无法拒绝。   他想拥有她,想保护她,当然……更想独占她!   “哼,小妖精,又想迷惑人,今日老夫偏要试试你这妖法到底有多厉害!”风家主迫不及待朝着地上的云卿浅伸出手。   然而这一次他仍旧没能如愿。   穆容沉一道风力卷了云卿浅的腰,直接将人抱在的怀中。   云卿浅身子一僵,这是穆容渊惯用的招数。   若是穆容渊,她自然满心欢喜,可眼前人换成了穆容沉,她便只有厌恶!   心中的厌恶几乎要忍不住了,然而她却知道,眼下想要脱困,她只能仪仗穆容沉。   云卿浅用力咬了咬嘴唇,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才让自己忍住推开穆容沉的冲动。   穆容沉见她如此乖顺,倒是心中一喜。她是妖精又如何,只要他能困住她,她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风家主再次失手,顿时面露不悦,刚想开口质问,穆容沉就说道:“风家主忘了祖父的交代了么?我们要尽快将她囚禁到无极之地!”   风家主皱眉道:“人已经到手了,这有何难?再说了,只要不杀她便是,如此惹人怜爱的模样,若是一生囚禁尝不到巫山云雨的滋味儿,岂不是浪费了?”   “无耻!”云卿浅怒斥道:“你们一个个说我会为祸碧落,那我倒要问问,我手无缚鸡之力,要拿什么为祸?”   “当然是平妖铃!”冷家主厉声道:“当年君一笑拿走平妖铃,将朱厌放出来,整个碧落差点不复存在。你是君家的后人,就是碧落的敌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云卿浅冷声讽刺道:“若不是有你们迫害君家在先,君仙长如何会折返报仇?”   “君一笑嫁给冥王,就是对灵域的背叛!君家背叛灵域人人得而诛之!”靳家主趾高气昂的说道。   “背叛?君仙长在鬼域困了三年,你们的祖先可有一人前去营救?是你们放弃她在先,她为何不能弃暗投明在后?”   云卿浅字字铿锵,说的三个老不羞哑口无言。   然而穆容沉却在几个人吵来吵去,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小九为何不在你身边?”穆容沉问道。 第426章 白邡之死(4更)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故意怒骂这三个人来拖延一些时间,希望穆容渊醒来之后可以顺着她的香气追过来,只是这穆容沉为何如此机警!   穆容沉微微蹙眉道:“你为何变成这付模样?”好看的让他实在有些心动,只是这红颜白发为谁哀?难道穆容渊出事了?   想到这里穆容沉忍不住心中一喜,若是穆容渊出事了,他就是穆家家主,他就是这灵域乃至整个碧落的主人。   可若是穆容渊没出事呢?   穆容沉猛地瞪大双眼,开口道:“你在拖延时间!”   其他三个家主惊讶的看向穆容沉,穆容沉一把扣住云卿浅的腰,冷声道:“先把她困在无极之地,不然等穆容渊来了,又是个麻烦!”   穆容渊的武功非同寻常,自打他成年之后,每隔十年的大战,只要有他在穆家都毫无悬念的获胜,三大家主也知道穆容渊难缠。   听穆容沉这般说,三大家主不再心急于一亲香泽了,一切都等到了无极之地再说!   云卿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可她护住了白邡,多少让她松口气。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众人刚抬步离去,穆容沉就忽的甩出一道风刃,风刃势如破竹的扑向白邡。   云卿浅看不到风刃,但是她却亲眼看到白邡一瞬间尸首分家,血流如注!   “不要——”云卿浅目眦欲裂!   “放开我,放开我!啊!”云卿浅挣扎着想去白邡身边,却被穆容沉牢牢的扣住腰身。   云卿浅心中的愤怒和悲伤让她再也没办法对穆容沉虚与委蛇,她用力的推拒着穆容沉,怒骂着,咆哮着:“混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答应过我……”   穆容沉单手将云卿浅不停折腾的双手扣在她身后,冷漠的说道:“我答应过救你,没答应过不杀他。看清楚了,是生,是死,都在我一念之间。而你,想要护住自己的这个身子,也在我一念之间!”   穆容沉眼神放肆的从云卿浅脸颊下滑,一路细细的看过去,仿佛毒蛇一般蚕食着云卿浅的心里防线。   云卿浅哭的凄凄惨惨,却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云卿浅终于明白,穆容沉和宇文璃不一样,宇文璃对她虽然是占有多一些,可其中的情感也不作假。   穆容沉并不是。   他对她没有情,只有欲!   面对这样一个城府极深,内敛深沉的男人,她几乎找不到他人性的弱点。   他贪婪的,是她给不了的,让她如何去拿捏他,驾驭他?   云卿浅渐渐放松紧紧握着拳头,白邡已经死了,她改变不了事实,她只能先护住自己,再图日后。   看到云卿浅能这么短时间的冷静下来,看清利弊,实在让穆容沉忍不住心中赞许。这个女人,美貌无人能及,连心智也首屈一指。   只可惜,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穆容沉放开云卿浅的双手,只拉住她一直手腕,抬步朝着无极之地走去。   不急,他有的事时间跟她耗,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她带走,藏好!   ——   云卿浅身娇体弱不会武功,他们出来的急又没有什么代步的工具,所以即便是在穆容沉的强迫要挟之下,他们的速度仍旧很慢,有一道身影已经远远的超过他们,从近路去了无极之地。   穆容清摆脱了冥楼之后,本想去找穆容沉,把家主印记的事情告诉他。   可她却忽然感觉到怀中按个破碎的铃铛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一直在不安分的叫嚣。   不仅如此,每当她触碰铃铛的时候,脑海中还会有些破碎的画面,令她十分好奇。   穆容清试着将自己的元素之力探入,却被轻易弹回来,这让她明白,铃铛里面的元素之力非常强大,即便只剩下了残余,也比她身上的风元素要强大百倍千倍。   直觉告诉她,这破碎的铃铛,或许就是她成败的转机。   然而她无法探究其中,只能寻求其他助力。   在所有她能想到的人当中,只有一个既强大,又不会被旁人利用,不讲人情,只讲利益的人,那便是上古凶兽,朱厌。   所以她避开所有人的眼线,来到了无极之地,进入了朱厌地宫。   穆容清来到铁门的那个深坑旁边,小心的避开平妖铃,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在地洞中产生一阵回音。   穆容清咽了咽口水,难免有几分紧张。   “你来了,我的朋友。”朱厌雄浑而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穆容清攥了攥手心,语气忍不住带着几分畏惧的说道:“朱厌,我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哦?呵呵呵!你爹与本座的交易,至今都未兑现,你又有什么能让本座满意的东西?”   穆容清开口道:“当年我爹答应找到君家嫡系来放你自由,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只是你也应该知道,除非她发自内心的主动去拿平妖铃,否则任何胁迫都是没用的。我有办法,让她主动帮你!”   朱厌不以为意,因为他也有办法,而且他的办法已经说出去了,只要看君家那个少女,如何决定了。   人类都是贪心的,乍见之欢,久处之安,一见钟情,日夜相伴,什么都想要。   寿命的鸿沟无法逾越,她若想和那穆家人天长地久,就只能来求他!   穆容清久久没有等到朱厌的回复,顿时有些心急,开口道:“你难道不愿意?”   “你的筹码,不够吸引本座!”朱厌淡淡道。   “那你还想要什么?”穆容清显得有几分急切。   朱厌开口道:“你可否还是元阴之身?”   穆容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就想走,然而刚走了两步,脑海中就浮现出穆容渊厌恶的眼神,可他说那些诛心之语。   不行,她不能就此认输了,她要报复,要让穆容渊后悔,要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谁才是真正爱他的人。   当日的诛心之痛,她一定要让云卿浅和穆容渊都尝尝滋味!   况且……朱厌被困在这铁门下面,也不能对她做什么。想到这里穆容清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我是……” 第427章 拘魂铃里的记忆(1更)   朱厌阴恻恻的笑道:“桀桀……你放心好了,本座对你没兴趣……”   听到这里穆容清重重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不等松到底,就听到朱厌继续说道:“本座要在你身上下一道咒,然后你去帮本座睡一个男人。你若肯答应,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本座都会满足你。”   睡一个男人?   穆容清感觉到了羞辱,然而心中的嫉妒和仇恨终究还是吞噬了她的理智。   “什么人?”穆容清问道。   听穆容清开口问,朱厌便知道,她已经同意了,朱厌嗤笑一声道:“离开这里,往灵域城方向走,不出三日,你定能见到他!白衣素素,衣袂翩翩,公子如玉,你一眼便知!”   穆容清微微松口气,不是熟人还好。只是若是睡了他,那么她以后无论嫁给穆容渊还是穆容沉,都要再想办法遮掩了。   “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密!”   “自然!”朱厌答得痛快。   穆容清抿了抿嘴,从怀中拿出那破碎的铃铛,开口道:“我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穆容清将碎铃铛放在了大门上。   一道红光从门缝里窜出来,宛若一缕轻烟一般将那铃铛包裹住。   片刻后朱厌发出疑惑而喜悦的声音:“噢?这是君一笑的味道!啧啧,看来她还挺爱护那个后辈,竟然不惜用桃花精魄给她护体!”   听到这里穆容清双眼露出贪婪的神色,连忙开口道:“这其中的元素之力,可否为我所用?”   朱厌嗤笑道:“桃花精魄已经离开了,这里残余的木神之力,会渐渐散去。为你所用?嗤……只需一点,便会让你丹田爆炸而亡,木神之力也是你能觊觎的?”   穆容清,没想到这铃铛里有这么厉害的元素之力,当然她更没想到的是,这元素之力竟然对她毫无帮助!   若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没关系,这铃铛里面还有另外的东西。   “我在这铃铛上面,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每每触碰它,都会看到一些画面,但是画面十分模糊,看不清楚。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是记忆。”   果然是记忆!   穆容清大喜,她之前就猜想那些破碎的画面会是云卿浅的记忆。她一定可以从这记忆中寻到破坏云卿浅和穆容渊关系的突破口。   朱厌见穆容清高兴,冷笑道:“这是前世的记忆……”   “什么?”穆容清大为惊讶。   缠绕在碎铃铛上的红色轻烟缓缓飞入了穆容清的眉心,伴随着轻烟的侵入,穆容清脑海中看到到了清晰的画面。   从云卿浅的出生,成长,嫁给宇文璃,杀了宇文琅,毒害宇文珀,围困东京城,然后被囚禁宫中……   一桩桩一件件,穆容清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云卿浅的死,还有她的……重生!   穆容清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这云卿浅竟然有如此奇遇!更没想到这世上对她痴情的人竟然如此多的!   看完了云卿浅的记忆,穆容清再次响起白邡与穆容渊的对话。   云卿浅在寻找魂魄,所以……她是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对么?   穆容清勾唇一笑,眼中的阴鸷几乎要夺眶而出。   朱厌能明显感受到她狰狞的心思,可他并不在意。   他只想要自由,当然……如果还能得到那个人,就更好了!   “好了,这铃铛里也只有这些蹊跷而已,答应你的本座已经做了,接下来,接受本座的咒印吧!”   门缝中窜出大量的红烟将穆容清笼罩,穆容清没有感觉太多的不适,也不知道朱厌在她身上下了什么咒印。   “你可以走了!”朱厌开口道。   穆容清有些疑惑:“你不怕我食言?”   朱厌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哂笑一声道:“本座忘了告诉你,若是不能在三年内睡到那一个男人,你就会在余生中,天天都想天下的男人……”   穆容清猛地瞪大眼睛,朱厌说的含蓄,可她却听的明白!   若是她食言,就会不受控制的变成一个银娃荡妇!   穆容清咬了咬牙,开口道:“我……我知道了!”   穆容清刚要走,又想了想开口道:“你不问我,如何让云卿浅来心甘情愿取走平妖铃么?”   朱厌开口道:“呵呵……你的心思,本座都能猜的道,还有什么可问的。”   穆容清猛地瞪大眼睛,没想到朱厌竟然会读心之术。   朱厌继续道:“你刚刚进来时候的那个想法,很普通,可你看过铃铛中记忆之后的新想法,本座很喜欢!合作愉快,我的朋友!”   朱厌话音落下,穆容清已经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到了地宫上面。   ——   在穆容清离开无极之地三日后,穆容沉带着云卿浅,才走到无极山。   无极山一路艰险,穆容沉牢牢的环绕着云卿浅的腰,将她护在内侧。   入手纤细柔弱无骨,让穆容沉有些心不在焉。   想他本不是贪欲之人,可每每遇到云卿浅,都会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如此美丽的女子,宛如精灵一般,若将她困在无极之地,真是暴殄天物。   更重要的是,有他在,这几个老不羞,或许会收敛,可若将云卿浅一个人留下之后,谁知道这几个老不死的会不会以后来对她做些什么。   只要一想到云卿浅会被旁人沾染,穆容沉就忍不住动了杀意。   他杀气太盛,让云卿浅有些不自在的捂了捂胸口。   穆容沉见状收敛气息,开口道:“当初你若嫁于我,今日绝对不会是这种局面。”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嗤笑道:“又会有何不同?”   “我会护着你!”穆容沉似乎在急切的证明自己的能力远远大于穆容渊。   “杀了我的朋友,然后护着我?”云卿浅淡淡的回道。   穆容沉皱眉道:“你若从一开始便跟着我,那么就不会有人因你而死,我也会善待你。哪怕你要正妻的名分,也不是不可以。”   云卿浅都要被气笑了,可白邡死了,她笑不出来。   云卿浅淡淡道:“我不信你。” 第428章 穆容沉的威胁!(2更)   “为何?”穆容沉似乎被激怒了一般,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   云卿浅无力反抗,只能皱着眉头开口道:“因为恩将仇报的人,不值得信任!”   她救了他,他却意图对她不轨,现在又杀了她的朋友,这种人渣,如何值得信任?   二人靠的很近,云卿浅几乎能听到穆容沉磨牙的声音,然而她并不打算对他屈服。   并不是云卿浅骨头硬,而是她心中有着另外一层算计。   穆容沉骨子里是十分骄傲的人,他没有征服的女人,是不会让旁人去碰触的。时而拒绝,时而服软,欲拒还迎,吊足了他的胃口,才能让他对她兴趣盎然,舍不得撒手。   若是穆容沉对她没了兴趣,就极有可能把她扔给那几个老混蛋!   云卿浅猜的确实没错,一路上那几个人,尤其是风家主,几次三番想要动手动脚,都被穆容沉拦了回去。   一直来到无极之地的大门口,穆容沉才放开与云卿浅的距离。   暖香温玉的感觉骤然离开,穆容沉攥了攥手心,竟然有些怅然所失的感觉。   无极之地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云卿浅被推着走在最前面。   还是一样空旷无人的街道,还是一样诡异的复杂的布局,再往前走,就是那布满厚厚淤血的流放台。   白邡曾经说道,只要上了流放台,她就可以回去了,那么眼前就是她摆脱困境的最后机会了。   可是……她要回去么?   想到不知道有没有苏醒的穆容渊,想到为了救她而死于穆容沉手下的白邡。云卿浅忍不住攥紧了手心。她没办法就这样置之不理的离开。   穆容沉实在是太机警了,他敏锐的感觉到云卿浅的气息有些不对。   白邡带云卿浅逃走,不往其他方向走,偏偏往无极之地走,再加上云卿浅是君家人,那么她必然是来自于流放之地。   两件事情融汇在一起,让穆容沉瞬间就想到了流放台。   穆容沉上前拉住云卿浅的手腕,语气森森的说道:“不要妄图逃走,否则我会让小九生不如死!”   穆容沉说的只是一句威胁的话,他现在连穆容渊在哪都还搞不清楚,可云卿浅却当真了。   “不许你伤害他!”云卿浅厉声道。   穆容沉双眸微眯,看云卿浅这个反应,想来穆容渊应该是真的陷入困境了!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他要回去以绝后患!   穆容沉沉声道:“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对你,对他,都是一样,是你们在一次次逼我出手,而我的耐心十分有限。”   “你想怎么样?!”云卿浅有些乱了心神,若是穆容渊还没醒,岂不就是任人宰割么?   穆容沉冷声道:“你好好待在无极殿,不会有人伤害你。只要你不闹,小九就没事。可你若是做出什么惹我不高兴的事,那么我会做出令你更加不高兴的事。”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丝毫不怀疑穆容沉的残忍。   穆容沉依旧面无表情,只开口道:“杀一个人,是最简单的惩罚,小九那么狂妄自大,那么骄傲自负,你猜猜,我会怎么磋磨他?让他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好不好?你说他会不会疯?”   “你混蛋!”云卿浅伸手就要朝着穆容沉的脸上招呼,然而却被穆容沉轻易握住了手腕。   穆容渊冷漠的看着云卿浅,语气平淡的继续威胁道:“你心思玲珑,对我的揣测也正确,我确实很想征服你,可你要知道,你现在能做的一切,都是在我的允许之下,我许你勾引我,许你拒绝我,许你欲拒还迎,许你算计我的心思,所以你才能平安无事到现在。若是你惹毛了我,我不许你这些,那么你做什么,都是白费!”   云卿浅忍不住连连倒抽气,她终于见识到穆容沉的可怕,这是一个你永远都猜不透的男人,他就像大海里的水一般透明,令人完全捉摸不到形态,却足以令人窒息!   “不……不要……”云卿浅眼泪窸窸窣窣的落下来,语气怯懦的求着:“求你不要伤害他……”   看到满脸恐惧,双眼充满绝望和哀伤的云卿浅,穆容沉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将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穆容沉放开云卿浅的手,伸出大手,用拇指轻轻擦掉云卿浅脸上的眼泪,声音放柔和说道:“这样才乖,只要你乖,他就不会有事!”   云卿浅泣不成声的点头,整个人瑟瑟发抖。   穆容沉把擦过眼泪的拇指放在口中吮吸了一下,然后靠近云卿浅,在她耳畔低声道:“小妖女,你连眼泪都是香甜的,让我如何能放你走?在没有尝遍你全部滋味之前,任何男人,都无法对你放手。”   云卿浅瞬间僵住,这还是穆容沉第一次说这么下流的话!   是的,他已经不想维持那伪君子的形象了,他心中确定自己可以走上权利的巅峰,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么她的子衿呢?   重活一世,云卿浅,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前世一般的绝望。   ……   众人将云卿浅带到了无极宫,穆容沉用上次方法重新打开了通往地宫的大门。   “各位家主就不必下来了,我安顿好她,立刻折返。”穆容沉开口道。   三个老头子相互对视一眼,脸上有几分不满,风家主最先说道:“按照穆老家主口中所言,我们要将她困于此地,那么至少要先断了她手脚筋才算妥当。”   穆容沉眉头微蹙,开口道:“从此处落入地宫有百丈,她丝毫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上的来?挑断手脚经脉一事,作罢便是!”   穆容沉说完之后,便扣住云卿浅的肩膀跳入地宫,摆明了一副不欲再多说的样子。   三大家家主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谁让他们都打不过穆容沉呢?再说了,穆容沉现在已经基本上算是半个穆家家主了。他没有得到家主之力的时候,就已经这般厉害了,若是等他正式继承家主之位,武功更是一日千里。   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第429章 风家主的残暴(3更)   穆容沉带云清起落到了当初穆容清和白若他们争夺平妖铃的地方。   “你……你要将我关在这里么?”云卿浅有些怯懦的开口问道。   穆容沉平静的点了点头:“你在这里,只要你不逃走,就不会有人伤害你。”   云卿浅微微垂眸,心想着穆容渊一定能找到她,若只是让她在这里等着,倒也不是不行。   穆容沉似乎猜到了云卿浅所想,开口道:“他不会来救你的。”   云卿浅惊恐的看向穆容沉。   穆容沉没有开口解释,只伸出手试图将云卿浅抱在怀里。   云卿浅下意识的躲闪。   穆容沉没有喜怒的淡淡一句:“你似乎忘了我刚刚的话了?”   “只要你乖,他就不会有事!”   这句话仿佛定身咒一般,让云卿浅,无法再挪动半分。   穆容沉上前将云卿浅抱在怀里,在她颈窝上贪婪的吸了一口气,这种香气真是令他沉醉啊。   “乖女孩,不要做不该做的事!”穆容沉的语气依旧平淡,可云卿浅却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云卿浅有些紧张发抖,只盼着穆容沉赶紧离去,不要兽性大发。   好在穆容沉惦记着回去收拾穆容渊,即便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功夫。   强大的克制力和冷静的头脑,都让这个男人更加难缠!   “今日先委屈你,明日,我会安排人来送水喝食物!”   穆容说完便飞身而起,将云卿浅一个人留在了这深洞之中。   ——   穆容沉重新回到无极殿上面之后,发现三个家主只剩下冷家和靳家两个了。   “风家主呢?”穆容沉问道。   冷家主开口道:“恭喜穆五爷,贺喜穆五爷。”   恭喜贺喜?   穆容沉一脸疑惑。   靳家主补充道:“五沉苑传来消息,五夫人有喜了!”   “什么?!”穆容沉震惊了。   冷家主继续补充:“没错,真的,这不,一收到消息,风家主就赶紧去看自己的宝贝闺女了。穆五爷……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穆家主了。穆家主,咱们也快走吧!”   没错,按照穆老太爷的遗愿,他们兄弟二人,谁先有了子嗣,谁就是这穆家的新家族,如今他有了子嗣,这家族可不就是他的么!   穆容沉心中难以自持的喜悦,立刻带着二人离开了无极之地,往灵域城赶。   然而在三人离开无极城之后,一个身影窜了出来。   那人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无极殿,祭出身上碧落印记,打开了通往地洞的入口,随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此刻云卿浅正坐通往朱厌大门的洞口旁边,思考着如何能逃出去,但又不被朱厌利用。   听到有人的声音,云卿浅立刻戒备的站起身看向身后。   本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穆容沉,没想到竟然是那个猥琐下流的风家主。   “瞧瞧,怎么能把这么一个小美人儿单独留在这阴暗恐怖的地方呢?我来陪你好不好?”   云卿浅心里一沉,这风家主怕是早就对她有所企图,所以才忽然折返,而穆容沉已经离开快半个时辰了,这说明他们至少已经走出了无极城的范围,   这样一来,想要等人阻止风家主,怕是不可能了。   怪只怪她离开九渊阁的时候太急切了,忘了带上匕首斩月,不然还有一搏之力。   “小美人儿,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想好好疼你而已。哎呦,瞧你那小模样,光是看我一眼,我这骨头都酥了!”风家主一边搓着手,一边舔着嘴角,朝着云卿浅步步逼近。   云卿浅不说话,只缓缓后退靠近那朱厌深坑。上次跳下去,她差点死了,被桃花精魄救了一次,这次……   云卿浅有些紧张,因为她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一命呜呼了,可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意被眼前这个恶心的人碰到半分。   然而云卿浅刚要有往下跳的意思,就感觉膝盖一痛。   啪的一声,一枚三棱镖直接刺穿了她的膝盖,顿时血流如注。   “啊——”云卿浅本能的惨叫一声。   风家主顿时双眼泛出金光,瞳孔变成金黄色,犹如森林里的毒蛇一般。   “好听!桀桀!这美人样子好看,竟然连叫声也这么好听,真是令人心情荡漾啊!哈哈哈,来,再叫一声!”   嗖,又是一枚暗器射出,直接打在了云卿浅的肩膀上。   “唔——”云卿浅一声闷哼。   鲜血从两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云卿浅疼的满身冷汗,忍不住倒抽气。   她终于看明白了,这风家主,不仅仅是个色欲寻衅的老色狼,更是一个老变态,以凌虐他人为乐!   云卿浅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呼痛声。   风家主看出来云卿浅的隐忍,顿时心生不悦,厉声道:“忍者不叫是吗?哼,老夫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唰!   风家主大手一挥,无数暗器飞向云卿浅,那些暗器滑过她的衣服,将她身上的衣服连同皮肉都割出一道道的伤口。   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可鲜血却一点也不少的流了出来。   看到衣衫残破,血流不止的云卿浅,风家主的变态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美!太美了!你孱弱的样子,简直让老夫心醉啊!小美人,别怕,别怕,哭出来,叫出来,求出来,老夫这就来好好疼你!”   风家主犹如魔障了一般步步逼近趴在地上的云卿浅。   云卿浅艰难的朝着洞口爬过去,她宁愿死也不要被人羞辱。   “风家主,我已经嫁给九爷为妻,你如此残害于我,是要与穆家为敌吗?”云卿浅一边朝着洞口爬,一边试图转移风家主的注意力。   然而风家主老谋深算,根本不被云卿浅的话所左右,三两步就来到了云卿浅面前。   “少废话了,今天若乖乖从了老夫,就算你困在这无极之地,老夫也能让你好生的度过余生,若是你给脸不要,老夫就挑断你手脚筋,照样能对你为所欲为!”   话音一落,风家主就朝着云卿浅伸出手。   云卿浅见状,忽然看向风家主身后惊喜道:“九爷!” 第430章 险些中计的莫寻(4更)   风家主一愣,连忙转身准备接招。   就在此刻云卿浅忍着膝盖的剧痛,终身一跃跳入了朱厌的深坑。   “不要!”风家主惊恐的喊道,然而云卿浅已经跳进去了。   平妖铃感受到被侵犯,忽的从地洞里窜出来,直奔着风家主便袭过去。   风家主连忙辗转腾挪,再也顾不得那跳入朱厌地洞的云卿浅了,直接逃出了地宫。   ——   穆容清按照朱厌所言,离开无极之地之后一路往灵域城赶,果不其然在路上遇到一个样貌俊秀的白衣公子。   而这位白衣公子不是旁人,正是一路寻来的神医莫寻。   穆容清对眼前人的身份背景一无所知,可这个样貌却令她十分满意,想来与这样的男子共赴巫山,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只是荒郊野外的,她要如何不着痕迹的去搭讪呢?   很显然,穆容清多虑了,因为朱厌在她身上的加的咒印,已经把她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细细说来,应该是在莫寻眼中,穆容清是另外一幅模样。   “你……你怎么会来?”莫寻显然已经发现了还在神游的穆容清。   穆容清微微一愣,开口道:“自是来寻你!”   ???   穆容清心里一惊,她刚刚想说的明明不是这句话,她想问的是“你认识我?”为何脱口而出的话与心中所想完全不同?   穆容清倒抽一口凉气,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朱厌的要求,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只见莫寻朝着她走过来,穆容清忍不住想退后,可是看到莫寻脸上的不安,也眼中的怯懦之后,穆容清心道一声,看来眼前的这俊秀公子是怕她的。   既然如此,她就没什么好躲避的。   莫寻走到穆容清面前,眼神闪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开口道:“我……”   “红鸾珠拿到了,就该立刻回去,还磨蹭什么?”穆容清一句训斥的话脱口而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红鸾珠是什么。   莫寻心里一紧,连忙用带着几分乞求的眼神看向穆容清,继续道:“我不能见死不救!”   穆容清心下疑惑,什么见死不救?他要救谁?   然而此时此刻,穆容清的嘴就像不属于她一般,一直自顾自的说着。   “天道有规矩,人间有法则,岂是你一人能力挽狂澜的?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莫寻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悦的说道:“你来寻我,就是为了训斥我?”   穆容清有些意外的在莫寻眼中看到了水色。一个大男人,竟然被骂哭了?   穆容清想撇撇嘴,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表情。   “训斥你……只是其一。”   莫寻诧异的蹙眉:“还有呢?”   “想你,是其二。”   莫寻听到这话顿时呼吸一窒。   看到莫寻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红霞,穆容清顿时心下了然,原来这个朱厌的咒印,是将她变成另外的一个人了。   而这另外的一个人,看来是眼前这个少年公子的心爱之人。   这就好办了!   穆容清上前一步,伸手摸向莫寻的脸。   莫寻瞬间被点了穴道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胸口的心跳却呼之欲出。   穆容清见他这般紧张,心下觉得有几分好笑,看来也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年。   穆容清缓缓靠近莫寻,试图去亲吻他的唇角,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风刃砍了过来,直接逼向莫寻和穆容清。   莫寻本能的防御,一个飞身向后飞掠而起。   穆容清也辗转腾挪的躲避了那一道风刃的攻击。   待二人站稳身形后,才看到一身玄色锦袍的穆容渊出现在眼前。   穆容渊没有去看穆容清,而是看向莫寻,表情诧异,眼神探究的问道:“莫神医,你竟然与穆容清鬼混,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   莫寻还没有从刚刚穆容清要吻他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听到穆容渊这话更是震惊不已。   什么叫和穆容清鬼混?   等等,谁是穆容清?   莫寻看向穆容清,那明明就是他心里暗暗惦念的那个人,为什么穆容渊叫她穆容清?   穆容清不知道哪里出现了差错,为什么,穆容渊能看到她本来的样子,但是这个白衣公子却看不到。   可眼下也不是她去思考问题的好时机了,她要先逃走。   一看穆容清转身欲走,莫寻顿时明白,自己被骗了,只是不知道谁的障眼法如此高,竟然连他的眼睛都能骗过。   不仅如此,还十分了解他,利用他心中的弱点。   莫寻恨得直磨牙,唰的一下大手一挥,腰间银针尽数飞出,在穆容清连反应都来不及的时候,那些银针已经刺入了穆容清身上各处大穴,将她整个人炸的犹如刺猬一般,僵在地上再不能动弹半分。   莫寻随后打了一个响指,一枚刺入穆容清体内的银针飞了回来,针尖儿上带着一团红色烟雾。   莫寻见到之后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怒斥一声:“朱厌你个畜生!竟敢如此戏弄于我,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莫寻话音一落,那数不清的银针更加入肉三分的刺入穆容清体内,疼的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救我,小九……救我……”   穆容渊冷漠的看着穆容清,这里是去无极之地的必经之路,他可不会认为穆容清是路过而已。   他更加不会出手救人,只是他很奇怪,刚刚莫寻和穆容清似乎还你侬我侬的,为何眼下兵戎相见?   尤其是莫寻,一直都是双颊生浅笑,眉眼淡流云的模样,连急切都不曾有过,如今怎么会这般愤怒?这穆容清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穆容渊没理会二人,他只是刚刚看到二人相拥的样子有些碍眼,才出手阻拦,如今见莫寻一脸怒容,想来这穆容清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了。他还是先去找他的卿卿才最重要。   眼看着穆容渊要走,穆容清顿时急了,看着穆容渊大喊着:“小九,小九我错了,我……不,七姐,七姐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情不自禁的爱一个人,有那么罪大恶极么?七姐救过你多少次,你都忘了么?” 第431章 我不是人(1更)   穆容渊回头冷笑着看着穆容清,开口道:“你怕是忘了我说的话?我说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我不会为任何人伤害我的卿卿,如今你害了她,你还指望我救你?穆容清,我不杀你,已经还你当年救命之恩了!”   莫寻听到二人对话,忍不住惊了一下,这眼前人被穆容渊称之为穆容清,而她自称为七姐,所以……她是个女子?   “你竟然是个女子……”莫寻恨得直磨牙。   穆容渊一头雾水,诧异的看了看穆容清,她一身鹅黄色的罗裙,长发飘飘,钗环坠坠,如何看不出是女子?   莫寻闭了闭眼,深吸好几口,才压制住心头怒火。   “既然朱厌在你身上下了读心咒,那就没打算然你活着,既然如此,不如我送你一程!”莫寻话音一落那些银针便再次深入。   什么是两相欢,什么叫没打算让她活着,穆容清大脑一片混乱,什么都搞不清楚,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疼的全身直打摆子,然而比起疼痛,她更怕死。   “别杀我,小九,小九我知道……我知道云卿浅的魂魄在哪,我知道!我知道!”   穆容清的话成功的让穆容渊和莫寻都停下来了动作。   “你说什么?”穆容渊一个箭步冲上来。   莫寻微微蹙眉收回了穆容清身上的银针,却没有上前,只对穆容渊开口道:“你去问她,朱厌在她身上下了针对我的咒印,我不能看她的眼睛,否则她在我眼里,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说出的话,也会变成我脑海中想象的样子……”   莫寻闭了闭眼,心情烦闷,被人戳穿心事,竟然会让他愤怒的想杀人,若他犯了杀戒,岂不前功尽弃!   莫寻收回了穆容清身上的银针,背对着二人而站,不再看穆容清一眼。   穆容渊完全搞不清莫寻怎么了,但是他现在更想知道穆容清的话是不是真的。   “说!你都知道什么?”穆容渊厉声问道。   穆容清表情凄楚的看着穆容渊,哭诉道:“小九,你真的要杀我么?”   穆容渊沉默代替回答。   穆容清微微垂眸,一边揉着身上疼痛的伤口,一边开口道:“我知道云卿浅一直在找她丢失的魂魄,而且我知道她的魂魄在哪。”   “在哪?”   穆容清低着头,挡住脸上的一片阴鸷,淡淡开口道:“就在……”   “就在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穆容清话音一落,周围尘土尽数飞扬而起。   风沙迷眼,穆容渊当即便挥手格挡,然而挡住了风沙,却没有挡住穆容清逃离的脚步。   有穆容渊和莫寻二人,想要抓住穆容清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穆容清一边飞掠却一边甩出一句话:“穆容渊,你若杀我,必然会后悔的!白邡已死,云卿浅落入五哥手中,有空来抓我,不如去看看你那宝贝是死是活!”   什么?!   穆容渊和莫寻当即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任何事都不及云卿浅的安危重要!   ……   二人一路朝着无极之地疾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尸首分家的白邡。   穆容渊有些难以置信,走近查看,发现白邡身上多处受伤,而致命的就是那一道风刃。   “没想到……他竟能护云卿浅到如此地步。”莫寻有些感慨,看白邡的死状,分明就是死之前遭遇了极大的折磨。   穆容渊咬着牙,在白邡的伤口上,有各种元素的堆积,说明那三大家主和穆容沉都在一起,而且抓了云卿浅。   白邡身为白家的家主,他们都敢如此折磨,那么面对他们口中的妖女呢?   穆容渊感觉大脑一片晕眩,竟然是有几分站不稳了。   莫寻见状,扶了一下他的后背,开口道:“别想太多了,他们不敢杀云卿浅,我们现在就去无极之地。”   是的,不敢杀,但是不代表不敢折磨!   穆容渊攥紧了拳头,从内心迸发出的愤怒和担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中。   “莫寻,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和卿卿,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穆容渊忽然开口问道。   一个能让朱厌来设计的人,会有怎样不简单的背景?   莫寻微微一愣,然后皱眉道:“你不信任我?”   “从现在开始,我不相信任何人……”若不是因为他过于轻信穆容清,中了圈套,岂会让云卿浅的身份暴露,让穆老太爷一番苦心付之东流。   莫寻重重的叹口气,走到白邡面前指尖弹出一枚银针,落在白邡那人头的眉心处。片刻后,白邡的人头和尸体化作一地齑粉,随风而散。   “希望我的引路针,能渡你来世投个好人家,不在被情所困。”   莫寻说完之后,转身看向穆容渊,开口道:“我不是人……”   ——   云卿浅再次坠落朱厌地洞,本以为这次会香消玉殒,可她却忽然在耳畔听到了呼唤声。   “卿卿,卿卿……”   云卿浅睁开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穆容渊焦急而担忧的俊颜。   “子衿……”云卿浅又惊又喜,连忙伸出手去摸穆容渊的脸颊。   入手的触感有温度,让云卿浅重重松了一口气。   “子衿……”云卿浅扑到穆容渊怀中,忍不住嘤嘤啜泣。   穆容渊轻轻拍着云卿浅的后背,安抚道:“乖,没事,我来了,我来了!卿卿别怕。”   二人相拥好一阵子,云卿浅才从穆容渊怀中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原来她已经不再无极之地了。   “这是哪?”云卿浅问道。   四周都是树林,好像是野外。   穆容渊开口道:“我带你去取一样东西,灵域破域雪域,整个碧落都在抓你,只有得到了那个东西,才能确保你的平安。”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眼泪又流了下来:“那些混蛋,杀了白邡……”   穆容渊叹口气:“为心爱的人去死,也算死得其所。卿卿,你别难过了。”   云卿浅黯然神伤的点了点头。   “走吧!”穆容渊站起身,伸手拉云卿浅起来。   云卿浅垂眸在自己的膝盖和肩膀上看了看,不等她说什么,穆容渊就开口道:“你放心,你的伤我已经处理过了,不会有事,我们先赶路。到了地方再找大夫仔细看看。”   云卿浅嗯了一声,乖顺的跟着穆容渊走。   ……   二人穿过森林,越过小溪,走过村落,日子一天天过去,云卿浅竟然觉得心中温暖而舒适,甚至觉得一辈子这么走走停停走马观花也挺好的。   傍晚时分,云卿浅和穆容渊靠在一起坐在山顶看日落,夕阳的余晖将二人包裹出一层红润的光泽,云卿浅微微眯着眼,享受着阳光带来的的温暖润泽。   “子衿,我们要这样浪迹天涯一辈子么?”云卿浅开口问道。   穆容渊伸手环绕着云卿浅,柔声道:“这样不好么,一重山水,一重情,山水连连,情意绵绵。”   云卿浅脸颊绯红低声笑道:“跟你在一起,自然是怎样都好的,但是……我有点想念京城。有点想爹爹和弟弟。”   穆容渊开口笑道:“那有何难,等我们到了地方,拿到那个东西。我就带你回去。”   云卿浅略略诧异:“一样东西?什么东西?”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起那个东西了。   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你知道的,碧落大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印记,有了碧落印记,方能得普通人十倍寿数。碧落印记随人生而生,随人死而灭,所以每个人的碧落印记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不能给旁人使用,除了一种。”   云卿浅大概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连忙问道,哪一种?   穆容渊开口道:“家主印记。”   云卿浅有些疑惑:“家主印记?”   穆容渊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七大家族的祖先,掌管七大神力,将神力化为家主印记,来统领全族。其他几个家族的家主印记,都在他们家主手上,我要带你去拿的那一个,是唯一可以为你所用的家主印记。”   云卿浅几乎瞬间便想到了,开口问道:“你是说,君家的家主印记?”   穆容渊笑着点头:“没错,你是君家嫡系,那君家的家主印记你一定能用,只要拿到了它,你就能同我一样,有着常人的十倍寿数,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穆容渊话音落下之后伸手抱了抱云卿浅的肩膀。   云卿浅垂眸浅笑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   二人又走了不知几天,之所以不知道是几天,是因为云卿浅总感觉自己混混沌沌的。   有时候傍晚睡觉,可是醒来的时候还是傍晚,也不知是睡了一整天,还是短短几个时辰。   一直到二人来到出宽阔的湖泊旁边,穆容渊才停下了脚步。   湖面呈现圆形,碧水如波,明亮如镜。   在岸边有一条栈桥曲折蜿蜒向湖心的一处水榭凉亭。   那水榭四周没有门窗,只悬挂了缥缈朦胧的纱帐。   “这里,其实是君家旧址,那平湖水榭,是君一笑最喜欢留宿的地方。她是妖身,偏爱自在,不喜约束。所以这水榭连门窗也不曾有,倒像是一座凉亭。我命人多方打探,才知道原来君一笑在离开碧落之前,来过这平湖水榭。我猜想,那家主印记,应该就在里面。”   穆容渊拉起云卿浅的手,柔声道:“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走过长长的栈桥,一直来到亭子边上,穆容渊才松开她的手。   云卿浅看到,在湖心亭中,摆放了一个桌案,桌案后面一个简单的蒲团。   桌案上摆放了文房四宝,除此之外,便是一个白瓷花瓶特别惹眼,因为里面放了一支的桃花枝,桃花枝上面的朵朵桃花都是似开未开的样子,粉嫩欲滴似乎是刚刚折下来的一般。   除了这些,整个凉亭中,再无其他。   不是说君一笑经常在这里留宿么,为何连一个矮榻都没有。   似乎是看出云卿浅脸上的疑惑神色,穆容渊开口道:“君一笑是桃花精灵,休息的时候,会化作桃花,附于那桃花枝上。”   云卿浅点了点,走近那桌案,看到桌面上的纸张没有写字,砚台中的墨块却没有干涸,一只简单的毛笔放在一旁,整个状态仿佛是正欲创作,人却离开了一样。   云卿浅歪着头,有些狐疑的看向穆容渊,开口道:“这里……哪一样是君家的家主印记?”   穆容渊站在凉亭边上,没有走进来,听到云卿浅问话,开口笑了笑道:“那支桃花。来,卿卿,将桃花枝拿来,我将它融入到你的身体中!”   云卿浅听了穆容渊的话,伸手抚摸向那瓶中的桃花枝。   指尖划过花瓣,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窜入体内。仿佛一道电流。   云卿浅觉得新奇,再次伸手去碰了一下,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竟然忽然开了。   那模样,好像很喜欢她。   云卿浅笑了笑,没有拿走桃花枝,而是坐在了蒲团上。   穆容渊见她如此举动,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催促道:“卿卿,快拿走那君家印记,我们该走了。”   云卿浅坐在蒲团上,想了想,拿起来桌案上的毛笔,然后顺着桌案的方向微微抬头看向远方,入眼一片碧波,没有多余的风景,远处也没有山峦。   无论是吟诗作画,都讲究一个意境,可这里看过去,外面如此萧索,君一笑曾经坐在这想什么呢?还是说……她曾经看到的听到的,与现在的有所不同?   这凉亭里,看似和谐的东西,其实都带着几分刻意,根本不和谐!   若要写书法,不会选这秋毫画笔。   若要绘画,不会选这清辉白宣。   况且,一个只爱自由,不喜约束的桃花精灵,怎么会在这样风景单调的地方小憩?   云卿浅眺望向远方,没有理会穆容渊的催促。   穆容渊见云卿浅发愣的看着外面的什么都没有的湖面,忍不住有几分焦急的开口道:“卿卿,时不我待,我们该走了。”   云卿浅没有看向穆容渊,而是淡淡开口道:“子衿,进来坐坐吧,休息一下。” 第432章 有趣的东西(2更)   穆容渊没有动。   云卿浅转头看向他,勾唇一笑,开口道:“你不累么?”   穆容渊一句“我不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云卿浅就继续道:“还是说……你进不来呢?”   !!!   穆容渊猛地瞪大双眼,强忍住心中震惊,开口道:“卿卿,你说什么呢?我只是……不想耽搁时间。”   云卿浅淡淡笑着,轻轻的问着:“那么……子衿口中的时不我待,是何意呢?我们究竟在为了什么赶时间?”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自然是赶在穆容沉找到我们之前,离开碧落啊。”   云卿浅疑惑道:“哦?这样么?我还以为……你是赶在有人唤醒我之前,离开无极之地呢。”   云卿浅一语道破了“穆容渊”的伪装,他也没必要再去演戏了,一个转身之后,穆容渊的样子变成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妖冶男子。   男子样貌十分美艳,是的,是美艳,若不是他一身男装打扮,云卿浅怕是都分不清他的性别。   尖尖的下颚,狭长的双眸,白净细腻的脸颊,红润亮泽的嘴唇,眼角微微挑起,像极了戏台上的花旦。   “没想到,朱厌竟然是个这般好看的男人。”云卿浅语气平淡,眼中带着欣赏,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朱厌对云卿浅来了兴趣,开口笑道:“我的朋友,你是如何发现的?”   他自认伪装的很好,而且在她进入凉亭之前,他都能听到她的心声,她明明十分快乐而幸福,完全没有戒备和抵触。   难道说她刚刚才发现他的不寻常?   云卿浅似乎看出了朱厌的想法,开口道:“你的伪装一点也不高明,我从一开始便知道……”   “这不可能!”朱厌皱眉,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云卿浅伸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姿态慵懒的开口道:“最高明的伪装,不是外表,不是举止,更不是言语,而是内心……我装成信任你,你可曾发现我是装的?”   朱厌双眸一凛,他确实没有发现。   云卿浅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仅凭我脑海中的记忆,去伪装成我想象成的穆容渊,可你却不知,穆容渊远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他不会看到我三千银发置之不问,他不会看到我受伤还长途跋涉,他更加不会对伤害我的人轻拿轻放。朱厌,说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朱厌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可全身散发的戾气,让云卿浅知道,他十分不悦。   可不悦又如何。   云卿浅嗤笑道:“啊,让我猜猜,你进不来这个亭子……”   朱厌表情一僵。   云卿浅摇摇头,继续道:“不对,你不是进不来这个亭子,你是无法靠近这一支桃花。”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拿着那白瓷花瓶朝着朱厌伸了一下手。   朱厌双眸一瞪,没想到云卿浅会忽然有此动作,整个人唰的一下,被一股无形之力推了出去,差掉掉进湖里,好在他反应机敏,在落水之前一个翻身,上了栈桥。   “云卿浅,你找死!”朱厌怒不可遏:“看在君一笑的面子上,本座本想给你一个完美的梦境,可你却自寻死路,你们人族中不是有一句话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云卿浅将花瓶抱在怀中,没有理会朱厌的威胁,而是自言自语道:“让我猜猜看,这桃花应该不是君家家主印记,应该是困你在无极之地的平妖铃吧。”   朱厌冷哼一声:“没错,那就是平妖铃,你若乖乖将它从瓶子里拿出来给本座,本座就饶你性命。若是不肯……”   “不肯又如何?”云卿浅歪着脑袋看着朱厌,摆出一副天真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厌被云卿浅的这个故作天真的样子气到了,咬牙道:“云卿浅,你的神魂在我的梦境中,可你的身体还躺在无极之地的地宫里。你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你应该清楚,血流如注,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你不怕死么?”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我猜,你不会让我死,你舍不得我!因为这世上,只有我能拿到平妖铃。”   朱厌不以为意的说道:“君家嫡系,还有君九霄和云卿迟,你,并不是唯一。”   云卿浅伸手摸了摸桃花枝,发现又有几朵花开了,语气闲适的继续道:“平妖铃,顾名思义,是以震慑妖邪。据我所知,上古凶兽朱厌,与天地同寿,而君仙长,不过万年修行。同样是妖,你要厉害许多,她却拿得?你却拿不得?你不觉得奇怪么?”   朱厌双眸忍不住睁大,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半晌后他开口道:“君一笑修为小有所成,且没有杀孽,已经算是散仙。所以……”   这些话只是朱厌的猜测,所以他的语气十分不肯定。   云卿浅摇摇头,打断朱厌的话:“非也,她之所以能拿到平妖铃,不是因为她的修行,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更不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平妖铃选择了她。”   朱厌被云卿浅的话说的愣住了,心中疑窦重生。   云卿浅收敛了笑容,微微蹙眉道:“你听不到么,它在说话,吾以汝为主,赋汝之灵,得汝之魂,净汝之天地,护吾之天道。”   “这是何意?”朱厌追问。   其实云卿浅也拿不准这平妖铃是什么意思,可她总觉得,这平妖铃的话,并不是什么好意。   云卿浅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不明白,你若明白,可说与我听,但是……我不会将它拿走,嗯……永远不会。现在你可以选择送我回去,或者……杀了我。”   云卿浅放下白瓷花瓶,走向朱厌,与他擦肩而过,竟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朱厌心中不悦,这云卿浅对于他来说,宛如蝼蚁。想要杀一个蝼蚁,他只需一个念头。   然而他却不敢动这个念头,不知为何,他觉得云卿浅说的是对的。   没有人可以选择平妖铃,只有平妖铃做出选择。   但是……他会认输么?任由云卿浅牵着鼻子走?呵……自然不会。   “你想找到自己丢失的一魂一魄么?”朱厌忽然开口道。   云卿浅停驻脚步,转头看向朱厌,嫣然一笑:“是的,我想,但是我不会中你的圈套。”   朱厌也笑了笑,开口道:“我给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与平妖铃无关……”   “我怎么知道你要给我看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云卿浅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   朱厌道:“那是你自己缺失的记忆,我看不到你的记忆,自然不能篡改,要不要看,随你。”   云卿浅愣了愣,她确实缺失了一部分记忆,而那一部分记忆,直接与她的魂魄有关。只是……她仍旧无法相信朱厌。   云卿浅离开了亭子,便不再受平妖铃保护,朱厌可以清楚的读出她的心思。   朱厌淡淡开口道:“本座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你的气息,这件事真的很令人好奇呢,去看看吧,是真是假,你自然能分辨的清楚!”   ——   穆容沉被喜悦冲昏了头,一路往灵域城赶,眼看路程走了一半了,穆容沉忽然响起一件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了!”   他们原路返回灵域城,可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再看到白邡的尸首,这说明有人去往无极之地,而那人还为白邡收了尸!   那人会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他想回去趁机要了穆容渊的命,可穆容渊却已经去了无极之地。若是被他带走云卿浅,他就白忙活了!   穆容沉说出自己的担忧之后,其他两大家主顿时面如菜色。   不仅如此,二人眼神还有些闪烁。   穆容沉何其敏锐,一眼便看出两人的不寻常。   “二位可是有事瞒着我?”穆容沉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迫性。   冷家主咬了咬牙开口道:“穆……穆家主,我们还是尽快折返无极之地吧,不然……”   穆容沉眉头紧锁:“不然如何?”   冷家主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穆容沉,开口道:“不然风家主怕是要没命了!”   “什么?”穆容沉惊呼,因为他已经能想到,风家主偷偷留下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云卿浅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穆容沉就恨不能手撕眼前的两个人。   “所以……风韦茹怀孕也是假的?”穆容沉的杀气开始外泄。   靳家主连忙开口解释道:“当然不是,五夫人身怀有孕是确确实实的!”   这靳家主是靳夫人同父异母的兄长,也算是穆容沉的舅舅,有着一层亲戚关系,穆容沉对靳家主的信任也多了两分。   而且现在他也没时间去跟眼前的两个人计较,他迫切的想回去救云卿浅。   ——   与他有着同样焦灼心情的,还有穆容渊和莫寻。   相比之下,穆容渊和莫寻更加心焦,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无极之地,也下到了地宫中,却没有看到云卿浅的身影,只看到了地上的血渍,和一些衣服的碎片。   穆容渊跪在地上,颤抖着摸着地面上的血渍,整个人被巨大的愤怒和悲伤笼罩,全身的气息都散发着一股狠厉,杀意浓烈的令莫寻都有几分心悸。   他刚刚得到风神之力不久,根本不能很好的驾驭,如今这般心浮气躁,距离走火入魔也不过就临门一脚了。   莫寻见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一道柔和的真气渡入他的体内。   如今穆容渊的丹田就犹如一锅烧开的水,随时都会炸开,而莫寻的真气,宛如一块冰,轻易的冷却了他的躁动不安。   感受到穆容渊的气息渐渐平稳,莫寻才开口道:“她还没死……”他说的是没死,并没有说没被侵犯。   穆容渊觉得心头一痛,连忙四下寻找,然而这里一眼可及,没有半点云卿浅的影子。   莫寻看向那散发金光的地洞,开口道:“我下去看看,你等在这里!”   莫寻话音一落,便纵身跳下去,化作一道流光。这还是穆容渊第一次见莫寻化身,流光溢彩,仿佛一颗星辰。   可让穆容渊等,他又如何等得住。   穆容渊当即飞身而下,吓得莫寻一惊。   “小心平妖铃!”莫寻开口道。   平妖铃感受到穆容渊的侵犯,立刻朝他飞过来。穆容渊唰的一下射出一道风力竟然是将平妖铃卷住不能动弹半分!   莫寻有些惊讶,这是穆容渊太强悍了?不大可能吧。   莫寻拿出银针,在指尖轻点一下,血珠慢慢渗透出来。   那一只悬浮的平妖铃就像闻到腥味的猫儿一般,忽的飞向莫寻,莫寻伸出手,平妖铃就在莫寻手上打了个滚,仿佛宠物在求主人的亲昵一般。   莫寻了笑了笑,柔声道:“倒是辛苦你了。”   平妖铃抖了抖身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似乎在回应。   感受到平妖铃的动作,莫寻皱了皱眉,开口道:“你的真身呢?”这里只是一个铃铛虚影,难怪穆容渊能困住它。   平妖铃又抖了抖,这次声音沉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地洞太深了,本来借住平妖铃的光芒,还能看清一二,可如今平妖铃落在莫寻手上,收敛了所有光芒,导致整个地宫,和朱厌地洞都陷入了黑暗,让穆容渊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莫寻站在铁门之上,放眼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莫寻微微蹙眉,用力跺了一下铁门:“朱厌,出来!”   一道红色轻烟从门缝里飞出啦,在莫寻面前化作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看到眼前人,朱厌表情复杂的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莫寻皱眉:“人呢?”   朱厌先是愣了愣,然后蹙眉道:“你来找云卿浅?”   “少废话,人呢?”   朱厌撇撇嘴,继续道:“她已经走了。”   “走了?朱厌,你当我是傻的么?她完全不会武功,如何出得了这地宫?”莫寻将手上平妖铃扔开,平妖铃立刻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朝着铁门射出光束。   那光束照得朱厌有些难受,开口道:“你不是看到了,她带走了平妖铃,只留了一份虚影。” 第433章 让你怕我好了(1更)   然而仅仅一份虚影,也让他动弹不得,需得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才能真正获得自由。朱厌恨得直磨牙。   听到朱厌的话,莫寻再也冷静不下去了,云卿浅不是有野心的人,她拿走平妖铃,定然不是为了权利。   若不是为了权利,那便是为了力量。   她为何要拥有力量?拥有力量做什么?   穆容渊冷眸看着朱厌,开口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朱厌打量了一眼穆容渊,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只嗤笑一声:“我的真身被封印了,一缕神识,能做什么?不过是让她知道一些事情真相罢了。话说回来……”   朱厌转头看向莫寻,继续道:“莫寻,你不过就是要红鸾珠,我想你也应该得到了,何苦再掺和这人间道的一团乱麻。天道有规则,也是时候放本座出去透透气了。”   莫寻没有理会朱厌,他必须立刻去阻止云卿浅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莫寻开口道:“穆容渊,跟我走!”话音一落已经拉着穆容渊的手臂飞身而起,速度之快,竟然让轻功卓绝的穆容渊睁不开眼。   穆容渊忍着不适,再次追问道:“卿卿到底去哪了?”   莫寻冷着脸,开口道:“杀人!”   ……   莫寻猜的没错。   云卿浅确实在杀人,而她杀的第一个,便是那不知死活的风家主。   风家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竟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给追上。   她不是不会武功么?她是如何出那地宫的?   而且……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依旧是红颜白发,美的让人移不开眼,身上的红色喜服本来被他的飞镖割的破碎凌乱,可眼下为何完好如初了?   还有她膝盖的关节处中了他的三棱镖,如何能现在就站起来?   最重要的是……为何她有如此盛的杀气,竟然让他堂堂家主,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心悸。   “你……你要干么?”风家主的声音中,透着连他自己都意外的惧怕。   “你在怕我?”云卿浅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风家主冷哼一声:“老夫岂会怕你!”   云卿浅点了点头,淡淡道:“那我就让你怕我好了!”云卿浅话音一落,便缓缓摊开手。   风家主看到,云卿浅手心上,有一个悬浮的小铃铛。这个东西,他一眼便认出!   “你!你竟然拿了平妖铃。”   “对啊,我拿了,这还要托你的福呢,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敢跳进那深坑的!”云卿浅将平妖铃扔向风家主。   风家主下意识想跑,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平妖铃罩在他头顶上空,伴随一道金光而下,风家主感觉到自己全部的金元素之力,被平妖铃尽数吸了进去。   “不要,不要,不要!”风家主大喊着,然而云卿浅根本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金元素迅速的抽离了风家主的身体,刚刚还英姿勃发的中年男人仿佛一瞬间便老了几十岁。   “妖女!妖女!你要杀我?你用妖力杀我,是触犯天地规则的,为天道所不容,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风家主的声音很大,也不知是为了吓唬云卿浅,还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然而不管他的喊叫声有多么刺耳,仍旧改变不了云卿浅要杀的他的事实。   刷一道三棱镖刺入了风家主的膝盖。   割肉断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啊——”   云卿浅面无息怒,淡淡开口道:“你叫的真难听,我不喜欢你叫,所以……接下来你要忍住了,不然,叫一声,我便送你两枚飞镖,叫两声,便是三枚。懂么?”   风家主脸色惨白,他明白,云卿浅是在为她自己出气,但是更多的是为那白邡报仇。   想到白邡的死状,风家主忍不住开口道:“不是我杀的白邡!不是——啊——”   嗖嗖!   三枚暗器分别射入大腿,和两个手腕内侧。   云卿浅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看来风家主记性不太好,那我再重复一次好了,我不喜欢听你叫。”   话音一落,又是一枚暗器射入风家主的体内。   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几天前,凌虐他人为乐的人,如今会被人凌虐!   “云卿浅,你不会武功,这都是平妖铃这些年吸收的朱厌妖力,你一个凡人,用妖力杀人,就是逆天而行,你真的不怕遭报应么?”   看着云卿浅面不改色的样子,风家主连忙开口补充道:“不仅仅是你,还有你身后的君家,还有……还有……对,你姓云,还有九州陆的云家!”   唰!这一次是几十枚暗器,而且不像风家主在朱厌地洞那样只是划破云卿浅的衣服,这次是实打实的全部刺入风家主的体内。   直接疼的他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忘了告诉你,除了不喜欢听你叫之外,我还不喜欢受人威胁。”   “你……你你……你……”风家主疼的全身都在打摆子,鲜血汩汩流出,带走了他的体温,也渐渐带走了他的意识。   这一刻他莫名就想到了白邡,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过去是不信的,现在信了,似乎也晚了。   “这么快就没动静了?真是无趣呢。”云卿浅话音一落便射出一个三棱镖,直逼风家主的眉心处。   风家主直愣愣的看着那即将夺走他性命的暗器,却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甚至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   嗖!一枚银针射过来,叮的一声刚好将那三棱镖击飞。   云卿浅微微蹙眉转身看向身后,便看到莫寻和穆容渊急切的阔步而来。   莫寻焦急的开口道:“云卿浅,你冷静点,不能被平妖铃的妖力所蛊惑,更不能被朱厌所利用,你若杀了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会成为妖啊!”   “卿卿!”穆容渊又惊又喜的看着云卿浅。   惊得是云卿浅为何满头银发,喜得是她看起来好像平安无事。   只是云卿浅这个眼神…… 第434章 成妖!(2更)   “子衿……”云卿浅朝着穆容渊走了两步,然而……也仅仅是两步。   穆容渊看到云卿浅眼中先后滑过惊讶,欣喜,纠结,痛苦,然后是愤怒的目光。   这种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复杂,让他完全看不懂。   “卿卿!”穆容渊一个闪身来到云卿浅面前。然而云卿浅却本能的向后一跃。   穆容渊愣住了,云卿浅刚刚那一招,分明轻功极好,或许连他都不及。   可他愣住并不是因为云卿浅忽然会武功,而是云卿浅竟然躲避他。   “别过来!”云卿浅伸出手,摆出拒绝的手势。   “卿卿,你怎么了?我是……”穆容渊以为云卿浅被平妖铃所控,失去了判断力。   然而云卿浅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他,面对他而已。   想到朱厌给她看过的记忆,云卿浅就觉得痛彻心扉,痛入骨髓,痛的窒息……   见云卿浅这个模样,莫寻连忙开口道:“云卿浅,朱厌惯会读人心思,也会造就幻境,你万不可轻信他的诡计。”   云卿浅看向莫寻,平淡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现在要去求证一下,朱厌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不过在此之前……”   云卿浅看向那半死不活的风家主,继续道:“我要先为我的朋友报仇!”   云卿浅话音一落,立刻朝着风家主射了无数枚三棱镖,几乎将平妖铃刚刚吸收进来的金元素力量尽数释放一般。   “云卿浅你疯了!”莫寻立刻就要出手制止,然而云卿浅却忽然朝着他推出平妖铃。   平妖铃虽然不会真的袭击莫寻,可也确实拦住了他的去路。   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风家主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人的模样了,宛如一个刺猬一般,刺满了暗器。   与此同时,云卿浅感受到体内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在涌动,那股热流给了她充满力量的感觉,就好像进入圣女皇陵一样。   “云!卿!浅!”莫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吼着,可云卿浅却丝毫不在意。   “你若想杀他,可以让找旁人代劳,你为何要……”莫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卿浅打断了。   “比起依靠别人,我更喜欢靠自己,踩在脚下的,攥在手里的,才更可靠!”云卿浅的话说的没有什么语气,可停在穆容渊心里却是一阵抽痛。   “卿卿,你不信任我?”穆容渊感觉到前所有为的受伤。   云卿浅看向穆容渊,眼中古井无波,若不是她手心渐渐攥紧,几乎让人看不出情绪。   云卿浅叹口气道:“你信任穆容清,信了两百多年,可到头来呢?信任这种东西,太缥缈了,因为它将自己的人生放在别人的手上。而我……不喜欢被动。”   她没有说信他,也没有说不信,可穆容渊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云卿浅的疏离和质疑,她到底在朱厌洞穴里看到了什么?   杀了风家主,云卿浅转身就要走,穆容渊连忙开口问道:“卿卿,你要去哪?”   云卿浅没回头,淡淡道:“仇还没报完呢,杀一个和杀十个,没有区别。”   “你要去找穆容沉?他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穆容渊有些心急。   若是穆容沉很简单,他岂会和他斗两百年都不分高下。   云卿浅继续往前走,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也不是你形象中那么简单的……”   云卿浅话音一落,身形惊呼鬼魅一般消失在树林中。   穆容渊后知后觉想去追云卿浅,却发现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穆容顿时心焦不已,连忙提气朝着云卿浅消失的方向追过去,然而还不等飞掠而起,就被莫寻拉住了手臂。   “你……”穆容渊质疑的看向莫寻。   莫寻开口道:“穆容渊,你没发现什么问题么?”   问题?他当然发现了问题,云卿浅态度的疏离,令他觉得发生了天大的问题。   莫寻摇摇头道:“云卿浅身上的香气没有了。”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深呼吸一下,果然没有闻到空气中的香气,可……这代表什么呢?   莫寻咬了咬牙,他不知道朱厌给云卿浅看了什么,但是云卿浅却心甘情愿放弃人类的身份去做妖,究竟是仇恨,还是失望?   “她用平妖铃的妖力杀了人,她现在已经是妖了。”莫寻的语气平淡,可却听得穆容渊有些胆颤。   “妖……”   莫寻点点头:“没错,妖,与君一笑那种从未杀过人的妖不同,她无法靠修炼成仙,她……一辈子都是妖了!”   “我管她是人是妖,她都是我的卿卿!”穆容渊双目有些赤红,既心疼云卿浅的遭遇,又气她的不信任。可细细想来,是他犯了错在先,他有什么资格去怪她。   穆容渊甩开莫寻的手,追向云卿浅的方向。   莫寻看着穆容渊离去的背影,微微叹口气,他有些想不通云卿浅和穆容渊为何如此坎坷,难道说这一条红线,他牵错了么?   莫寻感觉有些挫败,垂头丧气的跟上了穆容渊的脚步。   ——   云卿浅不知道穆容渊是怎么找到她的,她明明已经走的很快了,而且她已经没有香气了。可她仍旧被穆容渊截住了。   云卿浅微微蹙眉看着穆容渊,心情有些复杂。   她爱他毋庸置疑,可他真的爱她么……   “卿卿……”穆容渊朝着云卿浅走了几步,云卿浅下意识后退,这种抗拒太明显,让穆容渊十分难受。   然而他从来就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更加不可能放任彼此的之间的误会滋生,穆容渊一个闪身,趁云卿浅不备已经将人抱在了怀里。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拿出平妖铃,然而在看到穆容渊眼底淤青,双眼布满的血丝时,终究还是不忍心对他出手。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别开脸不看他,只淡淡道:“你放开我。”   “不放!”穆容渊强势而固执。   “你是在阻止我去杀穆容沉么?”云卿浅语气中的嘲讽太甚,让穆容渊很不舒服。 第435章 不要命!只要你!(3更)   穆容渊开口道:“你要杀谁,我去!不需要脏了你的手。”   “不问缘由?”   “不问缘由!”   “不管对错?”   “不管对错!”   “不分是非?”   “不分是非!”   穆容渊回答的又快又坚定,让云卿浅本来凉透的心,渐渐暖了几分。   可是……   “若我要杀的人……是穆容清呢?”云卿浅死死的盯着穆容渊的眼睛,试图从他的双眼中,看到真实的答案。   穆容渊顿了顿,也仅仅是顿了顿。   片刻后开口道:“我会废了她的武功,夺走她的元素之力,捏碎她的碧落印,将她永远流放到九州陆。”   云卿浅双眸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她就知道,他舍不得杀她。   云卿浅没有推拒穆容渊,可说出话,却比推拒更令穆容渊愤怒。   “穆九爷,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睡过了,就纠缠不休了吧,对我来说,睡一个和睡一百并无区别,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你这般纠缠又是何必呢?”   穆容渊被云卿浅气得太阳穴直突突,抱着她的力道也忍不住加重。   “卿卿……”两个字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拜过堂,成过亲,我们……”   “可你却在我们成亲前一天见了别的女人,还中了她的毒,而到现在,你都不忍心杀她!”云卿浅打断了穆容渊的话。   穆容渊张了张嘴,终究也没说出什么不杀穆容清的理由,只说道:“夺走她拥有的一切,将她流放到其他地方,会让她比死还难受。”   “可我只想要她死!”云卿浅淡淡回到。   “为什么?”穆容渊不太明白云卿浅对穆容清的恨意为何如此浓重。   云卿浅苦笑道:“你刚刚还说不问缘由,不管对错,不分是非。原来这些话,是要区别对待的啊。”   穆容渊微微一愣,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尽量温柔而平静的问道:“卿卿,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   云卿浅不想回答,不等穆容渊话说完,她便缓缓推开穆容渊,即便是穆容渊抱的很紧,可他仍旧感觉到了一股他无法抗拒的力量,这是平妖铃么?   “卿卿……不要拒绝我!”穆容渊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   云卿浅心中一痛,他是那么骄傲而狂妄,何曾有过这样做小伏低的时候。   可是……   她心中有了芥蒂,有了恨意,她没办法坦然的接受他的拥抱。   云卿浅手上力道不减,借着平妖铃,渐渐的将穆容渊推开了三步之遥。   穆容渊气得咬了咬牙,一股雄浑的内力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周围顿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云卿浅微微蹙眉,她倒是不觉得穆容渊会伤害她,可她忍不住去想,他这般生气,难道是因为她一定要杀穆容清么?   那真是抱歉了,她一定要杀她!   而穆容渊呢,心中有心疼,有懊恼,可也有郁结。   他说过,让云卿浅相信他,可为何云卿浅对他的话丝毫都不放在心上,而偏偏去相信朱厌那么一只凶兽?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的信任么?   狂风席卷向云卿浅,云卿浅微微抬手,平妖铃中的力量在她周身划出一道真气圈,将她安全的保护在内。   穆容渊加大力道,与平妖铃对抗。   再好的法器,也需要使用的人配合,云卿浅丝毫不会武功,平妖铃在她手上,至多能使出三成的力道。   虽然三成的力道也让穆容渊无法抵抗,但是他并非真的想要抵抗,而是……   眼看着两股力量相持不下,几乎达到了顶峰,穆容渊唰的一下收回了内力,任由平妖铃的力量袭击向他。   云卿浅见状惊恐万分,连忙收回了平妖铃。   然而余威还是波及到了穆容渊。   砰的一声,穆容渊被打飞出十步开外,重重的撞在树干上,一口鲜血破口而出!   “噗——”   “子衿!”   云卿浅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冲了过去,看到穆容渊吐血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子衿——唔——”   然而就在她刚刚跑到穆容渊身边的一瞬间,穆容渊立刻反客为主将云卿浅桎梏在树上,低下头用力的吻下去!   云卿浅惊呆了,瞪大了双眼,因为她明白,这个男人刚刚故意受伤,就是为了引她过来。   他疯了么?   不要命了吗?   伴随着穆容渊的掠夺,云卿浅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口中满是腥甜,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她被咬破的嘴唇。   过了很久很久,云卿浅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穆容渊才缓缓松开她,大手牢牢扣着她的腰,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二人呼吸紊乱,却默契的沉默。   片刻后,还是云卿浅打破了沉默,语气愠怒的问道:“穆容渊,你不要命了么?”   穆容渊勾唇一笑,嘴角的鲜血,嘴唇上的光泽,都让他这个笑容变得十二分的邪魅。   “我不要命,只要你!”   !!!   云卿浅觉得呼吸一窒,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好看的眼睛里除了水光潋滟,便都是他的倒影,眼神复杂而温柔,依恋而矛盾。   穆容渊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叹口气,将人抱在怀里,在她耳畔吐着热气,柔声道:“卿卿,对不起……”   云卿浅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可每每听到他这样小心翼翼的道歉,她都会忍不住鼻子一酸。   “你爱我么?”云卿浅忽然开口问道。   穆容渊回想一下,自己好像从未说过爱,亦或是自己曾经说过,但是不记得了?可她喜欢听,他愿意说。   “我爱你,”想了想似乎分量不够,又补充道:“很爱很爱……”   云卿浅忍不住潸然泪下,咬着嘴唇说道:“你爱我,可我却不是你的最爱……”   穆容渊眉头一皱,立刻云卿浅拉开怀抱,疑惑而严肃的盯着她:“你在胡说些什么?!”   云卿浅眨了眨眼,试图把眼中的泪水眨回去,却没想到那眼泪跟她的心一般,都不听她的话,就这么放肆的流了下来。 第436章 重要的是你!(4更)   “子衿……你最爱的不是我,只是你不记得而已……”云卿浅试图再次挣脱穆容渊的怀抱,然而仍旧未能成事。   这话什么意思?穆容渊心急如焚,看到云卿浅哭他更加心中一团乱麻。   “卿卿,就算你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这样糊里糊涂的宣判,对我不公平!”穆容渊承认自己忘了一段过去,可他的心意从不作假。   就算是他从碧落才开始认识云卿浅,那么他也是认真的去喜欢,认真的去爱。尤其在他们圆房之后,他更加肯定云卿浅就是他此生的唯一。   如今被云卿浅这样质疑,他很心痛。   云卿浅当然能看出他脸上的不满,和眼中隐忍的怒火。   但那又如何?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能忘记的,只是偶尔不记得而已。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道:“你走吧,我去寻找事情的真相!”   “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穆容渊下定决心坚决不再和云卿浅分开。   云卿浅淡淡道:“我要去桃花深处,那里,你去不得!”   穆容渊微微一愣,那边他还真是去不了,去那边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抽离元素之力,变作废人,一种灵魂过去重新投胎,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什么都不说,就拒我于千里之外,这是……这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吗?”穆容渊气得口不择言。   云卿浅顿时愣住了。   这人……这人在这胡说些什么呢?   愤怒的情绪,伤心的气氛,竟然让他一句话说的暧昧而尴尬起来。   云卿浅抿了抿嘴,嘴唇翕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穆容渊见云卿浅冷漠如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几朵红霞,顿时心生喜悦,厚着脸皮蹭上去,抱住云卿浅,声音沙哑而暧昧的说道:“卿卿,你睡了我就跑,是不打算负责任么?”   即便是有了夫妻之实,云卿浅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跟穆容渊讨论房事。   只能咬着嘴唇道:“穆容渊,我现在不是人了,朱厌诱惑了我,而我也没能经得住诱惑,我心中又恨,手上有血,我是妖……”   “是妖又如何?”穆容渊的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云卿浅诧异的抬头看他。   穆容渊叹口气道:“卿卿,我喜欢的是你,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云卿浅感觉心头重重一击。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在西陵圣女皇陵幻境中的穆容渊,那时候他也这般说过……   “宛若神仙是你,低入尘埃是你,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云卿浅很感动,可也很酸涩。   这样动听的情话,曾几何时,他是否也曾对另外一个女人说过。   想到这里,心中的旖旎心思一哄而散!   云卿浅用力推开了穆容渊,厉声道:“别跟着我……”   云卿话音一落便消失在眼前,徒留穆容渊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刚刚清楚的看到了云卿浅眼中的感动,可为什么一瞬间她又变得如此冷漠。   那该死的王八蛋朱厌,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迟迟不肯说?   ——   穆容沉一行人折返回无极之地的途中,不意外的看到了风家主的尸体。   见到风家主死亡的惨状,靳家主和冷家主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这是谁杀得风老弟?”与其说靳家主在问身旁的二人,倒不如说他惊恐的自言自语。   冷家主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全身都是三棱镖,看来是风家人自相残杀……”   靳家主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可能,这世上,还有比靳家主金元素更强大的存在么,他可是有家主印记的。”   冷家主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未知的能力,往往更令人恐惧。   他们都和风家主的武功差不多,如今风家主能死在自己最得意的金元素之上,那是不是说明,碧落还有比他们冷家,冰元素更强大的存在?   相比之下,穆容沉就淡定多了,他缓缓走向风家主,射出一抹风元素在他的尸体上探寻。   片刻后穆容沉微微蹙眉,因为他没有找到风家的家主印记。   难道说被那个凶手带走了?   穆容沉抿抿嘴,脑海中浮现出云卿浅那张不染凡尘的脸。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风家主就是云卿浅杀的,而且对云卿浅拿走平妖铃,也没有过多意外和担忧。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所希望的。只是……有点提前而已。   令他皱眉的原因是因为他没能找到,风家的家主印记。而他又不觉得云卿浅会拿走那种东西。   那么……家主印记在哪呢?   三个人沉默了许久,穆容沉才开口道:“我们走吧。”   穆容沉心中在想,这云卿浅出来了,必然会找他们报仇,可如今只是死了一个风家主,他们都没有事,应该是和云卿浅走岔了。   云卿浅既然动了杀意,怕是会一路找回灵域城去。   他必须尽快赶回去,保护他的孩子。   那个孩子,会让他顺理成章的成为穆家的家主,更加会让他顺利成为碧落的主人。   而云卿浅……   穆容沉眼神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   穆容渊被云卿浅甩开之后,本想再次追上去,却被莫寻拦住了。   “你拦着我作甚?”穆容渊皱眉不悦。   莫寻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开口道:“我现在不能一个人。你相对来说比较值得信任。”   穆容渊不明白。   莫寻继续道:“朱厌在穆容清身上下了对我的咒印,我看到的她,跟你看到的不一样。而且……我对她没有抗拒的能力。若是我与她……”   莫寻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穆容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你不能睡她?若是睡了她?会如何?让你堕仙成魔么?”   莫寻眼神瞟向别处,明显的尴尬和害羞,不过他强装镇定的说道:“不……不是。你别管那么多了,总之,这段时间我跟着你。” 第437章 重回桃花深处(1更)   看穆容渊眉头紧皱。   莫寻继续道:“云卿浅那边,你不用担心,她有平妖铃,单打独斗基本上没有敌手。既然从她口中问不出真相,倒不如折返回去,问朱厌。”   穆容渊拒绝道:“我要去找卿卿。”   莫寻皱眉:“你去不了桃花深处,你是想变成一个废人,还是变成一个婴儿?”   穆容渊重复道:“我要去找卿卿!”   莫寻扶额道:“穆容渊你是不是被云卿浅气傻了?我的话很难懂?”   穆容渊定定的看着莫寻咬牙道:“我要去找卿卿!”   莫寻与穆容渊对视,他终于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穆容渊是在要求他带他去。   莫寻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能!”   “你能!”穆容渊肯定道。   莫寻咬咬牙:“天道有规矩,人间有法则,就算我不是常人,可我也得受天地规则所约束,我送她来,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再带你去,你是想让我灰飞烟灭么?呵呵,抱歉,我自认没有那么伟大!”   穆容渊勾唇狞笑道:“好,那后会无期!”   穆容渊说话间就要走,这可把莫寻吓了一跳。   他必须和靠得住的人在一起,不然面对那个咒印,他根本无力抗拒。   他当然可以回去找灰袍道人,可是这回去的路上若是出现意外呢?再说了,那灰袍道人说留下休息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鬼知道他现在跑到那去了!   莫寻气得直磨牙。   当初灰袍道人就告诉他,不要选这一对,坎坷颇多。   可他偏不信邪,说这一对红鸾珠的数量会让他满意。   结果他是很满意,可也没想到过程能坎坷到这种程度啊。最要命的是,还把自己搅进去了。   莫寻闭了闭眼,重重哼出一口浊气,认命一般开口道:“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杀穆容清。”   莫寻看的清楚,刚刚云卿浅的杀意主要是针对穆容清,而穆容渊没理由为了保护一个给他下毒的女人,而去让云卿浅伤心啊。   他不喜欢误会,他要知道真相!   穆容渊眼眸低垂,开口道:“因为我不想死。”他还要保护他的卿卿,避免她遭受到君家人的厄运,他怎么敢死。   莫寻皱眉:“何意?”   穆容渊叹口气道:“她在我的碧落印上动了手脚,同生同死。”   莫寻有些焦急了:“那你刚刚为何不告诉云卿浅?我相信若是在你的生死,和穆容清的死中,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穆容渊看向莫寻,淡淡道:“因为我不想让她担心。而且……”   莫寻蹙眉:“而且什么?”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事,他不想透漏半分。   不是不信任,而是因为不想有意外。   莫寻见穆容渊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也没为难他,只是淡淡开口道:“其实……以她现在的状态,似乎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   刚刚二人争执的画面莫寻看的很清楚,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却不妨碍他对云卿浅的判断力。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那就不让她看见我,让我看着她就好。”   莫寻撇撇嘴,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气之后,拿出一枚针尖上泛着粉色光晕的银针,在空气中划开一个缺口。   穆容渊虽然有些惊讶,却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好像莫寻承认了他不是人的身份之后,一切诡异,都变得顺理成章。   莫寻拉着穆容渊的手腕,跨入了缺口中。   那缺口里面片漆黑,穆容渊感受不到里面有任何东西的存在,似乎连空气都没有,因为他无法驭风,可是他却不觉得窒息。   片刻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二人已经进入了桃花深处。   十里桃林,美不胜收,穆容渊脑海中破碎的画面再次出现。   穆容渊皱眉问向莫寻:“我想找回丢失的记忆,有什么办法么?”   莫寻斜斜的靠在一颗桃花树上,双臂环抱在胸前,撇撇嘴说道:“牵会斩断的羁绊不太容易,”除非君一笑愿意违背天地规则。   后半句话莫寻没说出来,而是开口道:“反正你又爱上她了,记不记得从前,有什么重要的。”   穆容渊摇摇头:“这对她不公平,而且……我不想错过和她在一起的任何点滴。”   莫寻眼角一耷拉,似乎有些听不进去穆容渊的情话了。   “卿卿怎么还不来?”穆容渊焦急。   莫寻开口道:“她从流放之地离开,是为了追杀那姓风的,她若想来桃花深处,需得走流放台,应该没有那么快。”   穆容渊寻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两个大男人似乎也没什么好聊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寻先开口问道:“穆容渊,你对自己的父母,有印象么?”   穆容渊摇了摇头:“父亲是家中最小的儿子,母亲是隐世小家主的长女。祖父只说了这么多……”   莫寻有些意外:“你不会连你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穆容渊看向莫寻,摇摇头道:“不知,祠堂里没有他们二人的灵位,祖父也从来只字不提。好像当年犯下了什么错吧。”   对于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半天的亲生父母,穆容渊实在很难有什么感情,相比之下,他更思念过世的穆冲,和远在临南城的大哥穆容壑。   想到这里穆容渊开口问道:“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到九州陆,我本就无意于碧落之主,我想带卿卿回去,她应该会喜欢。”   莫寻明白穆容渊口中的办法是何意,是要不能变成婴儿,也不能变成废人。   因为是闲聊,所以莫寻也没什么戒心,直接开口道:“办法倒是有,但是你做不到。”   穆容渊追问道:“什么办法。”   莫寻笑道:“两片大陆有结界,打破结界自然就能来去自如了。你眼前的十里桃林就是结界。可它还有一个万年老妖精守着,你觉得你会是君一笑的对手?”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失望。   莫寻不介意再泼一瓢冷水给他:“而且打破结界是触犯天地规则的,你可以破,但是也必须死。君一笑杀了守界人,你也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了。没有过去可回忆,也没有将来可期许,千万年孤寂如一日。你觉得值得么?”   穆容渊淡淡道:“可若留在碧落,我与卿卿,便不能白头偕老,年龄的鸿沟,无法逾越。”   原来他都知道!   莫寻眨了眨眼,没想到穆容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思细腻。   这样一个男人……他会无聊的跟他闲聊么?   莫寻猛地瞪大双眼,声音拔高道:“穆容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想打破十里桃林,杀了君一笑吧。”   穆容渊没有回答,只挑眉看了他一眼,那个表情分明就在说,如果有必要,他会做!   “啧……让老身瞧瞧,哪个后辈这般不知死活,要来杀老身喃!”伴随着一个少女的声音,一团桃花瓣飞到二人面前。   桃花褪去之后,十六七岁的君一笑出现在二人眼前。   莫寻见怪不怪了,穆容渊确实有几分诧异,因为君一笑的样子和记忆中对不上。   君一笑挑眉看了一眼穆容渊,暧昧的笑道:“啧……你没了元阳,看来莫寻得手了?”   这都能看出来?穆容渊下意识的并拢双腿,有些尴尬。   见穆容渊不开口说话,君一笑就看向莫寻,开口问道:“红鸾珠拿到了?”   莫寻点点头。   君一笑一个闪身来到莫寻面前,微微踮起脚仰头看着他的脸,开口道:“还差多少?”   莫寻用一只手指点着君一笑的额头将她推远,他不习惯有人靠的这么近。   “与你无关!”莫寻没好气的说道。   君一笑也不恼,只是见莫寻不待见她,她便跑到穆容渊面前,笑眯眯的问道:“啧……又来我这,是找不到那丫头了吗?”   穆容渊抿了抿嘴,开口道:“我想找回我的记忆。”   君一笑挥挥手摇头道:“那不是你的记忆,那是属于她的羁绊,斩断了,就没有了。这世上唯一的后悔药就是孟婆汤,要不你去喝一下,什么烦恼都没了!”   君一笑把话说的很死,几乎没有给穆容渊再开口的余地。   穆容渊仍旧不信。   他只是一个凡人,顶多算是寿命长一点的高等凡人,不明白天地规则的厉害。可这些妖精也好,神仙也罢,他们都被套上一个牢牢的枷锁,所以行事起来步步小心。   他相信,一定有逆天而行的办法,只是君一笑不愿意说。   要怎么才能让她松口呢?   还不等穆容渊想出一个所以然,君一笑就挑眉笑道:“啧……小姑娘回来了喃,似乎还带了有趣的东西!”   莫寻听到这话,一个闪身来到穆容渊面前,拉着他站在一边,随手一挥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隐藏了二人的身形。   君一笑不明所以的挑挑眉,虽然不明白,可她有个好习惯,那些就是从不多管闲事。   “君仙长。”墨灵犀开口道。   君一笑看到墨灵犀红颜白发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道:“你是有多爱他,为了一晌贪欢,命都不要了?”   显然君一笑并不知道穆容渊中毒的事情。   云卿浅也不想解释太多,只开口道:“仙长,我想求我丢失的记忆。前世的记忆。”   君一笑眉眼弯弯的笑道:“啧……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喃?”   君一笑紧了紧鼻子在云卿浅周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朱厌的平妖铃都让你拿来了,他那般唯恐天下不乱,一定会给看那一段回忆的!”   穆容渊忍不住身子一僵,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安。   云卿浅没有否认,只是垂眸道:“我不信他,我信你。”   君一笑摊摊手:“可我不会给你,我不会为了你,去触犯天地规则,我是仙哎,又不是朱厌那样的妖兽!”   云卿浅在这一刻,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我前世缺失的部分记忆,是有人故意拿走的,而拿走的那个人,目的是为了让我今生和穆容渊相爱。对不对?”   君一笑摆摆手,慵懒的说道:“相爱是手段,不是目的。”   云卿浅和穆容渊同时一愣,就连莫寻都忍不住瞪大了几分眼睛。   可是当云卿浅打算再多问几句的时候,君一笑却不愿意说了。   “你不必问,老身什么也不会说,朱厌身上的堆叠的罪孽比他的脸皮都厚,他就算恢复自由,也永远会被天道追逐,可老身不一样,老身贪恋仙界自由,也贪恋人家繁华,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简单的说,君一笑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不会为了一个所谓的晚辈,就去做毁了自己的事情。   听了君一笑和云卿浅的对话,穆容渊下意识看向莫寻。   莫寻需要红鸾珠,难道是他在左右他们的相爱?   莫寻感受到穆容渊探究的眼神,翻了个大白眼,他要是始作俑者,他早就找到云卿浅的魂魄了,哪还有后来这些乱糟的事情。   穆容渊似乎看懂了莫寻的白眼,抿了抿嘴唇,继续静静的听云卿浅和君一笑的对话。   面对云卿浅的问题,君一笑仍旧没有回答,可也没有否认。   云卿浅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人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但是我此番去碧落却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仙长常年孤寂,可愿听我说说?”   君一笑自然是愿意的。   云卿浅将君一笑的过往悉数道来,包括她的死,她的爱,还有她的怨。   君一笑听完之后脸上笑容不变,可眼中却闪过一抹哀伤。   “啧……原来是这样喃。我还真是个多情又苦命的妖精啊!”   云卿浅笑了笑,那笑容的含义让在场的三人有些看不懂,似乎……带着一丝威胁的狞笑?   “我记得君仙长曾经向莫神医求了一个一世为人的机会。”   君一笑脸上笑容仍旧不变,可是眼神却开始冷了下来:“那又如何?”   云卿浅继续道:“仙长,你还记得白丹青么?”   几乎是听到这名字瞬间,君一笑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第438章 尘封的前世记忆(2更)   穆容渊心里一惊,连忙就想出去将云卿浅护在身后,生怕她被君一笑伤害,可是却被莫寻拉住了。   莫寻对着穆容渊摇摇头,依他看君一笑是不会伤害自己这个后辈的。不是不能或不敢,更加不是不忍和不舍,而是不屑!   云卿浅没有理会君一笑渐渐收敛的笑容,只淡淡开口道:“离开桃花深处之后,除了我和穆容渊之外,其他人都缺失了记忆。可他们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唯有白丹青,会走神,会听见啧、喃、这种口语而发呆。我猜想,他一定和君仙长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吧。”   君一笑面不改色的听云卿浅继续说:“那又如何?”   云卿浅叹口气道:“君仙长求一世为人,也是为了白丹青对么?可白家有诅咒。过去白丹青对我亲近,却没有失礼,我猜他一来是年纪小,没开窍,不懂男女之事。二来是我出现时候的身份,就已经是他二哥中意的女人,所以他刻意避讳。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斩断了所有的羁绊,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你说我如果重回九州陆,去寻他,他会不会托您的福,然后爱上我?”   君一笑终于明白了,云卿浅这是在用白丹青来威胁她。   啧啧,还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后辈喃。   只是……她不知道这样说,另外一个人会受伤害么?   君一笑瞥向穆容渊有些泛着菜色的表情,勾唇笑道:“啧……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还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   云卿浅嗤笑一声:“不,仙长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会让他爱上我,然后……让他应劫!”   爱不能,求不得,一生为情所困。   这是君一笑当年自己立下的诅咒。   君一笑脸色不变,依旧浅笑着,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开口道:“啧……你这是在威胁老身喃?”   出乎意料的是,云卿浅甩了一下水袖,抖了一下裙摆,双手交叠在胸前,恭敬的跪在了君一笑面前。   君一笑挑挑眉,有些闹不明白云卿浅这是唱的哪一出?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仙长,我已经斩断了所有的羁绊,子衿他……”   说道这里,云卿浅感觉胸口一阵钝痛,强忍住酸楚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子衿他是我此生唯一的诉求,我若不能与他相伴,那么无论是生是死,是人是妖,都没有任何分别。可我要与他相伴,就不能心存芥蒂,有些谜团一定要解开,有些问题一定要解决。求仙长成全。”   君一笑言笑晏晏的看着云卿浅,软硬兼施,进退有度。若这个少女继承了西陵皇位,西陵也不会被淹没在皇朝更迭的洪流中了。   啧……她虽然对权势利益没有多热衷,可那好歹也是她一手打下的江山喃,真是可惜了!   君一笑蹲下身,歪着头笑看着云卿浅,语气仍旧轻快的说道:“你怎知找到的回忆,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让问题更加复杂?很多时候,不明真相,未必不是好事。就好像你刚刚跟我说那些我忘却的经历。我本来忘了,日子也就是无聊的过着,可你说与我听了,我心中反而升起一抹不甘。你确定找回自己的记忆,是对你有所帮助的么?”   云卿浅苦笑了一下,若是从一开始便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好不去探寻,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却没办法不去确认真假。   “求仙长成全!”   看到云卿浅的态度没有动摇,君一笑叹口气道:“看见这十里桃林了么?”   云卿浅站起身回身望过去,十里桃林,美不胜收,繁花似锦。   君一笑继续道:“老身不能违反天道,但是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这十里桃林上面的桃花,每一朵,都是一个人的记忆片段。这些记忆片段,是被封锁的,也就是常人说的遗忘的记忆。你的遗忘的记忆,就在这里,可具体在哪棵树上,哪个根枝上,哪一朵小花,老身却不能说。你若想求,自己去找!”   这……   穆容渊和莫寻对视一眼,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连这里一共有多少树都数不清,更别提多少花了。   云卿浅却坚定的答应了:“谢仙长成全。”   君一笑勾唇一笑,一个翻身上了穆容渊和莫寻头定上的桃花树,侧躺在树枝上,一只手慵懒的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云卿浅打算如何寻找。   穆容渊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很想知道云卿浅到底在朱厌那看到了什么。   可是云卿浅对他疏离的态度,又让他有些害怕看到那些记忆。   “子衿……你最爱的不是我,只是你不记得而已……”云卿浅的这句话仿佛一个魔咒一般,让他不敢面对自己遗忘的过去。   ……   云卿浅伸出手,平妖铃出现在手心上,君一笑眸光微闪,没有开口阻止。   可君一笑没阻拦,莫寻却忍不住了。   眼看着平妖铃在云卿浅手上飞速旋转,发出急促的定铃声,莫寻一个闪身,来到云卿浅面前,一把握住了平妖铃。   云卿浅惊住了,一来没想到莫寻会忽然出现,而来也没想到,莫寻竟然能碰触平妖铃。   “莫神医……你怎么能拿平妖铃?”云卿浅惊讶道。   “噗,哈哈……他自然能拿,那东西不就是……”君一笑的话没说完,就被莫寻厉声打断了。   “云卿浅,你疯了么?你用平妖铃的妖力越多,你就会失去越多的本性,成为妖精。就回不了头了。”   云卿浅苦笑一下,开口道:“我已经是妖了,我需要它……”   “不,你现在妖气尚浅,我有办法让你恢复正常。”莫寻这话没有让云卿浅过多激动,反而让君一笑忍不住挑了眉毛。   莫寻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拯救这一对有情人了?   云卿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我需要它。”她不想让自己永远在无能为力的状态,她需要强大,需要力量。   莫寻有些不太明白云卿浅的执着到底是为什么。可他似乎也无力阻拦。   “这一次……我来帮你,下一次,你自己决定还用不用平妖铃!”   莫寻话音一落便拇指和中指合拢,直接将平妖铃弹了出去。那闲适的模样,仿佛在担灰一般。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有些惊讶于莫寻对平妖铃的操控,不是说那东西谁都不能碰么?   君一笑倒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莫寻,仿佛莫寻做的越多,她越高兴一般。   平妖铃被莫寻弹了出去,在十里桃林中飞速穿梭,甩下一道流光,惊落了一地的花瓣,待它再次回到莫寻手上的时候,一朵桃花黏在了它身上。   云卿浅本想伸手去接,可莫寻却直接开口道:“作为报酬,我要看你这段记忆!”莫寻话音一落,便将那小桃花抛向空中。   “不要——”云卿浅惊恐的大喊着。   然而莫寻的速度终究要比云卿浅快上几分,他不是真的要看,而是他见不得云卿浅和穆容渊中间存在着无法解开死结。   要么就好好相爱在一起,要么分开各自潇洒,为什么一定要彼此相爱彼此纠缠。   相爱相杀什么的,他莫寻不喜欢!而他不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摧毁!   云卿浅感受不到莫寻的气息,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拒绝只是因为难堪,因为那段回忆实在令人不齿。   可君一笑已经认识莫寻很多很多年了,多到她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认识他的了。君一笑敏锐的感觉到了莫寻身上的戾气,和他的愤怒。   而这种愤怒……   一想到愤怒莫寻会做什么,君一笑就觉得很有趣。   ……   被抛向空中的小桃花飞速旋转,让人看不清形态,最后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桃花,等他们再定睛的时候,十里桃林变成了春风十里杨洲路。   看到眼前出现了醉仙楼的景象,云卿浅瞬间感觉呼吸急促,脸色也变得惨白。   君一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啧……何必这般紧张,你这些难堪的前世,比起莫寻见过的,根本不值一提!”   莫寻微微蹙眉,没有否认。   君一笑虽然语气慵懒闲散,可云卿浅明白,她在安慰她。   云卿浅攥了攥手心,深呼吸一口气,才压制住心中的不安。   ……   画面中十里扬州路,花团锦簇,而这花却不是夏日杨花,而是那些披红挂绿的莺莺燕燕。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照亮了众人回家的路,也给杨洲路上所有的花楼镀上一层梦幻的金边儿。   这是一晚忙碌的开始。   站在外面的姑娘们华丽光鲜,不管脸上的笑容是真是假,总归是言笑晏晏的。   可在后院的女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亦或是说,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几个护院打扮的男人从她身上离开之后,用力拍了拍她的脸,有些不悦的怒骂到:“他娘的像个死鱼一样。老子都不嫌弃你,你还不乐意上了?”   “就是,他娘的没劲!老子要是有钱,就进去找小桃红!那小动静儿叫的,啧啧!”   “得了得了,不要钱给你们用,凑合凑合就行了。走吧,上工了!”   一群男人餍足的离开,只留下眼神呆滞的女子。   女子衣衫褴褛,眼神空洞,骨瘦如柴,身上伤痕累累。可她就像完全麻木了一样,不反抗,不哭泣,甚至被侵犯的时候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若不是胸前伴随着呼吸的起伏,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一个活人。   ……   即便整个女人面目全非,形容枯槁,可画面外面的几个人也同时认出了她,这是前世的云卿浅。   云卿浅觉得有些难堪,很想让莫寻和君一笑不要再看,可她又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掐住一般,让她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莫寻是男子身份,自然也知道见到这种场景不好,可他不得不看,只有他了解了,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才能去想办法帮他们。   ……   画面继续。   那几个护院离开许久之后,地上瘫软的女子才随便的穿上单薄破旧的衣裤,寻到后院的一个铁笼子,乖顺的钻了进去,然后在里面蜷缩着,抱膝而坐。   仿佛那个用来关畜生的笼子才能更加给她安全感。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忽然落在了这醉仙楼的后园,男子身形伟岸修长,一身黑衣。女子身形娇小纤细,一袭白裙。   一黑一白相得益彰,站在狼狈的云卿浅面前,宛如神祇。   然而云卿浅就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只静静的抱着膝盖发呆,小小的缩在那,若不是那二人特意来寻她,几乎看不到那黑漆漆的笼子里会有一个人。   “是她么?”男子说话了。   虽然此刻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可他的声音,在看画面的人都不陌生,正是穆容渊!   白衣女脸颊有几分绯红,点点头道:“应该就是她,刚刚那些人跟她做那种事的时候,这院子里全是香气,到现在还没散呢。应该没错了。”白衣女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十分羞怯。   当她转过脸之后,众人看清楚,那女子正是穆容清。   穆容清说完之后便脸红的低下头,毕竟目睹了那么一场情事,还是和自己的未婚夫君一起,实在有些难为情。   穆容渊好笑的摸了摸穆容清的脸颊,柔声道:“害羞什么,迟早要做的事。”   穆容清微微转过头,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枝桃花枝,此刻花枝上面的花朵都是骨朵形状,没有盛开。   穆容清开口道:“未免伤及无辜,还是去试试吧。”   穆容清刚要往前走,就被穆容渊拉住了手腕。穆容渊从她手上拿走桃花枝,柔声道:“太脏了,我来。”   ……   画面外面的穆容渊几乎要疯了,不可能,那不可能是他,他如何会说他的卿卿脏。没有!没有!他绝对没有!   穆容渊控制不住自己想从莫寻的结界中冲出来,却被早有所料的莫寻,射出一枚银针点了穴道。   此时此刻穆容渊出来,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加难堪,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 第439章 要她一缕香魂(1更)   画面中穆容渊拿着桃花枝靠近铁笼,里面的云卿浅仍旧没有任何举动。   穆容渊大手一挥,一道风力将云卿浅从铁笼里卷了出来,让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云卿浅疼的本能蹙眉,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若不是她还睁着眼睛,还有呼吸,穆容渊都快以为这是一个死人了。   穆容渊将桃花枝拿近云卿浅,还不等放在她手上,就看到她漂亮异常的脸,这张脸,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可是很显然,却不足以阻止他的举动。   穆容渊将桃花枝塞进云卿浅的手里,云卿浅没有拿,任由那花枝落在她手上,又掉落在地面上。   然而简单的触碰,也足以给出了答案。   落地的桃花枝上,骨朵开始朵朵盛开,很快便繁花似锦了。   穆容渊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穆容清也安心的点点头。   随后穆容渊举起右手,那是一个攻击的手势。   画面外的几个人都看出了穆容渊的意图,他要杀她!   “慢着小九!”穆容清在穆容渊射出风刃之前,抱住了穆容渊的手臂。   是的,双手环抱,十分亲密,那是夫妻之间,才能有的动作。   穆容渊微微疑惑的看向穆容清,开口道:“怎么?清清害怕?那你先出去,我来杀。”   ……   画面中的穆容渊每说一个字,都像利刃一般刺着云卿浅的胸口,即便是第二次见到这种画面,她仍旧觉得令人窒息,痛不欲生!   而暗中的穆容渊更是急的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不,不会的,那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   穆容清听到穆容渊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我哪里会怕死人,我只是觉得,她这样死了怪可惜的!”   穆容渊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开口道:“碧落的劫,杀了有什么可惜的,我们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穆容清笑道:“可是她很香哎,留下来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你要带她回碧落?”穆容渊疑惑。   穆容清摇摇头,开口道:“自然不是,她一定要死的,不然我们就白来的,我只是想……”   穆容清把穆容渊拉的远一点,低声说话。   画面中的云卿浅有没有听到,没人清楚,可画面外的几个人,都听到了二人的说话声。   “我想要她一缕香魂,待我炼化入自己的碧落印之后,我就也会有香气啦。”   穆容渊似乎有几分犹豫:“若是魂魄不全,她就不能入轮回,似乎有些惩罚过重了……”   都说人死债黄,这人都死了,还要永远做孤魂野鬼,未免太惨了些。   穆容清没有强求,只叹口气道:“唉,也是,那就算了吧!”   看到穆容清失望的神色,穆容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而宠溺。   “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真的?”穆容清仰着小脸,满脸甜蜜和喜悦。   穆容渊勾唇一笑,笑的邪肆又暧昧:“你想床笫之间给我欢愉,我自然也想试试你的心意。”   穆容清脸红的低下头。   二人之间尽是你侬我侬。   ……   !!!   “够了!不要再看了!”君一笑有些忍不住了,这样实在太残忍了。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有必要紧紧拉着不放么?云卿浅,穆容渊在遇到你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个轮回,你也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次,难道你们要把旧账算到天地初开的时候么?”   云卿浅低着头,攥着手心,没有回应,她说不出话,她第一次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几乎心痛而死,本想着这次会有所不同,可看起来却分毫不差。   莫寻相对来说冷静些,只淡淡开口道:“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君一笑和云卿浅听的,更是说给那个试图挣脱他束缚的穆容渊听的。   ……   画面里穆容清听到穆容渊调戏的情话,忍不住脸颊更红了,她娇娇糯糯的说着:“可是,魂魄似乎不太好取,我们怎么能拿到呢?”   穆容渊勾唇一笑,开口道:“那有何难,夺人魂魄是伤天害理,可她若愿意送,我们便没有不要的道理了。”   “送?如何让她送?”   “需要一些时日罢了!”穆容渊的语气轻松而笃定。   画面继续变化,斗转星移日出日落。   常年被凌虐的云卿浅得了脏病,被醉仙楼的人扔了出来,来往行人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呦,这就是放倒你们楼子里三个护院的姑娘?”路人甲开口道。   醉仙楼的护院啐了一口道:“呸!贱货,得了病也不说,害的老子三个兄弟现在都在医馆了,今个儿老子就要好好教训她。”   “嗤……教训?怎么教训,她这一身脏病,谁还敢教训?”路人乙开口道。   护院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人是不行了,可畜生行啊!来人,去牵个马来!”   跪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的云卿浅,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颤抖了起来。   路人甲双眼放光:“就在这大街上玩花样?”   护院狞笑着:“没错,今个儿醉仙楼就在这大街上,免费给众人表演一出……马踏飞燕!哈哈哈哈哈!”   看到一个护院欠来了一批马,云卿浅脑海中的一根弦瞬间就崩了,跪着向周围的人求救:“救我,救救我……救救……”   她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犹如烟熏过一般干涩,撕裂一般难听。   而除了救我两个字,她也说不出半分其他的。   可这条街上的人,见惯了被废弃的姑娘,除了看热闹,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不仅如此,云卿浅身上的脏病也让他们避之不及。   一个个不是躲开,就是一脚将云卿浅踹开,没有任何人动容。   “来啊,把药给那贱蹄子灌上,也给那马灌上!”护院狞笑着吩咐道,每一个字都透着残忍。   “救我,救我救我!”云卿浅跪在地上,锲而不舍的爬向每一个人去求救,可仍旧没有任何收获,眼看着有人端了两碗药出来,云卿浅更加发了疯一般去扑向那些看热闹的人。   终于被她扑到了一个人。   “呦呵,你们看,阿丑啊!”   “哎呀呀,阿丑要英雄救美么?”   “嘿!还别说,一个全身脓包,一个得了脏病,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对啊,我说要不就成全他们吧,哈哈哈!”   云卿浅躲在阿丑身后,瑟缩着,颤抖着,似乎这是她仅剩的依靠。   护院走到阿丑面前,怒声道:“滚一边儿去,醉仙楼出来的人,就算是死的,你也别想碰!”   阿丑没有躲,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坐在墙角,连动也没动一下,是云卿浅硬挤到他身后和墙壁之间寻求庇护。   护院见眼前的阿丑不为所动,立刻就要抬脚踹上去。   而就在这时,醉仙楼的老板刘仙姑走了出来,皱眉叫骂着:“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呢?还让不让老娘做生意了!”   护院见刘仙姑出来了,连忙换做一副笑脸,开口道:“小事儿,都是小事儿,怎得惊动姑姑了?”   刘仙姑皱眉看了看护院,又看了看那云卿浅还有门口的马,久经风月的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什么阵势!   刘仙姑顿时怒不可遏的揪住了护院的耳朵,怒骂道:“你个混蛋玩意儿,想死了是吧,你忘了老娘的话了?这丫头你们怎么磋磨都行,但是不能给老娘弄死了!这么大一匹马,她还有命吗?!”   护院耳朵疼的他直抽抽:“哎呦哟,哎呦呦,姑姑轻点,轻点!她得了脏病,放倒了小的三个兄弟,小的也是一时气愤啊!”   “啊呸!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把你那群狐朋狗友的弄到后院去开荤,她这病,还不是你们闹得!”   “哎呦呦,姑姑手下留情,小的知错了!”   刘仙姑甩开了护院,蹙眉看着云卿浅。   已经病了,自然不能留在醉仙楼了,这脏病不容易治,还容易传染,而且她也不愿意搭那个银子。   虽然贵人说了,不让她死,可病死了谁也没办法啊。   刘仙姑想了想开口道:“得了,就让她跟着阿丑吧,也挺般配的,呵呵,你派人盯着,别让他们出杨洲城就行!”   刘仙姑都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有敢反驳的。   这件风波就算是翻篇了。   阿丑在人群都散了之后,用自己的破碗,给云卿浅倒了一碗水。   云卿浅嘴唇干裂,看起来很久没有喝水的样子。   云卿浅瑟缩在墙角,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不接水,也不出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模样恨不能钻到地缝中。   阿丑也不心急,只把水放在她身边,然后径自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阿丑醒来,看到云卿浅的姿势没变,可身边的碗已经空了。   阿丑笑了笑,拿着碗,准备起身去客栈附近乞讨。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感觉裤脚被人拉住了。   阿丑低头看过去,是一只皮包骨的手。   云卿浅没有抬头,但是她似乎能感受到阿丑的视线,连忙收回了手,又瑟缩的躲在了墙角。   阿丑皱眉想了想,弯腰去拉她的手臂。   云卿浅很乖顺,亦或是说她早就习惯了乖顺。   阿丑就这样带着她走到了平日里乞讨的地方,云卿浅寻了墙根坐下,依旧缩成小小的一团。   阿丑在街上乞讨,得了几个铜子儿,买了两个馒头。   阿丑将馒头递给云卿浅,云卿浅不为所动,可她明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不……阿丑微微摇头,他见到她是一天一夜,可实际上多久没吃东西了,他无法判断。   阿丑也不逼她,天黑之后,带着她回到醉仙楼的墙角,把馒头放在破碗里推到她身边,然后自顾自的睡去。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果然馒头已经不见了。   阿丑笑了笑,忽然觉得这个快要病死的姑娘挺有趣。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丑和云卿浅几乎形影不离,但是却始终没有任何交流。   云卿浅总是很怕,永远都是一个姿势的瑟缩在那里,只有睡着了,才会不自觉的躺下。   即便是躺下,也缩成小小的一团。   阿丑今日讨到了吃食,她就吃,明日讨不到她就不吃,从来没有抬头看过阿丑一眼,却又总是拉着他的裤脚,不让他一人离开。   ……   日复一日,光阴荏苒,一转眼入冬了。   云卿浅的病情开始加重了,她没有力气在跟着阿丑走到正街上去乞讨了,她只能瑟缩在阿丑搭建的窝棚里瑟瑟发抖。   阿丑不忍见她病死,便将乞讨的银子拿去买了药。   一个一身脏病的妓子,一个满身烂疮的乞丐。   根本没有那个医馆的大夫愿意给他们治疗,阿丑只能胡乱的买些不知道对不对症的药自己煮了喂给云卿浅。   可云卿浅仍旧半死不活。不知道是病的太重,还是药不对症。   好歹熬过了一个冬天,云卿浅和阿丑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默默不语,到有简单的交谈。   “我快死了……别……别浪费银子在我身上。”这是阿丑听到云卿浅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此刻她蜷缩着躺在地上,瘦弱的几乎看不出那破被子里有个人。   “不……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阿丑安慰着云卿浅。   云卿浅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人性的善意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掉过的眼泪,竟然扑簌簌的掉了出来。   阿丑见她哭的可怜,便伸手去揽她。   他们相处了好几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碰她。   云卿浅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多年的习惯,让她把阿丑这种接触理解成另外一番意思。   云卿浅没有反抗,甚至开始主动解开衣服,那样子仿佛就是在说“你救了我,我应该偿还你。”   阿丑见状立刻握住云卿浅解衣服的手,制止她的动作,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卿浅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直视阿丑这张涨满脓包的脸。   他确实很丑,可为什么眼睛如此好看,这么好看的一双凤眸,与这邋遢的形象,和满脸的脓包都如此不相配。 第440章 残忍真相(2更)   阿丑见她瞧的出神,笑了笑开口道:“你要做我媳妇儿么?你想跟我做的事儿,只有夫妻能做!”   见云卿浅怔愣的没回话,阿丑继续笑道:“你若愿意,我就娶你!”   语气轻松,似是玩笑,可每一个字都犹如擂鼓一般震动着云卿浅的心房。   他……他要娶她?   她这么肮脏,还快要死了,根本配不上他,哪怕他是个乞丐。   久未波动过的心,猛烈的跳动着。   那眼神太专注了,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这是不是人世间最纯粹的感情?两个社会最底层的人,也可以拥有么?   云卿浅按捺住汹涌澎湃的情感,不敢奢想半分。   ……   之后的日子,二人依旧相敬如宾,可彼此说的话却越来越多了。   细腻的感情,在相处之中渐渐萌生,似乎只有两个当事人还茫然不知的样子。   一直到冬天再次来临,云卿浅终于撑不住了,她要死了!   阿丑抱着她没有血色的脸,表情悲戚,却无力挽回。   “你有什么心愿么?”阿丑柔声问道。   云卿浅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她明知道阿丑做不到,可仍旧开口道:“我想回京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回去,许是回去看看那个辜负她男人到底过的怎么样?又或是想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回到故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丑咬了咬牙,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把半死不活的云卿浅背在身后,逃离了杨洲城。   然而得到消息的醉仙楼,如何能让他们逃走,刘仙姑得知之后立刻派人追杀。   云卿浅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昏迷的时候越来越多,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阿丑带她躲的很好,那些追兵也完全追不上。   一直到他们进入京城范围,来到了之江河畔,那些追兵不知道怎么就追上了。   半昏迷的云卿浅看到追兵把阿丑围在中间殴打,然而她却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侧着头无力的看着。   看着阿丑吐血,看着阿丑昏迷,看着这个护着她一年多,还曾经开口要娶她的阿丑,被一刀砍断了脖子。   云卿浅流泪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感觉人生已经绝望到尽头的时候,总会有更加绝望的事情到来,是报应么?   因为她帮宇文璃杀了太多的人,所以她要承受这些痛苦么?   她朝着那个尸首分家的尸体伸出手,却连他一滴血都碰不到。   体温渐渐流逝,她知道,她自己也要死了。   那些护院似乎看出她要死了,杀了阿丑之后没有理会她,就回去复命了。   就在他们都离开之后,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云卿浅面前,云卿浅已经意识混沌了,看不清眼前人,只觉得这是一个仙女,亦或是要带她去地府的引路人。   那个女人正是穆容清。   穆容清用具有蛊惑力的声音对云卿浅说:“他是为你而死,你若愿意将一魂一魄赠予他,那么他就会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你愿意吗?”   云卿浅几乎是没有犹豫,可她却无法表达。   穆容清笑了笑看向云卿浅头顶树林中,云卿浅此刻已经完全不能动了,所以也没有看到有一个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男子一边走,一边卸下脸上的伪装,俨然从那个衣衫褴褛满脸脓包的阿丑,变成了丰神俊朗的穆容渊。   穆容渊走到云卿浅头顶,从袖中拿出匕首斩月,仓啷一声,匕首被他轻易的拔出来。   他缓缓弯腰,用斩月的刀尖在云卿浅眉心处,割出一个十字形的伤口。然后轻而易举的抽离了云卿浅的一魂一魄,将魂魄锁在了自己的碧落印记中,   自始至终,云卿浅都没有看到他的容貌。   抽离的过程十分痛苦,万箭穿心都不足以表达,可云卿浅却连挣扎和呼痛都做不到。   魂魄离体之后,云卿浅彻底的死了。   就在云卿浅咽气之后,穆容清开口道:“小九,我们走吧!”   死了的那个,确实是阿丑,可这一年多陪伴云卿浅的,却是穆容渊,为的就是云卿浅点头的这最后一刻。   可如今事成了,他为何心中这么不舒服。   穆容渊喃喃说道:“若非刻骨深爱,哪得魂魄相赠。”她爱他?还是爱阿丑?   穆容清挑眉看向穆容渊,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你心疼了?”   穆容渊嗤笑一声:“怎么会!一个妖孽罢了!”   穆容清高兴了,抱着穆容渊的手臂撒娇:“真是辛苦你了,若是她不主动相赠,还真是难办。”   穆容渊宠溺的摸了摸穆容清的发顶,柔声道:“为了你,怎么样都不辛苦。回去就把魂魄炼化吧。”   “好,她也死了,我们答应五大家主的事情也算完成了,回去之后祖父一定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你的,我们走吧!”   穆容渊看了看衣不蔽体暴尸荒野的云卿浅,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把她葬了吧,死者为大,就地而葬。”   穆容清脸色有几分不愉,但是并没有反对,反而动手帮忙。   云卿浅被埋在了之江河畔的土地庙旁。   做完一切之后,穆容渊才带着穆容清离开。只是一天一夜之后,穆容清又折返了回来。   她将云卿浅挖了出来,用极尽残忍的方式摧毁了她的尸体!   “凭你也配得到小九的怜惜?死都别想死的痛快!哼!”   这是画面中的最后一句话。   ——   看完了这一段记忆,云卿浅已经崩溃的蹲在了地上。因为这个记忆和她在朱厌洞穴看到的,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出入,朱厌没有骗她。   莫寻和君一笑沉默了,二人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云卿浅上辈子被宇文璃欺骗了感情,然后惨遭各种不幸。   在人生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她遇到了穆容渊扮演的阿丑,这个“阿丑”对她细心照料,对她关怀备至,甚至不惜生命去完成她的心愿。   云卿浅不意外的爱上了他,可谁能想到,他演一年多的戏,只是为了骗她一魂一魄。   若非刻骨深爱,哪得魂魄相赠,可这刻骨深爱后面,竟然是这般残忍的真相。   人性的恶……到底哪里才能看到尽头?   云卿浅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躲在结界后面的穆容渊,更是双目赤红,仿若疯魔。   不!他不信!他不信!他虽然也缺失了记忆,可他不相信自己会对云卿浅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他不相信!!   君一笑眼眸低垂,似乎想开口安慰,却发现,她不善此道。只得露出一个苦笑。   这世间,总有你想不到的凄惨,也总有你够不着的幸福。   而莫寻呢,他全身紧绷发抖,一直以来,灰袍道人只告诉他,是他们误了时辰,导致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姻缘错过了。   可灰袍道人从来没说过,他们前世竟然也有这一层纠葛。   要么恨得痛快,要么爱的彻底。   这般爱恨交织,是真的要把他们二人都逼的疯魔吗?   莫寻走到云卿浅面前,想把缩成一团的她扶起来,可还不等碰到她,云卿浅就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满脸的泪痕,咬破的嘴唇,一脸的绝望,没有一处不在敲打着莫寻的内心和灵魂。   “云卿浅,我去帮你寻找真相!”莫寻咬牙道。   云卿浅嘴唇翕动,似乎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开口道:“真相?何为真相?刚刚看到的……不就是真相么。”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要去帮你找那操控你们相爱相杀的人,他让你们前世结怨,今生相爱,必定是要祸乱人间!”   “重要么?”君一笑淡淡开口道。   莫寻看向君一笑。   君一笑叹口气道:“什么天地,什么苍生,你以为她在乎么,她只在乎穆容渊而已,可现在这份在乎,却在伤害她。事实摆在眼前,那穆容渊就是欺骗了她的感情。匕首斩月,还有旁人能拔的出么?在她已经受过欺骗之后,好不容易再次相信人心本善的时候,又给了她当头一棒。呵!真是残忍极了!”   君一笑瞥向结界中的穆容渊,带着很明显的不悦和鄙视。   莫寻无言以对,因为他明白,君一笑说的是对的。   对于云卿浅来说,幕后黑手是谁,找不找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在乎这份记忆的真实性而已!她只在乎穆容渊啊!   云卿浅趁莫寻不备,一下拿走了他手上的平妖铃,转身便准备离去。   莫寻倒是没有想要抢回平妖铃的意思,可他仍旧忍不住拦住云卿浅的去路:“你要去哪?”   云卿浅咬牙道:“去取回我的魂魄!”   莫寻有些焦急:“碧落现在人人视你为敌,你一人之力如何夺回魂魄?五大家主联手,你根本不是对手。”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是不是对手,试过了才知道。”   云卿浅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意,这让莫寻和君一笑同时感受到了危险。   君一笑开口劝道:“丫头,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它不应该左右你今生的选择。妖不是那么好当的,徒增杀业,只会被天道所罚。会毁灭于天地之间的。”   云卿浅明白君一笑说的是对的,那是前世的事,不该决定今生的她。   可她意难平,而且她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拿到自己的魂魄。   想到之前穆容渊对穆容清的维护,云卿浅心中杀意更甚。她语气平静的说道:“那就让我在被毁灭之前,先去毁灭一些东西吧。”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离开了。   莫寻张了张嘴想要阻拦,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看到结界中的穆容渊已经口吐鲜血了。   云卿浅离开之后,莫寻将穆容渊放了出来。   穆容渊重获自由之后,二话不说就朝着云卿浅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他要去解释,他要去道歉,他要去让她相信他,他甚至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他只想先追上她!   然而莫寻却拦在了他面前。   “让开!”穆容渊大喊着。   莫寻语气平静的说道:“她有平妖铃,你追不到她的。”   穆容渊愣住了,然后猛地转头看向君一笑,语气哽咽的问道:“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君一笑冷笑一声,开口道:“没有人能篡改留在桃花深处的记忆,因为这些记忆,除了拥有者本人以外,旁人都触碰不到!再说了,匕首斩月,你不认得?”   匕首斩月……   他当然认识,可无论多少客观证据摆在他眼前,他都无法去接受这种事实。   他怎么会伤害他的卿卿啊,他明明那么爱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怎么会……怎么会……   莫寻心里堵得难受,走到发愣的穆容渊面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尽量阻止云卿浅用平妖铃杀人,我……我去查明真相!”   “不!我不回去,这只是她的记忆,这当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信,我不信!我要找到我的记忆,我要到自己的记忆!”   穆容渊说完之后便发了疯一般冲入十里桃林,将那些桃花折腾的悉数落地,疯狂的去寻找那一朵属于他的记忆。   君一笑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真相?真相不就摆在眼前了么。   穆容渊不愿面对真相,这莫寻又何尝不是在逃避真相。   天下人所知道的真相,都是他们愿意去相信的假象而已!   ——   穆容沉回到灵域城后,第一时间回去见风韦茹。   风韦茹被家中婢女簇拥着,在五沉苑的院子里散步。   看到穆容沉急切的走进来,风韦茹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去:“五爷!”   穆容沉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可仍旧伸手扶了了一下风韦茹,开口道:“双身子的人,小心些。”   风韦茹脸色一红,顺势靠近穆容沉的怀中,然而穆容沉却觉得一股桂花头油香味刺鼻,忍不住将人轻轻推了出去。   与云卿浅身上的甜香相比,其他女子身上的味道,似乎都变成了恶臭。   风韦茹并没有因为穆容沉这个举动而不悦,因为穆容沉一贯不喜欢人前亲近。   本来还想讨论一些孩子姓名之类的温馨话题,可是穆容沉却直接开口道:“茹儿,风家的家主印记在哪?” 第441章 七大神力(1更)   风韦茹一愣,这是每个家族的秘辛,通常来说大家都默契的不提也不问,今天穆容沉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穆容沉就告诉了她缘由。   “风家主不幸罹难,但是他的尸体上,没有家主印记。”   “我爹死了?!”风韦茹显得十分震惊,倒是没有多伤心。   风家主生性风流,膝下子嗣数都数不过来,对于风韦茹来说,自然也没有感受过什么父爱,没有过多伤心是真的,但是十分的震惊,也是真的。   穆容沉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将风家主如何觊觎云卿浅,而云卿浅又如何杀了风家主的事情,向风韦茹细细阐明。   听完了穆容沉的话,风韦茹脸上的表情几乎要被心中的怒火锁吞噬,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风韦茹的亲爹,竟然会死在云卿浅的手上。   死在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乞丐手上!   穆容沉见风韦茹的脸色,便能猜到她的心意的一二。   风韦茹并不是觉得失去那个便宜爹有什么难受的,她难受的是,她们堂堂风家的家主,竟然死在了她最嫉妒也最瞧不上的女人手上。   穆容沉留给了风韦茹去酝酿情绪的时间,眼看着风韦茹气得眼角发红,磨牙攥拳的时候,穆容沉才继续说道:“茹儿,云卿浅得到了平妖铃,若是不杀了她,那么碧落将面临几千年前一模一样的浩劫。而且以云卿浅对我们的恨,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出现在五沉苑来杀我们了,而我……亦或是说其他每一个家主,都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我们的孩子……”   提起孩子,风韦茹身子一抖,下意识惊恐的护住小腹。   是啊,她还有孩子要保护,虽然她看不上那个丝毫武功都不会的云卿浅,可是她今非昔比了,她已经拿到平妖铃了。连爹爹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又如何能打得过。   “她有平妖铃,我们根本无力反抗,如今朱厌没出来,已经这般黔驴技穷,若是朱厌出来……”   说到这里风韦茹已经双眼蒙上一层水色,竟然是吓哭了:“五爷,咱们可怎么办啊!”   看到风韦茹脸上的眼泪,穆容沉忽然就想起云卿浅也对他哭过,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佳人如新月,潋滟初弄月……   想到这穆容沉鬼使神差的伸出拇指去擦掉了风韦茹的眼泪,然后又鬼使神差的送入了口中。   舌尖舔过拇指之后,让穆容沉皱了眉头。   咸腥,苦涩,夹杂着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儿,不仅不香甜,反而让人有些想吐。   味觉的刺激让穆容沉回过神来,厌恶的将手在自己衣袍上擦了擦,他还想漱口,可是眼下却没有茶水。   好在风韦茹沉浸在恐惧中,没有看到穆容沉的反常举动。   “茹儿,我们要对抗平妖铃,必须集齐众神之力!”   风韦茹微微一愣,她当然知道什么是众神之力。   七大家族的祖先,掌管七大神力,随着四季更迭,岁月变迁,七大神力化为七大家主印记。   穆容沉想要拿到穆家的家主印记容易,她已经怀孕了,只要告诉族中长老,穆容沉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主之位。   可是想要拿到其他家族的家主印记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说是借用,可谁知道你借走了,还是不还?   风韦茹转过身子,双手捏在一起,十分纠结而犹豫。   看她那副模样,穆容沉眸色沉了沉,他知道,他猜对了,这风韦茹果然知道风家的家主印记去向。   穆容沉想了想,从身后环抱住风韦茹,双手缓缓搭在她的小腹上,嘴唇靠近她的耳朵,吐着热气温柔的说道:“茹儿,我必须要保护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你也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吧!”   风韦茹身子抖了抖,不知是被穆容沉的话吓到了,还是被穆容沉碰触她耳朵的动作刺激到了。   这般温柔神情的穆容沉,是不常见的。她很受用。   风韦茹微微抬起头,脖子超后仰起,靠在穆容沉的胸口上。   那样子分明是想让穆容沉继续亲吻她的耳畔脖颈。   穆容沉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他自然明白,这是这是自己的妻子在求欢乐。   穆容沉低下头,顺了她的意思。   只是这不停钻进他鼻孔的复杂香味,让他没有任何兴致,满心的厌恶,强忍的恶心。   穆容沉发现,他抱过云卿浅,闻过她身上的味道之后,竟然变得无法忍受旁人了。   听着风韦茹不知是装还是真的嘤嘤声,穆容沉咬了咬嘴唇还是将人推开。   风韦茹回头用诧异而控诉的眼神看向穆容沉。   穆容沉只微笑而宠溺的叹口气道:“茹儿,你有孕了,为夫不能乱来。”   这解释和这温柔的态度,让风韦茹接受了,立刻红着脸靠近穆容沉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开口道:“五爷,那风家的家主印记,不在我这,在媛儿身上。”   风韦媛?   这可麻烦了,风韦媛的身体被封印在无极之地,而她的灵魂去了九州陆。   风韦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眉头紧锁的叹口气道:“我爹生性多疑,不信身边任何人,子嗣众多,生怕哪个为了家主印记对他下杀手。所以他将家主印记放在了媛儿身上。媛儿是众位姐妹中不算太出挑的一个,也不得爹爹喜爱,几乎不会有人将她和家主印记联想到一起。”   “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穆容沉疑惑。   说起这个,风韦茹脸上浮现一些不悦的神色,还有几分鄙夷:“媛儿想嫁给五爷做妾,以家主印记在她身上为诱饵,被我拒了。”   穆容沉脸色不变,可眼中已经有了几分寒光。   “你拒了她,然后让她去参加小九的竞选?你希望小九得到风家印记?”   “当然不是!”风韦茹有几分紧张。   穆容沉垂眸看着她,等她解释。   风韦茹抿了抿嘴唇,担心穆容沉误会,还是连忙把自己的诡谲心思说了出来:“那家主印记,被封印在她的守宫砂之中,可我又不想让她委身给五爷,所以我在爹爹面前说了好话,让媛儿去参与小九的竞选。而在小九面前,她能得到这个机会,对我感恩戴德,答应我无论事成与否,她都会将家主印记交给我。” 第442章 穆容沉成为家主(2更)   风韦茹微微垂眸,短短一句话,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既暴露了她对风家的野心,也暴露了她对幼妹的利用,还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看到风韦茹不安的眼神,穆容沉笑了笑,他的女人,好与坏都不重要,能帮助他才最重要。   穆容沉的手摸索着风韦茹的后背,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撩拨的开口道:“守宫砂封印,她又要如何给你?难不成茹儿身上,还有我不曾看到的东西?”   风韦茹脸一红,本来心中忐忑,但是听到穆容沉这近乎于调戏的话之后,顿时卸下心防,开口道:“破了元阴,那守宫砂就会消失了,风家家主印记的力量也会离开她的身子,这女人的元阴,又不是仅仅要男人来破,旁的……也行的!”   穆容沉得到了答案,便不愿再和风韦茹腻歪了,他等不了三年,必须尽快将风韦媛弄回来。   不仅如此,白若也必须要回来。   因为白邡的尸体中也没有家主印记,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在白若身上,他必须将白若抓回来,取走印记。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穆容沉开口道。   风韦茹有些不开心,拉着穆容沉的手撒娇道:“五爷刚进门,茶还没喝上一口呢,怎么就急着要走。”   穆容沉心中不耐烦,可表面却宠溺的笑着:“你有孕的事情,族中长老还不知道,我要尽快去通知各位族老,然后承袭家主之位。更重要的是得到家主印记。”   这个理由说的过去,风韦茹接受了,还不等她开口同意,就有另外一道女子声音插了进来。   “五哥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家主印记已经被小九拿走了!”穆容清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穆容清,风韦茹脸色一沉,因为穆容清出入他们五沉苑从来不用禀报,这是穆容沉给她的特例。   穆容清可没空理会风韦茹嫉妒的目光,她现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清清,你去哪了?”穆容沉迎上来,即便是沉静如海的他,脸上还是露出了那一两分喜悦,而那一两分喜悦穆容清没有在意,却刺痛了风韦茹的双眼。   穆容清扁着嘴,要哭不哭的说道:“五哥,小九他……他要杀我。”   “什么?你受伤了么?”穆容沉上前扣住穆容清的双肩将她转了个身,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身上有些灰尘,倒也没有血渍。   穆容清见他关怀不似作假,心中滋味复杂。   为什么在她爱他的时候,他不能这么温柔小意呢,如今她已经不爱了,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是表面上穆容清不会显露任何不悦,毕竟她还要依靠这个男人在碧落站住脚,还要依靠着男人,取回自己的碧落印。当然如果能顺便杀了云卿浅,囚禁穆容渊,就更好了。   “先别说了,五哥,我陪你去找族老,他们一定有办法帮你取回家主印记!”   “好!”穆容沉头也不回的拉着穆容清的手离开了院子,甚至忘了跟身后的风韦茹打个招呼。   看着相携而走的二人,风韦茹恨不能直接杀了穆容清。   因为她了解穆容沉,之前穆容沉克制,是因为他距离家主之位一步之遥,不能又纰漏。   可他现在已经算是半个家主了,有了权势和力量,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   穆容清是他年少的期待,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如今他有了权势和力量,不管对穆容清是何种感觉,他都一定会想办法得到她。   所以相比之下,穆容清似乎比云卿浅,更加该死!   风韦茹垂下眼眸,眼底一片阴鸷。   ——   穆容沉和穆容清来到了穆家祠堂,族中长老悉数就位。在确认了风韦媛身怀有孕之后,长老们并没有急着让穆容沉继位。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风韦媛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有生出男孩才算是后继有人。   可当他们听穆容沉说道平妖铃被穆容渊新娶的那个君家嫡系女子拿走之后,众人顿时面如菜色,立刻决定让穆容沉出任穆家的家主。   ……   “大长老,五哥继任家主容易,只需昭告天下便是,可那风神之力在小九身上,要如何取回?”   穆容清更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很明显,之前穆容渊用风神之力要抽走她风元素的一幕给她留下了浓郁的阴影   大长老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我们传唤他亲自交出来便是。”   “到手的鸭子,他岂会轻易撒手?”穆容清不明白。   大长老开口道:“这是天地规则,他若触犯,自然会有雷罚惩戒,除非他想死,否则只能交出来!”   听到这话,穆容沉和穆容清都松了一口气。   ……   接下来的七天,穆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碌新家族继任一事。   无论是摆祭坛告知天地,还是宴请四方来客,事情都十分顺利。   那妖女云卿浅没有出现,那大名鼎鼎的穆九爷也没有出现。   众人虽然疑惑,可更多的是庆幸。   直到穆容沉的名字刻在了穆家历任家主名讳的录名石上之后,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除非穆容沉死,否则谁也改变不了了。   那么云卿浅和穆容渊到底是去哪了呢?   ……   穆容渊一直没有离开桃花深处,他不相信云卿浅的记忆是真的,即便是君一笑和莫寻都告诉他那记忆做不了假,可他仍旧不相信是真的。   而唯一能推翻那段记忆的东西,就是他自己缺失的记忆。   穆容渊在那十里桃林里,一棵树一棵树的去找,一朵花一朵花的去翻。   大有一副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样子。   “穆容渊,你够了!你是疯魔了么?你已经找了七天七夜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你是要折磨死自己吗?”莫寻拦住了穆容渊正要上另外一棵树的举动。   此时此刻的穆容渊,简直无法用狼狈来形容。   这一刻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惨的样子,衣衫褴褛就不说了,满脸胡渣,双颊凹陷,眼底乌黑,双眼中密布血丝,嘴唇干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寂。 第443章 爱与信任(3更)   七天了,他已经找了七天了,可是却一无所获,但是他真的不能接受那样的事实,那不是他,他那么爱卿卿,怎么可能会伤害她,欺骗她?   那不是他,绝对不是他,绝对不是……   他曾经说过,让她相信她,她相信他了,前世今生她都那么相信他,可他都做了什么啊!!   穆容渊缓缓蹲下身子,肩膀瑟缩的颤抖着。   莫寻知道,他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万般自责,却无力解释。   真真是要折磨死人啊!   一团花瓣飞过,君一笑落在了莫寻面前,脸上依旧是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丝毫不被眼前的穆容渊所动容。   君一笑嘲讽道:“啧……老身这老花深处倒是一处逃避现实的好地界儿呢,不知道那丫头杀了碧落所有人之后,会不会回来避难?唉,到时候老身是庇护她呢,还是赶她走呢?真是令人头痛喃。”   君一笑说了一大串,莫寻和穆容渊却都听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句话,云卿浅杀了碧落所有人?   穆容渊只是震惊,莫寻已经到了惊恐的程度。   莫寻连忙开口道:“穆容渊,我们走,必须去阻止她,她杀的人越多,力量越强大,而本心也会渐渐迷失,等她完全被平妖铃掌控的时候,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君一笑冷笑道:“啧啧,不仅如此,若是她和平妖铃合二为一,呵呵。妖神现世,莫寻,这个位面的世界大概要成为历史了喃!”   莫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你为何不夺走平妖铃?”穆容渊开口问道。他明明看到莫寻对平妖铃的亲昵,也看到他操控自如。   那么他为何不能把平妖铃抢回去呢?   君一笑哂笑道:“天真!连神兽白泽都吃不掉的东西,会为人所控的?是平妖铃选择了云卿浅。语气说云卿浅在用平妖铃的力量,倒不如说平妖铃在用云卿浅的肉身!”   听到君一笑这些话,一直浑浑噩噩只想找回忆的穆容渊终于回过神来。   君一笑见他不再疯魔,随手从树上捏下一朵小花,指尖一弹进入了穆容渊的脑海中。   君一笑开口道:“你前世丢失那份记忆,老身帮不了你,可今生你和云卿浅的羁绊,老身可以还给你。”   话音落下穆容渊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和云卿浅相识相知相遇的点滴,分毫不差!   可越是回忆浮现,穆容渊越是伤心,整个人被悲戚的乌云笼罩,他却无力抗衡。   莫寻倒是有些诧异了,斩断的羁绊是不能重新修补的,君一笑这么做不仅会损失千年修行,更有可能被天地规则找上门来加大惩罚。   她为何要这么作?   似乎看出了莫寻的疑惑,君一笑无所谓的笑笑:“啧……他把老身困在这里这么久,老身反抗不得,还不能给他添点堵么?”   莫寻没再说话,只拍了拍穆容渊的肩膀,便用银针划出一道缺口,带他离开了。   二人离开之后,君一笑没有急着消失,而是双臂环抱在胸前,笑吟吟的看着二人离开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她数道三十的时候,莫寻又回来了。   莫寻见君一笑在等他,微微愣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旁的,直接开口道:“穆容渊的记忆,到底在不在桃花深处。”   君一笑淡淡一笑,开口道:“啧……有区别么?”   莫寻微微蹙眉。   君一笑继续说道:“若是在我桃花深处,那么我猜里面的内容,一定是你们不想看到的,而一定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估计也和云卿浅那一份差不多吧!”   君一笑砸吧砸吧嘴摇头叹气道:“若是不在我桃花深处,那就更没意义了,因为你们永远拿不到!”   莫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越来越难看了。   君一笑看着他,在他脸上读到了对云卿浅和穆容渊的担忧,也读到了一些失望,更多的,似乎是愤怒。   沉默许久,莫寻苦笑一下:“我和老头,被人利用了。”   君一笑翻了个白眼,笑道:“你怎知他和你一样?”   莫寻猛地瞪大双眼,他从未怀疑过灰袍道人。   “他为何要这样做?”   君一笑耸耸肩,摊摊手:“啧……谁知道呢?或许……维护规则的过程中,本就需要打破一些规则吧!”   ——   莫寻带着穆容渊回到了碧落,发现碧落除了穆容沉继承家主之位以外,一切如常。   莫寻和穆容渊明白,虽然现在一切如常,可君一笑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云卿浅对碧落满腹仇恨,一定会回来复仇的。   在此之前,莫寻想去搞清楚一些事情,可他又怕穆容渊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所以莫寻只能弄出一方结界,将他困在其中,言明三日之后必定回来。   穆容渊其实很矛盾,他很想去找云卿浅,但是又胆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找她。   但是不去找云卿浅,他心中又难过,所以被莫寻困住了,反而是给他找了一个逃避的理由。让他静静的去思考。   ……   莫寻离开了,他轻而易举的在风雷山找到了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看到莫寻那难看到无法形容的脸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等莫寻开口质问,灰袍道人就指向悬崖峭壁上的一处树枝上,开口道:“你看那是什么?”   猛地一问,倒是真把莫寻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莫寻看过去,在干枯树枝上,似乎挂着一个反光的东西,金灿灿的。   距离太远,看不清,莫寻射出一支银针,将东西带了上来。   入手一看原来是发钗。纯金的发钗淬着红宝石,看起来有几分艳俗,但是更多的是眼熟。   “这似乎是云卿浅在逍遥王府邸准备出嫁时候带的。”莫寻喃喃开口道。   灰袍道人就知道莫寻能想起来,他有那个过目不忘的本事。   莫寻略作狐疑,从山巅往下看。这个发钗落在此处,那么说明云卿浅初到碧落的时候,坠崖了?   怎么会坠崖,君一笑应该直接把她送到穆容渊身边才对啊!   灰袍道人见他疑惑,又让他看更下方。   莫寻垂眸看下去,似乎有一团黑黑的东西,距离太远看不清楚,莫寻飞身而下,越靠近崖底看的越清楚,原来这一团黑,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一根蛛丝都比他一条手臂要粗。   哪来这么大蜘蛛?   莫寻嘴角抽了抽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妖兽的踪迹。   这就奇怪了,只有蛛网,没有蜘蛛?   莫寻翻身上了崖顶,灰袍道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   莫寻脸色沉了下来,开口质问:“你让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灰袍道人斜眸瞟了一眼莫寻:“你不明白?”   莫寻皱眉,他应该明白什么?   灰袍道人咽下最后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开口道:“你以为遮天蔽日罩真的能遮天么?万事万物,早就刻在命运的轮盘上面了。谁也违背不了。出于天道,云卿浅逆天而行来到碧落,她必须死,出于人情,‘他’,又出手相救,就算云卿浅没有桃花精魄相护,她摔下去也不会死,说不定际遇更好呢。反而因为我们一直想出手帮忙,才引起云卿浅撞上了穆容沉。”   灰袍道人说的没错,当天穆容渊和穆容沉在风雷山斗法,如果云卿浅直接摔下去,就会刚好被穆容渊所救。只是这些事,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听了灰袍道人的话,莫寻愣住了。   灰袍道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欲速不达,老头从前就跟你说过。若是你们不放纵云卿浅来碧落,不斩断她的羁绊,穆容渊对她念念不忘,用不了多久,穆容渊也会千方百计的回去找她,这根红线,撕扯不断的!姻缘天注定!”   莫寻感觉有些发冷,原来一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难道我做错了?”莫寻似乎是在问灰袍道人,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灰袍道人摇摇头:“无关对错,命也运也!”   “可我想帮他们!”莫寻有些急切,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灰袍道人叹口气问道:“你信他么?”   “他”是谁,莫寻心知肚明。   莫寻咬了咬嘴唇,竟然无法确定是不是信他。   生灵涂炭,是他想看到的么?维护天地之间的规则平衡,所以要打破一些规则,让那些即将脱离天地规则束缚的人全部都死掉么?这是他的想法么?   没有等到莫寻的答案,灰袍道人也没追问,只淡淡一句:“你说云卿浅信任穆容渊么?”   莫寻摇摇头,若是没有那段记忆,她应该是信任他的,可此时此刻,难说了。   “爱他,却不信他,多矛盾!是真爱么?”   莫寻感觉自己胸腔遭到重重一击,爱他……却不信他,是真爱么?   换言之……若是真爱,变应该无条件的信任,对吗?   不等莫寻想出个所以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无数闪电开始集结在一起。   “雷劫?”灰袍道人有些诧异。   莫寻更加疑惑:“怎么会有雷劫?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登天的大能者。”   灰袍道人捋了捋胡子,仔细探究一番之后,眼珠一瞪,猛地一拍大腿,惊声道:“不好!是雷罚!那小子要死了!快走!”   那小子?谁?   穆容渊?!!   ——   云卿浅离开桃花深处之后,那也没去,并没有像君一笑说的那样去大杀四方,而是回到了朱厌地洞。   她把平妖铃放回去了,四十九日的时间又要从头计算,把朱厌气得个半死。   可平妖铃选择了她,朱厌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没了平妖铃的妖力,云卿浅就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身上那些伤口一一浮现,疼的她完全起不了身。   可她就像没知觉一样,蜷缩在那地洞的角落里,坐在铁门之上,靠在墙面上,仿佛她记忆中在醉仙楼后院的模样。   朱厌是凶兽,还是那种上古凶兽,根本不会产生什么正面的感情,可他看到云卿浅这付样子,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哀莫大于心死,人类的这句话,倒是不作假。只是不知道这七情六欲到底都是个什么滋味儿。   “你弄成这付模样到底给谁看?本座告诉你,你已经是妖了。就算你不吃不喝,你也死不了!”   云卿浅沉默无语。   朱厌气得不行,他真是恨不能直接掐死她算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得指望着这死丫头,把他放出去。   “你身上的伤口尽数化脓溃烂,你不怕死,难道不怕丑么?再不去处理,定然全身留疤!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么?”   朱厌想着女人应该都爱漂亮,尤其是本就漂亮的女子,应该更加珍惜容貌才对,可是说了半天,云卿浅依旧没有反应。   女为悦己者容没错,可没有悦己者,那又容给谁看呢。   “你若心中有恨,就去报复,若是心中有仇,就去杀戮,你有平妖铃强大的力量,为何不为自己的委屈出一口气呢?”   说到这里,云卿浅尝尝的睫毛终于抖动了一下。   朱厌见状,连忙趁热打铁:“我告诉你,穆容沉已经是穆家家主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接下来一定会集合七大神力来对抗你,我知道你不怕死,甚至想死,那你不怕他去杀穆容渊么?斩草除根得道理,他怕是一出生就懂。可你却不明白?”   提起穆容渊,云卿浅感觉胸口一阵刺痛。   可想到穆容渊有可能会死在穆容沉手上,她更是疼的连呼吸的都困难!   不行,她不能让穆容渊死!   “咔嚓!轰隆!”外面响起了巨大的闪电声。   之所以说巨大,是因为这朱厌地洞深不见底,可外面的雷声却能传进来,足以证明那闪电是多惊人。   云卿浅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就看到朱厌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在笑什么?   朱厌开口道:“早让你去救人,你不去,现在估计穆容渊已经被雷罚劈死了!”   什么?!   云卿浅唰的一下站起来,全身的剧痛让她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扶住了墙壁。 第444章 第四百四十四:吻!(1更)   朱厌继续说道:“有人违反天地规则,引下的雷罚,若是本座没有猜错,应该是那穆容渊不肯将穆家的家主印记交出去,唔,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风神之力。”   云卿浅听朱厌这么说,再也沉不住气了,一伸手,平妖铃就落在了她手心里。   平妖铃入手,云卿浅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朱厌见状开口道:“一天是妖一辈子都是妖,既然选择了做妖,你就没有资格嫌弃它给你带来的一切,好的坏的,都要接受。”   云卿浅扯开沙哑的嗓子,说出了七天内第一句话:“我明白,自作自受!”   话音一落云卿浅已经飞身而起,朱厌看到消失的那一抹火红,脸上勾起了得逞的笑容。   ——   朱厌虽然没有几句真话,但是刚刚他对云卿浅说的,却不作假,这确实是雷罚,而且是针对穆容渊的。   此刻穆容渊正站在灵浮岛之上,而他面前,是其他家族的家主。   他被困在莫寻的结界中,可心却一直跟在云卿浅身上,终于还是等不及莫寻回来,强行突破结界去找云卿浅。   可是没想到,人没找到,却被这些人围堵住了。   穆容沉的目的很简单,逼迫他交出穆家家主印记,也就是风神之力。   可如今穆容渊如何会交出。他并不贪恋于力量,但是他怕给了穆容沉风神之力之后,穆容沉会对云卿浅不利。   以他对穆容沉的了解,穆容沉一定会集结七大神力,去对抗平妖铃。   而现在对抗平妖铃,可不就是对抗云卿浅么。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给。   “雷罚已到,穆九爷,你还是面对现实吧!”冷家主开口道。   “没错,交出穆家家主印记,你还是风风光光的穆家九爷,若是违背天道,等下就只能做一具尸体了!”靳家主也帮腔。   许是映衬他们的威胁,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随时会降下雷罚劈死穆容渊。   穆容渊负手而立,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在莫寻的逼迫下换洗过了,只是脸上的憔悴,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看着眼前这些人,穆容渊心中无奈苦笑。   就是这些人,前世派人去九州陆杀了他的卿卿,可今生他却为了救云卿浅,不让她被妖力所控,所以也不能让她手刃仇人。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代劳吧!   穆容渊微微闭眼,周围顿时狂风大作,仿佛整个碧落的风都被他凝聚在一起。   狂风凛冽,飞沙走石。   “小九,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了我们吗?你是不是被那个妖女蛊惑了!”穆容清故意把罪责往云卿浅身上扯。   穆容渊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不知道雷罚什么时候会降下来,在此之前,他只要杀光面前所有人便好了。   如此一来,云卿浅心中没有了仇恨,就不用被平妖铃所控。莫寻一定会帮她重新做人的。   而这些人死了,也不会再有人为难她了。   至于他自己,他没想过。   面前站着的几位家主和他们身后的侍卫都有些胆怯,唯有穆容沉表情沉静如水。   穆容清见状心下稍安,她知道,穆容沉一定留有后手。   穆容沉看着穆容渊一脸的杀气,淡淡道:“你杀不了我们的。”   “是么?那就试试看!”穆容渊勾唇一笑,话音落下一道巨大的风刃射向众人。   众人立刻提气格挡,唯独穆容沉仍旧纹丝不动。   就在穆容渊以为那风刃会削掉所有人的人头时,一道天雷而下,咔嚓一声,把无形的风刃劈开两半,所有风力骤然消失。   众人惊住了!   穆容渊更加震惊。   穆容沉淡淡一笑,摆出一副兄长看弟弟胡闹的宠溺表情:“小九,别闹了,穆家已经祭告天神,我是穆家主,已经成为事实,你无法再调用风神之力,不如早早交出来,免得连命都丢了!”   穆容渊勾唇狞笑,他狂妄了一辈子,岂是服输的人,双拳紧握,再次调动风力,第二道风刃射出。   咔嚓!咔嚓!   两道雷罚同时降下,一道阻拦了风刃的去向,一道直接劈向穆容渊!   穆容渊见状立刻用风力格挡,可那风力却无法凝聚在他面前,正如穆容沉所言,风力开始不为他所用了!   莫寻和灰袍道人赶来这一瞬间,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莫寻想都没想就要出手救人。   “别急!”灰袍道人狠狠的拉住了莫寻的手臂。   别急?再不急穆容渊都要被劈死了好吗?   “你放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莫寻就看到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   在那雷劫即将要落在穆容渊身上之前,那红色身影落在了他身边,而他们头顶有一个变大的平妖铃,咔嚓一声巨响,将雷劫挡了回去!   是云卿浅!   ……   “卿卿……”穆容渊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子衿……”云卿浅也是担忧不已,刚刚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更让她伤心的事了,可是一想到她差点就彻底失去穆容渊,她的心就像被人千刀万剐的一般疼痛。   穆容渊总说无论怎样的她,他都爱。   可是在她心中,又何尝不是呢?   邪佞的他,狂妄的他,忠诚的他,奸诈的他,好的他,坏的他……还有值得她信任的他,和残忍背叛的他。   无论是怎样的他,她都爱啊——   穆容渊将云卿浅抱在怀中,双手的力道简直要把云卿浅的骨头折断了。   可他却不想撒手,他怕他一撒手,就再也抱不到了。   云卿浅也不想推拒,她过不了心中的恨,可更放不下心中的爱。   离开桃花深处之后她想了很多,想那记忆被人篡改了,想那幕后黑手别有用心,想杀了碧落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主,也想过就此放下仇恨回九州陆隐姓埋名,唯独没有想过与穆容渊彻底断情。   被利用和欺骗是心痛的,可那种痛苦远远不及失去他的痛。   云卿浅鼻子一酸,眼泪悉数流出,她遵循本心,伸出手,反抱住穆容渊。   小小的一个举动,却是大大的鼓励,穆容渊双手抱着云卿浅的脸颊,将她推开一点点,然后迅速的低下头!   久别重逢的吻!   痛并快乐的吻!   惊天动地的吻! 第445章 毫无所求,一心给予(2更)   看到二人惊人的举动,莫寻重重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灰袍道人的话。   若是他刚刚出手了,不仅他触犯天规,就连云卿浅也没机会看出自己的真心啊!   生死时刻的选择,尤为真心!   ……   天地之间灰蒙蒙一片,风卷雷云依旧轰隆作响。   那一道道惊雷不留情面的打向穆容渊和云卿浅站立的地方。   然而二人相拥而吻,旁若无人。   雷罚咔嚓咔嚓的打在平妖铃上,那平妖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损伤。   在场的众人脸色变了变,有些胆怯。   竟然连天降雷罚都无法伤到平妖铃分毫,他们这些凡人,真的可以对抗平妖铃么?   冷家主和靳家主两个比较胆小,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就是现在和云卿浅讲和,还来不来得及。   冷家主和靳家主怕他们,可穆容沉却并不怕,相反,看到自己想要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嫉妒充斥着穆容沉的心。   与当初穆容渊和穆容清在一起的感觉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穆容渊和穆容清虽然传出颇多暧昧的消息,可在他心中仍旧笃定,穆容清的心,在他身上,所以他并不嫉妒,只有些气愤而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眼前那个美的令天地失色的妖女,她从未正眼看过他。   这让他如何甘心?!   穆容沉有几分后悔,当日抓她到朱厌洞穴的时候,他就应该顺着那个拥抱,要了她,若是要了她,心中的执念会不会少一点,眼下萌发的嫉恨会不会没有这么多。   还有一点,若不是他太过于自负,相信云卿浅下不去那洞穴,也不会给风家主可乘之机。   还好风家主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他也要弄死他!   “云卿浅!”穆容沉大喊道。   吻的昏天暗地的两个人,终于分开了,然而穆容渊却没有放开怀抱,仍旧牢牢的抱着云卿浅,那模样简直想把人融入骨血一般。   云卿浅微微低着头,不停的深呼吸,她不敢去看穆容渊,然而她发现即便她不去看穆容渊的双眼,仍旧能感受到他的停留在脸上的视线。   那视线似乎化无形,为有形,爬过她寸寸脸颊。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卿卿,你好美……”穆容渊呼吸有些粗重,总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   云卿浅抬头看向穆容渊,那一双好看的凤眸,仿若淬入大海星辰,每一朵闪耀的珠光,都带着一种情绪,有欢喜,有落寞,有甜蜜,有苦涩。   然而不管哪一种,里面都包裹着她的倒影,小小的她,娇俏的她,美艳无双的她,红颜白发的她……   在这一刻,即便是穆容渊什么都没说,云卿浅似乎也能听到他心中的千言万语,他很想念她,亦如她一样……   头顶是炸炸惊雷,周围是虎视眈眈,然而惊妖铃下面的二人,仿若自成一世界,没有任何人或事能介入半分。   二人明明静默无言,可穆容沉却感觉他们在万语千言的互诉衷肠。   云卿浅那爱慕的眼神,他从未见到过,哪怕是在穆容清身上,亦或是在风韦茹身上,都没有见过这种纯粹而浓烈的爱恋。   毫无所求,一心给予。   “云卿浅!”穆容沉迫不及待的再次打破二人之间的甜蜜气氛,怒声道:“让小九交出穆家家主印记,乃是天命所归,你用平妖铃的妖力来阻拦天罚,乃是逆天而为。云卿浅,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择。”   不等云卿浅开口说话,穆容渊就道:“卿卿,不能给他,若让他集齐七大神力,平妖铃绝对不是对手,他们要杀你!”   他们要杀她,她当然知道,而且前世已经被他们得逞一次了。   头顶上雷罚阵阵,越来越盛,根本没有消停的意思。   云卿浅知道不能将穆家家主印记交给穆容沉,可是她也不能看着穆容渊死啊,这平妖铃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最主要的是,平妖铃每次受到攻击,云卿浅心中就会心中萌发杀意,这种杀意并不隐匿,它在清楚的告诉云卿浅,平妖铃的妖力在吞噬她的神志,试图占据她的神识,却给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平妖铃就这样明明白白的跟她做交易,她拒绝不了。   她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呵……想要家主印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倒要看看,她杀了这个新任家主,谁还有本事要家主印记!   云卿浅挣脱穆容渊的怀抱,不等穆容渊去拉回他,那头顶的平妖铃便落下,直接像一个大钟一般把穆容渊困在其中。这是为了保他不受雷劫之罚。   “卿……”一句呼唤被平妖铃截断。   云卿浅飞身而起,素手轻扬,一道天雷劈下的时候,云卿浅射出一道内力,直接将天雷击打偏了方向,击向了对面的那群人。   众人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立刻提气逃窜。   然而云卿浅如何会放任他们逃走,她今日来,救人,也要杀人!   眼看着冷家主和靳家主抱头鼠窜,云卿浅飞身而上,轻轻一挥手,两道内力将二人掀翻在地上。   “当日白邡如何死的,你们今日就如何偿还!”云卿浅话音一落就吸了一把不知谁掉在地上的兵器,说话间就要去砍那二人的头颅。   “不要!云卿浅,不要!你冷静点!不要被妖力所控!”莫寻飞身而上,试图阻拦云卿浅伤人。   然而刚刚用平妖铃反抗天雷的时候,云卿浅已经用了太多妖力了,神识被妖力控制过半,根本听不进去莫寻的话。   长剑一挥,血溅当场!   竟然是一招便砍下两大家主的人头,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   “啊!”   “妖女!”   “天啊,快跑!”   “不能跑,杀了她,不杀了她今日谁也活不成!”   众人大声惊呼,场面霎时间乱做一团。   又杀了两个人之后,云卿浅感觉体内的力量愈发蓬勃汹涌,这种血脉喷张的感觉,让她放不下杀戮的屠刀,而那些鬼哭狼嚎的呐喊,更加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第446章 抱抱我(3更)   杀!杀!杀!   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字在不停的呐喊!那是谁的声音,到底是朱厌?还是她本心?   云卿浅挥舞长剑袭向穆容沉。   穆容沉见状脚尖一点轻易躲过。很明显,他的武功远远在冷家和靳家家主之上。   云卿浅一招未成,立刻出第二招,第三招。   穆容渊见招式越来越凌厉,躲不过的时候便直接在面前竖起一道厚厚的冰层。   冰层?!   看到这一招,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穆容沉已经拿到了冷家的家主印记——冰神之力。   难怪他面对云卿浅有恃无恐。   云卿浅继续出招,可每每要伤到穆容沉的时候,穆容沉都会轻易躲过,不仅如此,还会将她的招式引到旁人身上。   只是短短几息时间,又有数十条人命死在了云卿浅的剑下。   云卿浅双目渐渐蒙上妖冶而诡异的血红色。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通体舒畅,完全无法停下杀戮。   灰袍道人眯着双眼看向他们,片刻后他拍了一下莫寻的肩膀,惊呼道:“糟了!穆容沉在引她杀人。他要让云卿浅变成彻头彻尾的妖!”   莫寻闻言,一个闪身拦在的云卿浅面前,将她刚刚打出的一道内力挥散!   “云卿浅,你冷静点!”   “滚开!”云卿浅话音未落杀招已至。   莫寻大骇,她俨然已经到了失去理智的边缘,竟然对他出手。   莫寻甩出腰间银针,无数银针堆叠在一起,在云卿浅周围行程一道围困的龙卷风形状,。将云卿浅的所有招式的力量尽数吞没,将她整个人困在其中。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根本无法唤醒她。   就在此时,莫寻听到了一片鬼哭狼嚎中的呼喊声。   “卿卿,卿卿放我出去,卿卿!不要中计!卿卿——”   莫寻眼睛一亮,立刻飞身而起,将扣在穆容渊深山的平妖铃收在手上。   可没有了平妖铃的保护,穆容渊就会遭遇雷罚。   情急之下,莫寻一把按住穆容渊的胸口,直接将碧落印吸了出来。   那风神之力就在他的碧落印里,没有了碧落印,雷罚自然消散而去。   可因为取碧落印,不是他自愿而为,所以穆容渊受了内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噗——”   灰袍道人见状也连忙过来点了穆容渊几处大穴。开口道:“现在可不是你吐血的时候,快去,只有你能阻止她!”   灰袍道人一掌推向穆容渊,直接将他堆到了云卿浅的面前。   莫寻见状收了银针,云卿浅刚要出手继续杀人,就看到穆容渊有些惨白的脸。   如此惨白的脸色,嘴角却渗着血丝,看到那殷红的液体,云卿浅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你受伤了!”云卿浅下意识扔掉了手上沾满血的长剑,伸出手扶住穆容渊的双肩。   看着云卿浅眼中的充满杀意的血红,穆容渊连忙伸手将人抱住,开口道:“卿卿,我好难受!”   穆容渊的拥抱比起刚刚少了不止八成的力量。   云卿浅几乎用一个手指就能推开他,可她却完全舍不得。   他受伤了,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云卿浅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感觉到云卿浅身上杀意渐退,穆容渊继续说道:“卿卿,我……咳咳……我好难受,抱抱我……”   云卿浅连忙抱住穆容渊,一股柔和细腻的真气透过她的手心渐渐渡入穆容渊体内。这是平妖铃的妖力,她助他疗伤,不敢给他太多。   片刻后,穆容渊觉得胸口剧痛有所缓解,才将云卿浅拉开一点点,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语气温柔的问道:“卿卿,我们走好不好,跟我走……”   这样脆弱的穆容渊,让她云卿浅根本无法拒绝。   亦或是说,无论怎样的穆容渊,她都无法拒绝!   ……   莫寻见云卿浅乖乖的任由穆容渊抱着,没有在疯狂杀戮,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了看手上的碧落印记,莫寻将它抛给了穆容沉。   “穆家的家主印记,还给你!”   穆容沉下意识接住,倒是没想到这人会这么轻易把风神之力还给他。   当然要还,如果不还,雷罚会一直跟着穆容渊,直到劈死他为止。   “你是何人?”穆容沉开口问道。   莫寻懒得理会他,没有回答。   倒是穆容清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那白衣公子么?是朱厌让她去勾引的那个人。   穆容清看了看已经成为家主的穆容沉,心中有几分心虚,不着痕迹的往后人群躲了躲,心中腹诽着这白衣公子不知道什么来路。   当然此时此刻更令她惊讶的是,为什么云卿浅和穆容渊关系这么好,朱厌没有将云卿浅的记忆给她看么?   前世那般深仇大恨,云卿浅还能不计前嫌?   穆容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的碧落印记在冥家家主手上,按照那分记忆,最后得到云卿浅一魂一魄的人是穆容渊,可穆容渊是为了她才去拿魂魄的。   按照常理来说,回到碧落那一魂一魄应该是会送给她,那么她的碧落印记里面真的有云卿浅的一魂一魄么?   不管怎么说,云卿浅已经拿了平妖铃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拿了平妖铃,就是碧落的敌人,一个为祸人间的妖女,云卿浅必死无疑!   只是因为云卿浅的原因,她似乎再也得不到前世那般温柔小意的穆容渊了。   想到这里穆容清的恨意更重了。   那么今生……   穆容清看了看穆容沉,又看了看身份神秘的白衣公子,最后还是决定把握住穆容沉。毕竟那白衣公子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可是朱厌的咒印……   穆容清叹口气,把这笔账又记在了云卿浅的头上。   ?   ……   见莫寻不回话,穆容沉脸色有些不愉,但是穆家家主印记到手,让他舒服了几分。   云卿浅自然是听到了莫寻的话,可她什么都不想管,从她落入穆容渊怀抱的那一瞬间,她就只想静静的被他抱着。   可穆容渊忍不住有些担忧,抬头看向莫寻。   他没有说话,但是莫寻读懂了他那眼神的意思。   “若是让穆容沉集齐七大家主印记,那么云卿浅就危险了。” 第447章 撒娇娇(4更)   莫寻无所谓的撇撇嘴,嗤笑道:“不是还没集齐么,旁的就不说了,想要君家的家主印记,他过不了云卿浅这一关啊。”   众人几乎都听到了这句话。   莫寻说的没错,云卿浅是君家嫡系,君家的家主印记理应在她身上。   众人顺理成章的这么想,只有了解云卿浅的人才知道,莫寻现在根本就是在胡诌。因为君一笑从未提起过家主印记这种东西。   既然云卿浅手上没有家主印记,莫寻为何又要这么说呢。   当然是震慑。   只要穆容沉一天没有集齐七大神力,他便一天不敢对云卿浅轻举妄动。   穆容渊见众人都不敢妄动的样子,微微松口气,看着躲在他怀里动也不动的小女人,穆容渊心头一软,开口道:“卿卿,我将风神之力还给他了,他一定会对我斩尽杀绝的,卿卿,你会保护我么?”   云卿浅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这人……这人是在撒娇么?   在场其他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堂堂穆家九爷?在寻求一个女子的庇护?还要不要脸了。   穆容渊见云卿浅愣住了,低头在她发顶蹭了蹭,语气带上两分委屈的重复道:“卿卿,不保护我么?”   云卿浅心中的愤怒和杀意一扫而空,脸上飞满红霞,忍不住尴尬害羞。   莫寻见状真是在心里给穆容渊点个赞啊,大丈夫能屈能伸,跟自己喜欢的女人撒个娇娇怎么了?抱得美人归才是硬道理!   云卿浅抿了抿嘴,开口道:“子衿……我们走吧。”   她自然会保护他,可她……不想说。   穆容渊见她脸上不再是肃杀而是羞怯,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心情愉悦了不少。   穆容渊低下头,云卿浅以为他又要大庭广众的亲她,连忙别开脸。这一次穆容渊没有亲,只是在她耳畔低声道:“好,为夫听娘子令。”   云卿浅呼吸一窒。   穆容渊在提醒她,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心中甜蜜和酸涩纠缠,让云卿浅有些头痛。   ……   刚刚看到云卿浅失控的样子,穆容渊再也不敢放开怀抱了。就算现在他松开一条手臂,可仍旧紧紧的扣着云卿浅的腰。   这种细枝末节的动作,让云卿浅明白,他很怕失去她,也很担心她。   “各位族老,”穆容渊看向穆家的各位长辈开口继续道:“你们只想着逼我将家主印记,交出去,却不想问问我是如何得到的么?”   如何得到的?   众人几乎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而穆容沉也直接认为是穆老太爷的赠予的。   虽然穆老太爷惨死,但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怀疑穆容渊,原因无二,那天是他的大婚之夜啊。   他那么宝贝那个妖女,如何会毁掉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族老中有一人开口到:“如何得到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既然交出来了,便还是穆家人,穆家人就不能与那妖邪为伍!”很明显他口中的妖邪是云卿浅。   穆容渊脸色不变,甚至笑的更加明媚了,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骂他可以,骂他的卿卿,不行!   “妖邪?呵……穆容沉和风靳两家家主谋害了白家家主白邡,算不算妖邪?”   “穆容沉私底下去收集七大神力,算不算妖邪?”   “别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了,穆容沉,风神之力我给你,可你要做什么,我也一清二楚,咱们走着瞧,看看小爷我能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明明穆容渊深受内伤,样子憔悴,可说出话的来的气势,仍旧让众人忌惮。   本以为他要说的都说完了,可穆容渊却忽然勾唇一笑,眼神放在了半个身子躲在穆容沉后面的穆容清身上。   穆容清几乎是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穆容渊身上,可就是感觉穆容渊会说出让她进退维谷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穆容渊就道:“穆容清为了在我大婚之夜破坏我们夫妻关系,阻拦我成亲,便主动爬床,还给了我家主印记。人,小爷不稀罕碰,可东西,小爷确实收了,毕竟祖父的死还没调查清楚,谁知道这有没有关联呢?毕竟……”   穆容渊一脸狞笑,又恢复到往日那狂妄嚣张的模样:“毕竟祖父是不可能把家主印记,给一个外人的!”   穆容清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穆容渊在冤枉她!   说她爬床赠印,是挑拨她和穆容沉的关系,说她是外人,是向众人说她会对穆老太爷下手。   半真半假的挑拨,简直太有威力了!   “不……我没有!你胡说!”   面对众人探究的眼神,穆容清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穆容沉暂时按捺住心中对穆容清的怀疑,先从穆容渊的碧落印记里取回了风神之力。   碧落印记在手上的时候,穆容沉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捏碎它。   只要捏碎了穆容渊的碧落印,穆容渊的风元素就会渐渐消失,并且被流放到九州陆。   可是他不能……   他现在是穆家家主,是整个碧落的主子,他不能在众人面前赶尽杀绝。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弟弟。   况且那边那个白衣公子,和灰袍老头,看起来也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将碧落印扔出来还给了穆容渊。   拿到碧落印记穆容渊,将它放回体内,身体立刻恢复几分力气,不再虚弱。   他抱着云卿浅的腰,飞身而下,离开了灵浮岛。   众人有心想阻拦,却没人敢出手。   就算他们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刚刚是穆容渊救了他们,不然以云卿浅和平妖铃的战力,怕是今日不会有活人离开灵浮岛了。   ……   穆容渊和云卿浅离开之后,其实并不知道该去哪。   穆容渊可以回九渊阁,可云卿浅不行,她不能离开朱厌地洞太久。   云卿浅本想将穆容渊交给莫寻,然后一个人回到朱厌地洞。   但是穆容渊就像长在她身上了一般,怎么都不肯撒手。   云卿浅推哪,他就说哪疼。偏偏云卿浅现在有了内力,确实感受到穆容渊的虚弱,也不敢太过于用力。   真是……无赖极了! 第448章 莫寻的药(爆更1)   莫寻见状开口道:“他体虚,你受伤,还是寻个客栈住一下巴。”   “受伤?”穆容渊一边惊呼,一边紧张的上下打量云卿浅,云卿浅身上还是那一套大红的喜服,即便染了血,也看不清是她受伤了,还是刚刚杀人留下的。   云卿浅微微蹙眉道:“我无妨。”   莫寻叹气:“伤还是要治的,你现在只是用妖力支撑罢了,你这样折磨自己又何必。”   见云卿浅不为所动,莫寻继续道:“穆容沉他们随时会找来,你和穆容渊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既然你已经决定用平妖铃,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力量更强大足以抵抗他们么?”   当然想,云卿浅还要杀光他们。   在莫寻的劝说下,云卿浅终于同意到客栈休整一日。   只是她这红颜白发的模样,哪家客栈敢收留。   况且穆容沉早就把她是妖女,和她大开杀戒的消息散发出去了。在整个灵域城,几乎人人都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们,却又人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着众人没有栖身之处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冥楼。   “卿浅……”冥楼不知该说什么,却也没忍住叫了云卿浅的名字。   穆容渊松开云卿浅的手,走到冥楼面前,即便是他现在气虚体弱,可仍旧气势不减。   “你应该去逃命!”穆容渊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杀意。   他本来是有计划的,在穆老太爷的指引下,他打算顺利成亲,然后云卿浅离开,他会捏碎自己的碧落印记,哪怕变成一个废人,他也要带着云卿浅回到九州陆。   从此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他守着云卿浅,也守着碧落的劫,永远让天下太平,哪怕短短几十年,也是他一生的幸事。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一切的一切,都被中毒毁了。   他中了鬼域的避龙草,让云卿浅不得不为他解毒而泄露了身份,然后又变成这付模样,现在连人都做不了了。   当然,最令人心痛的是,云卿浅阴差阳错的,看到了那一份丢失的记忆。   虽然他现在和云卿浅默契的不提起,但是穆容渊明白,那永远都是云卿浅心中的伤。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冥楼而起。   冥楼听见穆容渊的威胁,开口道:“穆九爷,我是被利用了。”   “我知道。”穆容渊淡淡道。   若是穆容清不那么蠢,他或许还不知道,就因为穆容清做出爬床的举动,所以他才知道了。   “可你来灵域的目的也并不单纯,你敢说祖父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么?”   冥楼被问住了,许久没有开口。   倒是云卿浅,开口打破沉默:“冥楼,鬼域的遭遇,算是我君家欠下的,这一次,我放你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卿浅……”冥楼不知道自己想解释什么,因为他根本解释不了什么,除了被穆容清利用了之外,其他都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云卿浅淡淡道:“欺骗!利用!我讨厌的事情你都做绝了,别逼我杀你!”   云卿浅说完便走了没有看冥楼的脸色,自然也没有看到穆容渊眼中的难过。   比起冥楼来,在那尘封的记忆中,他的欺骗和利用,显然更多。   穆容渊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拿不准云卿浅的心思了。   她救了他,当然是爱他。   可她一个字都没问过他,是太过于相信他,不屑去问。还是相信记忆,不敢去问?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想着云卿浅若是问他,他似乎回答不出什么,他根本解释不清。   ……   在莫寻的安排下,众人还是寻到了一处城外的院落暂时休憩。   莫寻弄了一桶药浴,强迫墨灵犀泡进去,说是治疗外伤有奇效。   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云卿浅没有逞强,接受了莫寻的好意,只是她也没有看到,莫寻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所有的衣服。   灰袍道人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喝酒。   穆容渊盘膝坐在院子里调息,自愈内伤。   见莫寻将云卿浅那一身衣服都扔了出来,穆容渊忍不住蹙眉。   “她在沐浴,你进去了?”穆容渊很不开心。   莫寻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要拿东西,还需进去?”莫寻话音一落,便吸走了灰袍道人手上的酒葫芦。   灰袍道人撇撇嘴,落在院子里。   莫寻递了个眼神给他,灰袍道人眼皮一耷拉,更加不情愿的走到穆容渊面前。   穆容渊不明所以,站起身,随意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向二人。   “你们……有话要说?”   灰袍道人点点头,叹口气道:“明日你们就要启程去朱厌地洞,将平妖铃放回去。可是……”   “可是什么?”穆容渊直觉不太好。   灰袍道人继续道:“云卿浅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她没有找到魂魄,却与你圆房,若不是桃花精魄护她一命,她早就去投胎了。可桃花精魄没了,她依旧会散发香气,若想活命,就必须依靠平妖铃的妖力。”   穆容渊眉头紧锁,想追问,却又不敢开口。   倒是莫寻简单直接的告诉他:“没有平妖铃,她活不过一年半载,有平妖铃,她很快就会成为彻头彻尾的妖。”   灰袍道人补充道:“她已经犯了杀戒,为天地规则所不容,现在天罚没有寻过来,是因为她妖气未盛,可你今天看到了,她杀意浓烈,若不是你在,今日便没有人能控制得了她!”   穆容渊知道,灰袍道人和莫寻不会危言耸听,可他们跟他说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穆容渊问出,莫寻就说道:“那段记忆,是千真万确的,既然如此,最后一个拿走云卿浅魂魄的人,就是你,那么现在能不能在她死之前,亦或是在她彻头彻尾变成妖之前,寻回她的魂魄,你就是关键了。”   提起那段回忆,穆容渊就觉得胸口一阵阵钝痛。   “可我……真的想不起来。或许……真的在穆容清身上。”说到这里,穆容渊感觉自己快要被内心的愧疚吞噬了。   他试图去找过了,他在十里桃林找了七天七夜,可一无所获。   莫寻拍拍穆容渊的肩膀,开口道:“还记得君一笑给你的八字真言么?”   穆容渊微微一愣,似乎是想不起莫寻说的话。   莫寻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元阴元阳,夫妻之礼。既然莫寻这么说了,我相信,关键点还在你身上,而不是那个女人!”   灰袍道人点点头,这是他和莫寻共同分析的结果。   “那……那我要如何?”穆容渊傻乎乎的问着。   莫寻忍不住扶额,人在里面沐浴,衣服被他都偷出来了,现在谈到夫妻之礼,眼前这傻小子竟然问他要如何?   难道需要他去找本什么云雨三十六式的孤本,来给他教学吗??   灰袍道人呵呵一笑,转身又落在树上躺着,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不知道穆容沉会什么时候杀过来,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和莫寻,在这当一阵子侍卫。   莫寻大手一挥,一套干净的女子衣衫凭空出现在穆容渊手上。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穆容渊顿时脸色一红,他明白了!   只是……   云卿浅刚刚看过那种记忆,会愿意跟他……   见穆容渊站着不动。   莫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不行?!   穆容渊哪里能听得了这种话,当即脸就黑了,冷哼一声,拿着衣服推门而入!   ……   灰袍道人有些无奈的皱皱眉:“你在那药浴里放东西了?”   莫寻耸耸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眉眼弯弯的坏笑着。   灰袍道人脸颊抽了抽,忍不住扶额。   …… 第449章 说好话做坏事(爆更2)   云卿浅泡在莫寻的配好的药浴中,感觉身上的疲惫和伤口一同被治愈了。   浓郁草药香将她牢牢的包裹住,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觉,除此之外,好像还有点热?   她今日虽然被妖力所控,可她并非完全没有意识,不然也不会看到穆容渊就放下长剑了。   所以对于那些杀戮,她是清清楚楚的。   云卿浅闭了闭眼,十分疲惫,理智告诉她,不能如此杀戮,可她的理智,又能持续多久呢。   “卿卿……”穆容渊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泡在浴桶里的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双手环抱于胸前,开口问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穆容渊故作镇定的开口道:“我来给你送衣服。”   云卿浅看到他手上的衣裙,红着脸点了点头:“那……那放下吧。我……我快好了!”   穆容渊,把衣服放下,可是人却没走。   云卿浅这一桶沐浴的水上面漂满了草药。所以穆容渊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她露在水上面的小脑袋,水下美景,看不得半分。   可即便如此,云卿浅依然忍不住紧张。   眼看着穆容渊挽起袖口,漏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然后又拿起搭在浴桶上的干净毛巾。   云卿浅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   “你……”   “别动,我帮你擦擦背。”穆容渊说的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可云卿浅偏偏听出了几分旁的意思。   “不……不必了,你出去吧!”云卿浅拒绝道。   穆容渊瞬间塌了肩膀,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低声道:“卿卿是嫌弃我么?”   嫌弃?从何说起?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叹口气道:“过去都是我在保护你,可现在我却远不及你了,若是你不保护我,穆容沉随时可以捏死我,卿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当然没有!”云卿浅答得十分干脆!   “那你为何还要拒绝我?我们是夫妻……”   云卿浅脸色微红,她自己都没发现,当她面对穆容渊的时候,脑海中会自动不去想那段不堪的回忆。   “我……我是妖……”这是借口,也是委婉的拒绝。   穆容渊不以为意:“相对于九州陆的人来说,我千年寿数,也算是妖了。”   云卿浅微微一愣,片刻后响起刚刚穆容渊说的话“过去都是我在保护你”。   过去……   云卿浅唰的一下从水中站起来,惊问道:“你想起来了?”   他想起他们的过往了?想起过去的点滴了?他终于记起她了吗?   穆容渊的眼神从云卿浅惊喜的脸上下滑,眸色渐渐浓稠。   “对!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卿卿,我穆容渊,永生永世,都只有你一个卿卿!”   说着最好听的话,做着最坏的事。   ……   当房间里传出不陌生的声音时,莫寻挑眉笑道:“果然啊,男女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睡两觉!”   “胡说什么呢!关闭你的五识!”灰袍道人训斥道。   莫寻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笑眯眯的离开了院子。   ……   情到浓时,穆容渊一遍又一遍的在云卿浅耳畔倾诉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云卿浅眼角流下的泪水洇湿了大片的枕头,她知道他爱她,她从未怀疑他今生的爱,可那段记忆,却也在摧残着她的心。   甜蜜而苦涩,欢愉而痛苦。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样的困境。   ——   穆容渊这里享受着无限欢愉。   可穆容沉那般,却无限愤怒。   看着被他点住穴道的穆容清,穆容沉脸色阴沉的开口道:“清清,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你不要逼我。   穆容清明白穆容沉的意思,他相信了穆容渊在灵浮岛上的挑拨之词。   穆容清咬着嘴唇开口问道:“你是在气我偷了家主印记?还是在气我爬穆容渊的床不成?”   穆容沉眉头微蹙,片刻后又恢复成平静的样子:“清清,我是喜欢你的。”他说的是喜欢,而且这份喜欢还不足以让他变的没有底线。   “可你却不愿为我做任何牺牲!”穆容清忍不住哭了出来,也不知是真的委屈,还是被穆容沉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吓到了。   穆容沉伸手去擦穆容清的眼泪,这举动让他再次响起了云卿浅。   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他过去迷恋穆容清。可现在……   穆容沉叹口气,用手指挑起穆容清的下巴,低头……   穆容清身子一僵,可她被点了穴道,动不得半分。   也罢,反正她都是要依附于穆容沉的,既然他想要,就给他便是。   只是穆容清想多了,穆容沉只亲了片刻就退后了两步。穆容沉抿了抿嘴,开口道:“过去的,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是我穆容沉的……妾!”   妾?!   穆容清惊住了!穆容沉真是知道如何能刺痛她啊!   “你这是在折辱我?!”   穆容沉淡淡道:“我本是想娶你为妻,可被穆容渊嫌弃的人,又怎么配做我的妻子,况且茹儿已经怀孕了。但是……我又不可否认对你确实有意,为妾,是最好的选择!冥清姑娘,你觉得呢?”   若说刚刚是震惊,俺么此时此刻穆容清已经变成惊恐了。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怎么知道的?   穆容沉饶有兴致的看着穆容清脸上丰富多彩的神色,将放在她下颚的手指缓缓下滑,来到她碧落印的位置。   “这里的东西,我会帮你取回……”穆容沉指的是她被冥家族拿走的碧落印。   “而你,”穆容沉的手向左移动,来到心脏的位置,继续说道:“要把这里东西,尽数放在我身上。”   他要她的忠心!   穆容清根本无力反抗,只是……忍不住心中难过。   过去的穆容沉,绝对不会这样折辱她。现在……他是不是也和穆容渊一样,不喜欢她了。   一个天旋地转之后,穆容清已经被打横抱起。等待她的,是狂风暴雨。   ……   穆容清躺在床榻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床顶帷幔。   衣服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可她刚刚却并没有成为穆容沉的女人。   并不是穆容沉不想,也不是她拒绝,而是在关键的时候,前院传来的消息,说风韦茹忽然腹痛。   腹痛?   呵……穆容清冷笑一声,她从未想过,深宅内院女人争宠的可笑戏码,会出现在她身上。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不是穆家人,可到了穆家也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得就落到这般地步?   要怪……就都得怪云卿浅!   若没有云卿浅重生一次,她必定会和穆容渊相亲相爱。   可现在……   穆容清坐起身,任由棉被从身上滑落,冰冷的空气包裹住她的身体,让她脸上褪去了红霞,爬上一抹寒霜。   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被困在这后院之中。   她了解穆容沉,只有自己一直对穆容沉有用,才能不被他遗忘。   穆容清微微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思索可以利用的人,片刻后,脑中浮现了莫寻那张清风霁月的脸。   ——   一夜之后,沉睡的云卿浅终于缓缓醒了过来,身上的酸痛和不适,让她回忆起昨晚的放浪形骸。   她也不知怎么就聊着聊天,聊到床上了,但是她却清楚的记得穆容渊在她耳畔一遍遍重复着说爱她,还说过,宁愿伤害自己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云卿浅心中明白,穆容渊怕是也知道那一段记忆了,虽然他没说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在桃花深处见到了莫寻,想来穆容渊想知道那段往事,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第450章 喂粥(爆更3)   回忆依然压抑,可心情却……异常明媚。   身体酸痛,心却软的一塌糊涂。   尤其是身上这一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干净里衣,很明显在昨晚事后,穆容渊帮她换洗过了。那个男人细心又温柔,与他狂妄不羁的样子似乎很难重叠,又似乎相得益彰。   想着谁,谁便到了。   “卿卿……”温柔的呼唤声音伴随着推门而入的声音,一同响起。   云卿浅有些局促的坐起身:“你……”   “吃些东西吧,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凑合用一点。”穆容渊端了一碗软软糯糯的鸡丝粥来到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有些诧异:“你做的?”   穆容渊笑眯眯的点点头:“自然,尝尝为夫的手艺。”   云卿浅有些脸热的低下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有平妖铃的妖力相护,她似乎也不需要吃喝的样子。   而且……她竟然不知道穆容渊会做饭。   “我……我自己来。”   云卿浅伸手去接碗,却被穆容渊躲过了。   云卿浅有些诧异的看向穆容渊,穆容渊邪魅的笑着,语气暧昧的说道:“卿卿竟然还有力气自己拿碗?那看来是为夫昨晚服侍不周了,不如我们……”   “你喂我……”云卿浅双手攥紧自己的衣服下摆,有些紧张的说道。   穆容渊心情愉悦的笑了笑:“为夫遵命!”   云卿浅心里一阵乱跳,从进门口,穆容渊已经说了好几个“为夫”了,他在提醒她,他们是夫妻了。   云卿浅红着脸,接受了穆容渊小心翼翼的喂粥,只是这人……   “哎呀,卿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吃到嘴角上了,我来帮你……”低头吃掉她嘴角的米粒。   “瞧你,又弄到脸上了……”继续低头吃掉她脸上的米粒。   “哎呀!这……怎么还能吃到脖子上!”继续低头……   “穆容渊!”云卿浅终于受不了了,哪有这么占人便宜的,明明是他在喂,喂的东一口西一口的,然后落在她身上,他还要一边抱怨她一边去……   这哪里是喂饭,简直是折磨!   听到云卿浅连名带姓的叫他,穆容渊非但不恼怒,反而心中喜悦。   即便是昨晚做了一夜亲密的事情,可云卿浅和他中间的距离感仍旧没有拉近。   他知道不能怪云卿浅,他愿意让云卿浅慢慢接受他,可是他不能一直无动于衷的等着,他是男子,自然要采取主动。   “卿卿这般凶我,是怪为夫的手艺不好么?”穆容渊一脸“天真”的皱眉问道。   云卿浅忍不住扶额,穆容渊就是穆容渊,走到哪都是那个纨绔不羁的穆小侯爷。   狂妄嚣张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可对你做小伏低的时候,又让你气也不是,爱也不是。   云卿浅总结了一下,自己真的拿穆容渊,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吃了!”云卿浅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悦的说道。   穆容渊笑了笑把碗放下,然后将人从被子里捞起来抱在了怀里,贪婪的吸取她身上的草药香,开口道:“好好好,既然卿卿不饿,那我们做点别的事吧……”   “做……做什么?!”   云卿浅连忙推拒穆容渊的肩膀,还做?她现在还有些疼呢,若不是有妖力护体,怕是连床都起不了。   “穆容渊,你别太过分了,你也不怕……”后面的话云卿浅,说不出口,只能涨红了脸,羞愤的瞪着穆容渊。   穆容渊邪魅的笑着,这样有喜有怒,有嗔有娇的云卿浅,才是鲜活的啊。   穆容渊开口道:“当然是去找朱厌啊,你已经离开太久了,我们要把平妖铃放回去一下,不然你以为呢?还是说你想做什么……为夫没猜到的事?”   云卿浅腾地一下脸色爆红!   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容渊,这人……这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看着云卿浅那羞愤的样子,穆容渊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低头在她小脸上轻轻咬了一下,恶作剧一般留下一排浅浅的压印。   “啊……你怎么还咬人啊!”云卿浅双手捂着脸颊,眼神控诉。   穆容渊一手抱着她,一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口,露出一片肩膀给云卿浅看:“卿卿昨天晚上咬我那么多次,为夫都忍了,今天咬你一下还不行,真是小气!”   云卿浅看到穆容渊肩头那层层叠叠的牙印,有的都破皮入肉了,顿时脸色更红了……   “这……这怎么能怪我,要不是你……你……”云卿浅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满脸都写着羞愤欲死。   穆容渊微微低头,在云卿浅耳畔笑意浓浓的开口道:“要不是……怎么样?”   云卿浅咬着嘴唇捂住耳朵,控诉道:“你再这么坏,我不理你了!”   穆容渊哈哈一笑,把人抱的更紧几分,开口道:“我要是不这么坏,你才不会理我呢!”   云卿浅:“无耻!”   穆容渊:“嗯,我无耻!”   云卿浅:“讨厌!”   穆容渊:“嗯,我讨厌!”   云卿浅:“放我下去,我要穿衣服了!”   穆容渊:“不放!为夫给你穿。”   二人穿个衣服,又穿了好半天,一直到莫寻来敲门催促了,二人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不是莫寻想去催,他乐得见他们二人相信相爱的,只是穆容沉那边有动静了。   ……   “你说穆容沉要去九州陆?”云卿浅大惊。   莫寻点点头。   穆容渊不明白:“他去那边作什么?他如何能去得?”   莫寻有些担忧的开口道:“穆容沉想集齐七大神力对付平妖铃。他手上有穆家风神之力,冷家冰神之力,靳家土神之力,现在需要找的白家水神之力,既然白邡死在他手上,他却没有拿到,那么想来这水神之力应该在白若身上。除此之外,还有风家金神之力,风家主也死了,金神之力不在他身上,我猜应该在风韦媛身上,因为若是单单为了一个白若,他不必铤而走险。”   灰袍道人接话道:“不仅如此,还有君家的木神之力,当年君家尽数被放逐九州陆,虽然都没有了木元素之力,但是君家家主印记是不会毁掉的,只是大家都没有木元素之力,便没有人能调动那木神之力罢了。最后一个就是冥家的冥火之力,那个东西,怕是已经到他手上了。”   “为什么这么说?”云卿浅有些好奇,那冥楼是为了穆家家主印记来的,应该不会做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吧。   风神之力没弄到手,反而把自己的冥家家主印记给了穆容沉?   灰袍道人叹口气道:“外面传出消息,白家与……与妖邪勾结,被逐出灵域,前往鬼域。而鬼域冥家则到灵域定居,穆容沉承诺将白家印记和冥家印记融合再分开,把鬼域的天罚转到白家人头上。”   云卿浅有些惊讶:“所以冥楼把冥火之力给穆容沉了?”   灰袍道人点点头。   云卿浅还是难以相信,那穆容沉看起来像会守信用的人么?怎么会让冥楼如此轻信?   似乎是猜到云卿浅的疑惑,穆容渊开口道:“穆容沉应该是用自己的碧落印,对冥楼乃至整个鬼域做出了承诺。”   莫寻点头:“正是如此!”   还真是个会招揽人心的上位者啊!   “我们得回去……”云卿浅有些担忧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也担心君九霄。   云卿迟和君九霄都是君家嫡系,那木神之力也有可能在他们身上。   九州陆的人对上穆容沉,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穆容渊微微皱眉:“他用什么方法回九州陆?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第451章 以为你在求亲亲(爆更4)   莫寻叹口气道:“虚空之境,开天路……”   开天路?   这是什么意思?   “走吧,路上再说,先回无极之地。平妖铃离开太久了。”   ……   在路上,莫寻讲述了什么叫做开天路。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也有支撑这个世界生存的力量。   可这种力量若是落在了其他地方,有可能变成祸端。   即便是相邻两个世界都有守界人,可这世上,什么事又能十成十的稳妥呢?   所以天地规则在限制各个世界相互往来的时候,也留下一道规则,那便是开天路。   就好比现在,碧落的神力流落在了九州陆,只要碧落七大家族中,四大家族同意,集齐他们的家主印记,就可以在虚空之境开启一道天路,安全无恙的通往九州陆。   每一百年,天路只能开一次   这道天路可以让他们直接出入九州陆,限期三年,超时者将会受到天地规则惩戒。   好巧不巧的,那穆容沉手上,刚好有四种家主印记。   莫寻开口道:“云卿浅可以随时离开,因为你有平妖铃,可穆容渊若是想回去,只能偷偷借助这虚空之境的天路。”   穆容渊忽然想起在十里桃林看到云卿浅记忆的那个画面。   画面中他和穆容清凭空出现,想来就是走那个虚空之境的天路。   穆容渊想到的,云卿浅自然也想到了,看到云卿浅明显暗淡下去的目光,穆容渊心头一阵抽痛。   这是他的错,他却不记得,连道歉,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看到二人气氛的微妙变化,莫寻抿了抿嘴,岔开话题开口道:“此行,我和老头,不能随你们去了。你们要自己多保重。至于其他的事……”   “我明白!”云卿浅不等莫寻开口劝慰,便已经回答了。   她愿意把痛苦先尘封起来。因为比起记忆的痛苦,她更怕失去穆容渊。   穆容渊伸出手把云卿浅抱在怀里,二人静默不语,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在为自己而跳。   ……   四个人来到朱厌地宫之后,云卿浅将平妖铃放了回去,然后又拿走。   四十九天的时间重新计算,朱厌都被气得没脾气了。尤其是看到莫寻也在,就更加不敢造次。   莫寻开口道:“他们有三年,可是你们只有四十九天,切记一定要回来!”   朱厌:“……”这种话有必要当着他的面说么?   云卿浅点点头:“莫神医放心,一定不会让朱厌有机可乘。”   朱厌:“……”所以他这么大的凶兽,毫无存在感么?   莫寻道:“在此期间,我和老头会住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众人明白,万一云卿浅回来晚了,莫寻还能控制朱厌一二。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莫寻和灰袍道人,不能轻易用自己的力量去参与人间争斗。   再说那穆容清身上的咒印,对莫寻也有极大的影响。   穆容沉带着穆容清一同去找家主印记。   他若跟过去,只能添乱,根本帮不上忙。索性不去。   ……   云卿浅和穆容渊离开之后,莫寻坐在朱厌的大铁门上摆出一盘棋,灰袍道人拿着那个永远都喝不完的酒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然后坐在了莫寻对面。   看样子大有要手谈一局的架势。   半透明的朱厌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些人从进来就没看见他?还是根本就无视他?   看着莫寻恬淡的侧脸,朱厌明白了,是后者。   朱厌轻飘飘的飘到莫寻身旁,他一缕神魂,啥也做不了,连碰触东西都碰不到,所以莫寻也懒得理他。   “你这样子,好像在生本座的气啊!”朱厌开口道。   莫寻拿起棋子,随意落下,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如果你给云卿浅看的记忆是假的,那么我确实生你的气。”   朱厌撇撇嘴:“本座没兴趣破坏人家夫妻感情,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上古凶兽,和莫寻说起话来,没有任何气势,反而多了几分小小的抱怨,让谁看了这一幕都会忍不住咂舌。   倒是灰袍道人,完全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莫寻继续下棋,依旧淡淡说道:“那你说什么?穆容清身上的咒印?呵呵,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我可曾中过招?”   说起这个朱厌脸上竟然浮现起一抹挫败。   这招式他用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莫寻确实不曾中招。为什么呢?   莫寻根本不会给朱厌答疑。   见莫寻又不说话了,朱厌开口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天地规则那么强大,为何对付我们这种凶兽,从来不斩尽杀绝?”   朱厌瞥了瞥莫寻,见他在听,便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天地规则不可进犯,那么它拿上古凶兽一点办法都没有么?不见得吧。你看那魔龙冰研,烛龙九阴,九尾蠪侄……说是与天地同寿凶兽,死的还少么?他们死是因为他们强大到可以推翻天地规则。然我们不死,是因为我们仍旧受制于天地规则,哪怕我朱厌祸乱苍生,杀人如麻,这也是规则之一,难道不是么?”   莫寻的手顿了顿,灰袍道人也看向了朱厌。   朱厌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人啊,就像韭菜,割了一茬老的,才能长出一茬嫩的,与其说我们是为祸人间,倒不如说我们是在维护天地规则。”   朱厌说完就走了。   可莫寻脑海中却想起君一笑的那句话:“维护规则本身,需要打破一些规则。”   他……会是那么残忍的人么?   莫寻颠了颠系在腰间的荷包,这里是他这么多年来收集的红鸾珠。虽然分量不轻,可还不到他需要的一半。   莫寻叹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灰袍道人见状,拍了拍莫寻的头,开口道:“此事了结,就看看你爹娘吧。你离家多年,你爹娘一定很担心。”   莫寻点了点头,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   虚空之境。   穆容渊带云卿浅来到虚空之境,本以为会很遥远,没想到就在无极之地的旁边,远远的就看到一汪镜湖。   云卿浅愣了愣,这不就是朱厌给她看的幻境么?   看来这朱厌真是被困的太久了,连点新鲜东西都变不出来。   “他们来了!”穆容渊话音一落便带着云卿浅,躲到一旁大石后面。   穆容沉没有带很多人,只带了穆容清,明翼,还有四个侍卫,一行七人。   云卿浅微微侧头看向穆容渊,用眼神询问,这么少的人,他们要怎么才能混进去。   可谁知道穆容渊一转头,发现云卿浅在看她,低头吻了上去。   云卿浅目瞪口呆,紧张的差点摔倒。这人疯了吗?!   好在穆容渊眼疾手快扣住了云卿浅的腰。   云卿浅双手推拒在穆容渊的肩膀上,可是她根本不敢有分毫的动作,穆容沉那么机警的人,若是她发出一点点声音,必然被他们发现啊。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穆容渊才放开云卿浅,任由她大口大口的呼吸。   穆容渊有些无奈道:“怎么亲了这么多次,卿卿还是不会换气呢,看来还是我的指导方式不正确,应该多多练习。”   云卿浅羞愤不已,怒声道:“你干什么啊!”   穆容渊愣了愣,然后一脸无辜的看向云卿浅,开口道:“我看你凑过来瞧我,以为你在求亲亲啊!”   云卿浅:“……”   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了!   云卿浅别开脸看向湖面,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惊住了。   人呢?   穆容沉那一行人怎么不见了!   “他们人呢?”云卿浅显得有些焦急。 第452章 回到临南(爆更5)   穆容沉安抚的摸了摸云卿浅的头发,入手触感仍旧犹如绸缎一般,只是这银白光泽,还是刺痛了他的双眼。   穆容渊压抑住心中的愧疚和心疼,把人抱在怀中柔声道:“你放心,就算卿卿美色惑人,为夫还是分出一成注意力去看正事儿的!”   云卿浅没好气的白了穆容渊一眼,她自然相信他!   穆容渊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下,柔声道:“闭上眼,我带你走!”   云卿浅乖顺的闭上了双眼,乖巧娇俏的模样,让穆容渊轻易的和东周京城的云家四小姐融合在一起。   终于要回去了,哪怕只有四十几天,他知道,云卿浅一定很期待。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虚空之境的天路,并没有把他们带到东周京城,亦或是带到桃花深处外面的西陵城。   而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熟悉又诡异的地方,临南城边境——鬼域森林忆湖。   ——   九州陆,东周,临南城属下,风南县。   新任县令到任一个三个月了,将风南县也算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口口称赞,只是这丰南县令孙志安仍旧每日愁眉苦脸。   “夫君,你回来了……”洛梓伊听到下人禀报孙志安回来了,便从内院出来迎接。   看着夕阳的余晖给他娇俏可人的小妻子镀上一层金边儿,让洛梓伊婉约内敛的美,散发出一层淡淡光泽。   她脸上带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态度温柔而恭敬,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拿捏得十分得体适度。   这样一个端庄温婉的妻子,本应该与他举案齐眉,可他却忍不住厌恶。   因为他知道,她不爱他,她的温柔小意,伏小做低,都是因为她在遵规守矩,做一个她心目中妻子该有的样子。   说白了,她只是不想破坏自己大家闺秀的教养罢了。   “嗯……”孙志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越过洛梓伊走进正厅。   洛梓伊也经习惯了孙志安的疏离,接受并理解,毕竟这是她的夫君。   这个男人出身不如她,而洛丞相又不愿意帮他铺路,所以他一意孤行下任到风南县这边境小地方,为的就是给自己争气口。   从内心来说,洛梓伊对这种有上进心的男人,还是欣赏的。他因为洛丞相的事情迁怒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   亦或是说,在洛梓伊心中,是非的权衡,远远大过于情感上的体会。   太理性了。   夫妻二人同座用膳,却寂静无言。   还是孙志安想了想,开口打破了沉默:“下月初,平南王摆宴,可……”   “平南王?”洛梓伊微微顿了顿,似乎并不知道这人是谁。   孙志安想了想,这洛梓伊久居内宅,确实不了解外面情况,而且她之前失忆之症一直没好,也不会想起和穆容壑那一段纠葛。   孙志安开口道:“就是曾经的定远侯穆家大公子穆容壑,自打威武候穆容渊战死沙场之后,陛下先后晋封了两次定远侯,如今已经称呼为平南王了。”   “异姓王啊……陛下真是厚爱。”洛梓伊淡淡感慨一句。   孙志安仔细看着她脸上神色,发现并没有异常,微微松口气。   片刻后洛梓伊开口道:“夫君是没有收到平南王府的请柬,需要我出面与平南王后院沟通一下?”   孙志安脸色瞬间就不好看,比桌面上的菠菜还绿上几分。   他有时候不知道该说洛梓伊是善解人意,还是不善解人意。   若是善解人意,难道这种事不应该提前便为夫君操持好么?女人家在家也无所事事,本就应该出去和各家夫人小姐多多走动,积累人脉,给夫君铺路不是么?   可洛梓伊都做了什么?整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难不成她还想考状元,进内阁不成!   可若说这洛梓伊不善解人意的话,似乎也不对,因为他刚刚只是提了一嘴,这洛梓伊就猜到他的想法了。   只是猜到就猜到,有必要说出来给自己夫君难看么!   想到这里孙志安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惊得房间里丫鬟仆从的都抖了一下身子。   倒是洛梓伊,只淡淡叹口气,放下碗筷,没有因为孙志安的恶劣态度,有任何畏惧或者紧张的变化。   “洛梓伊,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你用不着这样羞辱于我,官家走动,互相提拔,这种为官之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洛家一样,一出生就有好的出身,有强大的背景?”   洛梓伊有些无奈,孙志安总是这么敏感,其实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单纯的疑问而已。   “据我所知,定远侯……哦,不,应该是平南王……平南王后院没有女眷,前几次赏花品茶,也没有以平南王府身份出席的女子,夫君这件事,我怕是帮不上你了。”   洛梓伊的不疾不徐,和孙志安的暴跳如雷,简直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志安闭了闭眼,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连吵架都这么没劲。   “平南王有个小姨子,名唤左宁书似乎十分受平南王疼爱。现在就住在平南王府。二八年华,却始终没有谈婚论嫁,我猜多半是平南王想留下自用。”   洛梓伊听到这话眉头我不可查的皱了皱,姐亡娶妹这种事儿并不稀奇,但是她也并不喜欢。   尤其平南王有权有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要给亡妻添这种堵呢。   孙志安继续道:“那左宁书明日在平南王府排曲水流觞席,似乎是想向临南城一带的人宣誓她对平南王的主权,凡是身份够得上的,几乎都请了去。府上收到了邀请你的请柬,你明日拿着这个请柬去,但是要带着另外一份请柬回来。明白么?”   命令的语气,洛梓伊已经习惯了。   只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能通过一个小姨子,就得到平南王春节摆宴的请柬。可她知道,她也不能拒绝,只能淡淡应了一声好。   ……   落日西垂,朗月高照。   刚刚沐浴更衣的洛梓伊走出浴房,正欲就寝,没想到就看到孙志安,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躺在她的床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垂眸低看。   他们虽然为夫妻,但是通常孙志安都是睡前院,她睡后院,这是大多数夫妻的相处模式,并不算疏离。   只有需要行夫妻之礼的时候,才会同塌而眠。   孙志安今夜早早沐浴更衣来到她床榻上,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双颊上沐浴后的红润没有退去,反而更加一层。   孙志安放下手上书卷,抬头看向洛梓伊,脸颊红润,头发微微湿润,身上散发着好闻的皂角气息和朦胧的水汽。   一身白色的里衣,宽松洁白,看不清她里面的这样子,但是孙志安知道,隐藏在这矜持而保守的衣服后面,是怎样一副瑰丽的美景。   他的娘子,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却有足够的本钱,让人欲罢不能。   端庄自持的妖精,这是他给洛梓伊的评价。   只是这个妖精……   孙志安眉头皱了皱,刚刚来之前,他服用了南滇秘药,只盼着今日……   “过来……”孙志安朝着洛梓伊伸出手。   洛梓伊顿了顿,然后乖顺的走上前,把手搭在他的手心上。   洛梓伊的手有点冷,孙志安的手很热,温差交错,让两个人都忍不住心中一悸。   孙志安用力一拉,洛梓伊轻飘飘的落在了他怀里。   床幔落下,烛火熄灭,共行夫妻之礼。   然而这种寻常人家的寻常事,却在孙志安和洛梓伊身上,变得总是不寻常。 第453章 最美好的样子(爆更6)   洛梓伊呼吸紊乱,眼神呆滞的看着床顶上,这种事儿对她来说,并不热衷,但一次次失败,难免让人心生失落。   孙志安有几分气急败坏,完全不敢去抬头洛梓伊的脸色,可他又很想知道,洛梓伊到底怎么想他。   孙志安撑起上半身,看向洛梓伊,发现她闭上了眼,拒绝和他交流。   孙志安立刻就来了火气,用力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向自己:“洛梓伊,你是不是嫌我很没用!”   洛梓伊有些茫然的看着孙志安,因为她不知道,孙志安口中的“没用”指的是什么。   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洛梓伊还是柔声道:“没有,我不在意。”   不在意?   是不在意什么?   孙志安觉得一团棉花堵在心里,难受的紧,她是不在意他仕途坎坷,还是不在意他床笫之间……   孙志安试图从洛梓伊眼中寻到一些情绪,比如不满,比如嘲讽,又比如羞愤。这样他就好找到一个切入点,与她争吵,或者哄她开心。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眼里只透露这真诚。   这让孙志安知道,她那一句不在意,是真的。   郁结难舒!   孙志安报复一般,低头在洛梓伊脖子上面,狠狠的留下一个红痕。随后便翻身下了床,整理好衣服,转身而出。   洛梓伊感觉脖子上有点痛楚,可更多的是无奈。   他们成亲快两年了,一直没有所出,难免有人闲话,明日去赴宴,今日他就留下这么一个惹人眼的痕迹,意图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洛梓伊无奈的摇摇头,习惯性的纵容了他这种掩耳盗铃。   ——   云卿浅和穆容渊跳入虚空之境的镜湖之后,怎么也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竟然是鬼域忆湖。   这忆湖是九州人的死路,却是碧落人天路。   既然到了临南城,就没有不去见见穆容壑的道理,当初穆容渊被迫离开,心中也有着许多疑惑。   况且……穆容沉也去往了临南城方向。   “他去临南城,会不会是为难定远侯?”云卿浅有些担心。   穆容渊摇摇头道:“应该不会,他主要为了集齐家主印记,没必要节外生枝。看来临南城应该是有风韦媛或者白若的魂魄。”   云卿浅点了点头:“他们已经不认得我了,我这个样子忽然出现,会不会……”云卿抿了抿嘴唇。   穆容渊心头又是一阵疼痛,云卿浅为他牺牲的太多,可他除了对她好之外,什么也给不了她。   “卿卿……”穆容渊扣着云卿浅的双肩,将她转过来面对他。   “卿卿,我觉得你为我做的太多了,而我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穆容渊觉得自责。   云卿浅有些诧异的歪着头看向穆容渊。片刻后浅笑一声道:“那还真是巧了。”   巧了?穆容渊疑惑。   云卿浅靠上去,环抱住穆容渊的腰,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柔声道:“真是巧了,我也觉得你为我牺牲太多,反而我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卿卿……”   云卿浅打断穆容渊的话,继续说道:“情情爱爱的东西,我想不出太多的道理,但是我觉得,我们双方都认为对方在付出,又都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应该就是相爱中最美好的样子吧。”   穆容渊已经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胀胀……   ——   平南王府。   穆容渊头戴黑色围帽,云卿浅头戴白色围帽,二人站在平南王府大门口的时候,愣了一瞬。   “没想到陛下竟然给穆家如此殊荣,这是既逍遥王府后,东周第二个异姓王。”云卿浅感叹道。   穆容渊点了点头,对宇文琅的心胸总算有几分敬佩,但是也并不觉得多喜悦,异姓王,心中刺啊。   许是今日平南王府摆宴,马车走了一辆,又来一亮,大门敞开,行人如织。   “我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云卿浅不怕被人看到,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了。   可是穆容渊不行啊,陛下已经给穆容渊出殡追封了,若是此刻穆容渊出现,那不是穆家的欺君之罪?   他们此番前来,能不节外生枝,还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可是这么多人,怎么进去呢?   就算他们二人此刻武功不凡,偷偷潜入也是简单,但是潜入进去看不到穆容壑,不是也没有用么,难道要等宴席散了?   就在二人犯愁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飞烨从平南王府走出来,站在大门口,向远处眺望着什么。   穆容渊心中一喜,一道真气袭过去,打在了飞焰的小腿上。   力道不重,却足以让飞烨疼一下。   而飞烨收到袭击本能的搜索偷袭他的人,一转头便看到站在巷子口的黑衣人。   飞烨微微蹙眉,那人装扮如此诡异,看起来就不像正大光明的人,可是他却察觉不到那人的恶意。不仅如此,那身形怎么还有几分眼熟?   飞烨想了想,吩咐门口侍卫迎接风南县县令夫人的马车,然后便朝着黑衣人走了过去。   穆容渊见飞烨走过来,拉着云卿浅往巷子深处躲了躲。   飞烨一拐进巷子,就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男子身穿玄色锦袍,女子天青色的襦裙,二人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只是……   为何都要带围帽呢?女子也就罢了,大男人还怕被看?   见飞烨站在巷子口踟蹰不前,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飞烨!”   !!!   这个声音!   飞烨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声音……这是……   穆容渊拿掉围帽,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飞烨勾唇一笑:“别来无恙?”   那一刻飞烨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一直就觉得主子没有那么容易死,所以他从未想过眼前人会是鬼。   可那都是他的想法和希冀,当真相摆在他眼前的时候,简直就如美梦成真一般。   “主子!!”飞烨扑过来,唰的一下跪在地上,若不是他还估计主仆有别,真的很想抱上去!   看着飞烨极力隐忍的眼泪,穆容渊也是一阵心酸,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飞烨,让你担心了!”   “主子!”飞烨激动的说不出话,眼泪却还是没控制住。   “主子您没死,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一定不会,呜呜……主子,一年了,您去哪了啊!”   穆容渊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拍了拍飞烨的肩膀道:“一言难尽,我想见我大哥!”   飞烨连连点头:“自从主子死……不是,自从主子走了,将军整个人都像老了十几岁一般,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封闭起来,连一个字也不跟旁人说,后来云将军送来了三封信,将军才从悲伤中走出来,重振临南城。”   听到飞烨提起云戎,云卿浅忍不住上前一步,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穆容渊自然感受到云卿浅的举动,顿时更加心疼了,连忙拉住云卿浅的手,安抚的捏了捏。   飞烨敏锐的捕捉到穆容渊的小动作,下意识看向这个带着围帽的女子。   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我成亲了,这是我的妻子。”   飞烨闻言先惊后喜,连忙单膝跪向云卿浅,开口道:“属下飞烨,见过夫人。”   夫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感觉……很微妙。   “无需多礼,起来吧。”   声音甜美温柔,飞烨直觉这个夫人一定是个美貌佳人。   “将军知道了,一定要高兴坏了!”飞烨用袖子擦着喜悦的眼泪。 第454章 兄弟重逢(爆更7)   商议了几句话之后,最后还是决定用轻功潜入平南王府,在穆容壑的卧房等候,然后飞烨去禀报穆容壑。   “不会打扰大哥宴客么?”穆容渊问道,反正他们都来了,不急于一时。   飞烨摇摇头开口道:“不是将军宴客,是左小姐宴客……”说道这里飞烨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看起来有些不悦。   穆容渊和云卿浅都看到了,但是也都明白飞烨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就算和穆容渊的感情不一般,可他终究是下人,怎么也不能编排主子的是非。   左宁书……穆容渊回忆这个名字,也忍不住有些厌恶。   ……   这平南王府原本就是定远侯府扩建的,所以里面大小布局,穆容渊都毫不陌生,轻而易举的就躲避开明岗暗号,来到了穆容壑的卧房。   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的小手有些泛凉,穆容渊拉起云卿浅的手在嘴边亲了亲。   云卿浅微微一愣。   穆容渊拉住她的手往怀里带了带,柔声安抚道:“卿卿,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为夫没有公婆只有这么一个亲大哥。”   云卿浅被穆容渊的玩笑闹红了脸:“胡说什么呢!”   她紧张,是因为她的样子,满头银发,她实在怕吓到人。   然而给她紧张的时间并不多,穆容壑在听到飞烨的禀报之后,唰的一下就闪身离开了,连答应左宁书,在宴席上露个面的事,都通通忘记了!   哗啦一声!房门被用力的推开。   云卿浅和穆容渊连忙分开,抬头看过去,就见到样子有些憔悴的穆容壑。   刚刚三十岁的年纪,怎么就鬓边生白发了?   穆容渊感觉鼻子一酸,可还不等他说什么,穆容壑已经冲过来将人抱了个满怀。   “子衿!”   堂堂平南王,临南大将军,说哭就哭了!   泪眼滂沱!   穆容渊也有些失控,他在碧落两百多年,从未感受到亲情,唯一从穆容清身上感受到的一些温暖,却又让她自己毁了。   只有他的大哥,只有穆容壑,才真正疼惜他。   而他的到来,却让穆容壑本来的弟弟消失了,让穆容壑的母亲早亡。   即便是穆容壑要怪他,他也绝对没有怨言。   “大哥……对不起!”穆容渊语气哽咽。   看到兄弟二人如此模样,云卿浅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单独聊聊的时间,便悄悄离开了房间,走到了外面带上了门。   ……   云卿浅对平南王府并不了解,她这模样也不敢轻易乱走,好在这穆容壑喜静不喜闹,所以他的院落鲜少有人。   云卿浅就站在院子里,静静等候房间的人谈话。   天空开始下起细碎的小雪,说是雪都不准确,应该是小冰晶一类的,这临南城,很少下雪。   云卿浅抬头望天,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疲惫,她不是一个渴望力量的人,却拥有了令天下人忌惮的力量,她想放弃这个力量,没了这个力量她又要和心爱你的人陷入危机。   世事难两全么……   还不等云卿浅把思绪收回来,房门被从后面忽的一下被推开,云卿浅一回头就看到穆容渊紧张的神色。   当穆容渊看到云卿浅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卿卿!”穆容渊上前将人抱在怀里,语气紧张的令云卿浅心疼。   “你去哪了,你怎么出来了!”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竟把他吓成这样,云卿浅心中又酸又暖,柔声道:“我想留给你和定……和平南王独处的时间。”   “叫什么平南王,叫大哥!”穆容渊表情严肃,可声音喜悦,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弟成亲了。   “对!要叫大哥!”穆容渊笑了笑,拉着云卿浅重新回到房间里。   既然认亲,云卿浅就不能再带着围帽了,她抿了抿嘴唇,缓缓将围帽拿下,心中有些紧张。   “见过大哥!”   穆容壑看到云卿浅的样子着实愣了一下。   倒不是为了她满头白发,而是她样子也生的太好看了。   他自认自己的弟弟应该算是四国首屈一指的美男了,就算男女没有什么可比性,可云卿浅也不该能将穆容渊压得这么毫无光泽吧。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不,穆容壑觉得这些辞藻都不够形容眼前的弟妹的。   片刻后穆容壑开口道:“绝无仅有!”   感觉到云卿浅有些脸红,穆容壑尴尬的退后两步,朝着云卿浅拱手道:“多谢弟妹替我照顾子衿,子衿性子顽劣,狂妄不羁,可带人真诚,定会对你始终如一,他若有二心,你只管来找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这大哥也太偏心了。   双方寒暄几句之后,才开始步入正题。   “大哥,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找几个人……”   穆容渊将能讲的都和穆容壑说了,连同碧落的形式和他的真实身份。   至于不能说的那就是云卿浅的真实身份和她红颜白发的原因。   穆容壑越听越心惊,本以为那人来找他,胁迫他杀了穆容渊,只是为了让穆容渊认祖归宗,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利益纠葛。逍遥王白邡竟然也是碧落的人。   “你放心,你将人画出来,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临南城这一代,大哥还是有话语权的。”   穆容渊点点头,继续道:“大哥吩咐手下人,务必要小心,穆容沉他手上已经有了四种家主印记,任何一种都强大的超乎想象。”   听穆容渊这么说,穆容沉有些犯了难:“既然如此,找到他该如何控制住他呢?”   “无需控制,他来是为了找魂魄,他会利用四大家主印记,感知到那魂魄的位置,大哥只需要派人盯着他,看他意图抓谁,如果他出手了,派出去的人只需跟紧他,然后再等我到了就好!”   穆容壑被穆容渊说的有些头晕。   但是大致也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就是先找到穆容沉,然后一直死死盯着他。   说完了找穆容沉的事情,云卿浅开始疑惑另外一件事……   “大哥说当年子衿离开,是因为有人逼你做出选择?”云卿浅问道。   穆容沉点点头:“当今陛下下了罪己诏的时候,我便已经卸下心中仇恨了,正欲折返临南城,得知书儿被抓,然后我又去临南军营营救,只是刚把人救出来,还没等回到临南城,就遇到一个神秘人。那神秘人让我把子衿推入忆湖,他先跟我说了关于子衿的真实身份,也说了他进入那忆湖虽死犹生。算是晓以大义。可我不愿做隐瞒子衿的事情。”   穆容沉叹气口道:“可能是我坚决的态度惹毛了他,所以他又把书儿从我手上掳走,以书儿和临南城全城百姓的性命要挟我,让我隐瞒子衿,将他推下去。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没有答应他。”   “那后来为何又答应了?”云卿浅疑惑不解。   穆容沉叹口气道:“那人拿出一个东西,一个玉佩模样的东西,他说那个东西,是碧落每个人都有的,他手上拿的是子衿的,如果我不照做,他就要捏碎那个东西,要子衿的命。他以子衿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不得不保密。”   穆容沉有些愧疚的看着穆容渊。   穆容渊和云卿浅都愣住了。碧落印记么?难道是穆容清?   不对,穆容清无法随意离开碧落。那会是谁?是有人集齐四大神力开了天路?还是那人本来就一直在九州陆?   会是穆容沉吗?   ……   咄!咄!咄!   三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   “将军,”是飞焰的声音。 第455章 栽赃嫁祸(爆更8)   “什么事?”穆容壑问道。   飞焰语气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将军,后院左小姐宴会上出事儿了,小姐的镯子丢了,说是孙夫人偷的,孙夫人拒不承认,左小姐动手打了人,事情……”   不等飞焰把话说完,穆容壑就沉着脸把门打开了。   飞焰虽然早就从自己弟弟口中得知穆容渊没死,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激动。   “少将军!”飞焰唤道。   穆容渊走上前点点头,开口道:“先说你们的事。谁?谁被打了?”看他大哥这紧张的样子,想来是个重要的人。   飞焰连忙开口道:“是新任风南县县令,孙志安内眷,孙夫人。”   孙志安?穆容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也没想起来是谁,倒是云卿浅腾地一下走到飞焰面前,惊声问道:“洛梓伊被打了?!”   飞焰被云卿浅的美貌晃了一下眼,愣了愣,片刻后连忙回过神,按照飞烨给他传达的消息,这位应该是少将军的夫人。   “回夫人话,孙志安的发妻,确实是洛丞相嫡女,洛梓伊。”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   当初突发事情太多,让她忽略了洛梓伊,再加上后来穆容渊的死讯,让她乱了阵脚,脑海中除了穆容渊之外,根本没有再关心其他人的余地。   如今听到洛梓伊和孙志安还是下任到风南县,顿时心中担忧起来。   穆容壑没有问云卿浅为什么会认识洛梓伊,因为刚刚与穆容渊的交谈中,他已经看出穆容渊对云卿浅身份的隐瞒,他并不觉得隐瞒有什么错,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弟弟,穆容渊想隐瞒的事情,一定有难以启齿的理由。   ——   “呦,真是小家小户的没见过世面,宴会上手脚不干净,以后是不打算出来走动了吧。”   “谁说不是呢,你们瞧她那样,满身的穷酸气。”   “哎,风南县那穷地方,有钱也没处花啊!”   “快别说了,我可听说过,咱们这位孙夫人啊,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呢!”   与左宁书交好的女眷纷纷出言数落着洛梓伊,洛梓伊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表示出任何委屈和弱势,虽然她脸上的掌印那么明显,可她依旧表现的十分端庄。   “今日这件事,是个误会,既然左小姐一口咬定是我偷的,而东西又是从我身上找到的,那么这一巴掌,我就受了。”   她说的是她受了,不是认了,没有做过的事情,洛梓伊不会认。   可为了不影响风南县和平南王府的和气,所以她忍受了左宁书的无礼。   左宁书冷笑了一下:“孙夫人这话说的好像有些委屈呢,其实这镯子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王爷他经常十个八个的送我,若是孙夫人喜欢,大可以直言,这偷盗……实在令人不齿。”   “你胡说!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才不会稀罕,你这些破烂东西,我们丞相府什么没有!”洛梓伊陪嫁丫鬟冬泉忍不住开口为主子辩白。   “呦,谁是丞相府小姐啊,我怎么没看见啊!”   “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已经嫁到风南县,还摆什么大小姐的谱!”   “左小姐啊,要我看这事儿啊就得送官揪办!”   洛梓伊微微叹气,这些人摆明来找她麻烦,她清白还是不清白,根本不重要。   左宁书看到洛梓伊那张清秀的小脸上,被一个巴掌打掉了三分颜色,心中喜悦不已,开口道:“这样好了,要不你跪下认错,承认东西是你偷的,咱们今日翻篇。要么你再受我糖藕一巴掌,这事儿也算翻篇。”   糖藕是左宁书的贴身丫鬟。   刚刚一巴掌是左宁书打的,她是平南王府的小姐,脾气冲一点,性格冲动一些,洛梓伊忍忍也就认了,可她现在要让下人来打她的脸,这是摆明了羞辱她。   洛梓伊有些无奈,因为她根本不明白左宁书的恶意,究竟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对方恶意起因,所以她连迂回救自己的方式,都想不到。   见洛梓伊站在那不说话,左宁书开口道:“糖藕!”   “是,小姐!”   糖藕颐指气使的冲上前,抬手就要给洛梓伊左边脸上补个对称的巴掌,然而手还没等碰到,就被一个强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放肆!”穆容壑脸色阴沉,不怒自威。   糖藕光是听这声音就吓软了双腿,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恕罪!”   众位女眷见穆容壑来了,连忙一个个从炸毛的火鸡,变成了顺毛的鹌鹑,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那为首的左宁书,更是从盛气凌人,变成了柔弱可欺的样子。   “姐夫……嘤嘤嘤……你要给书儿做主啊!”左宁书拿着一个摔成两半的镯子来到穆容壑面前。   穆容壑先看了看左宁书手上的东西,感觉有几分眼熟,但是镯子大部分都一样,他也没太在意,然后又转头看向洛梓伊。   洛梓伊也抬头看了一眼穆容壑,在她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穆家长子。   洛梓伊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半蹲礼:“见过平南王殿下。”   穆容壑微微蹙眉,他在这个女人眼中看到了陌生,她还是没想起来上元节那天的事情吗?   视线从洛梓伊眼神滑落到她的脸颊,白皙如玉的脸上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十分明显,令人不愉!   穆容壑转头看向左宁书,语气不悦的说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左宁书哭哭啼啼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地上的糖藕,口齿伶俐的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番。   无非就是左宁书丢了心爱的镯子,而这个镯子是平南王在她及笄之礼时候送的,意义非凡。   众人帮忙寻找的时候,从洛梓伊的袖袋中掉了出来,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因为东西是及笄之礼,意义重大,所以左宁书一时气愤,便失手打了洛梓伊。   ……   一直在暗处的云卿浅,忍不住感叹一句,好一个人脏聚在的戏码啊!   穆容渊明显感觉到了云卿浅的不悦,伸手抱着她柔声道:“我去帮你打回去。”   云卿浅愣了愣:“你和她有仇?”   穆容渊挑挑眉,把左宁书给穆容壑发妻下药的事情,与云卿浅简明扼要的说了说。   云卿浅了然的点点头,打回去么?   当然要打回去,她不能看着梓伊姐姐受欺负,可是……   云卿浅在洛梓伊、左宁书和穆容壑身上瞟了瞟,低声道:“你觉得左宁书的恶意从何而来?”   穆容渊疑惑了,他哪知道?   “这世上我就关注你一个人心思,旁人关我何事?”   云卿浅愣一瞬,然后顿时脸颊绯红,这人……真是口无遮拦。   云卿浅抿了抿嘴,低声道:“今日你叫飞烨的时候,我听到他吩咐侍卫迎接孙夫人马车,当时还不知道是那位孙夫人,今日看来才知道,原来是梓伊姐姐。”   穆容渊一头雾水:“就因为大哥派人接马车,所以左宁书故意刁难洛梓伊?”   云卿浅点点头:“这是女眷宴席,男子根本不必出面,既然如此,也没有特意去派人迎接的道理,你看看旁的夫人小姐,有收到你大哥这般优待么?”   穆容渊只是不愿意去揣摩其他女人的心思,但是揣摩自己大哥,还是很准确的。   若说他自己曾经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么他大哥就是连草丛都没钻过的人。除了已故的大嫂,他大哥从来就不对任何女子假以辞色。   如今待洛梓伊这般不同,难道说……   穆容渊目瞪口呆,不会吧……他大哥竟然……   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第456章 云卿浅出手(爆更9)   比起穆容渊的震惊来说,云卿浅倒是显得很淡然,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孙志安,也不觉得他是洛梓伊的良配。   而穆容壑比起孙志安来说,简直好了太多太多,她乐见其成。   穆容壑丧妻多年,洛梓伊与那孙志安也未见得情深意笃。   二人若是能在一起,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云卿浅的心情甚至有了几分愉悦。   ……   穆容壑听完糖藕的叙述,深吸一口气才压制住心中的火气,他转头看向洛梓伊,语气温和的说道:“抱歉洛小姐,让你受委屈了,本王命人送你回去。”   云卿浅和穆容渊同时挑了挑眉毛,果然,穆容壑开口称为“洛小姐”而不是“孙夫人”。   洛梓伊心情不悦,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就像她的丫鬟也习惯叫她小姐一样,她本就不太在意。   洛梓伊再次朝着穆容壑行礼,开口道:“多谢殿下,我先告辞了。”   洛梓伊说完就往外走,她比任何人都不想与左宁书纠缠,东西不是她偷的,清者自清。   可洛梓伊想这么轻飘飘的走了,左宁书反而不乐意了。   左宁书急匆匆上前几步,拦住洛梓伊的去向,开口道:“不许走!姐夫,她偷了我的镯子,怎么能一走了之。若是找回来完好无损,书儿也就忍了,可这镯子碎了,让书儿如何甘心。”   不等穆容壑说什么,洛梓伊就开口道:“今日出门出的急,没有带银两,改日定然照价赔偿。”   “赔偿?你赔得起吗?不说这镯子价格几许,单说这镯子意义非凡你就赔不起!”   “那你要如何?”洛梓伊没了耐心。   左宁书脸上蒙上喜意,开口道:“不如何,我只想让孙夫人承认自己偷盗一事,并道个歉,这不过分吧。”左宁书说完之后看向穆容壑,她就想让这个女人在穆容壑面前,被扁的一文不值。   谁让穆容壑不接别的马车,偏偏接这一个。即便她是有夫之妇,也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洛梓伊淡淡道:“镯子不是我偷的,我不会承认,但是来到主人家惹了主人不愉快,是我不好,抱歉左小姐。”   洛梓伊款款行礼,不卑不亢,说完之后便径自超前走。   左宁书见不得她这付高门小姐的样子,眼看着擦肩而过的时候,左宁书用力拉了洛梓伊的手臂一下,将她向后推去。   左宁书也是世家小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有多大力气,所以这个力度,顶多就让洛梓伊踉跄一下罢了。   云卿浅见状,低头笑了笑,一道暗力袭过去,直接打在了左宁书的手背上,给她拉着洛梓伊的那个手,加了十二分的力道。   结果就是,洛梓伊瞬间被左宁书推的站不稳了,而身后不是旁人,正是穆容壑。   “啊……”   听到洛梓伊的惊恐的呼喊声,穆容壑几乎想也没想就上前抱住了洛梓伊。   “小心……”   洛梓伊惊魂未定的,脸色瞬间一白。   “贱人!你……你竟然敢往我姐夫身上扑!投怀送抱,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够了书儿!”穆容壑有些不悦!   “不要口无遮拦,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那镯子,改日姐夫再送你一个一样的便是。”   穆容壑将洛梓伊扶了起来,她娇娇软软的,他都不知道要如何用力,总感觉扶一下,都会弄伤她一般。   “抱歉洛小姐,书儿她年幼顽劣,还请你不要介意,走,本王送你出府!”   洛梓伊抿了抿嘴,刚刚左宁书骂她不守妇道,这可不是一项小罪名,她虽然不愿意惹麻烦,可关乎名誉的事,不能有半点偏差。   但如今穆容壑这般前谦和的态度,她又不好意思把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她还要为风南县和平南王府搭建起关系来。   洛梓伊咬了咬嘴,决定忍下了。   “谢王爷!”   左宁书顿时更加生气了,对着洛梓伊就温柔小意,对着她就横眉冷对,可明明错不在她啊!   “洛梓伊,你不要仗着有几分美貌就以色惑人,你想通过我套我姐夫的关系,做梦吧!”   穆容壑微微一愣,他倒是不知道,洛梓伊今日来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   “看到了么,大哥眉眼间都是惊喜。”云卿浅靠在穆容渊怀中,双手环抱着他腰,脸颊靠在他胸膛上,有些促狭的说着。   穆容渊一手环抱着她的后背,一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开口笑道:“大哥不苟言笑,哪里有惊喜,你这坏丫头,竟然敢戏弄他。”   云卿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柔声道:“我这不是想给梓伊姐姐找个好人家么,大哥孤苦,梓伊姐姐也孤苦,相携为伴,岂不是美事一桩。”   穆容渊不太认同。   “洛梓伊太柔弱了,跟大哥以往欣赏的女子完全不同,大嫂在世的时候,可是披甲上阵,马上定乾坤的大将军。就左宁书这点伎俩,大嫂一个巴掌能打死她十个。洛梓伊……啧啧……”   云卿浅有些不满的在穆容渊硬邦邦的胸口隔着衣服咬了一下,语气娇嗔的说道:“你懂什么,这叫以柔克刚,梓伊姐姐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岂会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娇娇小姐。她只是不屑理会左宁书罢了……”   穆容渊的胸口被云卿浅咬了一下,非但不疼,反而有几分痒,那个痒透过衣服,直接钻到了心里去。   穆容渊低下头柔声说道:“卿卿的意思是,洛梓伊不是不能自证清白,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云卿浅点头:“自然,她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但是今日却来和这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女眷相聚,想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多半是想让风南县和平南王府建立起联系。若是戳穿了阴谋,我估摸着左宁书的脸上不会好看,而左宁书又代表着平南王府,那么平南王的脸上更加无光。她来搭关系,岂能这样给主人家难看,所以她隐忍!”   云卿浅顿了顿之后,与有荣焉的继续道:“再说了,她对大哥并无意,所以是否极力澄清自己的清白,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一个镯子而已,她是丞相府的小姐,跟左宁书吵,岂不落了下乘。”   穆容渊伸出手捏了捏云卿浅的小脸,好笑道:“那你刚刚出手是为什么?故意激怒洛梓伊?”   云卿浅伸手拨开在她脸上作乱的大手,点点头道:“大哥有心追,可梓伊姐姐是有夫之妇,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给大哥这个离经叛道的机会,我想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今日既然见了面,总要帮他们一把。”   “帮忙?我怎么觉得你在算计大哥呢?让大哥对洛梓伊深陷其中,然后横刀夺爱。”穆容渊觉得云卿浅回到九州路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又变成那个聪明绝顶蕙质兰心……睚眦必报的小姑娘了。   果然是碧落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么,穆容渊眸光暗了暗。   ……   洛梓伊的辩白声,打断了穆容渊的思绪。   洛梓伊看向穆容壑,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穿的难堪,恭敬而疏离的说道:“左小姐这句话不假,今日我来平南王府,一来受邀赴宴,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拜访一下平南王。妾身夫君,风南县县令孙志安,到任已三月有余,递了六次帖子,都被平南王拒了回来,可眼下年关将至,风南县的很多事还需平南王给个准话,所以我今日才来冒昧求见,以免误了正事情。”   十分厉害的一席话。 第457章 说谎(爆更10)   第一说明自己不是厚着脸皮贴上来的,是左宁书下了帖子。   第二说明她与左宁书提起见平南王,是为了夫君,并没有攀附之意。   第三又说明平南王有些居高自傲,瞧不起下属官员,影响政务。   穆容壑眉头抖了抖,他竟不知道,洛梓伊有这么一张利嘴,竟然都迁怒到他身上了。   为了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夫君,敢直面平南王的怒火吗?   穆容壑没有笑,想到孙志安,他也笑不出来。   “若是本王没理解错,洛小姐是希望孙志安来赴年节摆宴?”穆容壑单刀直入。   洛梓伊点点头:“各路官员都要拜访平南王,理应如此。”   穆容壑嘴角勾了勾,连微笑都算不上,但是穆容渊却莫名的感觉到他的愉悦。   穆容渊忍不住跳了跳眼皮,没想到自己大哥还真有动心的一天,不仅如此,还是对一个有夫之妇?!   穆容壑垂眸看着高度只到他胸口的洛梓伊,语气冷淡的说道:“这件事说大不大,不过一个镯子罢了……”   一听穆容壑这话头,左宁书立刻急了起来,语气带着三分撒娇,七分不悦的喊着:“姐夫……”   穆容壑斜眸瞥了她一眼,左宁书看出他眼中的不悦,只好把要说的话咬进嘴里。   穆容壑继续道:“可这件事说小也不小,这关乎于本王治下官员的官风、人品、乃至能力,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连家中女眷都管教不好,本王看风南县,又要换新县令了。”   一听这话左宁书和她身后那些女眷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尤其是左宁书,她本以为姐夫对眼前这个出身高门的孙夫人,另眼相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洛梓伊有些诧异,凭借穆容壑的出身和地位,他会看不出这么拙劣的栽赃?   她不屑去解释,不想自贬身价是其一,可相信穆容壑不是蠢货,是其二啊。   可现在看来……   洛梓伊无奈的苦笑一下:“王爷的意思,是要我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们风南县就能和其他地域一样,来赴平南王府的春节宴席了?”   穆容壑没有做任何表示,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比起两年前的上元节,洛梓伊又长高了几分,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出落成女子最美丽的样子。   她梳着妇人发髻,可两鬓和耳后的碎发似是不甘心就这般被约束一般,争相垂落几根,把她隐藏在端庄自持后面的小女儿风情,尽显无疑。   一身绛紫色的长裙,似乎是想打扮的老成一些,可那袖口上绣着的两只小白兔,还是露了她的少女心思。   她,还是那个小姑娘!   见穆容壑久久没有回应,只是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她,洛梓伊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思忖着,多半是孙志安曾经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穆家,不然高高在上的王爷,何至于刁难他们小小的县令府衙。   洛梓伊也不再耽搁,直接对着左宁书开口道:“左小姐既然说这镯子是我偷的,那么我我想问问,这镯子带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左宁书早就想好了说词。   当即开口道:“这是姐夫送我的及笄之礼,平日里都舍不得带,今日宴请各位夫人小姐,才仔细打扮带出来给各位瞧瞧。至于什么时候丢的,我不知道,但是你本来坐在这曲水流觞席的最后一个位置,忽然走过来跟我套近乎想要春节年宴的请柬,我与你说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听姐夫的,然后你就甩了脸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我再想看手腕的时候,那镯子就已经不见了。除了你,没有人接近过我,不是你还能是谁。”   “没错,而且大家都好好的用膳,只有你一人嚷嚷着要提前离席,要不是你自己慌乱把东西掉出来,我们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在帮腔。说完还不忘羞涩的看了一眼穆容壑。   洛梓伊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做任何狡辩。   “冬泉,”洛梓伊唤自己的丫头。   冬泉上前一步,洛梓伊开口道:“去把左小姐碎了的镯子拿过来我瞧瞧。”   冬泉看了看穆容壑,现在这里穆容壑做主。   穆容壑点了点头,冬泉才小心翼翼把碎成两半的镯子拿到洛梓伊面前。   众人不明白洛梓伊要干嘛,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洛梓伊将两半玉镯对在一起,严丝合缝仿若没有裂开一般,然后从袖中拿出自己薄如蝉翼的丝帕,一点点将玉镯缠绕起来,到最后竟是用帕子把两半玉镯都包裹起来,好像强行修补好一般。   看着被裹上一层丝帕的玉镯,众人疑惑,这洛梓伊不会以为这样就算修好镯子了吧?   洛梓伊将缠好的玉镯拿到左宁书面前,开口道:“左小姐,还请将镯子带在手上,让我来看看,如何能不着痕迹的将镯子从你手腕上摘下来。”   左宁书脸上一沉,怒声道:“你是说,我在说谎了?善于偷盗的人,别说带在手上的东西,就算是含在嘴里的,也有他们诡谲的办法。”   洛梓伊浅笑:“左小姐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案件重演,分析一下案情罢了。”   与左宁书的鸡飞狗跳相比,洛梓伊的落落大方,瞬间就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穆容壑又不傻,自然能看出孰优孰劣。   “带上,”穆容壑不喜不怒的说道:“从人手腕上偷东西这等好本事,本王也想见识见识。”   左宁书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可是穆容壑都发话了,左宁书只要硬着头皮接过缠着帕子的镯子,她抿了抿嘴唇,往手腕上套去。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那镯子堪堪套到她手关节最粗的位置,卡在那里怎么也下不去了。   在场的小姐夫人就算没有洛梓伊那样显赫的家世,可也都是不差钱的主,珠宝首饰层出不穷,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镯子大小不合适啊,根本带不上!   这左宁书摆的鸿门宴,就是为了告诉最近蠢蠢欲动的各家小姐夫人,不要往平南王府送人,她的姐夫十分疼爱她,脸及笄之礼都如此贵重。   可眼下左宁书带不上这镯子,说明什么?   说明平南王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连她的尺寸都不知道,这么具有意义的礼物,竟然连带都带不上,简直太可笑了。   看着众人渐渐变化的眼神和脸色,左宁书气得脸色发白,怒声道:“你缠了帕子在上面,这镯子变小了,我自然带不上!”   洛梓伊没有反驳:“左小姐说的没错,可我这方帕子是南海龙蚕丝,薄的几乎透明,就算能占据一点位置,也不至于让一个能带上的镯子,变成带不上,顶多就是紧一点罢了。”   “你什么意思!”左宁书一边怒斥,一边将那带不上的镯子扔到了桌面上。   洛梓伊淡淡道:“我的意思左小姐不明白么?”   若是她带不上这个镯子,那么就说明左宁书今日说谎了,这个镯子不是她带出来的,是她拿出来的,说谎的内容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说谎,一个丢东西的苦主说谎在先,那么她后面的指证又能有几分可信度呢?   若是她能勉强带上这个镯子,那众人也看到了,这个镯子带进去十分费劲,即便是她自己往下拿都要费些功夫,更何况旁人去偷?   左宁书被洛梓伊问的说不出话,洛梓伊也不咄咄逼人,而是看向旁人。 第458章 怕我?(1更)   “韩夫人头上孔雀琉璃簪,价格不菲,千两黄金难得。”   被称为韩夫人的夫人微微一笑,这东西确实是极好的,若不是来王府赴宴,她都舍不得带,听洛梓伊夸赞,她连忙福身道谢:“孙夫人客气了。”   洛梓伊又转头看旁人:“董小姐的海蓝宝珠头面,也是可遇不可求。”   “孙夫人过奖了。”   “赵家夫人的红玉珊瑚项链,更是难得的珍品。”   “孙夫人好眼力。”   洛梓伊笑了笑,去把自己的帕子从镯子上松了下。   众人看到,那帕子在她手上抖了抖,竟然瞬间变得平整无暇,一丝一毫的褶皱都没有。   洛梓伊将帕子收回到自己袖子中,继续道:“今日各位夫人小姐,都带着了贵重而容易脱落的珠宝,可那贼人不去偷贵而容易的,反而偷便宜而棘手的,这贼人是不识货呢还是愚蠢呢?”   是啊,放着那么多容易得手而且贵重的东西不要,偏偏去偷人家手腕上的镯子。。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左宁书气得有些失了理智,厉声道:“千金难买心头好,女人若是嫉妒起来,还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你就是看我姐夫对我好,所以吃醋……”   “书儿!”穆容壑厉声训斥,他可以容忍左宁书任性胡闹,可是坏人名节犹如杀人性命,岂能信口雌黄!   左宁书被穆容壑这么一喊,顿时眼泪流了出来,看起来楚楚可怜。   洛梓伊轻轻叹口气,她只想让众人明白,她是不会偷东西的。但是她并不打算将左宁书的诡计拆穿,毕竟她来王府是为了结交的,不是为了绝交的。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此事休要再提,洛小姐,本王送你出府。”穆容壑觉得再让洛梓伊说下去,一定是左宁书难看。   洛梓伊见好就收,微微颔首先一步往外走。   左宁书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刚要开口喊人,就听到穆容壑开口道:“愚蠢!洛小姐手上那方帕子,是南海番外之地数年前进贡给大周的贡品,先皇在洛小姐及笄之日赏赐于她,天下间找不出三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有市无价!你们一个个只看到她是县令的妻子,却忘了她是百官之首的嫡女了吗?!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贪图你一个镯子?!”   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子,想秀个恩爱没秀成,反而被自己倾慕的姐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左宁书都有些站不住了。   众人见状纷纷开口道别,虽然各怀心思,可没人敢在平南王府,讨论半分。   ……   洛梓伊和穆容壑一前一后的走着,穆容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开口道:“洛小姐既然来了,不妨直接将春节年宴的帖子带回去,也省的本王再派人跑一趟。”   洛梓伊微微顿了顿,觉得这样一来也不错,她今日带回去了,孙志安应该会高兴,便应了下来。   “本王不喜人多,丫鬟就候在这吧!”   洛梓伊没有多想,吩咐了冬泉几句,便跟在了穆容壑身后。   穆容壑挑了挑眉,心中有几分愉悦,带着洛梓伊转头朝自己书房走去。   ……   一直躲在暗处的云卿浅用手指戳了戳穆容渊的硬邦邦的胸膛,语气带着几分坏笑的说道:“你想不想让帮你大哥进展再快一些呀!”   穆容渊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拿到嘴边咬了一下,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儿。   他开口笑道:“你又要如何?我可告诉你,大哥脾气不怎么好,你别看他今日温和,那是因为久别重逢他才这么温和,平日里可一直都是铁面一张。”   云卿浅轻声笑了笑:“你又不是姑娘家,大哥自然对你严厉。”   “是,大哥对我严厉,所以卿卿要对我温柔些啊!”穆容渊低头去亲云卿浅的额头,给云卿浅闹了个大红脸。   “别闹了,人来了,你出去见见吧!”云卿浅往外推穆容渊。   穆容渊诧异:“你确定要我出去?”他可是一个“死人”啊,不会吓到洛梓伊?   云卿浅眨眨眼,俏皮的说道:“梓伊姐姐可没有那么柔弱!”   云卿浅说完之后也不等穆容渊同意,直接一道柔和的内力将人从房顶推了下去。刚刚好落在洛梓伊和穆容壑面前三步远。   洛梓伊这一抬头就看到了穆容渊那张邪佞中带着几分坏笑的容貌。   “威武候?!”洛梓伊本能的惊呼。   穆容壑也不明白穆容渊跑出来干嘛,可是眼下被洛梓伊看到了,他是绝对不能放任她就这么走了。   “洛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穆容渊一脸坏笑。   穆容壑脸色一沉,他知道穆容渊是故意的,这混球,也不怕自己行迹暴露么。   “滚一边去!”穆容壑怒斥道。   穆容渊不在意的龇牙一笑:“那我等大哥忙完再来!”   穆容渊说完就闪身离开了,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而怔愣的洛梓伊,也不知怎么手腕一紧,就被穆容壑拉到书房里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还没回过神的洛梓伊被穆容壑困在双臂之间,背靠着门板。   “你看见什么了。”穆容壑语气低沉,带着几分愠怒,然而这愠怒其实不是针对洛梓伊,是针对那没有分寸的穆容渊。   但是洛梓伊并不知道啊,她只当这种语气是威胁。   穆家谎报了威武候的死讯,骗得当今陛下的愧疚和怜悯,一举成为盘踞一地的平南王,这穆家想干什么?穆容渊隐藏在暗处又要干什么?   她是丞相之女,饱读诗书,这诗书当中,就有很多皇朝更迭的史料。   洛梓伊这一刻确实有些紧张了。   她好像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洛梓伊咬着嘴唇低下头,不敢直视穆容壑。   穆容壑见她把嘴唇咬的发白,心中有些烦躁,伸出手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放弃自虐的行为。   洛梓伊被穆容壑这突然而无礼的举动吓得全身一僵。   穆容壑微微蹙眉:“怕我?”   当然怕! 第459章 定情信物(2更)   洛梓伊摇头:“不……没,没有!平南王殿下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我……我该回去了!”   洛梓伊说话间就要推开面前气势迫人的男人,可双手刚放到他胸膛上之后,就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她根本推不动!   男人气息从他的口鼻中喷洒出来,让她无法忽视,羞怯和畏惧在她心中开始反复争夺那一席之地,洛梓伊真是后悔跟他来了后院,更加后悔把丫鬟留在了门口。   穆容壑本来也没打算把洛梓伊怎么样,可当洛梓伊为了不与他对视,而侧头的时候,他的目光被她脖颈上一处红痕牢牢的抓住了。   穆容壑眸光一沉,心中顿时万分不悦,虽然他没有什么不悦的立场,可他就是怒了。   “洛小姐,本王武将出身,不懂文人那些弯弯绕,你如今见了我平南王穆家最大的秘密,想让本王放你走,总要付出点代价。”   洛梓伊心下一惊:“你……你想做什么!”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看到洛梓伊惊恐的表情,和泛红的眼圈,穆容壑更加烦躁了,他没想吓到她。只是……   穆容壑眸光一暗,一手按着洛梓伊的后脑,一手扣着她的腰,竟然就这样吻了下去!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洛梓伊全身都僵住了,仿若坠入寒潭,手脚冰凉,可是偏偏面前这个大山一样的男人仿佛冬日里的碳炉一样。熏的她出了一身的薄汗!   不知过了多久,穆容壑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啪的一声脆响!   穆容壑头被打的偏了方向。   “无耻!”洛梓伊气得全身发抖,眼眶里每一滴泪珠都在控诉穆容壑的无力举动。   穆容壑摸了摸被洛梓伊抽打的脸颊,忽然笑了一下,那个笑容绝对不是愉悦的,反而十分危险。   洛梓伊紧张的心砰砰乱跳,她几乎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平南王会一手捏死她。   可是穆容壑并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淡淡道:“你发现了本王的秘密,可本王却没有你的把柄,没有把柄,本王只好制造一个把柄了,洛小姐,管好你的嘴,不然很快就会听到你为夫君谋官职,到我平南王府爬床不成的消息。”   “穆容壑……你……”洛梓伊从未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可偏偏她此刻又不敢激怒他,   她在平南王府,主动跟他来了深宅内院,若是真传出去什么,难听的话肯定是针对她。   穆容壑无视洛梓伊愤怒的眼神,转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一个请柬,然后转身回来,拉住洛梓伊的手,将请柬放在她手上,又顺势拿走了她袖子里的龙蚕丝帕子。   “定情信物!”穆容壑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正经的话。   洛梓伊简直惊呆了,没想到以肃杀号称的平南王,竟然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趁人之危的小人。   看着洛梓伊拿着请柬迟迟没动,穆容壑又继续道:“怎么?洛小姐要留宿本王府内么?若是如此,本王更愿意去卧房!”   洛梓伊真是强忍住怒火,才没再抽穆容壑一巴掌,转身推门而出,逃似的离开了平南王府。   ……   洛梓伊离开之后,穆容渊和云卿浅相携从暗处走了出来。   穆容渊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严肃的大哥,满脸坏笑,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都不行,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穆容壑本来还想教育穆容渊几句,可是看云卿浅站在旁边,便有些赧然的轻咳了两声。   “胡闹,你活着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会有多大麻烦!”   穆容渊无所谓的挑眉笑道:“她不会说的。”   “你就这么相信她?”   “因为大哥相信她!”   穆容壑伸手拍了一下穆容渊的脑门儿,沉声道:“好好在王府呆着,哪都别去,你要找的人,大哥去替你找!”   穆容渊揉了揉额头,好久没有被大哥打了,他竟然还有些怀念。   ……   穆容壑给穆容渊和与云卿浅安排了比较隐秘的客房,然而二人正打算就寝的时候,飞烨急匆匆的跑来敲门。   “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穆容渊和云卿浅顿时脸色一凛,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是什么事,若是旁的,穆容壑不会惊动他们。   穆容渊和云卿浅连忙整理好衣服打开房门。   一开门就看到飞烨焦急的样子:“主子,将军受伤了,洛小姐被劫走了!”   “什么?!”   “洛小姐的马车刚离开王府没多久,就遇到一伙黑衣人,黑衣人抢了马车,飞速离开,洛小姐的丫鬟冬泉跑回来呼救,然后将军便带人去追,许是追上了,双方交手之后,将军就受伤了!”   穆容渊已经顾不得飞烨说什么了,带着云卿浅一路来到前院。   云卿浅开口道:“你去看看大哥,我去救梓伊姐姐。”   穆容渊皱眉刚想拒绝,云卿浅就开口道:“你忘了么,他们现在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但是大哥如果受了内伤,必须赶快医治!”   穆容渊明白,被元素之力伤到,若是不及时治疗,怕是武功都要废了。   云卿浅对着穆容渊安抚性的点点头,然后脚尖一点飞身而且,天青色的襦裙,银白色的长发,仿若仙女一般。   ……   穆容渊来到穆容壑房间,在飞烨将大夫和左宁书都驱逐出去之后,他才进入房间。   一道风元素探入穆容壑的体内,果不其然,穆容壑是被元素之力所伤!   果然是穆容沉!   穆容渊当即不再犹豫,立刻为穆容壑疗伤!   而另外一边云卿浅飞掠在临南城前往风南县的路上,心急的寻找各种踪迹,却没有什么收获。   ……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临南城的城门早已经宵禁关闭,而对于穆容沉一行人来说,这城墙形同虚设,他们轻而易举便带着洛梓伊飞掠了出去。   洛梓伊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觉得这些人都好厉害,可她没有傻乎乎的盲目呼救,这些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人,想来也不是她靠呼救,就能摆脱的。 第460章 五行招魂阵(3更)   穆容沉一行人将洛梓伊带到城外的一片空地上。   他们并没有为难她或者捆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甚至连点穴都不值得他们去做。   洛梓伊静静的坐在地上,揉着刚刚被捏痛的手腕,虽然心中忐忑,但是仍旧沉稳淡定的不言不语,等待着这些人开口问话,或者开口威胁。   穆容沉走向坐在地上的洛梓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个九州陆的女子一丁点儿武功也不会,简直毫无反抗的能力,可是她却如此沉着冷静,连畏惧都掩藏的那么好。   这种淡定的情绪,让他忍不住想起在风雷山初见云卿浅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这般沉静的模样。   穆容沉皱了皱眉,他近来似乎想起云卿浅的次数太多了。   果然是成了心中执念了么?   穆容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暂且在脑海中挥散云卿浅的样子,面对洛梓伊,柔声道:“你不必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跟在你身边的东西。”   身边的东西?什么东西?这些人衣着不凡,也不像劫财的。她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大费周章?   洛梓伊想了想,壮着胆子抬头看向穆容沉,意外的发现穆容沉的眉眼之间竟然和威武候穆容渊有些相似,不同的是,穆容渊美的张扬,有几分妖孽天成。   而眼前的人却带着几分清风霁月,眼前人,着实不像一个坏人。   但是洛梓伊明白,看起来温润的人,并不一定真的温润。   她咬着嘴唇低下头,没有开口问话,一来她并不觉得自己能问出什么来,二来好奇害死猫,知道的多了,怕是死的也早。   穆容沉见洛梓伊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抗拒或者逃走的意思,心中比较满意。   “动手吧!”穆容沉淡淡说道。   明翼和那四个黑衣侍卫立刻开始摆起东西来。   黑衣侍卫先是用石头和干柴火搭了一个灶台的模样,随后又拿出一个大碗,将大碗放在灶台之上,碗中盛满清水,最后在大碗上面放了一把打开的剪刀,横跨在碗沿上。   这是何意?   洛梓伊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但是一直没有对她动手,还是让她心下稍安。   待所有东西搭好之后,穆容沉指尖弹出一道诡异的幽蓝火苗,直接将那灶台下面的干柴点燃。   “化天地为五行,掌日月之乾坤,灶台为火,干柴为木,水米为水,剪刀为金,鬼神为土,现身!”   这是一个五行招魂阵!   火、木、水、金都齐了,就差土了。   伴随着穆容沉念念叨叨的一套词之后,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洛梓伊三步之遥的灶台旁边。   洛梓伊这下子再淡定也经不住了,见鬼啊!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   饶是她心理再强大,也不过是个姑娘家,忍不住两眼一黑,晕倒了。   而那半透明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风韦媛。   风韦媛一直呈现孤魂野鬼的状态,无法影响九州陆人的生活,也无法与旁人沟通,每天就被拴在洛梓伊的身边,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如今看到了穆容沉,顿时鼻子一算,哭喊道:“姐夫……姐夫你来救我的是不是?”   穆容沉开口问道:“风家家主印记,可在你身上?”   风韦媛顿时垮了脸色,原来穆容沉是为了家主印记而来的,并不是为了她。   风韦媛咬着嘴唇,心中十二分的不悦,看起来不想回答。   穆容沉没有什么耐心,他还要赶时间去另外一个地方,见风韦媛不开口,穆容沉直接开口道:“我们走!”   话音落下穆容沉就转身带着众人要离去,这下风韦媛急了。   “姐夫!姐夫你别扔下我啊!在,在我身上,就在媛儿守宫砂内!”风韦媛见穆容沉要走,连羞涩都顾不上了,忙不迭说出实情。   一旁的穆容清听到这话微微蹙眉,让她做妾已经很委屈的她了,难不成穆容沉还要纳多个妾室?   穆容沉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如何将家主印记交给我。”   风韦媛先是愣了愣,然后顿时羞怯的低下头:“如果姐夫愿意,媛儿……媛儿自当侍奉。”   穆容沉厌恶的皱了皱眉,简单直白的开口道:“我不愿意。”   这是何意……   风韦媛愣住了!   家主印记封印在她守宫砂里,若是穆容沉与她同房,自然轻易拿走,可他竟然说他不愿意,他若不愿意……难道说要她自己……   风韦媛斜眸看到穆容清不悦的脸色,顿时心中明白了,原来这穆容沉还是和穆容清搞到一起了。   风韦媛心中有些委屈,但是更多的是憎恨,她不想委屈自己,可她更加受不了孤魂野鬼的日子,每天除了跟着这个无聊的女人,她什么都做不了。   “姐夫,若想得到家主印记,首先要将我弄回去啊……”风韦媛扁着嘴,要哭不哭的开口道。   穆容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洛梓伊,若是要把风韦媛带走,就要那个女人死才可以,因为那个女人是风韦媛魂魄的枷锁。   可死也不是简简单单杀了就行,而是要她自尽,方能解开枷锁。   只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冷静,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起云卿浅。   心中竟然有一抹不忍。   不忍?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太糟糕了!   穆容沉微微蹙眉,开口道:“我会想办法杀了你的枷锁,待你脱离枷锁之后,回到朱厌地洞之后,离开无极之地,去鬼域冥家,记住了么?”   风韦媛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是看了看穆容沉不太有耐心的样子,还是忍下了。   “嗯,媛儿知道了。”   穆容沉看了看昏迷的洛梓伊,对着那几个侍卫开口道:“去吧!”   侍卫当中的两个,上前去撕扯洛梓伊的衣服……   ——   云卿浅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她实在没有想到,穆容沉动手会这么快,更加没有想到,穆容沉找的人会是洛梓伊。   云卿浅心中万分自责,若是她们早一点发现穆容沉的踪迹,亦或是他们派人暗中护送一下洛梓伊,洛梓伊也不会身陷险境了。   云卿浅回到平南王府的时候,穆容渊刚刚为穆容壑疗伤结束。   那穆容沉把穆容壑伤的不轻,好在穆容壑心中有几分忌惮,并没有下杀手,不然穆容壑不死也残了。   “卿卿,怎么样了?”穆容渊一出门就看到一脸落寞的云卿浅。   云卿浅摇了摇头:“大哥怎么样了?”   穆容渊安抚的抱了抱她:“没事,大哥没事了,虽然内伤比较严重,好在有我,同为风元素,治愈也比较快。”   “我没事!”穆容壑推门走了出来。   穆容渊微微皱眉,穆容壑的内伤顶多治愈了七成,现在最好就是卧床休息,自行调息静养,怎么还出来了!   穆容壑没有看穆容渊,而是问向云卿浅:“可找到人了?”   云卿浅抱歉的摇摇头:“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是他们么?”穆容壑有些焦急的问着。   穆容渊点点头,从穆容壑的伤势上,就能看出是穆容沉动的手。   “他们会把她怎样?!”穆容壑急的眼眶有些泛红。   穆容渊摇摇头,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将风韦媛的魂魄带走,他从未对各个家主印记产生过什么觊觎,所以也从不会去关注此事。   再说这种事就算是在碧落,也是家族秘辛,不会轻易披露出来。   如今穆容沉知道这么多,那也是因为他已经成为了穆家的家主。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一道坏消息,传了过来。   “将军!”是飞焰的声音。   飞焰被穆容渊派去风南县打探消息,听这个焦急的动静,怕不是好消息。   果不其然,飞焰冲进来,都顾不得行礼,便开口道:“将军,找到孙夫人了!”   “人在哪?”穆容壑双手扣住飞焰的手臂,简直要把人捏碎一般。   飞焰咬了咬牙,没有挣脱,连忙开口道:“孙夫人被人发现躺在风南县县衙门外,人……”   “人怎么样了?快说啊!”穆容壑都要急死了。   飞焰倒不是故意拖延,而是有些难以启齿!   “孙夫人衣衫不整,似是遭人强……”   不等飞焰后面的话说完,穆容壑已经飞身跑了出去,若是洛梓伊真的遭逢不幸,那孙志安一定会火上浇油,绝对不会加以安抚!   而那蠢女人学富五车,被各种规矩礼教扣的死死的,为了洛家门楣和孙家清白,她一定会想不开啊!   穆容壑策马疾驰,什么都顾不得了!   而云卿浅和穆容渊更是愤怒不已,二人乘风飞掠,速度倒是比穆容壑更快,先一步到了风南县。   ——   洛梓伊昨晚昏迷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今日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骂声中。   “真是个银娃荡负!你们看看她穿成什么样子!”   “哎呦谁能想到县令夫人这么豪放,这一定大绿帽子怕是要从头带到脚了。”   “哎,我昨天听说她还在平南王府勾引平南王呢,这模样,别是被王爷扔出来了,心有不甘又爬了别人的床吧。”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或许她只是遭逢不幸呢?”   “什么不幸啊,大冬天的,穿着一袭青楼女子才会穿的衣服,就算不幸,也是自找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把昏迷的洛梓伊吵醒了。   刚刚醒过来,就感觉通体冰凉,冷的简直全身僵硬。   而此时孙志安也急匆匆从县衙里,走出来,一看到洛梓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   再看到周围围了这么多百姓,孙志安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   “贱人!看你干的好事!”孙志安怒斥道。   洛梓伊有些茫然。   “让你去平南王拜访,你就是这么拜访的?看你穿成什么样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孙志安心中怒火熊熊,不止是因为洛梓伊此刻衣衫不整,更因为,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青紫。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亲后就不行了,可是他之前也是有过相好的,如何能不明白这些痕迹的意思。   难道说这洛梓伊为了一张请柬去爬了平南王的床?   不……她不是为了请柬,她就是觉得他不行,觉得他没用,所以她耐不住闺中寂寞,贱人,贱人,真是个贱人啊!   孙志安被妒火烧毁了神志,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了,走向洛梓伊,一个巴掌就删了过去。   “你对得起我吗?!”   “啪!”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一声脆响,直接打的洛梓伊耳朵轰鸣,连话都听不清了!   而这一巴掌,也总算让她回过神了。   她先看到身上不属于自己的一袭轻纱,又看到手臂上的青紫。洛梓伊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要昏厥过去。   然而还不等她昏厥,就听到孙志安绝情的话:“你若是还有一点羞耻之心,就自尽以证清白!”   “来人!拿毒酒,匕首,白绫,让夫人自行了断!”   孙志安的杀伐果决,令周围的看客忍不住收了声。   好歹也是结发夫妻,不先问问清楚么?   自尽?   刚刚意识到自己发生什么的洛梓伊,确实在心中蒙上了自尽的想法,她读过女德女戒,知道要如何维护清白名声,也确实在意洛府和孙家的清誉。   可是……   可是她的结发丈夫连说个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让她自尽,这让她如何甘心?!   “夫君……”   “别叫我夫君!没得恶心人!”   洛梓伊感觉呼吸一窒。   缓了好久才继续道:“好,孙大人!就算我遭逢不幸,那我也并非自己心甘情愿,难道我被羞辱,都成了我自己的错了么?”   孙志安被洛梓伊的话问住了,片刻后咬牙道:“你说不是你自愿,可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什么?那个施暴者会好心再给你穿上一身完整的衣服?再看看你那身上的印子,哪有一点反抗的痕迹?要说欲拒还迎,还差不多!”   “孙志安!”洛梓伊从地上站起来,眼眶通红的怒斥道:“你太过分了!你我相识多年,结发夫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么?” 第461章 当街对峙(1更)   孙志安怒气冲冲的走到洛梓伊面前,对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是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满足不了你,你闺中寂寞,身体空虚,所以你就穿成这副德性去勾引平南王?我的好夫人,你为我牺牲的可真多啊!”   听到孙志安不近人情的话,洛梓伊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张脸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愣愣的久久回不过神。   她知道她和孙志安之间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但是他们至少也算相敬如宾吧。   虽然她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可是也从父母口中得知孙志安长跪求娶的事情。   这门亲事虽然是洛丞相选的,可也是他自己求的啊,既然他如此情深,为何又要这般羞辱她?   孙志安是洛丞相的门生,对她一直温柔有礼,她也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夫君,恪尽职守的做一个好妻子。   好歹也算相识多年的结发夫妻,这孙志安竟然半分信任的都不给她?!甚至比那些围观的看客更加笃定她的不洁!   “孙志安,你竟然……你竟然如此羞辱我?!你……”   听着洛梓伊的质问,孙志安退后了几步,厌恶的白了一眼洛梓伊:“不是我羞辱你,是你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在羞辱我!我是风南县的父母官,你却在这县衙门口给我丢人现眼。洛梓伊,要么你当街自尽,我孙府还有你一个牌位。要么本官休了你,让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浸猪笼!”   浸猪笼?!!   云卿浅赶到现场的时候,听到的便是孙志安这诛心的三个字。   她刚想冲到前面去救洛梓伊,就被穆容渊一把楼住腰给抱了回来。   “你……”云卿浅有些不满,刚要抗议,就听见穆容渊说:“我看见穆容沉了。”   比起对付孙志安,自然是穆容沉更加危险。   云卿浅微微一愣,连忙收敛心神,顺着穆容渊的指向看向人群里,果然看到了没有做任何掩饰的穆容沉一行人。   为首的还是穆容沉和穆容清,身后跟着的也依旧是明翼和那四个侍卫。   看看洛梓伊的惨状,再看看穆容沉淡漠的表情,云卿浅气得全身发抖。   穆容渊从身后抱着云卿浅,安抚她,柔声道:“我们带着围帽,他应该还没发现我们的踪迹,敌明我暗,这是好的局势。卿卿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一定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感觉云卿浅的心跳还是很快,情绪依然很激动,穆容渊想了想低声在她耳畔说道:“卿卿,若是洛梓伊真的被人施暴,眼下哪里还有力气站在这里与孙志安对峙,她可不是习武之人。”   云卿浅微微一愣,她已经成亲了,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明白穆容渊话中的意思。   再仔细去看洛梓伊,虽然身上有伤,衣衫不整,可是却站的很稳,确实不像被侵害过的样子。   云卿浅微微松口气,可依旧愤怒异常,不知是不是平妖铃的力量,让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在穆容渊身上的气息和温柔的话语,确实起到了很好的安抚作用,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穆容渊说的没错,这件事一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以穆容沉的武功,杀一个洛梓伊简直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如此羞辱她。   而且穆容沉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也不见得会对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起了别样心思。   那么他为什么如此迫害洛梓伊?为什么要给众人营造出这样的误会?   云卿浅反复思量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子衿,他是不是要逼梓伊姐姐自尽?”   穆容渊点点头,双手没有片刻放松云卿浅的腰,只是声音更加温柔的说道:“没错,应该就是这个目的,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想要让流放的魂魄提前回到碧落,需要那个魂魄的束缚者,自尽而亡才行。”   云卿浅忍不住攥拳,然而还不能她握紧,穆容渊的一只大手就附了上去,牵住她的小手,安抚的将她握在手心里。   “卿卿,相信你的眼光,洛梓伊不会这么脆弱。也相信大哥,大哥不会任由孙志安逼死她。”   提起穆容壑,云卿浅才发现,原来穆容壑已经到了。   “吁——”穆容壑把马停在人群外面,飞焰和飞烨将众人拨开一条通道,让穆容壑阔步走了进去。   孙府的下人已经端来了匕首毒酒和白绫,孙志安正欲逼洛梓伊自尽的时候,便看到了一脸肃杀的平南王穆容壑。   孙志安心里一抖,不明白穆容壑怎么会忽然来到风南县。   “下官风南县县令,孙志安,参见平南王殿下。”   孙志安这么一开口,周围的老百姓立刻开始行礼。   众人都跪下,穆容沉一行人就显得有些突兀了。他们闪身躲在了县衙拐角的巷子里。   ——   “五哥,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原来他是这里的王爷。”穆容清开口道。   穆容沉脸色有些不好看,眼神到处寻觅。   “五哥,你找什么呢?”穆容清疑惑。   穆容沉开口道:“他中了我一掌,不可能今日还能起的了身,如今竟然策马而来,只有一种可能。”   穆容清微微想了想,片刻后,惊讶道:“有人救了他?是小九?!”只有风元素才能对风元素所造成的伤害,有这么好的疗效。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是他忽略了。   他本来也没有刻意隐瞒离开碧落的消息,他需要他的臣民都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碧落之主,在为他们的安危颠簸,为保护碧落而辛苦。   可是他确实没想到穆容渊和云卿浅会跟来。   毕竟云卿浅手拿平妖铃,只能离开四十九天,难道他们就不怕来不及回去么?   不过……跟来也有跟来的好处,说不定会给他省下不少时间呢!穆容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穆容清没有穆容沉那么多算计,想到穆容渊和云卿浅来了,便有些担忧。   她拉了拉穆容沉的袖口:“五哥,小九和云卿浅来了,就麻烦了,这里毕竟是他们二人成长经历的地方,无论是人力还是无力,亦或是对这边的了解都远远超过我们,我们……”   穆容沉自然明白这一点,可他并不太在意。   “麻烦确实会有,但是也未必不能解决,要知道,他们留下的羁绊越多,那么容易被我们捏在手上的把柄越多。”穆容沉脸色阴沉的可怕,可眼底却散发着灭不掉的火焰,与其说他担忧,倒不如说他兴奋。   这种兴奋,连他自己的都搞不清楚,是对能再见云卿浅而兴奋,还是对于穆容渊再次交手而兴奋。   ——   穆容壑走到洛梓伊和孙志安面前,看到洛梓伊衣衫单薄而不整的样子,穆容壑二话没说解开身上的大氅便披在了洛梓伊的身上。   洛梓伊身子一僵,大氅里来不去散去的体温将她牢牢包裹住,她知道这样于礼不合,可是她却没办法拒绝,一身轻纱的她,几乎要冻僵了。   孙志安看到穆容壑的举动忍不住眉心一跳,心道一声:“难道真是平南王与洛梓伊有了苟且?可若是如此,平南王为何要将人扔在县衙门口?故意给他难看吗?!”   孙志安脸色变了变,他若想从地方官重新回京,那么平南王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若果平南王真的对洛梓伊有什么……   孙志安眼珠子转了转,咬咬嘴唇开口道:“启禀王爷,贱内不守妇道,惹出这般笑话,让王爷见笑了。”   说完转头看向洛梓伊,厉声道:“还不快滚进去!”   不等洛梓伊开口,穆容壑就开口道:“滚进去?孙大人,事情没有搞清楚,就让孙夫人滚进去,是要杀人灭口么?”   穆容壑的声音低沉,也没有什么起伏,不喜不怒的语气,让人摸不清的他的情绪。   可众人却都感觉到了周围气压便的低沉起来,仿佛暴雨将至。   搞清楚?这要如何搞清楚?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越是搞清楚,不是越丢脸么?孙志安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愤怒却又不得不隐忍。   穆容壑没理会他,只看向洛梓伊,开口问道:“孙夫人,”   洛梓伊冻僵的身子在大氅的呵护下有了一丝温暖,转头看向穆容壑,礼节性的微微福身。   她昨天被劫走的一瞬间,确实曾经怀疑过是眼前的平南王,毕竟他前脚刚刚对她无礼,后脚她就被劫走了,实在太巧合了。   可是后来看到他策马来营救,还被人打伤了,洛梓伊才明白,确实不是穆容壑色胆包天的来半路劫持。   穆容壑见洛梓伊没有对他排斥,心中微微松口气,开口道:“孙夫人,昨天到底发生何事,你且讲出来与众人听听,有本王在,没有人能逼你自尽!”   一听这话,孙志安心中更加不安了,连忙开口道:“王爷,这是微臣的家事。”   穆容壑淡淡道:“若孙夫人不是从本王府上离开后就立刻出事,那么这件事自然是你的家事,可他从本王府上离开不到一刻钟就出事了,本王有理由怀疑那些歹人是冲着平南王府来的。”   穆容壑这般说了,孙志安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只能等着洛梓伊开口。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开口讲述事情经过:“昨夜……”   她刚说了两个字,穆容壑就打断道:“孙夫人,是本王连累了你,非常抱歉,你只需要将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讲出来,本王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以洛梓伊的聪慧,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穆容壑的意思,他不要她说实话,她要她将事情攀诬在平南王府头上。   这是为什么?   洛梓伊有些不明白,可是仔细想了想昨晚的经历,洛梓伊猛地瞪大眼睛,瞬间想通了。   她昨晚的经历,即便是真的,也很难令人信服,众人敬畏鬼神,可谁又真的见过鬼神?   她如果跟众人说她见了鬼,而那些人是为了抓她身边的鬼来的,一定会被当成失心疯的。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昨晚离开平南王府之后,遭遇一袭歹徒劫持,他们强迫我换了一身风尘女子的衣服,用来掩人耳目。本以为是冲着风南县来的,可是他们却口口声声说要拿我去威胁平南王,我这才明白他们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孙志安冷笑一声:“他们认错人了,所以好心把你放回来了?”语气中的嘲讽太过于明显,令穆容壑忍不住皱了皱眉。   洛梓伊倒像是习惯了他这种语气,继续说道:“自然不会,他们要杀我灭口,紧急时刻,平南王府的侍卫到了,双方打作一团,我趁乱而逃,心中害怕,本能的往县衙跑,可这一路遥远,夜晚又十分寒冷,我跑到县衙门口的时候,体力不支,晕倒了。”   孙志安冷哼:“既然平南王府的侍卫到了,为何不送你回来?!”   飞焰厉声道:“孙大人这是怪我们王府办事不周么?”   孙志安心里一跳,他只想拆穿洛梓伊的说词,倒是忘了王爷还在。   孙志安连忙开口道:“下官不敢,只是这番说辞……”   飞焰补充道:“孙夫人所言句句属实,昨晚事发突然,那些黑衣人伸手极佳,双方缠斗过程中,孙夫人便不见了,而后王爷连夜派人寻找,这才一路找到了风南县县衙。现在看看孙夫人没有大恙,实属幸事!”   孙志安抿了抿嘴唇,眼神瞟向洛梓伊的衣服,虽然现在被穆容壑的大氅遮住了,可她身上那些痕迹还是牢牢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孙志安冷嘲热讽道:“那你身上那些伤,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洛梓伊开口,穆容壑就笑了。   笑声很轻,但是嘲讽意思却很浓重。   “本王倒是不知道,孙大人竟然喜欢将闺房乐事,拿到大街上来分享,就算你不要脸,难道也不顾及一下孙夫人的脸面么?”   穆容壑这话的意思,是那洛梓伊身上的印子都孙志安造成的。 第462章 正中下怀(2更)   若是旁人,事情说道这个地步,就算不是真相,也会认下这个真相,一来维护了声誉,二来保存了颜面,三来也算救了自己的妻子。   可穆容壑的话对于孙志安来说,简直就是戳了他的痛楚,踩了他的尾巴,揭了他的疮疤!   孙志安不理会穆容壑,只恶狠狠的瞪着洛梓伊,怒声道:“洛梓伊,你我之间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你是坚决要给我带这顶绿帽子了是吗?!”   他不行,她会不知道?   洛梓伊目光平淡的看着孙志安,没有回答,只淡淡问了一句:“夫君一定要梓伊一死以证清白么?”   洛梓伊眼中的受伤和痛苦完全掩饰不住,这是她少女时候希冀的夫君,是她想要侍奉辅佐的良人,更是她托付终生的依靠。   她是大家闺秀,不会把情爱挂在口中,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浓烈到无法掌控,可她毕竟还是个女人,用了心思的去经营自己的家庭和爱情,到头来却只能得到夫君的厌恶和杀意么?   孙志安看到洛梓伊那双杏核眼里的点点水光,心中非但没有愧疚,反而愤怒更甚,他一直以为这女人只是冷血无情,却不曾想竟然这般会演戏!   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从一出生就高高在上,而他则是从草根一步步爬到了洛丞相的面前。   若说他对洛梓伊有什么感情,倒不如说他对洛梓伊这条升官发财的捷径有着感情。   他也想善待她,哪怕不爱她,该给的尊重一点都不会少。可她却逼走了他心中亏欠而爱恋的女人。不仅如此,她还不肯帮他,只要她在洛丞相面前哭个一两回,洛丞相岂会不帮他仕途顺畅?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给他难堪的,就是故意看他落魄的!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连身子被人占了,都要把脏水泼在他身上!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孙志安走到洛梓伊面前,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洛梓伊!有些事,我不想说的那么明白,可我孙志安也是有风骨的人,我可以忍受你大小姐脾气,但是我忍不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就算不在乎我孙家的名声,难道你也不在乎洛家的声誉么?!”   洛梓伊被孙志安说的踉跄一步,这种事情,若是孙志安不愿给她圆谎,她就只能承认自己被人玷污了。   而被玷污的女子……根本没有活路!   洛梓伊强忍住眼泪,咽了咽口水,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的说道:“如果我说……我是清白的,你信么?”   孙志安磨牙低声道:“你明知道我无法证明,所以跟我说你是清白的,洛梓伊,你可真是好算计!”   孙志安的态度坚决,就连洛梓伊和穆容壑铺的台阶都不愿意下,想要洛梓伊自尽的心思更是无可动摇。   洛梓伊也瞬间感觉心灰意泠,若不是为了孙志安,她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环视四周那些嘲讽的、讥笑的、幸灾乐祸的眼神,洛梓伊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远在南滇的她,竟然无人可以依靠。   洛梓伊苦笑一下,走向那下人面前,要伸手去拿托盘上的毒酒。   不等云卿浅有所举动,穆容壑就喊道:“孙夫人!”   洛梓伊的手一僵,回头看向穆容壑,对于穆容壑,她心中惧怕多过信任,毕竟这个人昨晚还对她无礼。   穆容壑见孙志安不依不饶的样子,实在又气又怒,可他却不能过于维护洛梓伊。   刚刚将大氅给洛梓伊披上,已经是惹人非议的事了,可那是他来不及思考的本能反应。   如今他冷静几分,便知道自己帮的越多,那洛梓伊的名声必然越不好听。   穆容渊攥了攥拳头,开口道:“这件事关乎于谁要对平南王府下手,孙夫人是当事人,不可以就这么死了,就算要一死以证清白,也要等本王将事情查清再说!你死了,线索就断了!”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孙志安也是在不能太过于强硬,毕竟穆容渊是盘踞一隅的平南王啊。   只是这顶绿帽子,实在带的他心塞!   ——   “五哥,怎么办?那女的没自尽!”穆容清有些担忧。   穆容沉沉默片刻开口道:“据说东周女子重名节过于重性命,你们去散布一些消息,说的绘声绘色一些,逼死她是迟早的事情!”   “是!”身后四个黑衣人纷纷散开   穆容沉吩咐完之后,下意识在散开的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一片天青色的裙摆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那裙摆的主人转进了另外一条巷道,让他看不清身影。   穆容沉心下想着,就算不能逼死洛梓伊,他的行为,应该也能逼云卿浅做点什么吧。   看着渐渐散开的人群,穆容沉勾起嘴角,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离开临南城,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盟友了。”   穆容清愣了愣,完全不明白穆容沉话中的意思。   “五哥,若是那女人就是个脸皮厚的,无论如何都不去死呢?”穆容清显得很担忧,逼人自尽这种事,他们很被动,可比主动去杀人难多了。   穆容沉倒是不怎么在意,冷笑道:“她死或不死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穆容清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穆容沉的想法了。   ——   洛梓伊最终没有被逼自尽,可是孙志安也没有善待她,只将她送回后院软禁了起来。   人家夫妻之间关上门的事情,穆容壑就算是心里再怎么担忧,也不能把手伸的太长,只能带着穆容渊和云卿浅回到了平南王府。   “我安排的人看到了他们的行踪,就在刚刚离开风南县的时候,他们一行人起程往南去了。”穆容壑开口道。   往南?   穆容渊疑惑:“难道是去南滇了?”   穆容壑点点头:“多半是的,避云寺的了悟,你可还记得?”   穆容渊点点头,自然记得那个妖僧!   穆容壑皱眉道:“了悟武功很高,我在避云寺修行的一段时间,曾经和他交过手,那种高度,是我完全无法企及的。可是武功那么高,却要用毒蛊,这说明……”   穆容渊抢话道:“他在隐藏真实的身份和能力。”   穆容壑点点头:“我杀了了悟的私生子尉迟翊,可他却没有找我报复,实在不合常理,想想他守着那鬼域森林的忆湖,又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对自己私生子也没有过多舐犊之情,现在连穆容沉也前往南滇,你说,他会不会和你们那个世界有关?”   穆容壑的分析有理有据,让云卿浅和穆容渊都觉得有道理。   只是……   云卿浅开口道:“穆容沉此番的目的是为了集齐七大神力,难不成说了悟手上也有一种?”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忍不住想到:“风家的在风韦媛身上,白家的或许在白若手里,那么他去找了悟,难不成了悟手上拿着的是君家的?”   众人陷入了担忧,现在若是抽身跟上穆容沉,那么洛梓伊这边依旧危险,可若是不跟过去,他真的从了悟手上得到什么怎么办?   “子衿,你替我守着梓伊姐姐,我去追穆容沉。”   除了分头行事,云卿浅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可穆容渊并不愿意,万一交手,云卿浅肯定要用平妖铃,但是云卿浅用了平妖铃之后,到底还能保持几分清醒的神志?   穆容渊不愿意冒险。   事情似乎陷入了难题。   ……   次日晨,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风南县送来了一封信。   “信?”穆容壑疑惑。   飞焰将信递给穆容壑:“是孙夫人的丫鬟,冬泉送来的。”   洛梓伊的信?难道是求助?   穆容壑连忙打开,细细看下来,原来并不是求助信,而是将昨夜看到的事情细细的写了出来。   包括绑架她的人数,和她看到的所有内容,一直到她昏迷之前,几乎事无巨细。   “梓伊姐姐……真的很冷静。”云卿浅在感慨。   一个弱质女流,被那么多人绑架了,还能冷静的将所有细节都记下来,在被自己夫君逼死不成之后,将所有消息传给她觉得能帮助她的人,这是何等的心智。   穆容壑心中有几分喜悦:“洛小姐……还是信任本王的。”   可是这份喜悦在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顿时消散不见了。   “王爷若能证明我的清白,那么威武候就从来没有出现在王府。”   这哪里是信任,这分明就是威胁!洛梓伊竟然威胁他?!   看到穆容壑脸色不愉,穆容渊好奇的把信抢过去看了看,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饶是眼下情况复杂,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大哥……看来未来大嫂,不怎么待见你呢。”   穆容壑脸色一沉:“你是不是找打!”   穆容渊龇牙一笑,竟然躲在了云卿浅身后。   云卿浅见状,连忙岔开话题:“既然是五行招魂阵,不妨我们也摆一个阵势试试?”   穆容渊皱眉道:“摆阵容易,可是要如何能将魂魄带走呢?魂魄一天不离开洛梓伊,洛梓伊就一天都有危险。”   云卿浅右手一番,小小的平妖铃出现在手心上:“是平妖铃将她的魂魄弄过来的,或许用平妖铃,还能弄回去?”   穆容渊微微思忖片刻后,忽然惊声道:“我知道了!穆容沉来九州陆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将她们的魂魄弄回去。如果我们也这样做,虽然能保护洛梓伊,但是也正中了穆容沉下怀,我想他应该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在摆五行招魂阵的时候,才没有回避洛梓伊!”   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三个人的心跳声都能清晰的听到。   那就是穆容沉果然心思诡谲深沉,似乎算计好了他们的心思,让他们能做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中。   云卿浅能想到的,穆容渊也想到了,二人不约而同的有些担忧。   ……   果不其然,午时左右外面就又传来消息,那些人口口相传,把洛梓伊如何被劫走,如何被侮辱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简直就像看到一般。   消息迅速传播各个城县村落,几乎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云卿浅气得拍案而起:“混蛋,他这是非要逼死梓伊姐姐啊!”   穆容渊一边安抚云卿浅,一边开口道:“他不是在逼洛梓伊自尽,他是在逼你用平妖铃将魂魄送回去。”   云卿浅冷笑:“所以我还得帮他集齐七大神力,然后让他来杀我?”   穆容渊叹口气将云卿浅抱在怀中安抚:“若是不将魂魄送回去,他一定会咬死了洛梓伊不放,洛梓伊是大家闺秀,你觉得她能撑多久?那个孙志安又是个拎不清的!”   云卿浅咬了咬牙:“我去杀了穆容沉!”   确实,杀了穆容沉就一了百了了,仿佛一切事情都可以回归正途了。   可是她能杀得了么?   上次在灵浮岛交手,云卿浅就已经明白了,厉害的是平妖铃,不是她云卿浅,如果她想打败已经具有四种家主印记的穆容沉。那就要将自己大部分神识都交给平妖铃来控制。   真到了那一刻,她还是云卿浅么?   左右两难……   ……   更深露重,云卿浅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她身边的穆容渊长臂一伸,将云卿浅捞进了怀里。   “乖,别动,你再动来动去,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做点什么。”穆容渊将人牢牢扣在怀中大手轻轻的从云卿浅的头发上一顺而下,温柔的抚过她的后背,好像在给一个不安小猫咪顺毛一样。   云卿浅身子一僵,他们虽然是夫妻了,可是如今在平安王府借住,她实在不好意思闹出什么动静。   “子衿……”云卿浅有些羞怯。   穆容渊笑了笑,拍拍她的后背道:“乖,就抱抱,暖和!你别乱动,我什么都不做。”   云卿浅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身体是没再动了,但是心依旧不平静,只要一想到洛梓伊,云卿浅就睡不着。   “子衿……”云卿浅有话要说。   “好!”   云卿浅愣了愣,她什么都还没说呢,这人就说好?   穆容渊微微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再将人抱紧怀中,挤掉二人中间所有的空间,然后温柔的开口道:“卿卿,做你觉得对的事,不用考虑太多,在我心中,你做什么都是好的!” 第463章 强势求娶(1更)   云卿浅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可是……如果我真的为了保护梓伊姐姐,然后将那魂魄送回去,就等于给穆容沉帮了忙了。”   穆容渊的手穿过云卿浅的腋下,将云卿浅用力往上提了一点,让本来埋在他胸口的小脸,来到一个与他对视的高度。   “卿卿,风韦媛手上的风家家主印记,一定是穆容沉,这是我们无法阻挡的,无论她是被穆容沉救的,还是被你送回去的,亦或是三年刑期满自己回去。只要她的心思在穆容沉身上,那家主印记,就一定会落在穆容沉手中。”   云卿浅轻轻叹口气。   穆容渊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亲,继续安抚道:“可是白若不一样,白邡死在穆容沉手上,白若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穆容沉同流合污的,只要我们先一步找到白若,然后让她回到碧落藏起来,只要她不出现,那么穆容沉就找不到她。”   云卿浅明白穆容渊的意思,七大家族的家主印记,无论少了哪一个,穆容沉都不敢轻举妄动。   “嗯……我明白了。”云卿浅往穆容渊怀里蹭了蹭,这几日他们都如普通夫妻一般同塌而眠,虽然没有做什么,可云卿浅却觉得依赖之情越来越甚,似乎只有在穆容渊的怀抱中,才能安稳的睡眠。   ……   第二日一早,云卿浅就打算去风南县走一趟,然而穆容壑担心她和穆容渊暴露了行踪,所以没有让二人出门,反而是以查案为由将洛梓伊接到了平南王府。   短短三日,洛梓伊就好像夏末的荷花一样,没了生机,多了一丝衰败。   穆容壑看的心里有些难受。   “洛小姐,你……”   洛梓伊面无表情开口道:“若是王爷不能还我清白,只是说一些安抚的话,那就不必说了。”   穆容壑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忍下了。   洛梓伊别开脸,顺着脚步声看向身后。   身后走来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的是有恃无恐的穆容渊,而女的……   洛梓伊愣了愣,一是为云卿浅的美貌而惊艳,二是为了她满头白发而惊讶,这么好看的姑娘,她是谁?   见洛梓伊打量自己,云卿浅心中一阵阵酸楚,她们自幼相交,情同姐妹,可现在却只能犹如陌生人一般。   洛梓伊见眼前女子如此不似凡人,下意识开口问道:“姑娘是……”   穆容渊上前一步扣住云卿浅的腰往怀里带了一下,笑道:“这是我的妻子,洛小姐,我成亲了。”   洛梓伊微微愣了愣,因为她看得出,穆容渊是从内而外的喜悦,那种喜悦就好像恨不能跟天下人都分享他的成亲的好消息一般。   看来穆容渊真的很爱眼前这位姑娘啊。   洛梓伊微微垂眸,有些唏嘘,她和孙志安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距离感,她一直觉得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也没什么不好,旁人不也是这般过来的么。   可现在看到穆容渊眼中的熠熠光芒,她心中才忽然明白了,原来真心相爱,和水到渠成,还是有区别的啊!   洛梓伊快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道:“见过威武候,见过穆夫人。”   云卿浅连忙就想上去搀扶,可是又想到洛梓伊已经不认识她了,只好悻悻的作罢。   “洛小姐你不必如此多礼……我……我是江湖中人,不讲究这些礼数。”云卿浅开口道。   洛梓伊笑了笑,感觉穆容渊这个妻子,很好相处的样子。   “咳咳!”穆容壑打断了洛梓伊对云卿浅的打量,这个女人从一进门就没看过他一眼,就这么不待见他么?   洛梓伊确实有些不待见穆容壑,谁让他做出那种欺负人的事儿,可是一想到前两日穆容壑在风南县的维护,她又不好完全不理人,况且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洛梓伊朝着穆容壑开口道:“王爷传我来,是要再摆一次那个阵法么?”   果然蕙质兰心,一猜就对!   不能穆容壑说话,云卿浅就开口道:“洛小姐放心,不会对你有伤害,只要我将那魂魄送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从此往后不会再有人揪着你不放了。”   洛梓伊开口问道:“我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她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会有个冤魂一直跟着她。   “这……”云卿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的事情。   穆容壑当即打断道:“因本王而起!洛小姐,是本王连累了你。”   洛梓伊狐疑的看向穆容壑。   穆容壑开口道:“先摆阵,等那鬼混离开之后,你有什么疑惑,本王一定细细回答!”   洛梓伊咬了咬嘴唇,点头应下了。   ……   按照洛梓伊的描述,按个五行招魂阵很容易便搭建起来,当穆容渊将火点燃的时候,果然风韦媛的魂魄再次出现在灶台旁边。   风韦媛发现自己能再次开口说话,十分高兴,以为又是穆容沉来找她了,然而这份高兴还没持续几息,云卿浅手上的惊妖铃便把她吸了进去,瞬间将她传回到朱厌地宫里。   然而风韦媛的离去,并没有让洛梓伊感觉有什么不同,只是茫然的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穆容壑。   穆容壑被洛梓伊看的心头一跳。   就是这种仓皇无措的眼神,就是这种明明害怕却故作镇静的样子,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这个模样。   左胜男过世多年,他一直没有再对任何女子青眼相看,可上元节那日不知怎么就看中了洛梓伊。   她一身白色的大氅,兜帽上的风毛将她的小脸裹的不足一掌。   初见他时候脸上的尴尬,坠楼时候脸上的害怕,还有他与尉迟家兄弟打斗时候,她眼中的担忧。   明明相处时间很短暂,事情也很混乱,可他就是记住了她的样子,那明明害怕却故装镇定的样子,正如现在一样。   “大哥!大哥!”穆容渊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那洛梓伊都快被穆容壑看的落荒而逃了,穆容壑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啊?啊……”穆容壑收回眼神,咽了咽口水,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并不局促。   相比之下,洛梓伊真的如穆容渊想的那样,想落荒而逃。   “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穆容壑就开口道:“洛小姐!”   洛梓伊站住脚,不太敢抬头看穆容壑。   穆容壑唰的一步走到洛梓伊面前,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动作过于迅速而亲近,吓得洛梓伊差点惊呼出声。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穆容壑便说道:“洛小姐,那孙志安配不上你,不是你的良人,既然他不相信你,嫌弃你败坏门风,那你不如与他和离,本王孤苦多年,若洛小姐不嫌弃,你今日和离,明日本王就八抬大轿迎娶你做本王的王妃!洛小姐,你可愿意?”   !!!   别说被吓傻的洛梓伊了,就连穆容渊和云卿浅都惊呆了好么。   刚刚还在办正事儿,怎么一个转脸穆容壑就求娶了?   而且还这么单刀直入,这么强势霸道!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洛梓伊真是吓着了,连忙就挣脱穆容壑的双手,连看也不敢看穆容渊和云卿浅一眼,低着头就要往外跑。   然而穆容壑话都说出口了,岂会那么容易让她逃走,立刻闪身再次拦住洛梓伊的去路,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峰一般,气势迫人的站在她面前。   “洛梓伊,我在这世上,只有子衿一个亲弟弟了,我今日当着我弟弟面与你说,就是为了有个鉴证,那孙志安就是个王八蛋,连你一个脚指头都配不上,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八抬大轿候着!”   洛梓伊震惊的看着穆容壑,她明白他先后两句话的意思,他自称为本王,是在告诉她,他有这遮天蔽日的权利。   他跟她说“我”,是告诉他,他不想用权利来胁迫她,他是真心的。   真心的……   这种真心太可怕了!她是个有夫之妇啊!   “抱歉王爷,我……我先回去了!”洛梓伊绕开穆容壑疾步往外走。   穆容壑这次没有阻拦,只是大喊着:“你若同意,那我就是娶亲,你若不同意,那本王就抢亲!”   洛梓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站稳身子之后,三步并做两步的离开了院落,真真是落荒而逃。   一直到看不见洛梓伊的身影之后,穆容壑才叹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穆容渊夫妇二人。   穆容渊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大哥竟然这么……这么当机立断!   “大哥……你这,你这会吓到人家的!”   云卿浅虽然也被穆容壑这一出弄愣了,不过她很快便想明白了穆容壑的意思。   “大哥是故意搅乱梓伊姐姐的心,让她没空去伤春悲秋,被流言所扰,对吗?”云卿浅问道。   穆容壑笑了笑,挠挠头道:“弟妹果然聪慧,这确实是权宜之计,但也是肺腑之言!”   “大哥!你真是太有魄力了!”穆容渊拍了拍穆容壑的肩膀,满脸促狭。   穆容壑哼哼两声:“少跟我在这贫!接下来你们……”   “报——报——”   穆容壑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呈报的喊声。   这种声音在临南城一点都不陌生,兄弟二人脸色一凛,都瞬间想到了南滇。   ……   果不其然,许久没有发动战事的南滇,忽然举兵压境,领兵的是南滇七皇子尉迟翾!   尉迟翾以为父兄报仇为名,起兵压境。   “为父兄报仇?”穆容渊有些疑惑。   飞烨开口道:“没错,南滇传来消息,南滇皇帝日前被行刺了!”   穆容渊和云卿浅对视一眼,二人立刻想到了去往南滇的穆容沉。   “穆容沉杀了南滇皇帝?他要做什么?”云卿浅疑惑。不是说碧落人不可能轻易下手杀人么。   穆容渊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口道:“或许不是他自己的动的手,我驻守临南城的时候,听闻那个七皇子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他得宠的原因,是为人特别世故圆滑,会讨南滇皇帝欢心。这样的一个人,被穆容沉未必利诱,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明白,穆容沉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牵制你们?”穆容壑猜想着:“临南城遭南滇大军压境,倘若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那么多半会认为,你应该留下与我共同抗敌,会不会是这样的心思?”   云卿浅摇摇头:“不太可能,大哥在战场所向披靡,就算没有子衿帮忙,那从未领兵上阵的七皇子,也不是对手。”   “那他到底要做什么?挑起事端,发动战争,这与他寻找七大神力,有何必然关系?”穆容渊开口喃喃的说着,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旁人。   “启禀将军!”飞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进来!”穆容壑开口道。   飞焰推门而入开口道:“将军,手下派去盯着穆容沉的人传来的新的,消息,那穆容沉从南滇走水路去往杭城方向了。同行的还有了悟和他的徒弟百里桃一。”   穆容渊腾地一下站起身,担忧不已的说道:“去杭城?难道是冲着子画去的?”   穆容壑挥手让飞焰和飞烨退下,然后开口道:“稍安勿躁,子画此刻在京城,并不在杭城,自从你……自从你走了以后,子画来看过我一次,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要在京城为你守着忠勇侯府。在你传出死讯后不久,逍遥王也传出失踪的消息,一连两个打击,倒是让他成长了不少,现在他在京城,顶替你的龙武军统领一职。”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若是穆容沉要找白丹青,那么不应该走水路,应该从陆路一路北上,他们走水路绕到杭城,可能是去搜逍遥王府?亦或是说,白若的魂魄难道在杭城?”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拉着云卿浅的手开口道:“事不宜迟,我们得追上去!”   不等二人开口道别,穆容壑就说道:“临南城无妨,你们只管去办正事,有我在南滇掀不起大风浪。” 第464章 抵达关东(2更)   云卿浅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嘱托道:“大哥,梓伊姐姐是个好姑娘,可是她被规矩礼教束缚了太久了,过于离经叛道的事,可能会让她变成惊弓之鸟,有些事情,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梓伊姐姐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穆容壑微微愣了愣,没想到云卿浅会如此关心洛梓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觉得云卿浅说的很有道理,对付洛梓伊,不能一昧的强势,要软硬兼施。   ——   穆容渊和云卿浅前前后后只在临南城住了七日,兄弟二人都还来不及痛饮几杯就要道别了。   临行之前穆容壑没有问穆容渊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问能不能再见,不是不想,是不敢,穆容壑明白,穆容渊是不属于这里的,若是不开口问,心中总会有个念想,若是开口问,反而给穆容渊增加负担。   穆容壑压住心中的不舍,亲自送穆容渊和云卿浅到城门口。   飞烨本想着跟随穆容渊走,但是以穆容渊和云卿浅现在的武功,飞烨跟上去只能拖累他们的行程,而且他们要面对的是穆容沉那样危险的人物,也不想将飞烨卷进来,所以飞烨还是和他大哥飞焰一样,留在了平南王府。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穆容渊不舍的回头看看高耸的城墙,咬了咬牙,拉着云卿浅的手,飞身而去!   ——   十天后,穆容沉一行人,和云卿浅一行人先后抵达了杭城。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感慨:“子衿,若是过去,从南滇到杭城,少说也得两三个月,现在我们用轻功,竟然轻轻松松不过十天就到了,真是有些难以相信。”   穆容渊揽着云卿浅的肩膀开口道:“卿卿是在担心什么?”   云卿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片刻后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明明平妖铃在我手上,就算是担忧,也应该是穆容沉担忧才对,可我就是觉得我们走的每一步路都被他算计好了一般。子衿……你说他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穆容渊想了想,然后有些遗憾的摇头:“我不了解他,或者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了解他,在你觉得他不危险的时候,他会忽然出手置人于死地,可在你处处提防的时候,他又什么都不会去做,身子让你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云卿浅担忧的说道:“我只盼着他能早些回碧落,不然在这边打起来,不知道会伤及多少无辜……”势力的悬殊,让穆容沉占了极大的优势,若是他发起疯来,可能一招半式就能要了半个杭城人的性命。   穆容渊明白,东周这里的百姓,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   逍遥王府。   虽然逍遥王失踪了,但是毕竟也没有找到尸首,况且逍遥王身下还有世子白丹青可以承袭爵位,所以这逍遥王府,虽然冷清,却并没有衰败。   王府中的下人各司其职,将整个王府大理的井井有条。   云卿浅和穆容渊来到王府门口,只微微徘徊片刻,并没有进去。   看到云卿浅有些难过的表情,穆容渊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别想了。”   云卿浅摇头道:“穆容沉一天没死,这件事就一天没有过去,用生命来保护的代价太沉重了,子衿……我承受不起!”   穆容渊将云卿浅抱在了怀中,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明白云卿浅的意思,她是在告诉他,不要为她去死。   若是有的选择,他不会撇下云卿浅一个人,可若没有选择,他也绝不会吝惜自己的性命。   云卿浅好好的活着,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   二人没有在杭城耽搁太久,因为他们发现那穆容沉一行人的目的地根本不是逍遥王府,他们只是在杭城上了岸,然后便一路朝北而去。   云卿浅担忧越来越甚:“子衿,他们怕是真的要去京城找白丹青了!”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无妨,就算白若人在白丹青身边,他们想故技重施逼白丹青自尽也不容易。白丹青与洛梓伊不同,他是男子,不会那么轻易寻死。”   话虽然这么说,可穆容渊心中也仍旧放心不下,所以二人也没有耽搁,穆容沉前脚走了,他们后脚便跟了上去一同北上。   ——   策马走在路上的穆容清,忍不住问穆容沉:“五哥,风韦媛的魂魄真的回到碧落了?”   穆容沉点点头:“我已经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想来云卿浅已经帮我把她的魂魄送回去了。”说道这里,穆容沉勾唇笑了笑,尽是得意的神色。   穆容清微微垂眸,想了想开口问道:“五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云卿浅会这样做?”   穆容沉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对云卿浅的过去一无所知,上一次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我本以为她出手相救那洛梓伊,是因为穆容壑对洛梓伊有心思。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穆容沉转头看向一旁的了悟。   了悟点点头:“那洛家小姐和云卿浅,是闺中好友。”   ……   此话一出,不等穆容清有什么反应,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愣住了。   云卿浅斩断了所有羁绊,正常来说这里的人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印象。   可为什么了悟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或许他真的是来自于碧落,你斩断羁绊的时候,除了他,便只有白邡没有受影响,白邡是在那羁绊被斩的时候自己发现异常,强行修复了,想来了悟也是如此。”   云卿浅有些担忧:“他们似乎十分熟悉,子衿,穆容沉到底要做什么?”   穆容渊沉默了,他实在想不出,穆容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别说站在对立面的穆容渊和云卿浅不明白,就连与穆容沉沆瀣一气的穆容清,也不明白穆容沉到底要做什么。   她侧头看了看那老和尚,心中疑惑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心中想不通,从来没有来过九州陆的穆容沉,为何会与这了悟和尚如此熟稔。   她几次三番想打探一下,都被穆容沉搪塞了过去,这让她也不敢太过多的探究。   “五哥,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穆容沉回头向身后看了看,身后明明没有人,可他仍旧漏出一个诡谲的笑容,然后大声说道:“关东!”   ……   关东?!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愣住了。   他们竟然不是去京城,而是去关东。   “爹……弟弟……他们是去找我爹和我弟弟吗?”云卿浅在心中其实已经做出了判断,可她仍旧忍不住问向穆容渊。   穆容渊连忙安抚:“别急,他去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白若,未必会去伤害岳父大人和迟儿。这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云卿浅摇头:“可他会去抓他们,或许还会用他们来威胁我。毕竟那了悟了解我的身世,这般好机会,那穆容沉如何会放弃!”   不等穆容渊有什么回应,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二人身后响起。   “你说的没错。”   这声音温润中带着一丝得意,得意里又掺杂着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一般。   穆容渊和云卿猛地回过身,就看到穆容沉一人站在他们身后。   他刚刚不是骑马走了么?   什么时候到他们身后的,他们竟然毫无所觉。   穆容渊下意识将云卿浅护在了身后,眼神戒备的看向穆容沉。   穆容沉淡淡一笑,没有理会穆容渊的,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云卿浅,淡淡开口道:“洛梓伊,只是一个开始,云戎和云卿迟也不是结束,杭城沈家,白鹿书院贺家,九霄阁君九霄,逍遥王世子白丹青,还有你们东周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宇文琅,云卿浅,你有太多的软肋了。如果不想让他们有事,倒不如你主动些,将白若的魂魄送回去。”   穆容沉越说,云卿浅的心越凉,她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穆容沉竟然把她在东周的关系了解了十成十。   “你和了悟,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什么人。”   穆容沉无奈的笑了笑,那表情就好像在看两个胡闹的孩子一样,丝毫没把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云卿浅,我不是来回答你问题的,我是来告诉你,无论我想作什么,你都阻止不了,只是有一点你要知道,从始至终,我都不想伤害你和小九,这一句是实话。”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杀人。   不等云卿浅和穆容渊在他的话中分析出什么,穆容沉已经化作一道虚影不见了。   二人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们不明白穆容沉这一来一去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都看得出,穆容沉的武功,已经深不可测了。   ——   关东,关东军校场。   “平刺!”   “呵!”   “挑杀!”   “呵!”   “回马!”   “呵!呵!”   云戎正在看着手下副将操练着兵将们。   眼看就年关了,关东苦寒,积雪成山,伴随着将士们的操练,一层层白雾飘起,给这个隆冬季节增加了一丝热血的暖意。   一上午的操练结束,云戎正打算下令让将士们去休息,一个传令兵就跑来禀报:“启禀将军,小公子他又去净月湖了。”   云戎微微皱了皱眉。   传令兵口中的小公子就是他的儿子云卿迟,世人都说云卿迟资质愚钝痴傻,可云戎从来不这样认为,他的儿子只是关闭了自己心房,不愿与外人交流罢了。   迟儿今年十一岁了,过了这个年关就十二岁了,半大的少年,眉眼间透着英俊和秀丽,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云戎看不懂的哀愁。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云卿迟有事没事就去净月湖,此刻的净月湖已经冰封千里了,整个湖水犹如一个大大的滑冰场,云卿迟就这样在冰面上走来去,不言不语。   “迟儿!”云戎站在岸上喊着云卿迟。   云卿迟微微顿了顿,转头朝着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抬步向云戎走来。   “爹。”云卿迟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稚嫩的沙哑,这是属于少年的变声期,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云戎却听出他似乎喉咙很干。   云戎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一个裹着狐裘的水囊,递给云卿迟:“迟儿今日说了很多话?”   云卿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接过水囊喝了一下,即便是裹着狐裘,里面的水仍旧结了一层碎冰碴,一口喝进去,透心的凉。   “今日都聊了什么?”云戎扣着小儿的肩膀一步步朝着云麾将军府走去。   云卿迟没有隐瞒,平淡的说道:“姐姐……”   姐姐?云戎有些疑惑。   最近他总是听下人禀报,说云卿迟对着空气聊天,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有些不寻常,但是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过痴儿。   可他为何忽然提起姐姐,问题是……他哪来的姐姐?   云家确实还有三个堂姐,但是云卿迟自打出生就跟在他身边,从未见过那三个姐姐,为何会自言自语说起姐姐?   是的,云戎并不觉得云卿迟是在跟一些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说话,云戎认为那是云卿迟的自言自语。   云戎想了想,又继续问道:“迟儿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云戎只是单纯的想多和自己这个寡言少语的儿子多说几句话而已。   可云卿迟却忽然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姐姐……”   云戎疑惑,眼神从小儿的脸上渐渐转移到他们前面。   那里此刻站着一男一女,二人穿着一黑一白两件大氅。   二人都是举世无双的容貌,单单是往那一站,就有让人挪不开眼的本事,尤其是那女子……红颜白发,美的不像凡人,最奇怪的是……为何眉宇之间,会给他一抹熟悉的感觉?   云卿浅看到云戎和云卿迟,几乎忍不住哽咽,上次见到弟弟还是他六岁的时候,一转眼,他竟已经成为一个少年郎了。   似乎感受到云卿浅的激动,穆容渊拉住了云卿浅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然后对着走过来的云戎父子笑道:“别来无恙,云将军!” 第465章 白家印记在哪(1更)   云戎愣愣的看着穆容渊好半天,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寒暄,没有说话,只淡淡道:“随我来,遮住脸!”   穆容渊有些意外与云戎的淡定,看到他活着,云戎竟然丝毫不惊讶?   其实云戎是惊讶的,但是以他和穆容壑的交情,他并不怀疑穆容渊的用心,反而担心是不是穆家出事了。   ……   云戎带着二人一路来到云麾将军府,将他们领到书房重地。   “请问这位是……”云戎对云卿浅有些好奇。   穆容渊开口道:“这是我的妻子。她也姓云,云卿浅。”   云卿浅?云戎猛地怔住了。   这个名字他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却让他想起一首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是沈秋颜生前偏爱的一首诗。   看到云卿浅此刻微微低下头,云戎以为是自己的表情吓到她了,连忙收敛眼神,开口道:“不错!不错的姑娘!很般配!我们很有缘啊,本将军也姓云。”   云卿浅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外泄,对着云戎行了一个大礼:“浅儿,见过云将军。”   云戎笑了笑,虚扶了一下云卿浅,然后转头看向穆容渊。   他虽然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没有散去,可他不想太过于失礼,吓到眼前的小姑娘,便转头开口说起正事:“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云卿浅感觉自己几乎按捺不住对父亲的思念,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有所流露,影响二人的谈话,云卿浅离开了书房留给穆容渊和云戎单独商谈的时间。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在书房的院落里看到站在雪地中的云卿迟。   姐弟二人面面相觑,云卿浅竟然感觉有些紧张。   “姐姐……”云卿迟淡淡的唤着,缓缓走向云卿浅。   云卿浅整个人都惊住了!   就算是在她没有斩断羁绊之前,云卿迟也很少叫她姐姐,这么多年来,叫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清楚。   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云卿迟在叫她姐姐?!   云卿浅连忙上前两步,她很想将眼前的少年抱在怀里,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必须克制。   云卿浅红着眼眶蹲下身,抬头看着云卿迟,柔声问道:“迟儿,你还好么?”   云卿迟点了点头,他果然是听得懂云卿浅的话。   云卿浅试探的问了问:“那你……你记得我是谁?”云卿迟应该不会记得才对。   可她却从云卿迟的口中清楚的听到了那两个字:“姐姐。”   云卿浅惊住了,难道说……难道说云卿迟记得她?   就在云卿浅整个人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云卿迟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而洁白的帕子,缓缓靠近云卿浅,伸出手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云卿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云卿迟面无表情,平平淡淡,可他却为她擦眼泪。   他是不是真的认识她?   就在云卿浅要控制不住情绪抱住云卿迟的时候,吱嘎一声,身后的书房门被推开了。   “爹。”云卿迟淡淡的唤着。   云卿浅连忙站起身,用袖子擦掉脸上剩余的泪痕,掩藏自己的情绪。   云戎没有看到云卿浅的悲伤,只是有些意外小儿怎么会站在自己书房外面。   云戎对云卿迟招了招手,云卿迟缓缓走过去,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云戎刚要开口介绍身旁的穆容渊,云卿迟就对着穆容渊缓缓拱手行礼:“姐夫……”   !!!   三个人都惊住了。   穆容渊和云卿浅一样,没想到云卿迟竟然会认得他们。   而云戎是被云卿迟的称呼弄愣了,姐夫?他为何要叫穆容渊姐夫?   “迟儿,你为何要叫他姐夫?”云戎柔声问道。   云卿迟开口道:“她告诉我的。”云卿迟看向身旁的空气。   见小儿有这种举动,云戎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唇,刚想训斥云卿迟不要胡说八道,就听见云卿浅开口道:“看来白若的魂魄,跟在了小公子身旁,而小公子,似乎能与她交流。”   穆容渊点了点头,转头安抚云戎道:“云将军,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知道有些难以接受,但我确实不属于这里,而令公子身边也跟着一个不属于这里的魂魄,我们要将她送走。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戎嘴唇翕动,若是眼前跟他胡说八道的人不是穆容渊,若不是他亲眼看到穆容渊的“死而复生”,他肯定会一脚踹过去!   可眼下……   云卿浅见云戎还是一脸狐疑,心中明白这是他在担心阵法对云卿迟有害。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走到云卿迟面前开口问道:“迟……迟公子,跟在你身边的魂魄,不属于这个地方,她需要回到她自己的世界,我们会摆个阵法送她回去,你可害怕?”   云卿迟微微垂眸,似乎在思考云卿浅的问题。   云戎担心云卿浅和穆容渊认为云卿迟痴傻,不等云卿迟开口回应,便先开口道:“迟儿寡言少语,但是他并不痴傻。他听得懂你的意思。”   云卿浅心中一痛,她当然知道,自己弟弟不痴傻,只是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小世界中。   云卿浅温柔的笑笑,开口道:“迟公子非但不痴傻,反而天资过人,不然他也不会与看不见的鬼神交流了。”   最近云卿迟的举动,一直被旁人诟病,这还是云戎第一次听旁人夸赞云卿迟天资过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感动。   只是他想不通,眼前这个穆容渊的小妻子,为何会给他一种亲近的感觉,姓氏相同,名字和迟儿也只相差一个字,就连眉眼间都和迟儿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他洁身自好,他都要怀疑眼前的少女是他的私生女了。   想到这里,云戎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咳咳,那……那你们现在就摆吧!别让那看不见的东西纠缠我儿。”   听到云戎这么说,云卿迟终于抬起头,依旧是面无表情,可云卿浅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不舍。   “她会离开?”云卿迟问向云卿浅。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她必须离开,她不属于这里,这只是她的魂魄,只有魂魄回到肉身中,她才是完整的她。”   云卿迟继续问道:“可还会回来?”   这……   云卿浅无法替白若回答这个问题。   见云卿浅为难,穆容渊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将她叫出来,然后你直接问她好么?”   云卿迟没有犹豫的点点头,他其实还没见过“她”,但是他却能感知到“她”的存在,还能听到她偶尔说话的声音,他很想看看这个跟他一样孤独的人,是什么样子。   ……   云卿浅和穆容渊按部就班的摆出了五行招魂阵,顺利的召唤出了白若的魂魄。   当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少女站在灶台旁边的时候,饶是杀人无数的云戎也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   云戎想伸手去拉自己儿子,可云卿迟却先一步走到了白若面前。   白若回过神来也没看穆容渊和云卿浅,而是先看到了云卿迟。   白若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不太自然的浅笑:“原来你……是个孩子。”   “十二。”云卿迟淡淡道。   “呃……”白若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了,这云卿迟是在跟她说自己的年纪么?   十二……连她的零头都不到。   云卿迟沉默了,他本就不善于表达什么。   穆容渊和云卿浅对视一眼,总觉得白若和云卿迟中间气氛有些奇怪。   “白小姐……”穆容渊率先开口打破诡异的沉默。   白若这才转头看向穆容渊和云卿浅。   穆容渊本来想问白家家主印记的事情,可是想了想还是先说道:“白家主他……过世了……”   白若身子一僵,即便是她习惯于冷心冷情,也难免脸上流露出悲伤和惊愕。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白若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云卿浅见白若这个样子,顿时心中更加自责,若不是她,白邡也不会死。   穆容渊叹口气,简明扼要的将白邡的死和穆容沉的野心说了一边,白若越是听到后面,手心攥的越紧。   心痛、愤怒、自责,各种负面情绪充斥着她的神经,让她这个魂魄的虚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若……”云卿迟开口唤她。   白若猛地一僵,下意识看向云卿迟。   云卿迟朝她伸出手,白若仿佛着了魔一般,根本拒绝不了他,也缓缓伸出手,虽然二人碰触不到,但仍旧摆出了一个牵手的姿势。   “会好的……”简单的安抚。   云卿迟的安慰简直连苍白都算不上,就这么三个字,可白若却冷静了下来。   云卿浅抬头看向穆容渊,心中有些担忧了。   穆容渊似乎看出了云卿浅的担忧,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片刻后,白若冷静下来,再次看向穆容渊开口道:“穆九爷,我帮不上你,那白家的家主印记,从来就不在我身上。”   什么?!   穆容渊和云卿浅都有些惊讶了。   白若重重的点点头:“确实不在我身上,当年父亲为了让我支撑白家不被吞并,将身上水元素尽数传给我,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体不被消耗太多,所以他没有把白家的家主印记交给我,他一直带在身上。”   穆容渊疑惑了:“难道穆容沉已经得到了?”   云卿浅摇头:“不,他没有,当初白……白家主他身体非常虚弱,一招半式都躲不过,若是他身上有白家的家主印记,至少不会惨死……”   说道这里,云卿浅忍不住对着白若再一次道歉:“白小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   白若摇摇头,开口道:“这是宿命。”   白家的人,逃不掉君家的情劫。   想到这里的时候,白若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忽然想到,眼前的少年,云卿迟,严格说来其实也是君家嫡系啊!   所以她……她才对他感觉如此不同么?   白若下意识看向云卿迟,却忽然发现少年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从未离开。   白若感觉心跳都露了一拍,眼前明明是个十二岁半大的孩子,可为什么会给她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你要回来。”云卿迟语气平淡,可众人却都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   云戎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自己的小儿好像很喜欢这个女鬼?   这怎么行!   云戎连忙上前拉住云卿迟的手,开口道:“迟儿,别闹,哥哥姐姐们有要事,你先进书房。”   云卿迟没有动,也没有挣扎,只定定的看着白若的魂魄,势必要她一个答案不可。   白若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更不知道自己回来能做什么,她两百多岁了,就算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那也是和眼前的少年不相配的。   哎呀!   白若心中惊呼,她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想到相配上?眼前的少年敏感而孤独,他或许只是需要一个陪伴吧。   是她想的太多了。   白若叹口气,对着云卿迟点点头:“我会回来。”算是安抚。   云卿迟笑了。   云戎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云卿迟,十几年来,云卿迟的笑容他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他儿子竟然笑了。   云卿浅也十分震惊,因为她记忆中,只有云卿迟在襁褓中才笑过,后来就从没笑过,这是……   云卿浅看看一脸苦笑的白若,和一脸恬淡笑意的云卿迟,忍不住又响起那个白家的诅咒。   这真是宿命难逃么?   穆容渊轻咳两声,把众人注意力拉回到正轨上。   “咳咳,白小姐,既然如此,家主印记可能还遗落在逍遥王府,你可知道那印记以什么形态保存的?”穆容渊开口问道。   白若点点头道:“是一枚青玉扳指,父亲他从不离身。”   扳指……   云卿浅愣住了,因为她见过那个扳指,当年在铸剑山庄的时候,白邡曾经将那个代表着逍遥王府印信的扳指,作为及笄之礼送给她。   礼物过于贵重,后来她还给了白丹青。   云卿浅忍不住苦笑,真是冥冥中都有注定么,若是当初她收下扳指,是不是眼下也不用这般担心了。   云卿浅想到了,穆容渊也想到了,穆容渊不止想到了那家主印信是什么,还想到另外一件事。   “卿卿,我们可能被骗了!”穆容渊语气凝重。   云卿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没错,他们上当了,那穆容沉故意提起关东,就是让他们乱了阵脚,可是他们抵达关东境内已经有三日了,也没有再发现穆容沉的踪迹。   本以为是穆容沉隐藏的好,可现在看来,那穆容沉或许根本就没来关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白家的家主印记,不在关东,在京城!   “我们要立刻去京城!”云卿浅焦急的说道。   穆容渊点点头,看向白若:“白小姐,我们送你回去,在朱厌地洞有一个名唤莫寻的公子,他身旁跟着一个灰袍道人,他们可以信任,你跟在他身旁,可保你安全,白家暂时不要回去了。”   白若点点头,她知道事情重大,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能做到的只有尽力配合。   云卿浅见白若点头,素手一翻,平妖铃出现在手心上。   看到平妖铃的出现,云卿迟敏锐的感觉到白若要离开,连忙又开口道:“十年。”   短短两个字,可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等白若十年,若是白若十年不会来,他便要去找她。   云戎都要哭出来了,好端端的,他儿子怎么就喜欢上一个女鬼,一个看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岁的女鬼……   云卿浅和穆容渊也是无奈,完全没有看穆容壑和洛梓伊好事那般轻松的心情。   毕竟云卿迟太小了,而白若又不是九州人。可云卿迟又难得敞开心扉……   像他这样的孩子,怕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一次动心的机会了吧。   云卿浅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该死的诅咒!”   ……   白若离开之前,最终也没忍心让云卿迟失望,同意了他的十年之约。   除了云卿迟喜悦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担忧不已。   然而这种担忧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外一件事冲淡了。   ——   次日。   休整了一夜的云卿浅和穆容渊,正打算离开关东去往京城,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北胡发兵压境了!   “怎么会这样?”云戎显得十分意外,一来是自打云家嫁过去两个姑娘之后,北胡和东周便算是接下秦晋之好了。一直很消停。   二来是眼下临近年关了,就算是按照以往交战的习惯,也不会有人在临近年关发起事端的。   这实在不寻常。   “领兵的人是谁?压境的原因可有调查清楚?”穆容渊开口问道。   云戎看向手下副将,手下副将立刻开口道:“是北胡大将军风玉泽,压境原因是云家二小姐,云卿娆侍奉太子殿下的时候出手刺杀,北胡太子北宫烈重伤不治……”   “北宫烈死了?!”云卿浅忍不住惊愕。   副将没见过眼前这容貌出众的一双男女,但是见云戎没有阻拦,便开口回道:“现在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发簪刺入心脉,据探子来报,出气多,进气少了!” 第466章 去京城(2更)   砰!   一声巨响,云戎差点把桌案拍碎了。   “云卿娆是疯了么?!”好端端的都嫁过去快两年了,现在才忽然难以忍受刺杀夫君?这怎么想都没道理啊!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二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南滇的战事。   看来这北胡发兵,也没有那么简单!   一定是穆容沉的手笔!   可是穆容沉到底想做什么?   “卿卿,我们要去京城了,这里……”   这里的战事他们不顾得了。   不等云卿浅有所回应,云戎就开口道:“没事,你们走,风玉泽与我交手多年,从未占过便宜,这里的战事不必担心。”   云卿浅却没有云戎那么轻松,这一次的战事明显不太一样。   云卿浅看了一眼穆容渊,穆容渊心领神会,拉着云戎低声说道:“风玉泽十分重视北宫烈,二人感情非同一般,若是旁人出事,风玉泽也不会失了分寸,在年关动手,云将军,不可轻敌。”   云戎疑惑的皱眉眨眼,好像有点听不懂穆容渊的意思。   感情非同一般是何意?   穆容渊撇撇嘴,有些话他也不好意思说的太详细……   “唉,云将军,总之你记得,这场大战,万不可轻敌!”   云戎重重点了点头。   ……   告别了云戎和云卿迟,云卿浅二人便一路南下去京城,只盼着穆容沉一行人,还没有找到白家的家主印记。   两匹骏马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马蹄印,而那马蹄印渐行渐远之后,树林里出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穆容沉一行人。   “五哥果然机智过人,他们真的带我们去找白家的家主印记了。”穆容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家主印记在哪,而穆容沉也只是能感受到被流放的魂魄在哪而已。   有了风韦媛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穆容沉没有贸然出手,他相信云卿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只是暗中观察,只是他没想到,那白家家主印记竟然不在白若身上。   这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因为在白若身上,他反而不好拿到,白若虽然武功不及他,但是白若可以躲,她若是利用水神之力躲到深海之中,他们这些旱鸭子要如何能抓到她?   如今得知白家家主印记不在白若身上,而在那个叫做白丹青的小子手上,这对他来说,无意是件好事!   “走,我们跟上去!”穆容沉开口道。   穆容清点点头,众人再次上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穆容清还是没忍住问出心中疑惑:“五哥,其实我们来主要是为了寻找家主印记,那么挑拨南滇、北胡、东周的战事,又是为何?”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南滇的皇帝是穆容沉未必利诱尉迟翾杀得,而北胡太子北宫烈,也是他命人下的手,为了避免麻烦,下手的时候留了一点余地,不至于立刻就死。   穆容沉为何要多此一举,做这些事呢?   穆容沉听到穆容清的问话,没有回应,只淡淡道:“清清,你说君家的家主印记会在哪呢?”   穆容沉岔开话题,穆容清明白,他是不想多言了。穆容清只好识相的顺着穆容沉的话题说起君家。   “若是我没猜错,应该在桃花深处,君一笑手上。毕竟君一笑还存在,她没道理将家主印记传给别人。”   穆容沉眉头微蹙:“若是在君一笑手上,就有些麻烦了。”万年修为的桃花精灵,他就算集齐七大神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   东周京城,江南第一锅。   “呦,白将军,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沈茂之看到站在门口担雪的白丹青,连忙迎上来,接过白丹青身上的大氅。   白丹青礼貌性的笑了笑,没有了过去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内敛沉稳。   “今天太冷了,过来喝杯酒暖暖身子!”白丹青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将佩刀放在桌面上。   “得嘞!您先坐,我这就去给您好酒好菜的安排上!”   白丹青点点头,从三楼的窗户看向外面的街道。   一转眼,二哥已经离开一年了,想想过去他整天纠缠穆容渊的日子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那个时候他意气风发,一心建功立业,可穆容渊总说他不够沉稳,心思浮躁,上了战场等于给人送人头。   现在他终于沉稳了,可是却没有了那一腔热血。   二哥的死,父王的失踪,终于让他这个玩世不恭的逍遥王世子,长大了。   “啧……这就是江南第一锅啊,太好吃了呐!”一道娇俏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在耳畔,白丹青听到这语气忍不住心头一颤,连忙寻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藕粉色袄裙的小姑娘,正在笑眯眯的吃着面前的江南第一锅,而她身旁坐着一对中年男女,看起来应该是小姑娘的父母。   “慢点儿,慢点吃!瞧你,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矜持!”中年女子宠溺的拿着帕子,擦掉小姑娘脸颊上的汤汁。   小姑娘笑眯眯的,眉眼弯成一条线,看起来颇为幸福开心。   白丹青轻轻勾起唇角,竟然觉得自己被他们这样天伦之乐的气氛感染了。   这一家三口,样貌普通,他都不曾见过,只是那小姑娘说话的语气,为何让他如此熟悉。   不仅仅是熟悉,还有一种久违的心悸。   他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么?   “来咯,来咯,白将军小心烫!”沈茂之风风火火的把准备好的酒菜端上来,还不等他开口要走,白丹青就说道:“沈老板,坐下喝一杯?”   沈茂之本想拒绝眼下是中午,正忙碌的时候,可是一想到白丹青的遭遇,沈茂之心中叹口气,坐了下来。   “成,小弟陪白将军喝一杯!”沈茂之给自己和白丹青满上酒杯,然后开口道:“白将军,听说陛下要给你在京城开建龙武将军府,白将军为何推辞呢?”   沈茂之的意思白丹青明白。   他现在一直住在忠勇侯府,沈茂之的意思是说他,何必要一直住在那睹物思人的地方,不是徒增烦恼么。   白丹青叹口气,虽然已经确认了穆容渊的死因,他还特意为此事跑到了南滇,可他心中就是耿耿于怀郁结难舒。   他那天人之姿的二哥,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哪怕是过去了一年,他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想在忠勇侯府住着,说不定哪天就能等到他的回来……   白丹青苦笑着喝了一口酒,酒气弥漫到眼底,惊起一团水雾。   沈茂之也叹口气摇摇头,心中也是对穆容渊十分惋惜。   “沈老板,你这江南第一锅生意真是数年如一日的好,却不知是谁这么蕙质兰心,让这锅闲时赚银子,战时挡兵刃。”   说起这个,沈茂之也是与有荣焉的笑了笑。   想当年南滇举兵进犯东周,攻陷临南城的时候,威武候穆容渊就是靠着这些玄铁锅步步退敌,这些锅上的两个锅耳,刚好可以容纳成年人手臂穿过,将它拿在手上呈现盾牌之势。   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是防御力简直无坚可摧!凭着这些盾牌,一句夺回了临南城,把南滇人打的落花流水。   想到这里,沈茂之喝了一口酒,笑道:“这哪是我想的,这都要多亏了……”   思路到这里戛然而止,要多亏了谁呢?   白丹青疑惑的看着沈茂之,难道是不方便说?   沈茂之挠挠头,一脸苦相的说道:“我忘了……是谁来着?谁出的这个主意,谁发现的玄铁矿,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白丹青看着面前形状奇怪的锅,忽然也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也是这样,最近一年来,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每每快要响起什么的时候,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怎么了?   “这位可是逍遥王府白世子?”一道温润的声音在餐桌旁忽然想起。   白丹青和沈茂之同时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一男一女站在桌子旁边,两个人都容貌出众仪表不凡,尤其是这男子,眉宇间竟然有些神似穆容渊,让白丹青顿时心生好感。   白丹青连忙起身:“请问公子是……”   穆容沉笑了笑:“在下穆容沉。”   穆容沉?!   白丹青听到这个名字实在有些惊讶,与穆容渊仅仅一字之差。   然而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性子的少年了,即便是心中惊讶,表面仍然十分平静,只看向沈茂之:“沈老板,我需要一个雅间。”   沈茂之心领神会,点点头:“好好好,随我来!”   ……   沈茂之将众人引入单间之后,便退了出去,留下白丹青和穆容沉,穆容清单独相处。   白丹青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然后开口问道:“不知二人是何人?找我有何事?”   穆容沉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白世子,我是穆容渊的五哥,这位是他的七姐,穆容清,我们自碧落而来。”   穆容沉九真一假的将碧落的事情和白丹青说了一番。   白丹青半信半疑,可是主观情感上,他愿意去相信穆容沉,毕竟只要穆容渊没死,他什么都愿意接受。 第467章 穆容沉的蛊惑(1更)   听完穆容沉的话之后,白丹青开口道:“你是说,我二哥被朱厌和妖女迷惑,现在需要集齐什么家主印记,来除妖,才能让我二哥恢复神智是吗?”   穆容沉点点头:“没错,小九他不是贪图权势和力量的人,他去帮那妖女拿走平妖铃纯粹是因为被迷惑了神智。”   白丹青轻轻呷了一口暖好的热酒,表情并没有穆容沉和穆容清想象的那么激动。   穆容沉倒也沉得住气,等待着白丹青的反映,可穆容清却等不及了。   穆容清开口问道:“白世子是怀疑我们么?”   白丹青笑了:“我不该怀疑么?”   莫名其妙冒出两个人,对他说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还要告诉他他二哥没死。让他如何能轻信,愿意相信是一方面,但是理智上的怀疑是另一方面。   穆容清想了想开口道:“白世子,小九他……穆容渊他很快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说的不是谎话了,只是他被那妖女迷惑,说出来的话,自然与我们背道而驰,我们不为难白世子,是非对错,你自己拿捏。”   听到穆容清这话,白丹青表现出了几分激动的神色。   穆容清见白丹青高兴,连忙继续说道:“白世子,他们此番前来,一定是为了白家的家主印记,你的父亲为了保护家主印记的秘密,死在了那妖女手上,白世子可一定不要被谎言所蒙蔽,让白家主他无法瞑目。”   ?   白丹青的手心猛地攥紧,爹爹死了?   “你说我爹死了?怎么死的?!”   穆容沉脸色微沉,对穆容清的多嘴有些不满意。   白邡是他杀的,他可以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隐瞒,但是不屑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穆容清这个节骨眼上提起白邡的死,根本对他们与白丹青的这场谈话,没有任何益处。她只是私心作怪,想害死云卿浅而已。   见穆容沉没有回应白丹青的问题,穆容清便继续开口道:“那妖女要去偷平妖铃,几大家主联合追击,在打斗过程中,中了妖女的圈套,不幸遇难,白世子……节哀。”   节哀?   他爹失踪了一年,他费劲了人力物力去寻找,现在忽然冒出两个陌生人来说他死了,岂是“节哀”两个字能打发的?   白丹青咬了咬牙,忍不住攥紧了放在桌面上的佩刀。   穆容清见到这个细节,开口安抚道:“白世子,我知道你现在很气愤很难过,但是那个妖女手上有平妖铃的力量,别说是你,就算是千军万马,也难敌其一。就连穆容渊都受到她的迷惑,更何况旁人!只有集齐七大家主印记,才能与之抗衡。白世子,你可记得白家主留给你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重要的东西?白丹青想了想之后,摇摇头,他常年不在江南,和逍遥王接触并不多,逍遥王离开那一天只抱了抱他,并没有留给他什么重要东西。   听白丹青这么说,穆容清和穆容沉有些狐疑了,那白若明明说有个青玉扳指的。   穆容清开口道:“白世子可见过一个青玉扳指?”   白丹青开口道:“我爹素来喜欢扳指,别说一个,百十来个逍遥王府里都有。只是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没有带在身上。”   穆容沉仔细观察着白丹青的神色,发现他双眼澄澈,神色如常,便知道他没有说谎。穆容沉脸色沉了沉,早知道他们路过杭城的时候就去逍遥王府搜一搜了。   只可惜,他只能感知到的魂魄的位置,感知不到那家主印记的所在。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临走之前,穆容沉和穆容清再三叮嘱白丹青,不要被妖女所迷惑,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控制住穆容渊,把妖女和穆容渊拆散开来。   白丹青点头应下,说会尽力。   ……   三人离开江南第一锅之后,穆容清担忧的说道:“五哥,那小子表面应下,可是我感觉他对我们很怀疑。”   穆容沉不太在意的说道:“我就是让他怀疑。”   “这是何意?”穆容清疑惑。   穆容沉有些不悦的看向穆容清,开口道:“清清,聪明人,不要做糊涂事,你应该知道,云卿浅,我志在必得,你若听话,她越不过你,你若不听话……”   穆容清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连忙开口道:“我明白,今日是我多嘴了,下次不会了。”   穆容沉点了点头,阔步而去。   他今日来找白丹青,并不真的为了让白丹青信任他,他的目的,那些蠢货,很快就会知道了!   真是令人期待呢……   ——   天牢。   “静王殿下,别来无恙。”了悟忽然旁若无人的出现在天牢中,一门之隔的看向牢房里样子颓废的宇文璃。   宇文璃已经坐牢一年多了,这一年来,新帝宇文琅没有为难他,只是关着他,也没有为难齐王和庆王,只是软禁了两人。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算是心慈手软了。   听到了悟的声音,本来躺在石床上的宇文璃,颇为疑惑的看向了悟。   “你怎么会来?”   了悟笑了笑开口道:“静王殿下是帝星,贫僧来,自然是拨乱反正,助帝星称帝!”   宇文璃嗤笑一声:“看来了悟师傅是来消遣我的,我身陷囹圄已久,你这点消遣,还无法刺痛我的心,也打不着我的脸。”   宇文璃已经没有开口自称本王了。   了悟一挥手,咔哒一声,锁在牢房上的铁链应声而断,可宇文璃却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宇文璃微微蹙眉,有些戒备的看向眼前这个他看不透的大和尚。   了悟走进牢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斑驳破旧的字,那些字刻在墙面上,却没有完全刻满。   “浅儿……”了悟笑了笑:“殿下刻这些字,是为何?”   宇文璃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刻这写字是为何。   了悟见他不回答,也不催促,只淡淡说道:“静王殿下,贫僧知道你在山坳中豢养了十万精兵,那些精兵本来是打算用在刀刃上的,可后来你不幸中计身陷囹圄,可那些精兵并没有被发现。”   宇文璃手指动了动,可态度依旧平淡:“那又如何,本王落魄,那些人就算没有被发现,想来现在也已经自谋出路了,你还打算他们在那抓紧操练,等着我这个阶下囚去带他们东山再起?”   “为何不可?”了悟反问。   宇文璃心中疑惑渐渐放大。   了悟笑了笑:“那些人,确实一直在操练,而他们的军饷,贫僧一日都没有断。是南滇避云寺,一直在供给。”   宇文璃腾地一下站起来了,心中犹如死水的镜湖变得不平静起来。   “你为何要这么做?”宇文璃说完之后,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别再跟我说帝星,我要你的真实目的。”   真实目的么?   了悟想想,笑道:“现如今,四国变成三国,东周占据地势最好资源最丰富的地界,无论是南滇还是北胡,都要受其掣肘。贫僧只是想为南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了悟顿了顿之后,继续道:“贫僧要求不高,杀了穆容壑,割临南城入南滇境内,其他的贫僧一分不要,静王殿下,你可愿意?”   愿意?   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宇文璃当然愿意,可是愿意是一方面,能力是另外一方面,他不觉得那十万私兵,能与宇文琅对抗。   了悟见宇文璃虽然有几分希冀,可是却没有了执念,微微叹口气。   “静王殿下,看到墙上那些字了么……”了悟指向那满墙面的浅儿二字。 第468章 得到水神之力(2更)   宇文璃疑惑的皱眉:“你知道本王为何要刻字?”   了悟大手一挥,一片桃花花瓣飞入宇文璃的眉心。这是属于宇文璃和云卿浅的羁绊,这一份羁绊,比之前宇文璃的记忆还多,这里有今生的,还有前世的。   记忆瞬间犹如潮水一般攻陷宇文璃的神经,让他整个人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   “浅儿……浅儿……浅儿……”宇文璃口中喃喃的喊着云卿浅的名字,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都被痛苦包裹住。   了悟趁热打铁:“静王殿下,穆容渊没有死,你心爱的女人正在和穆容渊双宿双栖,只有你拥有了无上的权利,才能重新拥有你的心爱之人。”   宇文璃缓缓抬起头,双眼中不再是一片心灰意泠的死寂,而是灼灼燃烧的火焰。   ——   白丹青离开江南第一锅之后,直接回到了威武侯府,如今他就住在这府上。   按照往常,他随意吩咐了下人准备晚饭之后,便回到自己的院落里。   他虽然住在威武侯府,但是一直住在客院,从不去主院,因为在他心中,穆容渊就算是死了,也是活着的。他要替他守着这里。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白丹青没想到,还真让他守到了。   “二哥!”白丹青声音有些颤抖,然而这已经比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穆容渊时候,要好多了。   昨天晚上他第一次见到穆容渊的时候,几乎泣不成声。   穆容渊没有起身,只是招手让白丹青坐到桌旁。   云卿浅缓缓上前倒了两杯热茶给他们兄弟二人。   饶是昨天见过一次了,白丹青仍然觉得眼前这个白发少女,美的不像凡人,让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多谢二嫂。”白丹青恭敬的回道。   穆容渊见白丹青喝了一杯热茶,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之后,才开口道:“见到他们了?”   这京城毕竟是穆容渊的地界,昨天他们就已经通过四海赌坊建立的暗道,从城外偷偷回到了威武侯府,并没有被穆容沉发现踪迹,想来穆容沉应该认为他们在后面吧。   白丹青点了点头,把和穆容沉的他谈话细细说给了穆容渊听,包括穆容清的挑拨离间,和白邡死因的的叙述。   穆容渊叹口气道:“白家主他……”   白丹青打断了穆容渊的话,开口道:“二哥,我信你,无论我爹是怎么死的,我都信你!所以你不必跟我解释!”   穆容渊本来想跟白丹青说清楚杀害白邡的就是穆容沉,可是想了想还是暂时忍下了,白丹青少年心性,就算是几经变故变得沉稳几分,可他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因为悲伤做出冲动的事呢。   穆容渊拍拍白丹青的肩膀,开口道:“你放心,逍遥王的仇,二哥一定替你报。但他绝对不是死在你二嫂手上。”   白丹青抿了抿嘴点点头,心中仍旧忍不住难过。   “二哥,这就是我爹的扳指,怎么会在我这里的,我也记不清了,只是爹失踪以后,我心中难过,便把这东西一直待在身边。平日里我不喜欢珠宝饰品,就贴身放着,也算……睹物思人吧。”白丹青苦笑一下。   穆容渊从白丹青手上拿过那个青玉扳指,一道风元素透入,果然感觉到强大的水元素力量。   果然是白家的家主印记。   只是……   东西虽然找到了,但是要放哪呢?穆容沉已经找到白丹青,这东西着实不适合再放在白丹青身上。会给他带来危险。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不被穆容沉夺走呢?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穆容沉曾经说过,这平妖铃,是需要经常有五种不同元素之力的人,将本身元素之力渡入进去,来维持它的力量。”   穆容渊点点头,然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把这水神之力全部灌注在平妖铃里。”   云卿浅点点头:“平妖铃只有我能拿到,或许只有这样才最安全。只是……”   云卿浅有些担忧:“这样一来,水神之力就等于不复存在了,白家再也没有家主印记了,在碧落,怕是要没落了。”   穆容渊倒是不这样认为,穆容渊开口道:“若是有穆容沉,那么穆容沉容不下白家,即便白若有家主印记,也不是穆容沉的对手。若是没有了穆容沉,那么白家就算没有家主印记,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在碧落的生存。现在白家的家主印记,无论是在白若手上,还是在子画手上,给他们带来的都只有威胁,没有益处。”   听穆容渊这么说,云卿浅当即不再犹豫,左手一翻,将平妖铃拿在了手上,右手轻轻一捏,那扳指瞬间化为齑粉。   伴随着扳指的破碎,一道淡蓝色的水元素之力灌入了平妖铃中,平妖铃叮当作响,似乎十分喜欢。   白丹青看到眼前一幕忍不住咂舌。   旁的不说,就单单云卿浅捏碎扳指的架势,他便知道,眼前的这个二嫂,功夫远在他之上。   ……   得到了白家家主印记,云卿浅和穆容渊都十分高兴,这就等于从根本上打破了穆容沉的诡计。   他这辈子都别想集齐七大神力了。   然而这种高兴的感觉还没持续多久,就传来了坏消息。   “启禀白将军,不好了!天牢、齐王府、庆王府,同时失火,火势蔓延很大,天牢中很多要犯趁乱逃走,齐王,庆王二人也不知所踪!”侍卫的声音很急切,好在说的很清楚。   白丹青现在暂代龙武军统领一职,京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责。   “二哥,我出去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穆容渊和云卿浅几乎是同时想到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穆容沉。   “一定是他!”云卿浅担忧的说着。   穆容渊脸上也蒙上一层阴霾,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穆容沉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他常年在京城出入,很多人都认识他,现在他也没办法出去帮白丹青。   “子画,救火,救人,不要和穆容沉正面对抗,你不是他的对手,整个龙武军都不是!”穆容渊语气十分沉重,让白丹青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白丹青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去。   云卿浅看了看穆容渊,开口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齐王宇文琢,和庆王宇文珏,都还好说,那静王宇文璃若是逃走了,那京城又要大乱了。”   云卿浅想了想之后又补充道:“陛下和贺家哥哥也会很危险!子衿,我要去……”   穆容渊开口道:“好,你进宫去,把贺家大公子带进去,保护在陛下身边,我去追宇文璃。”   云卿浅有些担忧:“可是你的样子……”   穆容渊摇头道:“无妨,我遮住脸,而且……我没打算让宇文璃活着回来!”   若不是当初他被困在南滇,若不是当今陛下优柔寡断,这宇文璃早就应该死了!   云卿浅点了点头,对于穆容渊要杀宇文璃这件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宇文璃对于她,已经经不起半点波澜了。   ……   二人离开了忠勇侯府之后,便一个朝着白鹿书院疾驰,一个往城外飞掠。   云卿浅来到白鹿书院时候,整个书院中已经乱做了一团,不为别的只因为庆王府和白鹿书院相隔不远,大火被风向牵动,直接连累了白鹿书院。   火光冲天的白鹿书院中,众人争相逃窜。不是他们不想救火,而是这数九寒冬的天气,让这书院中的所有池水都结冰了。   唯一没有结冰的一口深井,也只能一桶一桶的往上打水,根本来不及施救。   京城水龙队呢? 第469章 京城大火(3更)   云卿浅下意识寻找水龙队的身影,可是却毫无发现。   最后在去找水龙队,还是救贺荣远中间,云卿浅选了后者,因为她听到有人在大喊:“贺大公子还在里面,快救人啊,救人啊!”   云卿浅心里一惊,连忙飞身落在贺荣远的院子里。   她一袭青衣,红颜白发,在这三更半夜忽然出现,吓得一众学子忍不住纷纷惊叫出声。   “啊!鬼啊!”   “啊,妖精妖精!”   “快跑啊,快跑啊!”   云卿浅没空理会那些惊叫的人,她只知道贺荣远被困在眼前这个大火熊熊的屋舍内。   怎么办!   周围没有水,若是贸然进去,她根本救不了人。   咔嚓!咔嚓!   房子开始响起房梁断裂的声音。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不行,不能再耽搁了,救人要紧!   云卿浅顾不得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多大轰动,也不顾不得使用妖力会不会令她失去神志了。   只见她素手轻翻,平妖铃跃然于掌心之上。   云卿浅左手托着平妖铃,让平妖铃悬浮于掌心之上,右手轻轻弹了一下平妖铃的一边儿,伴随着叮铃铃的声音,平妖铃飞速旋转起来。   直到古铜色的平妖铃渐渐变成淡蓝色,云卿浅才大喊一声:“去!”   平妖铃唰的一下飞出去,在着火的屋舍上面,悬浮着射出一道道水龙。水龙席卷过的屋舍大火瞬间被熄灭。   这种惊世骇俗的景象,熄灭了屋舍的大火,却无法熄灭一众学子的恐惧之心。   因为云卿浅用了平妖铃的妖力之后,整个人周围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凌厉,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球,渐渐蒙上一层血色,就连她那一身青衣,都开始渐渐变成红色。   “妖……真的是妖怪……快跑,快跑!”   “跑什么跑,没看是她救了我们么,她是神仙啊!”   “哪有这么恐怖的身形,你看她眼睛,全是血啊!”   有人说云卿浅是妖,也有人说她是仙,然而无论对云卿浅是怎样的评价,众人都有共同的感受,那就是,此时此刻云卿浅,样子太可怕了!   双目赤红,脸色惨白,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云卿浅顾不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大火灭了之后,她连忙冲进去找贺荣远,然而仔细寻找一番之后,哪里有贺荣远的影子,这个房间里,分明就没有人!   她被骗了?!   云卿浅意思到这一点之后,顿时怒火中烧!   这种愤怒充斥理智的感觉,让她完全控制不住。   不行!不能生气,不能动怒!   贺荣远不在白鹿书院,那会在哪?为什么有人故意说贺荣远被困在里面?   云卿浅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众人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就要跑,然而有些腿软的,连跑都跑不了直接就跪了。   云卿浅随意拉了一个人领子,冷声问道:“贺荣远在哪?”   那人哆哆嗦嗦的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此刻的云卿浅跟本没有什么耐心,怒声道:“贺荣远在哪!”   那人被云卿浅这么一吼,直接晕了过去。   然而不明就里的其他学子,还以为那人死在了云卿浅手上,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天啊!杀人啦!”   “啊!妖精杀人啦!”   “快跑,救命啊,妖怪吃人拉!”   众人你追我赶,急不可待的逃离了已经灭了火的白鹿书院。   云卿浅还想在抓个人问问情况,就猛地听到庆王府传来呼救声。   “救命啊!”   “救救我们!”   “有人吗,救命啊——”   云卿浅知道那些人是被困在火中的庆王府下人。   反正已经用了平妖铃了,也不在乎多用一次。   云卿浅飞身而起,蓝色的平妖铃紧跟其后,如法炮制之后,几条水龙迅速灭了庆王府的大火。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每次使用平妖铃,都会有力量充斥入她的体内,让她感觉由内而外的舒适,这种舒适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着火了!着火了,忠勇侯府也着火了!”路上的大喊声,惊动了刚刚灭了庆王府大火的云卿浅。   忠勇侯府着火了?   云卿浅刚要抬步去忠勇侯府,便又听到呼救声:“糟了,洛丞相府也着火了!”   “皇宫也着火了!”   “水龙队的水车全部冻结了,天啊!快逃命啊!”   ……   云卿浅飞身而起,悬浮在半空中看了一圈,此时此刻,整个京城亮如白昼,几乎每一个区域都有熊熊大火。   “穆容沉!你简直没有人性!”这样的大火,没有水去救援,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丧生!   可偏偏这数九寒冬所有水源都结冰了,而那明明应该纯水的京城水龙队却忽然都没有水!   该死的穆容沉!一定他搞的鬼!   此时此刻,云卿浅根本没有选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京城毁于一旦,更加不能看着那些她重视的人死在这场大火里。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再次祭出平妖铃,双手手心相对,平妖铃悬浮在手心中间。   “以上古妖力,驱水神之力,水漫千山,去——”云卿浅话音一落,那不足一指长的平妖铃,瞬间飞到半空中,变得无比巨大。   巨大到可以遮天蔽日的程度。   那些四处逃窜的百姓,那些惊慌失措的路人,此时此刻都被眼前的情况惊住了。   一个白发红衣的女子飞在半空中,一个令他们看不清边界的大铃铛竖立在头顶上。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绝对是妖邪,这绝对是祸事。   唰!唰!唰!   无数道水龙从平妖铃下射出,准确的去袭击那些着火点!   火焰被一点点熄灭,然而水龙也冲毁了不少建筑结构。即便是云卿浅已经努力去控制水龙的动向,仍旧无法确保每一道水龙的力道不损坏房屋。   本来的天降大火,瞬间变成天降大雨,所有百姓心中的惊慌一层又一层的叠加。   然而云卿浅已经顾不得这些人怎么想了,她努力的和自己脑海中的杀意做对抗。   “你看看这些无知的人啊,他们在骂你是妖精!”   “明明是你出手相救,可他们却不知好歹。”   “看到那隐藏在暗处的士兵了么,是皇帝派来杀你的!”   “你以为你救了城的百姓,他们就会正视你了么?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善恶。”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无知的愚民,还天下一方净土!”   “杀!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脑海中的声音不知是谁的,可是却久久挥散不去,而且越来越清晰……   ——   穆容渊离开威武侯府之后,一路往城外追去。   同时跑了三位王爷,不可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在城外的十里亭附近,穆容渊看到了那一行逃跑的人。   只是,这阵势……实在有些奇怪。   十里亭中,穆容沉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对面坐着穆容清,二人正在闲适的品茶。   十里亭外,站着静王宇文璃,齐王宇文琢还有庆王宇文珏,三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的,都没有什么精神,却也没有受伤。   穆容沉为什么要救这三个皇子?他有什么目的?   穆容渊有些担忧的走上前。   即便是他脸上带着面巾,穆容沉也可以轻易的辨认出他。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小九你的轻功越来越好了。”穆容沉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丝毫没有把穆容渊放在眼里。   穆容渊心里开始有一丝慌乱,因为穆容沉似乎在等他,既然在等他,那是不是说明他故意将他和云卿浅设计分开?   想到这里穆容渊已经没有了去杀宇文璃的心思,当即就要转身回京城。 第470章 糟了!(4更)   然而穆容沉一个闪身拦在了穆容渊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冷笑一下开口道:“怎么,见到你这些老朋友,不打算打个招呼?这么着急离开?”   话音一落,一道风元素袭击向穆容渊,穆容渊本能的格挡,虽然没有受伤,可脸上的面巾还是被穆容沉打落。   那三个站在一旁僵硬的王爷,同时惊呼出声。   “穆容渊?!”   “他不是死了么?”   “这是怎么回事?”   穆容沉只出了一招,没有在继续出手,而是开口道:“怎么回事?因为穆家有不臣之心啊,穆容渊假死,就是为了能有取而代之君临天下的一天,三位王爷,你们要放任他如此么?”   穆容渊实在搞不清楚穆容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穆容沉好整以暇的看着穆容渊脸上的担忧神色,在他探究的眼神中,果断出手杀了齐王宇文琢,正欲再杀庆王的时候,宇文璃猛地惊呼道:“你干什么!”   穆容沉完全没有理会宇文璃的意思,在他眼中,宇文璃就是蝼蚁,刚想继续动手,了悟就开口道:“庆王和静王乃一母同胞。”   穆容沉明白了了悟的意思,如果他将借静王的力,至少不能动手杀他弟弟。   穆容沉收了手,饶有兴致的转头看向一脸惊愕的穆容渊。   穆容渊确实惊讶,不是因为穆容沉查了宇文琢而惊讶,而是杀人本身这件事令他十分惊讶。   “你……你竟然动手杀人!”他们用碧落的力量来杀九州陆的人,完全是违背天地规则的行为!   穆容沉淡淡一笑,开口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杀洛梓伊,不杀云卿迟,不杀白丹青,并不是因为我被规则所缚,而是我想与不想。”   穆容渊觉得眼前的穆容沉很可怕,也很陌生,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他完全猜不透。   “五哥,我还叫你一声五哥,就是因为我还记得年幼时你的照顾,无论那时是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幼时你确实给了我帮助。今日我不妨与你说清楚。你要的穆家家主之位,我从来就没有觊觎过。你想要的碧落之主的位置,我也从来没有惦念过。而你担心的朱厌入世的事情,也根本不必担忧,那平妖铃,我会让卿卿每隔四十八日便送回去一次,直到寻找到卿卿的魂魄,确保安全无恙为止。”   穆容沉开口打断了穆容渊的话:“你说来说去,就是想告诉我,我想要的东西,你其实都不稀罕对吗?”   穆容渊微微蹙眉道:“我想说的是,我们其实可以不在对立面。”   穆容沉嗤笑一声,摇摇头道:“好,你想与我讲和,五哥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给你这个机会!穆家家主也好,碧落之主也罢,七神力,平妖铃,这些我通通可以不要,我……只要一样。你若愿意给,我立刻收手,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平息南滇和北胡的战火,解决东周一切的隐患,你觉得如何?”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直觉告诉他穆容沉要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果不其然,片刻后,不等穆容渊回应,穆容沉就开口道:“我要……云卿浅!只要你把她洗干净送到我的榻上,我保证三日内,恢复天下太平!哦,对了,忘了说,我只要她一天!”   “你做梦!”穆容渊一道风刃射过去。穆容沉挥挥手就驱散了。   穆容沉看着愤怒边缘的穆容渊,脸上笑意更甚,语气轻松的说道:“怎么?一天都不行?还是说,五哥用过的东西,小九嫌弃?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我吃剩的,穿剩的,不要的东西,送你那,你统统视若珍宝,今日反倒嫌弃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强行压制住再次出手的冲动,   他打不过穆容沉,穆容沉是在故意激怒他,他搞不清楚穆容沉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知道天下大乱对他有什么好处,可有一点穆容渊很清楚,那就是他不能再继续和穆容沉纠缠了,他要赶紧回去找云卿浅。   穆容渊刚转身要走,穆容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要去找那个妖女么?怕只怕,来不及了……”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来不及了?   穆容沉给白丹青施压,他们得到消息之后急于将水元素注入了平妖铃,然后京城大火……   糟了!   穆容渊从未这么惊恐过,因为他想明白了,穆容沉从头到脚就没有想要过白家的家主印记,也就是水神之力。   他是故意逼他们慌不择路把水神之力注入平妖铃的。   然后穆容沉再放火烧京城,再逼云卿浅救人,云卿浅过分使用平妖铃的妖力,迟早会被平妖铃吞噬!   “穆容沉!你好卑鄙!”穆容渊怒骂一声之后,立刻飞身离去!   看着穆容渊渐渐远去的背影,穆容沉笑了笑,卑鄙?他并不觉得,兵行诡道,这不是常态么。   穆容沉心中暗道:“小九啊小九,七大神力,从来就不是为了我收集的,而是为你啊!”   一直到穆容渊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穆容沉才转头看向了悟和宇文璃,淡淡开口道:“你们可以走了,记住我的话,两个月内,我要看东周境内乱起来!”   ——   皇宫。   “陛下,你快回去吧,这里危险啊!”乔公公半个身子挡在宇文琅面前,眼神戒备的看着半空中的白发妖女。   宇文琅三分疑惑,七分好奇的站在宫墙上的角楼里,同样看向远方。   哒哒哒脚步声响起,贺家大公子贺荣远走上角楼。   “启禀陛下,弓箭手已经就位,通通都淬了毒!”贺荣远禀报到。   宇文琅微微垂眸,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半空中的女子就会被射成筛子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和命令。   “贺爱卿,”宇文琅呼唤贺荣远。   贺荣远上前一步:“微臣在。”   宇文琅继续道:“贺爱卿,你说那送信的人会是谁?”   贺荣远犯了难:“这……”   前几日御书房忽然多了一封信,信中名言,穆家二公子,穆容渊诈死,目的就是以图谋朝篡位。   穆容渊先后刺杀了南滇皇帝和北胡太子,引发两国对东周大兵压境,牵制住南北两片的兵力。   而后又带回一个妖物,试图直捣黄龙,弑君夺位。   信中写的详细,那妖物红颜白发是个女子,会以水为媒,水淹京城的邪术。   若只是一封莫名其妙的举报信,或许还不会引起朝廷的重视,可这封信抵达的第二日,朝廷就收到了来自南滇和关东的战报。   果然两个地方的战事同时起了。   所以自从那日开始,宇文琅便没有再宿在自己的寝宫中,而是去了不起眼的院落,京城中除了生活必须的井口之外,也不允许任何池塘屯水。   好在正值隆冬,大部分的池塘都冰封了,就连很多井口也被堵死,最后连京城水龙队的储水也通通被责令倒翻。   这才导致京城大火,却没人施救。   宇文琅没有得到自己手下大臣的回应,便皱眉道:“贺爱卿,为何朕觉得那妖女,不像坏人呢?”   贺荣远抬头看向还在半空中悬浮的云卿浅,他已经不认识她了,远远的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她白发红衣,显得异常妖冶。   再加上头顶那遮天蔽日的大铃铛,和水漫京城的水龙,贺荣远实在说不出她是一个人。   “陛下,她……实在太诡异了些。旁的不说,就是这飞行之术……” 第471章 快跑(1更)   宇文琅点点头:“没错,她太不寻常了,可是贺爱卿你看,她在救火啊!今日若不是她出手,怕是整个京城都要烧光了!”   贺荣远想了想,开口道:“陛下,要不微臣去与她商谈一下,现在火势已经小了,让她收了水势?”   乔公公连忙帮腔到:“是啊陛下,水要收了,这数九寒冬的,那些百姓被淋了一身的水,若不赶紧寻个暖和地方,怕是不到天亮就要被冻死了。”   宇文琅抿了抿嘴唇,终究是不放心让贺荣远一个人去冒险,便开口道:“你多带一些人手,先吩咐埋伏的人,不要贸然出手。朕不觉得穆容渊是诈死,若他诈死,白丹青不会留在京城。”   “可若白世子留在京城就是为了里应外合呢?”乔公公忍不住推敲道。   宇文琅和贺荣远都沉默了,因为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就算他杀了朕又如何,他穆家也无法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宇文琅皱眉道。   负责保护宇文琅的御林军统领摇摇头道:“陛下,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到时候,只有胜者为王,谁还估计得了血统一事啊。微臣看,这也正是他杀了南滇皇帝,和北胡太子的原因。”   文武百官都忙于对应外敌,若是此刻皇帝再死了,当然是谁有本事保住东周,他们就奉谁为帝啊!   贺荣远倒抽一口凉气,倒是不觉得这御林军在挑拨离间,而是觉得这种事情,大有可能啊!   相比之下,皇帝宇文琅倒是沉稳许多,亦或是说,他始终不相信,穆家会有这样的心思。   倘若穆家有不臣之心,当初只要他们兄弟二人都放弃临南城就好了,等南滇一路打过来,杀了他这个皇帝,然后穆家兄弟再以护佑东周为名,打退南滇士兵,也一样可以得到东周百姓的拥护,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弄来一个妖女。   “没有眼见,不能为实,贺爱卿,去和那女子说说话吧,看看她能否先收了水龙。我们不能凭借一封信就贸然行动。”   宇文琅还有一句心里话没有说,那就是眼前的妖女如此厉害,他们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弓箭手,真的可以杀了她么?若是没有杀她,反而激怒了她……   宇文琅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忍不住想出“屠城”二字。   ……   云卿浅漂浮在半空中,她不是看不到大火已经熄灭了,也不是不想收回平妖铃,而是她感觉自己做不到。   她在与平妖铃争夺这具身体的主控权,然而她用平妖铃的力量越多,她的控制力越弱。   “云卿浅,你冷静点,停下,快停下,不能再继续放水了,火已经灭了!”   “云卿浅,你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云卿浅,快收回平妖铃,收回平妖铃!”   可无论她给自己怎样的暗示,她心中杀意仍旧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盛。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都在等待着上级的命令,当他们看到贺荣远款款走来的时候,忍不住微微松口气。   贺大人来了,是不是说明这个令人畏惧的女子不是敌人,他们从内心里是不愿意去和眼前的妖女为敌的。   一来众人都看到了云卿浅救了火,二来众人也都看得出自己的和云卿浅之间的差距。   他们真的能打败她么?   “这位……这位姑娘,火已经灭了,你……”   饶是舌灿莲花的贺家大公子,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与眼前的少女沟通,因为她看起来太不寻常了。   这种不寻常不仅仅是她飞在半空中的样子,而是她的状态,她眉头紧锁,双拳紧握,就连双唇都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隐忍什么。   她很痛苦么?   贺荣远心中疑惑又担忧,连忙开口道:“这位姑娘,在下乃东周丞相贺荣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妨先下来,我传御医……”   “闭嘴!”云卿浅怒斥道。   贺荣远心里一抖,抿了抿嘴唇,继续道:“姑娘,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有什么话不妨先下来说……”   云卿浅当然知道自己不对劲,因为刚刚那一句闭嘴根本不是她说的,准确的说,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她想说让贺荣远离开,可她却发现自己的神志越来越模糊。   此时此刻的她分不出半点注意力来应付别人,她需要全神贯注的去和平妖铃争夺这个身体。   ……   穆容渊在想到穆容沉的阴谋之后,整个人便忍不住的惊慌失措。   上次在灵浮岛,他见过云卿浅失控的样子,杀伐果决的根本不像她,可那一次好歹也是面对她真正的敌人,与这次完全不同!   东周京城,都是她的亲人和朋友,就算与她没有直接联系的,那也是无辜的百姓。   若是云卿浅真的发起狂来杀了这些人,等她清醒过来之后,她能原谅自己么?   不……不是,更严重的是,她还会清醒么?   若是她真的失手杀了沈茂之或者贺荣远,亦或是白丹青……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提气加速往回走。   ……   “五哥,我们为什么不再多拖延一下小九,让他就这么回去找云卿浅,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此时此刻,穆容清才看出来,穆容沉的目的是为了让云卿浅失控,最好是让云卿浅屠城。   穆容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开口道:“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能有多大影响,顶多便是愧疚罢了。”   “五哥的意思是……”穆容清有些不敢去揣测。   穆容沉倒是不介意告诉她,他转过身面对着穆容清,脸上带着依旧浅淡的笑容,开口道:“我要她亲手杀了最爱的人,要她永远陷在自己的心魔里不能自拔,让她成为彻头彻尾的妖!”   穆容清感觉有些脊背发凉,她知道她不该探究过多,可是她忍不住还是想问问:“五哥……你到底……到底要做什么?”   穆容沉抬头看看天色,轻轻叹口气道:“做什么?打发一下无聊的岁月罢了!”   穆容清咽了咽口水低下头,若说她之前还有旁的心思,那么这一路走来,穆容沉的步步先机,和运筹帷幄,已经让她不敢有半点异心了。   ……   京城里,云卿浅还在空中和自己争执,任凭贺荣远如何劝说,云卿浅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本来用于救人的水龙,此刻俨然已经成灾,隆冬季节,却天降大雨,百姓苦不堪言。   穿着一身被淋湿的衣服,贺荣远被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可饶是这样他仍旧没有放弃劝说云卿浅。   就在他打算继续开口说服云卿浅的时候,在一旁埋伏的弓箭手忽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打一个喷嚏不是大事儿,可是他这身子一抖,让已经张满的弓箭,瞬间射了出去,嗖的一下,一枚羽箭破空朝着云卿浅刺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众人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只见那淬了毒的羽箭直射云卿浅的太阳穴位置。   “小心——”贺荣远大声提醒。   然而他的提醒根本就没有用,准确的说,应该是多余的。   那羽箭虽然来势汹汹,却在距离云卿浅太阳穴不到一寸的位置撞上了一层众人看不见的屏障,金刚的箭头连带着后面长长的剑身,都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撞击在屏障上化为一地齑粉。   根本没人能伤的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贺荣远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然而还不等他心中做出判断,半空中的云卿浅便猛地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贺荣远几乎是本能的,朝着那些弓箭手埋伏的位置,大喊道:“快跑!” 第472章 误杀穆容渊?(2更)   然而他的喊声终究还是慢了平妖铃的水龙一步,一道巨大的水龙直接冲向那埋伏弓箭手的阁楼。   轰隆!   哗啦啦!   水龙巨大的冲力瞬间将那座二层的阁楼冲成了断壁残垣。   呼救声,呐喊声,挣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而周围环境越是纷繁嘈杂,云卿浅的情绪越是激动难以抑制。   “姑娘!姑娘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贺荣远焦急的朝着云卿浅走近几步。   身旁的侍卫都在劝阻:“贺大人,不要去!”   “贺大人,危险!”   “贺大人,咱们放箭吧!”   放箭?贺荣远脑海中很快否定了这个策略,刚刚那一幕他亲眼所见,这种箭对眼前这个少女根本没有用。   他宁愿相信这个少女是好意,只是控制不住神力,也不相信,他们的箭能伤到她。   就在贺荣远还在想办法安抚云卿浅的时候,云卿浅的神志已经抵达了崩溃的边缘。   因为刚刚水龙冲毁了阁楼,又导致几条人命的丧生,杀得越多,她越难以维持清醒。   “滚,都滚开,滚开!”云卿浅大喊着。   然而贺荣远如何敢让众人撤退,身后就是皇宫,陛下就在里面,周围都是房屋,百姓就在里面。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弃之于不顾!   “姑娘,你听我说,你……”   在云卿浅耳中,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变得异常刺耳,她什么都不想听到,尤其不想听到有人说话。   眼看着贺荣远撞到枪口上来,云卿浅忽的俯冲而下,手心一番,一道由水铸成的利刃出现在手上。   贺荣远眼睁睁看到这个双目赤红的女子朝着他飞身而来,可他却没有半点躲闪的余地。   不是他不愿意躲,而是他根本躲不及,甚至连一个呼吸的功夫都不到,云卿浅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唰!   手起刀落的架势!   噗!   皮肉被割破的声音!   一抹鲜红的血液瞬间在云卿浅面前,划出一道惨烈的弧线。   “贺大人!”一众兵将连忙冲上来。   然而贺荣远却只是脸色惨白的说了一句:“我……我没事!”   贺荣远没事?   那么云卿浅用水刃杀得人是谁?!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挡在了贺荣远的身前。   而那男子的容貌……   分明就是死了一年多的威武候穆容渊啊!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忍不住惊恐的后退,这又是妖女救火,又是死而复生的,完全垫付了他们的认知。   ……   “卿卿……”穆容渊忍受着胸口的剧痛,不顾还插在他胸口的水刃,竭尽全力靠近云卿浅,忍受着让水刃刺入更深的痛苦,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呼……”穆容渊粗重的呼吸着,这一招,伤的很重,他现在连呼吸都觉得全身疼痛,可他却固执的没有让自己精神涣散,也没有让自己晕倒。   他知道只有他能救云卿浅,只有他能唤醒云卿浅,他不在乎旁人,不在乎这些百姓或者皇帝,他只在乎他的妻子。   他不能让她成妖,不能让她被平妖铃吞噬,更不能让她为神志不清时候的所作所为后悔,不能让她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悔恨。   “卿卿……卿卿……卿卿……”穆容渊胸口的鲜血汩汩流出,穆容渊疼的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倔强的抱着云卿浅,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   熟悉的气息将云卿浅包裹住,淡淡的浅茶香代替了她口鼻中的血腥,那一声声温软的呼唤仿佛在她脑海中想起。   在云卿浅的识海中,那个自己明明已经走到悬崖峭壁了,却被人猛地拉住了手腕,云卿浅回头看过去,正是那四月芳菲中,朝她走来的穆容渊!   云卿浅猛地惊醒,手中的水刃瞬间消失,她眼睛立刻恢复了黑白分明,一身裙裾也恢复成淡淡的天青色。   “子衿!”云卿浅看不到穆容渊的脸,可是她却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与往常的不同。   她刚刚只是失去神志,并没有失去记忆,云卿浅猛地意识到,她……她居然亲手杀了穆容渊?!   “不要……不要……不要!子衿!”   云卿浅慌乱的抱紧穆容渊,然而穆容渊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渐渐滑落,直到连带着云卿浅也摔倒在地上。   穆容渊胸口的鲜血染红了云卿浅的衣服,那天青色的裙子,竟然比刚刚还要鲜红而斑驳。   云卿浅整个人都慌乱无措,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对穆容渊出手。   “不要!子衿,子衿你不要死,不要!子衿……”云卿浅泣不成声。   贺荣远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双男女,不知为何,这个妖女恢复本来面貌之后,竟让他有一抹熟悉的感觉。   再看看倒在血泊中的威武候穆容渊,贺荣远连忙开口道:“传太医!”   云卿浅将穆容渊上半身子抱在怀中,泣不成声的样子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子衿,你不要死,子衿……子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崩溃的云卿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她只知道,穆容渊的死,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太医很快被招来,而且还是威武侯府从前惯用的太医。   因为要救的人是威武候穆容渊,所以即便是太医心惊胆战,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去给穆容渊诊了脉。   这不诊脉还好,一诊脉太医瞬间面如土色。   见太医那个样子,贺荣远心道一声不好,刚想开口阻止太医说实话,太医便已经开口道:“没……没有脉象了!”   没有脉象了?!   太医的话仿若雷击,重重的打在了云卿浅的脑海中。   她难以置信的将穆容渊抱在怀中,小手颤抖的伸到他胸口的位置。   两个时辰前,这里还是火热的,还在生机勃勃的跳动,而此时此刻,这里却被她亲手刺穿,火热的心头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子衿……子衿……子衿……”悲痛欲绝的情绪将云卿浅牢牢的包裹在内,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和外界交流。   贺荣远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看得出来,穆容渊和眼前这个妖冶的姑娘确实是鹣鲽情深,可人若死了,他怎么安慰都是那么苍白。   整个京城好像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云卿浅喃喃的低诉声,和嘤嘤的啜泣声。   ……   咯吱!咯吱!咯吱!   穆容沉踩着冰雪,一步步朝着云卿浅走来,看着倒在云卿浅怀中没了生机的穆容渊,穆容沉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瞧瞧,怎么弄成这样了,真是让人心疼呢。”穆容沉居高令下的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没有抬头,只倔强的朝着穆容渊的体内渡真气,她不信,不信穆容渊会死,她无法接受。   穆容沉勾勾嘴角,不太在意云卿浅的态度,反而蹲下身子看向她,开口道:“卿卿……他是这样叫你的对么?那么从今往后,我也这样叫你,如何?”   远远站在一边的穆容清身子僵了一下,微微低下头,不敢有任何激动。   云卿浅仍旧没有抬头。   穆容沉嗤笑一声,继续道:“被平妖铃所伤,妖力侵入体内,乱他真气,你如今用平妖铃的力量去救他,还真是怕他死的不够快啊?”   听到这里,云卿浅身子微微一僵,渡真气的举动也连忙停下。   穆容沉知道云卿浅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也不会轻易屈服。   所以在打了一巴掌之后,他决定给云卿浅一个甜枣儿。   “卿卿……我知道,你很爱小九,小九也很爱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很多次,我从来就不想伤害你和小九。” 第473章 穆容渊的碧落印碎了(3更)   “可你已经设计我杀了他……”云卿浅将穆容渊缓缓放平,自己站起身面向穆容沉,小小的平妖铃围绕着她上下旋转,留下一道道流光。   云卿浅身上的杀意渐浓,让周围的人忍不住都退却半步。   穆容沉却好像毫无所觉一般,见云卿浅怒目相视反而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设计了你,可我却没有想杀他,杀他的,是你啊……想你杀他的,是他自己啊!”   云卿浅感觉心头被重重一击,因为她知道,穆容沉说的没错。   穆容渊用自己的性命来救贺荣远,不是对贺荣远有什么情深义重,而是他想唤醒她,他不想让她弑杀后悔,他不想让她变成妖。   可他知不知道,若是没有他的存在,她是人还是妖,是死还是活,又有什么区别……   被鲜血浸染的斑驳的衣裙,开始寸寸变红,黑白分明的瞳孔一点点充血,粉嫩的双颊一点点惨白。   所有人都紧张而戒备的看着云卿浅,只有穆容沉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期待的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缓缓抬起手,平妖铃从她身边飞到她的手心里,云卿浅冷冷的开口道:“你说没错……是我杀了他,现在……我还要杀你!”   话音一落平妖铃已经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冲向穆容沉。   穆容沉根本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反而大手一吸,一个东周士兵便被挡在了身前。   眼看着平妖铃就要杀掉眼前的士兵了,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一把将平妖铃握在了手上。   “云卿浅,你冷静点!”   是他,莫寻!   云卿浅双眼仍旧赤红,可看到莫寻却忍不住放出一抹光亮,莫寻来了,是不是穆容渊就有救了?   “莫寻,子衿他……”云卿浅担忧穆容渊的同时,身上的戾气也瞬间散去,衣裙恢复到正常的颜色,双眼也不再混沌血红。   莫寻见云卿浅恢复了常态,没有开口多言,低头看向手心里不停躁动的平妖铃,怒声道:“老实点!”   平妖铃仿若有了神志一般,立刻不再试图掏出莫寻的手心。   莫寻微微送哭泣,转头面向贺荣远开口道:“贺大公子,这里的热闹不是好看的,还是让你的人速速离去吧!”   贺荣远是认识眼前人的,在江南的时候,莫寻曾经住在他家许久。   虽然他满腹疑惑,可刚刚看到了云卿浅的厉害,他眼下也明白,自己的存在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有可能造成更多无辜的牺牲。   所以贺荣远当即下令撤兵,并且疏散方圆三条街的百姓,把整个京城留给云卿浅他们解决私人恩怨。   眼看着周围的替死鬼都走了,而云卿浅也冷静了下来,平妖铃又被莫寻控在手心里,穆容沉脸色气得面如菜色,忍不住磨了磨牙。   “莫寻,你不该插手人间事!”这是穆容沉第一次正视莫寻的身份。   莫寻先是射出一排银针刺入穆容渊的伤口周围,身形微微顿了顿之后,才转身饶有兴致的看向穆容沉。   莫寻开口道:“看来你对我很了解,很奇怪呢,上次我去碧落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才对,可你为何会说出,不让我管人间事这种话?你认得我?”   穆容沉心里一惊,自知说错话了,他微微垂眸想了半晌,然后开口道:“既定的命运,没有人能改变,就算是你,也不行!”   莫寻冷笑一声:“你错了,我从未想过改变人间命运,我只是……”   莫寻看向云卿浅,然后淡淡道:“保护自己的朋友而已!”   穆容沉咬了咬牙,有莫寻在,今日他无法带走云卿浅了,更加无法再让云卿浅失控了,既然占不到半点便宜,他留下来也没有意思。   “哼,我们走!”穆容沉甩袖离去。   临走之前穆容沉还留下一句话:“云卿浅,想要救穆容渊,需要找到那具有万物复苏能力君家家主印记,木神之力,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和小九,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   莫寻带着云卿浅和穆容渊回到了威武侯府,天亮之后,龙武军的士兵将昏迷不醒的白丹青也送了回来。   莫寻简单的看了一下白丹青的情况,只是被烟熏晕了,并无大碍。   确认白丹青没事之后,莫寻才看向比较棘手的穆容渊。   云卿浅寸步不离的守在穆容渊身边,感受到他的手心依旧温热,云卿浅才暗暗松口气。   莫寻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云卿浅连衣服都没有换的颓废样子,蓬头垢面的,根本不像她。   “云卿浅,你去换洗一下,这里交给我。”莫寻淡淡开口道。   云卿浅摇头:“不,我要守着他,他不可以扔下我一个人,我答应过,要保护他,可是我却食言了……我不能走……我不要离开。”   云卿浅的话语无伦次,没有逻辑,可却句句都透着悲戚。   莫寻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思忖片刻后,开口道:“云卿浅,他不会死,我保证!但是他太虚弱了,伤到了心脉,他需要静养,需要休息,而我为他治疗也需要时间,你听话,先去换洗一下,然后再过来,好吗?”   云卿浅抬头看向莫寻,眼神有几分茫然,还有几分质疑。   莫寻再三保证,穆容渊绝对不会死,而且让云卿浅一个时辰后就可以过来,云卿浅才同意先去换洗。   云卿浅离开后,床榻上的穆容渊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莫寻没有意外,他知道穆容渊没有伤的那么重,从他给穆容渊施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只是不明白穆容渊为何要欺骗云卿浅。   莫寻看着穆容渊惨白的脸色,手心一翻,一颗莹白的丹药出现在手掌上。   服下莫寻的丹药之后,穆容渊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溜走,胸前的伤口瞬间便消了大半的疼痛。   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穆容渊才用手肘撑着床榻要坐起来。   莫寻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将他扶正。   穆容渊感激的看了一眼莫寻,然后双手在胸前结印,祭出了他的碧落印。   只是此时此刻,碧落印已经四分五裂,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莫寻眉头紧锁,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训斥了一句:“用你的碧落印来抗击平妖铃,你真是疯了!碧落印碎了,你就再也不是碧落人了,你……”   说道这里莫寻猛地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穆容渊,惊呼出声:“你是故意的!”   这家伙知道云卿浅是不能留在碧落的,他要陪同云卿浅回到九州陆,他跨越年龄的鸿沟,与云卿浅白头偕老,同生共死……   穆容渊平静的调息,可莫寻却感觉心头遭到了沉重的一击!!   穆容渊有千年寿数,可他却为了能和云卿浅在一起,宁愿放弃,是不是因为足够相爱,所以其他的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   只有彼此相守的时间,才是真正的弥足珍贵。   莫寻心里有些难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穆容渊的调息才结束,他终于有力气说话了。   “卿卿她……”   莫寻开口道:“你放心好了,我在她茶水中放了东西,她现在还在睡觉。明天天亮之前,都不会醒过来。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   穆容渊看向床榻上破碎的碧落印,笑了笑开口道:“击碎碧落印,其实是迟早的事情。穆容清在我的碧落印上动了手脚,只有碧落印碎了,才能破除同生同死的咒印,可若是碧落印被旁人捏碎,我身上的风元素之力,便会消失,只有让平妖铃击碎碧落印,我才能留住风元素……” 第474章 天下战火我来平息(4更)   “你早就计划这样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到云卿浅?”莫寻质问道。   穆容渊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反问道:“莫寻,你知道穆容沉的目的是做什么么?”   莫寻微微皱眉,他隐约猜到一点,但是并不完全确定,亦或是说他不敢确定,一个普通人会有那么大的野心。   穆容渊捂着胸口的伤处,这里伤口没有痊愈,说起话来,隐隐作痛。   莫寻见到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上了心脉,即便有我的药来治疗,也需要几日才能复原,你先躺下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浊气,然后才开口道:“等不及了,我必须要去解决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不能带着卿卿一起。”   穆容渊说完之后,拿出冷玉笛,这是四海赌坊的传信之物。   奇怪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千面出现在房间里。   “主子——”千面的激动不亚于飞烨,只是他已经事先从四海赌坊得到过一点消息了,所以眼下还不至于失态。   莫寻看到千面的一瞬间,便明白穆容渊要做什么了。   他故意让自己受伤,表现出卧床不起的样子,然后让千面假扮他躺在床榻上。   只要他一天起不了身,云卿浅必然什么都不会去想,只会一直守在他床榻边上。   穆容渊要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牵制住云卿浅,那么他要做什么呢?他撇下云卿浅一个人,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穆容渊吩咐了千面几句之后,千面就离开去准备了。   千面离开之后,穆容渊才看向莫寻,开口说道:“朱厌入世,天下大乱,莫神医可知道这句话?”   莫寻点点头。   穆容渊苦笑一下开口道:“这句话后面还有四个字——反之亦然。”   莫寻抬了抬眼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   穆容渊见他这付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对了,你是仙啊,想来你早就知道了。”   莫寻连忙开口解释:“我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身不由己。   穆容渊没有为难莫寻,他知道,无论是莫寻,还是君一笑,亦或是朱厌,其实早就被天地规则扣上了命运的轨迹,他们需要按部就班,不能离经叛道,否则就会于天地所不容。   或许他自己也一样,可他不愿,也不甘心!   穆容渊继续说道:“穆容沉挑拨各方战争,为的就是天下大乱。待狼烟四起天下大乱的时候,也就是朱厌入世的时候。穆容沉百般刺激卿卿,就是希望平妖铃和卿卿融合在一起,从此便没有云卿浅,也没有平妖铃,只有一个妖女。那个妖女可以对抗朱厌,却无法再镇压朱厌。朱厌入世,便会大杀四方。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穆容沉要的不仅仅是碧落,他还要九州,他要毁掉桃花深处,让碧落和九州陆连成一脉,或许他的野心还不止于此……”   前半部分的话,莫寻听着,也觉得是这样的道理,不然穆容沉没理由费这么大劲去挑动各方势力相争。   但是后半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穆容沉野心勃勃,还想继续挞伐其他地界?”说道这里,莫寻沉吟了一下,又开口道:“不,不会,他做不到,其他地方,他去不了。”   穆容渊叹口气:“他去不了,可有人能去,朱厌是上古凶兽,登天入地。”   莫寻反驳道:“朱厌桀骜不驯,不会为他人所驱使。穆容沉驾驭不了他。”   穆容渊开口道:“若他不是想驾驭,只是想利用呢?朱厌弑杀成性,以它的能力,屠城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待碧落和九州的人他杀够了,自然回去寻找其他结界,通往新的大陆,而他便可以趁虚而入。从头到脚,穆容沉都是干净的,他没有做任何违背天地规则的事,他只是在推波助澜。”   莫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碧落人,竟然会有这么大野心,他想干什么?当天地之主么?   “莫神医,我不能让他得逞,不能让朱厌入世,更加不能让卿卿被平妖铃所迷惑。今日你也看到了,她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本心的,可若拿走平妖铃,她又不知道能活几个月。”穆容渊再次捂住胸口,疼痛难忍。   莫寻见状射出几枚银针,银针刺入穆容渊体内,帮他缓解了疼痛。   穆容渊继续开口道:“穆容沉一直盯着我们,总是步步先机,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知道我们行踪的,后来想想,应该是根据平妖铃。”   按照穆容渊的说法,那平妖铃常年被注入五种不同的元素,这里面就包括风元素、金元素、冥火元素和冰元素。   而这几种元素之力的本源,也就是各个家族的家主印记,刚好都在穆容沉手里。   通过家主印记,穆容沉可以轻易感受到这些缠绕在一起的元素之力在哪里,所以他才能准确的掌握云卿浅和穆容渊的行踪。   莫寻有些担忧的开口道:“所以,你要将云卿浅困在威武侯府,一方面不要让她再有机会用平妖铃,另外一方面让她牵制住穆容沉?”   穆容渊点点头:“莫神医,我知道你有很多身不由己,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只求你一件事,帮我保护好卿卿,天下战火,我来平息!”   莫寻嘴唇翕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你杀不了穆容沉的,他……天命所归!”   轰隆!   咔嚓!   晴天炸雷,有人泄露天机了!   莫寻看了看窗外,咽了咽口水,开口道:“记住我的话,云卿浅能不能继续做人,完全取决于你,在她心中,爱永远比恨更重要的多!不然她也不会轻易放下对宇文璃的仇恨。”   穆容渊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立刻离去。   临行前莫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去看看她么?她哭了一整夜。”   穆容渊感觉心里一阵抽痛,却始终抬不起脚去看云卿浅,他怕他看了之后,就走不了了。   “帮我照顾她,谢谢,也不要将此事告诉子画,他藏不住心事。”   莫寻点了点头,送穆容渊来到威武侯府后门,在穆容渊要踏出院门的时候,莫寻再次拿出一颗丹药给穆容渊,开口道:“拿去救北宫烈的性命吧,或许他能活下去,关东战事就平息了。”   穆容渊将丹药拿在手中,心里百感交集,都说神医莫寻唯利是图,可是自打认识他以来,他根本没有占过丝毫的便宜,反而一直在帮助他们。   若天下间的神仙都如此有情有义,该多好。   ……   穆容渊离开十日了,京城中仿佛恢复了最初的宁静,宇文琅虽然对穆容渊的诈死十分疑惑,可他现在也分不出心力去关注穆容渊了。   南滇和北胡战事同时发起,庆王宇文珏和静王宇文璃在藏龙山起兵,以除妖邪,清君侧为名开始招揽兵将意图谋反。   原西陵国,现西陵城,城内残余的君家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趁乱夺回属于自己的城池。   几乎是几夜之间,整个九州大陆,战火纷飞狼烟四起。   而在这混乱不堪的幻境中,威武侯府却犹如一方净土,谁也不敢去招惹。   贺荣远知道那个“妖女”住在里面,也知道威武候穆容渊重伤未愈,他几次想登门拜谢,都被挡了回来。   朝中大臣很多提议将威武侯府烧了,打杀那个妖女,也都贺荣远否决了,在他看来,那个“妖女”绝对不是恶人。 第475章 不告而别的莫寻(1更)   而相对于朝中其他大臣来说,宇文琅明显更信任贺荣远。   而且现在东周已经够乱的了,只要那个“妖女”不再出来放水,宇文琅宁可先不去理会她。   至于莫寻,每天就是例行公事一般来给“穆容渊”施针,然后安抚云卿浅几句。   除此之外便是每日听着白丹青说说外面的动静。   白丹青派人去找穆容沉的下落,发现他们一直就逗留在京城,似乎云卿浅不走,他们也不打算离开,而且也完全没有要隐藏自己踪迹的意思。   这着实让莫寻微微松口气。   眼看着日子渐渐平静下来,威武侯府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莫寻的平静。   ……   “你……”莫寻看到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白衣男子,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随我来!”白衣男子表情淡淡,语气比表情更平淡。   可偏偏就是这样,顿时让莫寻忍不住心虚起来。   莫寻救了云卿浅和穆容渊,这件事就算他能说的过去,可他告诉穆容渊不要去和穆容沉硬碰硬,就已经等于泄露天机了。   天雷炸响,眼下白衣男子又找上门来,这是不是要责罚他,还是要带他回去?   莫寻深呼吸一下,压制住心中的忐忑,吩咐威武侯府的下人照顾好穆容渊之后,跟随眼前的白衣男子离开了。   白衣男子一路平静的走着,莫寻不远不近的跟着,二人没有用轻功,就这么静静的一前一后离开了京城,来到了郊外。   一直走到之江河畔,人烟稀少的地方,白衣男子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莫寻。   莫寻被白衣男子看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白衣男子叹口气,开口道:“你爹娘从南海回来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们。”   莫寻一愣,猛地抬头看向白衣男子,开口道:“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来训斥你的?”白衣男子语气依旧十分平淡。   莫寻抿了抿嘴,点点头,或许只有在这白衣男子面前,他才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本性。   白衣男子开口道:“泄露天机,为天地所不容,你不要再闹了,我能为你挡一次,无法挡下第二次,第三次。既然红鸾珠已经拿到,你该回去了。天下还有那么多红鸾珠,难道你都不要了么?”   不等莫寻开口争辩,白衣男子就忽的上前一步。   二人距离不超过半步,莫寻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白衣男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莫寻的发顶,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乖,随我回去吧!”   莫寻垂在两侧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眼前人的魅力,或者说他从来就拒绝不了他任何要求。   “好……”   ——   莫寻离开三天后,云卿浅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穆容渊一直没有苏醒,甚至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让云卿浅越来越不安,可是因为有莫寻在,有他的承诺在,所以云卿浅才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现如今莫寻去哪了?为何不告而别?   白丹青也派人去寻找莫寻的踪迹,然而查到的消息只有莫寻出城了,然后踪迹就断了。   云卿浅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因为她脑海中一直萦绕着穆容沉的那句话,想要救穆容渊,必须找到能让万物复苏的木神之力。   看着床榻上几乎没有生气的“穆容渊”,云卿浅决定抛下一切,去寻找木神之力。   而床上扮演穆容渊的千面真是有苦难言,为了能瞒天过海,莫寻给千面用了一种伪装重病的药,这样虽然顺利的骗过云卿浅和白丹青找来的大夫,可以导致他自己完全不能行动。   所以在他听到云卿浅在他床榻告别的时候,他只能心里干着急,做不出任何阻拦的举动,当然也无法告知白丹青真相。   于是在莫寻离开的第四天,云卿浅也打算起程去找君家家主印记。   “二嫂,你还是留下来吧,二哥他需要你……”白丹青有些担忧。   云卿浅摇摇头,她当然知道穆容渊需要她,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莫寻也不知道去哪了,现在每一刻都穆容渊来说都是在消耗生命,她知道那穆容沉目的不纯,可是她没有选择,必须去试一试。   “我会尽快回来,你一定要照顾好他,除了莫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   “那穆容沉再来怎么办?二嫂,我们可都不是他的对手。”白丹青还是想极力的劝云卿浅留下。   云卿浅苦笑着摇摇头道:“那穆容沉将此事告诉我,就是想让我带他去找君家的家主印记,他有如此谋划,又岂会轻易放弃钳制我的把柄,若是我没猜错,他会跟上我,不会来伤害子衿的。”   白丹青见云卿浅态度坚决,便没再坚持,只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以他的了解,若是云卿浅出了什么事,穆容渊定然不会苟活。   ……   云卿浅告别白丹青之后便离开了威武侯府,只是她没想到在街上竟然会看见故人。   “姝儿看这个好看吗?三姐买给姝儿好不好?”云家三小姐云卿婉带着玉姨娘诞下的庶女云卿姝正在街边看着一些小玩意儿。   云卿浅看了看云卿婉的妆扮,她竖起了妇人发髻,两年没见,她竟不知道这个三姐已经嫁人了。   再看向她怀中抱着的小女娃,女娃样子很可爱,两个小手紧紧扒着云卿婉的衣服,似乎很依赖她。   “夫人,给奴婢抱着吧,四小姐太重了,您会累着的。”身后丫鬟采荷开口劝慰道。   云卿婉摇了摇头开口道:“这孩子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她既然喜欢我,我就多抱抱她也无妨。”   四小姐么……   云卿浅心中浮现一抹难以自持的苦涩,是啊,她已经斩断了所有羁绊,现在这位五小姐,可不就是四小姐么。   只是……听云卿婉这个语气,玉姨娘是死了啊。   云卿浅微微垂眸,发现玉儿死了在她心中竟然激不起一点波澜了,当初她一心执着的复仇,现在回头看看,竟然觉得有些可笑。   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也变得那么乏味。   她忽然有些羡慕云卿婉,人才不玲珑,样貌不出跳,没有特别过人的家世,可一生平淡,谁能说不是一种幸福呢。   云卿浅将斗篷上的兜帽带好,抬步去了忠勇侯府。   ……   来到忠勇侯府的后墙,看到那个已经长满野草的狗洞,云卿浅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尽是温柔。   她与穆容渊之间,终究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等解决穆容沉之后,她再也不要去执着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什么魂魄,什么前世,什么记忆,她通通不再去想了,她只希望能把握当下。   当初需要爬进爬出的院墙,如今她只需要轻轻一踮脚便能飞跃而过。   云卿浅心中暗道,果然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云卿浅叹口气,收敛住心中的悲伤,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属于她的院落。   院子一切如常,只是略显萧条,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扫,也没有人居住过。   吱嘎一声,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云卿浅抬起手一道真气释放出去,所有灰尘尽数被压下。   房间里一如她离开时一模一样,除了多了一层灰尘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云卿浅来到她的妆台前面,打开了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对玉镯,只是其中一个白玉无瑕,另外一个却因为碎了,变成了金镶玉的样子。 第476章 救拓跋煜(2更)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   云卿浅将那一对玉镯戴在了手腕上,转身离开的忠勇侯府。   她不是喜欢金玉之物的人,可这一对玉镯,她却很想带在身上,希望自己的娘亲,可以在她失控的时候,拉她一把。   云卿浅前脚离开了京城,后脚穆容沉就收到了消息。   ……   “五爷,云卿浅离京了。”一直暗中盯着云卿浅的明翼开口道。   穆容沉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轻轻放下后,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不喜不怒的说道:“在她心中,果然是小九的生死胜于一切啊。”   明翼抿了抿嘴,开口问道:“五爷,水神之力已经被云卿浅吸到平妖铃里了,我们拿不到水神之力,无法集齐七大神力,要如何对抗她?万一她真的和平妖铃融合了,岂不是更难缠。”   明翼心中想说的是,云卿浅那么恨穆容沉,若是她豁出去了,不要神志,只要力量,那么第一个来杀的便是穆容沉吧。穆容沉要如何招架呢?   穆容沉听了明翼的话倒是不以为然,淡淡开口道:“谁告诉你进入平妖铃的力量就拿不出来了?”   明翼微微一愣,仔细想想,好像是没有这个说法。   穆容沉笑了笑道:“再说了,恨我的是云卿浅,又不是平妖铃,平妖铃是至宝,它有自己的意识,说不定它非但不会怪我,还会感谢我呢。”   明翼听到穆容沉这样说,心中微微松口气。   “五爷,那我们跟上去么?”   穆容沉点点头,他自然要跟着云卿浅,去找君家的家主印记木神之力。   不过在此之前……   穆容沉开口道:“清清那边怎么样了?”   明翼回道:“七小姐来信儿说她已经带着莫寻前往鬼域了,莫寻中了邪一样,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穆容沉满意的点点头。他可不想让莫寻再坏他的事。   “告诉清清,带着莫寻回碧落,走的越远越好,但是切记,不能伤他,也不要试图近亲他,若即若离最好!”   明翼点点头,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那神秘的莫寻,会对七小姐如此不同。   穆容沉没有给明翼解惑,这件事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总归是一件好事,对他有利无害。   ——   北胡,太子府。   穆容渊离开京城之后,最先来到的地方,还是北胡,他手上的有可以救拓跋煜性命的药,自然不能耽搁。   好在北胡风俗与东周不同,太子不用住在皇宫里面的东宫,可以自行开府,不然他要偷偷潜入皇宫,也要费一番心力。   穆容渊右手附上自己手上的胸口位置,这里的伤已经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不得不说莫寻的医术和他的药,都是一等一的好。   只盼着这个丹药,也能救拓跋煜一命。   穆容渊刚刚落在太子府的院子中,就听见身后一道男子声音喊道:“什么人!”   话音一落,一柄长剑已经搭在了穆容渊的肩膀之上。   这个声音穆容渊并不陌生,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他不是应该在战场之上么?   穆容渊没有刻意躲开长剑,而是顺势缓缓转过身,看向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风玉泽,开口道:“风将军……”   风玉泽看到穆容渊明显震惊了一下,惊讶道:“穆容渊?!你是人还是鬼!”   穆容渊抿了抿嘴,开口道:“我没死,我也不会让煜太子死,风将军可否带我去救人?”   提起拓跋煜风玉泽的脸瞬间不好看了!   风玉泽的手攥紧了长剑,将剑挪近穆容渊的脖颈几分,语气森冷的说道:“你们东周到底想做什么?假意和亲,实则暗杀,你又忽然说要救人,让本将军如何能信!”   穆容渊眼神瞟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剑刃,没有太在意,现在的风玉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想躲开,风玉泽根本伤不到他。   可是眼下的情况,他不能和风玉泽来硬的,硬碰硬只会耽误时间。   穆容渊叹口气:“风将军,救人要紧,等我先救了煜太子,然后我再与你细说如何?”   风玉泽根本不相信穆容渊:“你又不是大夫,如何能救,穆容渊,你们东周不要在跟我耍花样了,我知道南滇战事起了,也知道你们东周的静王举兵造反,现在你忽然出现说要救人,实在让我怀疑的你的用心。”   穆容渊仔细想了想,北胡和关东军交战,风玉泽却忽然回到太子府,而他此刻的样子,一身戎装,上面还染着血迹,下颚青髯,双目赤红,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休息,连夜赶路回来。   能让风大将军抛下将士,疾驰回城的事,看来是那拓跋煜的情况不好了。   想到这里,穆容渊连忙从怀中拿出丹药,开口道:“你不信我没关系,但是神医莫寻的药天下难寻,我只有这一颗,试一次,或许煜太子还有活路,若是你固执己见的不相信我,想来风将军这次回来,就只能是奔丧了。”   听完穆容渊的话,风玉泽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他没有伸手去接穆容渊手上的药,也没有放下架在穆容渊脖子上的长剑。   信还是不信穆容渊,风玉泽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此时,煜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匆匆跑进院子:“风将军,风将军,不好了风将军……”   听到这个声音风玉泽连忙拿了穆容渊手里的药,然后用眼神示意穆容渊躲起来。   穆容渊反应机敏,一个闪身上了房梁。   风玉泽有些紧张的看向来人:“怎么了?!”   侍卫开口道:“风将军,太子殿下他……他好像不行了,御医刚刚说,太子殿下熬不过今晚了!”   “什么?!”风玉泽倒抽一口气,他五日前在战场上收到的消息,只说拓跋煜病重,他快马加鞭从边境赶回来,还不等他换下一身戎装,怎么煜太子就不行了?   风玉泽忍不住攥上拳头,可刚想用力就发现有一颗丹药在他手上。   风玉泽咬了咬牙,心中左右权衡。   北胡已经发兵东周了,若是穆容渊不来,这场大战也在所难免。若是穆容渊给了丹药是假的,那么只是火上浇油罢了。   以东周现在的局势,确实没必要再来火上浇油让局势更加恶劣。   想到这里风玉泽决定拼一次。   “走!”   风玉泽跟随侍卫离去,穆容渊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走错院落了,这里不是拓跋煜所住的。   可是这里明明看起来十分华丽,想到风玉泽刚刚要进这屋子,穆容渊明白了,这里是风玉泽在太子府的暂住之地。   看来拓跋煜和风玉泽果然感情甚笃。   ……   风玉泽走了之后,穆容渊并没有离开太子府,他猜想无论那丹药有没有效果,风玉泽都会回来找他。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风玉泽疾步走了进来,看他明显带着喜意的神色,穆容渊知道,应该是拓跋煜脱险了。   穆容渊飞身而下,落在风玉泽面前。   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风玉泽便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穆容渊面前。   “威武候救命之恩,风某替太子殿下谢过!”   穆容渊连忙上前搀扶:“风将军,你不必多礼,我只是想平息北胡和东周的战火,这张战争,是有人故意挑唆。”   听穆容渊这么说,风玉泽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风玉泽惊声道。   穆容渊皱眉:“怎么了?”   风玉泽一脸苦相的咬牙道:“唉!糟了,手下副将抓了云戎的儿子,这下麻烦了!”   “什么?!”穆容渊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有些愤怒的质问道:“两军交战,你们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风玉泽,枉你还是赫赫有名大将军!” 第477章 再见宇文璃(3更)   风玉泽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心中也是懊悔,他本也不想出此下策,可当时他实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再加上他从没在云戎手上讨过便宜,所以副将一开口说那云卿迟经常一个人在净月湖发呆,他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回战场,一定将云公子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穆容渊咬了咬牙,也不好直接对风玉泽动手,只开口警告道:“风将军最好先传消息回去,若是云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风玉泽手下那几十万兵将,就连整个北胡怕是都会成为历史,别怀疑我说的话。”   穆容渊真的没有吓唬风玉泽的意思,京城里云卿浅失控的那一幕还记忆犹新,若是云卿迟真的出事了,怕是没有人能阻止云卿浅报仇的愤怒了。   风玉泽震惊的看着穆容渊,这是要屠杀全国的意思么?   穆容渊见风玉泽脸上的难以置信,再想到陷入敌军的云卿迟,最终决定跟风玉泽走一趟,有些事,不是现在退兵就能解决的,还要好好谋划。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云卿浅离开京城之后,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君家的家主印记,唯一能想到的线索,就是桃花深处的君一笑。   算算日子,她离开无极之地,已经三十日有余了,为了避免朱厌出来添乱,她确实应该回无极之地一趟,那么去桃花深处,便是顺路。   途径藏龙山境内的时候,云卿浅来到了一处茶寮歇脚。   一些百姓的交谈声传入了云卿浅的耳中。   “哎,你们听说了么?京城闹妖怪,陛下和各位大臣都被妖怪夺舍了。现在的陛下,都不是陛下!”百姓甲开口道。   百姓乙点点头:“唉,是啊,我也听说了,静王殿下和庆王殿下起兵清君侧,已经夺下六座城池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百姓丙接话:“当然是好事,若是旁人那不好说,可静王殿下颇有威名,当年也是十分得民心,不然也不会短短十几日就夺下六座城池啊。”   百姓甲认同的嗯了一声:“没错,而且静王殿下所有军饷米粮全部自行准备,六座城池生计如常,完全没有征收粮草,实在难得。”   “不止呢!”百姓丙补充道:“静王殿下在藏龙山征兵,一个月给十两银子,堪比一个九品城门役了!”   “十两这么多?!”众人惊讶。   百姓丙点点头:“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做什么,就是为了去从军啊!”   “啊,那我也去试试,不知道年纪大了能不能行!”百姓甲羡慕的说道。   “那……那我也试试?”百姓乙也动了心思。   “走走走,咱么现在就去!”百姓丙高兴的扔下茶钱,带着二人去往征兵的地方。   云卿浅看着三人的背影微微蹙眉。   没想到宇文璃竟然还不消停。   可是……   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除了穆容渊,她谁也不想管了。   心中是这么想,可云卿浅路过征兵的藏龙山脚下时,还是忍不住停驻了脚步。   不行,她不能让宇文璃有机可乘,宇文璃的本事她还是了解的,他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那敦厚端方的宇文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日前她在京城闹得那一出,已经吓坏了那些百姓。   宇文琅没有派人抓她,可却忽然冒出个宇文璃以除魔卫道为名来起兵,必然会得到很愚民的支持。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决定去除掉宇文璃,就算她不能杀人,也要让他无法再搅风搅雨。   ……   三更时分,云卿浅来到了宇文璃的军营里。   虽然这里有十几万驻军,可是对现在的云卿浅来说,这些防御,形同虚设。   云卿浅轻易来到了军中帐,她身如鬼魅,走入帐中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床榻上的宇文璃完全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靠近,只是蹙眉熟睡。   再次看到这张脸,云卿浅心中更加没有波澜了。   可是在杀人与不杀人之间,云卿浅还是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她杀得人越多,就越难控制自己,所以她恨犹豫。   可若不杀宇文璃,终究是后患无穷。   云卿浅咬了咬牙,决定亲手结束这一切。   一道水刃唰的一下射出,直射向沉睡的宇文璃,这道水刃会毫不费力的切断宇文璃的脖子。   然而就在水刃逼近的时候,云卿浅听到宇文璃口中喃喃说道:“浅儿,浅儿对不起,浅儿……”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感动于宇文璃还记得她,而是震惊于宇文璃怎么会记得她?   明明所有人都忘了她,为什么宇文璃会记得?   云卿浅立刻射出第二招水刃,将第一招打飞到桌面上。   咔嚓一下,摆放着东周舆图的八仙桌被两道水刃击的粉碎。   而宇文璃也猛地惊醒。   当宇文璃弹坐起来,看到眼前朝思暮想的容貌时,简直以为是在做梦。   “浅……浅儿?!”宇文璃激动的坐起身,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腕。   “浅儿你的头发怎么了?你……”   云卿浅厌恶的皱皱眉,轻轻一抖便将他甩了出去,力道之大,差点撞碎了拔步床。   “唔!”宇文璃捂着胸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卿浅。   “王爷,怎么了?!”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宇文璃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门口,连忙开口道:“无事,本王不小心打翻东西,今日已晚,明日你们再来收拾!”   “是,王爷!”   侍卫离开之后,宇文璃激动的站起身,他顾不得被云卿浅打痛的胸口,也顾不得脚下碎了一地的茶杯,赤着脚走到云卿浅面前,表情激动又复杂。   “浅儿……”   云卿浅垂眸看向他,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你为何会记得我?”这一点太不寻常了。   宇文璃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唇,四下看了看,连忙搬了一个圆凳放在面前,开口道:“坐……坐下说,浅儿,你坐下,我们说说话!”   看到宇文璃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云卿浅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恶心,冷声道:“堂堂静王殿下,坐了一年多的牢,竟然坐的连傲气都没有了?如此做小伏低,是怕我杀了你?”   宇文璃微微一愣,然后苦笑着退后两步,开口道:“你是在怪我起兵造反么?”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云卿浅脸上杀意明显。   宇文璃有些激动的说道:“可你刚刚没有下手杀我,你……你不忍心对不对?你……”   宇文璃想说云卿浅是不是舍不得他,可他实在没办法如此自欺欺人,他曾经做过的事,足够云卿浅杀他一百次了。   “我在问你,为什么记得我!”云卿浅手中出现一柄透明的水剑,长剑直指宇文璃的咽喉,让他无法再靠近半分。   宇文璃实在是惊讶于眼前的一幕,云卿浅为何会变得如此……如此与众不同。   红颜白发,比当年的样子更美了,而且为何她会如此驭水的邪术……   邪术?   宇文璃猛地想起最近传言的妖女,难道就是云卿浅?   嗤的一声,水剑在他脖颈处划出一刀血痕,疼痛让宇文璃回过神来。   看来云卿浅不是不舍得杀他,而是真的对他能记住她这件事很好奇。   宇文璃叹口气,他不想激怒云卿浅,连忙开口道:“是了悟,了悟他不知道对我动了什么手脚,让我想起了……往事。”   宇文璃口中“往事”二字咬的特别重,但是云卿浅却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了悟什么都知道,而且还有这么匪夷所思的能力。 第478章 死缠烂打(4更)   穆容渊曾经告诉过她,穆容渊和她之间的羁绊,是君一笑亲手恢复的,恢复羁绊,几乎消耗了君一笑千年的道行。   这了悟什么来路?竟然能从桃花深处偷走她和宇文璃的羁绊?   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了悟在哪?”云卿浅不想和宇文璃浪费时间了,决定直接去找了悟问个清楚。   宇文璃看云卿浅一副不愿意多理会他的样子,心中难受不已,几乎是一瞬间便卸下了满心的斗志,若是不能得到心中最爱,他造反又是为什么呢?   了悟告诉他,只要他成为皇帝,自然可以从任何人手上夺回云卿浅。   可眼下看来,这世上,哪里还有人能左右云卿浅……   “浅儿,我们说说话好么,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宇文璃的语气几近恳求。   云卿浅冷声道:“少废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云卿浅手上的水剑又近两分。   血珠从伤口滴落,宇文璃却仿若没有任何痛感一般,只苦笑着看着云卿浅,开口道:“浅儿,前世的事,真的不是我本意……”   前世的事?   云卿浅惊住了。他竟然会记得前世的事情?   云卿浅顿了顿,手上长剑化作水雾消失在空气中。   “你有什么话,说!”   宇文璃抬头看向云卿浅,发现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他竟然从未看懂过。   过去他为她爱他,可她其实不爱。后来他以为她恨他,可她来天牢与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说过了,她不恨她。   爱……没有了,恨……也没有了。   如今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情绪。   不……或者说有那么一点……一点厌恶?   宇文璃感觉胸口一阵阵的闷痛,这不是他想要的,亦如前世,也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得到过。   眼看着云卿浅连脸上不耐的神色加重,宇文璃想开口解释的想法反而淡了。   若是他不解释,他是不是还可以欺骗自己,云卿浅是记恨他的,记恨记恨,要先有记忆才能恨意。   可他若解释了,云卿浅反而释然了,那么在她心里就永远没有属于他的角落了。   宇文璃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浅儿,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云卿浅诧异的蹙眉,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云卿浅的表情,宇文璃连忙开口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宇文璃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配不上云卿浅,可他不要求那么高,他只想陪着她。   “浅儿,你若不愿我造反,我立刻鸣金收兵,你若想要我投降,我立刻俯首称臣,我……我……哦对了,我还可以带你去找了悟。浅儿,我只想跟在你身边……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别无他求。”宇文璃的语气极尽卑微。   云卿浅嗤笑一声:“我竟然不知道,静王殿下竟然还有这般做小伏低的样子,只可惜啊,我不稀罕。你大可以继续造反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让你成事!”   云卿浅语气中的嘲讽刺痛了宇文璃,然而宇文璃却觉得即便是这样的嘲讽,也比她毫不在意的态度要好。   宇文璃叹口气,有些无力的坐在了床榻边沿,垂头说道:“我要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从你坐牢那一天,你我之间,就没有恩怨了,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寻找存在感,今日你不说了悟在哪,我也能找到他,明日你不俯首称臣,我也不会让你造反成功。聪明人,应该学会看清局势。”   宇文璃抬头看向云卿浅,第一次在脑海中浮现出“陌生”二字。   真正的漠视,就是无论你折腾出多大的山崩地裂,她都面不改色,风淡云轻。   宇文璃苦笑了一下,可笑他心里还有惊涛骇浪,恨不能颠倒一个乾坤。   “我在藏龙山征兵,六弟他在宁州城驻军,了悟与他在一起。”   眼看云卿浅要转身离去,宇文璃连忙开口道:“不要伤他……”他口中指的是庆王宇文珏。   “六弟他只是被我连累了,他从未有不臣之心,他还曾经劝说过我和母妃,很可惜,当年的我听不进去他的肺腑之言。”   “那如今为何又要忽然起兵造反?”云卿浅问道。   宇文璃开口道:“那个叫做穆容沉的男子,逼迫我们兄弟二人起兵,而且要闹得声势越大越好,若是不从,便是性命之忧。”   云卿浅心中疑惑,声势越大越好?穆容沉为何要如此虚张声势?   云卿浅看了看宇文璃,拿不住这个狡猾的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宁州城距离这里也不算远,前往西陵也算顺路,她可以自行去问问那个不善于说谎的庆王宇文珏。   云卿浅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宇文璃一眼。   宇文璃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叫住云卿浅,只是在云卿浅离开之后,宇文璃吩咐下去暂停征兵,然后快马加鞭前往宁州城。   以至于云卿浅第二天午时在路上,就在此遇到了宇文璃。   宇文璃牵着两匹马追上云卿浅的脚步,殷勤的开口道:“浅儿,我知道你如今轻功了得,可人毕竟血肉之躯,如此跋涉,过于消耗,还是骑马上路吧。”   云卿浅没有理会他。   “浅儿,你可以跟我过不去,但是没有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云卿浅看向宇文璃,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杀你,是因为心有不忍?”   宇文璃愣了愣,他……他确实有这样的希冀。   云卿浅嗤笑道:“那我告诉你,我不杀你,不是不忍,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愿,而是不屑!”她不屑去杀一个废人,让自己承担被平妖铃吞没的风险。   这是实话,可宇文璃似乎听不明白。   “浅儿……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你没杀我,我们就还有……至少还有做普通朋友的余地,是不是……”宇文璃陷入自己的臆想中难以自拔。   “没有。”云卿绕开宇文璃继续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已经嫁人了,还请静王殿下称我一声穆夫人。”   嫁人了……   宇文璃看着云卿浅的背影,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可是仔细想想,她为了穆容渊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抛下所有羁绊,他们成亲了,不是顺理成章么。   而且他……他本来就没有过多奢求,也不敢奢求。他只想远远的陪伴着她啊。   ……   云卿浅不理会宇文璃,也不接受他的好意,只径自往宁州城走。   宇文璃步步紧跟,若是云卿浅用轻功他跟不上,他便骑马追赶,若是云卿浅停下,他就牵着马随行。   这一路二人一前一后,倒也算相安无事,只是身后一直跟着云卿浅的穆容沉,忍不住皱了眉头。   “我竟没看出来,这静王宇文璃,还是个痴情种。”穆容沉语气里竟是嘲讽之意。   明翼开口道:“五爷,属下去杀了他?”   穆容沉想了想,微微摇头道:“暂时不要妄动,不要激怒了云卿浅,等君家印记有了线索再说!”   穆容沉心中还有另外一番打算,若是杀了宇文璃,那么东周的乱子就少了一份,距离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场面又要拖延一阵子。   倒不如先留着他,就算他为了云卿浅可以放弃造反,那么还有庆王宇文珏呢。   他们兄弟二人,可以互相辅佐,也可以互相牵制。   “明翼,先去宁州城,告诉宇文珏,宇文璃被朝廷的人掳走了。让他以屠城为要挟,要求朝廷放人!”   穆容沉嘴角勾起狞笑,云卿浅这个时候带走宇文璃,他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对不起她。 第479章 穆容沉的算计(1更)   五日后,云卿浅和宇文璃抵达了宁州城境内。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在宁州城东城门外,看到的竟然是一副如此惨烈的画面。   宁州城城外,堆放了数十具尸体,各个尸首分家,有的已经开始腐败变质,有的还鲜血如注,很明显不是同一时间杀戮的。   云卿浅忍不住攥了攥手心,冷声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他不想造反?”   宇文璃也愣住了,宁州城已经拿下了,为何还要杀人?而且杀得都是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六弟他……他不是弑杀之人。”   不等云卿浅有所回应,一道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这确实是误会,只可惜,你们没有机会解开误会了!”   云卿浅和宇文璃回身望去,就看到穆容沉带着明翼缓缓走了过来。   云卿浅微微蹙眉,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但是还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一直跟着我们?”宇文璃显得十分紧张而戒备,下意识上前半步,将云卿浅护在身后。   看到宇文璃这种举动,穆容沉笑了笑:“还真是多情总被无情扰啊,静王殿下雄韬伟略,竟然也会被一个女子绊住成皇的脚步,真是太遗憾了。”   宇文璃拔出随身佩剑指向穆容沉,冷声道:“挑起战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呵呵呵,静王殿下,我是在帮你啊!”穆容沉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云卿浅觉得十分危险。   云卿浅回头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城门,又看了看眼前的穆容沉等人,开口低声问道:“你随我出来,可有对旁人说过?”   宇文璃微微一愣,然后开口道:“你走的急,我……我怕跟不上……所以……”   后面的话宇文璃不说云卿浅也明白了。   云卿浅真恨不能直接杀了这个惹麻烦的人,可是她现在非但不能杀,还必须保护他进城,至少要让他们兄弟相逢。   否则眼前这些被杀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   “我送你上城墙,去找宇文珏,把话说清楚!”云卿浅开口道。   不等宇文璃开口拒绝,穆容沉就笑道:“云卿浅,你果然是极好的,我只要动动心思,你便猜的十有八九,如此说来,你我二人也算心有灵犀是不是?”   宇文璃脸色一沉,他喜欢云卿浅,如何忍受旁人这么不加掩饰的调戏。   宇文璃当即拒绝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穆容沉忍不住笑出声,笑宇文璃的自不量力,也笑云卿浅的自以为是。   他穆容沉想在九州陆要一个人的性命,那个人,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   宇文璃若是能乖乖被他利用,他乐得让他当几天的皇帝,可宇文璃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只能把这条命奉献出来,为他的大业来铺路了!   “明翼!”   “是!”   明翼腾地一下飞身而起,手中一柄泛着黑色烟雾的长剑朝着宇文璃横扫而来。   宇文璃瞳孔一缩,连忙用佩剑格挡。   铛的一声,短兵相交!   咔嚓一声,宇文璃手上的佩剑瞬间被砍成两半!   “小心!”云卿浅伸手拉住宇文璃的后领,带着他超后飞掠,明翼那把黑色的长剑的剑尖,几乎是蹭着宇文璃的喉结滑过。   脱险之后云卿浅不欲纠缠,扣着宇文璃腰带立刻起身飞掠,朝着宁州城的城墙飞去。   然而穆容沉如何能轻易放他们逃走,眼看二人要踏上城墙的时候,一道冰面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云卿浅见状立刻放出平妖铃,平妖铃飞速旋转带着一道流光撞向冰墙。   砰一声巨响,冰墙被撞得四分五裂,无数碎冰迎面扑向云卿浅和宇文璃。   宇文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云卿浅的束缚,在空中一个转身面对云卿浅,张开双臂,用自己整个后背挡住了所有碎冰!   砰砰砰!冰块尽数砸在宇文璃的身上,他要紧牙关,哼也没哼一声。   云卿浅微微一愣,看着宇文璃要坠落之前,拉住了他的手腕,一道雄浑的真气将其他碎冰摒弃在真气之外,云卿浅带着宇文璃重新落到地面上。   “不自量力!”云卿浅怒斥道。   宇文璃忍不住苦笑,他确实是不自量力,原来那些碎冰根本伤不到云卿浅。   可是他刚刚……他刚刚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就算他说了,云卿浅也不会相信吧,在她心里,他永远是那么狡诈,永远是唯利是图,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噗——”一口鲜血终究没忍住吐了出来。   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认知。   “啧啧,真是感人肺腑啊!静王殿下演绎的痴情戏码也这么逼真。”穆容沉开口讽刺道。   云卿浅没有理会穆容沉,而是伸出双指指向宇文璃,一道柔和的真气渡入窜入他的体内,暂且压制住他的内伤。   穆容沉见状继续道:“怎么?旧情未了么?唉,说来也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   话音未落云卿浅的平妖铃已经飞到穆容沉面前,穆容沉瞳孔一缩,没想到云卿浅会主动攻击他!   穆容沉脚下用力一跺,地面上噌地一下窜起一道三丈高的土墙。平妖铃重重撞击在土墙上面,亦如刚刚撞击冰墙一样,将土墙撞了个粉碎。   穆容沉刚要得意自己的武功如此卓绝的时候,便发现这一招远没有结束。   土墙破碎的一瞬间,一道水龙飞射而出,呼拉一下将那些土崩瓦解的碎石瓦力冲向穆容沉。   穆容沉脸上的得意神色瞬间僵住。   这一次,他因为轻敌,根本来不及出招,也来不及躲避。只能用内力将身旁的四个侍卫吸到面前来。   噗!噗!噗!   周围响起一阵阵碎石刺入皮肉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凄厉喊叫声!   云卿浅定睛一看,穆容沉竟然用他的侍卫挡在了身前,而刚刚那些被水龙冲击的碎石,瞬间要了四个人的性命!   血腥的气息和杀戮的快感一瞬间袭满了云卿浅的脑海。   她的双瞳在黑红之间反复变幻。   穆容沉见状勾唇一笑,开口道:“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妖女呢,一出手竟然要了我四个手下的性命!天若不收你,岂不是没了天理?”   云卿浅一伸手,平妖铃回到她手心处,在黑色的大氅里面,那件天青色的裙子寸寸从裙摆下面寸寸变红,而她周身的气息也渐渐蒙上一层杀戮。   宇文璃捂着闷痛的胸口,缓缓站起身,他不知道云卿浅怎么了,但是看她脸色越来越惨白,瞳孔却开始发红的样子,他瞬间就联想到京城里传出那个妖女的事情。   “浅儿,浅儿!”宇文璃试图呼唤云卿浅,可手还不等碰到云卿浅的手臂,就被她周身的屏障砰一下弹开三步之外。   “唔!”摔在地上的宇文璃忍不住闷哼一声。   看着云卿浅在全神贯注的和平妖铃对抗,穆容沉朝着明翼递了个眼神儿。   明翼朝着空中扔出一个令人看不清的东西,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短促,令人难以捕捉。   然而在宁州城内,正在协助宇文珏计划营救宇文璃的了悟,却轻易铺捉到了这个声音。   ……   了悟耳朵动了动,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道:“庆王殿下,时辰到了,今日要杀的五个人,该押到东门外了。”   宇文珏身子明显僵了一瞬间,抿了抿嘴唇道:“已经杀了十五人了,朝廷一直没有动静,会不会他们真的没有抓我四哥?” 第480章 宇文璃之死(2更)   了悟笑了笑:“庆王殿下宅心仁厚,不忍枉造杀孽,可这些人都是死囚,就算庆王不杀他们,朝廷秋后处斩的时候,他们一样会死,现在提前几个月,还能为静王和庆王的千秋大业出一份力,何乐而不为。”   “宁州城虽然是大城,可死囚也不过二十人,今日杀完了,那明日呢,后日呢?”宇文珏质问道。   了悟笑笑:“十恶不赦的人,从来就不会少,只看要不要细细追究了。”   这话中意思就是不会停止杀戮了,宇文珏攥了攥拳头,看向了悟,忍不住开口质问:“你是出家人,为何如此贪于杀戮,出家人的清规戒律,都抛之脑后了么?”   了悟不在意的笑了笑:“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宇文珏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想杀人,可是他不能不救自己的亲哥哥啊!   他收到消息宇文璃被俘,除了以屠城要挟宇文琅,他手上根本没有其他筹码。   “走吧!”宇文珏无奈的叹口气。   ……   云卿浅正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穆容沉却不准备给她再冷静下来的机会,强大的风元素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飞沙走石暴土扬尘,让宇文璃根本睁不开眼。   “浅儿……浅儿……”宇文璃呼唤着云卿浅   云卿浅什么也听不见,她只觉得周围十分危险,而这一份危险却让平妖铃十分兴奋。   平妖铃围绕着云卿浅上下旋转,渐渐从古铜色变成妖冶的蓝色,这是水神之力的力量。   “来吧云卿浅,我们还从未真正交过手,让我来领教一下,平妖铃的力量!”穆容沉将风元素驾驭的游刃有余,不停的席卷周围的碎石瓦砾,袭击向云卿浅。   云卿浅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她却不得不本能的用平妖铃去抵抗那些袭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主动出手,不被平妖铃完全控制神志。   然而伴随着穆容沉的一次次锲而不舍的攻击,云卿浅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血色,已经看不出黑白分明的眼球了。   “云卿浅,你不敢出手么?哈哈哈,那真是太遗憾了,因为你若是不出手……”穆容沉狞笑着拿出一方白色的锦帕,那个帕子平平无奇,可是云卿浅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帕子的归属。   那是云卿迟的手帕,是云卿迟当日给她擦眼泪的手帕!   云卿浅感觉呼吸一窒,不等她开口质问,穆容沉就说道:“若是你不出手,你就没有办法替你弟弟报仇了!他真是好可怜啊,临死的时候口中没有喊着爹爹和娘亲,竟然喊着姐……”   “够了!”云卿浅猛地射出水龙,再也不克制自己的情绪,平妖铃的力量瞬间袭满全身,身上那件黑色的大氅被水龙绞的粉碎,一身红衣似火的她飞身而且,伴随着水龙冲向穆容沉。   “想让试试平妖铃的力量,我成全你!”云卿浅双臂横展,平妖铃在她面前逐渐变大,一道道水龙从平妖铃下面飞射而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出去。   穆容沉瞳孔一缩,他感受到了压迫的力量。   明明他已经有了四大神力,可在面对平妖铃的时候,他仍旧觉得毫无胜算。好在他现在也没想与云卿浅硬碰硬。   眼看着飞向四面八方的水龙在同一时刻朝着他聚集袭击,穆容沉竟然一个闪身遁入地下,而与此同时宇文璃也被瞬间吸入地下,仿佛他身下的不是土地,而变成了水渠一般。   等宇文璃再次看清眼前情况的时候,他俨然已经和穆容沉交换了位置。   无数的水龙冲击向宇文璃,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而云卿浅即便是发现了眼前的的情况不对,却也覆水难收。   砰!砰!砰!   一连串重击,打在宇文璃的身上。   弥留之际,云卿浅看到了宇文璃对她笑,那笑容似解脱的释然,似不甘的无奈,又似如愿的满足。   明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可云卿浅却似乎听到了宇文璃最后的一句话:“对不起……”   云卿浅感觉脑海中一根弦砰的一声绷紧,所有理智开始迅速回笼。   然而另外一边,宇文璃被杀这一幕,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宇文珏的眼中。   “哥——”宇文珏立刻就要飞身上前与这个白发妖孽对抗,却被了悟拉住了手臂:“庆王殿下,不要冲动,你不是她的对手啊!那是皇帝找来妖女!”   “放开我!放开我!”宇文珏努力挣脱了了悟了桎梏,然而他却仍旧救不了宇文璃。   平妖铃的力量,驱动了水神之力的力量,毫无招架能力的宇文璃,仿佛深秋落叶,顿时失去了所有生机。   云卿浅收回平妖铃,也收回了刚刚失去的清明神志。   她连忙左右寻找穆容沉和明翼的身影,然而哪里还有人,他们二人早就趁乱离开了此地。   土神之力的力量,竟然用到这种地步。   “哥!哥!呜呜……哥!”宇文珏抱着宇文璃摇摇欲坠的身体哭的泣不成声。   他的哥哥纵使有诸多的不好,可却对他从没有过亏待。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哥!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什么还要杀她!啊!”宇文珏歇斯底里的喊着,然而怀中的宇文璃早就没有了任何生机,他全身软的犹如烂泥一般。   刚刚那些水龙,不止击碎了他的五脏,就连骨骼也都寸断。   若非要说什么值得安慰的,那便是他在一瞬间就死了,似乎也没有太多的痛苦。   误杀了宇文璃之后,云卿浅双眼的血色褪去了,一身血色的衣裙也恢复了她素来喜爱的天青色。   她缓缓走到宇文璃面前,垂眸看着眼前残破的尸体,心中没有多少愧疚,也没有多少喜悦,只剩下一片唏嘘,她没有想杀人。   “我不是故意的。”云卿浅语气平淡的说道,她不觉得自己要为这件事抱歉,若不是宇文璃死缠烂打,他不会死,她也不会险些失控。   她这般说,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只是不想让宇文珏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于东周的朝堂。   宇文珏心中怒火熊熊,轻轻放下宇文璃之后,猛地朝云卿浅出手,他手上没有武器,招式也没有章法,甚至心中也明白不是眼前这个白发少女的对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为自己的哥哥报仇。   宇文珏步步紧逼,云卿浅步步后退。   一直到了悟开口喊道:“庆王殿下,云小姐也是奉命行事,各为其主,你怪不得她。”   挑拨之意太明显!   云卿浅轻轻一挥手,一道真气袭击向宇文珏,力道控制在可以把他击飞,却不至于伤到他的程度。   摆脱了宇文珏的纠缠之后,云卿浅一个闪身来到了了悟面前,猝不及防的伸手扣住了悟的咽喉。   一阵窒息感袭来,了悟非但没有恐惧害怕,反而笑了笑道:“云小姐的变化,真是令人惊叹。”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卿浅的手劲儿开始加大。   了悟难受说道:“咳咳咳……咳咳咳……贫僧……”   云卿浅放松一点手,给了了悟能自由呼吸的余地。   了悟这才开口回答道:“云小姐,贫僧是能恢复你和九州陆羁绊的人,贫僧不是你的敌人。”   云卿浅微微凝眸开口道:“你是君一笑的人?”   了悟想点点头,却发现自己被扣着喉咙完全做不出任何动作,只好应了一声:“云小姐聪慧。”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看来了悟师傅是活够了,所以才敢随意编造这种谎言。”   君一笑的人怎可能帮助穆容沉。 第481章 拷问(3更)   了悟叹口气道:“贫僧也是被穆容沉胁迫罢了,这世上除了桃花深处那些代表着记忆桃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恢复人与人之间的羁绊,那桃花精灵君一笑,万年修行,岂是贫僧这种凡夫俗子可以抗衡的,从她眼皮子底下偷她的花,跟没有可能。”   不得不说,了悟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云卿浅也不会轻信与他。   “穆容沉将你推出来,看来是十分笃定我不会杀你了。”云卿浅放开了了悟的咽喉,却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了悟笑道:“杀人,对云小姐百害无一利。最近云小姐手下的亡魂也不少了,可没有增加你的戾气,反而让你恢复清明的人,似乎……只有刚刚的静王宇文璃吧。”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了悟开口道:“云小姐,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谈过之后,或许贫僧的意思,就是云小姐的意思了呢?”   云卿浅想了想没有回答了悟,而是转身走向宇文珏。   宇文珏怀抱着宇文璃的尸体,仿佛失了神志一般。   看到曾经英姿勃发,叱咤沙场的少年将军,在短短两年内,变成如此狼狈不堪,憔悴阴郁的模样,云卿浅心中忍不住一阵唏嘘。   “庆王殿下,不要试图与朝廷对抗了,不要被人利用。当今陛下宅心仁厚,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我会杀了你的!”宇文珏冷冷说道。   云卿浅淡淡回应:“好,我等你来找我报仇,我叫云卿浅,可我与朝廷无关,你兄长的死,你算在我头上便是!”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宇文珏大喊道。   云卿浅垂眸看了看宇文珏,又看了看宇文璃,开口说道:“想报仇,那就先守住自己的性命!”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转身离去了,临走的时候,拉住了悟的衣领将他一起带走了。   刚刚被宇文珏一起带出来的死囚和侍卫,一直惊恐的站在一旁,眼下看那白发妖女离开了,众人才敢围上来。   “王爷……我们……”侍卫不知该说什么,可是又不能沉默着任由宇文珏就这么坐在地上。   宇文珏用手背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说道:“挂免战旗,本王要为兄长服丧!”   “是!”   众人立刻七手八脚的想把宇文璃抬起来,可是却被宇文珏拒绝了。   宇文珏亲自将宇文璃背在了身上,一步步朝着宁州城走去。   眼底一片晦暗不明,让任何人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躲在暗处的穆容沉和明翼走出来,看了看宇文珏的背影,又看了看云卿浅离开的方向,最后决定朝着云卿浅离开的的方向追过去。   “五爷,那个庆王性子单纯冲动,他能成事么?”明翼有些担忧。   穆容沉嗤笑一声:“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复仇,还能做什么?自尽么?逼到绝路上的人,只会反击。他会比他哥哥做的更好!”   “那我们要去救了悟么?”明翼疑惑。   穆容沉摇头:“他又不是我的手下,死活与我何干,况且云卿浅不会再轻易杀人了。”   说道这个明翼更加疑惑了:“五爷,为什么云卿浅杀了宇文璃之后,没有继续失控,反而恢复了神志?”   穆容沉微微垂眸回忆了一下了悟曾经与他说过的事情,片刻后开口道:“或许是……魂魄相系。”   魂魄相系?   这是什么意思?   明翼还想追问几句,可是穆容沉已经抬步追了上去,明翼抿了抿嘴唇,跟上穆容沉的脚步。   ——   云卿浅带着了悟一路朝着西疾驰,没有再理会宁州城的兵变。   宇文璃死了,剩下冲动易怒的宇文珏,不会是东周的对手,她不必担心,而且她耽误在路上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她必须尽快回到无极之地。   了悟本意为云卿浅会先拷问他一些事情,可是却没想到云卿浅竟然一路沉默。   这个样子让事事都掌握先机的了悟倒是开始有些没底了。   “不知云小姐要带贫僧去哪?或许云小姐可以解开贫僧的穴道,贫僧自己跟着便是。”   云卿浅没理会了悟,只是拉着他的腰带,一路轻功飞掠,几乎没有走路。   眼看着已经进入原西陵国境内,了悟有些了然的开口道:“云小姐要带贫僧去和君一笑当面对质?”   云卿浅依旧没有理会了悟,只顾着赶路。   了悟微微垂下眼眸,他不怕对上君一笑,因为君一笑什么都不会对云卿浅说,可他为何感觉有几分心慌?   云卿浅带着了悟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桃花深处,看到周围环境变幻成十里桃林之后,云卿浅才将了悟放下,依旧没有解开他的穴道,只是开口问:“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是谁。”   了悟左右张望一下,没有看到君一笑的身影,想了想开口道:“贫僧是君仙长的仆从。”   云卿浅冷冷一笑,伸出手随意取了一朵桃花便通过平妖铃注入了了悟的脑海中。   了悟感觉脑海一阵刺痛之后,开口道:“奴家江南人氏,夫君姓王……”   话说到一般声音戛然而止,了悟惊恐的看着云卿浅,厉声道:“你怎么可以将旁人的记忆强行放到我的脑海中,这是逆天而为,你要遭天谴的!”   云卿浅不太在意的又取了一朵桃花,继续开口道:“了悟禅师的脑海中似乎装了很多有趣的事,既然你这么喜欢收集记忆,那么我借花献佛,多给你一些,让你了解人生百态,感受酸甜苦辣!”   云卿浅话音落下,又一朵桃花强行注入了了悟的脑海,了悟顿时疼的全身发抖,若不是他还被点着穴道,此刻必然已经满地打滚了。   “从宁州城,走到桃花深处,凭借我的轻功,也走了足足七日,了悟师傅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竟然没有任何疲惫神色,真是令我敬佩不已!”   云卿浅虽然口中说着敬佩,可手上动作没有停下,依旧采下花瓣准备继续往了悟脑海中放。   穆容沉也好,了悟也罢,她已经受够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她既然不能杀人,那就折磨一下人好了。   至于违背天地规则,遭遇天谴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她成了妖,天地规则也不会放过她了。   云卿浅什么都不问,就这样一朵花一朵花的往了悟脑海里塞,那些不属于了悟的记忆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很快变得意识混沌起来,连自己是谁都要分不清了。   就在云卿浅打算继续动手的时候,了悟连忙开口道:“我知道你魂魄的秘密。”   云卿浅顿了顿。   了悟微微松口气,然而就在他打算继续舌灿莲花的时候,云卿浅猛地又朝了悟脑海中注入三朵桃花,直接把了悟疼的翻了白眼。   云卿浅冷声道:“我已经不想找魂魄了,你们已经用我的魂魄牵制我太久了,现在,我觉得平妖铃,比魂魄更可靠!”   云卿浅话音落下手上动作便要继续,就在这个时候,君一笑闪身出现,握住了云卿浅的手腕。   “啧……小姑娘,差不多了呐,再玩,人就真的死了!”   君一笑对着云卿浅手上的桃花吹了一口气,桃花瞬间飞回到树上,仿佛从来没有被采摘过一般。   君一笑看着躺在地上泛着白眼,疼的脸色煞白的了悟,不屑的哼了一声,打了个响指,了悟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不属于他的记忆纷纷从眉心飞出,重新回到树上变成了桃花。 第482章 审问了悟(4更)   没有了那些记忆的充斥,了悟总算恢复了神志,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开口道:“我……我是朱厌的仆人。”   君一笑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云卿浅,开口道:“啧……这句是实话呐!”   云卿浅走到了悟面前,开口问道:“我弟弟的手帕,为什么会在穆容沉手上。”她要先确认云卿迟的安危。   了悟扶着地面盘膝坐起来,呼吸有些紊乱的开口道:“不过是离开关东时候顺手牵羊罢了。”   穆容沉确实没有杀害云卿迟的意思,只是安排人朝北胡军队透露了云卿迟喜欢去净月湖的消息。   听到了悟这么说,云卿浅松了一口气,至少云卿迟还是安全的。   云卿浅继续问道:“那么,接下来说说你吧……”   了悟刚想开口说佛偈,就被云卿浅打断了:“你们肆无忌惮的牵着我的鼻子走,无外乎就是因为我在意自己的本性,若是我有一天不在意了呢?若是我甘愿成妖呢?了悟,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很多,但是不怕折磨的,还真没有几个,别考验我的耐性。”   了悟本能的看向君一笑,似乎在求救。   君一笑嗤笑一声,开口道:“啧……她有平妖铃唉,老身可不是她的对手呐。”   了悟嘴角抽了抽,君一笑这摆明就是不会帮他了。   “唉!”了悟把试图周旋的心思都收了回去,开始坦白自己的来历。   “我是朱厌大人的仆从,是他给予了我生命。而我,则负责在九州陆上,寻找通往各地的通道。”   ……   听了了悟的说词,给云卿浅未知的世界,打开了新的认知。   天地初开之时,有象征光明与正义的神兽,如青鸾火凤,又如白泽獒龙。   当然也有十大凶兽,比如烛龙九阴,白猿朱厌。   这些凶兽分布在整个世界的十方地界,如朱厌所言一般,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杀人的,为了惩戒这些躁动不安的人群!   当凶兽出来逞凶的时候,天神就会降临拯救人族,而人便会感恩戴德,愈发崇敬天神。可人却从来不去想,这些凶兽为什么被压制的压制,被囚禁的囚禁,很少有彻底死亡的。   “你是说,凶兽祸乱人间,本就是天地规则的属意?”云卿浅疑惑道。   了悟笑了笑开口道:“人们只知道天地规则维护天地,可有谁知道,天地规则中规定了,人界三千年一难,五千年一劫呢?”   云卿浅不想听那些大道理,她只想知道这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周少女,为何这些事情都与她有所牵连。   “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诱因,五千年前那一场劫难,诱因是君一笑。而这一次,诱因就是你。”了悟淡淡开口道。   君一笑耸耸肩,不太在意的翻身上了一旁的桃花树上听了悟继续讲故事。   “你的命数是足智多谋的贪狼星,那穆容渊是所向披靡的七杀星,你们二人根本就不能在一起,两个凶星绑在一起,本就是天下大劫。可上面那个人,却偏偏给你们牵了红线,你仔细想想,自打你们相爱之后,事情可有一件是顺利的?”   了悟语气里尽是嘲讽。   “我知道你再世为人,上辈子才是你寿终正寝的正常命数,但是你的不甘心,还宇文璃的愚蠢,还有莫寻的贪心,一同造就了你今生的悲剧。云卿浅,有时候看起来的恶人,并不是恶人,看起来的善人也并非善良。朱厌大人虽然是凶兽,但是他从头到尾只想自由。他命我在九州陆寻找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命我辅佐逍遥王白邡,都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已,他又有什么错呢?”   云卿浅心中疑团越滚越大,但是她没有急着追问,反而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在宁州城外看到穆容沉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听了悟提起莫寻,云卿浅才猛地想到,穆容沉身边的那个穆容清不见了。而穆容渊与她说过,莫寻见到穆容清就会行为失控。   难怪莫寻不告而别!糟糕!   云卿浅抬头看向君一笑,开口道:“仙长,劳烦你帮我看住这个秃驴,我有要事。”   君一笑勾唇笑了笑:“啧……老身可不管人间恩怨呐。”   云卿浅也知道不能为难君一笑,可是她又不能带着了悟去救莫寻啊。   就在云卿浅左右为难的时候,了悟开口道:“阿弥陀佛,贫僧哪也不去,就在这桃花深处等施主。你我,从来就不是敌人。”   云卿浅不想再和了悟废话了,伸手点了了悟的穴道,管他有用还是没用,先控制住他再说。   ……   就在云卿浅起程去找莫寻的时候,莫寻已经跟着穆容清回到了碧落,来到了鬼域边境。   穆容清拐走了莫寻,一路上都很紧张,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莫寻的对手。   可是朱厌的咒印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让她说什么话都不用费劲去想,张口就能说出一些不会引起莫寻怀疑的话。   一路上莫寻乖顺听话,偶尔还有些害羞,这让穆容清微微松口气的同时,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莫寻行夫妻之礼。   若是不做,按照朱厌的说法,她会受到令人难以启齿的惩戒。   若是做了,她还如何能回到穆容沉身边?   若是不做,她就只能在穆容沉身边为妾。   若是做了,这莫寻会接受她么?难道莫寻不会杀了她?   穆容清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索性带莫寻回到鬼域,来到属于她的地方,或许冥楼能帮她想个对策。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整个鬼域都十分安静。   莫寻踩在鬼域黑色的土地上,略带疑惑的看向身旁的“白衣男子”。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回去了么?”这一路他们都走的很慢,别说仙法,就连轻功都没怎么用。   莫寻喜欢这样静静的相处,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疑问,只是现在竟然来了鬼域,实在让他忍不住疑惑。   “白衣男子”开口道:“跟上便是。”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多话,虽然温润,却总透着疏离,莫寻抿抿嘴,跟上了他的脚步。   穆容清带着莫寻绕开了鬼域的城池,而是朝着鬼域的禁地走去,鬼域禁地其实就是统领鬼域的冥家的祖坟。   之所以是禁地,便是因为那里只有一条路,只有进路,没有退路。   想要原路返回都不行,只要进入禁地,回头的时候,后面走过的路就会被荆棘覆盖,完全找不到出口,强行突破,还会银发禁地的防御机制,很有可能就直接死在禁地中。   所以以往冥家送葬的人,也都是陪葬的人。   穆容沉给她的命令是,将莫寻困住,那么将他引入禁地,就是困住他最好的办法了。   ……   “这里气息很不对劲,浓郁的瘴气,似乎还有毒,这是哪里?”莫寻看着眼前萦绕着紫黑烟雾的林子开口问道。   “白衣男子”开口道:“冥家禁地。” 第483章 东南海上(1更)   “为何要来此处?”莫寻疑惑。   “满足你的心愿。”   心愿?莫寻疑惑的眨眼。   其实穆容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口中的话都是不由自主的在说。莫寻的心愿,莫寻会有什么心愿?   不等穆容清自己想清楚,她已经开口说道:“云卿浅的魂魄,就在里面。”   莫寻大惊,穆容清自己也大惊,这云卿浅的魂魄怎么会在冥家的禁地?还有,这件事朱厌怎么会知道?   莫寻虽然惊讶,但是却不怀疑,因为这世上如果“白衣男子”找不到云卿浅的魂魄,那么就没有人能找到了。   穆容清带着莫寻来到冥家禁地入口处。   莫寻看到眼前是一片密集的针叶林,所有的大树都紧紧相靠,除了眼前的两个通道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挤不进去人。   穆容清站在入口略作思忖。   鬼域冥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无论是否是夫妻,在下葬的时候,都要男女分葬,所以这个冥家禁地,才会有两个入口。   左边进去是男子坟冢,右边进去是女子坟冢,走进去之后,便没有回头路了。   但若是女子错走了左边的男子入口,便无法进入坟冢,在针叶林的迷宫中兜兜转转,迟早会出来,当然,也有可能中了瘴气的毒,死在针叶林中。   穆容清想了想穆容沉给她的吩咐“不要伤害莫寻,也不要过度亲近,更不能放他离开。”   穆容清感觉有些头疼。   若是让莫寻进了左边男子墓园,自然是困住莫寻最好的方法,他进入墓园便再出不来了。   可他再也出不来了,那么自己身上下的朱厌咒印要怎么解开?   若是让莫寻进入右边女子墓园,那么能困住莫寻的时间不会太长,多则四五天,少则一两天,等他出来之后,又该如何牵制他?   至于莫寻会被瘴气毒死这件事,穆容清并不担心,莫寻是神医,他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中毒的。   若是先解了咒印,在让莫寻进去也不行,因为这件事已经被穆容沉知晓了,倘若她解了咒印,但是那墓园却没能彻底困住莫寻。到时候她与莫寻有了首尾的事,就瞒不住穆容沉了。   此时此刻穆容清发现,在她心中,对穆容沉的恐惧,远远多过喜欢了。   该怎么办呢?   莫寻不明白眼前的“白衣男子”在犹豫什么,正当他要开口问的时候,“白衣男子”开口道:“走右边,你先进去,我还有点琐事。”   穆容清终究还是不敢将莫寻永远困在冥家禁地中,所以让身为男子的莫寻,走了女子的通道,这样莫寻在针叶林里转个几日,应该就会出来了。   几日的时间,再加上这一段路上的时间,应该也拖延了很久了,穆容沉那边可以有个交代了。   莫寻完全没有质疑,言听计从的开口道:“好!”话音落下,莫寻已经大踏步的走向入口。   穆容清不知道怎么,顿时心里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等等……”   莫寻回头看向穆容清,脸上带着浅笑,眼中有一丝疑惑,却没有质疑。   看到对她全心全意信任的莫寻,穆容清忍不住想到小时候的穆容渊,在穆容渊被流放到九州陆之前,他都是如眼前的莫寻一样,用这样全心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莫寻问道。   穆容清回过神,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开口道:“无事,我稍后就来!”   莫寻欣然一笑,点点头:“好!”   看着那月白的身影消失在针叶林的入口,穆容清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伤他,不亲近他,还要困住他,她总算是完成了穆容沉的吩咐。   穆容清转头看向鬼域主城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找一下冥楼,万一莫寻出来了也好有人帮她再想个对策。   ……   就在莫寻进入冥家禁地的时候,云卿浅已经披星戴月的赶回了无极之地。   无论那了悟怎么说,在她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莫寻救了她们那么多次,就算莫寻有什么目的,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莫寻中了穆容清的圈套。   可云卿浅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莫寻,只能先回到无极之地找灰袍道人,她相信那灰袍道人一定有方法找到莫寻。   只是当她回到无极之地,来到朱厌地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因为她看到灰袍道人竟然在和朱厌下棋。   朱厌的虚影坐在棋盘对面,他碰不到棋子,每次轮到他的时候,他便口述,然后由灰袍道人来帮忙执棋落子。   二人你来我往,俨然一副熟识的老朋友一般。   云卿浅微微蹙眉,忍不住想起了了悟的话,恶非恶,善非善……   “呦呵,回来了,还挺及时,呵呵呵呵!”灰袍道人对着朱厌的虚影笑着,就差把幸灾乐祸四个字贴脑门儿上了。   朱厌看到云卿浅回来了,那透明的身子忍不住抖动了起来,都快散开了。   就差两天!   就差两天就到七七四十九天了,这个穆容沉怎么搞得,怎么没有牵制住云卿浅?   并不是穆容沉不想牵制云卿浅,而是经过宁州城外的交手,穆容沉已经发现了即便自己有四大家主印记,与平妖铃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云卿浅清醒的时候,或许还能保持本性,可若硬碰硬,说不定就真的要死在云卿浅手下了,毕竟现在平妖铃还没完全控制住云卿浅,只是让云卿浅的情绪更冲动罢了。   云卿浅没有理会朱厌,直接伸手将平妖铃扔了出去。   平妖铃回到原来的位置,一道金光猛地照射向铁门,朱厌的虚影瞬间消散了,竟然是连一个虚影都维持不住了。   灰袍道人抖了抖眉毛,语气带着担忧的说道:“此行……杀了不少人啊!”不然平妖铃的力量不会有如此明显的增强。   没了平妖铃的云卿浅,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又恢复成那个温婉的侯府小姐模样。   她听到了灰袍道人的唏嘘,她心中也十分难受,可现在却不是她要难受的时候,云卿浅连忙开口道:“莫寻失踪了,他被穆容清骗走了!”   灰袍道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太在意的挥挥手:“无妨,他不会有事的。”   云卿浅微微皱眉:“不会有事?当初他为了躲避穆容清,要求子衿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如今他被穆容清骗走了,你不担心吗?”   在云卿浅看来,一定是莫寻一个人对抗不了穆容清,所以才要求穆容渊陪在身边的。   灰袍道人打开随身的酒葫芦,喝了一口之后砸吧砸吧嘴开口道:“这世上能伤到他的人,怕是只有他自己吧……”   这句话云卿浅听不懂,可她也无心去追究,既然无事,她便问起另外一件:“道长可知君家的家主印记在哪?”   灰袍道人眉毛抖了抖,忍不住撇撇嘴道:“君一笑让你来问贫道?”   云卿浅没有回应,这不是君一笑让她问的,只是她离开桃花深处时候问过君一笑,可君一笑只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什么也没回答便消失了。   云卿浅不得已才问向眼前看起来同样高深莫测的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见云卿浅沉默,便以为她是默认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泄露天机的事,君一笑还真会甩锅啊!   灰袍道人思忖片刻,在心中左右权衡,大约一刻钟之后,才开口道:“即便是贫道说了,你也找不到,即便是你找到了,你也带不回,即便是你带回来了,也有害无利……”   不等灰袍道人说完,云卿浅就开口道:“即便是如此,我也要去!”她必须去救穆容渊。   灰袍道人看着云卿浅,他很想说一声穆容渊没事,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说,他做过的说过的已经太多了。若是继续口不择言,怕是就不能留下来帮莫寻了。   如果他不在莫寻身边约束着他,天知道他会不会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灰袍道人无奈的叹口气,又问了一句:“历尽千辛万苦,却是一番徒劳呢?”   云卿浅语气坚定:“请道长成全。”为了穆容渊,千辛万苦又何妨。   灰袍道人叹口气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云卿浅微微皱眉:“千里之遥,东南海上?”竟然那么远。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担忧,她不是怕路途遥远,也不是担心历尽千辛,她怕的是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   将平妖铃放回原处,她表面看起来没有区别,可她自己却完全能感受到身体的虚弱,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全身都没有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了,而且凭借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又如何能去往东南海那么遥远的地方。   可若是带着平妖铃,这一来一往,怕是会超过四十九日。   灰袍道人似乎猜出了云卿浅的担忧,想了想开口道:“你必须带上平妖铃,一来依你自己的能力,根本走不到目的地,你需要借住平妖铃的力量。二来你魂魄缺失,也需要平妖铃来维系生命。”   “可是朱厌他……”   灰袍道人呵呵一笑开口道:“贫道就在这等莫寻,贫道不走,朱厌走不了!”   “老头,你是不是在找死!”朱厌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铁门下面传出来。   灰袍道人不带在意的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死未必就是坏事,佛家讲究轮回,生来便走向死亡,死亡便轮回转世。过去贫道不以为意,因为我们玄门道家讲究的是长生。现在看看,还是轮回好,千八百年,就能体会到人生百态。你若真有那本事,就杀了贫道吧。”   死……未必是坏事么?   云卿浅又响起了了悟的话,难道说,上辈子的死,反而是她的幸运?   云卿浅叹口气,把心中杂念暂且摒除。   即便灰袍道人语气说的轻松,可若朱厌真是那么容易镇压的,就不叫上古凶兽了。   云卿浅感激的开口道:“道长,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灰袍道人低下头挥挥手:“走吧走吧!”   云卿浅拿回平妖铃,一瞬间全身的力量回笼,她飞身而起,轻松离开了朱厌地宫。   云卿浅消失之后,朱厌的虚影又出现了,朱厌恶狠狠的瞪着灰袍道人,气急败坏的开口道:“我想让她好好活着,而你却想让她早点死去,可她却信你不信我,人类这么愚蠢,才会被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玩弄于股掌之中。”   灰袍道人摆弄着棋子,开口道:“话是没错,但道理错了。”   朱厌疑惑的看向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开口道:“贫道想天下太平,想祸端消亡,至于这个祸端是她云卿浅还是雨卿浅,根本不重要。”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帮她?”   “你怎知贫道在帮她?”灰袍道人嗤笑一声,继续下棋。   那东南海上不说有去无回,也算九死一生了。不过……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灰袍道人皱了皱眉,和云卿浅相比,他更担忧莫寻,那个孩子不会轻易被骗,就算是朱厌咒印,也不至于让他傻成那样,他想干什么?   “多情总被无情扰……”灰袍道人喃喃的说了一句,便继续下那盘看不懂路数的棋了。   ——   命运的轨迹,总是在将两个不该相遇的人纠缠在一起,然后再让人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云卿浅千方百计的前往东南海,想寻找到君家的家主印记,木神之力,来救治穆容渊,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遇到好端端穆容渊。   ……   穆容渊当日平息了北胡的战事,但是却要求风玉泽继续对关东用兵。   也要求云戎继续与风玉泽对抗,说白了就是让双方把声势闹大,把伤害降低,佯装对抗。   穆容渊好不容易将自己转入敌明我暗的局面,他不想惊动穆容沉。   解决了关东的战事之后,穆容渊本想去宁州城,可在路上却听到静王宇文璃战死的消息。   宇文璃战死,庆王宇文珏独木难支,叛军不会再对东周造成太大的威胁,所以穆容渊当即改道来了南滇。   只是他到南滇之后,发现南滇竟然也和东周进入休战期。   休战的原因,一来是穆容壑用兵如神,而来是那尉迟翾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没有了了悟的指点,没有了穆容沉逼迫,他根本没有信心再打这场战。   二来是穆容壑散布消息说南滇老皇帝是被他亲儿子杀的,弑父夺位,乱了南滇的军心。   虽然穆容壑的说法没有佐证,可那架不住尉迟翾的胆小懦弱和做贼心虚,当即就不敢再和穆容壑对抗,还亲自修书说他会先行退兵,回去查明真相,让穆容壑不要造谣生事。   南滇的战火就这样暂时停息了。   穆容渊没想到这两件事这么顺利,让他心中安慰许多。   这样一来,穆容沉想搅乱九州大陆的计划算是暂时搁浅了。   解决了这些事之后,穆容渊也没有回京城,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半个月后,穆容渊出现在碧落大陆的九渊阁,从当天他为云卿浅准备的喜房中,拿走了了匕首斩月。   他要杀了穆容沉,为云卿浅除掉对手。   他要找回云卿浅的魂魄,让她恢复正常。   还有一件事……   穆容渊叹口气,这些都不是他能轻易做到的事情,所以他需要去找一个他从来就不愿意去找的人帮忙。   穆容渊拿着匕首,偷偷来到了穆家祠堂。   身为穆家的嫡系,谁能想到,穆容渊只来过穆家祠堂两次,第一次是为了替穆容清顶罪。   第二次便是今日。   原因无二,因为这里,没有他父母的牌位,他也无需来拜祭。   没有牌位的原因,他不止一次问过已经仙逝的穆老太爷,得到的答案都是同样的,那就是他的父母犯下了无法原谅的错误,所以家族祠堂,不允许出现他父母的灵位。   过去穆容渊是相信的,可二十年前穆容清的那一次打砸,让穆容渊发现的了不寻常的地方。   穆容渊走向那一排排的牌位,拿起了穆家祖先最大的那一个,穆容渊将牌位反过来,轻轻敲开后面的木板,木板拿下之后,在这个大牌位里面,俨然嵌着一个小的牌位。   穆容渊将小牌位取出,看到上面的的字——夫穆风何之莲位。   署名是——妻斩月。   穆容渊拿着牌位看了许久,不是看上面主位名字,也不是看立下牌位的名字,而是看那立牌位的日子。   那是他一百岁的生辰,可众人都告诉他一出生的时候便父母双忘了。为何在他一百岁的时候她的母亲会来为他的父亲偷偷立下牌位。   还要将父亲的牌位放在祖先的牌位里面,享受着最高的香火敬奉?   斩月……   原来是他母亲的名字。   而斩这个姓氏……   穆容渊把牌位拿了出来,摆在了他本应该摆放的位置,于穆老太爷身下,于众位叔伯身旁。   他穆容渊的父亲,不应该畏首畏尾。应该堂堂正正!   摆好牌位,又恭敬的上了三注清香之后,穆容渊才转身离开。   …… 第484章 不周山,聚灵石(2更)   东南海上,大荒之隅,有山巍峨入云,名曰不周!   不周山为登天之路,为海妖族长久镇守。   斩……是海妖族的姓氏!   穆容渊垂眸看着手上沉甸甸的斩月,微微叹口气将它放在怀中。   他只盼着莫寻能帮他看护好云卿浅,让他可以有时间为她做更多的事。   ……   然而穆容渊却不知道,莫寻现在自顾不暇。   按照穆容清的指路,莫寻走进了鬼域禁地,不仅如此,他还顺利的来到了坟冢。   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墓碑,莫寻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自是不怕鬼的,但是也不喜欢。   整个坟冢透着阴森的气息,时不时冒出几缕鬼火烘托着气氛。   莫寻微微叹口气,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然而一转身才发现,刚刚走过来的路竟然都不见了。   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置身于整片墓地的中间,无论看向哪一边,都是墓碑。   有的镌刻如新,有的歪歪斜斜,有的已经倒在地上,更有的已经碎成了几块。   莫寻感觉周围阴森寒气扑面而来,一瞬间戒备起来。   腰间的银针唰的纷纷飞出,一根连着一根螺旋形环绕住莫寻,将莫寻整个人护在了中间。   叮!   一声脆响,莫寻猛地回头,就看到其中一根银针的针尖开始泛黑。   竟然有毒!   这里的鬼祟,竟然还带着尸毒么?   莫寻冷笑一下,他竟没想到,那穆容沉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让穆容清诱骗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对他下杀手!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莫寻水袖一挥,唰的一下银针扑向四面八方。   刚刚还静谧的坟冢一瞬间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   “啊——”   那种声音仿佛来自自己的脑海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飞射出去的银针,悬浮在空中不同的位置,银针针尖不动,针尾却不停的抖动,发出犹如蜂鸣的嗡嗡声。   那样子就好像针尖插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般。   莫寻眉头微蹙,又拿起一根针刺向自己的无名指。   血珠蔓出之后,莫寻用无名指轻轻滑过双眼。   待手指放下,眼前景色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寻看到,那些悬浮的银针,每一个都插在一缕冤魂身上,让那些冤魂无法动弹半分,却又拼命挣扎。   那些冤魂都是人的形状,只是他们眼眶空洞,没有眼球,身形消瘦,没有血肉,每一个都呈现半透明的烟雾状态。那些银针刚好插在他们的眉心处。   莫寻虽然不怕这种恐怖的场面,但是也难免烟雾,冷声道:“还真是一个怨气深重的地方。”   “呜——”一声鬼哭的嚎叫之后,整个坟冢瞬间又出现了更多的冤魂,足足是刚刚的十倍还多。   那些冤魂气势汹汹的朝着莫寻扑过来,好像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变成同类一般。   莫寻没有丝毫的慌乱,轻轻挥手之后,更多的银针飞射而出。   “你们被困在此处多年,今日碰到我算是你们的造化,就让我莫家银针,送你们去轮回之路!”   莫寻话音一落,那些银针瞬间发出绿色的光泽,紧接着便看到那些灵魂犹如烟花一般,从银针处炸裂。   每一个灵魂炸裂开之后,都灰飞烟灭不符存在,一时间整个坟冢被弥漫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莫寻负手而立,站在中间,视线可及的地方猛地看到一缕不寻常的魂魄。   那个是一个少女,她最大不同就在于她的脸是完好无缺的,她身形也是有血有肉的。   而她的样子……   “云卿浅?!”莫寻大惊!   云卿浅的一缕魂魄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寻脑海飞速旋转着,按照云卿浅那一份丢失的记忆来看,她的一魂一魄是送给了穆容渊,而穆容渊取她魂魄的主要意图是为了送给穆容清。   穆容清的真实身份是冥家的小姐,难道说云卿浅的魂魄,真的在穆容清的碧落印中,而穆容清的碧落印在这分钟之中?   难道说那个真的是云卿浅。   眼看着自己的银针已经飞向那云卿浅的魂魄,莫寻心里一惊,顾不得太多,连忙分身而出去阻拦银针将云卿浅炸的灰飞烟灭。   好在他对银针操控自如,眼看着银针快要刺入云卿浅眉心的一瞬间,他将将捏住了银针的针尾。   看着眼神空洞,但是没有大碍的云卿浅,莫寻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云卿浅,你怎么样?可能说话?”   莫寻问了两句话,云卿浅却只是呆呆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只剩下一魂一魄,莫寻倒也不指望云卿浅有什么回应,只是习惯性问问。   听着身后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越来越大,莫寻不得不先应战,转身将云卿浅护在身后。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后,莫寻感受到身后覆盖过来一股强大阴寒之气,不等他再转身,那个云卿浅样子的魂魄,已经缠在了他身上,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扣住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绕过他的腋下,扣住他的腰身,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处,咬住了他耳后的动脉。   莫寻身子一僵,没想到这里的冤魂,竟然没有失智,不仅能探知他脑海中的想法,竟然还能想出这样欺骗他的办法!   就在莫寻想着,要不要求救的时候,后背的阴寒之气乍然消失。   不仅如此,就连眼前一片鬼魂炸裂的阴霾也瞬间消散不见,一缕天光从空中投射而下,一个一袭白衣天降神祇般的男人,迎光走来,他每向前走一步,都带出一大片的光晕,照射着周围如沐阳光。   身后的鬼混已经不见了,可莫寻的心却越跳越快了,快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他来了,他是为了……为他而来么?   伴随着白衣男子的出现,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度上一层金光,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竟然出现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   莫寻大口大口的呼吸,才压制住心中的悸动。   男子走到莫寻面前五步之谣,语气无奈的说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语气里是责怪,也有藏不住的宠溺。   莫寻鼻子一酸,竟然有些忍不住想哭。   既然出手救人,为什么不能说些好听的,为什么不问问他好不好,为什么不问问他辛苦不辛苦,为什么要一开口就出口责备。   看到莫寻委屈哒哒的样子,白衣男子显得十分无奈,淡淡开口道:“世界很大,比你想象中还要大,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们,你又何必在这浪费如此多的的时间。去其他地方,会有更多的红鸾珠。”   莫寻不服气道:“可我不想被天地规则利用。”以莫寻的聪慧,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事情。   “那你可以不要收集红鸾珠。”男子说话语气平淡的令莫寻有些发寒。   莫寻咬了咬嘴唇倔强道:“我一定要集齐红鸾珠。”   “那你就不能抱怨命运的作弄。”   莫寻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好,我不抱怨,但是你也别指望我会任命!”   白衣男子摇摇头,不想与莫寻争执太多,只开口道:“你爹娘回来了,你……”   莫寻的心瞬间一沉,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开口道:“所以,你不是来救我的,是因为我爹娘回来了,你才来通知我……”   白衣男子没有开口回应,可是莫寻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有闲功夫去管他的死活,若不是有正事,他也不会来。   莫寻感觉自己的心被眼前人踩在了脚底下,可笑的是,自己又没有伤心生气的立场。   “我明白了,你回去吧,等我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我会回去的。”   “你要如何解决?”白衣男子开口问道。   莫寻有些固执的说道:“云卿浅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错路。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我和老头的撮合,才让云卿浅走了不同于前世的一条路,这一条看似给了她心生的路,其实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所以,若说谁有错,那么也是我错在先。我要拨乱反正。”   “逆天不可为。”   莫寻红着眼眶看向眼前人,开口质问道:“我偏要逆天而为,你是不是也要用打神鞭来打我?”   “若你触犯天规,自是如此。”   竟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莫寻先是震惊的看着眼前人,而后重重塌了肩膀,这种无力感几乎让他想要放弃。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就是不甘心,不听白衣男子说一句真心话,他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甘心的。   “你走吧。”莫寻低下头,完全没有刚刚见到他时候的喜悦。   白衣男子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想了想开口道:“不周山,聚灵石。”   话音一落白衣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周围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   莫寻愣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出现“不周山,聚灵石”六个字。   不周山他知道,那聚灵石……   是古籍中记载,可以修复人受损魂魄的灵石吗?   莫寻眼睛一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白衣男子在帮他! 第485章 傻丫头!(1更)   想到这里莫寻有些高兴的朝着空中喊道:“喂,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穆容清是假的还要跟她来吗?”   空中:“……”没有回应。   莫寻继续大喊:“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那么温柔过!”   空中依旧没有回应。   莫寻恶作剧一般继续喊:“他牵了我的手!还亲我的脸!甚至抱过我!那都是你的模样!”   轰隆,咔嚓!   空中闪过一道惊雷。   莫寻噗嗤一下哈哈哈大笑起来,心中莫名的愉悦!   他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他要那白衣男子,要那天地之主,说出一句有血有肉的真心话。   莫寻拿出一根银针,凭空割裂出一道缝隙,离开了鬼域禁地。   站在云层后面的白衣男子看着莫寻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枉他是天地之主,却主宰不了任何人的心事和命运。   傻丫头!   做吧,错吧,谁的年少,不轻狂……   ——   云卿浅离开无极之地,一路来到碧落的南部海岸,要去东南海上,必须从这里出海。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这里似乎是一个小渔村,与九州陆见过的小渔村并没有太大差别。   一样淳朴的民风,一样单纯的笑脸,还有一样渔网,一样的渔民。   云卿浅忍不住想起两年前随着昭文帝南下时候路过的河蚌村,在那里,穆容渊戏弄了她,却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动心了。   甜蜜和苦涩一同浮现在云卿浅的眼中,呈现出一种穆容沉看不懂的情绪。   穆容沉带着明翼走到云卿浅身旁,开口问道:“你竟然没有甩开我。”   无论云卿浅是去桃花深处,还是去无极之地,亦或是来到南海岸,她都度没有试图甩开过穆容沉,这让穆容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没有甩开他,自然是给了他极大的便利,他本就是要跟着云卿浅去寻找君家家主印记的。   可没有甩开他,就证明云卿浅是故意牵制他,以免他回去找穆容渊的麻烦。   穆容渊,就那么好么?   穆容沉心中闷闷的。   云卿浅没有理会穆容沉,而是走向一旁晾晒渔网的渔民。   “这位大叔,我想问一下,咱们这有没有可以租赁出海的船只?”云卿浅开口问道。   渔民看到云卿浅一头白发有些错愕,但是很快便被云卿浅的容貌吸引了。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渔民开口道:“姑娘,您要去哪呢?要是游玩,可以去南海岸,那边有游船,还能去千山群岛,咱们这东南海岸啊,都是渔船,虽然也能出海,但是东南方向没有游玩的地界儿。”   云卿浅有些疑惑了:“大叔的意思是,从这里出海,往东南方向,没有其他陆地了是吗?”   渔民点点头:“没错没错,这里过去一片汪洋,再没有陆地了,更远的地方咱们小船也不敢过去,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岛屿。如果姑娘只是想看看海,可以明儿一早搭小儿的渔船,出去打鱼,傍晚时分就回来了!”   云卿浅忍不住蹙眉,没有陆地了,难道灰袍道人是让她去海底寻找?可就算有平妖铃,她也不可能在海底行走自如啊。   “东南海,不周山。”穆容沉背着手缓缓走来,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让渔民瞬间升起了几分敬畏之心。   云卿浅转头看向穆容沉,依旧没有开口,等待着穆容沉自己说。   穆容沉漏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开口道:“卿卿不问我?”   云卿浅冷声道:“你若不惹我,我们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可你若非要找死,我也不是不能破釜沉舟。白邡,宇文璃。你手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命了。杀你,只是时机问题。”   若她能完全掌控平妖铃,她不会对穆容沉手下留情。   渔民听到云卿浅这么说,忍不住大骇,连忙声称还有事,急匆匆离开了。他们都是老老实实普通的百姓,不想惹下太多祸端。   穆容沉看那渔民走了,笑了笑道:“瞧你,把人都吓跑了!这下没有人能借船给你了。”   云卿浅刻意忽略穆容沉语气中令她作呕的宠溺,直接开口道:“你可以跟着我,但是别让我看见你,免得我被恶心死了,你剩下的计划就都成为泡影了。”   穆容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没想到云卿浅骂起人来还真是不输给那个毒舌的穆容渊啊。   这算什么?夫妻默契么?   穆容沉嗤笑一声,开口道:“这碧落,是我穆家的天下,而穆家,是我穆容沉的天下。想要一艘出海的船,有何难!”   言外之意,他可以带云卿浅出海。   云卿看向穆容沉,虽然彼此为敌,可若是能利用一下,也未尝不可,毕竟在她心中,任何事情都不如救治穆容渊重要。   ……   穆容沉在碧落的话语权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十分有效。不出两个时辰,便有一艘三层高的大船驶入港口。   云卿浅抬头看向这艘大船,感觉比昭文帝南下时候的大船还要大,有所不同的是,这艘船通体黝黑,那船板船身,仿佛都刷了一成黑色的涂料一般。   还有这船头,也不是传统的龙头造型,反而是两条盘绕在一起的蛇。   整艘船都透着诡异。   “怎么?怕了?”穆容沉笑道。   云卿浅没有理会她,而是脚尖一点飞掠上这艘大船。   她有什么可怕的,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有谁能杀的了她,她要怕,也是怕自己失控罢了。   穆容沉见云卿浅上船了,转头对着明翼开口道:“给穆容清传消息,告诉她可以离开莫寻了,时间久了,莫寻发现了端倪,反而不好。让她想办法到鬼域的港口,等待不周山的乌灵船。”   明翼点点头,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然而穆容清却没有收到这个消息,因为她已经在冥楼的带领下,离开了鬼域主城,前往港口,目标正是不周山的乌灵船。   ……   “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去不周山?”穆容清十分担忧,她知道不周山有个千年一遇的习俗,可那些都是道听途说,而且一定路途艰险,她并不想去,她想回到穆容沉的身边。   冥楼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给她解释,只淡淡开口道:“怎么?穆家的人没有交过你凡事都要两手准备么?”   “什么意思?”穆容清疑惑。   冥楼没有再回答,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任何好感,过去还有一丝愧疚,可自从穆容清利用他对穆容渊下毒,然后害了云卿浅之后,他心中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尤其穆容清还做出爬床那么低劣的行为,简直给鬼域丢脸。   若不是冥家没有适龄的少女,而穆容清又刚好敢在这个节骨眼回到了鬼域,他也不会选择带穆容清去不周山。   那穆容沉虽然承诺会将冥家的家主印记和白家的融合在一起,将天罚转到白家身上。   可据他派出去的人打探,那白家的水神之力已经落入云卿浅的平妖铃的。   如此一来,想要夺回,谈何容易。   事情到此地步,冥楼才意识到,那穆容沉的承诺是一方面,可执行力是另外一方面,穆容沉根本没有把冥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冥楼咬了咬牙,心中有些怪自己的父亲太轻信旁人。可也明白这件事冥家似乎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穆容沉在得到冥家的家主印记之前,已经得到了七大神力之三的。若是冥家死死攥着不放手,怕是就会落得白邡那样的下场。   冥楼攥紧拳头,希望此行不周山,能有所收获,就算他没有收获,将穆容清送给不周山那个喜爱少女的少主,也能攀附一点关系。   得不到冥楼的准确答案,穆容清心里有些慌乱,她不明白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只想尽快联系上穆容沉。   ——   莫寻离开了鬼域之后,本想回东周京城去安抚一下云卿浅,然后再起程去不周山寻找灵石给云卿浅续命。   可是想到鬼域距离无极之地很近了,索性回到无极之地看看灰袍道人。   只是莫寻没想到,在灰袍道人口中,竟然得知云卿浅也去了东南海,不周山。   “你怎么能告诉她这个?”莫寻担忧不已。   云卿浅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谁都难保她下一次发狂之后还能不能恢复正常,可她去了南海不周山,万一遇到什么陷阱,她出于自保做出什么傻事……   唉?等等!   “君家的家主印记,怎么会在南海不周山?”   灰袍道人撇撇嘴道:“那你得去问君一笑啊,她才是君家最后一个家主。”   莫寻双眉拧在一起,眉心中间挤出一个川字,咬着牙质问道:“你是故意将她引去南海不周山的?”   灰袍道人知道莫寻在想什么,莫寻肯定认为,他是故意让云卿浅涉险,从而导致云卿浅自取灭亡。   可他确实没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在云卿浅询问的时候,心中犹豫了很久。   灰袍道人开口道:“不是贫道引她去的,是命数!”   听灰袍道人这样说,莫寻的刚刚的戾气散了大半。 第486章 殊途同归(2更)   这灰袍道人虽然有时候不靠谱,有时候故弄玄虚,但是有一点莫寻还是十分信任他的,那就是他从不说谎。若是不能说的,他会选择不说,但是他不会骗人。   莫寻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说清楚吗?”   灰袍道人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莫寻,然后开口道:“你不是见到他了,为何不直接向他问清楚?”   莫寻微微一愣,然后有些错愕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我见过他了?”   灰袍道人一撇嘴:“故意让自己身陷险境,除了引他出来,你还能有啥目的?没出息!”   莫寻忍不住老脸一红,立刻就感觉有些待不下去了。他是见到那人了,可是他一见到他就光顾着脸红心跳了,哪里还记得正事儿。   “我要去不周山了,既然云卿浅也去了不周山,我便去找她,那么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万万不可离开这里。”莫寻尴尬的岔开话题。   灰袍道人叹口气,感觉日子越来越无聊了,他伸了个拦腰,直接平躺在地面上,脑袋下枕着酒葫芦,仿佛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有些无奈的囫囵道:“去吧去吧,速去速回!”   莫寻抿了抿嘴,刚要离开的时候又走到铁门的门环处,跺了跺脚,开口道:“你老实点。”是在对朱厌说。   朱厌哼哼一声:“你若愿意嫁给本座,别说让本座老实一点,就是老实永生永世都没问题!”   莫寻没好气的开口道:“人与白猿?我可没有那么重口!”   朱厌气结,当年若不是他色迷心窍,岂会被莫寻所困!该死的丫头!   莫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脚步轻快,心情雀跃。看的灰袍道人又是一阵连连摇头。   灰袍道人伸出手掐算,算来算去,最后叹了一句:“殊途同归。”   朱厌的虚影飘出来,落在灰袍道人的身边,开口说道:“我觉得你这人挺矛盾的,也不知你到底想帮谁。”   灰袍道人翻个身,一副不欲多打理朱厌的样子,朱厌自讨个没趣,准备回到铁门下面。   刚要钻进去,就听见灰袍道人说:“想帮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帮谁哦……”   他不是没试过瞒天过海,可最终不仍旧没能成事么。   灰袍道人,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   世界之大,有时候近在咫尺却也能让两个人擦肩而过。   世界之小,有时候明明各有目的却能殊途同归。   穆容渊怎么也没想到,他千方百计混上了不周山的船,竟然会在船上看到云卿浅和穆容沉。   好在他离开东周京城的时候,从前面那里拿了一张人皮面具,眼下这张脸,平平无奇,再加上他刻意打扮成水手的模样,所以在和云卿浅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暴露身份。   天知道在云卿浅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有多想将人抱在怀中,可当他看到云卿浅身后跟着穆容沉和明翼的时候,穆容渊生生的将那股冲动压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的疑惑。   云卿浅为什么会离开京城?莫寻为什么会放任她离开?   穆容渊用余光看着穆容沉的背影,猛地发现穆容清不在穆容沉身边。   穆容渊顿时想到莫寻之前的遭遇,心中暗道一声糟了。   可是现在船已经出海了,就算他为莫寻担心,有心营救,也无计可施了。   穆容渊假装收拾船舷上悬挂的渔网,一边不着痕迹的靠近站在甲板上的云卿浅和穆容沉。   “离我远点。”云卿浅看着距离自己三步内的穆容沉,忍不住厌恶的呵斥。   穆容沉脸色微微一僵,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好脾气的模样。   “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也算有缘,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穆容沉开口道。   云卿浅没有看穆容沉而是负手而立看向眼前浩瀚无边的大海,淡淡开口道:“穆五爷,你要搞清楚,你跟着我,是我让你跟着,你引我上船,也是我自己想上船,若是有一天你惹毛了我,我便不想在随你的意思,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穆容沉微微愣了愣,想起来他曾经对云卿浅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是他抓云卿浅去无极之地的,可是没想到却意外的让云卿浅得到了平妖铃,变得如此厉害。   穆容沉笑了笑:“你还真是记仇。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就没有弱点,也没有把柄。”   “是么?”云卿浅看着远方,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们打交道这么久了,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你想收集七大神力,绝对不是为了对抗我,夺回平妖铃,你巴不得我和平妖铃永远结合在一起,这样就没有东西能镇住朱厌了。”   穆容沉依旧淡淡的微笑,他就知道云卿浅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正如他自己所言一般,他没有弱点,所以云卿浅即便猜到他的目的又能如何呢。   云卿浅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野心,也不清楚你实际的目的,但是有一点我却十分清楚,那就是……朱厌在你整个计划中,十分重要,没有它,你的一切心机都白费。穆五爷,现在你还敢说你没有弱点么?”   穆容沉先是没听懂云卿浅说什么,想了好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惊讶道:“你……你还要杀朱厌不成?”   云卿浅这才斜眸看向穆容渊,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怎么办呢,穆五爷的弱点,被我发现了呢……”   穆容沉脸色陡然一变,原来刚刚云卿浅并不确定他的想法,那些话是在诈他。而他表现的震惊,很明显给了云卿浅一个肯定的答案。   该死的!这女人真是聪明的令人讨厌!   ……   躲在不远处的穆容渊勾了勾嘴角,心中与有荣焉。他的卿卿,果然是极聪明的。   虽然他不知道云卿浅去不周山的目的,但是想想也能猜到,肯定是为了他寻找君家的家主印记——木神之力。   既然如此,云卿浅在明,他在暗。二人一起对抗穆容沉,胜算反而更大。   只是……他不知道要不要和云卿浅暗中联系,因为他不知道他此去斩家,是福还是祸。   穆容渊暗暗叹口气,继续埋头整理渔网。   ……   自从登船之后,已经过了十日有余,在这十天里这艘船每个两三日就会停在一处港口,接人上船。   云卿浅渐渐发现,原来这艘船并不属于穆容沉,而是属于不周山。   云卿浅心中有些疑惑,她前往东南海纯粹是因为问了灰袍道人,怎么这么巧她要出海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周山的船在接人?   这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云卿浅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是也没有去问穆容沉,从穆容沉口中说出的话,十句有十句都是假的,她不屑去相信。   左右她都是要去不周山的,坐谁的船,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云卿浅没想到,这艘船接下来迎接的人,竟然有好几个都是打过交道的老熟人。   冥楼和穆容清,白若和风韦媛,除此之外,今日刚刚停靠的位置,竟然上来两个令她十分震惊的人。   绮梦和百里挑一。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他们是如何离开九州陆来到碧落的?   似乎是看出了云卿浅脸上的疑惑神色。穆容沉开口道:“我们刚刚停靠的就是九州陆的南滇港口,那两个人也算是你的故人。只是他们都不记得你了。云卿浅,你为了小九,真是牺牲的够多了。”   穆容沉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羡慕,脑海中竟然闪过一句话“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卿浅这次没有讽刺穆容沉,而是开口问道:“不周山要做什么?为何接了各地这么多人。”   穆容沉看了看云卿浅,抿了抿嘴唇,似乎很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船行还需要半年,有的辛苦。”   既然穆容沉不愿意说,云卿浅也懒得问了,只是在穆容沉离开后,白若敲响了云卿浅船舱的门。   看到白若,云卿浅有些不悦。   白若知道云卿浅在生她的气,但是她不得不来。   “云小姐,抱歉。”   白若先开口道歉,让云卿浅反而不好发难了,只得开口问道:“不是让你躲起来么,为何会上这艘船?你可知道,穆容沉就在船上,你很危险,若是他拿你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是不会交出白家家主印记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白若知道,云卿浅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云小姐,我需要为父亲报仇,我……没有别的选择。将心比心,若是云将军……”白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云卿浅明白了她的意思。   细细想来,确实如此,若是云戎被害了,她肯定会努力为父亲报仇,想尽一切办法。   云卿浅叹口气,开口道:“那你与我说说,这艘船是怎么回事?不周山又是怎么回事?你又打算如何为白家主报仇?” 第487章 天黑之后不要出去(3更)   白若开口回道:“这艘船是不周山的船,每隔千年,不周山便会发船到各个地界接人,一共接三百六十人,每个人的生辰都是不同的。”   云卿浅微微疑惑:“难道我登船,真的是巧合?”   白若点点头:“穆容沉再厉害,手脚也伸不到不周山。那不周山是九天玄门,是登天之路。只要上了这艘船,都受不周山的保护,穆容沉不敢轻易对我动手,当然,我也不能手刃仇人。”白若说道这里显得有些惋惜。   “那这三百六十人,去不周山做什么?”   白若继续解释道:“自然是为了通过七星塔,能通过七星塔的人,便是千年一遇的登天之人。若我成为可登天之人,我就可以为父亲报仇了。”   白若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如果她成为登天之人,她就可以摆脱碧落印的束缚,离开碧落,去赴云卿迟的十年之约。   云卿浅想了想,这个不周山的规矩,既然是长久以来就有的,那就说明灰袍道人一定知道。   灰袍道人给她指了东南海的不周山这条路,到底是因为君家印记真的在不周山。还是因为灰袍道人另有目的?   她不怕遇到危险,但是她怕浪费时间,她的子衿还在等她啊。   送走了白若,很快又有人来敲门,云卿浅心中有些烦闷,没有开舱门只开口问道:“什么人,有何事。”   “卿浅,是我。”冥楼的声音。   云卿浅不厌其烦,冷声道:“时辰不早了,冥少主还是回去休息吧。”   “卿浅,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冥楼急于想解释一些什么。   云卿浅冷哼道:“不知到冥少主的话,是能将我的魂魄找回,还是能救我的夫君,亦或是可以杀了穆容沉也行,若是都不能,冥少主就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一句“我不想听”拒绝的干脆又彻底。   冥楼站在门口心中滋味复杂,可他要说的话,确实也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冥楼沉默了许久,没有继续敲门,也没有离开。   云卿浅能清晰的听到属于他的呼吸声,没来由的心中一阵阵厌烦。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若不是她自己先救了穆容沉,又救了冥楼,何至于将整件事情推进到如今这样被动的局面。   了悟说的没错,想想她和穆容渊在一起之后,哪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灾星吧。   云卿浅忍不住叹了口气。   哒哒哒,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云卿浅知道是冥楼识趣的离开了。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敲门。   云卿浅的耐心用尽了,直接拉开舱门,刚想对冥楼发作,就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子。   他一身船夫的打扮,似乎是这船上的水手,是不周山的人?   “小姐,您吩咐的热水。”   听到这话,云卿浅才想起来,她确实有吩咐送热水来沐浴,只是前几日来送热水的并不是眼前这个人,所以才让她略有迟疑。   云卿浅让开一条路,让送热水人将热水提到浴桶旁边灌进去。   那人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把浴桶装满了,临走之前对着云卿浅开口道:“小姐,天黑之后不要再开舱门,明日小的会将热水早点送过来。”   云卿浅不明所以,刚想开口问问,那人便已经拎着空水桶离开了。   无独有偶,第二日清晨,云卿浅来到甲板上透气的时候,穆容沉也跟了过来,并且说了同样的话。   “从今晚开始,日落之前要回船舱,日出之前不要出来。”穆容沉开口道。   “为什么?”若是平时,云卿浅不会多跟穆容沉说一句话。只是这件事昨晚已经有人提醒过她了,今天穆容沉又提醒她,她实在好奇。   穆容沉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云卿浅竟然主动和他说话,连忙开口道:“白若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这个船要接三百六十人。现在人已经接满了,接下来不到三个月的航期,不会再停船,白日里可以出来透透气,但是夜间船会全速前进,嗯……出来会有危险。”   危险么?   云卿浅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个船透着一股诡异,到底是什么危险,会让穆容沉都忌惮。云卿浅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但是也没再多问,只是心中还是决定要自己探究个清楚才好,她不信任穆容沉,亦或是说,她不信任这船上任何一个人。   “卿卿,我不会害你!”穆容沉开口道。   云卿浅厌恶的看向穆容沉,刚想开口制止他这样的称呼,却看到一个人影。   云卿浅瞬间收敛了脸上的厌恶神色,取而代之的表情虽然算不上温柔,却也不再带有敌意。   “谢五爷关心,只是你这样叫我卿卿,那又要如何称呼穆容清呢?”   走在船舱拐角处的穆容清脚步一顿,似乎也在等待穆容沉的回答。   穆容沉没想到云卿浅还有对他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你若愿意做我的卿卿,别说穆容清,就算是风韦茹,我也可以让她们乖乖的消失干净。”   穆容清听到这话,瞬间脸色惨白,整个身子都僵硬的不听使唤。   云卿浅也没想到穆容沉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一时间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意外也仅仅是片刻就过去了。   他是谁啊,他是穆容沉啊,如此薄情冷血,才是真正的他。   云卿浅对着穆容沉笑了笑:“五爷还不知道么?”   穆容沉微微蹙眉:“知到什么?”   云卿浅撩起一缕白发,虽然是银白的颜色,可仍旧光泽柔亮的犹如绸缎。   “我这头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   “不要再说了!”穆容沉当然已经调查清楚云卿浅为什么会变成这付模样了,他心中明白,云卿浅已经和穆容渊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了,可是那又如何。他穆容沉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穆容沉咬着牙说道:“你以为我在乎?白玉微瑕不掩其泽,云卿浅,不怕告诉你,我是天子之,是天选之人,只要我顺天而行,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第488章 思念如潮(1更)   穆容沉愤愤离去,一想到云卿浅曾经和穆容渊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他就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嫉妒的发狂。   ……   傍晚时分,云卿浅坐在船舱里,果然等来了送热水的那个水手。   他动作利落的开始给云卿浅的浴桶里倒水,一边倒水一边重复叮嘱道:“云小姐,太阳马上落山了,今儿个就别出船舱了,用过的水,小的明天一早再来倒掉。”   云卿浅上下打量着这个水手,看起来三十往上,四十往下,国字脸,下巴上都是青青的须根,鼻梁高挺,薄唇轻抿,走起路来还有一点点跛脚,身高虽然不矮,可是有些驼背耸肩,似乎是长期劳作导致的。   确实是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样子,若非说有什么优点,就是这人的眼睛,黑白分明,好澄澈,尤其他有意无意看向你的时候,眼神直透人心,会让你觉得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上一拍。   云卿浅在观察着这个水手,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移不开眼。   他挽起的袖子,漏出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半截小臂,还有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大手。   实在是令云卿浅有些眼热。   因为这一双手,像极了她心里的那个人。   他会用这双手去拥抱她,去抚慰她,去宠溺的揉乱她的头发,也会安慰的去拍她的后背,还会做很多很多亲密的事情……   想到这里云卿浅忍不住脸色一红,连忙别开脸不再看那个水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心中惦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眼前人。   穆容渊虽然在给云卿浅倒洗澡水,可是云卿浅的一举一动都没能躲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云卿浅在看他,所以他十二分的紧张,既期盼她认出他,又担心她认出他,真是复杂难忍。   尤其是他看到云卿浅脸红害羞的样子,便忍不住去想,她……在想什么?   再低头看看浴桶,想到他从灵浮岛将云卿浅带走的之后的那个夜晚。   那天莫寻对云卿浅用了药,所以那一夜格外愉悦。   想到这里,穆容渊觉得心跳有些加快了。   他攥了攥手心,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唇,压下有些口渴的感觉,拎起空水桶开口道:“云小姐,您慢用,切记晚上不要出舱,小的先走了!”   穆容渊说完便匆匆离去了,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要败给云卿浅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了。   他对她,从来就谈不上有什么抵抗力。他的自制力,在云卿浅面前,溃不成军。   ……   那水手离开之后,云卿浅才感周围空气没有那么稀薄了。   云卿浅展开手掌,伸长手指,忽然发现手心里竟然是一片粘腻,海风吹过,一阵冰凉。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真是奇怪。难道是太想念子衿了么?   云卿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这里除了带着那一对玉镯之外,还有那根褪了色又染了血的长命缕。   穆容渊几次将把这个长命缕要回去,她都没有给,因为她觉得这个东西不吉利,若真是长命,穆容渊在九州陆的那个身体又怎么会死?   他又怎么会重回碧落,他们又怎么会这么多波折。   可若要她将东西扔了,她又舍不得……   云卿浅宽衣进入浴桶,思念犹如这浴桶的热水一般,将她从头到脚全部覆盖。   ——   夜半时分,刚刚睡着的云卿浅,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云卿浅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静静的去听这声音的来源。   不是海浪声,也不是海水拍打在船舷上的声音,更加不是船帆的呼啦声。   不是风声,不是雨声,也不是行人的脚步声。   窸窸窣窣,碎碎的声音让人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声响。   滋遛滋遛,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滑腻的水声。   这是什么?   云卿浅闭目凝神,通过平妖铃的力量,她可以将外界的声音都听的十有八九。   片刻后云卿浅猛地瞪大眼睛,发现这个声音竟然遍布整嗖大船的各个部位,几乎将船包裹住了。   这是什么声音?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袭来。   云卿浅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可偏偏这个声音让她想去一探究竟。   她信不过穆容沉,自然也信不过这艘船。   云卿浅缓缓下了床榻,轻手轻脚的走到舱门处,一道内力放出包裹住船舱门,让她轻轻推开舱门的时候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音。   细不可闻的吱嘎声过后,云卿浅打开了舱门,扑面而来的便是咸腥的水气,这是属于大海的味道。   可是这味道当中的腥味儿似乎比往常浓郁了些。   云卿浅踏出船舱,一脚下去竟然发出啪叽一声。   云卿浅低头看过去,发现自己踩在了一滩水渍上。   甲板上怎么会有水渍?而且这水为什么给人滑腻腻的感觉?   云卿浅按捺住心中疑惑,轻轻走出船舱,站在原地。   只是走出船舱后,她听到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明显了,似乎就贴在船舷上。   云卿浅朝着大船边上走,准备去看看船舷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然而还不等她走出两步,一道黑影忽然落在她面前。   不等云卿浅看清黑影是谁,那黑影已经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推回到船舱中,然后反手就将船舱门关上,将云卿浅按在门里面。   云卿浅刚要运功反抗,大声质问来者何人,那人竟然忽的俯身而下!   变故来的太快了,云卿浅大脑瞬间空白一片,这人……这人竟然……竟然亲……她?!   云卿浅立刻就要提气反击,忽然门外传来了陌生的对话声。   “声音好像是从这里传来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嗯,四处看看,哪个舱室门口有脚印。”另外一个人开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二人的对话,云卿浅感觉一阵危险靠近,脚印么?她刚刚出去一脚踩在了水上,会不会留下了脚印?   就在云卿浅走神的档口,那黑衣人,似乎有些不满她的走神,灵活的敲开牙关,趁虚而入。 第489章 只要你好(2更)   云卿浅顿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被人抱在怀里。   找死!   云卿浅手心一翻,平妖铃出现在手上,然而就在此时,那男子嘴唇却松开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低吟了一声:“卿卿……”   云卿浅:“!!!”   这是……   这是穆容渊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云卿浅震惊的僵住了,忘了该如何反应。   穆容渊就这么抱着她,透过二人的衣服,穆容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云卿浅的心跳极具加速,仿佛与他的心跳在赛跑一般。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云卿浅相认,可当他碰到云卿浅那一瞬间,才知道什么叫思念如潮水,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念,也控制不住对云卿浅的渴望,他甚至来不及去考虑会不会后悔,就依循本能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   他太想她了,亦如她一样……   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   “走吧,可能听岔了,每个船舱门口的海妖涎都是完好的,没人出来过。”男子甲开口道。   “唔,可惜了,本来以为可以吃个新鲜的。”男子乙的语气显得颇为遗憾。   “哈哈,着什么急,这些人,过不了七星塔的,都是咱们的粮食!”男子甲开口安抚。   “你懂什么,我想吃活的,又嫩又新鲜,尤其是那几个女子,看着就可口。过不了七星塔。出来都是一堆死肉了,又硬又弹牙!”男子乙说完之后咽了咽口水,似乎对活人真的十分渴望。   “那也不能坏了规矩!走吧干活去!”话音落下,二人便离开了云卿浅船舱门口。   云卿浅敏锐的感觉到,无论是二人来,还是二人离开,都没有脚步声!而是那种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暇去管外面的风风雨雨了,她只想问问眼前抱的她都发疼的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认了外面没有动静之后,穆容渊才开始渐渐有动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去亲吻面前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从额头到眼睛,从眼睛到脸颊,仿佛怎么亲都亲不够。   云卿浅笨拙的回应着,用一种二人熟悉又生疏的方式,来表达彼此的思念。   他太热情了,几乎要将她融化。让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和质问,都化作了一池春水,碧波荡漾。   ……   云消雨散之后,云卿浅的脸颊贴在穆容渊的胸口处,手臂仍旧紧紧的搭在穆容渊的腰上,那种害怕再次失去的姿势,让穆容渊一阵心疼。   穆容渊长臂一捞将云卿浅捞在的身上,让小小的她,趴在自己的胸口,将她完完全全拥抱住。   “卿卿……对不起……”他不告而别,他让她担心了。   穆容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情绪,声音沙哑而低沉,是令云卿浅安心又心跳的声音。   云卿浅的侧脸埋在他的胸口,发顶贴着穆容渊的下巴,她看不见穆容渊的表情,但是她听得出,他很愧疚。   生气么?   云卿浅想了想,她是应该生气的,可是看到他好好的,感受到他的生龙活虎,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让他好,只希望他好……   云卿浅的沉默,让穆容渊有些心慌,他不告而别这么久,一见面就情难自禁……她会不会……会不会厌恶他?   感受到放在自己后背上的双臂扣紧,云卿浅微微动了动头,脸颊在穆容渊胸膛蹭了蹭,然后瓮声瓮气的说道:“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我怎样都没关系……”   穆容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众人总说他甜言蜜语,总说他舌灿莲花处处留情,可谁又能知道,这世上最好听的情话,是从云卿浅口中说出来的呢。   只要你好,我怎样都没关系……   穆容渊感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边轻轻摩挲着云卿浅的长发,一边继续柔声问道:“卿卿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么?”   云卿浅从穆容渊胸口处抬起头,目光盈盈闪烁的看着穆容渊,声音娇娇糯糯的说道:“不问,只要你在我身边,做什么都好,而我在你身边,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云卿浅话音落下,便壮着着胆子主动在穆容渊嘴角印了一下,她太想念他了,如痴如狂。   穆容渊又惊又喜,他们接吻过许多次,这还是云卿浅第一次主动。   她全心全意的信赖他,竟然连他的欺骗都能轻易带过,他该用什么去回报她啊,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够多。   “卿卿……卿卿……”穆容渊低声唤着他的小妻子。   ……   一夜的欢愉,两个人连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恨不能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让他们彼此相拥,没有丝毫阻隔,永远相守在一起。   可事与愿违,这样的幸福时刻,终究要在天亮之前结束。   天空中洒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穆容渊才温柔的松开双臂将云卿放平躺下。   许是昨天夜里过于劳累,云卿浅睡得很沉。   按照惯例,穆容渊先帮云卿浅清理了身子,又帮她穿好衣服,盖好被子,最后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没有从舱门,而是从船舱的窗户翻身而出,没有惊动任何人。   ……   云卿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她并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云卿浅,云卿浅!”穆容沉的声音显得十分着急,似乎云卿浅再不开门,他就要破门而入一般。   云卿浅皱了皱眉,扶着床榻坐起身,看着被敲的不停抖动的船舱门,云卿浅有些厌烦的说了一句:“何事?”   听到船舱内熟悉的声音,穆容沉重重松了一口气。   云卿浅不是贪睡的人,他每天早上去甲板都能看到已经用过早饭的她,可今日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看到人,穆容沉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才出现刚刚急切砸门的一幕。   听到云卿浅声音里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暗哑,却没有什么受伤的虚弱,穆容沉知道,云卿浅昨晚应该没有冒险离开船舱。 第490章 你还要跟我装?(3更)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已经午时了,你该吃点东西了。”   云卿浅不厌其烦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穆容沉攥了攥手心,终究没有继续敲门,但是也没有走,他缓缓退后两步,身子靠在船舷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舱门,似乎一定要看到云卿浅出来,才肯罢休。   ?   而房间里的云卿浅,忍不住去想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若是做梦的话,那这个梦也太羞人,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现在还觉得腰痛。   可若不是梦,穆容渊去哪了?   睡了就走,没良心!   云卿浅有些闷闷的起身去洗漱,铜镜中的她,眼角泛红,带着一丝水光,脸颊娇嫩的犹如雨后的春荷,白皙中透着一丝粉润。   真当是万种风情于一身。   顺着脸颊看下去,在领口掩盖住的锁骨处,一些斑斑点点的红痕,正在争相向云卿浅诉说昨夜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想到穆容渊的热情,又想到自己的迎合,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犹如夏日红花,亦如冬日暖阳。   ……   伴随着不太刺耳的吱嘎声,船舱门被推开了。   云卿浅缓缓走出走出船舱,抬头便看见负手而立的穆容沉,所有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而穆容沉显然与云卿浅的情绪截然相反。   他看到脸色红润的云卿浅,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尤其她刚刚开门那一瞬间,他明明看到了她脸上温柔的笑意,犹如一朵半开的桃花,含羞带怯,又粉润娇嫩,实在惹人采撷。   前几日她都是面露疲色,表情也都冷冰冰的,仿佛一个没有多少情绪的假人一般。   可今日看起来却犹如被灌溉过的鲜花,被水润过的荷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娇俏。   好美……这是穆容沉脑海中仅剩的词汇。   想要拥有她……这是穆容沉脑海中仅剩的想法。   明翼也看出了云卿浅的不同,但是却不明白是哪里不同,只开口道:“五爷,云小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穆容沉点点头:“应该是昨夜睡得比较好,所以今天气色红润。”   说起昨夜穆容沉又开口问道:“今天可有收到船上少人的消息?”   明翼摇头:“一切如常。”   穆容沉点点头,看来这三百多人虽然不是人人都了解其中厉害,可却人人都是识时务的,消息传达下去,便没有人敢轻易僭越。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五爷,七小姐过来了。”明翼开口道。   穆容沉抬头看了看云卿浅,发现她已经往甲板上走去了,竟然是连个招呼都不屑与他打。   穆容沉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冷笑,然后转头看向款款而来的穆容清。   “清清……”   穆容清走上前,自然的环住穆容沉的手臂,微微扬起小脸开口道:“五哥,都上船多少天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   穆容沉伸出手摸索了一下穆容的脸颊,入手触感也十分滑腻细润,可不知为何,穆容沉就觉得云卿浅刚刚那白里透红的脸手感应该更好些。   看着穆容清一脸讨好的笑意,穆容沉笑了笑开口道:“你与冥楼在一起,我多有不便。”   穆容清心中腹诽“你整日跟着云卿浅,当然不便!”   穆容清继续道:“五哥,我不想去参加七星塔的试炼,我又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为什么要冒险?”   穆容沉抽回手臂,然后长臂一捞,直接旁若无人的将穆容清抱在了怀里,开口道:“唔,那可能由不得你了。”   穆容清的身子也很软,腰身也很细,甚至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也并不令人讨厌。可穆容沉仍旧脑海中都是云卿浅的模样。   穆容沉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穆容清愣了一下之后,便脸颊发烫,中也有些不自在,虽然他们所站的地方后面就是船舷,来往行人并不多,可他们在二层,上面三层甲板上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   穆容清想推开穆容沉,却没有那个勇气,只能小声问道:“为什么?弃权还不行么?”   穆容沉的手从穆容清的腰缓缓下滑,靠近她的耳畔开口道:“也不是不行,但是要至少通过七星塔一层,才能平安离开,若是一层也无法通过,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路一条?   穆容清的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   穆容沉见她脸色有些惨白,心中也隐隐升起一抹不忍,这毕竟是他喜欢过的女人。   喜欢……过?   为何他会这么想?难道说现在已经不喜欢了么?   穆容沉有些诧异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便调整好了心态,低头对着她的耳朵吐气道:“清清放心,五哥会保护你的。今晚,来五哥的船舱。”   穆容清心里咯噔一下。   她明白穆容沉的意思。   只是……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选这个地点?穆容清咬着嘴唇,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就算是做妾,也应该有个形式不是么?   就在穆容清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冷冽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冥楼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二人面前,不由分说的一把将穆容清从穆容沉怀里拉扯出来。   穆容清可是他要献给不周山少主的礼物,岂能被穆容沉染指。   冥楼这般举动,倒是让穆容清心中微微松口气,她并不知道冥楼的真正用意,只觉得冥楼刚刚的举动,拯救了她。   穆容沉并没有被打扰到好事的羞恼,他相信穆容清没有那个胆子拒绝他。   穆容沉抬头看向满眼怒火的冥楼,开口道:“冥少主,无论怎么说,我也是碧落之主,你打断我好事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称呼一声穆家主。”   冥楼攥了攥拳头,压下心中的怒火,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道:“穆家主,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与鬼域的承诺?”   穆容沉的眼睛越过冥楼看向冥楼身后的人,开口道:“那要看看白小姐什么时候愿意将白家的家主印记交给我了。”   白若缓缓走过来,对着穆容沉面无表情开口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穆容沉面带微笑的看着白若,没有接话,但是那表情分明就在告诉她,她报不了仇。   白若拂袖而去,她怕自己再不走,要忍不住对穆容沉动手了。   而这条船上的熟人,还真是不少,白若刚走,风韦媛就来了。   风韦媛一如刚刚穆容清一般,自然的环住穆容沉手臂,撒娇的说道:“姐夫,媛儿终于找到你了。这几天去你船舱,你都不在。”   穆容沉不喜欢风韦媛,甚至可以说讨厌,所以就没有对穆容清那么客气了,直接将手臂收回,冷声道:“你忘了我说的话了是不是?你为何会在船上?”   风韦媛撇撇嘴,穆容沉让她去鬼域,可是她经历了流放之后,只想先回家,所以她回到了破域风家。   没想到一回到家中,就得知爹爹已死的消息,整个风家都在找风家的家主印记,风韦媛顿时就慌了。   那家主印记,被封印在她的守宫砂里,她可不想随便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只有穆容沉配得上她,所以她才多方打听穆容沉的踪迹,在得知他上了乌灵船之后,迫不及待的跟了过来!   如今面对穆容沉的质问,风韦媛想了想,开口回道:“姐夫,风家众人都在找这家主印记,媛儿武功低微,担心被人拿走辜负了姐夫的一番心意,所以才……”   穆容沉眉头略微舒展开,虽然他知道风韦媛的话未必是真的,可风韦媛的话却提醒了他,他应该把风家的家主印记拿回来了。   穆容沉抬头看了看半个身子躲在冥楼身后的穆容清,又看了看风韦媛,开口笑道:“那好,今晚你来我船舱,将风家家主印记交给我。”   穆容沉说完便走了,他还想去找云卿浅。   徒留下一脸喜悦的风韦媛,和一脸纠结的穆容清。   不知为何,穆容清总觉得,如果今晚不去,或许穆容沉就会放弃她了……   ——   云卿浅在二层的甲板上来回踱步,一方面是在看甲板上有没有残余昨天那种透明滑腻的液体,另一方面是在找那个给她抬洗澡水的水手。   昨天穆容渊闯入她船舱的时候,天色太黑,她完全没有看清穆容渊的容貌,但是穆容渊能混在船上这么多天不被人发现,想来一定是经过易容。   而说起易容,云卿浅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个手十分好看的水手。   难怪她觉得那双手那么眼熟,原来真的是他。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脸上忍不住又浮现一抹笑意。   “云姑娘!”   谁在叫她?   云卿浅转头看过去,有些意外的发现是百里挑一和绮梦款款走来。   百里桃一?他为什么会记得她?   百里挑一脸上带着轻浮的笑意,手里晃着一把没有展开的折扇,开口笑道:“怎么?一别经年,云姑娘竟是不认识在下了?那年花楼相会,我们玩的热火朝天,很是开心呢。”   能把杀人放火说的这么暧昧,百里挑一还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云卿浅仍旧没有开口说话,她回想起来了,这百里桃一的师傅是了悟,那了悟能让宇文璃记起她,自然也能让百里挑一记起她,或许连百里挑一上了这艘船,都是了悟授意的吧。   百里挑一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着云卿浅,最后目光定在了云卿浅的一头白发上,淡淡叹口气,语气颇为惋惜的说道:“红颜白发为谁伤,瞧瞧你,总是保护不好自己,若是你当初跟了我,哪里还会受这么多苦楚。”   不等云卿浅开口反驳,穆容沉的声音就响起了:“怎么?卿卿遇到了故人么?这位公子看起来眼生的很,不知是那片大陆的?”   穆容沉的声音中带着不悦,仿佛一个丈夫捉了自己妻子通奸一般。   云卿浅懒得与他们二人周旋,转身欲走,可百里挑一却忽然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若是从前,云卿浅定然躲不过,可现在,百里挑一的身形在她眼中根本就是慢动作。   云卿浅侧开一步,轻而易举的躲开了百里挑一的手。   百里挑一挑挑眉,开口暧昧的笑道:“平妖铃,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以后想要追求云姑娘,难度更大了。”   云卿浅有些意外,下意识回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百里挑一看向云卿浅,又看向穆容沉,神秘莫测笑笑:“我知道的,比你们想想的要多得多!告辞,云姑娘,穆家主!”   百里挑一一手打开扇子随意的扇着风,另外一只手扣住绮梦的腰身转身离去,像极了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穆容沉皱眉问向云卿浅:“那是何人?”   云卿浅看都没看穆容沉一眼,他凭什么来质问她?就凭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么?   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云卿浅转身离去,穆容沉顿时心下恼火,刚想伸手去拉,就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撒网啦,小心咯!”   一张大渔网从空中铺散开来。   穆容沉不得不退后几步,避免渔网罩在他头上。   可这船还在航行中,撒什么网!   穆容沉多疑的看向撒网的人,发现只是两个样貌平平无奇的水手,心中的疑惑,暂且散了。   只是等他再看向云卿浅离开的方向时,已经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心中的郁结,更多了一层。   至于云卿浅呢,她根本没有走太远,她只是转到一个穆容沉看不到她的角度,去看那个撒网的水手。   看到那双好看的手,云卿浅就忍不住想起昨夜的温柔。   没错,就是他!   云卿浅一直站在暗处,一动不动,仿佛静静守候猎物的狩猎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水手把撒下去的网又收回来,然后拎着一个水桶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云卿浅猛地出手将那水手拉到两个船舱的夹缝中,将那人按在了墙壁上。   水手似乎有些怔愣,但是却没有惊叫。   “云……云小姐?”水手疑惑道。   云卿浅脸色一黑,咬牙道:“你还要跟我装?” 第491章 你早该死了(1更)   那水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猛地低下头在云卿浅嘴唇上嘬了一口,然后低声道:“回船舱等我!”   云卿浅本就对穆容渊无法抗拒,再加上他这种厚脸皮的举动,云卿浅顿时招架不住了,红着脸愣了好久才点点头,乖的让人心软。   穆容渊叹口气,虽然明知道很危险,可仍旧忍不住伸手将云卿浅抱在怀里紧了紧,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好在他的风元素一如往常,可以敏锐的感觉到周围是不是有人靠近,不然他也不敢如此放纵自己的感情。   ……   吃过晚饭后,云卿浅就再也没离开船舱,一直等待穆容渊过来。   差不多天黑之前,穆容渊果然一如往常,提着水桶,来给云卿浅送热水。   然而还不等云卿浅高兴,不速之客又找上门了。   “云姑娘,可有空聊两句?”百里挑一晃着扇子走过来,只是这次他身边没有带上绮梦。   穆容渊提着热水刚好走到门口,见到百里挑一走过来,穆容渊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因为几日前便已经见过了。   穆容渊惊讶的是百里挑一竟然认识云卿浅。为了不暴露自己,穆容渊暂且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按部就班的挑水倒水。   云卿浅也想知道百里挑一为什么会记得她,而且,她总觉得,如果不听百里挑一把话说清楚,这人一定会一直纠缠她,所以云卿浅走出舱门,看着即将落日西垂的天色开口道:“百里公子有话就快说吧,天黑之前,我们都要回船舱的。”   百里挑一挑挑眉,似乎对云卿浅的不拒绝,有些意外。   “云姑娘,上次一别,已经两年多了,你……变化不大。”百里挑一的语气温和而平淡,像极了老朋友叙旧。   只是这种语气如果从贺荣远口中说出来,云卿浅会感到唏嘘而怀念,可从百里挑一口中说出来,云卿浅只觉得有阴谋。   “百里公子若是想叙旧的话,那就请回吧,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可都是不欢而散,没有什么可客套的。”云卿浅冷冷的说道。   百里挑一笑了笑,不再兜圈子,直接开口道:“云姑娘,过去我们或许有些误会,但是从上了这条船开始,我们都是自己人,而且我此行的目的虽然与你不太一样,但也算殊途同归。”   “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云卿浅不以为意的说道。   百里挑一开口道:“你想做什么都好,总之,你不想让穆容沉活着,很巧,我也想他死!”   云卿浅诧异了,百里挑一和穆容沉……有过节?   不对,穆容沉今日在甲板上看到百里挑一的时候,明显是不认识他的。   百里挑一将扇子别在后腰上,一双手撑在船舷上,双眸微眯眺望远方的落日,夕阳的余晖明明在他脸上投射出温暖的金橙色,可云卿浅却忽然感觉到百里挑一的落寞。   落寞?   一个男人在面对一个女人流露出少有的脆弱时,要么是对这个女人有意思,要么就是希望这个女人对他有意思。   可无论是那种,云卿浅都不可能让他如愿了。   百里挑一开口道:“云姑娘,你可听说过先天演卦?”   云卿浅点点头:“自周文王开始,便有先天演卦,卦象所演,十成十的准确。”   百里挑一苦笑一下摇摇头:“可我的先天演卦告诉我,你早就应该死了。”   云卿浅微微蹙眉,没有接这个话。   百里挑一继续道:“云姑娘,看在逍遥王不惜为你牺牲的份儿上,我也赠你一卦,离开穆容渊吧,只要你们不互相牵扯,必定天下太平,任由那穆容沉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法达成。”   提着水桶从船舱里走出来的穆容渊刚好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有些迈不开腿了,他想知道云卿浅会怎么回答。   虽然云卿浅不明白百里挑一这么说是为什么,但是原因对她来说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穆容渊。   “只要他不离开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他,天下是否太平与我何干?”云卿浅的语气几近冷漠,让百里挑一愣住了,却让穆容渊放心了。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百里公子不会以为我是悲天悯人的圣人吧,我那我怕是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百里挑一真的没有想到云卿浅会是这种态度,她几次三番救了京城百姓,难道她不是胸有大爱之人么?   云卿浅看到百里挑一吃惊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百里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我们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是利益面前,还是可以结为盟友的。”   云卿浅承认,百里挑一对穆容沉的敌意,引起了她的兴趣。   百里挑一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我说,如今宇文琅那个位置,本应是我的,你信么?”   云卿浅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百里挑一。   百里挑一苦笑了一下,脸上多了一份无奈,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既然上了乌灵船,就都要去七星塔,若是我没死,而你帮我杀了穆容沉,那我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   “只有你才有那个本事!”百里挑一语气十分笃定。   百里挑一刚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哦,对了,宇文璃他对你是真心的。”   什么意思?   云卿浅更加迷惑了。   可是很明显百里挑一已经不欲多做解释了,直接转身离去。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没有追问,宇文璃的真心,她早就不稀罕了。   云卿浅转头看向自己的船舱门口寻找那个穆容渊伪装的那个水手的身影,发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   晚饭过后,天还没黑呢,穆容清就迫不及待的应约来到穆容沉的船舱,在穆容渊面前她抢不过云卿浅,那么在穆容沉的面前,她绝对不再输给风韦媛。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进入船舱之后,见到的竟然不止穆容沉一人,那风韦媛,竟然早一步到了他的船舱。   穆容清顿时脸色不好看了,穆容沉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三人一起……   风韦媛也有些意外穆容清的到来,同样疑惑道:“姐夫……她……她来做什么?”   风韦媛是抱着今晚献身的希冀,连晚饭都没吃就来到了穆容沉的船舱,可是穆容清怎么会出现。   穆容沉坐在桌旁闲适的喝茶。听到风韦媛的问话,开口道:“刚刚让你动作快点,你不愿意,如今来了看客,你不好意思,也得做!”   饶是风韦媛脸皮再厚,也做不出当着自己姐夫的面自行破身这种事。她倒是不介意将风家的家主印记交给穆容沉,可她想要的是穆容沉收她入府啊。   穆容清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尤其是听到穆容沉话之后,更加心下稍安,原来穆容沉并不是要与风韦媛发生什么,只是想要风家家主印记,既然这样……   穆容清冷笑道:“若是风小姐觉得多有不便,那我可以为你找个人来,这船上的水手,少说也有百十人,各个都是精壮的汉子,冯小姐的困难,一定能得到解决!”   风韦媛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丝毫不怀疑,穆容清会对她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风韦媛眼眶泛红的看向穆容沉,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开口道:“姐夫,对你来说,这家主印记,可对媛儿来说是一辈子的幸福啊,若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失了身子,那以后……”   穆容沉看到风韦媛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没有多少动容,但是也确实略微思忖了一下。片刻后,穆容沉开口道:“明翼!”   身为暗卫的明翼一直与穆容沉在同一个船舱里,只是明翼在外间睡,穆容沉在内间。   听到穆容沉呼唤,明翼闪身来到内间。   穆容沉对风韦媛开口道:“明翼跟了我多年,算是我的左膀右臂,虽然他是一个下人,可你也不过就是风家的庶女,今日我做主,让你们二人结为夫妻,你可愿意?”   风韦媛当然不愿意,可是她却不敢多说,因为她知道,若她拒绝,那么她即将面对的便不是一个明翼,而是无数的水手。   明翼也没想到,穆容沉竟然要他去睡风韦媛。   明翼抿了抿嘴,没有表示出喜悦,也没有拒绝,他是下人,没有拒绝主子的权利。   短暂的沉默之后,最先沉不住气的是穆容清。   穆容清冷笑道:“看来风小姐是瞧不上咱们明翼侍卫?那不如去外面水手中寻一个入眼的?”   风韦媛连忙开口道:“不!我愿意,我愿意!”   穆容沉看一眼明翼,明翼面无表情的上前将风韦媛抱起来去了外间,风韦媛身子僵硬,把头埋得低低的,却终究还是不敢反抗半分。   穆容沉以为一切顺利,朝着穆容清伸了伸手。   穆容清抿抿嘴唇,顺势坐在了穆容沉的腿上,然而二人还不等开口说说话,外间就传来明翼的呼痛声。 第492章 恐怖妖兽(2更)   紧接着便是唰啦一下船舱门被拉开的声音。   穆容沉脸色一凛,下意识看向窗外,发现此时太阳早已不见身影,整个天空已经被黑暗笼罩。   糟糕!这该死的风韦媛!!   穆容沉走到外间,看到明翼肩膀上正在流血,很明显是被风韦媛的暗器伤了。   这个愚蠢的女人,看到不到天色已经黑了吗!   若是风韦媛只是死了也就罢了,可若是她被吞之入腹,那么风家的家主印记,要去哪里找?   穆容沉气得脸色铁青,当即开口吩咐道:“呆在船舱里,都不要出来!”   穆容清木讷的点了点头。   穆容沉说完便转身追了出去,在脚踩在甲板上之前,一道风力浮在脚底,将他整个人托起来,没有接触到地面。   ……   风韦媛逃出来之后其实并不知道该去哪。   这里是茫茫大海,而她在船上根本无处可逃。   虽然这艘船非常非常大,容纳几百人也有余,可她相信,穆容沉想要找到她也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她虽然没有那么清高自傲,可她也有女子的尊严,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可以献身,可面对旁人,她实在做不到那样的事!   人在慌乱之中,或许总能想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这便是急中生智。   风韦媛便急中生智,来到了云卿浅的船舱。   穆容沉要集齐七大神力来对抗云卿浅,那么云卿浅一定也想收集七大神力,她来这里寻求庇护,相信一定能有收获!   ……   虽然已经天黑了,但是云卿浅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一方面是在等穆容渊来找她,一方面也因为百里挑一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和穆容渊在一起,就那么为天地所不容么?   既然为天地所不容,又为何要给他们牵上这姻缘线?   云卿浅叹口气,就在她隐隐约约要进入梦境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咄!   云卿浅猛地惊醒了,是谁?这么晚了!不是说天黑之后不能离开船舱么?   难道是穆容渊?   云卿浅瞬间睡意全无,连忙打开船舱门,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看到那样一个恐怖的画面。   风韦媛惊慌失措的站在她面前,而风韦媛身后一条巨大的蟒蛇从船舷外哗啦一声竖起来。   令云卿浅觉得头皮发麻的是,那蟒蛇身体是蛇,可头颅却是人的头颅,一个男人的头颅。   那男人张开嘴,长的十分十分的大,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样子,他竟然能犹如蛇一样,几乎张开到上下颚成为一条直线样子。   而下一刻,那男人就一下将风韦媛的头咬在了嘴里,再一眨眼,那男人便已经,将风韦媛的头咬下,只留下血流如注的身体。   男人咬掉了风韦媛的头便从船舷消失了,云卿浅听到噗通哗啦的水声,似乎是那蛇身人头的妖怪遁入了大海。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云卿浅完全丧失了反应的能力。   一直到穆容沉出现在门口,云卿浅才听到他喊道:“回去!”   穆容沉一把将云卿浅面前的舱门关上了,反手便从风韦媛尸体中吸走了风家的家主印记,只有死人才能让他顺利拿走家主印记,可他本来是没打算要风韦媛性命的,实在是她自己不知好歹!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穆容沉当即不敢再耽搁,可还不等他离开,那刚刚蛇身人头的妖怪忽的又窜上来,穆容沉立刻席卷一道风元素,将风韦媛的尸体抛向那妖兽。   妖兽一如刚刚一般张开大嘴咬住了风韦媛的尸体,再次落回水中。   解决的眼前的妖怪,穆容沉当即不再犹豫,打开云卿浅的船舱门,迅速窜入,然后立刻反手关上了船舱门。   云卿浅没有赶穆容沉离开,或者说她完全丧失了反应的能力。   她是变得强大了,是有了平妖铃的力量,也见过了许多颠覆她认知的东西,可这不代表她能接受刚刚那么血腥而恐怖的一幕。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黑之后不能离开船舱,是不是就因为那个东西?   云卿浅愣愣的杵在原地,感觉胸腔一阵翻滚,竟有些忍不住想吐。   穆容沉看到云卿浅被惊吓的脸色惨白,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虚汗,不知怎么心中竟然升起一抹不忍。   穆容沉走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双手扣住云卿浅的双肩,柔声道:“卿卿,没事了,有我在,不会让它伤害你,卿卿……”   云卿浅还处于惊恐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穆容沉的举动,当然也没有看到他眼中怜惜。   “唔……呕……”云卿浅终究还是没忍住,推开了穆容沉来到脸盆处开始干呕起来。   她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但就是觉得胃里翻滚的难受。   穆容沉连忙倒了一倍凉茶给云卿浅,云卿浅没有拒绝,接过凉茶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入腹,云卿浅终于感觉那股恶心的感觉被压下去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穆容沉微微一愣,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喜悦,已经多久了,云卿浅没有这样好好跟他说过话了……   穆容沉上前一步,想顺势将云卿浅揽入怀中,然而云卿浅先一步退开,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之后开口道:“我说谢谢,不代表我们就是朋友了。”   她只是下意识的开口罢了。   穆容沉将伸出去的手,缓缓放下,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云卿浅绕开桌子,坐到了穆容沉对面的位置,很明显要保持距离。   穆容沉微微垂眸,识相的坐在了云卿浅对面,没有步步紧逼。   云卿浅沉默的深呼吸,今晚见到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她很想问个究竟,但是她不想问穆容沉。   “卿卿,我今晚需要在你这里借住一夜了。”   不等云卿浅开口拒绝,穆容沉就继续道:“你也不希望,我死在那妖怪口中吧。”   云卿浅冷冷的开口道:“那你就错了,我只希望你死,至于怎么死,死在谁手上,都不重要!”   穆容沉苦笑了一下:“卿卿对我……还真是残忍。”   “别叫我卿卿!”云卿浅冷声道。   穆容沉沉吟片刻,决定不在这样的小事上和云卿浅计较,开口道:“好,浅儿,我叫你浅儿。”   云卿浅抿了抿嘴,没有再开口。   穆容沉沉默少许之后,开口道:“浅儿,其实你不必害怕,外面那些不是人,可也不是蛇,他们是海妖族,是不周山的主人,也是登天之路的守界人。”   听穆容沉说起正事,云卿浅缓缓转头看向他。   穆容沉叹口气道:“白若或许已经和你说过了,这不周山每逢千年便会选出一个登天之人,其实对于这件事,我本人并不想参与,只是我没想到,君家的家主印记,竟然会在不周山。”   云卿浅沉默的听着,没有任何回应。   穆容沉知道云卿浅不愿意理会他,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自打几千年前,君一笑被惩戒之后,君家的家主印记就消失于天地之间了。我一直以为应该在君一笑的身上,可若真的在她身上,你不应该没有所获。如今你前往不周山,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   云卿浅看向穆容沉,没有开口询问,但是穆容沉已经很高兴她对他说的话终于有反应了。   穆容沉继续道:“海妖族有三件至宝,第一件,九阴内丹,相传是烛龙九阴被抹杀之后留下的内丹,有肉白骨的功效,只要人没死,一切外伤皆可至于,断手断脚,都不在话下,只要服用一丁点内丹上刮下来的粉末,便可以长出新的手脚来。第二件,女娲灵石,相传是女娲补天时候掉落的碎片,那女娲灵石可以修复一切受损的魂魄。”   说到这里穆容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卿浅,果然在云卿浅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穆容沉笑了笑:“那女娲灵石倒是适合你,只是那海妖族的至宝,还是不要觊觎为好。”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应声。   穆容沉继续说道:“至于第三件……叫做重生石。”   重生?   云卿浅惊了住了!   穆容沉双眸微眯,开口道:“我猜,君一笑一定是去过不周山,而她去的目的应该是想借用重生石,来复活冥王,只是……她失败了!”   君一笑失败了,那么谁成功了么?   想到自己的重生,想到了悟说过的话,云卿浅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   难道说,真的有人利用她的重生,来为祸整个世界吗?   穆容沉看向云卿浅,将她脸上的震惊、疑惑、不安和恐惧尽收眼底。   他从了悟口中和穆容清的口中,都了解了云卿浅重生的秘密,他忍不住去想,前世没有云卿浅的重生,他自己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是不是输给了穆容渊,是不是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穆容沉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他真的应该感谢云卿浅,因为她的存在,还有她和穆容渊相克的命数,才让他有机可乘,才让碧落可以踏足四方! 第493章 还好你没事(3更)   穆容沉见云卿浅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海妖族从古到今都驻守不周山,他们平日可以维持人类的形状,可我们开始赶路之后,他们便需要恢复海妖的形状,来推动乌灵船迅速抵达不周山。若是没有海妖族的速度,我们走个三年五年也未必能到。只要不去招惹它们,其实不必害怕。”   “招惹?”云卿浅不明白,难道晚上出去就是招惹了么?   穆容沉开口解释道:“只有极少部分的海妖族在恢复本体之后还有神志,其他大部分恢复本体之后都会嗜血嗜杀,他们以肉食为主。见到人类当然不会口下留情。”   “既然如此,为何不讲事情说清楚,这样半遮半掩,只会让人心惶惶。”   穆容沉笑了笑:“要的就是人心惶惶,不然如何会对不周山心存敬畏。”   云卿浅攥了攥拳头,没有做声。   虽然她对不周山不了解,也没听说过多少,但是这种吸引人去试炼七星塔,然后散布可以登天成仙的消息,实在是令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具体哪里不对劲,云卿浅也说不上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到了差不多三更时分,云卿浅开始忍不住紧张起来,因为到了三更,穆容渊或许会来找她。   “你先去睡吧,我今夜就在外间凑合一下,你放心,我不会进去的!”穆容沉开口道。   云卿浅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穆容沉自己在外面,便开口道:“无妨,有这样的妖兽在船上,我也没有多少睡意了,还是天亮再睡。”   穆容沉没有怀疑云卿浅,而是将她这种行为解释成害怕。   她害怕了,所以需要他的陪伴,这是好的现象。   穆容沉浅浅一笑,心中竟然有几分愉悦,他拿起已经冷透的茶水,给彼此又倒了一杯茶。   然而就在他刚刚放下茶壶之后,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咄咄咄!”敲门声很轻,但是云卿浅和穆容沉仍旧第一时间听到了。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不免有些紧张,而穆容沉则是十分疑惑。   现在三更左右,照理来说不应该有人可以在船上随意走动,那么来敲门的会是谁?   穆容沉看向云卿浅,发现云卿浅微微蹙眉面带疑惑的看着门,那样子似乎也不知道谁在敲门。   穆容沉开口安抚道:“别担心,我去开门。”   云卿浅连忙站起身开口道:“不行!”   穆容沉蹙眉看向云卿浅,云卿浅连忙开口解释道:“你……你不能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成何体统,你进内间,我去开门!”   云卿浅心中思忖着,若是她去开门,万一看到穆容渊,还可以让他赶紧离开,可若是让穆容沉开门,难免引起怀疑。   穆容沉没想到云卿浅这个时候还注重自己的名声,难道她忘了刚刚的恐怖画面了?   就算她忘了,他也忘不了,谁知道这敲门声是不是陷阱?   穆容沉不再犹豫,直接一个箭步窜到船舱前面,唰啦一下拉开门,让云卿浅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云卿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就追过去!   就在云卿浅忍不住想从穆容沉身后出手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不是穆容渊,而是冥楼?!   “冥楼?!”   “穆容沉?!”   二人都显得有些意外。   短暂的僵持之后,冥楼开口道:“先让我进去!”   穆容沉想了想,还是侧身让开一条路。   冥楼进来之后,便寻找云卿浅的影子,看到云卿浅站在房间里完好无损之后,冥楼才重重松口气。   “还好……还好你没事……”   云卿浅忍不住疑惑:“我会有什么事?”   冥楼开口道:“我刚刚在船舱里听到外面有人讨论,今晚有个女子犯了忌讳,坠海了。”   因为外面的一句闲话冥楼就冒险跑过来看她的安危么?   云卿浅微微皱眉,对于这种好意并不觉得喜悦。   穆容沉也注意到了冥楼的紧张,瞬间萌发了几分敌意,冷声道:“冥少主倒是会关心人,只是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的亲妹妹?”   冥楼微微一愣,对于穆容沉已经知道穆容清真是身份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穆容沉淡淡道:“冥少主,不要觊觎不是你的东西,这样我们依旧可以相安无事的好好合作。”   话中包括了云卿浅,也包括了穆家的家主印记。   冥楼眉头紧锁:“那穆家主这么晚了,为何又会在此处?难不成穆家主以为不是你的东西,你觊觎之后就会成为你的么?”   穆容沉没想到冥楼会这样出口反驳他,穆容沉转头看了看云卿浅,心中暗道,这女人还真是有招揽人心的本事!   眼看穆容沉又要开口说话,云卿浅打断道:“要吵出去吵!别影响我睡觉!”   云卿浅转身进了内间,房间里有两个人,相对来说她安心了许多,这两个人互相制衡,就不会对她的安全造成威胁。   云卿浅和衣而眠,躺在床榻上想起刚刚冥楼说的话“听到外面的有人议论……”。   难道是穆容渊?   可是乌灵船不允许夜晚有人随意走动,这穆容渊和冥楼都是如何擅自离开自己的船舱的?   云卿浅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穆容沉上下打量了一番冥楼,开口道:“你是如何躲避了,海妖涎?”   那些海妖族的人,虽然嗜血,但是却不能随便伤害到不周山的人,除非那些人不听劝告,晚上离开船舱,来到甲板,沾染了海妖涎,便被视为对海妖族有所冒犯。便会被视为猎物。   冥楼没有隐瞒,开口道:“我走的船顶,而且冥火元素可以暂停我的呼吸,让我没有活人的气息。”   穆容沉微微皱眉:“你倒是聪明。”   冥楼冷哼道:“若是不聪明,岂不是就会如穆容清一般,被穆家主牢牢的捏在手上。穆家主……穆容清是我冥家准备的礼物,还请家主手下留情。”   “礼物?”穆容沉脸色一凛:“穆容清是我的人,你敢将她作为礼物?”   “拜访不周山,总要带上见面礼的,穆家主不是也带了云卿浅?每一个男人都会带一个女伴,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穆家主有什么可惊讶的么?还是穆家主在故作惊讶?”冥楼不以为意的说道。 第494章 奸细(1更)   “拜访不周山,总要带上见面礼的,穆家主不是也带了云卿浅?每一个男人都会带一个女伴,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穆家主有什么可惊讶的么?还是穆家主在故作惊讶?”冥楼不以为意的说道。   穆容沉脸色一沉,这冥楼分明在挑拨离间啊!   穆容沉下意识看向里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顿时心下稍安。   可是反过来一想,云卿浅没有反应,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忽视呢,她根本不在意他的真实目的,不管他是意图不轨,还是存心不良,反正她都不介意,因为她从未对他有所期待。   穆容沉微微蹙眉,有些不悦的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在意云卿浅的对他的看法了?   ……   穆容沉和冥楼二人相互制衡,在外间坐了整整一夜。   云卿浅躺在内间,心中一直担心穆容渊的事,所以也并没有熟睡。   天色大亮的时候,众人是被一阵嘈杂的跑步声惊醒的。   “走走走,过去看看!”   “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说是抓到一个奸细!”   “奸细?”   外面传来一些讨论声,令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奸细?什么意思?   云卿浅从内间走出来,便看到两个眼底淤青的男子。   云卿浅微微蹙眉,开口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天不是已经亮了?”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刚想说什么,冥楼就开口道:“外面说抓到一个奸细,我出去看看!”   冥楼口中说的“我出去看看”,可脚步并没有挪动半分,分明是在示意穆容沉与他一同离开。   不等穆容沉有所反应,云卿浅已经先一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看到白若。   “发生什么事了?”云卿浅开口问道。   白若拉着云卿浅顺着人群的脚步往一层最大的甲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知道这船上除了接到的三百六十人之外,其他的船工水手,都是海妖族人吧?”   云卿浅点点头:“略有耳闻。”   白若低声道:“刚刚听说,有个奸细混了进来,现在要在甲板上斩杀。”   “什么?!”云卿浅忍不住尖叫出声,心脏瞬间狂跳不已。   白若有些疑惑的看着云卿浅:“你怎么了?”   云卿浅攥紧了手心,一方面加快步伐,一方面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什么,”云卿浅深呼吸一下,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人?为何被怀疑?”   白若摇摇头道:“具体的不知,只是听说,那人昨晚好像说了什么话。”   说了什么话?   什么话能让人瞬间惹上杀身之祸?   来不及想太多了,若不是怕引起旁人的怀疑,云卿浅恨不得用轻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云卿浅走到一层甲板上的时候,就看到被绑在桅杆上的水手,那个水手,分明就是那个天天给她抬洗澡水的穆容渊!   云卿浅看过去的时候,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挥舞手上布满倒刺的铁鞭子,准备往穆容渊身上招呼。   那一鞭子下来,必定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若是打个十几鞭,怕是命都要没了。   眼看着那泛着银光的鞭子已经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云卿浅想也没想唰的一下弹出平妖铃。   只听叮的一声过后,那铁鞭子在平妖铃强势的撞击之下,偏离了预计的轨道,唰的一下便在空中转了一个弯朝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甩过去。   男子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本来一脸好整以暇的幸灾乐祸,瞬间化为了惊慌失措。   好在他虽然惊慌,倒也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功夫,脚尖一点飞掠而起那铁鞭子重重的打在了地面甲板上。   啪!   一声巨响,整条鞭子嵌入甲板中,好在甲板足够结实,也足够厚实,才没有没有被彻底的打碎!   “谁?!”那华服男子从半空中落下,脚还没站稳就开始急着兴师问罪。   谁?被捆绑在桅杆上的穆容渊也忍不住心中问了一句。   云卿浅款款走出人群,平妖铃也回到她身边,乖顺的围绕着她上下旋转,留下一道道流光。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个铃铛不是凡品,包括眼前的华服男子。   当然,比起平妖铃来说,眼前的华服男子似乎对云卿浅的容貌更加感兴趣。   “好美的姑娘……”男子的夸赞不加掩饰的宣之于口。   云卿浅微微蹙眉,看向男子和男子身后一群水手,心中大概想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应该就是这乌灵船的负责人,或者……就是这乌灵船的主人?   穆容沉和冥楼姗姗来迟,还不等冥楼说什么,穆容沉便紧张的开口道:“斩公子!”   华服男子被穆容沉称呼为斩公子,因为他就是东南海不周山,斩家的少主,斩元西。   也就是斩家的大公子。   斩家的少主怎么会出现在这艘乌灵船上?迎接三百六十位各方来客虽然不是什么小事,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要知道斩家和天界的关系,就好比宦官和皇帝关系,听起来无足轻重,可说到底那也是天子近臣。   斩家根本不可能派自己家族的少主来迎这艘船。   那斩元西来做什么?   不等穆容沉想出个结果来,云卿浅的声音便响起:“不知他所犯何罪,阁下要斩尽杀绝?”   云卿浅语气平淡,没有护短的愤怒,更加没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坚持,仿佛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一句,丝毫不关心那刚刚被她救下的人一般。   斩元西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云卿浅,他喜欢各种好看的女子,上至天宫女官,下至飞禽走兽,只要是样貌好看的女子,他便要想尽办法收入囊中。   而他这次忽然出现在乌灵船上,正是因为有人告诉他,穿上出现了一个样貌过人的女子,其美貌程度比下凡仙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斩元西眼中透着惊艳和掠夺,令云卿浅不喜,令穆容渊更加不喜。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似乎打算不再隐忍,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云卿浅的视线。   那视线中有一丝责备,但是更多的是担忧,穆容渊瞬间明白,云卿浅不愿他暴露身份。   看到云卿浅身后的穆容沉,穆容渊咬了咬腮帮上的软肉,微微低下头。   斩元西走向云卿浅,笑着开口道:“这位姑娘好没道理,本公子惩戒自己的船员,姑娘为何要阻拦?”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既是惩戒,那必应该有个由头,哪有欲加之罪的道理?”   斩元西有些好奇了:“姑娘为何对本公子的船员如此关怀备至?”   云卿浅冷声道:“因为我在这艘船上,就要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了解十分,若是这船的主人是个喜怒无常的小人,那岂不是说,我自己的安危也无法得到保障?斩公子,昨夜我们可是丢了一个女伴啊!”   云卿浅故意提起风韦媛,就是让斩元西知道她了解船上的秘密,但是并不畏惧船上的秘密。   果不其然,听到云卿浅这种似是而非的解释,斩元西脸色变了变,海妖族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少,但是敢直接面上他这个少主侃侃而谈的人,却不多。   这个女子,很特别。   斩元西嗤笑一声道:“姑娘所言极是,既然上了斩某人的船,斩某人自然要护姑娘周全,所以才要将混入船员中的奸细救出来。而他,就是那个奸细!”   斩元西指向穆容渊。   云卿浅心里一紧,然而表面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神色,淡笑道:“哦?何以见得吗,愿闻其详!”   斩元西瞥向旁边另外一个水手,那个水手连忙开口道:“他叫阿九,是和小的同一间船舱的水手,前天夜里,小的起夜,发现他不知所踪。等他回来的时候问他,他只说是出去小解了。小的没有太多在意。可昨天夜里小的发现他又半夜偷偷溜出船舱,所以小的便跟了上去。小的见到他一路走到了二层的船舱区,他踩在船舱顶一间间船舱走过去,似乎在寻找什么。后来他停在一处,说了一句话之后,便折返了。”   “他说了什么?”云卿浅问道。   那水手回道:“他自言自语的说,有个女子犯了忌讳,坠海了,大家小心些。”说道这里那个水手忍不住打个寒颤,然后继续道:“当时明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在与谁说话,所以……”   云卿浅笑了:“所以你就说他是奸细?”   云卿浅笑意中的嘲讽实在太过于明显,笑的那个水手都有些忍不住自我怀疑,他哪里说错了吗?   云卿浅继续说道:“所谓奸细,至少是要传递消息和情报,可在这茫茫大海中,只有这一艘船只,他要如何向外界传递消息?若说是传递给大船上的人,那么谁又是他的接头人?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斩公子可以问问在场的人,有谁不知道昨晚有个女子犯了忌讳?外面动静闹得那么大,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第495章 (2更)   众人开始纷纷点头,大家其实都收到了一些风声,不知是不是船上人故意泄露给他们,以求威慑的,总之大家都知道,天黑之后离开船舱,会有生命危险!   而云卿浅的话停在斩元西耳中,倒是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云卿浅在告诉他,她知道他们的底细,而且她不怕。   有意思了!   斩元西笑了笑,走近云卿浅几步,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卿浅,也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魅惑的问道:“问旁人姓名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斩元西挑挑眉,对着云卿浅拱手道:“姑娘有礼了,在下东南海,不周山,斩家少主,斩元西!”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斩家的少主!   云卿浅也微微福身:“斩少主有礼了,小女碧落灵域,穆家九爷之妻,云卿浅。”   !!!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一是没想到云卿浅竟然是碧落穆家的人,而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已经成亲,嫁为人妻了!   很明显,斩元西也被这个自报家门弄愣了,这不仅仅是一个自报家门,更多的是言辞的拒绝,她在明确的告诉他,不要有非分之想,她已经嫁做人妇。   哼!   斩元西不屑的嗤笑一声,他斩元西想要的女人,就算是嫁人了又如何?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碧落穆家,就算是天宫中的女官也没有能逃过他手掌心的。   斩元西跨过这个令他不太愉快的话题,而是继续说起那个奸细。   “云姑娘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冥楼上前一步拉扯了一下云卿浅的衣袖,低声道:“卿浅,别管闲事了。”   云卿浅扯回自己的袖子,没有理会冥楼的劝阻,而是继续面向斩元西开口道:“斩公子年纪轻轻,怎得如此健忘?我刚刚还说过了,若是这乌灵船的主人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那么我的安全又有何保障呢?”   “那依云姑娘的意思,是想如何呢?”斩元西看了看自己那个貌不惊人的水手,又看了看云卿浅身后丰神俊朗的穆容沉,和俊秀无双的冥楼,心中忍不住,升起一抹疑惑。   云卿浅淡淡道:“第一,斩公子找到真凭实据,证明此人心怀不轨,那么要杀要打悉听尊便,我定然不再出手阻拦。第二,若是没有证据,就请斩公子将人放了,不要徒增杀孽。第三,若是海妖族无法控制自己本体的嗜血之性,就应该约束自己,而不是约束我们这些船客。对于我们来说,生命远远要大于通过七星塔,赢得登天的机会。”   “是啊……”   “没错没错,我就是好奇,来凑个热闹,没想搭上自己性命啊。”   “对啊,我也就是想去不周山求个灵丹妙药。给我长兄治愈断指,也不想死啊。”   众人开始纷纷赞同云卿浅的说法,其中大部分人除了赞同还有惊讶和敬佩。   毕竟海妖族的这个缺点,几乎人人都知道,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开口直言。   那些海妖族的船工和水手,各个气得脸色涨红,恨不能现在就将云卿浅吞之入腹。倒是斩元西显得十分沉稳,似乎根本不在意被人揭了短处!   “姑娘的三个条件……倒也不难。”斩元西意味深长的笑笑。   穆容沉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开口道:“斩少主见谅,云小姐她第一次登上乌灵船,对很多规矩并不熟悉,所以……”   “所以?真是有趣,她是你九弟的妻子,却没有跟你九弟在一起,反而跟你这个做大伯子的人一起登船,怎么?现在碧落的民风这么开放了么?”   “哈哈哈……”   船上响起一片嘲笑声。多半是来自于那些海妖族的船员。   穆容沉脸色复杂难辨,他不想开口解释,甚至想让误会更大一些,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若不开口解释,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云卿浅,正在他犹豫要不要保护云卿浅的时候,云卿浅开口道:“怎么?斩少主是要逞口舌之快么?若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卿浅自幼便认识一些贩夫走卒,骂起人来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比如虎头蛇尾啊,又比如兽性难驯啊……”   “卿浅!”冥楼吓得脸都白了。海妖族都是蛇身,这云卿浅不是找死么。   “浅儿!”穆容沉也十分担心,他现在虽然手上有了五大神力,可是大海是斩家的天下,他没有把握在斩元西的盛怒之下,还能带着云卿浅完好无损的离开!   其他人现在也笑不出来了,有些人甚至连热闹都不敢继续看下去了,谁知道这斩元西会不会一怒之下变回本体,大杀特杀,把他们都吃了啊!   放眼过去,众人当中,也就只有一只被绑在桅杆上动弹不得穆容渊,眼底有一丝笑意。   他担心云卿浅的安危,但是他更加信任云卿浅的能力。   论起拿捏人心,揣摩算计,少有人是她的对手。   果不其然,斩元西虽然被云卿浅骂的窜起一股怒火,可是那股火偏偏在看到云卿浅狡黠而灵动的大眼睛之后,往身下窜去。   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劲儿啊!   “呵呵!本公子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你说的三个条件,我可答应你,但是,你要与我堵一场,我输了,自然答应你的条件,你输了,你就要做我的第九十九房小妾,如何?” 第496章 (3更)   穆容沉这次脸色可以说是十分难看了,他都得不到的女人,这斩元西竟然大言不惭的让她做小妾?   穆容沉刚要开口维护,云卿浅就笑道:“阁下输了,只不过输了一点面子,退步几分罢了,我输了就要输一辈子,这未免太有失公允了。这个赌,我拒绝!”   斩元西没想到云卿浅上来就直接拒绝,一时间愣住了,下意识开口回道:“那你要如何?”   “我要加筹码!”   众人兴致勃勃的看着二人对峙,然而比较内敛深沉的几个人,都看出眼前的形式,这个斩家的少主,已经开始被云卿浅牵着鼻子走了!   冥楼还是很担心,但是穆容沉却渐渐放下心了,想想这个女人,从前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时候,他都没能在她身上占到半点便宜,如今她有平妖铃护身,眼前的斩元西又能得意到哪去?   刚才他还在怀疑云卿浅的用心,怎么忽然就对一个小小船员来了兴致。   可现在看来,云卿浅分明就是借题发挥,她要船上解除黑夜的禁制,就等于解除潜在的威胁。   而她要加筹码,若是他没猜错的话,云卿浅要的应该是那个东西……   “哦?云姑娘想要什么?其实云姑娘想要什么,大可以直接与本公子直说,本公子最喜欢讨漂亮姑娘欢心了。”斩元西不遗余力的调戏着云卿浅。   云卿浅根本不在意,只淡淡开口道:“若是我输了,我如你所愿,可若是你输了,除了上述三个条件之外,我还要君家的家主印记,木神之力。”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可是惊讶却在众人心中层层叠起,君家的家主印记?木神之力?   斩元西也愣了愣,没想到云卿浅会说这个东西,微微思忖片刻后,开口道:“那个东西,斩家没有。”   云卿浅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斩家没有,并不是不在不周山。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斩少主神通广大,还找不到这么一个小东西么?”   斩元西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   云卿浅不看斩元西,转头看向穆容沉。   不知为何,穆容沉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云卿浅就对他露出一个令天地都失色的动人笑容。笑的几乎晃花了穆容沉的眼,也晃花了斩元西的眼。   “这天地之间,若是斩少主做不到的事情,那浅儿便只有求五爷了……五爷~~你说是么?”   一声五爷叫的婉转悠长,简直要把穆容沉的心都叫塌了几分。   若是她能时时刻刻用这种情意绵绵的眼神看他,若是她能日日夜夜用这样妩媚动人的微笑来待他,若是她能朝朝暮暮都用如此温柔缱绻的声音来唤他,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穆容沉就惊得一身冷汗!   这竟然是他的想法?   他从来都是要征服各界,踏足四方的,什么时候,竟然在与云卿浅这场对弈中,输了自己心?   穆容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理智告诉他,温柔乡英雄冢,更何况这温柔乡分明就是假象。   可是情感上他却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看着云卿浅一双翦水秋瞳,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穆容沉终究还是开口道:“没错,若是浅儿想要,我……”   “你什么你,木神之力在我不周山,你有什么本事去拿?穆容沉,不要以为你在碧落风生水起,就能与我不周山抗衡,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斩元西的话脱口而出,几乎没有过脑。   在他看来,这话说了就说了,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在场的人,别说带走木神之力,就算是离开不周山都要指望着他,所以他没什么可避忌的。可他却不知道,此话在众人心中惊起了多大的波澜。   尤其是云卿浅和穆容沉。   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木神之力啊!   云卿浅勾唇一笑,顺着斩元西的话就开口道:“如此说来,斩少主是同意我加的筹码了?”   斩元西微微一愣,他都已经说那君家的家主印记在不周山了,此刻若再说不同意增加筹码,岂不是让人知道他能力有限?   斩元西抿了抿嘴唇,心中慢慢思忖着,左右这个赌约,他也不觉得云卿浅会赢,所以眼线答应她三件事,和答应她三十件事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斩元西大方的开口道:“好,本公子答应你,不仅如此,本公子还可以将九阴内丹一并作为赌注,如此可见诚意了吧?”   云卿浅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   斩元西以为她担心输,开口道笑道:“怎么?云姑娘不敢?既然不敢的话那就不能怪我……”   “唉,不是不敢,是觉得那九阴内丹又有何用呢?一个凶兽的内丹,我实在是不喜欢,太不吉利了!”   不等斩元西惊讶,众位看客已经惊得合不拢嘴了。   天啊!   那是烛龙九阴的内丹啊!   那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啊!   那是许多人求而不得,搭上性命都无缘一见的不周山三宝之一啊!   这云卿浅竟然说它不吉利?!!   斩元西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女娲灵石?重生石?”   云卿浅皱眉疑惑的看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开口道:“唉,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女娲灵石听起来好像还不错,要不就这个,女娲娘娘好歹也是上神,这东西拿回去摆起来,说不定能招财进宝!”   一句招财进宝说的轻飘飘的,却引得众人一阵嘴角抽搐!   谁能想到云卿浅想要女娲灵石的理由竟然这么肤浅且市侩。   斩元西无奈的笑笑,他还当眼前这个倾城之貌的女子有什么不同之处,如今看来也是胸大无脑。   想到这里,斩元西眼神从云卿浅的脸上下移,片刻后满意的点点头。   这猥琐的一幕,分毫不落的落入了云卿浅身旁的两个男人眼里,穆容沉和冥楼几乎是同时对斩元西起了杀意。   “好了,废话不多说,斩公子到底要赌什么呢,嗯?”   云卿浅摆出一副“我很好说话的”的样子,似乎斩元西说什么她就应什么,根本不在意到底赌什么。   斩元西本来还想摆出一点君子之风让云卿浅来说赌什么,可一想到自己添加的两个赌注,斩元西就不敢太过于自大狂妄了。   既然云卿浅送到他面前,栽在他手里,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跟她客气。   斩元西思忖片刻后,开口道:“我们就堵谁能先抵达不周山,如何?” 第497章 比试开始   斩元西见云卿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颇为自豪的笑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本公子的真身,十分威武!告诉你,我们海妖族在海里,日行千里如砍瓜切菜,如此一来,你要赌么?”   云卿浅仰着头毫不吝啬自己眼神中的惊讶和崇拜,偶尔低头的思忖,和轻轻咬着嘴唇的犹豫,也完全展示出一个小姑娘骑虎难下的怯懦。   这样的云卿浅,毫无意外的取悦了斩元西。   斩元西勾唇一笑,再次没入大海中,一个巨大的浪花之后,斩元西已经翻身上了甲板,那一身黑金相间的蛇皮,变成了黑金相间的锦袍,竟然没有一滴水珠。   而他金色的眼球也变成了普通人的黑白分明,俨然又是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斩元西笑吟吟的看着云卿浅,好看的女人他见的多了,但是如此好看的还真是头一回,尤其她红颜白发的样子,简直让人感觉不食人间烟火。   斩元西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对云卿浅志在必得。   而云卿浅在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开口道:“赌就赌,只是……”   “只是什么?”斩元西看云卿浅一脸赶鸭子上架的为难表情,顿时对这个赌约更加期待起来。   云卿浅开口道:“只是那不周山是你的地盘,若是我赢了,可你却要赖账,又该如何?”   “哈哈哈哈……”斩元西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以为我们海妖族会像你们人族一样出尔反尔阳奉阴违吗,我们最注重的就是承诺。”   云卿浅伸出一只手指微微晃了晃,表示不认同。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什么事都难保有个万一,毕竟到了不周山,我的处境就更加被动了,斩公子我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到旁人的手上,烤制一个承诺活着,太没有安全感了。”   “那你要如何?”斩元西问道。   其实云卿浅也没想好究竟要斩元西如何,让他写个字据?那么到时候他不认账她也没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有所忌惮,拿出什么东西抵押,可是要拿什么呢?   就在云卿浅上下打量斩元西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斩少主不如拿出一点诚意来做抵押。”冥楼淡淡开口道。   众人看向冥楼,冥楼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妖族最宝贵的就是内丹,海妖族亦如此,不同的是,海妖族的内丹可以随时取出,但是却不能离开身体超过十年,否则就会死。若是斩少主能将内丹先交给云小姐作为抵押,那么便是真的有几分诚意了。”   “放肆!竟敢要我们少主内丹!”船上的其他海妖族人怒斥道。   冥楼没有理会那些小喽啰,直接问向斩元西:“怎么?斩少不敢?”   激将法这种东西,有时候未必有用,可是当一个男人在自己感兴趣的女人面前时,这个激将法就会显得十分有用。   果不其然,片刻后,斩元西冷声道:“呵!有何不敢,我们海妖族一言九鼎!”   话音落下,斩元西便张开嘴,从口中吐出一颗乌黑发光的内丹,看起来像个黑珍珠一样。   “少主,不要啊!”周围的水手开始劝阻。   斩元西抬抬手,制止了其他人说话,然后缓缓走近云卿浅,将内丹放在手心中递到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抬头看了看斩元西,她也没想到,斩元西会把自己的命就这么轻易交到她手上。   若说斩元西对她一见钟情爱极了她,云卿浅是不信的。   那么他这么做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他对这个赌约,志在必得,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   云卿浅想了想,还是将那颗内丹拿到了手上。   内丹入手冰凉,仿佛一块寒冰,云卿浅忍不住皱了皱眉。   斩元西见状,开口笑道:“海妖一族皆为冷血,内丹更是极寒之物,云姑娘即便是仰慕本公子,此物也不能贴身存放。”   云卿浅冷笑一下,伸开掌心,平妖铃跃然于手心之上。   看到平妖铃,斩元西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刚刚就是这个东西,打飞了铁鞭,差点伤到他。这个东西灵气十足,看起不是凡品。   就在斩元西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看到平妖铃直接将他的内丹吸走了,这下可把斩元西下了一跳。   “你……”斩元西刚要开口质问,云卿浅就淡淡道:“斩公子放心,只是暂存而已,绝不会贪墨了你的东西。”   斩元西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可不想自己的内丹一直在旁人手上。   云卿浅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仍旧被绑在桅杆上的穆容渊,看到穆容渊对她闭了闭眼,便微微放下心。   “那个人是我的了,你们最好善待他,免得到时候你们主子落下一个食言而肥的罪过不说,还要搭上自己的的内丹。”   众位水手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看向斩元西,等待主子的命令。   斩元西只当是云卿浅故意跟他用心理战,想言语上激怒他,所以才不关注那些贵重的赌注,只关注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斩元西嗤笑一声,开口道:“来人,把他放下来!”   一直到有人将穆容渊从桅杆上解下来,看到穆容渊离开桅杆的力量也能站稳身形之后,云卿浅才确认了穆容渊在她来之前没有被用刑。   云卿浅微微松口气,开口道:“斩公子,请吧!”   话音一落,云卿浅便脚尖一点飞掠上了那个无帆无桨的小船。   斩元西也没有犹豫,直接上了另外一艘船。   众人纷纷来到船舷边上,伸长脖子看着二人如何驭船前行。   只见那斩元西在船上恢复成本体的模样,上半身闲适的斜躺在小船上,长长的蛇尾则深入海水中,蛇尾一个抖动之后,海水瞬间被激起此起彼伏的波浪,那个波浪将沉香木做的小船迅速推动,小船如有神助一般,嗖的一下飞射而出,只消片刻便见不到踪迹了。   “好快啊!”   “是啊,海妖族可是海中的王者!”   “没错,谁能跟海妖族比速度,根本不可能会赢啊。”   ……   人群的讨论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有些人在担忧,有些人在幸灾乐祸,至于云卿浅,她似乎完全没听见一般,只缓慢放出一道水元素。   水元素深入海底,开始推动小船,小船虽然移动速度不及斩元西那一艘,可也航行的十分流畅。   众人忍不住惊讶于云卿浅的内力高深。   二人的比试便这样开始了。   ……   夜晚的时候,云卿浅停下来休息,她整个人躺在小船上,随波逐流,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乌灵船迅速的从不远处超越过她。   云卿浅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到了晚上,那些海妖族的人会化身为蛇,在船底的海水里给大船增加助力。而到了天亮十分,他们又会重新回到甲板上做船工水手。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没有理会大船,而是继续躺在自己的小船上休息。   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云卿浅感觉有人在看着她,一睁开眼,便看到斩元西就站在她旁边的小船上,这人不是走了么?竟然又回来了。   云卿浅有些惊讶,但是并不意外!   她惊讶的是原来斩元西的耐心这么不足,这才刚刚一天他便沉不住气了。   可说不意外,是因为云卿浅早就算计到,斩元西见她久久没有跟上去,定然会折返回来看她在搞什么鬼。   云卿浅想的没错,斩元西在走了一夜之后,回头久久看不到云卿浅的小船,一直到大船都超越了他,他都没有看到小船,一时间斩元西竟然有些拿不准,云卿浅是真的没有跟上他,还是已经跑到他前面去了。   心中的疑惑加大,斩元西被好奇心驱使下,便折返回来找云浅。   这一找可倒好,竟然看到云卿浅在仰头大睡,这哪里是要比赛的架势?   斩元西有些气闷,总感觉自己似乎被耍了一般。   “云卿浅,你这是什么意思?提前认输了?”斩元西质问道。   云卿浅打了个哈欠从小船里坐起身,疑惑的看了卡四周,然后歪着头一脸无辜的问道:“怎么?已经到不周山了?!”   斩元西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看你还没睡醒吧!”   昨天他都已经说过了,大船都要一个月才能到,他们这样的小船,只会更慢,不会更快。   云卿浅刚刚却说什么,说已经到了?她这是睡傻了吗?   云卿浅笑了笑,站起身抖了抖裙摆,开口道:“原来没到啊,既然没到,斩公子在急切些什么?呵呵,我还从来没见过连输也输的这么着急的人!”   “大言不惭!”斩元西厉声道。   云卿浅嗤笑一声:“是不是大言不惭,比赛结束就知道了,斩公子,我先行一步了!”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驱动小船前行,速度依旧是不快不慢,不急不缓。   这样的速度,斩元西长长的蛇尾只要在海中一抖,便可以轻易超越,他实在不明白,云卿浅这份志在必得,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眼看着云卿浅的身影渐行渐远,斩元西一个甩尾,整艘船便跟了上去,片刻后便轻易超越了云卿浅。   见到斩元西轻易的超越,云卿浅也没理会,静静的在自己的小船上盘膝而坐,谨慎的驱动平妖铃里面的水元素,将它控制在一个可利用,但是又不至于影响她神志的范围内。   ……   一天又过去了,等云卿浅停船准备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斩元西竟然在等她。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斩公子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竟然还停船等我。”   斩元西没好气的从自己的小船上把食物和淡水扔给了云卿浅,开口道:“是本公子忽略了,我可以长久不吃不喝,你是人类,自然不行。”   云卿浅有平妖铃的力量,自然也可以不吃不喝,但是她不吃不喝,就要依赖平妖铃,长此以往对身体只有害处没有益处,所以现在有吃有喝,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云卿浅感谢斩元西,但是并不感激,因为斩元西不是没有目的的帮她,只是不想纳一个尸体为妾罢了。   “那就多谢斩公子的细心周到了。”   斩元西勾唇一笑,开口道:“本公子向来,怜香惜玉!”   云卿浅打开水囊开始喝水,没有理会斩元西的调戏。   ……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卿浅依旧漫不经心的行船,而每逢到了晚上,她要准备休息的时候,就能看到等待她的斩元西。   斩元西会把从大船上取回的水和食物交给云卿浅,明明可以一次交两三天的,但是那斩元西就像是乐此不疲一般,每次只给云卿浅足够一天的食物。   大船的航程是不会因为斩元西和云卿浅一个临时兴起的赌约而改变的,这就意味着斩元西要每天去赶上大船的进度,然后再折返回来云卿浅差不多能抵达的距离等她。   若不是云卿浅知道海妖族在海水里如有神助,都快被斩元西这种不辞辛劳的举动感动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云卿浅这边没有任何变化,倒是乌灵船上,发生了几件小事。   穆容渊恢复自由身,但是因为他被怀疑成奸细,所以他现在无法在船上自由行走了,只能如同船客一样,白日里只有行走,夜晚被限制出入。   而穆容沉在担心云卿浅的时候,竟然也没忘了将穆容清收入房中。   二人云消雨散之后,穆容沉在穆容清耳畔唤着“卿卿……”   卿卿,清清。   明明两个字的发音一模一样,可是穆容清偏偏就听出了穆容沉的意思,他极乐的时候,喊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云卿浅。   穆容清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然而,她除了隐忍,却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不敢做。   事到如今,她的人已经是穆容沉的了,她除了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穆容沉身上,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498章 荀龙丹(1更)   况且她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穆容沉心里到底有几个女人。而是她自己身上被朱厌下的咒印到底有没有解除。   她记得当初朱厌要下咒印的时候,开口问过她是不是元阴之身。   当初她是,可现在已经不是了,那么这个咒印是随着她的原因之身散了,还是说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解开咒印了?   穆容清心中很忐忑,这种忐忑她并没有瞒着穆容沉,可穆容沉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我会让朱厌解了你的咒印,不是有三年时间么,不必着急。”   穆容清攥了攥手心往日里与穆容沉任性撒娇的态度,如今真的成为他的女人之后,她反而什么都不敢做了。   哒哒哒!船舱传来了一些嘈杂的脚步声,穆容清没出去也知道,这么多人跑去甲板,一定是不周山的少主回来取食物了。   眼看着快一个月了,那个斩元西每日都要取新鲜的食物给云卿浅送去,乐此不疲,这哪里是什么比试,这分明就是追求。   该死的妖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迷惑男人,穆容渊,穆容沉,冥楼,现在连刚刚一面之缘的斩元西竟然都为她做这种可笑的事情。   贱人,真是个贱人!   嫉妒的火焰在穆容清心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了。   尤其是穆容沉在她耳边喊着卿卿的时候,更是让她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恨!从来没有这般浓烈过。   穆容清死死的咬紧牙关,闭着眼在脑海中迫不及待的思索着如何才能将云卿浅置之死地。   片刻后她忽然睁开眼,计上心头。   ……   斩元西回到乌灵船上取食物,除了不周山的那些船工水手之外,比较关心此事的便是与云卿浅相熟识的人了。   冥楼站在人群外面,将自己整个人罩在黑色的围帽里,看着那些下人将准备好的吃食一一端到斩元西面前。   而斩元西,则饶有兴致的在点评。   “竹笋烧肉前天已经吃过了,她只用了两口,应该是不喜欢,以后不用做了!”   “小猫鱼炖秋葵也不合她的胃口。”   “银耳莲子羹她看起来颇为喜欢,但是昨日刚刚吃了,今日换成雪梨酿吧,明日再用莲子羹。”   斩元西在数十道采药中,细心的选了四菜一汤,还有一水囊的清水,然后便翻身上了小船,往后方离去。   见此一幕,冥楼竟然有些忍不住苦涩。   他一心想要保护云卿浅,可云卿浅身边却从来不缺少比他优秀的人,增加不屑于他的保护。   想想初见的时候,他曾大言不惭跟她说“做我的女人”,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大哥……”一道清脆声音从身后响起。   冥楼有些厌恶的转头看向走来的穆容清。   “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跟随穆容沉,还来找我做什么?”冥楼冷声道。   穆容清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拉住冥楼的袖子,语气带着几分怯懦的说道:“大哥,穆家主想要我的身子,难道我有拒绝的余地么?我们冥家,终究还是要在碧落生存,终究还是逃不过仰人鼻息。若是可以,你以为我不想恣意的生活,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么。大哥的真情就是真情,我的真情就是假意么?”   听穆容清这般说,冥楼反倒是有些不好再去数落他。   沉默片刻后,冥楼开口道:“此去不周山,女多是男伴带来的礼物,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能搭上斩家少主,那穆容沉带你来目的也是一样,你以为选了他,就能逃避命运了么?”   穆容清微微一愣,连忙开口道:“可我已经……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那斩元西如何会要。   冥楼嗤笑一声:“海妖族并不讲究那些,不然那斩元西,也不会有九十多房小妾了。”   穆容清有些惊讶了,她以为斩元西之前对云卿浅说的话,是吓唬她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穆容清想了想,开口道:“大哥,我不想留在不周山。大哥你想想,斩元西有那么多女人,他怕是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会,就算我爬上了他的床,那也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可穆容沉不一样,我与他毕竟有自幼的情谊在,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能攥住他的心,对于冥家来说,不周山太遥远,灵域穆家才是依靠。”   冥楼也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穆容清和穆容沉的事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   “你如今跑来与我说这些,是何用意?”冥楼不明白穆容清的示好是要做什么。   听到冥楼这么说,穆容清顿时脸色一红,低着头开口道:“大哥……我想……我想尽快怀上子嗣,这样也……也算有个依靠了。”   冥楼疑惑着蹙眉,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想要鬼域避龙草?可你不是已经和穆容沉有过夫妻之实了么……”   穆容清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久之后,才小声说道:“大哥,我想要荀龙丹。”   穆容清说完之后脸色红的简直能滴出血一般。   而冥楼听她说出这三个字,也是忍不住咂舌。   服用了荀龙丹的女子,必定在床笫之间化为妖孽,任何男人怕是都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冥楼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他既然对你有意,你又何必用这样作践自己的东西。只要他喜欢你,子嗣也不是问题。”   穆容清叹口气道:“他身边还有风韦茹,还有风韦媛,还有许许多多想要爬床的世家少女,大哥……我等不起啊。”   冥楼从穆容清的话里听出来,原来事到如今穆容清还不知道风韦媛已经死了,看来这穆容沉对穆容清确实留了几分心思。   荀龙丹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和避龙草一样,只生长在鬼域罢了。   冥楼想了想,便将东西给了穆容清,并开口道:“荀龙丹可以助兴,也可以助孕,但是切记,不可多用,以免伤了身子。还有,不可与莲子同服。”   穆容清拿着药的手微微一顿,竟然是有些意外冥楼的关心。   已经多少年了,没有人开口让她注意身体,似乎是从穆容渊离开碧落去流放之地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享受过别人的关怀了。   穆容清苦笑了一下,把丹药收好,就算是冥楼现在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那也是因为她对冥家有价值罢了,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穆容清低头行礼,掩住脸上的不屑神色,柔声道:“多谢大哥。”   ……   穆容清和冥楼聊完之后便各自离去了,而在他们离去之后,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水手从暗处走了出来。   然而他能掩藏住自己的气息,不被冥楼和穆容清发现,可见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手,若是云卿浅在这里,便能一眼认出,这人的真是身份是穆容渊。   穆容渊看了看冥楼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穆容清离开的方向,最后抬步跟上了穆容清。   穆容清想要荀龙丹来让自己早日怀上穆家子嗣?   穆容渊摇了摇头,他不这样认为,以他了解的穆容清,那是一个骨子里十分高傲的女子,即便是她现在处于弱势,处于下风,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依托在穆容沉的宠爱之上。   宠爱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说没就没了。   她要荀龙丹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   一个月后,乌灵船顺利抵达不周山,而云卿浅驾驭的小船,按照航行速度,至少还需要三日才能到达。   斩元西依旧每日都给云卿浅送新鲜的吃食,那乌灵船明明就停靠在不周山港口边上,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上岸,那么赌约便是胜了。   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斩元西就是一直不肯上岸,对于给云卿浅送饭这件事乐此不疲。   有人问起他,斩元西便开口道:“本公子要让她亲眼看到希望,再亲身感受绝望。”   没错,斩元西就是要云卿浅在距离终点一步之遥的地方,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赢的,而她自己是如何输的。   穆容沉微微蹙眉,这是野兽捕猎时候惯用的手法,将猎物逼入绝境,却不杀猎物,直到猎物自己心里防线崩塌,再无反抗的心思。   “五爷,云小姐能赢么?”明翼开口问道。   穆容沉看着一个个走下甲板的人,开口道:“她不会输。”   这是何意?   明翼不太明白,但是也没追问。倒是跟在身后的百里挑一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不一定会赢,但是一定不会输,最差的结果,无外乎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百里挑一叹口气,若是了悟没有欺骗他,若是将云卿浅重生的事实早些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和云卿浅成为敌人,因为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相悖。   可事到如今,怕是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吧。   百里挑一别开脸,目光意外的捕捉到了穆容清钻入厨房的身影。   她去做什么?   不知是担心还是好奇,百里挑一忍不住朝着穆容清的身影走过去。   “公子……”绮梦见百里挑一要走,心中有些害怕。   百里挑一对着绮梦笑了笑开口道:“乖,你先下船,就在岸边等我,我稍后就来。”   绮梦乖顺的点了点头,避云寺没有了,了悟禅师失踪了,现在百里挑一就是她的依仗。   三百多人下船,整个过程杂种有序,然而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这登天的不周山之上,倒是没有人注意到穆容清趁乱离开,除了一直盯着她的穆容渊,和刚刚发现她的百里桃一。   只是比起穆容渊来,百里挑一更靠后一些,所以他看到了穆容清进入厨房,也看到了一个水手打扮人跟了进去。   并且清楚的认出了这个水手,就是当日被云卿浅救下的那一个。   百里挑一挑了挑眉,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   自从那日见到穆容清和冥楼的交谈之后,穆容渊便一直盯着穆容清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拿了荀龙丹之后,果然没有自己服用,而是一直带在身上。   一路上穆容清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白日里时常往厨房的方向走动,但也仅仅是经过厨房,并没有进入也没有打探什么。   可是穆容渊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戒心的人,毕竟穆容清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潜伏在穆家,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果然在抵达不周山这一天,穆容清有了动作。   穆容渊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看到穆容清趁乱进入厨房,将那荀龙丹放进了一盒雪白的莲子里面,那盒莲子,应该是今日下人准备煮银耳莲子羹所用的材料。   荀龙丹本身也为白色,混入那一盒白色莲子中,若是不仔细查看,倒是很难分辨。   银耳莲子羹,不正是云卿浅喜欢的食物么,每隔两天,斩元西都会要求厨房做这个甜品给云卿浅送去。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恨不能掐死穆容清,她果然是要对云卿浅下手啊。   让云卿浅误服了荀龙丹,那么云卿浅就会难以自持的缠上斩元西……   穆容渊闭了闭眼,简直不敢去想,若是他没有发现穆容清的阴谋,那么云卿浅会有怎样的遭遇。   穆容清离开之后,穆容渊走进厨房从那盒莲子里面将荀龙丹拿了出来,荀龙丹不能和莲子同服,若是同服,非但不会助孕,反而会导致永远不孕。   “穆容清,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那个温柔善良的七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付样子的。”穆容渊心里有些唏嘘,但是更多的是气愤,现在他不方便出手,等他找到了斩月之后,该算的帐,一笔都不会少!   穆容渊走出厨房,将荀龙丹顺着船舷扔向了大海,然后便转身离去,只是他没看到,在他转身离开之后,那颗本来应该坠落大海的丹药,竟然被一朵水花托起,重新回到了船上,落在了百里挑一的手上。   百里挑一拿着这个丹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499章 我赢了!   云卿浅在小船上度过了整整一个月,若不是妖力护身让她衣不染尘,她怕是不被人害死,也要被一个月不洗澡的自己臭死了。   云卿浅皱着眉站在船上看向远方,忽然发现自己答应斩元西这个赌约有些过于草率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最令无法忍受的是没办法洗澡这件事呢?   眼看着前往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影,云卿浅知道,这是给她送饭的斩元西又来了。   “云姑娘。今日气色看起来不错。”斩元西很熟稔的将食物和水放到了云卿浅的船上。   云卿浅微微点头开口道:“乌灵船是否已经抵达了?”   斩元西笑笑:“自然,按照你的速度,怕是还要再过三日才能抵达,这一个月来,本公子不辞劳苦的为你送水送饭,云姑娘可有几分感动?”   云卿浅笑了笑:“斩公子细心周到,自然是感动……”   听到这里斩元西心花怒放,刚想蹬鼻子上脸,就听云卿浅继续说道:“只是我家的下人实在是够多了,我怕付不起斩公子工钱。”   这是把他当成传菜的奴才了?   斩元西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竟然被气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云卿浅完全不惧怕他周围开始变得阴冷的气场,而是端起白粥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泛着粉嫩润泽的嘴唇轻启,一口香糯细滑的白粥被她轻轻送入口中,白粥的热气铺洒到她脸颊上,熏的脸颊微红,长长的睫毛上还粘了一层水雾,脸上的浅笑,嘴角的润泽,怎么一个人喝个粥都能喝的这么妩媚动人?   看到这样的云卿浅,斩元西除了自己咽了咽口水之外,竟然怒不起来了。   只是这云卿浅的话也实在气人,在男人的尊严趋势下,他决定接下来三天不管云卿浅的死活了。   “云姑娘牙尖嘴利的,想来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了,那么本公子就在不周山恭候了!”斩元西话音一落便趋船离去。   云卿浅抬眸看了看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勾唇一笑,低头将手上饭菜吃完之后,纵身一跃跳入了大海!   ——   三日后,不周山港口。   已经抵达港口的众人有些已经被不周山的侍从引领到住处,有些好奇云卿浅和斩元西的赌约结果就逗留在港口。   斩元西站在自己的小船上,背对着港口,眺望着茫茫大海。   按照行程来算,云卿浅今日应该能抵达不周山了,他要在云卿浅距离港口一步之遥的时候,先一步上岸,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是怎么输的。让她明白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五爷,云小姐怕是要输了!”明翼皱眉道。   穆容沉还没说话,穆容清就开口笑道:“是能,可能是……体力不支吧。”穆容清心中暗道这斩元西自打三日前送去了那一份加了荀龙丹的食物之后,便没有再去送饭,怕是已经和云卿浅成了好事,不敢面对她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云卿浅羞愤难当,投海自尽了?   呵呵,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令人高兴的事,穆容清脸上的幸灾乐祸太过于明显,让穆容沉忍不住皱眉。   “清清,你在高兴些什么?”穆容沉问道。   穆容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片刻后她抿了抿嘴唇,双手环住穆容沉的手臂,开口道:“我是为五哥高兴啊,五哥现在手上有了五大神力,而这木神之力就在不周山,等五哥拿到之后,便高枕无忧了。”   穆容沉勾了勾嘴角,穆容清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情,只是……他更加担心云卿浅的安危,可若说云卿浅就这么死了,他是不信的,有平妖铃护体,哪有那么容易死。   冥楼和白若站在一起,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因为鬼域的诅咒成为了敌人。   冥楼看了看一脸冷若冰霜的白若,忍不住开口解释道:“白小姐,白家的悲剧……”   白若冷声打断了冥楼,开口道:“你想说什么?说我们白家欠了你们冥家的,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么?冥楼,你应该清楚,是白尚呈欠了君一笑的,并不是欠了冥王的。当初若是冥王不把君一笑掳走三年,事情将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如今你要拿先人的错来套用在现在两家的纠纷上,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么?”   冥楼愣住了,没想到一向不善言辞的白若竟然数落起人来口齿这么利索。   “我……”   冥楼还想说些什么,白若直接打断道:“各为其主,无关对错,你有你想拯救的,我也有我想守护的。”   白若转头看向冥楼,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继续道:“咱们……各凭本事!”   白若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她没有往山上走,而是靠近海岸,她相信云卿浅,一定会赢,她要在这里等她。   穆容渊作为赌注之一,自然也不能离开港口,被两个乌灵船上下来的水手看管着站在港口前面。   想比起其他人来,穆容渊心中的担忧个更多一层,即便是他相信云卿浅的实力,可他依旧放不下心。当日在灵浮岛,他为了安抚云卿浅,开口让云卿浅保护他,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真有需要云卿浅保护的一天。   穆容渊轻轻叹口气,尽量维持自己的表情不要泄露心中的情绪。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的余晖给蔚蓝的大海上面,铺就了一层金色的波浪。   暖意融融的静谧画面,却没有人有心思欣赏,因为海面上太平静了,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云卿浅的身影。   若说不心急都是假的,哪怕是一直相信云卿浅会赢的那些人,此刻都已经心急的不得了。   “少主,您先上岸吧,先赢了赌约,然后再去找云小姐。”一个不周山的侍卫提出了建议。   还别说,这真的是一个好建议,但是那斩元西也不知怎么的,一想到云卿浅可能饿死渴死了,就心中有写烦躁,竟然听话只听了半句。   没有听到手下人让他先上岸,只听到后面那一句“去找云小姐。”   斩元西,转过身,面对着港口,开口吩咐道:“你们引领众人先进山等候,不要在港口逗留了,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斩元西已经化作海妖的模样,人虽然在船上,可长长的蛇尾已经深入了海水中。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蛇尾刚刚进入海中,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刺向他。   他蛇皮非常厚,刺向他的东西跟本伤害不到他半分,然而本能远远快过于理智,斩元西猛地回过神,将巨大的蛇尾甩了起来,带起一道巨浪。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愣了,不过还是有眼见的人看到有什么东西被斩元西从海中甩了出来。   “那是什么?!”有人指向半空中的一道黑影。   不等其他人看清楚,也不等众人回答,那个黑影已经借着斩元西蛇尾的力量,从海里飞入空中,又从空中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港口之上。   身上没有沾染一滴水的云卿浅,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了斩元西的面前,开口笑道:“斩少主,我赢了!”   !!!   众人大惊!   刚刚那飞起的黑影,竟然是云卿浅,她怎么会在海里,又怎么会借斩元西的力量飞上了岸?   斩元西也愣住了,这云卿浅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藏在海底的?为何他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   云卿浅看着发愣的斩元西,开口笑道:“怎么?斩公子,难道要赖账么?”   斩元西回过神来,扑棱一下收起蛇尾,化作人形落在云卿浅面前,眼中带着几丝愠怒的质问道:“你怎么会在海里?你的船呢?你在作弊!”   “作弊?”云卿浅挑眉反问道:“此话从何说起?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斩公子说的赌约是我们谁先到不周山,并没有说谁的船先到不周山不是么?唔……在下不才,快了您半步之遥。所以,我赢了!”   云卿浅言笑晏晏的样子,明明好看的耀眼,可是斩元西就是觉得气得喘不过气来。   深呼吸了好了就,斩元西才开口质问道:“你是如何跟上我的?又是如何藏在海底的?为何我感受不到你的气息。”   云卿浅笑了笑,一番手,平妖铃出现在手心上,平妖铃抖动一下之后,斩元西的内丹落了下来。   云卿浅捏起内丹开口道:“有少主的内丹,想要伪装成你的气息,并不难。而我有水元素助力,想在海中避水呼吸,也不难,唯一难得就是我要才一直藏在你的船底,斩少主行船太快,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呢,瞧瞧,我的头发都乱了!”   云卿浅明明说的风轻云淡,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吃不消,斩元西简直要被她这付模样气得吐血。   怪只怪他对云卿浅的了解太少了,竟然不知道她有水元素的助力,更加不知道她能用平妖铃来伪装气息。她一直潜伏,为的就是在他神龙甩尾的一刻,借着他的力量,猝不及防的登陆,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彻底的输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   穆容沉、冥楼、百里挑一还有岸边无数的看客眼中,都忍不住闪过惊艳,这女子太令人惊喜了!   而穆容渊更是与有荣焉的看着云卿浅,这一刻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为她狂跳。   斩元西居高临下的盯着云卿浅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想着是不是一口吞了这个女人,才能一节心头之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吃人无数的他,竟然会担心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恣意张狂的女人了。   云卿浅两指捏着斩元西的内丹,似乎也在警告他,只要他赖账,那么这颗内丹,下一刻就会碎成齑粉。   斩元西几乎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可最终还是开口道:“好!好!你真是太好了!我!输!了!”   “啊!”人群中不知道谁发出一声惊呼。   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呼。   “天啊,那个姑娘赢了!”   “是啊,她竟然在海里赢了不周山的少主!”   “我的妈啊,我不是做梦吧,她能拿走不周山三宝之一。”   “不愧是穆家的儿媳妇啊,她到底什么来路,怎么这么厉害!”   “哇,你们没看见么,她手上是平妖铃哎!她不是人,她是妖啊!”   一时间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云卿浅。   只有当事人处变不惊,静静的瞪着斩元西兑现承诺。   斩元西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你想要的木神之力,就在七星塔的最顶层,不是本公子不肯给你,是本公子没有那个本事上七星塔,只要你能上去,自然是你的。”   云卿浅微微蹙眉:“你早知如此,所以才答应我?斩公子,你这样似乎不太地道。”   斩元西轻咳两声,事情确实如此,他明明知道云卿浅拿不走木神之力,所以才敢立下这个赌约。   “我拿不到,不代表你拿不到啊,你瞧瞧,你这不是都能赢了我么,还怕一个小小七星塔?”   这话就有点无赖了,但是云卿浅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谁让他真的拿不到呢。   对于斩元西的话,云卿浅并不怀疑,原因无二,都说通过七星塔就可以登天,若是斩元西有登天的机会,他也不会留在不周山了。   穆容沉见状,上前一步开口道:“木神之力拿不到,那么聚灵石呢?那个女娲娘娘补天遗留的灵石碎片,被称为不周山三宝之一的聚灵石,斩少主不会也拿不到吧。”   斩元西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这个东西他当然拿的到,只是拿来送给云卿浅,怕是自己会被爹爹打死吧。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   斩元西想了想开口道:“当然,只要云姑娘从七星塔出来,我自然将聚灵石双手奉上!”   言外之意很明显,那就是他觉得云卿浅无法离开七星塔了。   云卿浅没有开口回应,冥楼倒是接话道:“斩少主还真是会打白条啊。”   这句话讽刺意味太重,斩元西忍不住皱了皱眉。 第500章 冷血的穆容渊(1更)   白若这时候也从人群中,走出来,开口道:“既然这两样不能给,那不如先把能给的赌注给了吧。”   斩元西疑惑的看向白若,似乎不太明白,还有什么赌注。   百里挑一嘴角噙着微笑,很“好心”的提醒道:“喏,那个其貌不扬的水手,斩少主可是答应了要送给云姑娘做仆人的。”   原来是这个。   斩元西撇撇嘴,根本没有把那个穆容渊假扮的水手当回事,他只当那是云卿浅故意羞辱他,才开口要的人。   “来人!”斩元西喊了一声之后,那两个看管穆容渊的水手立刻将他带了过来。   斩元西上下打量了一番穆容渊,感觉有几分眼熟,确实是他乌灵船上的人,只是这付普普通通的样子,有什么值得云卿浅入眼的?   “哼!去吧,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不周山的人了,你是云姑娘的奴仆,她说东,你不可以往西,她说西,你不可以往东,好生伺候,听到了没有?”   穆容渊对着斩元西恭敬行礼道:“谢少主栽培,属下一定不会丢不周山的脸。”   斩元西皱了皱眉毛,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水手态度客气有余,恭敬不足,而且看起来对于以后跟着云卿浅这件事,他好像还颇为高兴?   斩元西看了看云卿浅那美若天仙的容貌,又看了看穆容渊其貌不扬的样子,顿时心中更加窝火了。   “哼,本公子倒是没看出来,云姑娘口味这么特别,竟然喜欢这种粗犷的男子!难不成穆家九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床笫之间不得力?!”斩元西的话有些难听,好像在说云卿浅不守妇道一样。   “哈哈哈哈……”不周山的众人一哄而笑。   云卿浅本是不太在意斩元西的恶言相向,反正她是胜利者,让失败的者骂上一两句解解气也就罢了,可他不该把穆容渊牵扯进去。   即便是穆容渊本人就在眼前,心中明白这是斩元西故意恶心人的,她也不允许旁人在他头上扣屎盆子。   云卿浅勾唇一笑,开口道:“斩公子久居海外,可能不知道,我夫君是这天地间最优秀的男子,无论是样貌还是气度,见过他那样的人,再看旁的都没有什么区别,什么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没有我夫君好看,什么粗犷的温柔的,也通通没有我夫君优秀。所以在我眼里,斩公子你,和这位水手大哥,呵呵……不分伯仲。”   斩元西被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这个女人竟然把他堂堂不周山的少主和一个下人想比。   有人气得七窍生烟,就有人嫉妒的五脏俱焚。   听到云卿浅口中的话,看到她眼中提起穆容渊时候的光泽,穆容沉就恨不能直接掐死穆容渊。   他当初留了穆容渊一命,本来是为了以后再加以利用,可是现在见云卿浅这付有夫万事足的样子,他真后悔没有趁他病要他命!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那是穆容沉攥拳头的声音。   穆容清微微垂眸看了看穆容沉手背上暴起的血管,忍不住眉头紧锁,他果然是十分在意。   只是……   穆容清疑惑的看着云卿浅,为什么她看起来一切如常,难道她没有中招么?   穆容清抿了抿嘴唇,微微垂下眼眸,一次不成没关系,冥楼给了她一瓶七颗,她只用了一颗,还有六次机会!   ……   斩元西在云卿浅身上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连口舌之快都没能得到,气得肺都要炸了。   可就这样放过云卿浅和那个叫做阿九的水手,他又十分不甘心。   斩元西的脑子飞速的思考着,似乎好久没有活动的这么快了。   片刻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对了,之前不是说这个阿九是奸细么?若他真的是奸细,那么就有理由直接处死他了。   斩元西狞笑道:“云姑娘真是爱夫心切,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能把一个安全隐患放在姑娘身边,万一这个阿九真是奸细,心怀歹意,到时候伤了云姑娘,本少主要拿什么来赔给你那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夫君呢?”   云卿浅面不改色的看着斩元西,开口道:“哦?听斩少主这话,还是怀疑他的身份啊。”   斩元西笑了笑:“没错,想验一下他的身份,也容易,众所周知,我们海妖族都有两幅面孔,只要他能化作本体,那他便是本公子的族人,我也放心将他送给云姑娘了。”   化作本体,那不就是变成半人半蛇的样子么。   众人纷纷看向穆容渊,有的好奇,有的害怕。   不等穆容渊有所回应,云卿浅便皱眉道:“那可不行。”   “不行?”斩元西疑惑的反问。   云卿浅点点头:“当然不行,太恶心了!我自幼怕没有脚和脚很多的动物,他若化成了蛇,我以后见到他都会忍不住作呕的,如何还能放在身边伺候。你还是换个法子检验吧。”   恶心?!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说他们海妖族恶心?!   “你找死!”海妖族的侍卫怒斥道。   “竟然敢侮辱海妖族,少主,不能饶了她。”   “没错,少主,吃了她!”   众人群情激奋,可云卿浅偏偏就摆出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   斩元西觉得再跟云卿浅说几句话,自己真的要少活好百年了。   “你!你……你这个女人,你是觉的本少主也恶心吗?”斩元西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云卿浅上下看了看斩元西,说实话,这位斩家少主,样貌虽然不及穆容渊,但是也算一个翩翩公子,只是他眉宇间常年带着几分戾气,让人看着有些倨傲。   若说恶心,倒也没有多恶心,只是也不讨人喜欢罢了。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还……还行吧!”   还行吧?!   那不就是恶心吗!   斩元西除了气愤之外还感觉有些挫败,他引以为傲的本体,竟然被他看上的女人嫌弃。   该死的,他一定要想办法得到她,然后化作本体缠绕住她的身子,最好能直接恶心死她!   斩元西忍不住想扶额,想不通自己怎么被云卿浅气得冒出这种荒谬而变态的想法!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穆容渊开口说话了。   “少主若是不信属下身份,属下可以取血来验。海妖族都是冷血,滴血入水水成冰。”   此话一出,海妖族众人倒是没有反驳,这确实是一个简单快捷,而行之有效的方法。   斩元西白了一眼穆容渊,脸上神色并不愉快。这穆容渊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法子,岂不是向旁人证明他这个少主很蠢吗?!   “哼,来人,取水!”   得了吩咐的海妖族侍卫连忙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有一碗清水和一个普通的匕首。   云卿浅看着那碗清水,一直淡定的心情终于开始有几分忐忑了,滴血入水水成冰,穆容渊是人啊,他如何能做到。   云卿浅忍不住想攥拳,可是一想到此刻必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便生生的忍住了,只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穆容渊走上前,拿起托盘上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鲜血瞬间涌出,看的云卿浅心头一阵抽痛。   就在云卿浅开始担心那碗水会不会结冰的时候,众人看到那一碗清水,竟然真的开始逐渐浮现起冰花,然后渐渐冻结成一碗冰冻的血水!   旁人没有过多惊讶,倒是云卿浅,实在震惊。   她和穆容渊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穆容渊的身体是多么火热而滚烫,他怎么可能是冷血的呢?   难道这人不是穆容渊?   想到这里云卿浅心中瞬间忐忑不已,若他不是穆容渊,那么乌灵船上那一晚的缠绵悱恻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云卿浅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也瞬间惨白起来。   穆容渊敏锐的感觉到了云卿浅的异常,想了想连忙开口道:“云小姐这般优秀,一定是什么都会,无所不能的,小的蒲柳之姿,能入姑娘法眼,是小的造化,以后小的奉小姐为主,就算帮不到小姐,也一定忠心护住,绝无不臣之心。”   听在旁人耳中,这就是向新主子表忠心了,一番话说得漂漂亮亮的,并无不妥。   可听在云卿浅耳中,这就是一颗定心丸啊!   “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空……”这是穆容渊的承诺。   云卿浅松了口气,脸色恢复了正常的红润。   斩元西看了看那结冰的水碗,又看了看那一脸谄媚的水手阿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而其他人也按照规矩被带入不周山外围休息。   休息的地方是不周山的山脚下,围绕着不周山,按照四季,分成春、夏、秋、冬园。   每个园子又按照二十四节气分成六个区域,每个区域又按照日子分成了不同的院落。   云卿浅所在的院落,便是惊蛰一号院落。   穆容渊作为她的仆人,自然是和她住在同一个院落当中。   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不过好在有正房和厢房,所以即便住在一起,旁人也不能说云卿浅就和这个水手同一屋檐下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云卿浅和那个水手,真的在同一屋檐下。   ……   天黑之后,穆容渊伺候云卿浅沐浴更衣之后,自己在院子里就着冷水冲了冲,然后就回到了厢房睡觉。   负责盯着惊蛰院的下人见院子里灯熄灭了好久,便回去回禀斩元西。   “少主,惊蛰一号里面一切如常,那个叫做阿九的水手老实巴交的,与云姑娘几乎没有交流,只抬了洗澡水就回房睡觉去了。”   斩元西听了汇报之后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下人继续去盯着。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下人往返的路上,穆容渊已经悄悄的钻进了云卿浅的房间。   云卿浅见穆容渊进来,犹如小鸟入怀一般,扑进穆容渊的怀抱中。   穆容渊被她撞的晃了晃,却没有后退,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开口道:“我刚洗了冷水,身上还有寒气,卿卿乖,你先上床去等我。”   云卿浅环抱着穆容渊的腰,脸颊在他泛着水汽的胸口蹭了蹭,瓮声瓮气的开口道:“不要。”   穆容渊无奈的笑了笑,只好伸手反抱住云卿浅,可他身上确实寒气未退,这样完整的拥抱让云卿浅忍不住抖了抖。   穆容渊用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开口道:“哎,卿卿,你不上床,那想上什么?难不成……上……我?”   云卿浅身子一僵身上的寒气渐渐被一股热气所取代。   “你……你可真是……”云卿浅想说穆容渊流丨氓,可又觉得这个词都难以启齿,只好挣脱穆容渊的怀抱转身离去。   可穆容渊如何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思念如火如荼,都快把他烧化了。   穆容渊长臂一捞,直接将云卿浅打横抱起。   云卿浅红着脸将脸颊埋在他宽阔的胸口上,放任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也想念他,既然想念,又何必要端着装着,本就难得的温存,她愿意让自己更坦诚一些,更真实一些。   看到这样任君采撷的云卿浅,穆容渊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澎湃的心情,什么危险环伺,什么身在虎穴,什么前途未卜,什么危机重重。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他想要她,她也想给他,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彼此贴心的互相拥有,来的更真实。   时而狂风暴雨,时而温柔缱绻,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们爱意的传递。   透过所有的阻碍,感受彼此热烈的心跳。   她也想念他,既然想念,又何必要端着装着,本就难得的温存,她愿意让自己更坦诚一些,更真实一些。 第501章 互诉衷肠(2更)   云消雨收之后,二人总算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了。   穆容渊将自己为什么主动受伤,又为什么借着伤势而偷偷离开的缘由,一五一十的向云卿浅坦白清楚了。   云卿浅听完之后转过身背对着穆容渊,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穆容渊知道云卿浅不高兴了。   穆容渊小心翼翼的从后背环抱过去,不由分说的将小姑娘重新抱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里,低声开口道:“卿卿,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云卿浅的手被穆容渊握在手心里,她挣脱不开,索性带着他的手来到嘴边,张开嘴用力咬下去,这种力道的咬合,穆容渊根本不觉得痛,可是云卿浅终究还是心疼他,不舍得咬破他半分,只觉得自己气得牙根痒痒。   “我气得,不是你骗我,是你不信任我,夫妻本为同命,你不想想,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又如何会独活。子衿,说好一起去面对,你不能以为我的好的名义,就做这样令我担心的事,你知道么?”   云卿浅语气轻轻的,可言辞里的后怕还是让穆容渊一阵心疼。   是他太想当然了,却不知计划没有变化快。而且……他也太低估了云卿浅对他的爱,云卿浅为了他,什么龙潭虎穴都敢闯,什么险山恶水都敢去。   穆容渊将云卿浅翻过身来,让她面对自己,然后再次把人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卿卿,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   云卿浅叹口气,将推拒在穆容渊胸口上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到他的腰间,轻轻地反抱住他。   她明白穆容渊的担忧,穆容渊怕她失控,怕她永远都不再是云卿浅。   “子衿,如今你没事了,那木神之力找还是不找都不重要了,我们走吧。”   穆容渊微微顿了顿,片刻后开口道:“木神之力我们可以不要,但是也绝对不能让穆容沉得到,除此之外,那聚灵石,已经送到嘴边了,我们不应该放弃,卿卿,那个东西可以修复魂魄,就算找不到你另外一魂一魄了,但是只要有聚灵石在体内,就可以弥补空缺,不会让魂魄再受损,你就可以不再依赖平妖铃了啊!”   云卿浅微微顿了顿,然后轻声嗯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认,穆容渊说的是对的,可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有些心慌,非常想离开这里。   “子衿,你的血为什么……”云卿浅话问道一半,穆容渊就开口回道:“卿卿,如果我是妖,你会嫌弃我么?”   什么?   云卿浅猛地抬头看向穆容渊,即便是她心中有所思量了,但是听到穆容渊自己承认,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意外。   “你真的是海妖族人?可这不对啊,你明明就是人,而且,你一点也不冷血。”云卿浅似乎是想证实一下,连忙将手按在了穆容渊的胸膛上,那里一片火热,还有一颗热烈的心脏在急促跳动。   穆容渊被云卿浅这有点呆呆的小举动取悦了,学着云卿浅一样,把手按在她的身上,开口笑道:“没错,我这里和你一样,都是火热的。”   云卿浅低头看向穆容渊手按的位置,顿时脸热了起来,连忙打开他的手,整个人将脸埋在他的怀中,瓮声瓮气的害羞道:“别动手动脚的,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穆容渊挑眉笑了笑,他就是喜欢云卿浅这个样子,明明很害羞,却又要为了取悦他来迎合,他的卿卿,端庄矜持,又美艳如妖,怎样都是好的。   穆容渊知道今日她累了,也没再多闹她,只静静的抱着她继续说话:“你可还记得匕首斩月?”   斩月?云卿浅敏锐的想到了斩元西的姓氏,难道说……   不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穆容渊便已经开口解释道:“我曾经与你说过,我父母的灵位不在祠堂,其实……我父亲的灵位是在祠堂的,而我的母亲,闺名就叫斩月。”   按照穆容渊的说法,他是在穆容清大闹祠堂的那一次,发现了牌位的秘密。   当时他看到了穆风何的名字,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看到书名斩月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   原来她姓“斩”。   斩这个姓氏并不多见,他曾经试图去查找过,可是却因为被流放到九州陆而耽搁了。   当他再次回到碧落的时候,他又因为心系云卿浅,便一直在想办法重回九州陆,也没有再去追查“斩”这个姓氏的来历。   直到云卿浅斩断了自己的羁绊,让穆容渊的一段记忆力出现了空白,穆容渊才沉淀下心绪,去查询二十年前没有查到的东西。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找,穆容渊得知原来却是存在“斩”姓,而这个姓氏来自东南海不周山的海妖族。   海妖族这一辈有四兄妹,分别为日、月、星、辰。   其中斩日为长兄,斩月、斩星为二妹和三妹,斩辰则为四弟。而如今不周山的主人就是斩日,那斩元西就是斩日的独子。   正因为是独子,所以斩元西被宠的无法无天,若不是有天地规则舒服,他几甚至会闹到其他大陆去。   按照穆容渊掌握的线索,斩月应该就是他的生母。   “这么多年来,你的母亲为何从未回来找过你呢?”云卿浅仰着小脸,有些心疼的问道。   她虽然也自幼丧母,可是沈秋颜活着的时候待她是极好的,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可穆容渊呢,亲生母亲将他弃之不顾,九州陆的生母又因他而死,他一天的母爱也没有感受到啊。   想到这里云卿浅又将穆容渊抱紧了几分,恨不能给他更多的爱。   穆容渊感受到云卿浅的小动作,心中顿时暖意融融,温柔的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继续讲述到:“你还记得君一笑和白尚呈的故事么。”   一提起这个,云卿浅瞬间就明白了。   当年白家为碧落之主,与同属于七大家族的君家都不能顺利联姻,原因就是君一笑是妖身。   当年的事情对整个碧落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即便是岁月已千年,埋在心里的阴影,仍旧很难散去。   斩家守卫不周山,算是仙界和人界的桥梁,可他们说到底也是海妖族,终究还是妖。   怕是那斩月和穆风何的爱情,为世人所不容吧。   难怪那穆老太爷一直说穆容渊的父母犯下了天大的过错,所以不会有牌位。   他们不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便是穆老太爷口中的过错吧。   而斩月之所以一直没有回来找穆容渊,就是不想让穆容渊的身世暴露于人前。   穆容渊这样的出身,算什么呢?半人半妖么?   云卿浅抱紧了穆容渊,开口道:“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子衿,我的夫君……”   穆容渊笑了,他温柔的亲了亲云卿浅的发顶,开口道:“本以为你是妖,结果我是妖,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谁是要都没关系,因为我不想白尚呈那么懦弱,而你也不是君一笑那么善变。我们坚持自己的坚持,执着于自己的执着,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拆散我们。”   云卿浅连连点头:“没错,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拆散我们。”   二人沉默的拥抱了一会儿,云卿浅忍不住好奇道:“子衿,你也……”   “我也会变成蛇么?”穆容渊低头笑吟吟的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被他不怀好意的笑,看的有些脸红。   穆容渊低声道:“我身体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么,要不要我把灯点上,让你再看个清楚,嗯?”   云卿浅有些无奈,在穆容渊腰间拧了一下,可是入手都是肌肉,根本拧不动。   “别胡说八道!”   看着自己小妻子娇嗔的模样,穆容渊又有几分心猿意马了,可眼下身处他人的地界儿,他实在不敢太过于放肆。   穆容渊继续解释道:“我无法向他们那样变成蛇,我的血也是热的,但是很奇怪,我的身体和血液虽然如普通人一样,可当血液滴入海水中的时候,却可以让海水结冰。”   云卿浅有些了然的点点头,虽然还是搞不清楚穆容渊是什么体质,但是眼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子衿,你来不周山,为了什么?”云卿浅开口问道。   穆容渊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可是云卿浅被他抱在怀中,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穆容渊在脑海中飞速思忖了一个理由,然后开口道:“聚灵石,我从旁人口中得知,不周山聚灵石可以修补受损的魂魄,卿卿,我不想你被平妖铃一直掌控,所以我来了不周山。”   这个理由没有任何破绽,云卿浅丝毫没有怀疑。   云卿浅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你要和你的母亲相认么?”   穆容渊沉默了片刻。   他是一个成年人了,早就过了渴望母亲的年纪,斩月在他百岁生辰的时候回到碧落给穆风何立下牌位,那么说斩月一定是见过他的。   既然见过他却没有出面与他相认,那无外乎就是两种原因。   一来是二人的相认会给她带来麻烦,她不愿意去认他。   而来是二人的相认会给他带来危险,她不敢去认他。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阻碍他们母子相认的障碍。   可他此番前来,却是要越过这个障碍,但是他越过障碍却不是为了得到一份无所谓的母爱,而是另有目的。   想到自己的目的,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只想得到聚灵石,认或者不认她,都不重要,若是我们无法安全离开,或许认她也是件好事。若是我们可以避开她,那么不认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云卿浅明白穆容渊的意思,他此番前来,和认亲无关。   可云卿浅却不知道,穆容渊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句:“对不起卿卿,这次一定是我最后一次隐瞒你。”   ……   二人相拥聊了一整夜,从九州陆聊到穆容沉,又从穆容沉聊到斩元西,最后又聊起七星塔。   一直聊到云卿浅沉沉的睡去,穆容渊才起身。   他温柔的用温热的帕子给云卿浅清理了一下,然后又如过去一样,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最后放出风元素,确认院子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悄悄离开了云卿浅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厢房里。   待云卿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时了。   “云小姐,您起身了么?”穆容渊故意压低说话声音,扮作水手阿九。   云卿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口应声道:“什么事?”   穆容渊回应道:“斩少主派人来催促,说是申时之前要进入七星塔。”   云卿浅微微垂眸,心中暗道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要先休整三日么?这才刚刚过了一夜而已。   似乎是猜到了云卿浅心中的疑惑,穆容渊继续道:“昨夜有人不守规矩,先一步前往七星塔寻宝,动了七星塔周围的阵法,眼下必须要在十二个时辰内通通进塔,不然七星塔的大门就要关上了。下次再开启,又是千年之后。”   云卿浅当即不再耽搁,她并不急于去七星塔里得到什么,只是她必须去阻止穆容沉得到君家的家主印记。   ……   七星玲珑塔,如同以往云卿浅见过的高塔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一般的塔楼都是六边或者八边的双数,而七星玲珑塔则是七边形。   除此之外,七星塔通体没有窗户,从上至下,只有一扇大门,仿佛进入之后就被彻底关在了塔中。   云卿浅和穆容渊抵达七星塔的时候,七星塔外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很显然大家都迫切的进入了塔中。 第502章 你不能进去(1更)   云卿浅站定脚步,四下看了看,有些意外的发现,她熟识的几个人,竟然都还在七星塔门口逗留,似乎没有急着进塔的意思。   “云姑娘早啊……”   眼下已经过了午时了,这百里挑一来了一句不阴不阳的早啊,让众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看向他。   百里挑一笑吟吟的打开扇子挥了挥,继续道:“看来是不周山招待的不好,云姑娘昨晚没睡好吧!”百里挑一的眼神在云卿浅身上游荡了一下,然后又若有似无的看了看她身后的穆容渊,笑的意味深长。   云卿浅心中忍不住有几分紧张,难道说百里挑一看出什么来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开口道:“百里公子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百里挑一挑挑眉开口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这么不紧不慢的样子,就不怕有心人捷足先登了?”   云卿浅顺着百里挑一的视线看向了朝着她走过来的穆容沉等人。   穆容沉走到云卿浅面前,开口道:“浅儿,我们一道……”   “一道?穆五爷莫不是因为与我同座了乌灵船,就忘了我们敌对的关系了吧?你我之间从来就不是同道中人。”   云卿浅的冷漠态度,让穆容沉黑了脸色,可他眼下又能做什么呢?周围这么多人瞧着,斩元西也在,难道他要与云卿浅吵架么?   “哼!”   在云卿浅面前碰了这一鼻子的灰,让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拂袖离去。   穆容沉率先进入了七星塔,穆容清和冥楼等人紧跟其后。   见众人离开了,云卿浅也打算进入七星塔,可她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穆容渊好像并不在那三百六十人当中,他可以进塔么?   看到云卿浅停下脚步,穆容渊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开口道:“属下在门口等小姐。”   言外之意就是他进不去了。   云卿浅有些失望,她不想和穆容渊分开,可她又不得不进去,不然让穆容沉得到了木神之力,他们的处境就更加被动了。   在云卿浅踟蹰的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进入七星塔,外面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云卿浅和穆容渊了。   严格说来,是只剩下云卿浅一人,因为穆容渊是不能进入塔中的。   斩元西见云卿浅一直站在原地发愣,疑惑的走上前:“怎么,云小姐,莫不是怕了?”   被斩元西这么一问,云卿浅也开始仔细思量起来,她是怕了么?不她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是为什么靠近这七星塔,会让她觉得有些心慌呢?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问道:“斩公子,这七星塔,究竟是作何用的?”   斩元西笑了笑:“做什么用的,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到斩元西那表情,云卿浅便知道从他口中得不到什么实话了。也罢,终归是要进去的,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云卿浅刚抬步要跨进七星塔,忽然一道寒光从侧面射过来。   对于危险的袭来,云卿浅有着本能的防卫,一个后跃躲开了袭击。   穆容渊见状连忙上前将云卿浅护在身后,情急之下的举动让他来不及去思考会不会暴露身份引起怀疑。   叮!   一声脆响之后,有什么东西射入了七星塔的石阶上。   云卿浅和穆容渊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折射出正午阳光的一枚银针。   “你不能进去!”莫寻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唰!   守卫在七星塔旁边的侍卫纷纷拿起兵器指向这个不速之客,竟然还有人能不用坐乌灵船便抵达不周山,实在不可思议。   斩元西也被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惊住了,要知道不周山是在海上看不到了,只有乌灵船能抵达,这人是怎么来的?   “你是何人?!”斩元西戒备的问道。   莫寻没理会他,只步伐诡异而迅速的走到了云卿浅面前,速度之快让那些手持武器的侍卫简直形同虚设。   看到莫寻没事,云卿浅和穆容渊都重重松了口气。   云卿浅开口道:“还好你没事。”   莫寻听到云卿浅这安抚的话,忍不住有些赧然,当日他确实被骗了,只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渐渐发现了端倪。   “我没事,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守着……”莫寻话说道一半,想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口说起别的。   “这个塔你不能进!”莫寻开口道。   “为什么?”云卿浅疑惑:“君家的家主印记就在里面。”   莫寻微微一愣,片刻后开口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进。”   “为何不能进?”云卿浅追问。   莫寻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道:“这七星塔是锁妖塔,任何妖身进去都会被永远困在里面,不然你以为不周山的海妖族,为什么守着七星塔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羽化登仙?”   竟是如此?!   云卿浅转头看向斩元西,这斩元西故意告诉她木神之力在七星塔中,还承诺了用聚灵石做赌注,因为他心中明白,无论输赢,她都无法带走这两样东西,还真是好算计啊!   看到云卿浅鄙夷的眼神,斩元西脸上带着被拆穿谎言的赧然,抽了抽嘴角开口道:“怎么?你是妖么?本公子又不知道你……”   “你知道,”云卿浅冷笑道:“虽然我做妖做的不久,但是我也能隐约感觉出来妖的气息和人的不同,斩公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妖,会分不清人和妖的区别?再说了,就算斩公子眼拙心瞎,那么你我二人比试结束的时候,明明有人认出了我手上的平妖铃,也喊出我是妖的身份,斩公子会听不到么?”   斩元西抿了抿嘴唇,开口强辩道:“你若跟了我,想要什么没有,云卿浅,别说我赖账,那聚灵石,我豁出去了,可以给你弄到,可那木神之力,确实就在七星塔上面!”   “斩公子的话还能信么?”云卿浅嘲讽道。   斩元西气得脸色有些难看,还不等他开口辩白,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我儿所言不虚,那木神之力,就在七星塔顶,是当年君家先祖君一笑,亲自放上去的。”   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金丝纹样华服的男子款款走来。   男子蓄须,看起来年逾四十,与斩元西样貌有七分相似,他的身份不难猜出。   “斩家主……”云卿浅款款福了个身。   云卿浅不卑不亢不意外的态度,让斩日愣了愣,更多的也是为她的美貌所惊艳。   难怪元西会下了那么大的赌注,这样美貌的女子,确实令人心动。   斩家主收敛了心思,点点头:“云姑娘请放心,我们海妖族一言九鼎,答应过的承诺,一定会兑现。只是那木神之力确实非我等能拿到的,若是云姑娘一定想要,只能自取。”   莫寻嗤笑一声:“真是虎父无犬子,一个比一个无赖。”   “你放肆!”斩元西怒斥道。   斩家主看向莫寻,先是有些疑惑,这人为何如此出言不逊,又是如何到的不周山,可等他看清楚眼前人之后,顿时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莫……”   “莫什么莫,斩日,你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莫寻脸上噙着一抹冷笑,看的斩日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哪……哪能呢,我当然记得莫神医。”刚刚还威严十足的斩家主,一转眼竟然变得有些奴颜婢膝的模样,实在令云卿浅和穆容渊都忍不住愣了愣。   斩元西愣住了:“爹,你怕他作甚,他是什么人?”   斩家主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厉声道:“你给我说话客气点,莫神医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斩元西惊呼。   斩家主开口道:“我们海妖族子嗣艰难,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差点胎死腹中,若不是运气好碰到了莫神医,现在哪里还有你在这胡闹的份儿?还不叩谢救命恩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斩元西,要知道,他已经足足有三千多岁了,如果莫寻曾经给他接生过,那么莫寻要多大年纪了?   可莫寻明明看起来也就双十年华的样子。   斩元西眼珠子转了转开口惊呼道:“你是仙?!”   莫寻耸耸肩,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斩日将斩元西拉到身后,上前一步拱手道:“莫神医,三千年不见了,不知您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三千年?!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有些震惊了,脑海中忍不住去想和斩元西一样的问题,莫寻到底多大年纪了?   莫寻并不是来跟斩日叙旧的,他是来找云卿浅的,也是来借聚灵石的。   “云卿浅,这七星塔你不能进去,至于你要救的人,已经没事了,你不必为此冒险。”   云卿浅当然已经知道穆容渊没事了,可那木神之力……   云卿浅开口道:“穆容沉进去了,若是我不去抢,木神之力,定然会在他手上。”   莫寻开口道:“错了,应该说,无论你是否进去抢,他都会拿到木神之力。我若是你,我会将水神之力也一并给他。顺了这个天意!”   轰隆!咔嚓!   万里晴空,惊雷炸响!   众人吓得忍不住一哆嗦。   云卿浅和穆容渊听的一头雾水,只是疑惑的皱眉。   倒是斩日迅速拉着斩元西退后了两步,远离了莫寻,整个一副怕被连累的样子。   莫寻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撇撇嘴开口道:“能说的我都说了,云卿浅……天意难违。”   斩日和斩元西父子看了看莫寻,又看了看云卿浅,一脸茫然。   云卿浅和穆容渊也好不到哪去,一样十分困惑。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道:“莫神医,你口中的天意到底是什么?还有,既然说这七星塔是锁妖塔,为什么君仙长能进去又出来,可我却不能?”   不等莫寻回答,斩日就开口道:“严格说来,君一笑已经算是仙了,只是她心中放不下情爱,便一直留在人世间做散仙。而且……她当年出来的时候,狼狈不堪,差点就死了。”   云卿浅疑惑道:“既然如此凶险,君仙长她为何还要这样做?”   “因为不想让被旁人得到。”莫寻开口解释道:“当年君一笑拿着平妖铃带领冥家众人和另外五大家族对抗,五大家族之所以不敌,就是因为无法集齐七大神力。当年的白尚呈杀了冥王之后,便已经得到了六大神力,就差君家的这一个,君一笑为了能赢这一战,便破釜沉舟,将木神之力送到了凡人无法企及的地方。”   莫寻的话其实是推测,但是他确实猜对了。   斩日也开口道:“没有七大神力,他们输给了平妖铃,也无法对抗朱厌,所以才会产生那一次的碧落浩劫。若不是有天地之主出面相救,碧落早就沉入大海了!”   云卿浅在斩日的话里敏锐的铺捉到了一个信息。   “七大神力可以对抗朱厌?!”云卿浅惊讶道。   一直以来她所听到的消息,都是那七大神力可以对抗平妖铃。   斩日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捂上嘴,心中忍不住暗道一声糟糕,他好像泄露天机了。   斩日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莫寻,莫寻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云卿浅走到莫寻面前,神情严肃的说道:“莫神医,你总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是又说天命不可违,若是天命真的那么不可违背,泄露的天机又如何?无法改变的事情,依旧无法改变不是么?”   莫寻被云卿浅问住了,想了想点了点头。   云卿浅却笑了:“不,我不这样认为,天机不可泄露,是因为有所谓的天地规则在约束,可天命不可违却不尽然。若是掌握了天机,或许就能动摇天命了呢。正是因为存在着这种可能,所以才会有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规矩。说白了,有人,怕我们翻了天去!”   轰隆!咔嚓!   似乎在映衬云卿浅的话,天空顿时惊雷阵阵。   “慎言啊!”斩日吓坏了,这一道道惊雷批下来,他这不周山还不给移成平地了。 第503章 重生的秘密(2更)   云卿浅倒是一脸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莫寻看着云卿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都说出生的牛犊不怕虎,可在他看来,这被命运反复作弄的云卿浅,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这样的云卿浅,让莫寻总是忍不住联想到自己,他也曾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循规蹈矩的呢?   莫寻苦笑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妨与你……”不等莫寻把话说完,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还是由我来说吧。”   众人闻声望去,便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女子样貌姣好,凤眼狭长,身形高挑,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   云卿浅看不出她的年纪,只觉得她不同于少女的青涩,反而多了一些成熟女子的韵味。   她雪白的长裙上绣着道道金色的花纹,那些花纹纵横交错,仔细看,看不出形态,若是眯起眼来看,反而觉得像一种似曾相识的图案。   云卿浅思忖的片刻,忽然想起了斩元西化作本体时候的蛇尾,上面好像就是这种图案。   那么眼前的人是……   “三妹,你怎么来了?”斩日疑惑的开口道。   原来这白衣女子就是日月星辰排行第三的斩星。   听到斩日这么叫白衣女子,云卿浅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斩日是穆容渊的大舅舅,而斩星是穆容渊的姨母,那么斩元西,不就是他的表兄了么。   云卿浅忍不住去看穆容渊的神色,发现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动容。   斩星走到莫寻面前,微微福身道:“莫神医,多年不见,莫神医可如常所愿了么?”   莫寻看到斩星苦笑了一下,开口道:“好事多磨。”   斩星也笑了笑点点头。   莫寻继续道:“三小姐的双眼如何了。”   斩星开口道:“一切如常,多谢莫神医当年出手相救。”   莫寻摆摆手:“你应该感谢的是二小姐的倾囊相授。”   云卿浅发现,莫寻提起斩月的时候,斩星和斩日脸上都带着一抹挥散不去的悲伤,尤其是斩星,眼中似乎瞬间就泛起水光。   他们兄妹感情很好?斩月……死了?   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可云卿浅却不好急切的提问。   斩星叹口气,走向云卿浅,眼神平静的上下看了看她。   云卿浅有些迷惑,不明白斩星这个打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就在云卿浅想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斩星转过身对着莫寻开口道:“莫神医,不该说的,还是我来说吧,只是要劳烦莫神医,帮我拖延一下时间。”   莫寻有些担忧:“泄露天机,有可能会被天地规则……”   “无妨,”斩星打断了莫寻的话,继续道:“我也想看看,这些年轻人,到底能不能翻了天去。”   斩星看了看云卿浅,然后又状似无意的扫过她身后的穆容渊。   在她眼神滑过的一瞬间,穆容渊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狩猎者盯上一般,身子竟然僵硬了一瞬。   然而还不等他去挣扎,那僵硬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穆容渊心里一紧,难道这个斩星看出他的身份了么?   没有留给穆容渊太多疑惑的时间,斩星已经开口讲述起那所谓的天机。   “众所周知,天地之间,分三界六道,其中人界有着三千年一小难,五千年一大劫的规则。五千年,足够一个群体了解和发现自己的优势,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九州陆的人会渐渐发觉体内隐藏的元素之力,不再甘于只用内力和武力。碧落的人会逐渐掌握元素的融合之力还有修炼之法,不再甘于区区千年寿数,苍穹的人也不在甘于修炼得道,反而妄图登天为神。可他们却不知道,这区区五千年,在他们眼中是岁月,可在仙界眼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莫寻听到斩星这般说,立刻甩了一下水袖,放出了遮天蔽日罩,这东西或许挡不住天地之主的眼睛,但是拖延一段时间,总是没问题的。   按照斩星的说法,墨灵犀和穆容渊逐渐了解了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事情。   原来当年的贪狼星命数就是君一笑,而七杀星命数便是白尚呈。二人相爱相杀,才造就了千年劫难。   如今这两种命数,落在了云卿浅和穆容渊的身上。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相爱,必定会引起大灾大难。   斩星看向云卿浅,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前世你一人受苦,可是却挽救了苍生,不如去轮回投胎重新投个好人家,何必如此执念呢?”   云卿浅不明白:“我不知自己为何会重生。而且……若是如你所言,贪狼和七杀相爱相杀,是天命所归,那为何前世我与穆容渊并没有在一起呢?”   莫寻补充道:“因为魔龙冰研大闹天宫,打翻了月和仙翁的宫殿,将人间大部分姻缘线,斩断又胡乱纠缠在一起。前世你和宇文璃的姻缘线,是错牵的。”   斩星连忙开口道:“莫神医,我来说!”   她不想让莫寻承受和违背天地规则的处罚。   莫寻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按照斩星的叙述,云卿浅和穆容渊才震惊的发现,原来他们当日在九品茶楼经常听的那个说书人讲述的段子,竟然是真的。   在很多年前,真的有魔龙祸乱三界的事情。   而正因为魔龙祸乱三界,所以导致月和仙翁的宫殿倒塌,很多姻缘线断开或者错牵。   月和仙翁奉命到各处拨乱反正,将来得及弥补的姻缘线重新修复,而那些错牵的姻缘线只能将错就错。   只是当月和仙翁看到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命数为贪狼与七杀的时候,月和仙翁动了私心,他不忍见人间再次遭遇生灵涂炭,所以月和仙翁以醉酒为名,故意错过修复姻缘线的好时机,让云卿浅和宇文璃的姻缘线错牵上之后,月和仙翁才出现在穆容渊面前,装模作样的让他选个棋子。   穆容渊没有选,就等于他自己放弃了姻缘。   月和仙翁以此来规避了天地规则的处罚。   听到这里云卿浅和穆容渊都震惊的看着莫寻,原来那灰袍道人竟然就是月和仙翁,也就是凡人口中的月老?!   然而莫寻此刻却没有心思去回应云卿浅的震惊,因为他心中的震惊一点不比云卿浅少。   “你说老头当年是故意去晚的?”莫寻问斩星。   斩星点点头:“道长他看出了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命数,故意迟了一步,让云卿浅错牵了姻缘线,只可惜……”   莫寻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因为他想起了那一段往事。   ……   那一日,他站在三生石面前,端详着一对一对的佳偶,选择能给他带来更多红鸾珠的姻缘,忽然就看到了可以影响天下运数的云卿浅和穆容渊,只是他看到的时候,这云卿浅已经嫁为人妇了,夫君正是宇文璃。   “老头,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拨乱反正么,这姻缘线怎么还是错牵了呢?”莫寻开口埋怨着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拿着酒葫芦躺在三生石上面咕嘟咕嘟的喝着酒,听到莫寻的话,不太在意的回道:“唉,美酒佳肴误正事啊,错牵的姻缘线,只能将错就错,你还是换一个吧。”   莫寻颇为可惜的摸索着下巴,叹口气道:“唉,他们之间的爱情能影响天下运数,少说也得有五颗红鸾珠吧,就不能想办法弥补一下么?”   灰袍道人摇摇头:“人活一世,草木一生,过了就过了,就算从头再来,也是下辈子的事了。况且老头我已经去给那叫做穆容渊的年轻人送过红线了,是他自己不要的。怨不得旁人。世上姻缘何止千万,再找个别的嘛!”   莫寻撇着嘴,还是觉得不甘心,可正如灰袍道人所言,人都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办法。   之后的日子,莫寻就跟随灰袍道人,也就是月和仙翁,到十方地界各处去修补姻缘线,获取红鸾珠,早就把云卿浅和穆容渊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二十六年后,莫寻路过了不周山,他曾经在这里给斩星换了眼睛,也曾经为斩日的妻子接生,路过故人之地总要来寒暄几句,而寒暄的过程中,得知不周山有一块重生石。   莫寻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那个让他颇为遗憾的姻缘,所以便向不周山借走了重生石。   按照重生石的规矩,需要有人甘心牺牲,才能换另外一人的重生。   所以当时莫寻拿到重生石的时候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没有十分把握可以让云卿浅重生一世。   莫寻带着重生石回到东周京城,心中思量着谁还会为云卿浅牺牲,可是云卿浅身边的亲朋好友已经死的死亡的亡,唯一与她还有牵连的,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昭武皇帝,宇文璃了。   这是宇文璃登基的第二十个年头,也是云卿浅死在之江河后的第三年。   当莫寻找到宇文璃的时候,没想到宇文璃竟然在前一夜暴毙了。   莫寻有些不甘心,还是在宇文璃魂魄未曾散的时候找到他,问他可愿意让云卿浅重活一世。   宇文璃没有犹豫,当即就点头同意,而他做出的牺牲则是九生九世不为人。   宇文璃用自己九世轮回的机会,换了云卿浅重活一世。   ……   听完莫寻的话,云卿浅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她从未想过,宇文璃那种自私阴险的小人,竟然也会为旁人做出牺牲。   穆容渊也同样震撼,但是震撼之余他心中又多了一抹担忧,宇文璃为云卿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那么云卿浅心里会不会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感……   穆容渊小心翼翼的看向云卿浅的脸,发现她除了震惊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情愫。   云卿浅开口质问道:“是你一手操控了我的重生?那么我丢失的记忆……”   莫寻叹口气道:“没错,是我用重生石让你重生一世,我的墓地就是红鸾珠,可是你为何丢了一魂一魄,又为何缺失一部分记忆,我真的不知道,我与你的交集,除了前世让你重生之外,便是今生开始的相识,在今生相识之前,我甚至对你周遭的一切都不了解。对不起卿浅,我不知道重生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和痛苦。是我太自私了……”   莫寻心中确实十分难受,这种难受,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得到九颗红鸾珠的喜悦。   斩星见莫寻脸色悲戚,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抚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斩星转头看向云卿浅,继续道:“你重活一世,姻缘线自然重新牵,这一次道长在天地规则的监督下,也在莫寻的叮嘱下,没有办法再以吃喝误事为借口来回避你的姻缘问题,他只能按照既定的命运,将你和穆容渊牵在一起,而你们在一起,便是劫难重重的开始,命运会让你们相知相爱,却始终又不能在一起,若想在一起,就要付出很多代价,做出很多牺牲,这些代价和牺牲当中,就有你们承受不了的天下大难。”   斩星转过身,看向七星塔叹口气道:“云卿浅,你为了来碧落,做出了斩断羁绊的牺牲,却不知这样也让你距离平妖铃更近了一步。至于穆容渊……”   斩星看向云卿浅身后水手打扮的穆容渊,苦笑了一下开口道:“他为了背着你平息天下战火,脱离碧落的束缚,不惜让平妖铃击碎了自己的碧落印记,这样确实可以短暂的达到目的,但是没有了碧落印,年逾两百多岁的他会迅速衰老,用不了几年他就会老死了,你知道吗?”   云卿浅大惊失色!   惊慌失措的云卿浅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穆容渊的身份了,他猛地回过头去看穆容渊,惊声道:“子衿!”   穆容渊咬了咬牙,叹口气,任命一般拿下脸上的面具,本来英俊无双的脸上,果然已经开始爬上皱纹,虽然只是寥寥几根,可也绝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出现的。 第504章 泄露天机(1更)   难怪他即便是和她同房,也不愿意拿下面具。   “子衿……你怎么可以这样瞒着我……”云卿浅有些失控的扑向穆容渊的怀中。   看到眼前的一幕,斩元西和斩日都愣住了,就连莫寻都没想到,穆容渊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穆容渊叹口气,轻轻拍着云卿浅的后背,安抚道:“卿卿别怕,这只是暂时的,我会想到办法的。”   不等云卿浅开口问穆容渊会想到什么办法,斩星就淡淡开口道:“你的办法就是来这里找你生母么?”   生母?   除了已经了解实情的云卿浅之外,其他人更加惊讶了。   斩星没有理会旁人,只对着穆容渊开口道:“你是我姐姐的亲生儿子,体内有着属于海妖族的血液,这确实可以让你拥有海妖族的力量,但你可知道,只要你得到了海妖族的力量,你就永远都是不周山的人,若是长时间离开不周山,身体会有极大的损耗,严重的可能致死。只有每相隔一千年,借乌灵船的力量去十方地界接人的时候,才能保持正常的状态。难道你要和云卿浅一千年见一次面么?就算你们有那个耐心,可她也没有那个寿数!”   斩星叹口气道:“天地规则,束缚万物生灵,为了让弱者得以生存,让强者不会恃强凌弱,所以才划分的那么多的地界,九州陆,碧落陆,不周山,还有很多很多地方,都是以能力划分的。超出应有的能力,就要被天劫摧毁。天劫……是无法避免的。”   斩星看向脸上充满震惊的众人,总结道:“你们二人,越是想在一起,天劫来的便越快,你们为了自己的爱情,做出的每一份努力,都是在为天劫铺路,我这般说,你们还要一意孤行么?”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沉默了。   他们只想好好的在一起,为什么要将他们的爱情和天下大运联系在一起。   他们没有掌控天下的贪心,也没有危害人间的祸心,更加没有登天成仙的野心。   他们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私心而已。   就这么为天地所不容么?   斩家父子听着斩星的陈述,仿佛在听天书一般,两个人怔愣着,沉默着,忽然斩元西惊声道:“原来你真的是奸细!”   斩日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后脑勺上,怒斥道:“什么奸细,那是你弟弟!你表弟!”   “哎呦!”斩元西哀嚎一声,却也没再敢与自己亲爹争辩。   可是这一幕落在云卿浅眼中,却显得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斩家人竟然会这么容易就接受穆容渊了。   穆容渊怀抱着云卿浅的腰身,手劲儿很大,可云卿浅却感觉不到痛一般,丝毫不挣扎,他们是在太害怕失去彼此了。   回想起刚刚斩星的问题:“们为了自己的爱情,做出的每一份努力,都是在为天劫铺路,我这般说,你们还要一意孤行么?”   云卿浅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真的要一意孤行么,虽然她心中没有什么大仁大义,也没有什么天下大爱,可她真的能做到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自己独享幸福么?   这一刻云卿浅真的动摇了。   穆容渊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心思,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后开口问向斩星:“你既然知道的这么多,那你也一定知道怎么才能破解困局,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说这些了。”   斩星看着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既然坦白了身份,你应该叫我一声姨母,怎得如此没有礼貌。”   穆容渊嗤笑一声:“我连母亲都没有,何来姨母。”   斩星无奈的摇摇头:“你不该怪你的母亲,她也是情非得已,君一笑已经从妖修炼成仙了,她和白尚呈的爱情都不为世人所容,你母亲是彻头彻尾的妖,她又如何能得到穆家的接纳?再说了,她无法长时间离开不周山,就算想与你父亲长相厮守,她也做不到。”   穆容渊摇头道:“我没有责怪她,只是我也不想被她,被你,所束缚。说我一意孤行也好,说我偏执自私也罢,我一定要和卿卿在一起,哪怕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斩星笑了笑:“所以你来不周山,其实不是为了什么聚灵石,而是为了……”   穆容渊开口道打断斩星的话:“我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了什么,说了这么多,为了劝我们二人分开?”   斩星没有否认:“我答应过你母亲,暗中保护你,所以我才知道你那么多事,只是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到不周山,所以在我离开时候,没能阻止你和云卿浅的相爱。我可以保住你的安全,却保不住你的心思,云卿浅的重生,终究还是让你丢了心,爱上了她。”   “所以当我大哥将我推下鬼域忆湖的人,不是了悟,也不是白邡,而是你?”穆容渊问道。   斩星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分开你们二人,可我真的很意外,她竟然有斩断一切羁绊的魄力,只为了来寻你。天地之主选中你们二人来推动人界天劫,还真是选对了,你们两个,都那么执拗,又坚韧。”   斩星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不甘被命运作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命运让你们相爱相杀,只有你们分开,才算是真的做了与天抗争的事情。真要与天斗上一斗,最好的选择,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让天劫永远无法降临人间。我今日将一切实情和盘托出,就是希望你们能做出做正确的选择。”   “那么……在你所谓的正确当中,穆容沉又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我记得莫神医说过,他天命所归……”云卿浅问道。   “没错。”斩星回道:“他是紫微帝星,是人界之主,按照既定的命运,朱厌会入世,天下会大乱,而他就是那个拨乱反正的人,群雄逐鹿,胜者为王。而且……他会打破碧落到九州陆的壁垒,将九州陆奴役在碧落之下。”   “即便他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帝星?”云卿浅不明白,这老天爷难道不分好坏么?   斩星笑了笑开口道:“凡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五千年,他穆容沉大获全胜,可下一个五千年,谁又能保证没有后来者居上。只有人和人之间不停的争斗,才没有人能登上天去,人们才会永远信奉天神,乞求天神,这就是……天地规则!”   轰隆!咔嚓!   轰隆!咔嚓!   一道道惊雷打在遮天蔽日罩上,很明显莫寻的这个罩子已经护不住斩星了。   莫寻皱眉道:“你为何要说这么多,你可知这样一来你几千年的修行都废了。”   斩星看向穆容渊和云卿浅,开口道:“我欠二姐的,可我答应她的事情却没能做到,我无力、也无意去拆散他们二人了,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知道真相之后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云卿浅,你带走我们不周山的聚灵石,去修复你的魂魄,将平妖铃放回无极之地,然后回到九州陆去过你平静的日子。穆容渊,你留在不周山。只有这样,才算是真的化解了五千年的浩劫。才算是翻了天去。”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是云卿浅却冷笑了一下:“三小姐的话似乎避重就轻了。”   众人看向云卿浅,云卿浅从穆容渊的怀中走出来,还没走两步,就被穆容渊拉住了手腕,似乎十分担心她会答应斩星的提议。   云卿浅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就在穆容渊紧张的要再次拉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反手拉住了穆容渊的大手,习惯性的捏了捏他的手心,以示安抚。 第505章 忘川(2更)   云卿浅开口道:“穆容沉对我有着觊觎之心,对子衿有着嫉妒之意,我若没有了平妖铃,根本无法与他抗衡,三小姐心中真正想的,是我死了一了百了,而子衿则可以在不周山的保护下,安度余生,我说的对么?”   斩星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这确实是她的想法,她只想保护穆容渊而已,云卿浅这样一个祸水,就应该如前世一般一死百了。   云卿浅嗤笑一声:“怕是三小姐心中,暗骂我是祸水吧。”   “哼!”斩星被人拆穿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   “我有这个私心是没错,但这是最好的办法,难道你要看着你的父亲,你的弟弟,还有江南沈家都因为你的自私,而死在朱厌的魔爪下吗?云卿浅,一人的牺牲,换天下的安宁,这样的买卖,不亏。”   “放屁!”穆容渊忍不住开口骂人了。   “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姨母就可以左右我的人生,我穆容渊生来无父无母,只属于自己,认识卿卿之后,我便属于卿卿,想让我的的娘子一死告慰天下,那不如全天下一起去死好了,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天下大义,只有云卿浅!”   斩星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   斩日见状开口道:“大外甥,话不是这么说,一个人死,总好过你们俩人一起死吧……”   穆容渊微微一顿,片刻后忽然笑了。   众人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倒是莫寻一下便想到了穆容渊的心思,他那么爱云卿浅,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死。   “斩家主倒是提醒我了,若是不能逆天而行,我宁愿与卿卿一同死,生同衾死同穴!”   就在云卿浅要开口阻止穆容渊这种极端的想法时,穆容渊又开口道:“不过,现在胜负未料,死的不一定是谁!”   “你要做什么?”斩日有些担忧。   穆容渊冷声道:“我要按我意志,来逆天,而不是用你那种窝囊的方法,来逆天。”   穆容渊说完之后,便转身看向云卿浅,开口道:“卿卿,相信我!”   云卿浅用力的点点头:“我信你。”   穆容渊将云卿浅抱在怀中,双臂用力的紧了紧,不等云卿浅做出什么回应,他就将云卿浅用风力送到了莫寻身边。   “替我照顾好她。”   云卿浅心里一急:“你要去哪!”   穆容渊一个闪身来到了七星塔门口,他刚刚说自己不能进七星塔,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因为海妖族人无法进入。他想等着云卿浅拿出木神之力。   可现他身份已经暴露了,那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穆容渊对着云卿浅勾唇一笑,还是那么魅惑苍生。   “卿卿,等我出来!”话音一落,穆容渊已经闪身进入了七星塔,与此同时,落日西垂,七星塔的大门瞬间关闭,整座塔散发出道道金光,让人无法直视,也无法靠前。   “子衿——”云卿浅试图跟过去,却被莫寻拉住了手臂。   “云卿浅,你冷静点,七星塔已经关门了,你进不去,也不能进去!”莫寻呵斥道。   云卿浅有些焦急:“可他体内有海妖族的血,他也算是妖是不是?他还能出来吗?”   莫寻安抚道:“他不是妖,他只是有一点海妖的血脉而已,他没有吃过人,没有饮过血,他是人,顶多算是不寻常一点的人,你放心好吗?”   云卿浅双眼盈盈含泪的看着莫寻,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些破绽,可这次莫寻说的是实话,穆容渊确实算不得妖。   云卿浅深呼吸一下,控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开口问道:“莫寻,你告诉我,子衿他到底要做什么?”   莫寻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犹豫。   云卿浅开口道:“莫寻,我记得你曾经在马车上问过我,男女之间是不是也可以用兵法来揣测。我曾经说过,男女之间的珍贵在于以心换心,子衿他对我倾心以待,我必须要与他共同进退。莫寻,若是将你换成我,你会愿意人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为你牺牲,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么?”   云卿浅字字恳切,可莫寻却满心苦涩,若是他心里的人能像穆容渊待云卿浅这般,他还要什么红鸾珠啊。   “唉!好吧,我告诉你,七大神力除了可以压制平妖铃之外,还可以对抗朱厌。若是我没猜错,穆容渊要顺天意,放出朱厌,然后用七大神力,杀了他!永绝后患。无论你找没找到魂魄,你都可以永远拥有平妖铃,可得长生。比他还长。”   莫寻的声音明明很轻,可云卿浅却觉得大脑一阵阵的轰鸣,似乎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发出回音。   连天都收不了的朱厌,穆容渊要如何能杀的了?   而且……穆容渊要她长生,可他自己呢?毁了碧落印记,他在飞速的衰老,那么她一个人活着,即便是有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意思?   “云姑娘,”斩星走过来,叹口气道:“我承认,我有私心,因为穆容渊他是我的外甥,姐姐托孤于我,我必须保护好他。你们二人分开,可以各自生活的很好,可只要撞在一起,必然为天地所不容。如果你爱他,为何不选择放手呢?”   不等云卿浅开口回应,斩星就对莫寻开口道:“莫神医手上有一味药,名唤忘川,相望回首已成川,它不会让人失去记忆,却可以让人忘情去爱,对不对?”   莫寻愣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没错。”   斩星再次看向云卿浅,继续说道:“云姑娘,只要你和穆容渊都服下忘川,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平安无事,海妖族可以帮助穆容渊夺走穆容沉体内的神力,让穆容沉永远不再是你的威胁。而你要做的,就是回到你父亲弟弟的身边,重新嫁个好人家,过自己的生活。你和穆容渊,都不会有痛苦,你觉得如何?”   “你早就计划好了,又何必来问我。”云卿浅冷笑一下:“你刚刚出现,慷慨陈词,目的就是为了激子衿一人进七星塔,把我单独留下。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即便是我不同意,你也会想尽办法让我服下忘川吧。”   不等斩星开口,莫寻就开口道:“不会,云卿浅,若是你不愿意,谁也别想强迫你,忘川在我手上,我看谁能抢走?”莫寻语气有些不善了,很显然,对斩星这种把他都算计进去的方法,有些不满。   斩星苦笑一下:“不急于一时,云姑娘,你且好好考虑考虑,他们要出七星塔,还需很多时日。或许……当你看到朱厌入世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我今日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好。”   斩星说完之后就走到斩日面前,开口道别:“大哥,我要走了,此去……怕是万年之内,都回不来了。”   她泄露了天机,要被打回原形,什么时候还能修炼出智慧,只能靠机缘。   斩日叹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是我欠二姐的……穆容渊……交给你了……”   斩日重重的点点头,答应会照顾好这个外甥。   斩星说完便转身离去,当她走出遮天蔽日罩的一瞬间,唰的一下,无数道惊雷打在了她身上!   噼啪!   咔嚓!   轰隆隆!   整个场面闪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云卿浅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女人,这个穆容渊的姨母,她竟然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告诉她事实,用自己的生命来逼她就范。   口中说着不在乎苍生是一回事,可眼睁睁看着有人因自己而死就是另外一回事。 第506章 进塔(1更)   云卿浅忍不住想上前去救斩星,却被莫寻拦住了去路。   莫寻挥了一下水袖,一道雄浑的内力扑向斩星。   斩星被内力击飞,坠向了深海。   在她入水的一瞬间,云卿浅看到,那是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白蛇,数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只因她为了救自己的外甥,泄露了天机。   这样的爱,到底算不算是爱,这样的牺牲,到底有没有价值。   ……   “唉……”斩日看到自己妹妹这般境遇,忍不住叹口气。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也无权置喙。   斩日转头看向云卿浅和莫寻,开口道:“既然七星塔已经锁了,云姑娘和莫神医不妨先随我入不周山?”   不等云卿浅开口说话,莫寻就开口道:“先把聚灵石拿来。”   似乎是担心斩日舍不得给,莫寻又补充了一句:“借用,待她找到魂魄,就将聚灵石物归原主。”换言之,找不到,就不还了。   斩日嘴角抽了抽,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来这算是他三妹的“遗愿”,让云卿浅拿走聚灵石,将平妖铃放回无极之地。   二来他欠莫寻的人情,莫寻开口说“借”他只有同意的份儿。   三来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早已经打赌输给自己的表弟媳妇儿了,就算现在不给,等那穆容渊出了七星塔,云卿浅和他要一起离开不周山之前,他也是要给的。   斩日叹口气,大手一翻,一颗乌漆嘛黑,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出现在手心上。   这颗石头实在是不起眼的很,若是落在地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可是云卿浅却感受到了石头上散发着浓郁的力量。   那种力量和平妖铃不同,平妖铃让人贪恋又畏惧,而聚灵石则让人感觉安全又可靠。   莫寻打了个响指,聚灵石就飞到了他手上。   莫寻看向云卿浅,开口道:“我将聚灵石放入你体内,你将平妖铃扔出来,切断和它的联系,它会自己回到无极之地。”   云卿浅有片刻的犹豫,这种犹豫甚至让她有些分不清,是平妖铃在操控她犹豫,还是她自己内心产生的犹豫。   这种感觉让云卿浅感觉有些危险,似乎与平妖铃相处太久了,已经渐渐被它吞没神志。   想到这里,云卿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是她真的要将平妖铃放回去么?   穆容渊还在七星塔里,不知道他会面对什么。如果莫寻说的是对的,穆容渊打算集齐七大神力来杀了朱厌,那么他就必须要去面对穆容沉,从穆容沉手中将五大神力抢回来。   如此危险的事情,她如何能放任穆容渊一个人去做。   “莫寻,我不能!”云卿浅眼眶泛红的摇着头。   莫寻微微愣一下,因为他从云卿浅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担忧和拒绝。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叫他名字,她的语气让他明白,她要看着穆容渊完好无缺的走出七星塔,她要看着穆容渊安全的拿到七大神力,她要帮他!   “我不能将所有事情都让子衿一个人去面对,我要进七星塔,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我,对不对?”云卿浅满眼都是渴求。   莫寻手心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这件事,说到底,也有他的责任,正如斩星所言,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想要云卿浅重生,是不是云卿浅已经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也不会有这么多劫难了。   莫寻无奈的叹口气道:“好,我送你进去,但是你答应我,无论有没有成功拿回木神之力,无论有没有打败穆容沉夺回其他力量,等你出七星塔的时候,都要放弃平妖铃,你可愿意?”   云卿浅想了想,只要她将其他神力都放在穆容渊身上,那么穆容沉就不再是威胁,到时候,她有没有平妖铃就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云卿浅郑重点点头:“我答应你。”   “哎,等等,云姑娘是妖啊,就算是半人半妖,她进了这个锁妖塔,也是有去无回了!”斩元西开口提醒道。   莫寻转头看向斩元西,斩元西莫名感觉有些心慌,下意识的退到他爹身旁。   斩日又拍了一下斩元西的后脑勺,训斥道:“你懂什么,莫神医自然有办法!”   斩元西想说,如果真有办法可以让妖进入七星塔,那么他也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做那个登天之人。   只是看自己爹爹那责备的眼神,斩元西终究还是没敢将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   莫寻从腰间拿出一根银针,银针的针尖上泛着一抹红光。   莫寻开口道:“这是你当日在京城给我的一滴血,它随我多年,带着我的气息,我现在将它刺入你的身体中,你身上的妖气就会被此针暂时封印。云卿浅,你要明白,你的妖气被封印,就代表这你的力量会大大削弱,虽然还可以用平妖铃,也可以操控里面的水神之力,可你越是用的多,妖气便会越盛,若是我的银针压制不住了,你就出不来了。所以……你此番进去,对于穆容渊来说,究竟是帮助,还是拖累,还很难说。这样说,你还要进去么?”   云卿浅想都没想就点头道:“我要进去,就算不用平妖铃的力量,我也可以牵制穆容沉,他想设计朱厌入世,他就不能杀我!”   莫寻叹口气,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一个女人太聪明,是好事还是坏事。   “伸出手来!”莫寻开口道。   云卿浅伸出左手,莫寻将银针刺入了她手腕的脉络中,银针很细,莫寻的针法很熟练,所以云卿浅只感觉轻微的刺痛。   银针刺入之后,云卿浅明显感觉自己有些使不上力了,至少她没办法调动平妖铃里面的水神之力了。   莫寻继续叮嘱道:“切记,千万不要将银针拔出来,否则你就出不来了!”   云卿浅用手摸索着左手腕上这一条银针长度的凸起,脑海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就在莫寻要送云卿浅进入七星塔之前,云卿浅扑通一下跪在了莫寻面前。   莫寻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云卿浅抬头看着莫寻,咬了咬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莫寻抬头看向斩家父子,一挥手关闭了斩家父子的五识五感,然后才看向云卿浅,开口道:“你有什么话,起来说。”   “求莫神医……”   ……   斩家父子听不见看不见的僵在原地,等他们恢复之后,云卿浅已经消失不见了,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云卿浅到底向莫寻求了什么。   斩元西擦了擦头上的汗,难怪自己爹爹不让他对莫寻提出要求,这莫寻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关闭他们五识五感只需轻轻一挥手这么简单。   还好他没对云卿浅用强的,也没和云卿浅为敌,不然这莫寻怕是饶不了他吧。   斩日走向莫寻,开口道:“莫神医,云姑娘进去了?”   莫寻点点头。   斩日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开口道:“人界自有人界的运数,莫神医也不必太过自责,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算那云姑娘转世投胎了,说不定也会遇到穆容渊呢?毕竟穆容渊的寿数要要比人类多很多,你说是么?”   莫寻苦笑一下:“你不必安慰我,我都活了这么久了,还看不透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么。”   斩日干巴巴的笑了笑:“那莫神医随我进山吧。这七星塔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开。”   莫寻摇头:“你们吃的东西我吃不惯,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   莫寻挥了挥手,一张矮榻出现在七星塔面前,莫寻盘膝而坐,大有开始修炼的架势。 第507章 七星塔一层(2更)   海妖族吃生食,以人肉为佳,但是平日里他们是不能随意伤害人类的,所以大部分都是吃鱼和其他动物。   只有在每相隔一千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吃七星塔里死掉的人。   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的食物链,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   云卿浅被莫寻送到七星塔内,本以为会看到很多人,毕竟进入塔中的有三百多人。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眼前竟然是一片荒漠。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地域如此广袤?   云卿浅四下张望,发现到处都是黄沙,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留下踪迹,难道说其他人都去了七星塔的第二层了么?   云卿浅想随意寻一个方向先走走看,忽然一道风吹过来,带来了一阵咸腥味儿。   云卿浅脸色一凛,这是血的味道!   云卿浅连忙不再犹豫,立刻迎着风向走,大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开始看到一些断肢。   手臂、大腿、头颅、躯干,什么部位都有,就是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大片的黄沙,触目惊心!   这些人云卿浅虽然并不完全认识,但是毕竟一起在船上三个多月,多少都有些影响,这些人,正是那三百多人当中的。   云卿浅顿时就慌了,尤其她看到黄沙正在一点点吞没这些尸体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她刚刚所站的地方没有任何迹象,因为之前的地方应该已经被黄沙掩埋过了。   云卿浅连忙不再耽搁,顺着尸体和血渍往前狂奔。她虽然心里清楚穆容渊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可没有亲眼看到他安全之前,她始终无法放心。   果不其然,顺着血渍往前走,越走尸体越多,云卿浅心惊的估算着,这一路过来,怕是已经死了百余人了。   这哪里是登天,这分明就是来送死的。   “时辰到,你选好了么?”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云卿浅不再看眼前的尸体,飞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大约跑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终于看到了人群,只是那些人此刻都被细线吊在半空中。   一共五条线,一条捆在脖子上,两条分别捆在腋下,另外两条捆在大腿处。   这些细线都是弯曲垂落的,证明那些被吊起来的人,其实并没有真正下垂,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至于那些细线的作用……   云卿浅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些线就是用来将人五马分尸的!   云卿浅的眼神在人群中飞速搜寻着穆容渊的身影,然而还不等她找到穆容渊,便被脚下一轻,整个人飘了起来。   “咦?怎么有一条漏网的小鱼?”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卿浅发现她双脚离地之后,便再无反抗的余地了,因为她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半分。   “卿卿!”   “浅儿?”   “云姑娘!”   云卿浅从人群最后面,渐渐飘到最前面,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尤其是穆容渊,恨不能立刻挣脱这种无形的束缚。   云卿浅担心穆容渊情急之下触怒了那个开口说话的人,连忙安抚道:“我没事,你放心,是莫神医送我进来的,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出去。”   听到是莫寻送进来的,穆容渊总算松了半口气,然而这里这么危险,他终究难以放心。   “竟然还有迟到的,桀桀,真是有趣呢。”那个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云卿浅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人,他们虽然漂浮在半空中,可面前依旧是一片黄沙。   穆容渊见云卿浅一脸迷茫,连忙开口解释道:“这是七星塔的第一层,守塔人向我们出题,答对了才能上去,答错了……”   不等穆容渊说完,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守塔人便继续开口道:“答错了,就要付出一点代价啊,桀桀桀桀……”   代价,什么代价?   不用那声音说,云卿浅也能猜到,是生命的代价。   按照穆容渊的解释,云卿浅大致了解了这一层的规则。   这个守塔人会说一个问题,大家回答答案,然后众人需要在十息之内,选出来谁说的答案是谎话,如果选错了,就会随机杀掉十个人,只有选对了,才能顺利到下一层。   刚刚那些死掉的人,明显都是被随机杀掉的。   是什么问题?至于让人说谎?   就在云卿浅这么想的时候,一层守塔人继续开口道:“既然来了新朋友,那么问题重新说一遍,现在请说出你们的姓氏。”   这种问题根本没有必要说谎啊。   “我姓张。”   “我姓王。”   “我姓李。”   ……   众人一一作答,云卿浅也回答自己姓云,穆容渊自然是姓穆,大家都很坦诚,若非说有什么意外的,那就是云卿浅听到百里挑一开口道:“我姓白。”   白?!   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有些诧异了,百里挑一居然姓白?难道他不是复姓百里么?   百里挑一……百里挑一……   云卿浅恍然大悟,原来百里挑一不是名字,是个字谜,百字挑出一来,不就变成白了么。   他姓白,那他和白邡的关系……   看到云卿浅投过来震惊的眼神,百里挑一笑了笑,开口道:“我之前与你说的,都是实话。”   他之前在船上说过,他不会与云卿浅为敌,他只想要穆容沉的命,都是真的。   云卿浅后知后觉,终于猜到了百里挑一的身份,原来他是白邡的儿子,是白若的弟弟,白丹青的哥哥。   “好了,答案都说出来了,现在你们来选出你们当中说谎的人吧,若是选对了,所有人都可以到第二层,若是选错了,桀桀桀桀,还是随机死十个!”   那个机械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云卿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   甲惊恐的喊道:“是他,他说谎,我记得他说过他现在的爹不是亲爹,他是他娘和野男人生的私生子。”   乙辩白道:“你放屁,我没说谎,那是谣言!”   丙急切的说道:“是她,她明明是刘家小姐,怎么说自己姓柳?”   丁开口道:“她确实姓柳,她是刘家养女!”   ……   众人七嘴八舌的互相指认,然而没有人承认自己说谎。   十息过去之后,那个可怕的声音再次响起。   “唔……你们还是没有找出来答案啊,那就接受惩戒吧!”   话音一落,云卿浅就看到眼前一道道血光飞溅,又有十个人被身上的五条细线割开,一瞬间被残忍肢解。   “呕……”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饶是云卿浅极力隐忍,也同样感受到胃里的不适。   穆容渊看到云卿浅惨白的脸色,心中一阵阵心疼,柔声道:“卿卿,闭上眼睛。”   云卿浅摇了摇头,她不能逃避,她要找出破解的方法,她要和穆容渊一起离开这里。   冥楼有几分气急败坏的说道:“到底谁在说谎,已经死了一百人了,你们就算活腻了,也别拖累别人!”   云卿浅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声音已经提问十次了。   待一阵阵惨叫声和惊叫声过去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下一个问题,你们最喜欢什么颜色?啊,我喜欢红色,血红血红颜色,哈哈哈哈……”   又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种问题根本没有必要说谎。 第508章 七星塔二层(1更)   与上一个问题一样,众人再次七嘴八舌,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答案宣之于口。   随后便是一番胡乱的指认。   紧接着,悲剧再次上演。   “不对……不对劲……答案一定不是这样的。”云卿浅喃喃的说,可场面太混乱,红色的鲜血仿佛直接透过双眼蒙蔽了她的大脑一般,让她思维混乱。   “卿卿,卿卿……”穆容渊担忧的唤着云卿浅的名字,他努力调动内力希望挣脱束缚,然而身体却僵硬的无法动弹半分。   “下一道题,说出你们最爱吃的食物!”那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云卿浅的混乱的思绪。   众人开始急切的说自己爱吃的食物,随后又是即将重复的悲剧。   然而这一次即将被随机累死的人当众,竟然有白若。   眼看着白若的脖颈出现一排细细的血珠,云卿浅大惊失色的,惊呼道:“不要!不要!我知道答案,我知道谁在说谎,停下,停下!”   众人被云卿浅的喊声吸引住了,就连那些准备切割人的细线也停滞了。   守塔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口问道:“好啊,我给你一次机会,可你若是说错了,就要跟他们一起死,哈哈哈哈,你还愿意说么。”   “卿卿!”穆容渊想阻止云卿浅,可他知道,云卿浅表面冷漠,可实际上对待自己的朋友维护之心非常重,她是不会眼睁睁看着白若去死的。所以他没办法阻止,只能担忧的看着她。   “浅儿不要胡说!”穆容沉同样也担心云卿浅的生死,若是云卿浅死了,平妖铃就会回到无极之地,朱厌想要出来,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何日。   只是眼下穆容沉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担心朱厌无法出来,还是担心云卿浅真的会死。   白若也开口道:“云姑娘,别为我冒险,或许我死了,我们白家欠下的债,才算真的还清,白丹青他就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云卿浅摇摇头,没有理会众人的劝说。   她刚刚实在是被这血腥的而残忍的场面震惊了,才会失去了常识。   相信这一层守塔人的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杀人,目的也正是搅乱人心。   如今她情急之下冷静下来,倒是让她看出了这道题的破绽。   “我知道答案!”云卿浅话音落下,整个空间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说出你的答案。”守塔人语气平平,似乎并不觉得云卿浅能真的说出真正的答案。   云卿浅开口道:“根本没有人说谎,”   什么?没有人说谎?   不等众人发出质疑的声音,云卿浅就继续开口道:“没错,在死亡面前,没有人会说谎,所以真正说谎的人,是你,是你这个守塔人!”   云卿浅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平淡中带着一些冷冽,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极具震慑力。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命运的宣判。   片刻后,众人感觉身上一轻,束缚的感觉骤然消失,不等大家活动一下手脚,整个场面便开始发生斗转星移的变化。   穆容渊在可以自由活动的第一时间便闪身来到了云卿浅面前,将人抱在了怀中。   “卿卿,你怎么能进来呢?”穆容渊顾不上周围变幻莫测的环境,他眼里只有云卿浅的安慰。   云卿浅将脸靠在穆容渊的胸口上,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呢。”   这种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顿时让穆容渊的心犹如浸了水的海绵一般,柔软的一塌糊涂。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扔下你,无论前途几许,我都应该陪在你身边。”穆容渊低头吻了吻云卿浅的发顶。   他心中也满是后怕,若是他刚刚就死在这七星塔一层,他甚至来不及向云卿浅道别,该有多遗憾……   云卿浅抬起头,旁若无人的在穆容渊下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不可以再骗我瞒我了,否则我就不要你了,听到了么?”   “你不可以不要我!”穆容渊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云卿浅的细腰折断。   可云卿浅却感觉不到疼一般,只浅笑着看着穆容渊,伸出一根手指去抹平了穆容渊眉心的“川”字,柔声道:“执手渡余生,管他风也茫茫,雨也茫茫……”   穆容渊心头一动,这是当年他在杨洲城对云卿浅诉衷肠时候唱的凤求凰。   当日她欲语还休,对他若即若离没有给他准确的答案,今日倒是将他的话还给了他,还真是个让人又暖心又无奈的小姑娘啊。   穆容渊满心喜悦的抱着云卿浅,二人久久相拥。   可拥抱这种东西很奇怪,明明二人的心靠的那么近,却看不到彼此的脸。   所以他们二人都错过了,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   ……   周围场景变幻停止之后,众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仍旧是沙哑的,机械的,没有一丝情绪的。   “欢迎来到七星塔第二层。桀桀桀桀……”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令众人顿时感觉十分不安。   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残忍困境。   穆容沉看到云卿浅被穆容渊紧紧的抱在怀里,心中的后悔无限放大。   他知道穆容渊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但是他却不知道原来穆容渊连受伤都有诈。   当他看到完好无损的穆容渊出现在七星塔内的时候,他便知道,他在九州陆挑起的事端,发动的战争,怕是都已经被他这个好弟弟摆平了。   呵!还真是白忙活一场啊!   当初若是趁他伤要他命,眼下他也不用看着碍眼的一幕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相依相偎的画面,又何止刺痛了穆容沉的脸,冥楼和穆容清也同样不好过。   尤其是穆容清,过去那个椅子维护她保护她的穆九爷,再次相见,竟然连看都不屑于看她一眼。   他……就那么恨她么?   穆容清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的垂下眼眸,可她又不能表现出太多情绪,万一惹怒了穆容沉,她就连最后的活路都没有了。   穆容清心中暗暗道:“云卿浅,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永远留在这座塔里!”   ……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看着周围环境的时候。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还剩下二百四十八人,只有一半可以上第三层,另外一半要留下性命,桀桀桀桀,开始你们的杀戮吧,胜者为王,适者生存!”   声音落下,众人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原来所有人都站在一个极大的擂台之上,擂台下面摆放了无数的兵器。   很显然,这第二层的守塔人,要他们自相残杀,只留下一半人。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但是却没有人先动手,大家僵持着面面相觑,谁都不想死。   云卿浅在想着这一层的规矩,可是短时间却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就在她想呼吁大家先冷静一点的时候,一个女子把自己的发簪刺入了同行男伴的脖颈处。   “混蛋!你拉我来不周山,就是为了将我送给斩少主做妾,你根本没有爱过我!你刚刚还想杀我,还好我早有准备,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子仿佛疯魔了一般,杀了自己同行的男伴之后,立刻拿起长剑扑向旁人。   而其他人则被这一举动引导,纷纷跃下擂台去抢夺应手的兵器。   穆容渊见状,抱着云卿浅的腰身飞掠下擂台,来到角落处站好,穆容沉、冥楼、百里挑一等人,也纷纷退下擂台明哲保身。   既然有一半人可以上去,他们何必要做这个出头鸟,让台上的人打够了不就行了么。   ? 第509章 把他们全杀了(2更)   “卿卿,别看!”穆容渊将云卿浅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云卿浅的视线,让她看不到擂台上那疯狂而又血腥的一幕。   云卿浅靠在穆容渊胸膛上,有些担忧的说道:“我总觉得,这一层不会这么简单。”   穆容渊点点头,安抚的拍着云卿浅的后背,开口道:“别担心,先看看情况。”   云卿浅微微叹口气,放松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力量全部靠在穆容渊的身上,满满的依赖。   穆容渊明白,云卿浅心里不好受,因为她救不了所有人。   一个看起来凉薄的人,却有着一颗温暖的心。   ……   白若看了一眼被穆容渊保护起来的云卿浅,心中竟然升起一抹奇怪的感觉。   穆容渊在碧落一直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她也和其他少女一样对穆容渊芳心暗许。   过去她见过穆容渊对云卿浅调戏,对云卿浅的呵护,她心里即便是说不上嫉恨,也难免有一丝难受。   可今日再看到此情此景,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有太多情绪了,若非说有什么情绪,那便是羡慕吧,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种感觉一定很好吧……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的时候,白若脑海中竟然闪过云卿迟那个冷漠少年的脸。   白若心中一悸,连忙收回眼神。然而眼神刚收回来,就撞到百里挑一玩味的表情中。   白若微微皱眉,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百里挑一。   “怎么?我的好姐姐,不打算来一场感人肺腑的姐弟相认么?”百里挑一出言调侃着。   白若没有开口,她无法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她弟弟,但是他姓白,应该不会有假,毕竟刚刚在七星塔一层的时候,这个问题已经有人替她问过了。   百里挑一见白若不回话,也不急,只走到她面前,不知是故意还是不故意的,用身体挡住了白若看向擂台的视线,呈现出和穆容渊一样的保护者姿态。   白若微微蹙眉退后两步,开口道:“你有何事?”   百里挑一不答反问道:“我听说,在很久以前,碧落之主是属于白家的,是么?”   白若不太明白百里挑一什么意思,可这件事并不算秘密,所以白若点了点头。   百里挑一笑了笑,将手伸到白若面前。   就在白若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百里挑一用拇指和中指搓了一下,一朵水花瞬间出现在指尖上。   白若有些惊讶!   这百里挑一竟然在流放之地就激发了体内的水元素之力?他竟然和穆容渊一样不受地域的控制。   百里桃一在白若震惊的眼神中,将水花放到了白若的手心上,开口道:“我也可以保护你,保护白家!”   百里挑一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一句似是而非的保护让白若有些茫然。   那朵水花落在白若手心里,依旧没有散开,因为他们二人同宗同脉,都可以控制水元素之力。   白若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水花,这是一朵曼陀罗花的形状,而曼陀罗象征着无尽的爱和复仇。   白若的手猛地攥紧,一朵水花被她捏的四分五裂,水珠四溅。   她似乎明白百里挑一的意思了。   ……   擂台上厮杀声,打斗声,短兵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   台下看戏的,躲避的,静观其变的人,各怀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二层守塔人的声音开始响起:“一百二十六,一百二十五……”   众人不约而同的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现在还有一百二十五个幸存者。   一直到那守塔人喊道:“一百二十四。”时,穆容渊一道风力射向擂台,呼啦啦一下,卷走了所有的兵器。   哐啷啷,兵器被风力卷飞到擂台下,杀戮,霎时间结束了。   众人忍不住去看向穆容渊,心中忍不住后怕,原来这个人竟然这么强,若是他刚刚出手,他们可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   而且杀红眼的人,也无法轻易停下自己杀戮的行动,若不是穆容渊出手相助,只怕他们还会继续厮杀。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一个满身血迹的壮汉对着穆容渊拱手行礼。   “多谢公子……”   “多谢……”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出口感谢穆容渊的帮助。   然而这些对于穆容渊来说根本不在意,他出手也不是为了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是他知道云卿浅不喜欢看到这些人无休止的杀戮。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他刚刚也想在一百二十四人的时候,出手阻止众人继续厮杀的,只是没想到穆容渊快了一步,这种收买人心的好机会,终究还是错过了。   该死的,这穆容渊生来就是与他作对的!   “桀桀桀桀……”守塔人有些阴险的笑声打破了众人的道谢声。   云卿浅心里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守塔人开口道:“现在有一百二十四人,只有一半可以上第三层,另外一半要留下性命,桀桀桀桀,开始你们的杀戮吧,胜者为王,适者生存!”   什么?!   众人都惊住了!   不是已经死了一半了么?   冥楼开口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有一半人可以上第三层,可我们已经死了一半了啊!你怎么言而无信?”   守塔人哈哈哈大笑道:“我说有一半人可以上三层,又没说是多少人的一半,这可以是二百四十八的一半,也可以是两人的一半,反正总是有人会上去的,是你自己太想当然了。哈哈哈哈。”   众人回想起守塔人的话,果然他只是说现在有多少人,然后又说一半可以上第三层,确实没有说是多少的一半,只是他这样说话的顺序,会让人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二百四十八人的一半。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沉不住气了:“那还等什么,继续杀啊,刚刚你杀我师兄,我要替我师兄报仇!”   “哼,怕你不成来就来!”   “我也要为我表妹报仇!”   “杀啊——”   才安静下来没多久的擂台,瞬间又掀起一阵厮杀的狂潮。   可是无论台上的人怎么打,都没人敢把主意打到穆容渊这一行人的身上,他们刚刚已经见过穆容渊一招便缴获了所有兵器的厉害。   眼下他们期盼着能和穆容渊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样后面的几层,或许还能得到庇护。   “子衿,这不对劲儿,等他们再杀六十二人之后,剩下六十二个,也未必能安然无恙,那个守塔人会再次掀起厮杀。”云卿浅担忧的说着。   穆容渊何尝不明白,可是他们要如何才能阻止?   穆容沉觉得云卿浅和穆容渊相依相偎的画面简直碍眼极了,可是他又阻止不了。   片刻后,穆容沉开口道:“或许这七星塔,本就没有让任何人离开的意思,进来的,都要死吧。”   云卿浅嗤笑了一声,穆容沉口中这么说,可他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他心中想的是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他一定要活下去。   不过穆容沉的话倒是提醒了云卿浅。   刚刚那个守塔人说过“反正总是有人会上去的”,换言之,这里一定不会将所有人的性命都葬送。   那么如果他们想破了这个杀戮的困局,是不是也可以反其道而行?   云卿浅刚想拿出平妖铃,就想起了莫寻的叮嘱,想了想,还是将平妖铃放回去,开口对穆容渊说道:“子衿,你可有办法,把他们都“杀”了,包括我。”   穆容渊愣住了,这是何意? 第510章 七星塔三层(1更)   云卿浅靠近穆容渊的耳朵,小声解释道:“这个七星塔虽然残忍杀戮,但是我觉得它是不会将所有人都杀掉的,正如刚刚那守塔人所言,‘反正总是会有人上去的’若是我们以没有人可以上去来威胁它,或许就会逼的它退步。”   穆容渊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云卿浅的脸颊,柔声道:“娘子真聪明。”   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看穆容渊那眼中的笑意,她便猜到,穆容渊定然也是想到这个对策了。   可他迟迟没说,一定是因为觉得这个对策不容易实行。   云卿浅思忖了一下,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对策对于那些打不过他们的人来说,很容易实行,可对于穆容沉来说就不容易了。   他有五大家族的家主印记,若是他不肯配合穆容渊,极力的反抗,那么穆容渊是压制不住他的。想让穆容沉来配合,怕是不易。   令云卿浅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开口询问,穆容沉就主动开口道:“就按你们的计划来。”   云卿浅皱眉看向穆容沉,忍不住带着几分厌恶的说道:“真没想到穆家家主,竟然还有偷听人夫妻说私房话的习惯。”   夫妻……私房话……   穆容沉气得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云卿浅还真是懂得如何能激怒他。   穆容沉别开脸,此时此刻他不想和云卿浅发生正面的冲突。   冥楼见状开口道:“卿浅,大家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就算有什么恩怨也得我们离开七星塔再解决吧,眼下出去更重要啊。”   云卿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刚刚才会想和穆容沉说计划,可谁能想到穆容沉那么变态,连人家夫妻间说话也要偷听。   对于冥楼的劝说,云卿浅没有理会,利用过她的人,不值得她再信任一次。   冥楼见云卿浅完全不理他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叹口气,这都是他自己的报应,怨不得旁人。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就都配合些,别做出什么反抗!”穆容渊话音一落,无数的风刃朝着每个人的脖颈射出。   一瞬间在场剩余的百余人动作都僵持住了。   穆容渊出手没有留情,所以有些人的脖颈瞬间被风刃割破,流出血珠,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隔断脖子一般。   眼看着在场所有人,包括穆容渊自己都要尸首分离的时候,二层守塔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喊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穆容渊控制风刃暂且停下攻势,开口笑道:“干什么,当然是玉石俱焚了。”   二层守塔人有些难以置信:“你要杀了所有人?连你的妻子也不放过?”   穆容渊邪魅而危险的笑着:“错了,不是连我的妻子也不放过,而是连我自己也不放过。要么,你让剩余活着的人一起上去,要么我们全都死在这里,谁也别想上去。”   二层守塔人冷笑道:“哼,我不信你下得去手,杀啊,你有本事杀啊!”   穆容渊开口道:“好,反正只要我和我的娘子在一起,生或死都没有什么区别。风刃……”   随着穆容渊开口说话,众人都感觉喉咙上有破皮的刺痛感,他们想躲,可身上却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根本无力反抗。   穆容渊冷一笑一下,大声道:“风刃,杀!”   一声令下,所有风刃立刻逼向众人喉咙,就连云卿浅脖颈上都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痕,透着血珠。   二层守塔人连忙大喊道:“住手!”   唰!   风刃原地停住。   二层守塔人没有在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周围的环境再次开始飞速旋转变化,众人明白,他们终于通过了第二层的考验。   ……   穆容渊心疼的看着云卿浅脖颈侧面一道血痕,这是刚刚被他的风刃所伤,伤口不深,只是擦破皮,可仍旧有几滴血珠渗透出来。   眼下手上也没有适合包扎的东西,穆容渊眸色一深,低头吻向了伤口。   云卿浅身子一僵,没想到穆容渊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如此亲昵,饶是老夫老妻了,她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   “子衿……别……”云卿浅想拒绝,可脖子上传来的柔软和温暖让她有些词穷。   穆容渊环抱着她,不由分说的将她的伤口细细添吻过去,将所有血珠吞入腹中。   他两条手臂用力紧紧的箍住云卿浅,可嘴上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这样温柔又强势的穆容渊,让云卿浅根本没办法拒绝。   好在那伤口并不大,也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穆容渊就抬起头,看着那泛着一层水光的伤口,穆容渊叹口气道:“好了,不流血了,只是没办法包扎。”   云卿浅红着脸双手抵在他胸口上,柔声道:“你这是趁机占我便宜。”   穆容渊笑了笑,俯身靠近云卿浅的耳朵,同样温柔的说道:“那等我受伤了,我也让你占我便宜。”   热气喷洒在耳廓上,云卿浅这次连耳朵都红了。   “人家夫妻恩爱,穆五爷是不是应该有所避忌?”白若忽然站出来,挡住了穆容沉看向穆容渊和云卿浅的视线。   不等穆容沉开口说话,穆容清便忍不住了,怒斥道:“他们二人不知羞耻,我们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知羞耻?”百里挑一缓缓走到白若身边,开口笑道:“据我所知他们也是明媒正娶,过了六礼,拜过高堂,敬过天地天地的正牌夫妻。不像有些人,无名无分,无媒苟合。也不知是谁不知羞耻?”   “你……”穆容清的脸色瞬间难看的无法形容,她想开口反驳,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可以反驳的话,因为那百里挑一说的句句属实啊。   “啊,也不对,也不是无名无分,毕竟还有个兄妹的名分嘛!应该叫离经叛道,有悖伦常啊!哈哈哈!”百里挑一笑的极为狂妄,丝毫不把穆容沉和穆容清放在眼里。   穆容清立刻就要对百里挑一出手:“你找死!”   然而还不等她动手,就被穆容沉冷声呵止道:“不要吵了,第三层到了。”   在这件事上吵得越大,穆容沉心中越愤懑,可他不屑于逞口舌之快。   今日穆容渊对云卿浅所做的一切,他都会照做一次,他一定要将云卿浅绑在身边,让她臣服!让她知道,谁才是她值得依赖的男人!   ……   穆容渊和云卿浅压根就没理会穆容沉和穆容清,他们二人眼中时时刻刻都只有彼此。   穆容渊的热情不羁,和云卿浅的羞涩迎合,似乎都在向对方表达着一种情绪,一种不舍的情绪。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还没有捕捉到对方的不舍,而是在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不舍。   ……   “哇,好美啊!”一道女子惊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七星塔上。   周围景色斗转星移的变幻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一望无垠的花海。   七里香、曼陀罗、斗雪红、紫华、独步春、锦带、仙客……   这里几乎包含了所有的花卉。   百花齐放,争相斗艳,五颜六色,看的人目不暇接。   确实好美。   可谁又能知道,这美丽风景的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提高了警惕。   “欢迎来到第三层……”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的心也忍不住吊了起来。   “看到你们眼前的花海了么,万花丛中过,只取一枝香,现在,就请去选出最美丽的一朵吧。你们可以互相商量,哪一朵是最美的,只要选出那朵,所有人都可以到第四层……唔……这一层有限时两个时辰。若是选不出……桀桀桀桀……” 第511章 吃人的花圃(2更)   守塔人的的狞笑,让众人毛骨悚然,即便它没有说清楚选不出会怎么样,众人也能猜想出一二。   若是选不出,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死?   众人四散开,纷纷去选他们心中最美的花。   经过一层和二层的考验,所有人都变得谨慎起来,即便他们采到了自己认为最美的花,也不敢轻易说出答案。   反观穆容渊和穆容沉等人,连花都没有去采,只静静的等待云卿浅的答案。   百里挑一看着众人的反映,忍不住笑道:“贪狼星智多近妖,还真是不假,云姑娘,我们可都指望着你了。”   云卿浅看向百里挑一,知道他是白邡的儿子之后,云卿浅便没办法再对他恶言刻薄了。   对于白邡,她心中始终有愧,那种愧疚无关对错,只是一个人为她失去生命,她无法不动容。   就像宇文璃曾经那么伤害过她,可现在她也会为他的死而叹一声,惋惜。   云卿浅开口道:“我们不能去看着守塔人出题的表面,要探究他的目的,他以杀戮来掩盖题目的本相,为了就是选出它认为适合登上顶峰的人,这个人可以武功不高强,也可以内力不深厚,甚至可以不会武功,但是一定要心性坚韧而沉稳。说白了,它在它所期待的聪明人。”   听云卿浅这么说,众人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那么……这道题目的本质又是什么呢?哪一朵才是最美的呢?”冥楼弯腰看了看眼前的石蕊花,灰突突的一朵小花,在万紫千红里,并不惹眼,可它贵在坚韧,因为其他花都是涨自土壤中,只有它是突破岩石的缝隙,长在岩石之上。   难道是这一朵么?   冥楼刚要伸手去摘花,就听到有人喊道:“我找到了,一定是这个!”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那人手上拿着一朵七色花。   一朵花,七个花瓣,每个花瓣都是不同的颜色,对应着空中彩虹。   赤、橙、黄、绿、青、蓝、紫……   确实是一朵特殊而耀眼的小花,最美的,是它么?   短暂的寂静中,众人在等待守塔人的宣判。   然而还不等守塔人有回应,众人忽然感觉脚下土壤变得松软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坚硬的土地,瞬间变成了流沙一般,众人站在上面完全无法挪动,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拉扯。   “啊——”   “救命!”   “快拉住他!”   穆容渊紧张的把云卿浅护在怀中,警惕着周围和脚下的土壤。   然而渐渐他们发现了规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土地吸进去,只有那些采了花的人,才会被土地吸进去。   云卿浅连忙大喊道:“松开!松开他们!”   若是不松开,只会被一同带进去,这是守塔人的惩罚,他们根本逃不掉!   那些没有采花的人连忙松开手,退后几步。   而那些采了花的人只能绝望的被花圃的土壤吞噬。   一直到周围惨叫声,呼救声戛然而止之后,守塔人那机械的声音才响起来:“桀桀桀桀……选错了最美的花,就要留下做花肥,瞧瞧,这万紫千红,可都是血肉灌溉啊!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连连倒抽气,他们脚下踩着的,原来是尸山血海。   守塔人煞有其事的开始数数:“一、二、三……四十九、五十。唔,只剩下五十人了,你们可是近万年来,死的最快的一批了,哈哈哈哈!对了,忘了提醒你们,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快采到最美的那一朵吧!不然……所有人都要做花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守塔人笑的极为愉悦而危险。   反观剩余的五十人,除了云卿浅一行人还比较淡定之外,其余人已经各个面如菜色。   无论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进入七星塔的,无论他们是自愿前来,还是被逼上船的,此时此刻,他们都只剩下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穆夫人!”一个壮汉走到云卿浅面前,不由分说的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云卿浅错愕的侧开身,躲开了这一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穆容渊有些不悦,很明显这个人的举动吓到了他的卿卿。   云卿浅定睛看了看,这个人似乎就是在二层擂台上的时候,对穆容渊表示感谢的人。   那壮汉听了穆容渊的话,又看到云卿浅躲开的样子,心道一声是自己鲁莽了,连忙站起来退后两步,拱手道:“穆五爷,穆夫人,在下来自霆云大陆,名唤霆震,入七星塔也没有想成仙的野心,只盼着能在七星塔寻到自己的机缘,突破修炼的瓶颈,可如今看来,这七星塔步步险情。眼下只盼着能活着出去,和妻儿团聚。求穆五爷,穆夫人大义,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闯塔人,听到壮汉这么说,立刻一个个的聚集过来,纷纷开口恳求。   “是啊,求穆五爷相救!”   “求夫人帮忙!”   “求二人救救我们吧!”   所有人恳求的对象都是穆容渊和云卿浅,完全把穆容沉这个碧落之主给忘了。   穆容沉脸色阴沉,却也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他不在乎让穆容渊出风头,他只在乎自己的目的,他要去顶层,拿到君家的家主印记,拿到属于他的木神之力。   若是云卿浅和穆容渊能带他们一路开绿灯上去,他乐得如此。   穆容沉不开口说话,穆容清也只能忍着心中的妒火,眼睁睁的看着云卿浅被众星捧月。   ……   云卿浅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我会尽我所能带大家离开,前提是你们必须无条件的信任我。可是我又无法保证没有伤亡,在我们自己的生命,和你们的生命同时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你们,如此说,你们还愿意跟随我?”   她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因为她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境。   众人听云卿浅这么说,脸上浮现了形形色色表情,那些表情很复杂,可大多表现出一个意思,那就是犹豫。   云卿浅没有逼迫他们。她救人是道义,不救人也有道理,这些人若是想用大仁大义来绑架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一阵沉默之后,霆震最先开口道:“一切听夫人安排,若在下不幸成为累赘,一定自裁不拖累旁人。”   一人发声之后,其他人很快便开始迎合了。   五十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当五十条鲜活的性命,握在云卿浅手上的时候,若说一点不紧张,也是假的。   穆容渊伸手握住云卿浅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干燥而温暖的大手,瞬间吸干了云卿浅手心的冷汗,让她整颗心都平静下来。   “卿卿,去吧,有我在,你不必怕!”穆容渊抱了抱云卿浅,给她最大的支持和安抚。   云卿浅点了点头,离开了穆容渊的怀抱。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走向花海深处的时候,却发现她走向了冥楼。   看着步步靠近的云卿浅,冥楼有一瞬间的紧张,紧张到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云卿浅在冥楼面前站定脚步,开口道:“冥少主,我需要你的帮忙。”   “好!”冥楼回答的干脆而急切,仿佛一直在期盼着帮助云卿浅一般。   云卿浅没有错过冥楼眼中的热切,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给过他做朋友的机会,是他错过了,所以他们最好的关系,就只能陌生人。   或许只有在七星塔里,勉强算是同盟。 第512章 七星塔四层(1更)   云卿浅低声对着冥楼说了几句话,除了距离比较近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听到她说了什么。   听完云卿浅的话,冥楼脸上带着一分惊讶,虽然惊讶,却没有质疑,他相信云卿浅,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众人看着云卿浅缓缓走到花海旁边,然后轻轻弯腰,最后选中一朵十分不起眼的小雏菊,吧嗒一下,拔了下来。   随着云卿浅摘花的动作,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这朵花怎么看都不会是这万千花海中最美的啊!云卿浅摘了这朵花是不要命了么。   然而还不等他们将自己的惊讶宣之于口,就看到更令他们惊讶的事情。   冥楼双手手心上燃出两簇妖冶的蓝色火苗,伴随着他双手迅速的动作,两簇火苗唰的一下射向花海。   那妖冶的蓝色火焰,几乎瞬间便点燃了花海。   穆容渊瞳孔一缩,几乎是瞬间便想明白了云卿浅的用意。一道雄浑的风力放出去。   风吹火起!   呼啦啦一下,刚刚的花海,瞬间化为了火海。   不明就里的人在惊恐,猜出原委的人在期盼,而还有一些人在惊讶。   来自碧落的众人都惊讶于火元素和风元素的融合,原来两种元素相辅相成的时候,竟然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   难怪集齐七大神力可以对抗朱厌,但是七大家主同时出手却只有失败的份儿。   七大神力各为其主,又岂能融会贯通。   这一刻,穆容沉的眼神是灼热的,透着志在必得,然而还有一个人,眼神同样坚定。   ……   大火趁着风势,很快将这一大片的花海烧没了,刚刚还姹紫嫣红的地方,瞬间化作一片焦土。   云卿浅拿着手里的花,冷笑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采到的这一朵花,最美!”   因为已经没有别的花了,仅剩的这一朵,自然是最美的,没有任何争议!   守塔人的声音迟迟没有出现,然而云卿浅脚下的土地也依旧踏实而坚硬。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出了一头冷汗时,守塔人开口道:“你还真是个杀伐果决的狠人。”果断的让众人放弃同伴,破釜沉舟的烧掉所有的鲜花。   云卿浅不在意守塔人是夸她还是骂她,她只在意结果。   又过了片刻,周围一片焦土的场景开始旋转虚幻。   所有人都重重松了一口气,因为大家明白,他们过关了,他们可以到第四层了。   兵行险着,行之有效!   ——   当场景开始变化的时候,穆容渊便已经闪身来到了云卿浅面前,不由分说的将她娇小的她扣在怀里。   即便是他猜到了她的想法,即便是他十二分信任她的聪慧,可他仍旧免不了担心。   云卿浅能清楚的感受到穆容渊的心跳,这种心跳声,让她十分安心。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四层能不能平安渡过,但是只要有他在,似乎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云卿浅知道,她生,穆容渊会陪她,她死,穆容渊一样会陪她。   可是……   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云卿浅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深意。   “哎?怎么回事?怎么起雾了?”   “哎呀,真的会不会有毒啊!”   “天啊我都看不清你们了!”   众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恐。周围的白雾仿佛要吞噬他们的恶魔一般,渐渐夺走了众人的视觉和听觉。   穆容渊紧紧的抱着云卿浅,生怕被白雾分隔开。   云卿浅也环抱着穆容渊的腰身,正如她所言,如果别人的生命,在与他们的生命冲突时,她首先会保护自己人。   所以她一定不能跟穆容渊分开。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周围的白雾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石室?   这些石室很奇怪,脚下是地面,头顶是石棚,四面墙壁中,有三面是跟棚顶一样的石材,另外一面则毫无遮挡,空空荡荡。   石室不大,里面放了一张藤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品。   每两个石室挨在一起,看似一组。   而每个石室中都有一个人,不安而局促的坐在藤椅上。   云卿浅有些奇怪,因为那藤椅对面的那个墙,分明就没有,为什么里面的人不走出来呢?   穆容渊片刻也不敢松开云卿浅,二人也不敢乱走,只能用眼睛搜寻着这里的破绽。   “卿卿,你看那!”穆容渊开口道。   云卿浅顺着穆容渊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百里挑一和绮梦在一组,二人分别各处一个石室中。   百里挑一拿着扇子,在那个明明没有墙壁的“墙面”上敲敲打打,似乎在寻找出口。   而绮梦也如他一样,在四下搜索。   云卿浅开口道:“或许,我们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不一样,看样子,在他们眼里,那石室应该是密封的。”   穆容渊也这样认为,只是……   “为何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不等云卿浅开口回答,守塔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因为还没轮到你们啊!桀桀桀桀,现在……就请分开吧!”   守塔人的话音一落,云卿浅和穆容渊便同时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吸力。   二人连忙紧紧拉住手,然而终究还是没能抵抗过那股力道。   “卿卿!”穆容渊惊呼。   “子……”衿字还没说出来,云卿浅发现头顶已经落下来巨大的石墙面。   砰!砰!砰!   一声声重响之后,那些石墙落下来,云卿浅也被困在了石室中。   如她刚刚猜想的一样,这个石室是密不透风的,六面都是石壁。   只有一张藤椅,还有一颗亮度微弱的夜明珠,嵌在棚顶,投射出虚弱而阴冷的光线,照在藤椅上。   云卿浅没有去寻找这间密不透风的石室的出口,她知道,守塔人的题目,绝对不是让他们越狱那么简单。   云卿浅坐到了那唯一的藤椅上,心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和穆容渊分在了同一组,他们彼此相爱,彼此了解,一定能共同度过难关。   “桀桀桀桀……小姑娘,你很聪明,聪明的让人想摧毁。”守塔人机械而沙哑的声音在石室中响起。   石室十分空旷,这种声音想起来,带着一丝回音,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然而云卿浅并不害怕,任何地方都有规矩,她相信,只要她没有做错这里的题目,这守塔人,就算是恨得牙痒痒了,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很显然,云卿浅猜对了。   守塔人不再与她闲聊,只开口说道:“看到你面前的拉环了么。”   云卿浅抬头看向面前的墙面,刚刚还光秃秃的石壁,此刻出现了两个铜环,有些像府邸大门上的铜环。   “现在,你和你的同伴,有两个选择。拉左侧的铜环,代表离开这里,拉右侧的铜环,代表留在石室一年。”   云卿浅微微蹙眉,如果是这样,肯定要选左侧的啊。她不相信题目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片刻后,守塔人继续道:“这道题,需要你和你的同伴共同完成。若是你们都选择拉左侧铜环,二人都要离开的话,那么你们二人将会都被困在这里十年。若是你们二人都选择右侧铜环,都愿意留下的话,那么你们只需留下来半年。”   说道这里守塔人阴恻恻的笑了笑,继续道:“若是你选择了留下来,而你的同伴选择了离开。那么你将会永远留在这里,你的同伴可以立刻到第五层。”   云卿浅坐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开始分析这第四层的考验。   有四种情况…… 第513章 四个答案(2更)   第一种,如果她选择离开,穆容渊选择留下来,那么她可以顺利到第五层,但是穆容渊就会永远在这里直到死亡,所以这个选择不是正确答案。   第二种,如果她选择留下来,而穆容渊选择离开,那么死的人会是她。以她对穆容渊的了解,穆容渊一定不会选离开。   第三种,二人都选离开,那么二人都会被留下来十年,所以这个也不对。   第四种,二人都选留下来,那么二人只需要一起等待半年便可以离开,很显然,最后一种才是最好的答案。   可即便是最好的答案,也会困住人半年之久。   云卿猛地睁开眼,意识到这守塔人的险恶用心。   这道题对于她和穆容渊来说,一点都不难,因为他们彼此信任,都会选留下来,哪怕被困半年,也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的选择了。   可对于旁人来说,却是一番心思的较量。   因为没有人敢肯定,自己的同伴会与自己一样选择留下来。   每个人都有私心,都想离开,万一同伴选了离开,而他选了留下来,那么同伴会去第五层,而他就永远留下来了。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所以很有可能,大部分人都会选离开,因为一旦自己的同伴选了留下来,他们就可以顺利到第五层了。   可他们却忽略了第一种选择。万一两个人都选了离开,那么两个人便都要被困十年。   十年……   在这个幽暗的石室里孤独的等待十年,就算有食物和饮水,怕是很难熬出去吧。   别说十年了,就算是半年,肯定大部分人也不会愿意,所以……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她觉得选择离开的人,至少能占八成以上。   这七星塔,真是可怕!   “半年……难道真的要困在这里半年么?”云卿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也忍不住起身看向整间石室,心中想到,难怪百里挑一和绮梦要寻找出口。   因为就算回答了最优的答案,也免不了被困在这里。   半年的时间……有太多的变数了。   她已经离开碧落四个月了,远远超过了无极之地的四十五日,也不知道朱厌怎么样了,不知道那灰袍道人能不能压制他。   若是再等上半年,会不会整个世界已经颠覆了。   云卿浅心中有些焦急,忽然发现,别说旁人,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了半年。   可是让她选离开把穆容渊一个人留下,更加不可能。   云卿双手摸着石壁,一墙之隔就是穆容渊,她想知道,他会不会给她一些提示。   ……   穆容渊在听完那守塔人的问题之后,想法和云卿浅不谋而合,只有两个人都选择留下来,才是将利益最大化,将伤害最低化的答案。   可是半年……   半年太久了。   穆容渊缓缓放出一道风力,风在石室里兜了个圈子,却没有带来任何破绽。   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然而此刻这个石室,偏偏就密不透风。   该怎么办呢?真的要选择留下来半年么。   穆容渊也走到了与云卿浅相隔的这一面墙面前,手心摸向墙面,试图感知一下对面云卿浅。   ……   云卿浅闭上眼睛仔细思考整个题目的细节,半年……半年不行,太久了,一定有办法可以直接离开。   可到底是什么办法呢?   云卿浅背靠着石墙,蹲在地面上,双眼紧闭,开始回忆抵达第四层后的每一个细节。   一墙之隔的穆容渊,站在地上,背靠着石墙,同样在思考着对策。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卿浅和穆容渊同时猛地睁开眼。   他们想到了问题的根源。   云卿浅走到带有铜环的石墙面前,穆容渊也走到带有铜环的石墙面前。   二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铜环。   左边为离开,右边为留下。   他们已经做好了选择。   云卿浅缓缓伸出手,心中暗道:“子衿,你一定能想到的对不对,我们如此心有灵犀,我信任你!”   穆容渊也缓缓伸出手,心中暗道:“卿卿,你一定能想到答案的,我们会有这个默契的,相信我!”   二人同时伸出手,拉向铜环。   云卿浅毫不犹豫的身手去拉右侧的铜环,这个代表留下来。   若是穆容渊的选择一样,那么他们二人都要被困住半年。   若是穆容渊选择左侧离开,那么云卿浅将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穆容渊伸出手,深呼吸一下……   猛地出手,拉住了左侧的铜环,他要离开!   轰隆一声,在穆容渊拉动铜环之后,他面前的石墙顿时消失不见了。   穆容渊一个闪身走出来,回头便看见云卿浅闭着眼站在她的石室中,面对着外面。   穆容渊一道风力袭进去,卷住了云卿浅的腰身。   云卿浅感觉腰间一紧,顿时心生喜悦,她紧闭着双眼,任由这道风力,像过去很多次一样,把她带到了穆容渊的怀抱中。   “卿卿!”只有当云卿浅完完全全落在他怀中的时候,穆容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卿浅缓缓睁开眼,没有错过穆容渊眼中的感动,担忧,和喜悦。   穆容渊感动于云卿浅的信任,可他又真的担忧自己的想法是错的,还好一切都如他所愿,让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子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与我心有灵犀!”云卿浅高兴的抱着穆容渊的腰身,恨不能永远相拥下去。   按照守塔人的说法,双方都选择留下来,似乎是最好的。   但是云卿浅在回忆细节的时候,忽然想到他们刚刚上来的时候明明看到百里挑一和绮梦面前是没有墙的,可当他们被困在石室的时候,却发现四面都是墙体。   这说明什么,说明眼前的墙,是障眼法,是真实幻境,而不是真实的墙面。这种幻境可以困住石室里面的人,却困不住外面的。   所以他们二人必须有一个人勇于牺牲,让另外一个人先出去。   出去的人再去救留下的那一个!   只要石室里面的人闭上眼,不被幻境所迷,外面的人就能将她拉出来。   可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于对方手中,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守塔人说出的条件,引到他们想出的四个答案,分明就都是错的!   真是奸诈!   “乖,没事了!没事了!”穆容渊一只手紧紧扣着云卿浅的腰,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怀中的小妻子。   云卿浅感受到穆容渊的依赖,而她又何尝不依赖他呢,若是他们二人被关在同一间石室中,那么十年又如何,百年又如何,她愿意一辈子,生生世世!   “卿卿,我们去试试看,能不能救其他人。”   “嗯!”云卿浅从穆容渊的怀中退出来,二人十指相扣,走向其他的石室。   然而此刻大部分石室已经没有那一面空墙面了,很多都变成四面石墙。   云卿浅明白,一定是里面的两个人做出了选择,但是是错误的,所以他们的惩戒已经开始了。   “你们也出来了?”一道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卿浅和穆容渊回头看过去,见到穆容沉和穆容清缓缓走来。   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也能有这种默契?!   云卿浅看向穆容清,发现她的脸色很难看,透着一股掩藏不住的悲戚。   云卿浅顿时明白了,他们不是有这种默契,而是穆容清选择了和穆容沉一起留下来,而穆容沉推算到了穆容清的选择,所以他选择离开,留穆容清一个人。   只是在穆容沉出来之后,意外发现穆容清那个墙面是空的,所以才顺手救了人。 第514章 七星塔第五层(1更)   虽然方法和云卿浅、穆容渊二人,完全一样,但是出发点,却完全不一样。   穆容清终究是被穆容沉放弃的那一个,她心中明白,所以悲戚。   ……   “原来你们在这里。”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百里桃一和绮梦走了过来。   穆容清见状,忍不住看向绮梦,似乎是想寻找到与自己脸上一样的悲戚和不甘,可是很明显,她失望了。   绮梦脸上没有任何不甘心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穆容清不明白,难道说绮梦和百里挑一也有云卿浅和穆容渊那样的默契么?   看到穆容清复杂的表情,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生而为人,最大的痛苦都是自找的,期盼不该期盼的,乞求不该乞求的,可不就是落得一个欲求不满,怅然若失么。人,贵有自知之明。”   穆容清的脸色更难看了,因为她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思,绮梦和百里挑一是主仆关系,所以绮梦会主动牺牲自己,选择留下,无论百里挑一怎么选,绮梦都会选留下。   百里挑一选了离开,绮梦也不会心有芥蒂,因为为主子牺牲,是她的本分。   百里挑一离开之后,反手救了她,绮梦反而高兴不已,因为主子没有放弃她,是她的福分。   绮梦从未有过旁的奢求,也不会将自己的地位想的太高,更加不敢对百里挑一抱有希冀,所以绮梦心态平和,不会想穆容清这么不甘心。   说白了,就是那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   穆容清面如菜色,攥着拳头的手心中一片粘腻,指甲刺入皮肉中竟然都忽然不觉。   她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觉得自己被背叛了,甚至觉得自己对穆容沉的信任都变得无比可笑。   而这一切,她都归咎于云卿浅,若不是云卿浅的出现,若不是她夺走了穆容渊的心。   她岂会被穆容渊嫌弃,又被穆容沉轻视?   穆容清咬牙在心中暗道:“云卿浅!云卿浅!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本来有五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他们六人,可是周围的场景还没有变化,这就说明必然还有人没有做出选择。   六个人开始寻找缺少墙面的石室。   很快便看到了冥楼和白若。   云卿浅试着喊了一声白若,可是却没有回应,很明显,里面的人不仅看不到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声音。   而此时此刻白若的手已经搭在了离开的铜环上。   “若他们都选离开,就糟了!”云卿浅有些紧张的双手拉住穆容渊的手。   穆容渊低头看了看她,把手抽回来,直接将人抱在了怀中。   云卿浅没有挣扎,她发现自从进入七星塔,穆容渊就特别喜欢抱她。   而她,也喜欢……   “没事的,冥楼还没有选,我们等等。”穆容渊柔声安抚着。   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个人,穆容沉和穆容清都觉得格外碍眼。   穆容沉尚能沉住气,因为他有更重要的目的。   可是穆容清却忍不住了,穆容渊眼中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感受过的。   她自幼与穆容渊相识,明明感情深厚,怎么就能让云卿浅后来居上。   不行,绝对不行。   穆容清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穆容清看向冥楼,状似无意的开口道:“不知冥楼能不能顺利出来,我的碧落印记还在他手上。”   穆容沉是知道穆容清没有碧落印记的,但是据他所知,穆容清的碧落印记,应该是在冥家家主手上,什么时候到冥楼手上了?   见穆容沉投来疑惑的目光,穆容清连忙开口道:“冥家主发现我的碧落印记里锁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便将碧落印交给了冥楼,让他带来询问我,我能感受到里面似乎是魂魄,可我却无法拿出它,正因为里面有魂魄,所以我也无法将碧落印放回体内。”   魂魄?!   穆容清的话很好的引起了云卿浅和穆容渊的注意力。   不仅如此,还让云卿浅和穆容渊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前世的画面。   穆容渊的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收紧手臂,将云卿浅抱紧,生怕她挣脱。   然而云卿浅完全没有要挣脱的意思,虽然提起往事她仍旧免不了伤心难过,可是她已经不想去斤斤计较了,她要把握现在,把握难得的温存。   云卿浅反抱住穆容渊,双手环过他的腰身,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介意。   感受到云卿浅的依赖和亲昵,穆容渊重重松了口气。   穆容清见目的没有达到,脸色愈发难看了。   而穆容沉也不是傻子,看到这几个人的表情和反应,顿时明白了穆容清的心思。   穆容沉冷笑道:“清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穆容清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   “有趣了,他竟然选留下!”百里挑一的声音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看过去,那冥楼果然将手搭在留下的铜环上。   他竟然真的选留下?   是冥楼太信任白若了么?   可他们之间,明明是敌对的,冥家要将自己的家族印记和白家的家主印记融合再分开,从而转嫁天地规则的惩罚。   所以冥楼和白若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信任的。   白若的选择是情理之中,冥楼的选择实在是意料之外。   不等众人想明白他们为何如此选,二人已经拉动了铜环。   白若一个箭步走了出来,当她出来之后,脸上也浮现一抹诧异。   她没想到,冥楼会将生的机会让给她,她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拼一拼罢了。   白若刚走出来,穆容清的声音就想起:“五哥,救冥楼。”   穆容沉微微蹙眉,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释放了风力将不明就里的冥楼给卷了出来。   “我……我怎么也出来了?”冥楼十分诧异。   他说“也”,说明他已经预想到结果了。他是故意放白若离开的。   可他为何要做这种牺牲?   他对白若有意?不,不可能!   白若看向冥楼,眼神有些复杂的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生的机会让给她?   冥楼愣了愣,然后苦笑道:“我冥家,注定要做对不起你们白家的事,若是能救白家少主一命,也算是我的补偿。”   白若冷声道:“假惺惺,别以为我会感谢你。我非但不会感谢你,我也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   “我……”冥楼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周围的场景已经开始变化了,很明显,所有人都选择完毕了。   伴随着周围场景的旋转虚化,众人来到了第五层。   当场景不再变换之后,云卿浅才发现,原来登上第五层的,只有他们八个人。   其他人竟然都留在第四层了,果然,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他们都想离开,所以都被留下……   才刚刚过了四层,三百六十人就只剩下八个了,这七星塔,到底能给人什么东西,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众人趋之若鹜呢。   确定了人数之后,众人才看向众位幻境。   这里是雪山。   白雪皑皑,万里无云。   天空晴朗而明亮,却没有太阳,只是一片湛蓝。   脚下是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可以没过膝盖。   奇怪是,这里并不冷,只是入眼一片白茫茫,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云卿浅开口道:“我们不能一直盯着雪看,会引起雪盲症。”她去过关东,见过跟着类似的大雪,也了解雪盲症的可怕。 第515章 制造雪崩(2更)   话虽这么说,可这里看出去,一望无垠,都是连绵起伏的雪山,连枯木碎石都没有,入眼的尽是一片白雪皑皑,想要不看白色,似乎也很难,只能抬头望天了。   “你们看,变天了!”冥楼皱眉道。   众人抬头看,刚刚还湛蓝的天空,瞬间被厚厚的云层笼罩,云层呈现灰白色,天空也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一时间整个空间仿佛都变成了白色,除了他们彼此的衣服之外,再也看不到半点其他颜色。   众人不约而同的去想,这一层的考题到底是什么?   片刻后那个机械的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桀桀桀桀……没想到竟然能上来八个人。真是不错呢。”   云卿浅皱了皱眉:“难道以往到第五层的,都没有八个人么?”   守塔人回到:“以往啊……”守塔人似乎回忆了一会儿,片刻后笑道:“以往没有人到过第五层。”   !!!   众人大惊,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还害怕。   众人的惊讶还没落下,就听到守塔人继续说道:“这一层的考题是绿洲,你们要在冰天雪地里找到绿色才能到第六层,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里的气温会随着时间而越来越冷,不想死的话,就动作快点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冰天雪地的,怎可能有绿洲?”穆容清开口质问道。   然而那守塔人已经没了回应。   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若是在沙漠寻找绿洲,虽然困难,却也有一线生机。   可在冰天雪地里,根本不可能啊。   什么植物能在这种寒冷的天气生长?而且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根本看不见土壤。   “不能耽误时间了,雪开始下大了,不如我们风头找找。”白若提议道。   穆容渊摇头道:“这种情况下,分散寻找反而更容易死,聚集在一起,成活率比较大。”   温度越来越低了,大家聚集在一起,或许还能抱团取暖。   众人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里太大了,根本看不到边界。   “不管怎么说,先下山看看吧,或许会有山洞一类的,里面生长植物呢?”冥楼提议道。   众人点点头,开始下山。   积雪十分厚,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动颇为困难。   而且雪地很滑,每次踩上去都有要滑下山的感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越往山下走,积雪的厚度越薄一点,从没过膝盖,到渐渐退到小腿,然后又退到脚踝。   “山脚下果然要暖和一些。”穆容清有些发抖,她试图在穆容沉身上寻到一些温暖,然而穆容沉却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反观云卿浅和穆容渊。   穆容渊将云卿浅几乎是整个人抱在怀中,不仅如此,穆容渊还不惜消耗内力在给云卿浅保持体温。   温暖柔和的内里渗透到体内,在冰天雪地中,云卿浅不觉得冷,反而暖的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穆容清愤恨的咬了咬牙,却什么也做不到。   云卿浅有些心疼的看着穆容渊,开口道:“我可以的,我也有内力,你不必如此消耗,会很辛苦。”   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我抱着你,是因为你又软又暖,怎么?难道卿卿不想给为夫取暖吗?”   什么又软又暖……   这话说的,云卿浅的脸色更红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受他们夫妇二人的影响,百里挑一拉住了绮梦的手,也同时拉住了了白若的手。   白若僵了一下,刚想收回来,就听百里挑一道:“本公子可没有那么好心,我们三人真气循环一下,也会有一些取暖的作用。”   白若微微松口气,心想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穆容清见状,立刻央求穆容沉和冥楼效仿。   虽然穆容沉并不愿意在云卿浅面前和穆容清表现的太亲近,可是眼下确实气温越来越低了,他首先要做到的是保护自己的性命。   于是三人便效仿百里桃一,也互相循环真气。   ……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缓缓停下脚步,不是因为他们有所发现,而是他们除了一无所获之外,还发现天色竟然没有分毫变化。   “我们至少走了三个时辰了,怎么天色还是如此灰白。”白若微微蹙眉道。   “灰白?我怎么觉得天黑了?”寡言少于的绮梦有些害怕的说道。   云卿浅连忙看向她,便发现她双眼红肿,而且眯着眼,似乎有些睁不开。   云卿浅连忙上前开口道:“快闭上眼睛,不然你就要瞎了。”   “啊?”绮梦忍不住惊呼。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发现冥楼穿的一身黑色衣服,她上前不由分说的从他长袍下摆上撕掉一块布条,冥楼只是顿了顿,并没有阻止。   然后云卿浅动作利落的将黑色布条绑在了绮梦眼睛上,开口道:“你若不想变成瞎子,那么从现在开始便不能再睁开眼睛。”   “我……”绮梦有些犹豫,她是来服侍百里挑一的,如今自己看不到,要如何服侍?   百里挑一似乎猜到了绮梦的心思,开口道:“听话。”   绮梦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云卿浅看向其他人的眼睛,发现旁人都还好,不过还是开口叮嘱道:“看着自己的衣服,或者旁人的衣服来走路,不要盯着雪地看!”   众人点点头,都更加提高警惕。   然而在雪地中,雪盲症只是众多威胁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罢了。   最可怕的,是雪崩。   云卿浅能想到了,旁人也能想到,尤其是一直在寻找机会加害云卿浅的穆容清。   穆容清抬头看了看山顶的积雪,步伐渐渐放缓。   一路以来她也观察到了,这云卿浅不知为何,不敢自己动用内力,一直靠穆容渊的协助。   她大胆的猜想一下,或许是平妖铃的力量与这七星塔相冲。   既然如此,若是雪崩了,云卿浅想要逃跑,就要依赖穆容渊,可穆容渊一路上为云卿浅取暖已经消耗过半了。   所以,在雪山下面动手,是她最好的机会。   而且她现在正和穆容沉、冥楼,循环内力,只要她将他们二人的内里截住片刻,就可以用这股力道攻击雪山,至于能造成多大的雪崩,就要看运气了。   此刻的穆容清,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只想着如何把云卿浅埋进去,却没想到自己是不是能顺利脱身。   她不着痕迹的放缓脚步。   穆容沉和冥楼以为她体力不支,也没有过多怀疑,两个大男人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弱女子。   走在他们和云卿浅中间距离拉开十步开外的时候。   穆容清在体内截住了穆容沉和冥楼传来的内力,没有继续循环。   还不等二人发现端倪,穆容清便忽然假装脚下一滑,然后松开二人的手,自己摔坐在雪地上,顺势甩出一掌。轰的一声,打在远处的山壁上,惊起一大片的雪花。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容清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然而片刻之后,雪山的山尖上开始有了一层层浪花一般的翻腾。 第516章 雪崩(1更)   云卿浅心里一惊,她心中明白,即便是他们这些人都身怀绝技,也绝对无法与大自然的力量抗衡,他们能做的就是先迎接灾难,然后自救!   “走!”穆容渊拦住云卿浅的腰身,开始逃走,其他人也纷纷用轻功飞掠,然而他们的速度还是远远不及身后的雪崩。   情况危机,云卿浅连忙开口道:“若是被雪埋住,记得蜷缩成一团,雪崩停下再伸展四肢,然后在手心吐口水,口水往哪个方向流,手脚就朝反方向努力挖雪,一定不要停下来!”   几乎是云卿浅的话音一落,那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的雪崩便扑面而来。   众人用内力跃起。然而雪崩的面积太大了,犹如一道飓风卷起的海浪,像一面高耸的城墙一样,朝着众人拍过来,那高度远远超过了众人飞掠的高度。   呼的一下,一大片雪花扑向众人,把所有人都埋在了雪层下面。   黑暗之中,云卿浅能感受到穆容渊一直没有离开她,甚至在用身体保护她。   可他已经消耗的够多了,云卿浅不忍心让他内力虚空。   云卿浅不着痕迹的释放一些平妖铃的力量,将穆容渊的真气推了回去。   穆容渊在感受着身体上的积雪压力,一时间倒是没有注意到云卿浅的小动作。   耳边是轰隆作响的雪崩声,身上是越来越沉重的积雪。穆容渊撑着身子,尽量与云卿浅保持距离,不让她被压着。   继续的压力,他可以承受,但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却让他手足无措。   一直到外面轰隆的声音渐渐消失,身上的负重也不再增加的时候,穆容渊才低声道:“呼……呼……卿卿……”空气稀薄,穆容渊有些气喘。   云卿浅连忙回应:“我在,我没事,别说话!”说的越多,空气消耗越快,他们要保持体力,尽快脱险。   云卿浅伸出手,在黑暗中,摩挲道穆容渊的脸颊,开口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穆容渊嗯了一声,不过他没有吐口水,而是顺势捏起一把雪,让雪在手心中融化,融化的积雪流向的方向,让穆容渊准确的找到了正确挖雪的地方。   穆容渊刚想一掌劈开积雪,云卿浅便想到了他的心思,连忙开口道:“不能用内力,万一造成二次雪崩,我们就……就……来不及……来不及出去了。”   空气越来越稀薄,云卿浅说话都有几分气弱。   穆容渊听了云卿浅的话,连忙收回了真气,开始用手扒雪。   为了不让穆容渊消耗过大,云卿浅放在他身上的小手,不着痕迹的给他渡入真气。   与此同时,云卿浅也感受到,自己左手腕内侧那个用来压制妖性的银针,开始有往外钻的迹象。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没有停下渡真气的动作,她必须要保证穆容渊能活下去。   ……   其他人也同样被困于黑暗中,但是他们都记住了云卿浅的方法,在雪堆里,清楚的知道了正确的逃生方向。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云卿浅觉得窒息的感觉令她有些神识不清的时候,一道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呼啦一下,穆容渊推开了头顶的积雪,一道明亮的光罩在了二人的脸上。   穆容渊先是从雪坑中挣脱,然后连忙将云卿浅也抱了出来:“卿卿,卿卿……”   云卿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很快便从缺氧的状态缓了过来。   然而她一睁开眼,最先看到的不是穆容渊焦急的神色,而是他嘴角来不及擦去的血。   穆容渊受伤了!!   “子衿!”云卿浅瞬间清醒了,伸手摸向穆容渊嘴角的血珠。   穆容渊双唇紧抿,似乎在极力隐忍。云卿浅连忙伸手点了他胸前两个大穴,穆容渊噗的一口吐出一口淤血。   他确实受伤了,雪崩下来的不是温柔的雪花,还有很多结成一坨一坨的冰坨和雪块,穆容渊为了不让云卿浅受伤,便俯在她身上,用后背接受了这些数不清的撞击,所以才会受伤。   一口淤血吐出之后,穆容渊感觉气血顺畅了许多,虽然后背的剧痛没有缓解,但是呼吸总算不憋气了。   云卿浅挣脱穆容渊的怀抱,焦急的跪在穆容渊身旁,开口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穆容渊拉住云卿浅的手,将人重新拉入怀中,开口道:“无妨,这么冷的天,你若脱了我的衣衫,我怕是要冻死了。”这是借口,但也是事实。   若是穆容渊的声音不是这么虚弱的话,说不定还有几分说服力。   可眼下他气虚血弱的样子,让云卿浅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她心痛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云卿浅拿出怀中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给穆容渊擦干净嘴角的血液,刚想再说点什么,眼神却瞟向了旁边的白雪。   看到白雪的那一刹那,云卿浅猛地瞪大眼睛。   穆容渊见云卿浅表情惊讶,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卿卿,哪里不舒服么?”   云卿浅收回眼神,心疼的看着穆容渊,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估计她舒不舒服!   是,她确实不舒服!   云卿浅拿着穆容渊的手,自己按在自己胸口,语气哽咽的说道:“没错,我不舒服,我这里不舒服!子衿,不要让我心疼好么,我的心……真的很不舒服。”   云卿浅几乎哽咽,却倔强的不想哭出来。   手上传来了急促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可穆容渊却生不出半点旖旎的心思,只有满满的怜爱和心疼。   她心疼他,他又何尝不是。   “对不起卿卿,让你担心了,不会了……不会有下次了。我们都要好好的,一起离开。”   云卿浅将脸缓缓贴在穆容渊的胸膛上,对于那一句“一起离开”云卿浅只轻轻嗯了一声,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闪烁。   ……   在云卿浅用妖力的协助下,穆容渊又调息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   二人起身,准备找找其他人。   “子衿,我知道这一层的答案了。”   穆容渊有些惊讶,忽然回想起刚刚云卿浅在他怀抱中露出那个震惊的表情,想来那时候就是她想出答案的时候。   穆容渊沉吟片刻,开口道:“先不要说,我们找一下,看看其他人还活着么。”   云卿浅点点头,然后咬牙道:“我倒是希望穆容沉和穆容清都死了才好,没有他们搅风搅雨,朱厌永远别想出来。”   不等穆容渊开口回答,穆容沉那讨厌的声音便想起来了:“抱歉,又让你失望了。”   穆容沉款款走来,竟然不带丝毫狼狈,想想也是,他手上已经有五大神力了,还不至于死在这种雪崩之中。   再看他身后的穆容清和冥楼,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穆容清似乎是伤了左臂,右手一只扶着左臂,左臂无力的下垂,多半是骨折了。   冥楼好一些,可脸颊上也有淤青和干涸的血渍,看来也受了点伤。   云卿浅没有理会他们,拉着穆容渊的手四处寻找白若、百里挑一、和绮梦三人。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大喊,却一直没有回应,   云卿浅有些愤懑,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找不到,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个会被憋死的。   穆容渊开口柔声安抚道:“别急,我来试试。”   穆容渊话音一落便要用风力渗透到雪堆中找人,然而他重伤未愈,云卿浅如何舍得让他再消耗内力。   云卿浅连忙阻止道:“不行,你不能这样!”云卿浅说完之后就看向穆容沉,开口道:“穆五爷,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第517章 染血的布条(2更)   穆容沉挑眉看向云卿浅,又看了看脸色泛白的穆容渊,冷笑道:“想让我出手救人?可以啊,用你来做交换!”   “你做梦!”穆容渊怒斥道。   云卿浅拉住穆容渊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然后对着穆容沉开口道:“我已经知道如何离开第五层了,若是你将他们三人救出来,我将答案告诉你们,我们一起去第六层,若是你不肯救人,那么我就只能和子衿二人上去了,至于你们三人,我就爱莫能助了。”   穆容沉探究的看向云卿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她口中话的真伪。   若说不相信云卿浅,可她一路上表现的聪慧又不得不让人折服。   可若说相信云卿浅,穆容沉又不大放心,毕竟云卿浅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的杀意。   她会那么好心吗?   见穆容沉犹豫不决,穆容清开口道:“五哥,不能相信她!这个妖女诡计多端,她怎么会好心帮我们,她要杀我们都来不及。”   云卿浅看向穆容清,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很想杀你们,尤其是你,穆容清,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害人终害己,你以为一条手臂骨折了,就能掩盖住你制造雪崩的事实了么?你最好祈祷白若他们没有事,若是他们死了,你看看穆容沉护不护得住你!”   云卿浅这番话说的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比这冰天雪地的雪花更加阴寒,刺的穆容清从心里忍不住发抖。   因为云卿浅说完这番话之后,穆容沉也朝她投过来责备的眼神。   穆容清胆颤的想着,穆容沉不是护不护得住她,而是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护着她!   “原来是你!”穆容渊咬牙道。   穆容清连忙开口解释:“不……不是,不是,这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穆容沉深吸一口气,才压制住对穆容清出手的冲动,穆容沉转头看向云卿浅,又看了看有些虚弱的穆容渊。   穆容渊如今这样的状态,肯定是在这冰天雪地带不了多久的。   如此说来,云卿浅说她有办法离开,多半是真的,就算是为了穆容渊,她也会想尽办法离开。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穆容沉调动了风神之力,浑厚的风元素之力探入雪地中。   雪崩的积雪虽然非常厚重,可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风。   只过了片刻,穆容沉便寻到了三人的位置,值得庆幸的是,三个人被埋在了一起。   “在那!”穆容沉射出一枚三棱镖,插在雪地中。   云卿浅和穆容渊连忙上前,冥楼也出手帮忙,很快便看到了被埋在下面的三个人。   白若和绮梦面朝上,百里挑一面朝向,趴在二人身上,呈现保护的姿态。   看到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云卿浅忍不住皱了皱眉,连忙伸出手去探他们的鼻息。   还好还好,只是昏迷了,人还活着。   确定三个人没事之后,云卿浅才看向受伤比较严重的百里挑一,她真没想到,像百里挑一这样一个花花公子,竟然也有舍身救人的一幕。   穆容沉已经帮忙找到了三个人的位置,想来他是不会那么好心消耗内力去让三人苏醒了。   可如果不让他们苏醒,他们很快就会冻僵的。   穆容渊现在受伤,也不能用内力,所以能出手救人的,便只有云卿浅了。   云卿浅刚要动手,穆容渊就拉住了她,不赞同的摇摇头。   因为穆容渊知道,这七星塔就是锁妖塔,云卿浅能进来,肯定是莫寻用了什么办法,而这种办法,应该是让她不要用平妖铃的力量。   虽然云卿浅一直没有细说,可他又怎么会猜不到。   穆容沉、穆容清和冥楼也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的互动。   穆容沉疑惑的蹙眉,似乎有些想不通云卿浅为什么犹豫,难道她不能用内力?   穆容清则是心中更加确定,云卿浅确实无法用内力,虽然她不明原委,但是却可以确定云卿浅在这七星塔里,不能随心所欲。   至于冥楼,他只单纯的认为是穆容渊心疼云卿浅,不忍她消耗过多。   冥楼抿了抿嘴唇,开口道:“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如让我来。”   冥楼有些希冀的看向云卿浅。   可惜云卿浅注定会让他失望了。   云卿浅冷声道:“我信不过你!”云卿浅话音一落,平妖铃已经出现在手心上,一道金光从平妖铃里射出来,分成三路,照射在三人的身上。   云卿浅一方面小心翼翼的救人,一方面感受着左手腕渐渐往外钻的银针。   眼看着银针要破皮而出了,云卿浅一把收回了平妖铃,而与此同时,三个昏迷的人,醒了两个,只有比较虚弱的绮梦,还在沉睡。   百里挑一醒来之后,便捂着胸口,忍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一口鲜血将面前的雪地染红。   “你怎么样了?”云卿浅问道。   百里挑一擦了擦嘴角的血,妖冶的笑着:“真没想到,你还有救我的一天。”   不等云卿浅回答,穆容渊便将云卿浅揽入怀中,然后淡淡说道:“因为白邡。”   这百里挑一是白家人,白家的诅咒自然是爱上君家的女子,所以百里挑一的心思,不用说,穆容渊也明白。   他既然明白,就不能给百里桃一任何遐想和希冀,一丝一毫都不行。   百里桃一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没有再看那相依相偎的二人。   白若苏醒后,盘膝而坐调息了片刻,感觉身体没有大碍之后,才对百里挑一开口道:“多谢。”   若不是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那么眼下吐血的就不止是一个人了。   百里桃一笑了笑,没有过多回应,而是开始给绮梦渡气,人是他带来的,忠心耿耿的待他,他总不能弃之于不顾。   只是百里挑一刚提气,就感觉气血翻涌,胸口钝痛,他明显伤的不轻。   白若见状开口道:“你静坐调息,这里我来。”   白若将绮梦扶着盘坐而起,开始给她治疗,大约过了一刻钟,绮梦终于缓缓苏醒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算暂时脱险了,只是情况越来越不利了,他们众人当众,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尤其是穆容渊和百里挑一,伤势还比较严重。   剩下的两层,也不知能不能过得去。   “云卿浅,现在你该说出答案了吧!难不成,你在蒙骗我们?”穆容清捂着手上的手臂,咬牙切齿的说着。   云卿浅没有理会她,而是看了看众人的衣服,最后将目光定在白若身上。   “白若,我需要你内裙裙摆的一些布料。”   白若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可还是弯腰撕开一块裙摆给云卿浅。   白若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裙,内裙的材质是半透明的白纱,云卿浅将这块白纱撕成了碎布条,每个人分了一条。   众人疑惑的看着手上的布条,不明白云卿浅要做什么   所有人拿到布条之后,云卿浅开口道:“将血液涂在布条中间,涂抹的范围要能遮盖住双眼,涂抹好之后,将布条绑在眼睛上。”   “为什么?”穆容清质疑道。   云卿浅冷声道:“你不想做,可以不做,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你……”穆容清还想争辩几句,可是看到其他人已经毫不犹豫的咬破自己的手指,照做起来。   云卿浅话音落下也准备咬破自己的手指,然而还不等她行动,穆容渊已经将染了自己鲜血的布条放在她手上,顺势抽走了她手上的那一条没来得及染血的。 第518章 七星塔六层(1更)   云卿浅愣了愣,刚想说自己来,就听见穆容渊开口道:“卿卿,你就心疼一下我吧,你受伤了,可比我受伤,更让我更加难受……”   听到穆容渊毫不掩饰的情话,众人面色各异,有不屑的,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苦笑的。   只有云卿浅,心头暖意融融。   ……   片刻后,所有布条都染了血,众人按照云卿浅所言,将布条绑在眼睛上,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目一片猩红。   面料轻薄透光,染了鲜血之后,挡在眼前,众人看到的便不再是雪地雪山和雪花的白色,而是全部变成红色。   众人有些疑惑的看向云卿浅,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没有见到绿洲啊。   云卿浅开口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物,一炷香之后,再拿掉布条。”   除了云卿浅之外,其他人用的都是自己的血,所以也不担心云卿浅会做什么手脚,听云卿浅这么说,众人便纷纷点头,凝视着眼前的猩红色。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度一点点降低,积雪一点点加厚。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最先沉不住气的是穆容清,她大声怒斥道:“云卿浅,你根本就是在故作玄虚,哪里有什么绿洲!”   伴随着她的叫喊声,她猛地扯下自己眼睛上的布条:“我看你就是在……”   当穆容清拿下布条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口中的辱骂之词,顿时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满目的绿色,所有的白色,竟然都变成了绿色?!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穆容清目瞪口呆的样子,众人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有人纷纷拿掉眼睛上染血的布条,然后发出一声声惊叹。   果然是绿色,全部都变成了绿色。   雪山是绿色,积雪是绿色,就连漫天的雪花都变成了绿色的小花。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看到了绿洲,对不对?”云卿浅开口问道。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云卿浅朗声道:“守塔人,我们找到了绿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卿浅话音一落,那守塔人难听的声音便响起,似乎非常急切:“桀桀桀桀,小丫头,你可真是多智近妖,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   云卿浅冷笑一声,开口道:“那还真要多感谢穆容清呢,若不是她制造了雪崩,若不是雪崩让子衿受伤吐血,我也不会被那一口口的鲜血蒙了眼。而当我将视线从鲜血上转移开之后,却发现白雪变成了淡绿色。虽然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但是我曾经记得,童年时候,我和娘亲外出游玩躺在草地上,娘亲用树叶遮住了我的眼睛,以免阳光刺目,阳光被树叶遮成绿色的光线,投射在我的眼睛上,等我拿掉树叶之后,天空的白云都变成了红色。所以我想,反之,应该亦然。”   众人真是连惊叹都忘了,竟然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而云卿浅竟然能想到这么神奇的方法。   若是没有云卿浅的聪慧,他们想破头怕是也想不出这种方法。   守塔人冷笑道:“桀桀桀桀……好聪慧的丫头,但是聪明人更应该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平安离开的机会,想离开的,即刻便可以出塔,平安无事,所受外伤内伤都会瞬间治愈。不想离开的,送你们去第六层,前途凶险,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众人开始有些犹豫,倒是云卿浅冷笑了一下,开口道:“你莫不是怕了?”   这守塔人一路杀了那么多条人命,都没有开口放人离去,如今开口这么说,定然是心中觉得可能拦不住他们了。   守塔人避开了云卿浅有些挑衅的问题,直接开口问道:“可有人要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是百里挑一开口道:“我出去,绮梦一起。”他已经受伤了,留下来帮不上云卿浅,反而可能成为拖累,绮梦亦是如此,倒不如二人先出去。   穆容沉见状,便看向穆容清,开口道:“清清,你也出去。”   “我……”穆容清不想出去,她还没害死云卿浅呢。   可是穆容沉却冷声道:“你手臂骨折了,必须立刻处理,若是伤势耽搁久了,只怕要自断一臂,你舍得?”   当然不舍得!   穆容清抿了抿嘴唇,凑近穆容沉,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他:“五哥,云卿浅似乎不敢用内力,你可伺机而动……”   穆容沉脸色一凛,他本来只是猜想,听穆容清也这么说,便有了八成把握,这云卿浅多半是真的不能随意用平妖铃了。   “我自有分寸。”一句冷冷淡淡的话,让穆容清咬着嘴唇,退到一边,然后开口道:“我也出去。”   这样一来,八个人,便只剩下最后五个了。   云卿浅、穆容渊和白若。   穆容沉和冥楼。   穆容沉觉得这个情势对他来说不是很有利,想了想便开口道:“小九看起来伤的不轻,不妨也一道出去?”   这句话一下就说道云卿浅心里去了,云卿浅担忧的看向穆容渊,她确实很想让他出去,可是她也知道,穆容渊一定不会扔下她一个人。   果不其然,穆容渊开口道:“穆家主还是管好自己吧,毕竟穆容清离开了,你可就孤立无援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挑明了穆容沉和冥楼之间的合作关系,并不可靠。   冥楼这个人……亦正亦邪。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看向从头到脚一身黑的冥楼,开口道:“冥少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对冥家最好。”这是要挟。   冥楼要冥家解除诅咒,就必须要听穆容沉的使唤。   冥楼攥了攥拳头,开口道:“鬼域自当以穆家主,马首是瞻。”这算是表忠心了。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该留的留下,该走的走吧!”伴随着守塔人的声音落下,百里挑一的和绮梦消失在众人眼前,奇怪的是,穆容清并没有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场景开始飞速的旋转,很明显这是要到第六层了。   穆容清顿时急了,连忙开口喊道:“为何我没有出去?”   守塔人冷笑了一下:“因为我喜欢双数啊!”   ……   守塔人的话音落下,周围环境开始了熟悉的变化。   穆容渊下意识的将云卿浅搂紧了一些,他受伤了,还不轻,十分担心自己护不住云卿浅,只能用这种本能的方式给自己安慰,也给云卿浅安全感。   云卿浅任由穆容渊抱着,她在他怀中,他包裹着她,而她又何尝不是,站在他身前。他们都存了保护对方的心思。   反观受伤的穆容清,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没能出塔,穆容沉又知道那雪崩与她有关,眼下便是对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了。   一方面要承受手臂骨折的痛苦,一方面又要承受来自内心的忐忑不安,穆容清看看众人,最后只能靠近冥楼一些,试图寻求庇护。   ……   场景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周围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冥楼在指尖燃出一朵妖冶的火焰,蓝色火光将周围环境照亮了,这似乎是个山洞甬道,周围都是山壁,靠近地面的地方长满了青苔,似乎很潮湿。 第519章 凶兽蠪侄(2更)   山洞可容纳二人并排行走,身后是死路,前面有微光。   很显然,众人要向前走。   众人沿着山洞一路向前,大约走了一刻钟,那微光变成了一个光圈,好像是出口。   众人加快了脚步,果然看到了一个洞口,只是……   “这味道……”白若蹙了蹙眉。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是血腥气。”   没错,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走出这个洞口,绝对不是安全,而是危险。但是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我先去看看!”白若开口道。   “我陪你去!”冥楼来到白若身边。   白若没有拒绝,也没有理会。   二人踏出了洞口,很快云卿浅就听到他们隐忍不住的倒抽气声音,他们看到什么了?   就在云卿浅忍不住要开口问的时候,传来了白若的声音:“可以出来了,暂时没有危险。”   众人都听明白了白若的话,是暂时没有危险,不是没有危险。   穆容渊拉着云卿浅走出这山中甬道,入目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仿佛将整个大山腹中掏空了一般。   然而令白若和冥楼惊愕的却不是这里的空旷,而是眼前的景象。   云卿浅看到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巨大的虚影,那虚影半透明的样子,透过它的身体,可以看到在他身后的山壁上有一座大门。   众人顺理成章的便可以想到,那个大门,便是通往第七层的大门。   而这个虚影的样子,实在恐怖。   “这是什么东西?”穆容清有些颤抖的发出疑问。   眼前的东西,看起来像狗,又像狐狸,有九个头,九条尾巴,身形巨大,四爪如猛虎。   它每个头颅都在张大嘴巴,漏出獠牙,拼命的挣脱,仿佛要离开身体一般。   可是明明这么可怕而恐怖的一幕,却没有任何声音,整个山洞中,安静的针落可闻。   “这是蠪侄。”穆容沉蹙眉道。   “蠪侄?”冥楼疑惑:“蠪侄不是死了很多年了么?”   这蠪侄也是十方凶兽之一,比起朱厌来,它更加强大,也更加不受控制,所以才会死的那么早。   云卿浅看了看周围,空空旷旷的山洞,除了大一点,没有任何其他异常,那这浓重的血腥气,必然就是从这蠪侄的虚影中散发出来的。   可它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而且除了那个九个头在不停耸动挣扎之外,身体其他部分,似乎并不能动。   这一层的考题又是什么呢?后面那个大门,是不是通往第七层的出口?   就在云卿浅疑惑的时候,守塔人的声音响起了:“看到你们眼前的大门了么。”   众人身子一凛。   守塔人继续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是最后一关,第七层没有任何危险,只要你们能活着走出这个大门!”   “什么叫活着走出?你要我们和蠪侄对打么?那不如直接杀了我们算了!”冥楼冷声道。   守塔人阴恻恻的笑着,开口道:“桀桀桀桀,一路走来,你们都没发现么,想要离开七星塔,靠的可不是蛮力。”   不等众人再开口说什么,守塔人便继续道:“眼前的东西是蠪侄虚影,它不能走动,不能攻击。能打开它身后大门的钥匙,就藏在它其中一个头颅的舌根下,想要拿到钥匙,就要拔了它的舌头。”   这虚影不能动,不能攻击,似乎这个考题不是很难。   云卿浅摇了摇头,绝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守塔人继续说道:“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它的虚影会化为实体,到时候你们就永远无法离开七星塔了。去寻找你们的九死一生吧,哈哈哈哈!”   守塔人话音一落,一个香炉凭空出现,一炷香插在里面,已经点红了香头,开始焚烧起来。   穆容渊脸色一沉,开口道:“卿卿你看。”   云卿浅顺着穆容渊的视线看向蠪侄虚影,发现它巨大的虎爪已经开始实体化。   “啊,糟了,它在变成实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拿!”穆容清话音一落,便飞身而起,她急于证明自己还是有用的,更加急于让自己脱险。   “慢着!”云卿浅极力呵止穆容清,然而穆容清又如何会听她的。   或者说,如果叫住穆容清的是旁人,穆容清或许真的会停下,可偏偏是云卿浅,她就绝对不会随了云卿浅的心意。   穆容清一道风刃射出,蠪侄九个脑袋最右边的这一个,受到了袭击,伸出口外的长舌被齐根消掉,暗红色的血液洒向地面。   众人忍不住惊讶,这虚影竟然也有血可流。   然而舌头下面,却并没有后面大门的钥匙。   穆容清有些失望,却不气馁,立刻就要朝着第二个头颅进攻,然而这次是穆容沉叫住了她。   “住手!”穆容沉的声音中带着急切和惶恐。   穆容清狐疑的回头看向穆容沉,就发现所有人都在惊愕的看着蠪侄虚影。   随着那一炷香的燃烧,蠪侄只有几个脚趾变成实体,然而穆容清刚刚攻击,消掉了蠪侄的一个舌头,直接让蠪侄四肢,都变成了实体。   众人忍不住倒抽气,白若咬牙道:“因为你的愚蠢,我们已经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穆容清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我……我……五哥,我……”穆容清上前欲对穆容沉解释。   然而穆容沉的忍耐,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耗尽了:“闭嘴!滚开!”   他本以为自己一直喜欢的这个女人,就算没有云卿浅那么聪慧,也要比普通女子强上百倍,可如今看来,她简直就是愚不可及,连白若的沉稳都没有,拿什么去和云卿浅比。   穆容沉脸色阴沉的咬着牙,似乎觉得与穆容清有过夫妻之实,都是极大的侮辱。   穆容清心中迅速便凉,因为她看懂了穆容沉的表情,她了解他,所以更加恐惧,那个表情代表着他的厌恶和放弃,他要放弃她了……他要放弃她了!!!   这怎么可以?!!   穆容沉没有再理会穆容清,只开口道:“看来我们没有选错的机会了,再选错一次,它或许就会全部变成实体了。”   冥楼皱眉道:“还有八个头颅,要选那个?”   穆容渊开口道:“古籍记载,蠪侄往往是九只一起行动,一只雌的,体型很大,八只雄的体型比较小,雄的很多时候趴在雌的背上一起行动,而且身体非常细长,所以蠪侄一般被认为有九个脑袋九条尾巴。”   白若接话道:“依你所言,或许在那雌性的口中?就是中间这个最大的?”白若伸手指向那个最大的头颅。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实话实说到:“我不确定。”   众人脸色凝重,确实很难确定,而且……他们已经没有再犯错的机会了,若是再选错一次,蠪侄真的变成实体了,他们谁都逃不掉。   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那柱香越少越短,整个山洞中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 第520章 癫狂的穆容清(1更)   眼看着蠪侄身体已经实体化到躯干部分了,云卿浅咬咬牙开口道:“我来试试。”   旁人还没说话,穆容清便开口道:“不行!什么叫试试,再试一次,万一不成功,我们都要死了。”   虽然眼下众人都不喜欢穆容清,但是她说的话却是真的,看情况,他们的确没有再试一次的机会了。   冥楼想了想开口道:“卿浅,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大家探讨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云卿浅身上。   其实说出来也无妨,只是……   云卿浅看了看穆容清,又看了看那蠪侄,心中有些不放心。   她的方法对还是不对,只有试过了才知道,若是说出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或者被这无处不在的守塔人听到了,那这方法可能就没用了。   不等云卿浅开口回应冥楼的话,穆容渊就把云卿浅拉到身后,冷笑着说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大可以去试,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不阻拦。可若想让卿卿出手,那你们就管好自己的嘴,少废话!”   其他人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倒是云卿浅低头笑了笑,穆容渊说的没错啊,他们夫妻二人,生同衾,死同穴,只要在一起,旁的有什么可曾在乎的,让他们去试好了。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白若开口道:“我相信云姑娘。”   紧接着冥楼也开口道:“卿浅,你去试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穆容清有些急了,怎么她勇于犯险的时候,各个都指责她不对,云卿浅要去的时候,哪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众人也出言相帮,这是什么道理?   穆容清看着穆容沉,期盼着从他口中说出一句公道话,然而穆容沉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穆容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看向云卿浅开口道:“浅儿,去吧,我们都相信你。”   他们都相信云卿浅,所以就都不相信她么?   穆容清感觉自己要癫狂了,要爆炸了,凭什么,这都凭什么,一个是她的大哥,让她为家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一个是她委身的男人,曾经口口声声说过山盟海誓,那些忠贞不渝的情话,现在都变成了谎话了吗?   “你们都疯了吗?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要相信她?!难道就因为她长了一张妖媚惑人的脸吗?!”穆容清大喊道。   白若淡淡道:“我们只是选择相信聪明人罢了。”   没有人想死,既然要赌命,谁不想买赢面大一些的,不相信一路以来带他们脱险的云卿浅,难道要相信没脑子的穆容清么?   白若一句话,把穆容清瞬间堵得哑口无言。   可嘴上虽然败了,心里的恨意却愈发浓重了。   家族的放弃,爱人的抛弃,众人的摒弃,她一切一切的苦难都来自于云卿浅,若是没有云卿浅的出现,她岂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响起云卿浅前世的记忆,穆容清就气得呼吸困难,那受尽折辱的人明明就应该是云卿浅,享受穆容渊呵护的人明明就应该是她穆容清。   都是因为她重生一世,才会变成这样,只有让她死了,才会拨乱反正。   想到这里穆容清把心一横,心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云卿浅,哪怕……同归于尽!   ……   众人都想活,没有人猜到穆容清会想死,所以也没有人去注意她,而是期待着云卿浅的表现。   云卿浅朝着蠪侄虚影走了几步,轻轻一挥手,一排水刃出现在言情。   众人打眼一看,一共八枚,难道说云卿浅想要一次性将把个头颅的舌头都切下来么?   这……这似乎是一个办法,但是这办法行得通么?   众人忍不住有些担忧,但是却默契的没有开口阻止。   只见云卿浅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唰的一下,八枚水刃飞速射向蠪侄的八个头颅。   穆容沉眼睛一眯,然后惊声道:“她在寻找哪个头颅会闭上嘴。”   没错!   云卿浅正是这样的心思,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遇到威胁的时候,都会本能的回避。   那个钥匙是他们求生的路,却也是蠪侄重获自由的筹码。   若是被抢走了钥匙,它就错过了这一次恢复自由的机会,所以,它一定会拼命保护好钥匙。   为什么钥匙含在口中,却九个头颅都要张着嘴,很明显是为了吸引众人去攻击其他的头颅。   而那真正含着钥匙的嘴,当有威胁出现的时候,一定会本能的合上。   果不其然!!   左属第三个!!   众人都猜到了云卿浅的心思,也都看到了左边第三个头颅的异样,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并没有完全闭合,可以足够证明它的不寻常!   云卿浅心中一喜,立刻将那些堪堪抵达所有头颅的水刃去掉,只砍向这左边第三个。   水刃唰的一下滑过,一条滑腻的舌头坠落,舌根下面果然有一柄金灿灿的钥匙。   一条水龙顺势而入卷了那柄钥匙便要出来,然而与此同时,山洞里出现了白若的惊呼声。   “穆容清,你要干什么!”白若捂着胸口摔坐在地上,很明显刚刚被穆容清偷袭了。   众人闻声望去,穆容清此刻已经飞身而起,发射处无数的风刃射向蠪侄和云卿浅。   “穆容清,你疯了!快住手!”冥楼大喊着,并且想出手阻止,然而穆容清疯狂的朝着他射出一道道风刃,让他竟然有些应接不暇。   “清清!你干什么?”穆容沉也开口质问着,但是他却没有贸然出手,在这山洞里打斗,任何一点差错,都会殃及蠪侄,若是蠪侄恢复实体,谁都别想好!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穆容清有些癫狂的声音响起:“干什么?哈哈哈哈,你在问我干什么?哈哈哈哈,那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没有人希望我活着,那么大家就一起去死好了,一起去死好了!哈哈哈哈!”   穆容清话音一落,数不清的风刃猛地刺向云卿浅和蠪侄虚影。   “卿卿,小心!”穆容渊大惊失色。   云卿浅的注意力都在那钥匙上,一时间竟然无法分神来躲避穆容清的风刃。   穆容渊见状飞身而起,不顾那些朝着他飞来的风刃,直接将云卿浅抱在怀里,用身体来保护她!   眼看着那些风刃就要刺入穆容渊的后背,云卿浅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一幕,与当初白邡救她的一幕,何其相似。   不行!不行!不行!   她不能让穆容渊死!绝不可以!   云卿浅右手一番,直接祭出平妖铃。   叮铃铃一声脆响过后,一道道犹如水波的内力将那些风刃打散。   云卿浅的水龙也卷来了那一把开门的钥匙,然而本就重伤未愈的穆容渊,还是被一些来不及挡开的风刃伤了,而那蠪侄,也在穆容清的刺激下,全身化作了实体!   “嗷呜——嗷呜——”   一声声咆哮,一声声嘶吼,一阵阵的地动山摇。   所有人都惊愕在原地,因为那蠪侄真的恢复本体且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钥匙在我这,快跑!”云卿浅话音一落,便扣着穆容渊的腰,辗转腾挪朝着蠪侄身后的大门而去。   其他人自然也不再耽搁纷纷向前。   坏就坏在,那个大门就在蠪侄身后,让他们不得不与蠪侄正面相交。   “跑?哈哈哈,本座等了几万年才等到你们这些可口小菜,怎么会让你们跑?”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也是蠪侄的声音。   “就是~想要跑,简直笑话!咯咯咯咯!”这是一个婴孩的声音也是蠪侄的声音。   “咳咳咳,快,老夫要吃那个白头发的,看起来就秀色可餐!”这是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也是蠪侄的声音。 第521章 快跑!!!(2更)   一个妖兽身上发出九种声音,而且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穆容渊和云卿浅相携朝着蠪侄身后飞掠,在余光扫到的地方,穆容渊发现了蠪侄的破绽。   “它刚刚变成实体,身体活动僵硬,只有尾巴灵活,大家飞掠的高一些,它暂时无法跳跃!”穆容渊一边说道,一边聚集风元素之力将自己和云卿浅拖高。   云卿浅双手怀抱在穆容渊的腰间,紧紧靠在她怀中,她被穆容渊保护着,而穆容渊却能感受到,来自于云卿浅的源源不断的内里。   他在被她支持着!   “卿卿,我没事,你不要消耗太多……”穆容渊开口道。   云卿浅摇头道:“我没事,你受伤了,不要硬撑。”   “好!我不硬撑!”穆容渊回答的干脆而痛快,可云卿浅知道,他只是想让她安心罢了。   蠪侄的九条狐狸尾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嗖嗖嗖,抽打的众人根本无法靠近它身后的大门。   轰隆隆,哐当当!   整个山洞被蠪侄击打的暴土扬尘,碎石林立,仿佛要塌陷了一般。   “不知道这山洞能支撑多久!我们得快些!”冥楼在堪堪躲避一块到时候之后,心有余悸的开口道。   “合力一下,捆住它的九条尾巴!”白若话音一落,一条水龙已经射出去。   穆容沉也知道现在不是算计的时候,立刻放出风元素。   冥楼也射出一道道冥火,刺向蠪侄九个头颅上面的眼睛。   穆容沉开口道:“小九,快带浅儿去开门!”   只有门开了他们才能迅速逃生。   穆容渊没有回话,却也没有错过众人给他们二人争取来的一线生机。   穆容渊扣住云卿浅的腰,开口道:“卿卿,闭上眼!”   云卿浅想也没想就把眼睛闭上了,穆容渊调动体内所有的风元素之力,在脚下无形推动,唰的一下,势如破竹的射向蠪侄。   云卿浅感觉脸上被劲风划的生疼,可见穆容渊的速度有多快。   眼看着二人就要和蠪侄擦肩而过了,蠪侄的前爪忽然抬起一只。   “小心!”白若大喊道。   穆容渊,抱着云卿浅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一击,然而他的后背却还是被蠪侄的一根指甲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云卿浅环抱在穆容渊腰上的手,感受到一滴滴带着体温的液体滴落上去。云卿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刚要睁开眼睛,穆容渊就开口道:“卿卿,相信我!”   云卿浅几度哽咽,她知道,穆容渊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就算他猜不到她为什么不能用平妖铃,他也一定看出了她的为难。   他就是这样,总是做得比说的要多,他也从来不怀疑她的用心,不怀疑她的言行举止,在他面前,她不用为自己的任何行为做解释,因为他无条件的相信她。   “子衿……这样的你,让我好舍不得……可这样的你,又让我不得不舍得。”云卿浅感觉自己脸上在流泪,心中在滴血。   穆容渊再次提气,这一次他没有如刚刚告诉众人那般,飞身而起,而是出其不意的从蠪侄四肢下面的腹部穿梭而过。   蠪侄的九条尾巴被捆在一起,另外三只爪子还有些僵硬,根本没办法阻止二人的举动。   “卿卿,开门!”穆容渊开口道。   云卿浅猛地睁开眼,将手中钥匙插入铁门的钥匙孔中。   咔哒一声脆响,似乎是响在众人的脑海中,令众人都心中一喜。   巨大的铁门,在钥匙插入之后,开始向两边展开,轰隆隆的声音,刺激的蠪侄挣扎的更加疯狂。   眼看着,铁门已经大开了可以容纳一人进去的空隙,一直躲在角落穆容清,忽然闪身出来,三道风刃分别射向白若、冥楼和穆容沉。   “唔!”三人接连闷哼出声。   蠪侄瞬间挣脱了束缚。   “穆容清!你疯了么!”穆容沉怒斥道。   穆容清哈哈大笑道:“是啊,我疯了啊,哈哈哈!你们不给我活路,我也不给你们生路,我们就死在一起吧,死在一起吧!”   现在的局面,只有穆容渊和云卿浅二人在大门口,也只有他们才有最后的生计,其他的几个人都被蠪侄巨大的身体挡住了。   他们可以选择生,没有人会说他们自私,求生是人的本能。   他们也可以选择救人,但是蠪侄的强大,又岂是他们二人能抗衡的。   穆容渊低头看向云卿浅,只一眼,他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卿卿,我……”   “好!”云卿浅答应了,甚至没有等穆容渊说清楚意图,她就答应了。   她答应的干脆利落,反而让穆容渊猝不及防的疑惑了。他想让她先走,她竟然会答应?   果然,下一刻穆容渊就听到云卿浅开口道:“子衿,这世上除了你,我不愿亏欠任何人,因为他们都是外人,只有你是我的自己人。”   云卿浅话音一落,平妖铃已经出现在手上。   上古神器,与天地同生,它可以压得住朱厌,定然也能控制一下蠪侄,只是不知道这控制的时间,是多少。   云卿浅不由分说的点了穆容渊的穴道,在他震惊的眼神下,将他推入那敞开的大门中。   与此同时云卿浅大喊道:“白若,带他走!”   云卿浅飞身而起,将平妖铃射向蠪侄的头顶,一道金光落下,疯狂的蠪侄瞬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原地。   众人片刻都没有耽搁,一个个飞身进入了大门里面,只有穆容清刚刚在暗算众人的时候,被蠪侄的一条尾巴扫到,现在摔在地上,起不了身。   眼看着所有人都要得救了,穆容清心里更加慌乱了。   “不,不要,不要丢下我,救救我,救救我……”穆容清趴在地上请求着。   云卿浅冷眼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这个女人,死有余辜。   众人通通进入大门之后云卿浅才猛地收回平妖铃,一个闪身躲进大门内侧,她顺势拔下了钥匙,巨大的铁门轰隆隆的开始缓缓闭合。   眼看着就要关上了,一个巨大的虎爪砰的一声,伸了进来,卡在了门缝当中,竟然是那蠪侄还不肯死心!   “想跑,没有那么容易!”   “想跑,没有那么容易!”   “想跑,没有那么容易!”   ……   九个音色各异的声音同时响起,惊得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云卿浅本来以为众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可是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们还站在原地。   云卿浅厉声道:“还在等什么,快走!”   白若扶着昏迷的穆容渊,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这里有两条路。”   云卿浅一边用平妖铃继续压制蠪侄,不让它那么快打开大门,一边回头看向众人身后,果然是两条路。   准确的说,是两个台阶,左边向上,右边向下。   他们所在是第六层,自然要选向上的。   可是……   云卿浅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让她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只是片刻,她便做出了决定。   云卿浅大喊道:“上楼,快!”   经过一路上种种磨难,已经没有人对云卿浅的能力产生质疑了,众人立刻不再耽搁,纷纷走上了左侧的楼梯。   他们只走了五六个台阶,身形便消失在眼前,云卿浅知道,他们离开了。   云卿浅回头看向还在制衡蠪侄的平妖铃,卿卿一挥手,将平妖铃收回手上。   在平妖铃再次落入她掌心的时候,左手手腕内侧的银针,叮的一声,应声而落。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一种恶意深深的力量。   轰隆一声! 第522章 它被骗了(1更)   蠪侄一爪子将铁门掰开了一道缝隙,它巨大的身体虽然无法进入,却伸出了虎爪拍向云卿浅。   云卿浅可以选择上楼,或者下楼,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她无法确定这个蠪侄会不会追出去。   在虎爪砸下来的一瞬间,云卿浅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瞳孔看向那巨大的爪子,竟然让它寸步难行。   蠪侄惊愕的发现,它竟然抵抗不了云卿浅的力量。   云卿浅步步向前,重新走回第六层,蠪侄被她逼迫的步步后退,竟然无法前进半分。   这……这只是一个眼神!   眼看着云卿浅天青色长裙寸寸变成火红色,一头银发也化作黑色,蠪侄竟然感觉到了威胁。   威胁??它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蠪侄开口问道。   云卿浅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趴在一旁半死不活的穆容清,轻轻抬起手,穆容清便落入她的掌心之内。   纤细的脖颈被云卿浅死死的扣住,只要她一个念头,便能结束了穆容清的性命。   穆容清见到云卿浅变成这付模样,开口冷笑道:“咳咳……咳咳……呵呵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用平妖铃的力量,就会变成现在这付鬼样子,而你这付鬼样子,就会被七星塔当做妖,会被永远锁在塔中,对不对,对不对?哈哈哈哈,我知道!”   穆容清猜对了。   云卿浅的手收紧几分,她真的很想杀了穆容清,可她却不想让她死的那么痛快!   “没错,你猜对了,所以,你猜我会怎么对你?”云卿浅的声音平静而冷淡,却莫名的让穆容清心慌。   “你……你要干什么?杀我?你要杀了我是不是?”癫狂的穆容清不怕死,可死到临头的穆容清却忍不住想活。   云卿浅冷笑道:“杀你?我不会那么便宜你的,若是我出不去,你也别想出去,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要承受折磨一天。”   穆容清被云卿浅此刻妖冶而冷冽的样子吓得有些说不出话,因为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倒是那蠪侄有些不满的哼哼:“死丫头,你以为本座打不过你么?本座刚刚苏醒,功力没有完全恢复……”   “我知道……”云卿浅开口打断了蠪侄的话,继续道:“我就是要趁你功力没有恢复的时候……要你的命!”   “大言不惭!”蠪侄气得跺了跺脚,九个声音一起怒斥道。   云卿浅冷笑:“我手上的平妖铃,你应该认得,别说你已经死了,现在残留的不过是你的一缕灵识罢了,就算你没死,我相信平妖铃也一定能与你打个两败俱伤。你觉得呢?”   蠪侄喘着粗气,没有回应。   云卿浅继续道:“像你们这种十方凶兽,都是死而不僵的,只是等待机缘,如今你碰到了我,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机缘,不放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离开,我也不打的你魂飞魄散,让你可以继续在七星塔等待机缘。如何?”   蠪侄继续沉默,可穆容清却不想他们这样说和,她宁可和云卿浅一起死在蠪侄的口中,也不远被云卿浅带走折磨。   穆容清刚要开口大叫,云卿浅就收紧了手指,轻微的咔嚓声,竟然直接卸了穆容清的下巴。   穆容清疼的脸色发白,口水横流。   云卿浅厌恶的将她向身后的大门甩去,直接把她摔在大门旁边。   见蠪侄久久不回应,云卿浅冷笑一下,收回平妖铃,转身淡定的朝着大门走去。   蠪侄的九个头颅开始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要不要放云卿浅走。   然而云卿浅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步伐不缓不急的走到大门面前,淡定的拿出金钥匙,再次打开大门。然后拎着穆容清的腰带带她跨入的大门之内。   进入大门之后,云卿浅也没有急着选择楼梯,而是拔下了金钥匙,定定的看着大门缓缓关闭。   在大铁门轰隆一声,闭合的一瞬间,那蠪侄最大的头颅猛地瞪大眼睛。   该死的,它被骗了!   平妖铃的力量是因人而异的,它确实很厉害,可也要看使用它的人是谁。   刚刚那个少女,不可能将平妖铃完全掌控,她是故意吓唬它的,而它竟然中计了!   蠪侄想发出嘶吼,想再次冲破那铁门,然而一切都晚了。   在铁门关闭的瞬间,他的身体便开始迅速化为虚影,再次受困于七星塔中。   ……   一门之隔的云卿浅,重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最难的一关过去了,她的子衿没事了。   而穆容清心中忐忑又庆幸。   忐忑的是不知道云卿浅会怎么对她,庆幸的是,云卿浅至少没有丢下她。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有一线生机?   云卿浅没空去理会穆容清的想法,她伸手点了她的穴道,看着她口水恒流的样子,忍不住厌恶,便把她的下巴按了回去。   随后便拎着她的衣领,将人拖着朝着右边那个向下的楼梯走去。   为什么选这个?   穆容清大惊失色,她刚刚明明听见云卿浅让众人选左侧的楼梯。可云卿浅现在为什么要选右侧向下的?   穆容清猛地瞪大眼睛,怒声道:“云卿浅,你果然在诓骗我们,你果然存了私心!你要一个人离开七星塔!”   云卿浅没有理会她的咆哮,而是淡定的朝着右侧向下的楼梯走动,一步,两步,三步,大约走了五六个台阶之后,周围的景物开始发生旋转变化。   二人心中明白,他们要到下一层了。   穆容清又哭又笑的说道:“像你这种奸诈的女人,却能轻易迷惑那些愚蠢的男人,可我说的实话,却没有热肯听半句,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云卿浅淡淡道:“看来卸掉你的下巴,并不会让你记住什么是痛,不妨……拔了你的舌头?”   穆容清疯狂的大笑着:“怎么?于心有愧?不敢听实话?小九那么爱你,你却为了利益弃他于不顾,云卿浅,你好恨毒的心啊!”   听穆容清这么说,云卿浅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子衿他确实很爱我,不仅是他,你的大哥冥楼,你委身的男人穆容沉,都对我倾心不已,怎么?嫉妒么?”   云卿浅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穆容清感觉呼吸一窒,血气上涌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云卿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冷笑道:“生气了?难受了?穆容清,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冰山一角,前世你怂恿子衿夺走我的魂魄,今生,我一定让你加倍奉还。”   穆容清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卿浅:“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不与他决裂?你应该知道,他是为了我,才骗取你的魂魄,他最爱的人是我。”   云卿浅笑了笑,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这么轻飘飘的语气,难道云卿浅不在乎么?   穆容清大声道:“不,不可能,你不可能不在乎,这件事就是插在你们二人中间的一根刺,时不时的就会窜出来刺痛你们的心,就算你杀了我,我穆容清也是你们无法否认的存在,我会时时刻刻犹如冤魂不散一般,让你们怀疑对方的真心,质疑对方的感情!云卿浅,你别装了!你在乎,你非常非常在乎!”   云卿浅轻哼一声,回应道:“穆容清,你没有被爱过,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明白,什么叫真爱可以化解一切。追本溯源,或许我和子衿都已经转世百余次了,难道我要去纠结每一世的羁绊么?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我们之间的爱,没有人能动摇。任你如何发疯,也经不起半点波澜。” 第523章 七星塔七层(2更)   她没有被爱过,没有被爱过?没有被爱过吗?穆容清感觉自己被这句话打击的摇摇欲坠。   “我不信,我不信!若是你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骗他们去左侧。你分明就是有私心!”   这句话云卿浅没有否认,只嗤笑道:“那你猜猜,我的私心是什么?”   此时此刻的云卿浅,一袭红衣,墨发如瀑,双目赤红,看起来妖冶又危险,可她的笑容,仍旧有让天地失色的本事。   只是在这笑容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威胁,让穆容清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全身爬满了冷汗,越来越惊恐,她很想再追问一句,云卿浅到底要做什么,可她又不想在云卿浅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懦弱。   她可以输给任何人,可以对任何人委曲求全,唯独不想输给云卿浅!   ……   场景不再变换之后,二人来到了一个空旷的院落。   院落呈现四合形状,正前方一个正房,左右两侧有厢房,院子中间有一颗大树。   大树笔直参天,树冠巨大且呈现圆形,看起来就像有人故意修剪过一般。   除此之外,院中再无其他。   云卿浅拖着穆容清走进了正房查看。   房间窗明几净,家具整齐,就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堂屋一般,没有任何异常。   若非说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个房间,太对称了。   大门敞开,中间是一个八仙桌,摆放了六把椅子。八仙桌后面是主位,两个位置中间放着一个小茶几。   茶几上摆放了两杯茶。   八仙桌两侧是两个耳室,与正厅之间,用两个完全一样的屏风相隔。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两个花瓶、两个博古架、两个香炉,所有的一切,都以大门的中轴线分割,成为左右对称的两份。   此刻二人站在房间里,等待着守塔人的声音。   “这……这是第几层?”穆容清忍不住提问。   刚刚他们在第六层,如果他们下楼,那么就应该是第五层,可是第五层不是雪地雪山么?怎么变成一个房间了?   可如果这是第七层……那么其他人去哪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穆容渊和云卿浅的感情,但是穆容清心里也明白,云卿浅是不会害死穆容渊的。   “唉……”一道粗重的叹声传来,是守塔人的声音。   片刻后,守塔人开口道:“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来到第七层,丫头,你为何不选向上的楼梯?从第六层,到第七层,应该往上走,不是么?”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若是我没猜错,我们刚刚所在的楼层,才是高度上的第七层,而这里,是次序上的第七层。”   穆容清愣住了,有些不明白云卿浅话中的意思,可守塔人却忍不住称赞道:“你是如何猜到,这七星塔,是按照次序,而不是按照高度的?”   云卿浅笑了笑:“因为你说过,你喜欢双数!既然喜欢双数,最重要的东西,想来应该放在最喜欢的地方。所以我猜,这最后一关,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难题,这一关的最大的难题,便是选择。只有选择下到第六层,才是真正的抵达了次序上的第七层。而刚刚那个带有蠪侄的第七层,走上去,应该就是出路了。”   啪!啪!啪!   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守塔人的鼓掌声。   “上一个这么聪明的姑娘,是为了一个男人来闯塔,那么,你又为了什么呢?”守塔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云卿浅开口道:“我要拿这里的木神之力,还要见一个人。”   “你的要求有点多啊。”守塔人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云卿浅继续道:“我放弃登天的机会,只换这两样,”   守塔人阴恻恻的笑着:“桀桀桀桀,丫头,你是妖啊,你哪里来的登天的机会?你根本无法离开七星塔了,那么你还要木神之力做什么呢?你根本无法带走它,看在你聪明的份儿上,我许你住在这一层,瞧瞧,这个房间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可喜欢?”   不等云卿浅有所回应,穆容清就开口道:“她无法离开,我可以啊,我可以啊!我已经到了第七层了,放我出去,离开也好,登天也罢,都行!放我出去!”   穆容清慌乱的大喊着,可守塔人没有跟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云卿浅叹口气,淡淡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妖,所以我也没想过离开,我只是要木神之力,和见一眼那个人而已。”   不等守塔人回到,穆容清就大声道:“我可以出去,放我出去,我可以,你不出去也不要拉着我。”   云卿浅看了一眼穆容清,冷笑道:“我若不出去,你也出不去,漫长的岁月里,我要没日没夜的折磨你,不然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   穆容清被点了穴道,坐在地上完全动不了,可却不妨碍她心头的颤抖。   守塔人迟迟没有给出答案,云卿浅也不急着催促。可她这里沉得住气,外面的人却已经沉不住气了。   ……   “穆容渊,你冷静些!”莫寻上前拦住刚刚清醒的穆容渊。   穆容渊昏迷着被带了出来,刚刚苏醒便发现他们几个人已经置身于七星塔外了,可他却没有看到云卿浅的身影,这让他如何能冷静。   “莫!寻!”穆容渊双目赤红的瞪着莫寻,脸颊上的肌肉忍不住颤抖着,他知道他不该责备莫寻,因为要进入七星塔,一定是云卿浅自己的选择。   可现在所有人都出来了,唯独云卿浅没有出来,让他如何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控制不住自己,去迁怒所有人。   莫寻叹口气,不知为何,对于云卿浅没能出来这件事,他似乎早有所料,所以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唏嘘。   “穆容渊,不是我不让你进去,是七星塔一千年只开一次,你且看看,你能走的进去吗?”   莫寻侧身让开路,任由身负重伤的穆容渊脚步蹒跚的走向七星塔的大门。   然而穆容渊的脚刚踏上一层台阶,就被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弹了出来。   莫寻见状,连忙飞身扣住穆容渊的肩膀,一边帮他卸去面前的力量,一边带着他飞速向后躲避。   可饶是这样,穆容渊还是受到了冲击,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往外吐。   莫寻连忙给穆容渊施针,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他的伤势。   穆容沉站在一旁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的滋味复杂的令他难受。   那个女子,那个本应柔弱却十分坚强的女子,救了他们所有人。   他似乎应该感激,可他却知道,云卿浅不是为了他,所以他的感激,显得特别可笑。   穆容沉思忖了片刻,走到穆容渊面前,开口道:“她用生命挽救了你,你不该让她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滚!”穆容渊冷冷的一个字,蕴含了无数的怒火。   追本溯源,若不是穆容沉的野心,他们何至于此。   穆容沉脸色不愉,但是也没有和穆容渊争斗,只是淡淡开口道:“小九,你我立场不同,你可以怪我,但是你怪我又有何用呢?根本救不了她。”   莫寻脸色一凛,眼神戒备的看向穆容沉,开口道:“既然已经出塔了,尔等就该速速离开,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穆容沉叹口气,没有理会莫寻,而是有些担忧的对着穆容渊开口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从未想过伤害你们,尤其不想伤害她,我喜欢她,你应该知道。”   穆容渊抬眸看向穆容沉,开口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524章 杀了朱厌(1更)   穆容沉刚要开口回应穆容渊的话,就再一次被莫寻打断:“穆容沉,不要为你有紫微星照拂,我就不敢动你。”   穆容沉看向莫寻,叹口气道:“我是真的想救云卿浅,这一次……是真的。”   “我信你才怪!”莫寻怒斥着。   可穆容渊信,或者说,他现在除了相信穆容沉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说,你快说!”穆容渊显得有些急切。   穆容沉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平妖铃是法器,为何会有妖力。”   众人脸色陡然一变,尤其是莫寻,他已经猜到穆容沉要说什么了。   “穆容沉,你疯了么?!”   穆容渊冷眼看向莫寻,开口道:“莫寻,你若再阻止我救卿卿,那我们就再不是朋友!”   莫寻咬了咬牙,愤愤不平的别开脸。   穆容沉继续道:“平妖铃的妖力是来自于朱厌,如果朱厌死了,妖力就散了,平妖铃里面的妖力也会消失,到那个时候,云卿浅就不再是妖了,她只要通过第七层的考验,就能走出来,而以她的聪慧,相信她一定可以出来,你觉得呢?”   不等穆容渊回答,莫寻就大喊道:“不行!”   白若也紧张道:“不可,朱厌无人能敌。”   就连冥楼都忍不住劝慰:“从未有人类打败过朱厌,你这不是去救卿浅,是去送死。”   不等穆容渊开口回应,穆容沉就开口道:“那是因为从未有人集齐过七大家主印记。”   “你现在也没有集齐!”莫寻急切的插话道。   穆容沉看着穆容渊开口道:“没错,我现在也没有集齐,但是我已经有其中之五了,我以穆家家主的名义,将穆家家主印记传给你,将其他四大家主印记也传给你,我做这一切,只为让你去云卿浅,你可愿意?五大神力或许也有一拼之力。”   穆容沉的语气十分真诚。   可别说穆容渊不信,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难以置信,穆容沉是什么人,他野心勃勃,如何会在关键时刻放弃?   可是……   不信任是一方面,别无选择又是另外一方面。   穆容沉见穆容渊没有回应,叹口气继续道:“我喜欢云卿浅,可还不至于喜欢到不要自己性命的程度,所以我自私,将这个拯救她的机会让给你。你九成几率会死,到时候我依旧可以拿回所有神力做碧落之主。你只有一成几率会活下来,那么你也是触犯了天地规则,仍旧不容于天地。小九,我没有那么伟大而善良,将到手的权利抛弃,但是我对云卿浅的喜欢,也未必比你少。她值得的,你知道的,是么?”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他当然知道,云卿浅值得世上所有的男儿对她好,因为她是最好的女子!   听到穆容沉这一番话,莫寻的心彻底凉了。   若是穆容沉一直慷慨激昂说些大道理,把自己摆在正义的一面上,穆容渊或许会有些迟疑。   可穆容沉直接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将穆容渊根本没有活路的结果说出来,那么穆容渊反而会信他。   果不其然,穆容渊信了。   穆容渊走到白若面前,开口道:“若是我死了,带她去关东。”穆容渊觉得,只有云戎和云卿迟,才能阻止云卿浅轻生的年头。   穆容渊说完之后,不等白若劝阻,便走到穆容沉面前。   众人明白他意思,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穆容沉也说道做到,直接将五大家主的家主印记,也就是风、金、冥火、土、冰五种神力加注到穆容渊的体内。   汹涌澎湃的力量,让穆容渊瞬间恢复了所有体力。   莫寻垂下眼帘,想起了云卿浅进入七星塔之前与他说的话。   他本来十分犹豫,眼下却有了决断。   “穆容渊,你应该相信云卿浅,或许她有办法出来也说不定,不是么?”莫寻在做最后的挣扎,可他心中明白,七星塔连蠪侄虚影都能锁住,还锁不住一个妖气侵体的半妖么。   穆容渊开口道:“我相信她,以她的聪慧,一定能通过第七层的考验。”前提是,云卿浅不能是妖。   莫寻见穆容渊心意已决,无奈的叹口气,走到穆容渊面前,开口道:“我带你走。”   见穆容渊有些犹豫,莫寻继续道:“你坐船,至少需要三个月,我带你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听到这个时间差,穆容渊当即不再犹豫,点点头跟上莫寻的步伐。   莫寻拿出一根银针,划破空间,带着穆容渊一同走进去,在进入空间之后,莫寻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把这个吃了,蠪侄造成的伤可不容易好,你也不想在和朱厌对决中,发生意外吧。”   穆容渊拿过丹药,毫不犹豫的就吃了,咽下去之后,穆容渊开口问道:“莫寻,究竟是胜了是意外,还是败了是意外。”   莫寻苦笑道:“你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么。”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沉默了……   ——   七星塔内。   云卿浅还在和守塔人对峙。   守塔人不开口,云卿浅也能沉得住气。   不知过了多久,守塔人才开口道:“你若能走出这四合院,我便答应你,如何?”   云卿浅笑了笑:“这是加了一个考题?”   守塔人阴恻恻的笑着:“桀桀桀桀,你如此聪慧,还怕加一题么?”   云卿浅勾唇冷笑一下,眼神瞥向坐在地上的穆容清,直把穆容清看的心里发抖,后背发凉。   “你……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穆容清惊慌的问道。   云卿浅没有理会穆容清,而是回答了守塔人的话:“若是我没有带她上来,我或许会怕,可我带了她上来,我便不怕了。”   守塔人没作声,似乎有些惊讶,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云卿浅接话到:“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因为你喜欢双数啊。”所以她猜如果一个人上第七层,怕是会有麻烦。   果然,让她猜对了!   云卿浅和守塔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穆容清完全摸不清状况。   守塔人继续道:“那你说说,你要如何离开。”   云卿浅开口道:“这口字型院落,中间一颗树,形成一个‘困’字阵,大树是阵眼。要出去,必须破了这个阵势,想要破阵,必定要砍掉中间的大树。可我若是一个人进来,砍了大树之后,便成了口字型院落,中间一个人,形成一个‘囚’字阵。这才是真的永远出不去了。”   云卿浅说到这里看向地的穆容清,可话依旧是说给守塔人听的。   “现在我手上多了一个人,只要我将大树砍了,然后将她放在那阵眼的位置,那么囚形阵势便成了,而我这个多余的人,便可以离开。我说的可对?”   “不,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穆容清慌乱极了。   守塔人则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真是个聪慧的丫头,若你不是妖,今日老夫必定送你登天成仙!”   说道这里云卿浅眸光暗了暗,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了,不过好在,她已经将该交代的,都交代给莫寻了。   云卿浅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现在可以送我去见那个人了么?” 第525章 我叫,沐云初(2更)   守塔人没有回答云卿浅的话,而是让周围的景物再次发生变化。   云卿浅能听到穆容清焦急的嘶吼声,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能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可无论是什么声音,那声音都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周围的场景飞速旋转变化着,从渐渐的模糊,变成一道道白光,最终令云卿浅什么也看不清了。   白光刺目,让她不得不遮住双眼,仅仅凭借感觉,来感知周围的环境。   忽然一道清幽的草木香扑鼻而来,云卿浅几乎是一瞬间便知道,她要见的人来了。   云卿浅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层层白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到了天空中,只觉得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她没有胡乱走动,静静的站在原地,片刻后,一道身影从白云深处款款走来。   伴随着那到身影而来的,还有渐渐浓郁的草木香。   云卿浅抬头看向来人,他一身白衣,全身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比这周围的白云还让人难以捉摸。   而他的样貌……   云卿浅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饶是见多了穆容渊那种妖孽的容貌,还是忍不住夸赞一句,眼前人的样子,真是绝无仅有。   所谓仿若谪仙,便是若他吧……   他就是谪仙啊!   “云卿浅?”男子浅笑着开口问道,语气竟然是温和的令云卿浅诧异。   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上位者的盛气凌人,也没有掌权者的霸道专横,更加不像她想象中的冷冽无情,反而十分平易近人。   云卿浅愣了愣,心中思忖着,这人的地位应该比下界的皇帝还高上几分,于是款款福身道:“是,小女云卿浅,见过……天地之主。”   天地之主?   男子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开口更正道:“我叫……沐云初。”   云卿浅似乎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竟然也会有名字,亦或是说,她没想到天地之主竟然会向她介绍自己的名字?   可是她明显的注意到,在天地之主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眼神中滑过一瞬令她看不懂的忧伤。   沐云初看着云卿浅有些怔愣的表情,脑海中晃过另外一个人的脸,似乎明白了,莫寻为何会对云卿浅的事情如此执着。   沐云初笑了笑开口道:“你可以叫我……沐仙长。”   云卿浅收回打量的眼神,恭敬的开口道:“沐仙长。”   沐云初点点头,水袖一挥,一朵云彩飘来,在二人面前化作一个小茶几的形状,随后又飘来两朵白云,化作两个蒲团。   紧接着桌面上出现一幅棋局,一套茶具,云卿浅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失态惊呼。   “坐吧。”沐云初淡淡开口道,最后便先行坐在了云卿浅的对面。   云卿浅想了想便坐在了沐云初的对面。   沐云初手持黑子,先行落下,开口道:“你要见我,所谓何事。”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若说一点压力没有,也是不可能,虽然眼前的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可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弹指一挥间就能决定一方大陆所有生灵的生死存亡。   云卿浅拿起白子,落在黑子旁边,开口道:“我想知道了悟的话是不是真的。”在这些神仙眼中,凡人是不是就是韭菜一样,割了一茬不顺从的,再长出来一茬新的,听话的。   沐云初没有迟疑,拿子落子,每一个动作都做的优雅而从容,那晶莹剔透的棋子,落在他的指尖仿佛都多了一层耀眼的光泽。   而他的答案,比他落子的态度更加果断:“是真的。”   云卿浅拿着白子的手一抖,吧嗒一声,棋子落错了位置。   可沐云初却没有给她返回的机会,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失误,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沐云初拿起黑子继续落子。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拿起下一枚棋子,一边试图挽回棋局,一边开口道:“为什么?”   沐云初开口道:“天地规则,从来如此。”   云卿浅有些愤懑,重重落下一子之后,开口道:“从来如此,便是对么?”   沐云初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云卿,脸上带着一丝浅淡温润的微笑,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但是不可否认,云卿浅的质问,令他有些犹豫了,从来如此的……便是对的么?   见沐云初没有回应,云卿浅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因为担心人界不受控制,出现更大的暴乱,造成更多的牺牲,所以你们要在此之前,把那些看似脱离掌控的人先牺牲掉?”   沐云初淡淡回道:“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云卿浅有些生气了,以至于落下的棋子都啪嗒啪嗒的带着主人的情绪。   “简直荒谬,你口中的大的暴乱,只是你的想象而已,为了想象中的苦难,而毫不犹豫的去牺牲近在眼前的生命,这样公平么?你说牺牲小我,完成大我,那么我问你,小我有什么错?只以为在你想象中,小我可能会犯错,所以就要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可是你的想象就一定是对的么?”   面对云卿浅越来越失控的态度,沐云初就仿佛感受不到一般,静静的提子落子,淡淡回应道:“我有这样的想象,是因为我见过,正因为见过,才不能再见一次。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你为什么不将事情的严重性原原本本的告诉众人?”云卿浅的问话让沐云初的手顿了顿。   云卿浅继续道:“人因为未知而恐惧,因为恐惧而想变得强大,因为强大才会有意识反抗,有了反抗才会有你口中的暴乱。那么归根结底,是因为你们这些神仙从未向凡人坦诚过。若是你对九州陆的人说,你们不可以修炼元素之力,若有人成了,将会给整片大陆带来浩劫。或者你们向碧落陆人说,你们不可以有登天之心,若是有人渡过雷劫,就会将碧落覆灭。如果神仙能坦白一切,我相信众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沐云初笑了笑:“贪心不足蛇吞象。”凡人不可信。   云卿浅没有反驳,而是继续道:“没错,无论是哪里的人,都会有贪心不足的,但是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自己来惩戒自己呢。一百个人,或许有一两个贪心不足的。那么就让另外九十九个人来惩戒他阻止他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放出凶兽,无差别的将所有人都吞灭呢?”   说道这里,云卿浅的情绪稳定了几分,继续说道:“你从未给过凡人自我反省,自我惩戒的机会。你甚至连认个错的机会都没有给过我们,就一次次的杀戮,你究竟是神还是魔?”   “放肆!”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一头三眼的山羊走了过来。   云卿浅心里一惊,面对这样长相怪异还会说话的神兽,她难免有些紧张。   沐云初挥挥手,淡淡开口道:“白泽,不要无礼。”   神兽白泽不满的哼了一声,趴在了沐云初身边。   沐云初继续道:“白泽可知上下五千年,所以你口中我的想象,并不是想象,我说过,是因为我见过……”   他见过碧落的崛起,见过人类挣脱规则的束缚,见过众人登天的渴望,也见过因此而爆发的三界动荡,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放出朱厌。让那些所谓的强者都死在朱厌的魔爪下,让人们永远安分守己。 第526章 他是神仙怎么会死(1更)   沐云初的话让云卿浅无法反驳,她知道,神仙有那个预知后事的本事。   只是……   “它能知道上下五千年的事,那可曾知道我会如何做?”   不等沐云初回答,白泽开口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你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想来那个男子为了救你,应该已经去杀朱厌了,五千年的浩劫是躲不开的。你和他都是应劫而生,也要应劫而死。念在你们有功于世的份儿上,来世你们会平安顺遂。”   云卿浅冷笑了一下,开口道:“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知。”   白泽从地上站起来,全身毛发膨胀,看起来有些愠怒。   “你是何意?”   云卿浅开口道:“他不会为我去杀朱厌的。你高估了自己的算计,也低估了我对他的爱,为了爱,我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让穆容渊永远忘记她,哪怕让自己万劫不复。   云卿浅话音一落,便捂着肚子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的扶住了桌面,动作之大几乎打乱了一局棋。   这是怎么了?   沐云初惊讶的连忙绕过矮几,一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按住她的脉搏,只是一瞬间便惊呼道:“你有身孕了?!”   怀孕了还要闯七星塔,这女人是疯了么?   云卿浅脸色有些难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这模样,分明是动了胎气。   沐云初刚想给云卿浅稳定一下情况,就感觉胸口一痛,低头看过去,那云卿浅竟然将平妖铃打入了他的心脏!   沐云初和白泽都惊住了。   云卿浅没有用平妖铃伤害沐云初,而是将平妖铃彻底脱身,放到了沐云初体内而已。   沐云初身子一僵,感觉平妖铃的妖力瞬间充斥全身,与他的仙力纠缠、搏斗、融合。   反观云卿浅已经恢复了青衣银发的模样,因为没有平妖铃的加持,她显得更加羸弱,几乎全身都没了力气。   若不是沐云初还扶着她,她此刻连坐都坐不起来。   “你大胆!”白泽一道白光射向云卿浅,云卿浅冷笑着并不躲避,她也躲不开。   沐云初挥了挥衣袖将白泽的攻击挡住。   “休得无礼。”沐云初淡淡道。   白泽有些愤懑的坐下,它知道平妖铃伤不到沐云初,否则它一定会杀了云卿浅。   沐云初看向云卿浅,开口道:“你对自己还真是下得去手,你知道自己有孕了,所以故意引我近身?然后你将平妖铃至于我体内,是想引我去杀朱厌?”   云卿浅虚弱的点点头:“没错,只有杀了它,才会以绝后患,只有你去,才会万无一失。你是仙啊,不会允许自己体内有妖气的不是么?”只有杀了朱厌,平妖铃里面的妖气才会散。   沐云初笑了,他将右手缓缓放在心脏的位置,片刻后平妖铃便出现在手心中,根本没有与他的身体融合。   云卿浅见状大惊失色。   沐云初开口道:“你很聪明,但是你高估了平妖铃的力量,也低估的我的能力。”   沐云初伸出左手,将君家的家主印记,也就是木神之力注入平妖铃中,然后将平妖铃还给了云卿浅。   沐云初开口道:“我接受你的建议,这一次,我允许你去自救,若是你能杀了朱厌,阻止穆容沉的祸心,那么从今往后,五千年一次的大劫,我都会选一个能者出来救世,不会不由分说的杀戮。你的成功,是改变天地规则的唯一机会,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   云卿浅看着沐云初朝他伸出的手,没想到他非但不责怪她的偷袭,竟然还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伸手拿走了平妖铃。   平妖铃入体之后,所有力量迅速回笼,与此同时云卿浅感觉小腹一暖,那木神之力竟然将她的孩子保护了起来。   云卿浅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哭出来。   这是她的孩子,是在乌灵船上那一次怀上的孩子,是她和穆容渊的孩子,她如何能不心疼,不珍惜,可孩子尚未出生,她却要利用这个孩子才能接触到沐云初,她心中有愧。   沐云初见她那副愧疚不已的模样,笑道:“是莫寻告诉你,我曾经是一个医者?”   云卿浅抬头看向沐云初,咬了咬嘴唇,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她怕沐云初迁怒于莫寻。   沐云初倒是显得十分平静,浅笑着说道:“一日从医,世世从医,这是我教给莫寻的第一句医嘱。”   沐云初说完便转身走向白云深处,白泽也站起身跟在后面没有再理会云卿浅。   有了平妖铃的加持,云卿浅很明显已经不再虚弱了,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平妖铃在沐云初手上过了一下,再回到她体内之后,竟然少了大半的戾气。   以至于她现在仍旧是青衣银发的模样,没有一点妖气。   周围的白云渐渐虚化,云卿浅知道,她要回去了,在所有景物消失之前,她看到了被她撞散的那一局棋。   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她输了……   可是棋没下完,沐云初就走了,谁又能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她会不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呢?   一子错,满盘皆输。可若一子对,也会反败为胜。   ——   碧落,无极之地,朱厌地宫。   穆容渊气势汹汹的来了,却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子杀戮之气却随着距离朱厌越来越近,而变得越来越淡了。   他甚至开始考量,为了一个女子,将天下苍生,以及自己的性命,弃之不顾,究竟值不值得。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穆容渊觉得自己脑海中仿佛分裂出两个人。   一个让他破釜沉舟,一个让他深思熟虑。   一个让他奋不顾身,一个让他三思后行。   一个让他不顾一切为了救云卿浅而去杀朱厌,一个让他仔细斟酌万一杀不了朱厌反而放出朱厌,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浩劫。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犹豫而矛盾。   就在他有些头痛的时候,莫寻和穆容渊来到无极之地的大门口,还没走近便看到大门已经破碎倒地了。   “糟了!”莫寻大惊失色。   穆容渊从自己矛盾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有些意外的看着被击碎的大门。   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先一步闯进去了,还是说朱厌跑出来了?   莫寻大喊着跑进无极之地:“老头,老头!”   莫寻冲入无极之地才看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整个无极之地一片狼藉,所有屋舍都坍塌成碎石瓦砾。   平妖铃久久没有回来,朱厌一定是挣脱束缚了,那灰袍道人能镇压他一时,却难保有意外发生。   “老头……不要……不要……不要有事……”莫寻顿时慌了阵脚,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地。   穆容渊见状连忙提气跟上去。   当他抵达朱厌地宫的时候,还没等进入地洞,就听见莫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老头!呜呜呜……”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一跃而下,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经敞开的大铁门,和一个几乎看不清样子的血人躺在地上。   很明显,灰袍道人与朱厌,有过一场殊死搏斗。   可是为什么?   灰袍道人无法镇压朱厌吗?   莫寻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什么,他放出腰间所有银针,一道道银光飞过,然后飞速刺入灰袍道人体内。   “不要,不要死……不要死……”莫寻一边哭一边施针,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穆容渊心情复杂的开口道:“他是神仙,怎么会死?” 第527章 半世伶俜空自许(2更)   莫寻没有抬头,只哭着说道:“神仙不会死,可神仙会灰飞烟灭,只要无法渡劫的神仙,都会消失于天地间。老头,我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他不该执着于红鸾珠,不该让云卿浅死而复生。   只可惜无论莫寻怎么呼唤,无论他用了多少仙法,无论他下了多少针,灰袍道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穆容渊惊愕的看到,灰袍道人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星光,一点点消散在洞穴中。   “不要!不要,啊——不要!”莫寻慌乱的用手去扑那些点点光斑,那方寸大乱的样子,是穆容渊从未见过的。   “莫神医,你……”穆容渊想开口劝说他冷静些,可是又觉得劝慰之词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此时此刻的穆容渊,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好像已经忘了来朱厌地宫的初衷。   当属于灰袍道人的星光完全消散于地宫之后,莫寻看到了他尸体本来躺着的地方,多出一个桃花的花瓣。   莫寻猛地瞪大眼睛,颤抖的拿起花瓣,当花瓣在他指尖化作点点粉色星光的时候,莫寻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君一笑!!!我要杀了你!”莫寻大手一挥,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徒留穆容渊一脸茫然。   这和君一笑又有什么关系?   穆容渊追不上莫寻,只好先离开朱厌地宫。   如今平妖铃和云卿浅一同被困在七星塔里,朱厌已经挣脱束缚离开了无极之地。   他必须先找到朱厌。   ……   找到朱厌并不困难,以为从无极之地回到灵域一路上遍布尸骸,江水都染成了血红色。   穆容渊不知道朱厌出现了多久,可他却感受到朱厌给碧落带来的劫难不是一星半点,因为当他踏入灵域城的时候,原本富饶热闹的城池,此刻已经死气沉沉。   街上除了几个收殓尸体的人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气。   “九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穆容渊闻声望去,就看到了自己的侍卫,元柒。   “元柒!”穆容渊有些激动,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故人而激动,还是因为看到活人而激动。   元柒脸上留着粘腻的液体,眼泪和血液混作一团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的样貌,若不是声音熟悉,穆容渊也很难在这么多伤患中看到他。   “九爷,您可算回来了!”元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穆容渊明知故问,不是他想这么啰嗦,只是潜意识当中,希望这里发生的事,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可惜事与愿违,元柒开口道:“朱厌出现了,它几乎将所有人都杀了,若不是五夫人劝阻,整个碧落就没有活人了。”   五夫人?风韦茹?她会劝阻什么?她又能劝阻什么?   穆容渊十分疑惑。   穆容渊微微垂下眼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片刻后,元柒开口道:“九爷,朱厌离开碧落了,它去九州陆了,可是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啊,我们怎么办,五爷呢?五爷有家主神力,只有五爷能拯救我们杀了朱厌。”   穆容渊脸色一沉,一把揪住元柒的领口将人拎起来,厉声问道:“你说朱厌去了九州陆?”   元柒微微一愣,一开始没有想通穆容渊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片刻后想起来穆容渊在九州陆有个大哥,连忙开口道:“没……没错,五夫人向朱厌说,九州陆有碧落十倍的人口不止,可以大大增加朱厌的妖力。”   穆容渊明白,朱厌杀戮成性,杀人越多,力量越强大。   该死的风韦茹!   穆容渊来不及去找风韦茹报仇了,他必须尽快去九州陆。   即便是穆容渊身负五大神力,从灵域抵达桃花深处的时候,也消耗了三日,而这三日整个九州陆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穆容渊本想直接去临南城救穆容壑,却在桃花深处绊住了手脚,因为莫寻和君一笑打起来了。   整个桃花深处一片狼藉!   美不胜收的十里桃林,如今只剩下残花断枝。   穆容渊提着心,顺着打斗痕迹往前走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身受重伤的了悟。   他怎么会在这里?   穆容渊疾步靠近,了悟此刻躺在地上,衣衫褴褛,可是看得出,他受的伤,并不是遭遇了什么人的攻击,而是被这些断树残枝的波及。   很明显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了。   穆容渊想从了悟口中问一点消息出来,然而了悟除了微弱的呼吸之外,再也给不了穆容渊任何回应。   就在穆容渊考虑要不要先救醒了悟的时候,一道飓风忽的一下吹来,带着不可抗拒的真气。   穆容渊连忙竖起一道冰墙,砰一声,那道真气打在冰墙上,冰墙四分五裂,却没有破碎,好歹也算挡下了刚刚一击。   穆容渊挥挥手,撤下冰墙,就看到莫寻和君一笑对立而站。   莫寻一脸肃杀之气,可整个人看起来衣衫完好,连头发都不曾乱,看起来是占了上风。   君一笑连带着慵懒而邪肆的笑容,还是那么玩世不恭。若不是她嘴角挂着来不及擦掉的血珠,或许穆容渊会以为刚刚的战斗,胜利者是她。   眼看着莫寻又要出手,穆容渊连忙大喊道:“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朱厌已经杀去九州陆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   穆容渊不明白莫寻和君一笑为什么打架。   莫寻咬了咬呀,开口道:“君一笑,你害死了老头,我绝不会轻饶你。”   君一笑冷笑一声:“笑话,老身害死了月和仙翁?莫寻,别忘了当日是谁求我送云卿浅去碧落的,云卿浅和穆容渊只要碰在一起,不是天下大乱就是人间浩劫。想来月和仙翁也警告过你不要插手了,是你苦苦相求,如今闹成这般,与老身何干?”   莫寻反驳道:“君一笑,你敢做不敢当么?你去过朱厌地宫,是你助朱厌逃出来的。”   君一笑摊摊手:“没错,是我!可是那又如何?若是云卿浅不去碧落,她就不会带走平妖铃,若是平妖铃不被带走,朱厌和我就摸不到空子。”   莫寻倒抽一口气,咬牙道:“君一笑,你疯了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仙啊!怎可与朱厌同流合污。”   “仙?你见过半世伶俜空自许,一生风雨无人知的仙么?你们以为我忘了,告诉你们,我什么都没有忘,白尚呈的背叛,穆南溪的口蜜腹剑,五大家族的道貌岸然,还有你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天地之主。我通通都没有忘!”   君一笑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本来一袭淡粉的衣裙,开始化妖冶的玫红。   君一笑继续道:“我们君家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由妖化作人,就要被其他家族仇视?只因为我最后选择了爱我的冥王,我的族人就要被流放?只因为我诞下冥王的孩子,他们就要杀了我孩子的父亲?不仅如此还要处心积虑追杀到九州陆,我那一对双生子,却只活下一个。稚子何辜?你告诉我啊!?” 第528章 暗藏的祸心(1更)   君一笑双手聚气,大有要鱼死网破的架势,语气森森带着浓浓的怨气:“什么神仙,什么天地之主,你们什么时候给过我一个公道?你们只看到我复仇心切放出了朱厌,可曾看到我被迫承受脱皮挖骨之痛,击碎了碧落印。可曾看见我的孩子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可曾看见我那些无辜的族人,死的死残的残。到头来该有报应的鸡犬升天,苦主却要被封印在这桃花深处几千年。莫寻,不怕告诉你,我等这一日,等了五千年!你以为我将木神之力送去七星塔是为了什么?”   只要没有人能集齐七大神力,就没有人能对抗朱厌。   所以君一笑不惜九死一生将木神之力放在七星塔第七层。   除此之外,她还引着云卿浅带着平妖铃去闯塔,目的也是为了将平妖铃困在塔内。   解决了朱厌所有后患,朱厌便可以顺理成章的为祸人间,趁着五千年大劫这个档口,把人间化作妖世!   莫寻脸色有些铁青,怒斥道:“从头到尾,你都在和朱厌勾结?是不是!”   君一笑粲然一笑:“没错,谁让你们人类那么贪心,又那么有野心呢?白邡把自己的水元素之力给了白若,便去求朱厌赐予妖力来修炼,我只是顺便将他送到西陵皇室,让他看到年幼的君新月罢了,我知道,只要他见过我君家的姑娘,一定会把我君家人带回碧落的。这是他的贪心!。”   君一笑转个身看向地上的了悟,继续道:“我让了悟跟在穆容沉身边,告诉她朱厌入世天下大乱,反之亦可。那穆容沉想成为救世主,明明是与朱厌对立的角色,可他却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与朱厌合作,这是他的野心。”   君一笑继续嗤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和魔鬼做交易,难道就不知道魔鬼会收利息?真是太可笑了。”   莫寻怒斥道:“君一笑,你好卑鄙,就算白邡和穆容沉是各有私心,那云卿浅又有什么错?云卿浅是你的后人,她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君一笑猛地转身,厉声道:“后人?我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还能管得了后人?”   说道这里,君一笑忽的嗤笑一声:“再说了,把她送到我面前的,可不是我,是她自己的命运,也是你莫寻啊!若是没有你取了重生石让她再世为人,我就算等了五千年,也无济于事,说到这里,我还真得谢谢你。”   这次不等莫寻开口,穆容渊便忍不住质问道:“你从头到尾对她都没有说过真话是不是?”那关于云卿浅前世的记忆……   君一笑一脸讽刺的看向穆容渊,开口道:“你在期待些什么?”   穆容渊脸色一僵没有回话。   君一笑没有再理会穆容渊,而是看向莫寻,脸上的讽刺化为苦笑:“莫寻,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儿上,老身不妨与你说句实话,这一次的天地浩劫,我一定要让妖来主导天下。仙为天,那么……妖为地。”   莫寻和穆容渊脸色都猛地一变,穆容渊开口问道:“你要杀光所有人?”   君一笑挥挥手:“就像那些桃花儿一样,乖顺开花的,自然好好活着,生虫别扭的,自然就要修剪。你们阻止不了朱厌,哈哈哈,天地之主也不行,因为这是天地规则啊。我们只是顺着规则,把这五千年的大劫闹得更大一点罢了!”   莫寻双拳紧紧攥在一起,因为他明白,君一笑的话不是威胁,她真的能做到,而且正在做。   更重要的是,五千年的人类浩劫,确实是天地规则,朱厌就算杀了所有人,也不过就是顺应天命而已。   “朱厌……糟了!”穆容渊这才想起来,朱厌已经去了九州陆了。   “怎么了?”莫寻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开口道:“我要去阻止朱厌,它已经杀到九州陆去了。”   莫寻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已经抬步离去的穆容渊,又看了看君一笑,咬牙道:“君一笑,你好自为之!”   莫寻话音落下,也跟着穆容渊离去,徒留君一笑一人站在原地。   君一笑气息渐收,又变作那个慵懒娇俏的桃花少女。   好自为之?活又活的没意思,死,又死不了,到底怎样才算好自为之?   君一笑轻轻挥了挥袖子,一片狼藉的桃花林当中,有一棵桃花树迅速恢复成原状,君一笑叹口气飞身上了大树,口中喃喃自语道:“啧……天地之主啊,若是莫寻也如我一样犯了天规,你是否也能没有一点私心呐……”   ——   穆容沉、白若和冥楼三人,在七星塔外等了七日终于得到了云卿浅出塔。   看到云卿浅款款走出来,穆容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穆容渊把朱厌杀了?这不可能!   他引着穆容渊去杀朱厌,是因为他心中明白,穆容渊绝对不是朱厌的对手,既然如此,那云卿浅是怎么出来的?   “卿浅!”   “云小姐!”   冥楼和白若围上去。   云卿浅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有看到穆容渊和莫寻的身影,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爹,你看,她竟然出来了!”众人寻声望去,是斩家父子二人,斩日和斩元西。   斩日惊愕的疾走到云卿浅面前,仔细观察着她的气息,片刻后开口道:“你没有成仙,是如何出七星塔的?”   云卿浅没有不答反问道:“穆容渊呢?”   白若和冥楼不自觉的对视一眼,二人沉默没有开口,倒是穆容沉,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他去碧落了,或许是他杀了朱厌,所以你才能走出来。”   “杀了朱厌?”云卿浅有些疑惑。   斩元西开口道:“对啊,你身上的妖气来源于朱厌,朱厌死了,妖气就散了,所以你就能出来了。”   云卿浅脸色陡然一般,厉声道:“谁怂恿他去杀朱厌的?!”   众人把视线集中在穆容沉身上。   不等云卿浅再开口质问,穆容沉便主动应下:“是我,没错,我也是想救你。”   云卿浅一挥手,砰的一下,一道真气直接将穆容沉击飞。   穆容沉没想到云卿浅会不由分说的动手,顿时感觉胸腔血气上涌。   “咳咳……咳咳咳……我……”   云卿浅厉声道:“你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一百个紫微星也救不了你的命!”   云卿浅说完就要走,斩日连忙一个闪身来到她面前。   云卿浅戒备的看着斩日。   斩日开口道:“既然已经做过决定,就不要中途反悔,好在今生不计,还有来世可期。”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什么?”   斩日叹口气,开口道:“我送你们回去,若是坐船,需得三个月,我来送你们,只需三个时辰!”   斩日话音一落便纵身跳入大海,随后一条黑色巨蟒从海中探出蛇头来。   那宽大的蛇头,简直犹如一艘大船的甲板,足足站上去十几二十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云卿浅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跃上蛇头,白若、冥楼还有穆容沉也纷纷上去,此时众人都焦急于朱厌的情况,倒是没有人再响起七星塔里的穆容清。   ……   斩日将众人送到碧落之后就折返了,他是不周山的人,不能离开太久。   而云卿浅一行人则是被眼前的血腥震惊的合不上嘴。 第529章 你的性命记在账上(2更)   “大爷,大爷!”云卿浅看到一个熟悉的渔夫身影,连忙上前去召唤,这个渔夫在几个月前,还热情的邀请她做自己家的渔船出海打渔,可眼下他已经没有任何意识,躺在了血泊中!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除了穆容沉。   看着整个渔村都陷入死寂,白若咬牙质问道:“穆容沉,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穆容沉淡淡回到:“这是天命想要的,与我何干。”他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云卿浅没有理会众人,她现在更担心穆容渊。   ……   云卿浅先去了无极之地,看到的同样是一片狼藉的无极城,和已经被朱厌破开的大铁门。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看到灰袍道人的尸体了。   随后云卿浅便回到灵域,七日过去了,尸首大部分被收殓,只是那浓郁的血腥气仍旧没有散开。   灵域城死伤过半,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都是老弱病残,可见当日朱厌屠城的时候,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去抗衡战斗了。   这就是所谓的割韭菜么,把那些有可能突破界限的人都杀了,让人类永远在天地规则的束缚中?   “五爷!”云卿浅一行人刚进城,就有人将消息传给了风韦茹,毕竟她现在是穆家家主的夫人,也算是碧落的女主人。   穆容沉看到风韦茹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视线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她已经隆起的腹部时,眸光微动。   “五爷!呜呜呜!”风韦茹扑向穆容沉的怀中,泣不成声。   穆容沉有片刻的僵硬,本想推开风韦茹,可眸光瞟到云卿浅的时候,发现她根本没有在看他。   穆容沉苦笑一下,还是伸手揽住了风韦茹的肩膀,开口道:“没事了,我回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已经猜到的大概了,但还是想问一下。   风韦茹开口道:“朱厌,是朱厌!呜呜呜五爷,朱厌出来了,几千年的悲剧重演了,灵域,雪域,破域,都遭到重创,只有鬼域死伤不大。”   言外之意就是鬼域和朱厌又勾结了。   白若冷笑一下:“还真是要感谢穆家主了,若不是你把我们白家一族所有人都关押起来,恐怕眼下也是要死伤过半了。”   穆容沉抿了抿嘴没有理会白若的挑衅,而是开口问道:“你可有看到小九?”   朱厌出来了,穆容渊不见了,穆容沉此刻十分想从旁人口中听到穆容渊的死讯。   听到穆容沉的问题,云卿浅也转头看向风韦茹,只是风韦茹此刻头埋在穆容沉怀中,并没有注意到云卿浅。   亦或是说她从看到穆容沉的那一刻之后,眼中便没有旁人的存在了。   风韦茹开口道:“七日前,也就是朱厌屠城的第二天,小九出现了,问了元柒几句话之后就走了。”   听到穆容渊没事,云卿浅和白若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看来穆容渊没有赶上朱厌,朱厌也不是穆容渊放出来的。   穆容沉攥了攥手心,感觉自己算计的事情有点脱离掌控。   “他去哪了?”穆容沉问道。   风韦茹开口道:“应该是去追朱厌了,朱厌被我怂恿到九州陆,他不是有个大哥在那边,他或许去救人了。”   “你说什么?!”云卿浅怒声质问道。   这一声非常大,风韦茹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云卿浅。   “你怎么在这?”风韦茹先是惊讶的质问,片刻后,又怒斥道:“云卿浅,你这妖女,若不是你将平妖铃拿走,朱厌怎么会出来,就是因为你的私心,才造成这死伤无数!来人啊,给我杀了她,只有杀了她平妖铃才会归位!”   刚刚被朱厌攻击过的碧落百姓,对朱厌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一个制高点,如今听到风韦茹这般说,立刻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云卿浅。   “没错,就是这个妖女拿走了平妖铃!”   “都是因为她我们才家破人亡!”   “杀了她,杀了她!”   一时间群情激奋,云卿浅一行人瞬间被包围在内。   然而云卿浅却根本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眼神凌厉的看着风韦茹。   “你将朱厌引到九州陆?”碧落的人都有元素之力,面对朱厌尚且没有一敌之力,九州陆大部分都是连武功都不会的普通百姓,他们如能逃过朱厌的魔爪。   云卿浅的眼神冷冽的可怕,看的风韦茹有一瞬间的心虚。   风韦茹想了想穆容沉已经获得的神力,又看了看周围准备围剿云卿浅的那些侍卫和百姓,顿时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怒声道:“是我又如何?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难道我不该想办法拯救我的子民吗?”   “你要拯救你的子民,就要陷他人于不顾吗?!”云卿浅驳斥道。   “陷众人于险境的不是我,而是你云卿浅!你若不拿走平妖铃,会有朱厌入世吗?”风韦茹反驳道。   “那你倒是问问,是谁将我抓到朱厌地宫的?是你好夫君穆容沉!又是谁逼我拿到平妖铃的?是你的亲爹风家主!究竟包藏祸心的人是我云卿浅,还是你们夫妻二人?!”   云卿浅的话言之凿凿,听的众人忍不住有些动摇。   眼看着周围人没有刚刚戾气那么重了,风韦茹立刻大声道:“你们别听她蛊惑人心,就是她,她为了救自己的性命,才拿走平妖铃的,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天下人性命,云卿浅,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妖女!”   “那我这个妖女今日就取了你的性命祭天!”云卿浅不屑于在于风韦茹逞口舌之快,如此狠毒的女人,没必要留着她的性命!   云卿浅猛地朝风韦茹出手,穆容沉见状连忙抱着风韦茹躲闪。   其余众人见云卿浅动手,立刻上前围剿。   云卿浅水袖一挥,一道雄浑的真气从身上散发开,直接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众人霎时间明白,此刻的云卿浅,已经不是他们能抗衡的了的了。   穆容沉有些愤懑于风韦茹的愚蠢,虽然把朱厌引到九州陆是他的目的,可是风韦茹不该当着云卿浅的面说出来,至少应该再拖上个把月,让所有事情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再说。   眼下云卿浅知道了朱厌的去向,一定会去阻止。   果不其然,白若在云卿浅有些要失控的时候大喊道:“云小姐,去阻止朱厌才要紧啊!”   云卿浅顿时收敛了气息,白若说的没错,阻止朱厌才要紧。   “哼,阻止朱厌,想要阻止朱厌,你就应该自裁!只有你死了,平妖铃才能归位!”风韦茹不知死活的继续挑衅。   白若怒斥道:“你是嫌死的不够快么?朱厌已经出来了,就算平妖铃回到无极之地又能如何?不要用你的无知去误导旁人,就算你不想活了,你也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么?!”   风韦茹被白若说的一僵,嘴唇翕动,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呛声。因为她明白,白若说的是对的。   云卿浅死了,朱厌就会被关起来,这只是她的设想罢了!   而另外一边,云卿浅本来愤怒的情绪,在听到白若那一句“你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么。”之后,顿时消散了七分。   云卿浅将目光从风韦茹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渐渐转移到她的腹部。   风韦茹确实罪该万死,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云卿浅想到自己的孩子,顿时下不去手了。   “风韦茹,你害死九州陆那么多百姓,你的命,我迟早都会回来取!”云卿浅话音一落,已经飞身离去,速度之快连白若和冥楼也追不上。   可他们二人仍旧抬步跟了上去。 第530章 追击朱厌(1更)   穆容沉也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被风韦茹拉住了手:“五爷,别,别走!孩子需要父亲……”   风韦茹担心穆容沉的生死,更担心穆容沉弃她于不顾。   穆容沉看了看云卿浅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风韦茹的肚子,咬了咬牙,还是将风韦茹交给了侍卫,开口道:“你照顾好孩子,我不会有事。”   话音落下也不等风韦茹开口挽留,便急不可待的追了上去。   ——   以云卿浅现在的速度,若是不想让旁人跟上,那么白若和冥楼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所以在临近无极之地的岔路上,白若和冥楼失去了云卿浅的踪迹。   而云卿浅也已经来到了桃花深处。   当她看到桃花深处一片狼藉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误以为是朱厌所为,因为心系穆容渊,所以她连了悟的事情也忘却在脑后,一心赶路。   躺在桃花树上的君一笑,看到云卿浅的出现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卿浅会这么快出来。   是的,君一笑心中明白,云卿浅一定会出来,她也没想过会困住她一辈子。   但是在她和朱厌的计划中,云卿浅不应该出来这么久,至少应该是在大局已定之后才出现,这是怎么回事?   君一笑起身想拦住云卿浅去路,然而刚刚提起便觉得胸腔血气上涌,多少年没有受伤了,如今被莫寻伤了一下竟然觉得一时间有些吃不消了。   君一笑稍微缓了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云卿浅的身影了。   君一笑苦笑着摇摇头,也罢,既然这次是人类躲不开的劫难,那么谁出现,又有什么分别呢?改变不了的依旧改变不了。   ……   云卿浅走出桃花深处,最先来到的便是原来的西陵国,现在的西陵城。   看到满目疮痍的西陵城,云卿浅的心越来越沉。   现在正值九州陆的冬季,乌月城的天空飘着窸窸窣窣的雪花,然而那些雪花落地却没有堆积,反而陷入一片暗红色的泥土中消失不见。   泥土散发着令人呼吸抑制的咸腥味儿。   这种味道云卿浅一点也不陌生,这是血液的味道。   “啊——”一声惊呼打断了云卿浅的思绪,云卿浅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一边踉跄的跑着,一边惊恐的回头看着她,口中大喊着:“妖怪,妖怪回来了,白毛妖怪回来了!白毛妖怪!”   白毛妖怪,是说她的头发么?   云卿浅微微皱眉,并不是因为被这人言语冒犯,而是她想起了朱厌的本体,是一只白猿。   看来朱厌真的来过了,还带来了一场浩劫。   伴随着他的喊叫声,刚刚还死寂沉沉的乌月城总算有了几分动静。   那些不知道躲在那里的人,开始窸窸窣窣的往城主府跑,也就是曾经的西陵皇宫。   只是人实在太少了,云卿浅一路缓慢的走过,地上躺着的尸体,比起惊慌逃窜的百姓来说,足足多了三杯还不止。   看来朱厌已经来过西陵承了。   抵达皇宫门口的时候,云卿浅站定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将军,你不能出去!”一个副将拉着沉煞空空的左边袖子,试图阻止沉煞出宫门。   然而沉煞却怒声道:“放开!,本将军誓与西陵城共存亡,一定要把那个白毛畜生打出西陵去!放开!”   “将军,您已经丢了一条胳膊了,难道命也不要了么。”副将苦口婆心,泫然欲泣。   沉煞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肉鼓起又凹陷,凹陷又鼓起,似乎极力隐忍才没有爆发愤怒。   “城在将在,城亡人亡!”沉煞左臂缺失,无法甩开副将,就生生拖着副将往宫门外走。   然而看到眼前人的时候,沉煞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是……   红颜白发青染衣,雪落凝萃玉人迷。   这哪里是妖,这分明就是仙啊!   沉煞打量云卿浅的时候,云卿浅也在打量沉煞,左臂齐肩削断,鲜血染红了他大半的衣衫,似乎这场战斗刚刚退去不久一般。   可即便是数九寒冬,那些尸体也有开始腐败的迹象了,这说明朱厌不是刚刚离去,为何沉煞还如此狼狈。   云卿浅上前几步,开口道:“沉将军。”   沉煞身子一僵:“你……阁下……不不不……姑……姑娘,姑娘认得我?”   云卿浅想起来碧落的人已经都不记得她了,她思忖片刻,开口道:“我是威武候穆容渊的妻子,略通道法,前来收妖。”   前来收妖?!   一听这话沉煞和他身后那些各个挂彩的将士都眼睛亮了起来。   “原来是穆夫人!”沉煞对着云卿浅拱手行礼。   云卿浅却没有时间寒暄,直接开口道:“你口中那白毛畜生,离开多久了?”   提起朱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就连沉煞都感觉手臂更疼了。   沉煞咬牙道:“已经离开七日了。”   云卿浅疑惑:“七日?可你这伤……”七日了还在流血,不合常理。   身后副将开口道:“城中君家余孽,趁机发难,那庞大如天的妖精虽然走了,可君家却想趁机夺权,与我们打了许多回。”   云卿浅皱眉:“那妖精不杀君家人么?”   沉煞摇头:“妖怪见人就杀,手段残忍,没有区别,只是君家人之前都被关在天牢里,没想到这样竟然救了他们一命。待妖精攻城的时候,他们趁乱逃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你们可知那妖怪去向?”   沉煞摇头,他一心抗敌,没有注意过。   倒是他身后副将开口道:“要找那妖怪也不难,它残忍嗜杀,沿着尸体,必然能找到。”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拜别:“事不宜迟,我先去收妖,你们……”   这里她帮不上忙了。   沉煞连忙开口道:“姑娘放心,有我沉煞一口气在,西陵就永远是西陵城!”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心情复杂的转身离去。   君家是她的族人,她不想有更多的死伤。而西陵是她亲手夺下,她更不想让西陵再自立为国。   不过这些是比起朱厌来,都可以放放。   ……   按照那个副将所言,云卿浅一路走过村庄,果然很容易发现朱厌的踪迹,因为朱厌所路过的地方,大到城池,小到村镇,基本上十室九空。   那些尚有官府可以管辖的地界儿,还有人收尸整理残骸,而那些村落基本上都犹如乱葬岗一般,尸体遍地。   云卿浅越走越心惊,越走越害怕,因为这一路的方向,竟然是去往杭城。   杭城有沈家,还有贺家,她的外祖母、舅舅们,还有那些表哥表姐……   云卿浅加快速度来到杭城,果不其然,入目的是同样触目惊心的满地鲜血。   杭城守备也死于这一场劫难里,贺家、沈家尽数丧生。   “外祖母,外祖母!”云卿浅一边惊慌失措的喊着,一边在尸体中寻找沈老夫人的踪迹,却始终没有找到,许是被朱厌直接吃了,又或许早已经在慌乱中,被人踩踏的辨不出样子了。   云卿浅忍者满腔痛苦和愤怒,再次踏上征程。   她可以悲痛,却不能一直悲痛,她必须尽快找到朱厌。   顺着那些尸体的痕迹,再加上沿途的大厅。云卿浅知道,临南城也没能幸免。   临南城守将穆容壑在救人的时候,与一个女子双双坠崖身亡。   而整个南滇被朱厌吐出的一场大火,烧成焦土,几乎没有人幸存。   朱厌妖术深不可测,几乎一个转眼就能毁掉一座城池,伴随着杀戮,它的功力又越来越强。 第531章 人间炼狱(2更)   从西向南,又从南向北,等云卿浅始终没能追上它的步伐。   不能在这样下去,她必须要预估一下朱厌的动向,然后直接去往朱厌的下一个目的地。   ……   而云卿浅不知道的是,朱厌在短短十日内,已经将整个九州陆的人残杀殆尽。   南滇尽数覆灭,东周十室九空,就连东周当今陛下宇文琅在重重保护下,都没能免遭遇难,重伤昏迷。   整个九州陆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正如云卿浅所想那般,九州陆的百姓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即便是武功不错的君九霄,也没能抵抗的了朱厌的一招半式,九品茶楼被夷为平地。   比起五千年前的碧落,此时此刻的九州陆,更加悲惨而恐怖,宛如人间炼狱。   然而朱厌的屠杀在关东被牵绊住手脚,因为穆容渊终于找到了它。   “就凭你,也想挡本座的路,简直痴心妄想。”朱厌化作本体,俨然是一个比五层楼还高的白猿,它一身白毛,却红脸红脚。   那鲜红的四爪,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看的人触目惊心。   “是不是痴心妄想,要试过才知道!”穆容渊站在朱厌面前,气势全开,他已经错过救穆容壑的最佳时机,他不能让朱厌再伤了云戎和云卿迟。   虽然他觉得自己对云卿浅的感情越来越模糊不清,可这不代表他就会忘却忠孝仁义。   没有情,还有义啊。   穆容渊感觉一阵恍惚,他为什么会觉得对云卿浅的感情有些淡然了呢?他们明明结为夫妻了,他应该很爱她才对不是吗?   轰隆一声巨响,穆容渊猛地回过神,堪堪躲过朱厌的偷袭。   “臭小子,跟本座对抗,竟然还敢走神,你在瞧不起谁!”朱厌显得很愤怒,一道火龙从口中喷出。   穆容渊体内的七大神力,没有水,不过好在还有冰,再加上这关东积雪,严寒,穆容渊很快便竖起一道厚厚的冰层围墙,直接将朱厌和他自己,围困在中间。   莫寻见穆容渊这付要同归于尽的架势,连忙飞身越入战圈,厉声道:“朱厌,还不够么?五千年大劫,已经足够了!你若识相,就应该躲的远远的,至少你还有自由。”   朱厌看向莫寻,身体缓缓从白猿的状态,变作那个红衣男子的模样。   “莫寻,本座已经被利用了太多次了,杀人的是我,被罚的是我,受人推崇的是他,高高在上的是他,可世人谁又能知道,我杀人放火,都是被他们心目中的神祇指使的呢?天下不公,本座便自己主宰公道,有何不可!”   朱厌的话,莫寻无力反驳,因为他知道,这都是真的。   天地规则的约束,除了保护,也有杀戮。   “够了……真的够了……老头已经死了,你杀了神仙,翻了天规,难道你要如魔龙冰研那般,被消灭于天地之间吗?”莫寻声嘶力竭,朱厌却不以为意。   朱厌哈哈大笑道:“莫寻,当年是你亲手将我封印在无极之地的,那个时候,我只杀了碧落半数活人而已,可现在……呵……你觉得你还打得过我么?”   莫寻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九州陆是碧落陆人口的十倍,当年只杀了碧落一半人的朱厌,已经让她费尽全力才镇压。   如今朱厌不仅仅杀了半数以上的碧落人,还杀了九成的九州陆人。现在的朱厌,谁还能抵挡?   看到莫寻脸色变得惨白,朱厌想了想,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温柔的神色,开口道:“莫莫……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跟本座走,本座就此撒手,与你做神仙眷侣,遨游于天地之间,如何?”   穆容渊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眼神疑惑的看向朱厌和莫寻。   莫寻也咬牙道:“你做梦!”   朱厌仿佛知道会得到莫寻这个答案,眼中虽然闪过一抹失落,但是很快被嘲讽的哈哈大笑声取代!   朱厌嗤笑道:“那你来啊,你杀我啊,你不杀我,就要看我杀光所有人,你无天地之主的法旨而阻止我,那你就触犯天地规则。本座倒要看看,你触犯了天地规则,那天地之主会如何对你,是不是能像对待君一笑那般无情。”   朱厌话音一落便一道掌力袭向穆容渊。   又是这般猝不及防。   好在穆容渊早有所料,土神之力带动他瞬间从原地穿梭到朱厌身后。   趁朱厌不防备,穆容渊唰的一下射出无数三棱镖,直逼向朱厌毫无防御的后背。   然而就在穆容渊以为自己这一袭会占据上风的时候,朱厌那一身红袍子里瞬间刺出无数的白毛,乒乒乓乓,那犹如钢针一样的白色毛发,把所有三棱镖通通击落。   穆容渊忍不住倒抽一口,这朱厌根本都没有回头,怎么会攻击的这么毫无差池?   朱厌冷笑着转过身,看向穆容渊,开口道:“小小萤火,也敢与日月争辉,亏你还曾是一方守将,却不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的道理么?”   穆容渊蹙眉戒备的看向朱厌,不太明白它话中的意思。   莫寻见状大喊道:“穆容渊,朱厌有绝对防御,全身毛发坚韧不可摧,不用他自己出招,便会保护它万无一失!你打不过他的!”   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   穆容渊呼吸渐渐急促,打不过又如何,打不过也要打,他要为大哥报仇,要为所有失去的人讨一公道。还要保护身后岌岌可危的关东大将军府。   穆容渊频频出招,五种家主神力一会儿交叉使用,一会儿融合攻击。   他不相信什么绝对防御,这朱厌一定有破绽,只是这破绽还不曾被人发现罢了。   “莫神医!”在躲过朱厌一次攻击之后,穆容渊眼珠一转,忽然开口大声唤莫寻。   莫寻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手,听穆容渊叫他有些怔愣。   穆容渊勾唇一笑开口道:“与你相识这么久,竟然不知你是女儿身,今日我或许就要死在这里了,不知莫神医可否换做女装,让在下一饱眼福?”   这是……开口调戏?   莫寻有些错愕,没反应过来穆容渊的意图,可这话却忽然激怒了朱厌。   朱厌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莫寻!”一道带着怒火的真气袭向穆容渊,直接将穆容渊脚下所踩的地面砸出一个三丈有余的深坑。   看到朱厌这么愤怒,莫寻瞬间回过神来,开口笑道:“都说穆小侯爷毓秀风流,没想到比传言更甚,大敌当前,竟然也有心思看姑娘。好吧,念在我们相交一场,你想看我什么样子?”   朱厌冷眼瞥向莫寻,怒声道:“死丫头,你不能出手相助,你忘了么?你若对我出手,你就犯下天规!”   莫寻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口道:“我不能动手,还不能动口么?我不能杀你,还不能脱自己衣服么?”   莫寻说完话便脱掉外袍扔在地上,此时他还是男子的模样,所以动作做起来,颇有几分潇洒的意味。   朱厌忍不住去看莫寻,而穆容渊就攻其不备。   好几次朱厌差点吃亏,咬牙怒骂道:“穆容渊,你忘了云卿浅了么,那个丫头对你掏心掏肺的,你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去点击别的姑娘。”   提起云卿浅,穆容渊心中情绪复杂极了,理性上,他告诉自己是非常在乎云卿浅的,可是不知为何,感性上,让他每次回想起这个名字,和听到旁人提起这个名字,都会有一种淡淡的陌生感,那种感觉让他心烦意乱,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心了。 第532章 战旗!擂鼓!(1更)   可是变心不是也应该有个对象么?他根本没有心仪其他姑娘啊!   莫寻看到穆容渊脸上的纠结神色,咬了咬牙,一个转身,腰间银针尽数脱离,围绕在他身体周围旋转成一道道流光,让人看不清旋涡中间的景象。   朱厌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就要看到五千年前那个白衣少女了。   果不其然,当银针尽数回到莫寻腰间,当流光散去之后,刚刚那翩翩少年郎,瞬间化作一个容颜倾城绝世的白衣少女!   莫寻那一身质朴的白色医者长袍,也变作似水流光的广袖流仙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穆容渊和朱厌。   莫寻实在太美了,这种美与云卿浅的不同。   云卿浅是带着一丝张扬的美,让人无法忽视的美,走到哪里都是独树一帜,鹤立鸡群的美。   然而莫寻的美是润物细无声的美,是沁人心脾的美,是神圣高洁,让人完全不敢生出觊觎之心的美。   “莫莫……”朱厌痴痴傻傻的唤着。   好在穆容渊不是被美色所迷惑的人,只愣了一瞬便回过神,迅速朝着朱厌攻击而去。   朱厌的防御是它的白色毛发,纵观他全身,只有脸部,腹部,四爪是红色皮肉。   那冰墙之内,战场之上,穆容渊一招接一招,五大神力环环相扣,相辅相成。   朱厌被莫寻美貌吸引,有了片刻的晃神,险些让穆容渊钻了空子。   好在他与穆容渊实力悬殊,即便稍有走神,也没有落于下风。   只是那穆容渊不要命的打法,还是给朱厌带来了不少困扰。   “你这小子,疯了么?五大神力取之不竭,难道你自己的内力也是取之不竭的吗?”这穆容渊竟然抱着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在进攻,一招未停,新的一招又到,根本没有片刻的停留。   穆容渊冷笑道:“有莫姑娘,这般如花美眷在一旁观战,小爷自当全力以赴,才能不负美人恩啊。”   莫寻嘴角抽了抽,生死关头,还能插科打诨,她也就见过两个人罢了。   朱厌即便是再如何强大,可他毕竟是个妖兽,千万年来接触最多事情就是修炼,对于人类那些狡猾的心思,他了解,但是却无法彻底的接受。   所以即便是猜到穆容渊口无遮拦的目的是为了激怒他,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他仍旧没办法不被他激怒,也没办法将穆容渊的话当成耳旁风。   说白了,朱厌修炼的内容,从来就不包括心智。   “你找死!”朱厌一掌拍在地上,整个地面,咔嚓一下一分为二迅速朝着穆容渊的方向裂开。   穆容渊飞身向后躲避这一道裂纹,然而朱厌紧接着甩出无数钢针一般的白色毛发,刺向穆容渊。   穆容渊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   情急之下,穆容渊唰的一下,甩出一道风力,直接卷住了莫寻的腰身。   莫寻身子一僵,然而只是片刻便明白了穆容渊的意图,所以并没有反抗,任由穆容渊将她拉到身前。   这样莫寻一下就成了穆容渊的人肉盾牌了。   朱厌见状大惊,眼看着他射出的白毛就要降莫寻刺成筛子了,朱厌连忙吐出一口大火,将那些白毛尽数烧毁,只留下一道道灰黑的烟雾。   莫寻有些不厌其烦的挥了挥手。   朱厌见莫寻没事,才松了口气,转而更加怒视穆容渊:“你这混蛋,竟然拿女人当挡箭牌!你找死!”   穆容渊挥挥手,用风力将莫寻放到一旁,邪佞的笑着:“又不是我的女人,怕什么!”   朱厌气得嗖的一下变成巨大的白猿形状,全身的毛发根根立起来,愤怒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莫寻明白穆容渊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因为穆容渊的行为和语言而生气。   再说了,那朱厌也根本伤不到她。   只是……   莫寻有些担忧,这穆容渊绝对不可能打得过朱厌,他现在不过取巧罢了,看似在进攻,其实根本没有进攻的余地。   只不过以攻为守。   莫寻转头看向关东城墙上的父子二人,忍不住心中暗道:“不知道云卿浅,来不来得及,也不知她有没有说服沐……”   莫寻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想到沐云初就觉得胸口发闷。   ……   轰隆隆!   呼啦啦!   哐当当!   穆容渊和朱厌的战斗越演越烈。   双方打斗的真气让地面上的雪花四溅,与天空中徐徐而落的大学几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远远的看过去,只有一团团白雾,已经看不清那冰墙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局势。   只有身在此中的莫寻看的出,那一片片白雪下,掩藏的是点点殷红。   周围被穆容渊设下的一圈冰墙早已经坍塌无余,仿佛映衬着穆容渊在这场对决中,败局已定一般。   穆容渊那一身银色的锦袍已经泛出斑驳的鲜红色,他看不到自己的哪里受伤了,似乎到处都有伤。   他也感受不到自己哪里疼痛,似乎到处都在疼。   不仅如此,他的体力,他的内力,都已经抵达了一个临界点!   “呼……呼……”穆容渊单膝跪地,头上的鲜血顺着光滑的额头滑落至眼中,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脑海中意识越来越混沌,可偏偏这种混沌的意识,将他脑海中那模糊的少女形象,勾勒的越来越清晰。   卿卿,那是他的卿卿,他已经忘了她一次了,怎么可以再忘第二次!   穆容渊咬牙站起身,无论如何,他也要为他卿卿守住关东。   “穆容渊,小心!”莫寻一声大喊,穆容渊连忙闪身,接连几个翻滚跌到在远处,而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已经落下了一大块巨石,他险些被砸扁。   穆容渊大口喘着气,意识到自己的反应速度原来降低了这么多。   周围一片白茫茫,他双眼蒙了一层鲜血,更加影响了视力,很难在雪雾中分辨朱厌的位置。   莫寻看的心急,却不能出手相救,紧紧攥住的双拳,几乎要把指甲攥翻了。   ……   远处城墙上的云家父子二人,也是屏气凝神,紧张的看着战圈中的二人。   眼看着穆容渊渐渐落入下风,云卿迟忽然开口道:“爹,战旗,擂鼓!”   云戎微微一愣,然而只是片刻便明白了小儿的意思。   云戎有些惊讶于云卿迟对战事的了解,但是此时此刻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云戎大喊道:“拿战旗,上战鼓!”   很快便有人将一帆天青色的战旗交到了云卿迟的手上。   云戎则是亲自拿起鼓槌站在了巨大的战鼓旁边。   云卿迟看了看云戎,似乎有些犹豫。   云戎呲牙一笑,朗声道:“我儿下军令,为父擂鼓助军威!”   竟然是丝毫没有犹豫的信任。   云卿迟攥了攥手心,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孔上,浮现一抹激动。   云卿迟将手上军旗一挥,大声道:“传我军令,关东军,青巾助阵!”   “得令!”   咚咚咚咚!伴随着擂擂战鼓。   百万关东军,犹如万里之江,开闸泄洪一般,轰的一下冲出城门。   在了城墙之后,庞大的队伍迅速分成四个方队,将穆容渊和朱厌围绕在中间。   四个方队各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个方位又分成七个小弧形,一共二十八个弧形连载一起,刚好是一个圆环,他们用身躯代替了刚刚的冰墙,无论如何,不能让朱厌冲进关东城。 第533章 二十八星宿阵(2更)   云卿迟大喊道:“刺青巾!”   刷!唰唰!   所有关东军立刻解下额头上捆绑的天青色布巾,将青巾,刺入手上长枪的枪头上,宛如一个天青色的小旗子。   朱厌和莫寻不明白这些普通人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可是久战沙场的穆容渊却瞬间领会了云卿迟的用意。   只听云卿迟继续大喊:“房日兔,万箭穿心!”   莫寻听到这三个字,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阵势,这是二十八星宿阵!   莫寻有些惊讶,没想到关东军竟然能将如此复杂的阵形练得驾轻就熟。   在云卿迟喊出“房日兔”三个字的时候,穆容渊看到西方“胃土雉”这个位置所有将士将武器上的青巾扬起,行程一道天青色的碧波。   穆容渊心灵深灰,一个闪身,来到了“胃土雉”这个位置。   他刚刚站住脚,“房日兔”这个军阵便出现无数弓箭手,不由分说的朝着朱厌射出无数道利箭。   这些利箭或许伤不到朱厌,但是足以牵制他的注意力。   穆容渊见状,一道风刃袭过去,在箭雨中穿插而过,趁朱厌不备,终于在它腹部留下不大不小的一个血痕。   朱厌受伤了!   成了!!   “嗷——”朱厌怒吼,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破了防御。   “你们找死!”朱厌刚要对房日兔这个方位的将士出手,就听到云卿迟大喊道:“角木蛟,放!”   位于东方角木蛟这个方位的所有将士,立刻出手将随身的一个小酒坛子模样的东西用羽箭射向了朱厌。   与此同时,南方柳土獐这个方位青巾飘扬,穆容渊心领神会,顺着风力转移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那酒坛子里是什么?如果是火油,那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朱厌五行属火,它是最不怕火烧的。   啪嚓!啪嚓!啪嚓!酒坛子一个个应声而碎,把朱厌砸的不厌其烦。   朱厌正要对角木蛟这个方阵进攻,忽然云卿迟又大喊:“参水猿,放!”   ?   这次又变成普通的羽箭,可架不住数量众多。   ……   莫寻不远不近的看着,一时间那朱厌竟然落在了下风。   云卿迟熟练的操控着二十八星宿阵,让每个方队出其不意的吸引朱厌的注意力,再提醒穆容渊站在最适合偷袭的位置,所以安排都要料敌于先,慢了一分一毫都不能成事。   这个少年……   是何等聪慧啊?!   似乎朱厌抖一下毛发,他都能看出朱厌下一步的进攻方向!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还有那些酒坛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他朝着朱厌砸什么呢?   酒坛子破碎开,里面半透明的白色液体,看着有些像牛奶,却又没有牛奶那么白,看着有些像米汤,却又比米汤浑浊一点。   那东西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扰的朱厌不厌其烦罢了。   “唉?”莫寻惊呼一声。   不对,不是没有杀伤力,这朱厌的攻击速度明显慢下来了!   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释放白毛暗器,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是为什么?   很快莫寻就听到了答案。   穆容渊再又一次进宫成功,让朱厌鲜血淋漓之后,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朱厌,让你尝尝关东军盖房子的松木胶,把你全身毛发都粘在一起,我看你还如何绝对防御!风刃,去!”   眼看着风刃必经,可朱厌却发现自己的手掌黏在地上扯不开。   “该死的!”   朱厌用力抬手,咔嚓一声直接带起来一大块土地,然而因为这块土地的牵扯,终究是让它速度上慢了许多。   当穆容渊的风刃抵达时候,朱厌已经来不及发力阻止了。   唰的一下一道风刃,斩开了黏在朱厌手上的土地,也顺势斩掉了它两指,噗的一下,血流如注。   “嗷——”朱厌疼的大声嘶吼起来,身上所有的白毛都在努力挣脱那松木胶的粘性,然而那松木胶是关东特有的一种强力胶,连石头都能黏在一起,更何况是一些毛发。   短时间朱厌根本无法挣脱那些恼人的松木胶。   穆容渊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了,可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经过千百个回合的对招,穆容渊已经可以确定肚子就是朱厌的弱点。   他衬着朱厌在挣脱那些松木胶的时候,一道风力夹杂着碎石瓦砾,中间还穿插着无数的三菱标,五种神力交错混杂在一起,形成道锋利无比杀气腾腾的利刃,直接刺向朱厌的腹部。   穆容渊要衬着朱厌腹部那个伤口,直接将他刺穿。   “朱厌,去死吧!”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气凝神,若是穆容渊成了,那么天下浩劫止于此。若是他不成……   朱厌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穆容渊,咬牙狞笑道:“想杀本座,下辈子吧!”   莫寻看到朱厌毫不躲避的将腹部面对穆容渊,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大喊道:“不要!!!”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各种真气旋涡中心的穆容渊,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了,这是他竭尽全力的最后一击,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 第534章 人间久别不成悲(1更)   眼看着那一道混杂各种真气的利刃要刺入朱厌腹部的时候,穆容渊震惊的看到朱厌那本来没有毛发的腹部嗖的一下长出无数的白毛。   白毛犹如钢针一般,迅速生长变长,直接将穆容渊发出的那道利刃寸寸击碎,然后便刺向穆容渊的身体。   穆容渊的整个身子还在朝着朱厌的方向惯性移动,再加上他刚刚的奋力一击已经耗尽了真气,所以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没办法躲避朱厌的突袭。   完了……   全完了!   这是要死了吗?!   穆容渊想躲避,却力不从心!   而莫寻在触犯天地规则,和救穆容渊性命之间,迅速做出了她的选择。   只是她刚要出手,手腕便被人攥住。   莫寻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本事,近她的身,她都没有发觉到。   莫寻猛地挥动左手要攻击,可那人却松开了她的手腕,直接扑向战圈。   莫寻看的清楚,飞出去的是一个女子,一个青衣银发的女子,而她在飞过去的过程中,化作了一身红衣墨发。   是云卿浅!!   “子衿!”云卿浅唰的一下射出平妖铃,直接将穆容渊扣在了铃铛中,朱厌那些锋芒毕露的钢刺,叮叮当当被平妖铃挡了回来,咔嚓咔嚓,尽数断裂。   云卿浅水袖一挥,周围的腾起的雪花白雾,瞬间消散,露出一个妖冶如彼岸花的红衣少女,站在了金灿灿的平妖铃之上。   “云卿浅?!”朱厌看到云卿浅出现,明显也有些诧异。   云卿浅冷声道:“你的对手,应该是我!是我将你放出来的,自然要由我,将你送回去!”   云卿浅话音落下,并没有急着对朱厌出手,而是将手掌朝下,顺着平妖铃的力量,开始吸收穆容渊体内的五大神力。   穆容渊能感受到神力的脱离,可他却无力抗衡。   但是此时此刻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没有了这些力量,而是担心云卿浅要这五大神力的目的。   “卿卿,卿卿!”穆容渊在平妖铃里喊着,可因为他受伤的缘故,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莫寻见到云卿浅的出现,忍不住心疼的叹口气,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一道道神力被吸入了平妖铃,云卿浅的头发越来越黑,身上的衣裙却越来越鲜红,仿佛能滴出血一般。   她有着和朱厌同宗同脉的妖力,有着七大神力,除此之外,还有沐云初那一点仙力,此刻云卿浅,饶是朱厌看到,都忍不住说一句:“强大!”   待所有神力尽数被平妖铃吸收之后,云卿浅才猛地睁开眼,令莫寻的惊讶的是,云卿浅的瞳孔并没有变成红色,依旧是黑亮黑亮的。   这说明她虽然调动了平妖铃的力量,却没有被它掌控神识,这是沐云初的功劳么?   莫寻咬了咬嘴唇,心中滋味复杂。   ……   云卿浅从平妖上面飞身落下,一伸手,平妖铃便乖顺的落在了她掌心,而穆容渊则半躺在地上,神情痛苦。   云卿浅看了一眼穆容渊,轻轻抬手,用风力卷住他的腰身,试图将他送走。   曾几何时多少次,穆容渊都是用这样的方法,将云卿浅吹到他怀中。   如今云卿浅也想将他吹到自己的怀中,。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她要救他,要救世,就必定要有所舍弃,才能有所获得。   云卿浅将穆容渊送到了莫寻身边,刻意忽视了他的声音微弱的呼唤。   “卿卿……”   轻轻的一句卿卿,却重重的敲打在云卿浅的心头。   云卿浅转头看向穆容渊,她想看清楚他的样子,相看清楚他身上的伤势,想看清楚他眼中的神色,可惜却什么都看不清。   所有的景象,都被她自己眼中的一层水雾所笼罩。   云卿浅闭了闭眼,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流入口中,苦涩难当。   她将视线转向莫寻。   两个少女隔空相视,明明距离那么远,可莫寻却读懂了云卿浅眼中的意思。   云卿浅让她带穆容渊离开。   莫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穆容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在云卿浅希冀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见莫寻应下了,云卿浅笑了,笑的凄然而倾世,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却又让人心酸难过。   云卿浅水袖一挥,坚定的转身不再看穆容渊,朝着朱厌一步步走过去。   看着云卿浅决绝的背影,莫寻想起来在七星塔外云卿浅对她的所求。   ……   【云卿浅在进入七星塔前,向莫寻求了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忘情去爱不复还。   莫寻非常惊讶于云卿浅的话:“你要我给穆容渊喂下忘川?”   云卿浅坚定的点点头:“一切因我而起,便一切因而灭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走过七星塔,去问问那天地之主,到底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莫寻皱眉道:“忘川无解,你想好了?”   云卿浅苦笑道:“莫寻,我一直以为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能翻山越岭,能山海皆可平,现在我才知道,爱,其实什么都不是,连让我心爱之人平安喜乐都做不到……”   莫寻感觉心头一酸,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安慰的话,云卿浅和穆容渊的爱错了么?没有,世人皆可相爱,爱无对错。可当这一份爱被绑在天下大劫之上的时候,他们的爱,就是错了!   那么错的是爱,还是天地规则?   云卿浅泪眼盈盈的苦笑着:“我输了,我认,可我不能输的一无所有。我要子衿活下去,我要他好好的。只要他赢了,我就不算输!”   莫寻摇头道:“忘川是忘情去爱,不是失去记忆,你以为你死了,穆容渊心里会好过吗?”   云卿浅擦了擦眼泪起身道:“莫寻……人间久别不成悲!他还有亲人,只要他不爱我,终有一天会爱上别人,他或许会记得我,就像记得你一样,都是他生命的过客,留不下浓墨重彩。”   莫寻见云卿浅态度坚决,只得应下。】   ……   城墙上摇旗的云卿迟停下手上动作,击鼓的云戎也放下鼓槌。 第535章 一生相欠一生还(2更)   云卿迟开口道:“姐姐要走了。”   云戎心里咯噔一下,他从自己儿子口中听出了浓郁的悲伤,他这是何意?   云戎看向不远处一片狼藉之地上面的云卿浅,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   这个姑娘看起来就不同于常人,她手上的法器也甚是厉害,她应该是来收妖的吧,可迟儿为何有此一说。   云卿迟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   似乎心有所感,云卿浅忽然抬头看向城墙。   云卿迟猛地把战旗放下,双手扶着城墙,大半个身子探出去,似乎想看清楚云卿浅的样子。   云戎见小儿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以免他掉下去。   云卿浅看到他们父子二人的互动,勾唇笑了笑。   前面是她的挚爱亲人,后面是她的深爱的爱人,周围是她云麾大将军府手下,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朱厌伤害他们。   云卿浅站定脚步看向城墙,双臂臂高高举过头顶,双手握空拳,无名指和小指蜷拢,食指中指向天,大拇指自然指向身后。   伴随着这个不太复杂的手势,云家父子都愣住了。   这是……   只见云卿浅的左右手臂忽然在头顶交叉,随后又分开,最后猛地向后弯曲,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身后。   云戎倒抽一口气,这是关东军,全军撤退的手势!   她怎么会关东军的暗语?又为什么要让全军撤退?   云戎的心有些颤抖,而云卿迟则是整个身体都颤抖。   云卿浅笑看着城墙上的父子,将这个不复杂的动作,做了三次。   三次,紧急撤退,全军撤退,放弃一切物质轻装撤退!   云卿迟咬了咬牙,再次拿起放在身边的军旗,用力一挥,大声道:“传我军令,撤!”   云戎还在愣在原地,仿佛整个事情都脱离了他能理解的范畴。可他信任自己的儿子,既然云卿迟开口说撤退,那就一定要撤!   咚咚咚咚咚,战鼓再次响起,不同的节奏,代表不同的军令。   排列成二十八星宿的百万关东军,迅速有章有法的远离了战圈。   一直站在原地的朱厌,并不是不想打断这一切,而是他刚刚要杀穆容渊的那一招,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他在休整,也在处理身上那些恼人的松木胶。   待他彻底摆脱松木胶束缚的时候,百万关东军已经撤退的差不多了,徒留云卿浅一人,红衣墨发的站在一片皑皑白雪当中。   朱厌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白毛上面的一层黑灰通通抖落了。   它刚刚用自己的火,烧了自己的粘了胶的毛发,才得以脱身,。   虽然烧了不少,可他的毛发很快便重新长了出来,又变成那威风凛凛的白猿样子。   看到娇小的云卿浅,还不足他一个手掌大,朱厌就忍不住嗤笑道:“云卿浅,你我也算同宗同脉,你难道要用我的妖力,来跟我对抗么?”   云卿浅一挥手,平妖铃便出现在朱厌面前,平妖铃围绕着云卿浅的身子上上下下的旋转,留下一道七彩的光晕。   朱厌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云卿浅,当年用平妖铃镇压的我的是莫寻,可她是仙家,而且有着几千年的修为,你只是一个凡人罢了,原身连武功都不会,你以为凭你就能压住我?”   听朱厌这般说,云卿浅响起那无极城的城门上,浮雕着一个蒙面的少女。   当时她第一次看到那个少女的时候就觉得眼睛有些眼熟,现在细细对比下来,那不就是莫寻么。   莫寻是个姑娘,她已经知道了,只是莫寻扮作男人的时候,怎么毫无破绽,真是令人惊叹。   云卿浅收敛了一下心神,伸出右手在面前划开一个半圆,伴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在空中出现七个颜色各异的光斑,代表着七大神力。   云卿浅开口道:“莫寻是仙家,我自然不及,可莫寻当年没有七大神力,这一点,她不及我。”   朱厌咬了咬牙,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些慌乱,竟然开口试图说服云卿浅。   “云卿浅,你既然已成半妖之身,为何不索性成为天下妖主,平妖铃为你所控,就是说明你有这个机缘。你恼我杀了那么多人,你可以用你的妖神之力将他们复活成妖,就算你不想想其他人,你总该想想穆容渊吧,他没了碧落印,会迅速衰老死亡你难道不想救他么?”   朱厌的语气里带着蛊惑的意味:“云卿浅,和平妖铃互相接受吧,成为妖界之主,到时候,你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与穆容渊永生永世都相伴在一起,不好吗?你细想一下……”   云卿浅嗤笑一声:“细想一下?呵呵……谁的人生经得起细想啊,只不过是迷茫中有希望,得失之间有辗转,一生相欠,一生还罢了。”   前世她觉得天下人都欠她的,所以她重生了。   今生因为她这个导火索,导致了天下大劫,所以她来偿还,用生命来偿还。   “朱厌,你在怕我!”云卿浅语气笃定,一边说,一边将平妖铃推出去。   朱厌见云卿浅冥顽不灵,瞬间开始戒备起来。   “云卿浅,你打不过我的……何必……”   云卿浅冷笑一声:“我从来没想过和你打!”   朱厌微微一愣,还不等他沾沾自喜,便听到云卿浅继续道:“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话音一落,平妖铃已经高高飞起,迅速变大,平妖铃射出一道金光罩在朱厌的身上。   朱厌被金光定住,短时间内竟然无法挣脱束缚。   朱厌有些意外,他杀了那么多人,力量大增,在云卿浅操控的平妖铃下面,他没理由被控制住,可他确实感觉到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半分,这是为什么?   朱厌抬头看想平妖铃底部,发现刚刚在云卿浅面前那七大神力凝聚的光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在了平妖铃的内壁里,这一道金光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七大神力。   朱厌气得咬牙切齿,努力想挣脱束缚,发出疯狂的嘶吼声…… 第536章 平妖铃碎了(1更)   “嗷呜——嗷——”   云卿浅见赤面獠牙的朱厌,张开了血盆大口,勾唇一笑,身形嗖的一闪,飞向了朱厌的口中。   “朱厌的绝对防御,是无懈可击的,想要朱厌死,只能捏碎它的晶核,晶核在腹中,可是捏碎晶核之后,朱厌便会自爆,其威力之巨大,可瞬间毁灭一片大陆,除非用平妖铃——罩住它。”   云卿浅脑海中响起了莫寻的话,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朱厌在拼命和平妖铃对抗,完全没有注意到云卿浅的意图,等他感觉喉中有异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云卿浅飞入了朱厌的口中,平妖铃也迅速坠落,将朱厌罩在了里面,而平妖铃内壁附着的七大神力,也趁机钻入朱厌口中,回到了云卿浅的体内。   轰隆一声!   平妖铃重重落下,将朱厌完完整整的扣在了里面,也将朱厌的干呕声隔绝在内。   ……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死寂。   关东军百万雄师就站在不远处,可此时此刻竟然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莫寻扶着已经昏迷的穆容渊,心中又酸又痛。   云卿浅自称为天下大劫的起因。   可她莫寻又何尝不是这天下大劫的始作俑者。   若是她当年肯听灰袍道人的劝说,若是她少一点贪心,亦或是少一点痴心,是不是都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莫寻低头看向穆容渊,陷入沉思……   云卿浅曾经说过“人间久别不成悲。”   可真的是这样么?莫寻摇摇头,当穆容渊醒来之后,发现云卿浅已消失于天地之间,他真的接受得了么?   就在莫寻痛苦挣扎的时候,平妖铃砰一声巨响,那声音几乎瞬间就让所有人都暂时失去听觉,而伴随着巨响的,便是平妖铃周围腾起一大片的白雾,白雾中混杂着白雪、灰尘、还有碎石!   成了吗?!   莫寻不知该喜还是悲,她猛地站起身,而昏迷的穆容渊也被这一声巨响震醒了。   穆容渊揉着疼痛不已的额头,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的状况。   莫寻双拳紧握,目不转睛的盯着平妖铃。   若刚刚那一声震破天地的巨响是朱厌自爆了,那么等眼前灰尘迷雾退去,平妖铃便应该复原了。   云卿浅和朱厌,将会一同消失。   莫寻觉得自己心里矛盾极了,她既希望云卿浅成功,又希望她失败。   一步,两步,三步……莫寻步步靠近平妖铃,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平妖铃。   直到尘埃落定之后,莫寻看到,金灿灿的平妖铃,完好无损的落在那里。   莫寻心中一阵抽痛,看来云卿浅是成功了……   “卿卿……卿卿呢?卿卿呢?”穆容渊踉跄着跑过来,看到巨大的平妖铃,他心中的不安也在渐渐变大。   莫寻没有回答穆容渊的话,她无话可说。   莫寻咬着嘴唇,颤抖着朝着平妖铃伸出手。内心的恐惧几乎让一直都风轻云淡的她,有些站不稳。   她不敢想象平妖铃下面究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云卿浅的断肢残骸,如果那样的话,让穆容渊如何能接受的了,让她自己又如何能释怀。   穆容渊惊恐的看了看巨大的平妖铃,又看了看一脸悲戚的莫寻,可怕的想法迅速在脑海中滋生。   “云卿浅为苍生捐躯了,是幸事!你该庆幸!”   “你的妻子被朱厌害死了,你该痛苦啊!”   “万事皆有因果,她是因,便要承担后果,你大可释怀。”   “你们深深相爱,同生共死,若是她死了,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他脑海里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为什么……   “啊——”穆容渊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痛苦的神魂俱裂。   莫寻有些意外穆容渊与忘川的纠缠,他竟然到现在,还能找回部分本心,他对云卿浅,到底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爱?   莫寻感觉胸口闷闷的,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素手一挥,准备收回平妖铃,而就在此时,令人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咔咔!   咔咔咔!   咔嚓咔嚓!   平妖铃居然裂开了!   莫寻一把拉住穆容渊的手臂,大声道:“退后!”   几乎是莫寻带着穆容渊离开的一瞬间,平妖铃砰的一声巨响,炸开了,巨大的平妖铃碎片,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过去。   城墙下还有来不及进城的关东军,被平妖铃的碎片瞬间砸死,飞射入城墙的碎片也将整个城墙砸的摇摇欲坠。   刚刚还几乎完好的关东军,一瞬间,便死伤折半。   云戎抱着云卿迟飞身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可他能救自己的儿子,却救不了他手下的将士。   轰隆隆,城墙应声倒塌,再次压住了许多来不及逃走的关东军。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莫寻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矗立在平妖铃炸裂的地方。   “啊——”   关东军里发出了恐惧的喊叫声。   “妖怪,妖怪没死,妖怪没死!”   “天啊!”   莫寻和穆容渊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待尘埃落定之后,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活生生的朱厌。   而此时的朱厌,一身白毛上面泛着七色的光晕,不仅没有死,反而散发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的大手上,托着一具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身体。   那个身体,正是云卿浅。   只是此时此刻的云卿浅,一身红衣重新化作青衣,满头墨发也变成银发,她四肢无力的自然垂落,怎么看都像已经红颜陨落。   莫寻感觉呼吸一窒,这样的云卿浅,是失去了平妖铃,又失去了七大神力么?   朱厌很快就给了莫寻答案。   “啊——”朱厌舒适喟叹了一声。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这样舒适的感觉了,上次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还是几万年前吃了朱雀蛋的时候。这七大神力果然名不虚传!”   朱厌果然吞噬了七大神力,那云卿浅……   朱厌看向莫寻,狞笑道:“我喜欢你,你却要杀我,真是让人伤心呢!不过你给这丫头出的主意,倒是极好的!” 第537章 愤怒的莫寻(2更)   朱厌看了看手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云卿浅,将她的身体重重扔了出去。   莫寻见状,连忙飞身去接,可朱厌却忽然发难,一道真气逼来,让莫寻不得不顿住手脚。   就在她为云卿浅担忧的时候,穆容渊已经飞身过去,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云卿浅。   入手的身体轻盈而柔软,可为何他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回到莫寻身边,却全身颤抖的不敢去试探她的鼻息。   他双手轻轻拖着她,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捏碎她一般。   穆容渊嘴唇翕动,抬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莫寻。   莫寻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穆容渊。   无助的,茫然的,害怕的,无声落泪的。   穆容渊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扑簌簌的落下,他想张嘴求救,却不知为何,感觉所有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动静,只能用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莫寻。   莫寻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将手心刺破,流出满手粘腻的殷红。   身为医者的她,几乎一瞬间便确定了云卿浅的生死,可她没有办法将这个残忍的答案,明明白白的告诉穆容渊。   行医这么多年,莫寻以为自己早就看淡生死了,直到今日她才知道,生死这种事,根本没有人能看淡……   莫寻转过头,看向朱厌,杀气腾腾的走近两步,咬着后槽牙怒斥道:“你杀了她!?”   朱厌冷笑一声:“身怀有孕,还敢窃本座晶核,是她自寻死路!”   ……   刚刚云卿浅进入朱厌身体后,借住七大神力,很快便找到了晶核所在,只是正当她要用七大神力击碎晶核的时候,忽然动了胎气。   云卿浅痛苦的捂住小腹,心想着,大概是因为孩子感应到母亲即将与这妖兽同归于尽而不安。   可云卿浅别无选择,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也想生出孩子之后再来对付朱厌,可是时间不等人。   带着对穆容渊和腹中宝宝的愧疚,云卿浅还是对着晶核出手了。   只可惜,她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朱厌已经意识到了她的意图,用内力将她震伤,打破了云卿浅的十死无生的计划。   ……   “你说什么?!”穆容渊震惊的大声问道。   莫寻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朱厌。   朱厌见二人吃惊的模样,便猜到二人应该是还不知道真相。   朱厌冷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你们不知道么,她身怀有孕了啊!若不是她腹中的孩子帮了我一下,我岂能杀了她,又得到七大神力。哈哈哈哈,莫寻,这就是天道!这就是天地规则!这就是无法逆转的天劫!你们越是反抗,只会失去的越多!”   “孩子……孩子……孩子?!!”穆容渊脸色瞬间惨白,可双眼却赤红的犹如充血,整个人几近癫狂。   “朱厌!我杀了你!”穆容渊放下云卿浅的尸体,不管不顾,毫无章法,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的冲向朱厌。   莫寻刚想喊穆容渊冷静一点,便看到朱厌只是一个眼神,便把穆容渊击飞了。   莫寻连忙飞身接住穆容渊,然而穆容渊仍旧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莫寻连忙点了穆容渊几个穴道,可穆容渊仍旧吐血不止,似乎五脏都被打碎了一般。   好不容易稳定了穆容渊的情况,莫寻站起身,紧紧攥着双拳怒视向朱厌。   “先是老头,后是云卿浅,现在又是穆容渊,凡是我莫寻认下的朋友,你都要杀掉,是不是?”   “没错!”朱厌狂妄的大笑着:“你只要有我就够了!来吧莫寻,跟我走,我会让你看到,就算面对那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我也有一搏之力!”   “你!不!配!”莫寻咬着后槽牙怒斥道:“一个畜生,也想和天地之主相提并论,朱厌,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当年镇压你,到底是靠自己,还是靠平妖铃!”   莫寻水袖一挥,将穆容渊和云卿浅的尸体挥到战圈之外,而她则整个人腾空而起。   长发飞舞,雪衣流光,整个人仙气四溢。   莫寻双手在胸前结印,无数的银针将她包裹在内,让人几乎看不到她的半片衣角。   朱厌不想和莫寻打,皱眉道:“莫寻,你这是要逆天而行,触犯天地规则么?”   莫寻冷冷的说道:“天地有规则,可人间该有人性,你杀我的挚友,我若不为他们报仇,这就会成为我的心魔,若有心魔,那还叫什么神仙?!朱厌,我五千年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了,今日便让你尝尝它的滋味。”   莫寻话音一落,周身所有的银针迅速聚集在一起,众人看到,那些银针竟然拼成一个长枪的形状。   而且银色也变成了金色。   除此之外,莫寻那一袭白衣,也化作了金色的盔甲,将她的包裹的凹凸有致,英姿飒爽。   朱厌皱了皱眉:“麒麟金甲,神舞金枪,莫寻,你真的要跟我鱼死网破吗?触犯天地规则,你不怕永远被囚禁吗?”   莫寻冷笑道:“等我杀了你,我自然会去考虑旁的问题。”   换言之,她今日要定了朱厌的性命!   朱厌狞笑着:“也好,那就让你……”   不等朱厌开口说完,莫寻已经挥舞金枪横扫过去。   金枪所及之处,瞬间刮掉了朱厌一圈毛发。   莫寻招式不停,冷声道:“今日我教你一句名言,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莫寻招式诡异,金枪可轻易在朱厌身上破防,留下伤口。   朱厌忙不迭开始应对。   然而正如莫寻所言一样,当年她能镇压朱厌,绝对不是靠平妖铃,而是靠她自己。   一仙人,一妖兽。   二人打的难舍难分,即便是莫寻占据上风,也没能让朱厌狼狈不堪,毕竟朱厌除了本身的修为,还有七大神力助阵。   从烈日当空,打到天昏地暗,从月朗星稀,打到白云破晓。   整整一天一夜,都没能分出胜负。   好不容易,莫寻找准了机会,一记苍龙出月眼看就要用金枪刺穿朱厌的胸口了。   而朱厌也蓄势待发,准备莫寻近身时候,用七大神力,合力将她击飞。   胜负就在此一招! 第538章 水系上仙(1更)   然而就在此时!   在莫寻已经招式出了一半的时候,一个大手啪的一下握住了她的枪头!   而那人另外一手掌心对着朱厌,随手便甩出一道水牢,水牢所有栏杆都是水柱而成,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朱厌。   莫寻心里一惊!   她如此全力的一击,是谁这么轻易卸了她的力道?   顺着白皙的大手,莫寻看到一个紫色的水袖。   流光溢彩的紫色,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顺着水袖莫寻抬头看到那长着一双紫色妖瞳的男子。   男子此刻脸上带着宠溺和漫不经心的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莫寻微微一愣,片刻后立刻松开了手上的金枪,任由那紫衣男子将金枪拿走,然后乳燕投怀一般,扑进了紫衣男人的怀中,哭喊道:“义父!”   紫衣男子反抱住莫寻轻飘飘落在地上,一边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一边开口调侃道:“呦,谁把我们家小宝贝气成这样,瞧瞧这金豆子掉的,跟不要钱似的。”   莫寻抬起头,委屈哒哒的看着自己的义父,开口问道:“义父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应该在……”   紫衣男子伸手勾了一下莫寻的鼻子,开口笑道:“若不是海妖族前来找我,你是不是要闹翻天去?”   莫寻微微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义父一直住周游十方地界,但是每年都会到东南海海底小住几日,应该是那海妖族的斩日前去报的信。   莫寻拉着紫衣男子的袖子,指向朱厌,开口道:“义父,把金枪还给我,我要杀了他!它杀了老头,还杀了我朋友。”说道这里莫寻又哭了。   她平素不是爱哭的性子,可人一旦有了依靠,便会变得十分脆弱。   紫衣男子无奈的笑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干净的帕子给莫寻擦了擦脸颊,开口嗔怪道:“你这小哭包!天地规则也是你能随意抗衡的,它虽然有错,你却不能杀它。”   朱厌僵在原地,看着紫衣男子和莫寻的交谈,他没见过眼前这个紫衣紫眸的妖孽,但是他能很清晰的在那人身上感受到“强大”两个字。   “我不管!我就要杀它!”莫寻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露出了小女孩的有些不讲道理的本性。   紫衣男子叹口气,一脸无奈的开口道:“这是怎么了?闹出这么大动静?你且先与我说说。”   莫寻连忙开口告状,将朱厌的罪名说的罄竹难书。   ……   朱厌被紫衣男子一道水牢关住,竟然无法移动半分,心中大骇!   好歹他也是上古凶兽,虽然被镇压多年,许多力量被封印,可他刚刚也吞噬了七大神力啊,怎得被一个水牢就困的连脚都抬不起了。   听莫寻叫他义父,他是什么来路?   这边还不等朱厌想出一个结果,那边莫寻已经告完状了。   紫衣男子无奈的叹口气,开口笑道:“安儿……”   一声安儿,叫的莫寻身子一抖,这是她的乳名。   紫衣男子伸手摸着莫寻的头发,好像在给一只刺毛的小怪兽顺毛一般。   “天下大劫,止于此,安儿,你不能再胡闹了。朱厌,你杀不得,也杀不了,我会将它带走,镇压在鸿蒙之地,可好?”   不等莫寻反对朱厌就大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口出狂言,你有本事放了我,我们一决高下。”   紫衣男子看了看朱厌挑眉笑了笑:“连区区水牢都破不开,高下立见了不是么?”   莫寻也怒斥道:“蠢货,我义父是上仙,乃水神,你属火系,还敢挑衅,怕死的不够快么?!”   朱厌微微蹙眉,思忖片刻后惊呼道:“你是东南海的游笑天?!”   游笑天脸上笑容渐大,开口道:“还是听自己名字顺耳,什么上仙水神,我可不认。”   游笑天是鲛人,同天地之主沐云初一样,都曾经是莫寻父母的挚友,除此之外,他还是莫寻的义父。   莫寻知道,游笑天散漫惯了,虽然有一身的本事,却从来不肯为天神效力,如她父母一样,都是不在册的散仙。   朱厌微微垂眸,他是火系妖兽,眼前人是水系上仙,若真是打起来了,他还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可就这么被抓回去,那他出来折腾这一趟不是白忙活了么?   就在朱厌抓破头也想不出脱困之法的时候,天空中开始落下一片片的桃花花瓣。   “啧……瞧瞧,这人和妖啊就是有区别,老身犯了忌讳,就要永远被关在桃花深处,这莫寻犯了忌讳,就立刻有能人异士出面帮忙。真是没处说理去呐!”   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君一笑被一团花瓣托着飞身而下,桃花的花瓣飞到那水牢上面,将组成水牢的一个道道水柱尽数吸收。   游笑天看到君一笑如此举动,并没有阻拦,只是笑了笑。   莫寻冷眼看着君一笑,怒声道:“君一笑,你看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云卿浅死了,穆容渊也生命垂危,他们二人何其无辜?”   君一笑落在了朱厌身旁,漫不经心的笑着:“是啊,他们二人何其无辜,那些普通百姓又何其无辜,那么你告诉我,究竟责任在谁呢?谁才是不无辜的那一个呢?是朱厌?是我?还是你那心心念念,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呢?”   君一笑眼眸微微越过莫寻,看向不远处躺在一起的一双男女,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但是很快便被冷笑所取代。   游笑天开口道:“五千年大劫已过,你们二人若不想受到惩戒,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君一笑挑眉看着游笑天,开口道:“朱厌一人打不过你,和我二人之力还不能一搏么?老身既然离开了桃花深处,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天大地大,任我行。”   游笑天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莫寻的肩膀,宠溺的开口道:“义父要去活动活动筋骨了,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好么?”   莫寻知道,游笑天这是要替她挡下触犯天地规则的机会。   没有天地之主的法旨,任何神仙都不能阻止朱厌祸世,游笑天是为了替她出口气,才罔顾天地规则的。   “义父……不行!” 第539章 神兽白泽(2更)   莫寻双手拉住游笑天的手臂。   游笑天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也有些为难,他帮莫寻,那就是和沐云初过不去。   他不帮莫寻,可他又如何能忍心看着他千疼万宠的小安儿受这种气。   唔……   左右权衡,还是跟沐云初过不去好了!   游笑天轻轻一挥手,莫寻便被他用真气推到战圈外。   随后他看向朱厌和君一笑,开口笑道:“唉,说起来呢,我还真是许久没动过手了,上一次还是对抗魔龙冰研的时候,啧啧,我还真是跟你们这些凶兽有缘分呢。”   有了君一笑的助阵,朱厌明显底气足了许多,当即抖了抖全身的毛发,准备迎战。   君一笑也表情冷冽起来,离弦之箭不能回头,她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双方气势全开,大战一触即发。   “朱厌,他属于水系,你的攻击对他无用,这里我来。”君一笑是木系,可以吸收大量的水份。   莫寻听到君一笑这话,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君一笑继续道:“看到那边的百万士兵了么,朱厌,杀了他们,只有你杀到癫狂的时候,才能恢复你上古凶兽的本能,到时候,就算是天地之主来,也无法轻易再压制你。”   朱厌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好!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与天地同生的十方凶兽!嗷呜——”   朱厌一声咆哮,整个白猿的身体又长大数倍,宛如一座山峰。   游笑天见状,唰的一下一道水龙朝着朱厌射出,然而水龙在半路上被凭空出现的一团桃花花瓣包裹住。   许多花瓣包裹住水龙,看似温柔没有攻击性,却又毫不迟疑的将水龙尽数吸收。   游笑天似乎发现了十分有趣的东西,挑眉笑笑:“呦,还是一些能吞噬灵气的花瓣,你这小桃花果然是修得仙身了。只可惜啊……”   君一笑脸色微沉,她清楚的感受到,虽然她的花瓣可以吞噬游笑天的水龙,但在实力方面,仍旧十分悬殊。   换言之,她用了七分的力道,才压制住对方两分的力道而已。   “只可惜什么?”君一笑沉声问道,没有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游笑天笑了笑,开口道:“只可惜你有心魔,所以成不了大事!修炼也只能止于此,小桃花,你做不了神仙了。就让我送你去轮回吧!”   话音一落,游笑天那条被桃花花瓣包裹的水龙瞬间冲破的阻碍,而且在冲破花瓣的时候,兵分两路,一方面去拦截了朱厌的去路,一方面进攻向君一笑。   朱厌和君一笑立刻慌乱躲闪,而反观游笑天,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别说狼狈了,就连一丝一毫的紧迫都没有,仿佛在看戏一般。   ……   战况是顺利的,可莫寻仍旧十分担忧,她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可她没办法看着她的亲人去为了她不计后果。   眼下游笑天只是与他们二人周旋,若是真的伤了朱厌,那么不就真等于触犯了天地规则么。   就在莫寻准备上前加入战斗的时候,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朱厌和游笑天中间的空地上,打断了二人的进攻。   什么人?!   莫寻有些紧张的攥起手心,这道白光,应该是……   光线暗淡下去之后,众人看到了双角三目的,威风凛凛的神兽白泽。   看到了只有白泽,莫寻长吁一口气,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放松   “呦,收拾残局的来了,看来是用不到我了哦。”游笑天挑眉对着莫寻笑着。   莫寻小跑几步,跑到游笑天身边,游笑天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莫寻开口道:“义父,不可触犯天地规则,你自由自在惯了,若是因为我而受到约束,我的罪过就大了。”   游笑天伸手拍了拍莫寻的发顶,开口道:“那你呢?你若是因为他们而被天地规则惩戒,他们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更加内疚?”   莫寻知道,游笑天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穆容渊和云卿浅。   提起这两个人,莫寻心中一阵抽痛。   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   白泽的到来,让朱厌和君一笑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白泽开口道:“朱厌,天地浩劫止于此,你该回去了。”   朱厌气得全身毛发抖了抖,怒声道:“凭什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么?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   白泽开口道:“朱厌,你越界了。”   朱厌渐渐收敛气息,从一个巨大的白猿重新变成一个红衣男子的模样,它明白白泽的意思,它不该来九州陆,这场劫难应该在碧落。   君一笑微微垂下眼眸,不着痕迹的往朱厌身后退了两步。   白泽又看向莫寻,开口道:“你也该闹够了,回去吧!”   莫寻拉了啦游笑天的袖子,很明显不想回去。   游笑天笑了笑,开口道:“安儿跟着我,你有何不放心的。”   白泽冷漠的开口道:“若不是她,九州陆的人都不会死,就算她被人利用了,那也是因为她给人留出了,可以利用她的机会。愚蠢至极。”   不等莫寻和游笑天开口反驳,白泽就猛地转身,第三只眼唰的一下投射出一道寒光,直接打在了君一笑的身上。   君一笑瞬间僵在原地,全身不能再动弹半分。   莫寻这才看到,她手上正操控着一团花瓣,飞向不远处的那些关东军。   她这是要替朱厌杀了那些人,增加朱厌的力量吗?   莫寻惊恐的看着君一笑,似乎第一次认清眼前人一般。   “君一笑,你疯了么?”莫寻忍不住怒斥道。   君一笑苦笑了一下,她不是疯了,她是失败了,如果她能赢,那么疯了的就不是她,而是她面前这些道貌岸然的仙家。   白泽开口道:“既然你不想作仙,那就入轮回吧!”   话音一落,便要对君一笑出手,然而君一笑这时候却冷笑道:“我桃花精灵君一笑的致命一击,就算是你白泽,也挡不住!”   君一笑话音一落,莫寻就听见关东军那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第540章 救世之人是谁(1更)   寻声望去,便看到那些人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长出桃花树苗,竟然将百万关东军一个个穿胸而过,只一瞬间,便杀人无数。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莫寻惊恐,朱厌兴奋。   对于朱厌来说,新鲜的血液,无疑是大大增强了他的实力,激发了他上古凶兽的残暴。   “嗷嗷——”朱厌疯狂的咆哮起来,双目赤红,仿佛已经失去了神志,却又增加了无限的力量。   白泽第三只眼猛地射出第二道光,直接将君一笑击飞,君一笑在落地的一瞬间,全身化作花瓣,飞入了泥土之中。   君一笑就这么死了吗?!   莫寻震惊的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游笑天扣住腰向后飞掠躲闪,因为那朱厌已经癫狂了!!   一口大火喷出来,半个关东城尽数成为焦土,更别提里面的人了。   “不行!得阻止它!”莫寻大声道。   游笑天把莫寻放在穆容渊和云卿浅身边,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七彩的珍珠交给莫寻,   “安儿,九重混沌珠,你该知道如何用。”游笑天话音落下,便飞身上前去阻止朱厌。   白泽也在尽力和朱厌周旋,然而朱厌杀了太多的人,吸收了无尽的力量,再加上七大神力的助力,此时此刻的朱厌,即将回到他巅峰时候的状态了。   莫寻低头看着手上的七彩珍珠。九重混沌珠,可以起死回生。   那么……   莫寻看向穆容渊和云卿浅,一时之间陷入左右两难,她该救谁?   游笑天不会无的放矢,给她起死回生的九重混沌珠,绝对不是让她救活一个人那么简单。   她要救活的这个人,一定是能阻止朱厌的人。   那么她该救谁?   眼看着朱厌和游笑天的的战斗越演越烈,莫寻手心都要急出汗了。   她不担心游笑天的安危,因为她知道游笑天的本事,可她担心游笑天万一失手杀了或者伤了朱厌,那便是触犯了天地规则啊。   到底该救谁,救云卿浅,还是救穆容渊……   就在莫寻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莫神医,原来你是女子……”   莫寻寻声望去就看到穆容沉缓缓走来。   穆容沉视线下滑,看到了躺在一起的穆容渊和云卿浅,顿时感觉呼吸一窒,连忙快跑几步,然而却在临近云卿浅的地方,被莫寻挡住了去路。   “你要做什么?!”   穆容沉有些急切的开口道:“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你不知道么?你在伸手策划这一切的时候,就该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是情理之中的,不是么?”   面对莫寻的质问,穆容沉无言以对,他要天下大乱,可他真的从未想过让云卿浅死。   穆容沉咬着牙,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压制住心头怒火,声音有几分颤抖的说道:“莫神医,你应该知道,我是紫微星命数,只有我才能顺理成章的压制住朱厌。”   莫寻上下打量了一番穆容沉,冷笑道:“你凭什么?”   那云卿浅有平妖铃,有七大神力,都不能阻止朱厌,眼下的穆容沉什么都没有,他凭什么?   穆容沉开口道:“就凭,天命所归吧……”   穆容沉话音落下之后,便飞身投入战圈。   莫寻本想阻止,不过一想到穆容沉那些罄竹难书的恶行,便决定由他去死好了。   然而很快莫寻便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穆容沉一步步靠近朱厌,朱厌也意识到了穆容沉意图,开始向他出招,然而无论是火焰,还是钢针一样的毛发,在快要伤害到穆容沉的时候,都会打偏。   那穆容沉就像被上天眷顾的宠儿一般,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游笑天见状收了招式,落在了莫寻身旁。   而朱厌则乱了阵脚,忍不住开口道:“穆容沉,你我是有同盟之义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穆容沉冷声道:“没错,我任由你霍乱天下,可你不该杀了云卿浅,你这蠢货,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还想指望我放你自由于天地间么。”   朱厌咬牙道:“是她要杀我,技不如人能怪得了谁!”   穆容沉大手一身,朱厌身上的七大神力尽数被他吸了出来,朱厌想要拉都拉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   莫寻也觉得眼前一幕不可思议,按道理来说,只有技高一筹的人,可以吸走旁人的体内的力量。   就好比云卿浅,刚刚吸走了附着于穆容渊体内的力量一样。   可穆容沉明显不如朱厌,为何他也可以?   游笑天似乎看出了莫寻的疑惑,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开口道:“天命所归,相生相克。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他确实是天地规则选出的救世之人,有紫微星照拂。”   莫寻咬着嘴唇,心中满是不平和愤懑。   ……   穆容沉和朱厌打斗了三天三夜之后,仍然难分胜负,然而穆容沉毕竟是肉体凡胎,单单从体力上就远远不及朱厌。   莫寻见状忍不住问向白泽:“不是说他天命所归么?”为何打的如此艰难。   白泽冷冷的开口道:“若朱厌没有杀了九州陆这么多人,穆容沉自然可以轻易压制他。”   莫寻听到白泽这种带着责备的语气,忍不住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游笑天轻轻拍了拍莫寻的发顶,目光专注的看着战局,片刻后似乎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安儿,九重混沌珠呢?”   莫寻连忙将珠子拿出来,开口道:“我还没有想好,救他们夫妻二人当中哪一个。”   游笑天笑了笑,拿过珠子直接走到云卿浅面前,将珠子化作一道流光,渡入了云卿浅的口中。   云卿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灰白渐渐恢复成白嫩粉红。   游笑天开口道:“这穆容沉之所以一直无法打败朱厌,应该是天地之主的法旨变了。”   莫寻不明白:“何意?”   游笑天继续道:“沐云初亲自任命了云卿浅为救世之人,那么能杀朱厌的,就不是穆容沉,而是云卿浅。”   游笑天话音落下之后,云卿浅已经缓缓醒了过来,只是双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第541章 你赢了!(2更)   莫寻连忙上前搀扶。   “我……我成功了么?”云卿浅开口问道。   莫寻转头看向正在打斗的朱厌和穆容沉,云卿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得到了答案。   云卿浅微微垂眸,一下便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穆容渊。   “子衿!”意识混沌的云卿浅瞬间惊醒。   莫寻连忙开口安抚:“他还没死。”其实没死也差不多了,但是莫寻实在不忍心在云卿浅刚刚苏醒的时候就给她这么大的打击。   云卿浅拉着穆容渊的手,不知是因为自己的手太过于冰凉,还是因为穆容渊确实没有死,她的确从穆容渊手心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而这一丝温暖确实安抚了云卿浅慌乱的心。   “小姑娘,现在可不是让你卿卿我我的时候,你再继续磨蹭一会儿,就算他现在没死,等下也会被朱厌杀掉的。”   游笑天笑眯眯的说着危险的话,仿佛阐述的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般。   云卿浅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好看的不像凡人的男子,他是谁?   莫寻连忙开口道:“这是我义父。云卿浅,天地之主命你来阻止朱厌,一定是觉得你有办法,你再想想……”   不等莫寻说完,云卿浅就连忙开口道:“莫寻!针!银针!”   “什么?”莫寻疑惑了。   云卿浅焦急的解释道:“进入七星塔的时候,你刺入我手腕的银针,我将银针刺入了朱厌的晶核。”   原来云卿浅找到朱厌晶核的时候,正打算击碎,便动了胎气,随后便被朱厌的内力震了出来,可情急之下,云卿浅甩出了那枚银针,刺入了朱厌的晶核内。   也好在莫寻的法器不是凡品,才能轻易刺入朱厌那坚硬无比的晶核。   莫寻又惊又喜。   喜的是银针为她所控,她现在轻而易举的便可以击碎朱厌的晶核。   惊得是如果是她来击碎朱厌的晶核,那她岂不是等于触犯了天地规则?   就在莫寻犹豫的时候,云卿浅又开口道:“莫寻,让我来。”云卿浅一边说着一边从穆容渊身边缓缓站起来。   她虽然十分不放心穆容渊现在的状况,但是这莫寻的义父说的没错,不杀了朱厌,他们都活不成。   “你来?你要如何做?你没有了七大神力,也没有平妖铃,云卿浅,你别犯傻了,你现在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你根本做不了什么。”莫寻已经决定了,要自己来。   云卿浅笑了笑,一边运转体内真气,一般开口道:“莫寻,平妖铃是混沌初开的法器,岂会那么容易就毁掉,它从未破碎,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云卿浅话音一落,她的裙子再次化成火红的颜色,一头银发也变成黑色,此刻瞳孔也变成红色。   游笑天有些意外的挑眉道:“你竟然选择和平妖铃融合了。”   莫寻大惊,若是云卿浅和平妖铃融合了,是不是说明,云卿浅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妖了?   游笑天很快给出了答案:“你和平妖铃融合了,你已经是妖神了,既成妖神,却没有失去神志,唔……有点意思。”   云卿浅微微点头,朝着莫寻伸出手:“教我御针之法,等我杀了朱厌再说。”   莫寻没有犹豫,直接将神舞金枪用力一捏,金枪瞬间又化为无数的银针。   莫寻取出其中一枚,用它刺破了云卿浅指尖,一滴血珠被银针尽数吸收。   莫寻开口道:“两枚银针都有你的鲜血献祭,它们彼此呼应,动作如一,去吧,把朱厌晶核,刺他个千疮百孔!”   云卿浅拿住银针,坚定的飞身而起,朝着朱厌飞掠而去。   穆容沉和朱厌打斗正酣,看到云卿浅没死,反而神采奕奕的出现,穆容沉忍不住愣了一瞬。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被朱厌得了空子,一道真气将穆容沉击飞,让他受伤落地。   “浅儿……”穆容沉呼唤云卿浅,然而云卿浅连半个眼神也不屑于给她,直接站在了朱厌面前。   朱厌看着站在他面前,气势迫人的云卿浅,忍不住开口疑惑道:“你竟然没死?!”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是,我没死,所以,你就快死了!”   云卿浅话音一落,银针便随着她的指尖游走,每一招每一式都美轮美奂,仿佛在空中跳舞一般。   站在一旁的游笑天双眸微眯,开口道:“似乎是一套枪法。”   很快,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给了游笑天准确的答案:“爹,你看,是云家枪的招式。”   原来是云戎带着小儿云卿迟来到了战场之上。   听到云卿迟的话,云戎仔细看了看半空中的红衣少女,果不其然,那少女的一招一式都是他云家枪,可是……她怎么会?   云家枪不是一套攻击性强大的枪法,强身健体的功效,远远大过它的杀伤力。所以云戎教过云卿迟。   可也正因为这云家枪杀伤力不强,所以他没有将它传授给关东军,那么云卿浅的这套枪法跟谁学的?   不等云戎想清楚,战场上的朱厌已经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他捂着胸口咆哮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朱厌恢复成人性,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死丫头,原来你伤了我的晶核!”   朱厌说完之后,瞥了一眼满脸震惊的穆容沉,嗤笑道:“什么救世之人,什么天命所归,简直可笑!你还不如一个妖女!”   朱厌想挑拨离间,然而穆容沉又不是傻瓜,心中虽然有郁结,但是并不会在此时此刻还与云卿浅对立。   云卿浅冷冷的看着朱厌,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抬起手,准备送朱厌最后一程。   然而就在此时,白泽走近朱厌,一道白光照射过去,朱厌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明白,天地规则不允许朱厌死,但是也将这场浩劫落下帷幕了。   云卿浅看向白泽,表情有些不满,这朱厌害死这么多人,就这么放了么?   白泽可不会理会人类的不满,只对着云卿浅淡淡说了一句:“你赢了!”   从今往后,天地规则因云卿浅的胜利而改写。   …… 第542章 落下帷幕(1更)   至于穆容沉,他得到了七大神力,虽然没有亲手打败朱厌,可是也为众人争取了不少时间。   算是成全了他救世主的名声。   可是为什么令人感觉这么憋屈呢。   游笑天见状安抚性的拍了拍莫寻的肩膀,对着穆容沉笑了笑,开口道:“紫微星啊,你最好步步如履薄冰,事事谨小慎微,不然稍有差池,紫微星就要离你而去了,到时候……”   游笑天笑的天地失色,而穆容沉却感觉到了危险。   没错,他不能行差踏错,虽然一直以来这些事情都有他的推波助澜,可他毕竟没有亲自出手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只是在怂恿,在利用,在暗处。   如今虽然没能打通去往其他大陆的通道,可他终究还是让碧落和九州陆连在了一起。   没有了桃花深处的结界,从此这一方大陆都是他的掌控了。   穆容沉深深的看了云卿浅一眼,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就被游笑天拦住了去路。   “慢着。”游笑天的声音并没有多严厉,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可偏偏就让穆容沉感觉有几分不寒而栗。   穆容沉眼神戒备的看着眼前紫眸紫衣的妖孽男人,等着听他说什么。   游笑天勾唇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既然碧落和九州陆融合,那么从今往后碧落便不能再有元素之力,同一个大陆之中,不可能出现实力悬殊的强弱之别。穆容沉,七大神力,你要交出来了。”   话音一落,穆容沉体内的七大神力便被游笑天不由分说的吸了出来,在游笑天面前变成七颗彩色的珠子。   穆容沉有些紧张了,开口道:“这怎么行?碧落人生生世世都在修炼元素之力,怎么可以说没就没了。”   莫寻冷笑着反驳道:“有何不可?九州陆的人也祖祖辈辈安分守己,还不是在你的设计下,打破了桃花深处的结界。”   穆容沉开口反驳:“那是君一笑的野心。”   莫寻冷声道:“你错了,君一笑只是不甘心,真正有野心的人,是你!”   穆容沉有些无力反驳,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拳紧握,似乎在做抉择。   如果他放弃九州陆,那么碧落的人就可以继续修炼元素之力,如果他执意要将两个大陆连接在一起……那么就要放弃那无穷的力量。   莫寻见穆容沉一脸失落,冷笑道:“天地规则给你开方便之门,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穆容沉你的算计落空了。”   穆容沉思忖片刻后,叹口气道:“我愿守着碧落,不再来犯九州。”   游笑天见状开口道:“那好,风神之力还给你,至于其他神力自然会有白泽选择合适的人交还。就不劳你费心了。”   游笑天话音一落,便将一颗莹白的主子弹如穆容沉的口中,那代表的就是风神之力。   其余的珠子则是交给了神兽白泽。   穆容沉虽然心有不甘,可他却十分识时务,知道眼前的情况,已经不为他所控了。   穆容沉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云卿浅,想说什么,可发现云卿浅一直抱着穆容渊,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只好攥了攥拳头,转身离去。   ……   事情仿佛落下了帷幕,然而这一场战斗根本没有胜利者。两败俱伤。   云卿浅跪坐在雪地上,将穆容渊的身体抱在怀中,她用袖口小心翼翼的给穆容渊擦掉脸上的血污。   若是刚刚她还抱着一丝穆容渊没有大碍的希冀,那么眼下平静下来之后,云卿浅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穆容渊究竟伤的有多重。   她还是太弱了……她想保护的爱人,她想挽救的世界,终究是什么都没能成功。   她或许就不该活着。   云卿浅脸上蒙上的死志让莫寻有些害怕。   莫寻连忙开口道:“云卿浅,你肚子里还有孩子,那是穆容渊的孩子,是你们的孩子,你不能……你不能想不开啊!”   云卿浅身子一僵,是啊,孩子……她还有孩子……   想到这里,云卿浅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一滴滴眼泪洗退了她眼中的血色,让那双红色的眸子,再次恢复到黑亮的模样。   游笑天见状有些不忍的叹口气,这一幕,何其相似。   莫寻仰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游笑天,点点头道:“义父,我错了,我不该逆天改命,不该贪心不足。”   游笑天笑了笑,伸手将莫寻脸上的泪痕擦掉,一边伸出手,一边开口道:“听说木神之力是生命之力,可以让万物复苏,你说义父如果给它施个法,能不能让人也如草木一般复苏呢?”   莫寻看着游笑天手上的绿色灵珠,顿时眼睛一亮:“义父……”   游笑天对着莫寻眨眨眼:“嘘,我偷留了木神之力,你可别让白泽知道哟。”   莫寻破涕为笑,怎么可能不知道,白泽估计现在就已经知道了,只是纵容游笑天罢了。   不过……这木神之力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么?   游笑天看到莫寻担忧的眼神,叹口气道:“安儿,义父知道……你,你在收集红鸾珠。”   莫寻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在自己信任的长辈面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羞赧和紧张,低下了头。   游笑天继续道:“安儿,红鸾珠也是至宝,我可以用红鸾珠和木神之力为这个世界下一场重生雨,只要是被朱厌妖力所害之人,都可以活过来,你可愿意?”   莫寻一愣,这对她来说简直喜从天降。   “穆容渊也可以活过来么?”   游笑天点点头:“当然,唔……不仅如此,我还可以让穆容渊不受碧落规则的约束,让他彻彻底底成为九州陆的人,不会极速衰老,让他们二人相濡以沫白头到老。你觉得如何?”   游笑天的话太有蛊惑的力量,让莫寻完全无法抗拒。   莫寻连忙开口道:“需要多少?”   游笑天反问道:“你有多少?”   莫寻从怀中拿出荷包,哗啦一声,听起来数量就不少。   莫寻低头看了看,有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 第543章 万物复苏(2更)   听到这个数字,游笑天忍不住微微一愣,然后苦笑道:“竟然这么多了,唉,孩子,看来你过的很辛苦呢。”   莫寻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游笑天接过莫寻的荷包在手里掂量着,莫寻紧张的看着游笑天。   这红鸾珠,一对真心相爱的男女,在洞房之夜,只有一颗。   除非想云卿浅和穆容渊这种,他们的相爱会牵动整片大陆的命运,才会有九颗。   这种可遇不可求。   所以说着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红鸾珠,着实消耗了莫寻不少的心力。   横穿三界,游走于十方,莫寻已经收集了数千年了。   游笑天伸手抓了一把,又松开,然后又抓起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响的莫寻有些紧张。   看着莫寻焦急的把嘴唇都要咬破了,游笑天叹口气道:“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颗,你可舍得?”   莫寻听到这个数字,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少,但终归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   莫寻对着游笑天坚定的点了点头。   游笑天把手从荷包里拿出来,九千多颗红鸾珠顺着他的手势,飞到了半空中,犹如群星一般摧残。   游笑天把剩余的红鸾珠还给了莫寻。   然后又将木神之力化成的珠子碾碎,绿色的光晕瞬间飞入空中,包裹住那些红鸾珠。   每一颗红鸾珠都渐渐被木神之力的力量融化。   紧接着,莫寻便看到,那些红鸾珠消失于天地之间,而天色则是渐渐暗淡了下来。   游笑天在胸前结出复杂的手印,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不多时,天空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往日不同的是,这些雨水分明就带着一丝灵气。   游笑天大手一挥,无形的罩子将云卿浅、穆容渊、莫寻和他自己遮住,他们脚下一方土地没有任何雨水,其他地方则是骤雨疾驰。   云卿浅有些焦急的看着莫寻,既然这雨水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受伤而复原,那么为什么不让穆容渊也淋雨?   莫寻见她这个样子,连忙开口安抚道:“义父不会骗人的,你别急,再等等。”游笑天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果不其然,莫寻话音一落,奇迹便开始出现了。   白雪皑皑的关东大地竟然冒出了新绿。   枯木逢春,万物复苏。   除此之外,所有淋到雨水的关东将士,死亡的复活了,断手断脚的也都恢复原状了,凡是有生命力的东西,都开始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   云戎和云卿迟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游笑天看向云戎父子,开口笑道:“你们父子二人也该回去了。”游笑天大手一挥,一道柔和的真气将云家父子送回了关东城内。   随后再一挥手,席卷着云卿浅、穆容渊和莫寻,一同消失在原地。   ……   游笑天并没有带他们三人去往很远的地方,只是回到了常人不能抵达的桃花深处而已。   没了桃花精灵的桃花深处,破败的让人心酸。   比起外面的万物复苏,这里可以说是一片死寂。   到处都是折断的桃树,和散落的桃花,许多桃花花瓣已经被碾入泥土中,看起来破败不堪。   游笑天见莫寻脸上神色悲戚,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柔声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里会恢复的。”   会恢复的?这是何意?   游笑天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走向云卿浅和穆容渊,开口道:“不是你们的东西,我要拿走了哦,是你们的也会还给你们。”   云卿浅半坐在地上,抱着穆容渊的上半身,对于游笑天的话有些茫然,不明天他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游笑天朝着二人伸出手,两道柔和的真气分别射入云卿浅和穆容渊的体内。   云卿浅明显感觉到平妖铃的力量在脱离,但是她没有挣扎,任由游笑天将平妖铃取走。   反观穆容渊,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脉搏也变得蓬勃有力,呼吸也逐渐沉稳均匀。   待云卿浅一身衣裙尽数恢复成天青色,满头黑发再次变成银发之后,云卿浅知道,平妖铃被游笑天取走了。   而此时穆容渊也有了意识,只是他还没睁开眼,便已经开始焦急的喊着:“卿卿……卿卿……卿卿……”   “在呢,子衿,我在呢!”云卿浅激动的拉住穆容渊慌乱挥舞的手。   片刻后穆容渊渐渐转醒,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当看到眼前云卿浅的样子是,穆容渊的眼神显得迷茫而无措。   看着穆容渊这样呆着几分陌生的眼神,云卿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知道,莫寻一定是给穆容渊喂下忘川了。   游笑天见状,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拍了拍莫寻发顶开口道:“以后不许乱给人吃东西了,听到了吗?”   莫寻扁扁嘴,都已经吃了,怎么办呢?   游笑天隔空对着穆容渊弹了一下手指。   穆容渊顿时觉得腹部一阵痉挛。   “呕……呕……”一阵阵干呕的感觉袭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子衿,子衿!”云卿浅吓坏了。   好在穆容渊也没有干呕太久,只是吐出几口黑血之后,便气喘吁吁的不再呕吐了。   见穆容渊如此难受,云卿浅忍不住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游笑天挑挑眉,忍不住摸索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姑娘,是不是好看的人都有那种魅力,即便是对你发火,也让你忍不住去欣赏。   看到云卿浅这个样子,游笑天忍不住发出和沐云初一样的感慨“难怪莫寻会不计后果的帮她”。   莫寻连忙开口道:“没事了没事了,云卿浅,你别着急。义父只是把他体内的忘川逼出来,他反抗的太强烈了,忘川控制不了他,再这样下去,他会精神分裂的。现在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莫寻一边给穆容渊诊脉,一边安抚这云卿浅。   旁人云卿浅还不信,但是莫寻,她是十二分信任了。   “卿卿……”穆容渊的声音有些虚弱,可是眼神一片炙热和温柔,与刚刚的挣扎完全不同。 第544章 大雨下了七天七夜(1更)   云卿浅这才相信,莫寻说的是真的。   “子衿……”   夫妻二人相拥在一起,万语千言不忍谈。   游笑天叹口气,感觉连自己的叹气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羡慕,世人皆说,只羡鸳鸯不羡仙,那是因为得一人心,要比修炼成仙,难得多啊……   游笑天水袖轻轻一挥,两杯清水出现在地面上。   云卿浅和穆容渊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倒是莫寻眼睛一亮开口惊讶道:“琉璃净水!?”   游笑天笑眯眯的对这莫寻挑挑眉毛:“从你沐伯伯那偷的!”   莫寻脸色不愉的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才不是我伯伯。”说完便拿着两杯水递给了云卿浅和穆容渊。   二人有些疑惑的接到手上。   莫寻开口道:“这琉璃净水,可以治愈一切内伤外伤,除了不能补足云卿浅丢失的一魂一魄之外,你们身上内内外外大大小小的伤都可以治愈,对你腹中孩子也极为有好处,但是……”   “但是什么?”云卿浅开口问道。   莫寻看向穆容渊,继续说道:“如果喝了琉璃净水,从今往后你就是普通人了,和九州陆的人一样,你会失去你体内的风元素之力,不过你也不会因为失去碧落印记,而极速衰老了。”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了,穆容渊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让云卿浅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子衿……”   穆容渊喝完之后,才抱了抱云卿浅,柔声道:“我早就不想回碧落了,也不想什么千岁寿数,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平平淡淡也好,轰轰烈烈也罢,我只要你!除了你,什么都不要!”   云卿浅忍不住又想哭,看着莫寻递到面前的琉璃净水,也拿起来一饮而尽。   片刻后,二人都感觉体内疲惫之感骤然离去,就连云卿浅的一头银发也寸寸便黑,穆容渊眼角的细纹也渐渐消失。   他们又成了那一对俊男美女,天作之合的样子。   只是……   穆容渊从地上站起身,恭敬的对着游笑天行了大礼,语气郑重的感谢道:“多谢上仙救我夫妻二人性命,不知上仙可知我妻子的魂魄在哪?”   游笑天看着眼前的穆容渊,又看了看云卿浅,不无羡慕的叹口气道:“唉,人间事,真有趣。”   游笑天说完之后朝着莫寻伸出手,莫寻虽然有些不想走,可仍旧没有违背游笑天的意愿,将手搭在他的大手上。   游笑天拉着莫寻的手,看想穆容渊,开口道:“君一笑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她只是不甘心罢了,她虽然不着痕迹的利用了你们,可她的话并不作假,有琉璃净水护体,就算缺失魂魄也不打紧,若想找到,要靠机缘。”   游笑天说完之后,对着云卿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笑容有几分玩味,让云卿浅有些疑惑。   “好了安儿,我们该走了。”游笑天在对莫寻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温柔而宠溺的,云卿浅看的出来,这个义父真的将莫寻视如己出。   莫寻有些不舍的看了看云卿浅,开口道:“七日后,你们才可以离开,切记!你们二人去哪都好,不要再回碧落了,如今穆容渊没有风元素之力,你也是普通人,你们不是穆容沉的对手。但是也不必太担心,我义父会将虚空之境的大门关上,除非他能放弃碧落的一切,否则他也来不了九州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站起身,对着莫寻点点头。   “莫寻……多谢你……”云卿浅有很多话想说,可思来想去,还是只说了一句多谢。   莫寻有些赧然的笑了笑:“你不怪我就好。”若不是她的原因,也不会有后面诸多遭遇。   虽然此番因为朱厌而死的人可以复活,可之前那些因为兵祸而死,和京城中因为云卿浅失控而死的人,却无法在复活了。   “走吧……”游笑天拉着莫寻消失在了原地。   ——   七日后。   云卿浅和穆容渊离开了桃花深处,当他们站在西陵城城内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一场大雨下了七天七夜。   整个世界焕然一新,充满了生命的力量,然而有得有失,得到的是生命之力,失去的是百姓们对朱厌的记忆。   虽然那房屋瓦舍依旧是断壁残垣,可人们已经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破损的了,大多都觉得是发生了地动一类的自然灾害。   他们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受过伤,或者曾经已经死去,所有关于朱厌的记忆,都随同那些伤害一起,被游笑天的大雨,冲散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面面相觑,难怪莫寻让他们在桃花深处停留七日,原来是不想让他们二人失去这一段记忆。   穆容渊把云卿浅环抱在怀中,柔声道:“卿卿,一切都过去了。”   云卿浅点点头:“嗯,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想去哪?”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按你所言,离开关东的时候,云将军和卿迟应该没事,那我们去临南城可好,去看看大哥。”   云卿浅应下:“好,我们暂时住在临南城也好,毕竟……”   云卿浅低头摸向自己的小腹部,脸上满是做母亲的幸福感。   穆容渊把手覆盖在云卿浅的小手上,心中也是暖意融融,开口道:“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云卿浅笑了笑,踮起脚尖,在穆容渊下颚上轻轻一吻。   鲜少这么主动的她,让穆容渊惊喜而雀跃。   穆容渊一首扣住云卿浅尚未显怀的细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娇小的云卿浅完全包裹在自己的双臂。   热情而克制的吻扑面而来,云卿浅双手环抱住穆容渊的腰,乖巧的享受着他带给她的一切。   或是和风细雨,或是惊涛骇浪,但只要是他带来的,她都欣喜接纳。   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的去相爱,跨越重重波澜的去相拥,好在,天地规则虽然无情,可苍天从却不曾辜负有情人。   ……   因为二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的加持,所以他们从西陵城到临南城,足足走了两个月。   此时的云卿浅,已经怀孕五个半月了,身形依然消瘦,唯有小腹隆起。 第545章 平静的不真实(2更)   穆容渊坐在马车上,将云卿浅抱在怀里,大手温柔的附于她的小腹上,这里是他们的孩子,一个让他又喜又无奈的孩子。   “唉……”穆容渊贴着云卿浅的颈窝叹了口气。   云卿浅有些疑惑,微微从穆容渊怀中退出来一点,开口问道:“怎么了?”   穆容渊看着云卿浅一脸茫然的单纯样子,勾唇笑了笑,贴近她耳朵低声道:“娘子,五个月了。”   穆容渊说话的时候似有似无的触碰到云卿浅的小耳朵,一阵阵暧昧而酥麻的感觉从耳朵传到全身。   云卿浅温柔的控诉道:“唔……别闹。”   云卿浅推开一点穆容渊,大眼睛眨啊眨的,不明白穆容渊想表达什么。   可她越是不谙世事,就越让穆容渊心痒难耐。   穆容渊重重叹口气,把云卿浅搂的更紧了几分,开口道:“路过铜川城的时候,大夫说,超过五个月,就可以同房了……”   云卿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说起来他们确实好久没有亲近了,可是她现在大着肚子。   云卿浅连忙推拒着穆容渊:“不行!我现在丑死了!”她不想让穆容渊看到她这付模样。   穆容渊不由分说的将人抱紧,开口道:“哪里丑了?我娘子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就算是怀孕也是最美的孕妇。”   云卿浅低头羞赧:“那也不行,伤到孩子怎么办。等……”   穆容渊连忙接话:“好,那我等,等孩子出世之后,你可得补偿我。一夜七次!”   云卿浅抬起头,看到一脸坏笑的穆容渊,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戏弄了!   这人……真是坏死了!   “哈哈哈哈!”马车里响起了穆容渊愉悦的笑声。   ……   六月初的时候,穆容渊和云卿浅抵达了临南城。   令人高兴的是,穆容壑已经安然无恙的回到平南王府了。   朱厌来犯的时候,穆容壑为了救人而坠崖,好在山崖下面是水潭,并没有受严重的伤。   看到穆容渊带着有孕的弟媳一起回来,穆容壑也高兴不已,可是想想自己被昭文帝喂过绝子药,穆容壑难免有些唏嘘。   看到穆容壑的表情,穆容渊心领神会,开口道:“大哥,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穆容壑哈哈一笑:“那是自然!”自己的亲侄子,他一定会视如己出。   “弟妹有孕,你们不要再到处颠簸了,就住在王府里,陛下那边既然已经知道你没死了,我就上书一封,就说你……”   穆容壑有些挠头,不知道该编一个什么瞎话好。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就说子衿在南滇战场上重伤失忆,被玄门弟子所救。”   穆容壑看了看云卿浅,白发变成黑发,这个弟妹愈发耀眼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云卿浅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穆容渊也开口道:“大哥,我不再入仕了,往后余生,我只想和卿卿游遍大好河山,你且与陛下言明,就说我随娘子避世而居了。”   穆容壑点点头,这样也好,免得陛下多想。   ……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的有些不真实。   云卿浅每日里便是缝缝补补,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做一些小衣裳,而穆容渊则是白日里帮穆容壑处理一些军中事物,天不黑就连忙回府和云卿浅温存。   夫妻二人你侬我侬的,简直羡煞旁人。   这其中就有爱而不得的穆容壑,和心思不纯的左宁书。   日子顺遂而宁静,倘若非说有什么烦心事,无外乎就是那左宁书总是要来套近乎,还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   云卿浅知道穆容壑对左家心存愧疚,所以也没有给左宁书难看。   再说了,她们只是暂住,何必为了一点小事闹不愉快,等孩子出世之后,他们总是要走的,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着,转眼间到了八月底,云卿浅的肚子开始有动静了……   ——   天宫紫府。   莫寻被游笑天带到天宫紫府,按照规矩,她被关了禁闭。   只是她刚刚被关进去没多久,就猛地想起一件事。   “义父!义父!义父快放我出去!”   正在和沐云初下棋的游笑天听到了莫寻的喊声,忍不住挑了挑眉。   沐云初淡淡道:“不要理会她。”说好关禁闭三个月,这进去还没一刻钟呢,就开始耍小聪明了。   游笑天挑眉笑了笑:“安儿不过是个孩子,你怎得这般严厉。”   沐云初淡淡道:“她已经五千多岁了。”   游笑天话里有话的问道:“那么她在你眼里已经不是孩子了?”   沐云初持棋子的手顿了顿,不答反问道:“你膝下多子,倒不如带安儿去你那边小住,若是能亲上加亲,想来九夜和灵犀,也是乐意的。”   提起莫寻的父母,游笑天的脸上蒙上一层追忆往昔的神色,忍不住喟叹道:“做神仙有什么好,若不是你弄个什么仙丹非要我们吃下,我现在也已经轮回几世,说不定总有一世能与她碰上呢。”   “她”是谁,沐云初和游笑天心照不宣。   沐云初没有接这个话。   游笑天笑着笑着,忽然笑容僵在脸上,然后忍不住质问道:“沐云初,你故意的是不是?!”   沐云初面不改色的继续下棋,可这一子,却落错了位置。   游笑天都要给沐云初气笑了,这家伙,就因为不想让莫寻的生母,也就是墨灵犀轮回转世和其他人相遇,所以就逼着他们这几个人成了仙。   沐云初不承认也不否认,完全没有被人拆穿心思的尴尬。   “义父,义父快放我出去,完了就来不及了!”   莫寻的喊声,打断了游笑天对沐云初的怒视,游笑天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沐云初,咬牙说了一句:“自古聪慧怕腹黑,你这家伙!哼!”   游笑天拂袖而去,沐云初知道,他一定是去救莫寻了。   可他并没有阻止。   只是伸手打了个响指。   响指过后,白泽缓缓从云层里走出来。   沐云初开口问道:“那两个孩子,劫难未过?”莫寻那么着急,肯定是因为她的那两个朋友。 第546章 云卿浅生子   白泽哼哼一声:“贪狼和七杀,哪那么容易就在一起了,不过……这是最后一劫了。”   沐云初微微皱眉:“君一笑何在?”   白泽开口道:“入了轮回。”   沐云初点点头,这也算圆了君一笑的心愿了。   他继续问道:“妖兽朱厌呢?”   白泽答道:“晶核受损,半数修为耗尽,被关入七星塔。”   “那桃花深处……”   白泽叹口气:“尊上……您在跟我拖延时间么?”   莫寻犯了错,被关了禁闭,但是游笑天去救人了,沐云初为了让游笑天能顺利救走莫寻,故意拖住了白泽,不让白泽去阻止。   沐云初微微一愣,然后有些赧然的笑了笑:“被你发现了。”   白泽开口道:“尊上,我认尊上为主,除了因为尊上有大爱之心以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尊上真的不善于说谎。”   沐云初苦笑一下:“让安儿去吧,那是她真心交往的朋友。越是看起来心性凉薄之人,交起心来,越是义无反顾。那也算她的劫。”   白泽没有去阻止,只是咧了咧嘴角,那山羊的模样,让沐云初分辨不出来,它是不是在笑。   白泽开口道:“安儿的劫,是你。”   白泽说完就离去了,留下沐云初一人愣愣的看着棋盘。   他刚刚一直没有停下手上的棋子,可是棋盘上早已经局不成局了,他这是怎么了?   ……   莫寻被放出来之后就拉着游笑天往临南城赶路。   游笑天有些茫然:“你这是怎么了?”   莫寻有些焦急的开口道:“我忽略了一件事!”   “何事如此紧急?”   莫寻皱眉道:“我们虽然关了虚空之境的大门,也封闭了桃花深处这条路,可是我们没有人看到穆容沉回碧落啊。若是他没回去呢?从虚空之境出来,可以有三年的时间,不受惩戒,眼下不过刚刚过了一年而已。”   游笑天挑眉:“你是说穆容沉对那云卿浅不死心?”   莫寻点点头:“他一定不会死心,穆容沉那样城府极深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所作所为都是白忙一场,他手上有风神之力,他若没有回到碧落,一定会想办法带走云卿浅。”   游笑天叹口气道:“若真如你所言,那么恐怕我们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莫寻摇头道:“他喜欢的人是云卿浅,并不喜欢她腹中的孩子,若是我没猜错,他会让云卿浅将孩子生出来,然后带走她。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   ——   临南城,平南王府。   “啊——啊——”   “夫人先别喊,再忍忍,快了就快了,攒着力气。”   “啊——”   产房里传出云卿浅阵阵的哭喊声,穆容渊在外面急的坐立不安,走来走去。   “哎呀,你给老子稳当一会儿行不行,让你转的头都晕了!”穆容壑也着急,可终究比穆容渊要好几分。   穆容渊攥着拳头,往产房里面走,开口道:“不行,我等不了了,我要进去看看,卿卿需要我,她需要我!!”   穆容壑起身拦住了穆容渊,厉声道:“你闹什么闹!妇人家生孩子,都要遭这一茬儿罪,你进去能干什么,不是添乱么,给我坐下!”   左宁书见状也开口道:“是啊子衿哥哥,产房血腥不吉利,男人家可万万入不得。”   穆容渊懒得理会左宁书,可是穆容壑的话还是起了几分作用,他也怕自己进去添乱。   “啊——啊——子衿——子衿——”云卿浅疼的意识都模糊了,只感觉自己下一口气就要死了,而她临死之前,只想看到穆容渊。   若是没有听到云卿浅的呼唤,穆容渊或许还能沉住气,可眼下听到了云卿浅的呼喊声,穆容渊再也坐不住了。   穆容渊腾地一下站起来,呼吸间就要往产房里面走。   穆容壑连忙再次拦住他的去路,厉声道:“你不能进去,你进去就是添乱。”   “不,我要进去,大哥,卿卿在呼唤我,我一定要进去。这孩子……这孩子……这孩子我们不生了,我们不要了!我只要卿卿!我只要卿卿!”穆容渊说的眼眶都红了。   穆容壑叹口气:“说什么浑话呢,孩子得要,弟妹也会没事的!”   穆容壑拗不过穆容渊,只好侧开身,让穆容渊冲了进去。   自古以来,女人家来葵水,生孩子,都是男人避之不及的两件事。   都是污秽和霉运的象征。   然而在穆容渊心里,他的卿卿,无论如何,都是好的,若真有污秽和霉运,就让他来为她们娘俩承担吧。   ……   看着穆容渊毫不犹豫的大踏步冲进了禅房,左宁书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若是有一天穆容壑也能为她这般,她真是死都甘愿了。只怕是永远没有这一天了,一来是穆容壑对她无意。二来是穆容壑服用过绝子药。   左宁书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   “卿卿,卿卿!”穆容渊冲进产房之后便紧紧攥住云卿浅的手,看到因为疼痛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云卿浅,穆容渊的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了。   “卿卿,别怕,别怕,我来了,我来了!”穆容渊一边攥着云卿浅的手,一便小心翼翼的将她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   接生稳婆见状只是愣了愣,然后就继续干自己的活。   穆容壑请来的接生稳婆是整个临南城最好的稳婆,在她手下生出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看到这种夫君疼爱妻子,不介意产房晦气的事情,也有过几次,所以稳婆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开口吩咐道:“公子多和夫人说说话,让夫人提提精神,这已经开了八指了,马上就能生了。”   “子衿……子衿……”云卿浅气若游丝,疼痛让她已经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卿卿,在呢,我在呢!没事,别怕,别怕啊!”穆容渊无力的安抚着,若是可以,他更想代替云卿浅来承受这份痛苦。   “子衿,我是不是……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死了……我……”   “不!不会的,没有!你别乱说,我们还要生生世世在一起,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卿卿,别胡思乱想,我在这里,我们一起努力!”穆容渊声音颤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眼泪早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接生的稳婆观察着云卿浅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好了好了,开了十指了,夫人啊咬牙使劲儿,不要喊,喊就没力气了,使劲儿啊!”   “唔——”云卿浅死死的咬着牙关,用力的使劲儿。   穆容渊担心她伤了舌头,在云卿浅开口换气的时候,穆容渊连忙将手臂放到她嘴边,任由云卿浅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儿。   “卿卿,卿卿!没事的,没事的!”穆容渊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只顾着安抚云卿浅。   而他的声音对于此刻昏昏沉沉的云卿浅来说,的确是指路的明灯,救命的良药。   听着穆容渊一声声的呼唤,云卿浅就怎么也无法放弃,她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因为她的子衿在等她!   “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从产房传出来。   “恭喜侯爷,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听到接生嬷嬷的恭喜声,门外穆容壑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了。   “你们听见了么?是个小公子,哈哈哈是个小公子,我穆家有后了!我当大伯了,哈哈哈!”穆容壑都要喜极而泣了。   飞烨和飞焰两兄弟也十分激动,带着满屋子的下人一起跪下贺喜道:“恭喜小侯爷喜得贵子,恭喜平南王喜得侄儿。”   “哈哈哈哈,喜!喜!大喜啊!人人有赏,大宴三天!哈哈哈哈!”   “谢王爷赏!”所有人都喜不自胜,他们临南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穆容壑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看看自己的侄子,可他毕竟是当大哥的,弟媳妇产房是万万闯不得的。只能焦急的等着,等着接生嬷嬷把孩子抱出来。   只是……   怎么等来等去,都没出来?   穆容壑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踱步。   飞焰见状开口道:“王爷,许是小少爷须得洗洗,属下听说刚出生的孩子都血赤糊拉的。”   穆容壑眉头一皱:“胡说什么,你一个光棍儿懂个屁,别瞎嚷嚷。”   飞焰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飞烨拍拍自家大哥的肩膀开口笑道:“大哥你也抓点紧,我也想有个侄儿来逗个乐。”   飞烨这话倒是说得穆容壑咧嘴笑了,他也是有侄子的人了,哈哈哈,就让别人羡慕去吧!   ……   时间一点点过去,穆容壑等的心焦气躁的,可是房间里除了最初接生嬷嬷的贺喜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这是怎么回事?   飞烨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低声问道:“大哥,怎么连小公子的哭声都没有了?”   听到飞烨这问话,飞焰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穆容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骚乱。   “哎哎,你们是什么人,不许进去,不许进去,来人啊,有人闯王府!”院子外面的侍卫大喊大叫,语气紧张而焦急,似乎遇到了强敌。   在临南城还有人敢硬闯平南王府?   穆容壑带着飞烨飞焰两兄弟起身往院子里走,想看个究竟。   然而来人刚一露脸,就焦急的问道:“云卿浅呢?云卿浅呢?穆容渊呢?”   因为莫寻已经重新换回了男装,所以飞烨看到眼前人便认了出来。   “莫神医?!你怎么来了?”飞烨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莫寻,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身紫衣的游笑天。   看到游笑天的紫眸,飞烨忍不住愣了愣,只是这人跟随莫寻一起来,应该不是坏人,所以飞烨虽然意外,却没有十分戒备。   听到莫寻呼唤“莫神医”三个字,穆容壑想到了穆容渊几次三番跟他提起过的神医莫寻,原来就是眼前人。   穆容壑上下打量了一番莫寻,没想到这莫神医女扮男装的样子竟然如此逼真,就连他也无法分便其真伪。   莫寻焦急的走上前,重复道:“飞烨,云卿浅呢?你家小侯爷呢?”   看莫寻脸色不怎么好看,再加上产房里迟迟没有动静,穆容壑连忙开口道:“弟妹诞下子嗣,只是里面好久没有动静了……”   听到这话,莫寻再也磨蹭不起了,噌地一下窜进了产房,速度之快令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想到莫寻是女儿身,穆容壑微微松口气,只是片刻后莫寻的惊呼声,让穆容壑刚松的这口气,瞬间提了起来。   “人在哪?!”莫寻惊呼道。   穆容壑心里咯噔一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里扑面而来一股尚未散去的血腥气息,除此之外便是站在原地的莫寻,和他手上抱着的一个孩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穆容渊不见了,云卿浅不见了,就连接生稳婆都不见了!   人呢?!   “子衿!子衿!”穆容壑惊声大喊,然而房间就这么大点地方,目所能及,哪里有半个人影。   其他人闻声也连忙走了进来。   游笑天走到后窗的位置,鼻子微微翕动,片刻后开口道:“是风元素的味道。”   莫寻恨不能捶胸顿足,该死的,她还是来晚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衿呢?弟妹呢?我的侄儿,侄儿他……”穆容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孩子刚刚出世,才哭了一声,若是……   他实在不敢去想。   莫寻见穆容壑的脸都白了,连忙开口道:“平南王放心,小公子没事,只是被点了昏睡穴。让他睡一下也好,生母不在,你们赶紧去找个奶妈,或者找一些羊奶,牛奶不行,不容易消化。”   不等穆容壑回应,飞焰就连忙开口道:“属下这就去找!”   一直到飞焰离开,穆容壑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的开口道:“飞烨,传本王令,封锁临南城,挨家挨户的给我搜!在本王眼皮底下劫走我的弟弟弟妹,让老子抓住,把他脑袋拧下来!快去!” 第547章 身陷囹圄   “是!”飞烨气势汹汹的离开了,整个平南王府一瞬间从喜悦跌到了悲愤!   游笑天和莫寻相视一眼,二人皆在对方眼中读懂了“无用功”三个字。   是的,穆容沉有风神之力,带走几个人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凭借九州陆这种程度的战斗力,也根本拦不住穆容沉的步伐。   不……不是拦不住,是他们根本找不到穆容沉的行踪。   ……   三日后。   平南王穆容壑下令封锁整个城池,挨家挨户的搜索打探了整整三日。   然而正如莫寻猜想的那般,没有任何收获,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   没有人看到外乡人出入,也没有人看到奇怪的马车进出,就连当日守在王府的众人,都没有见过任何异常。   云卿浅和穆容渊就好像瞬间在王府蒸发了一般。   莫寻和游笑天在平南王府住了三日,终于忍不住要启程了。   不是他们想耽搁三日,而是刚刚出生的孩子没有亲生母亲照料,穆容壑实在担心孩子的状况,便挽留了莫寻三日。   值得庆幸的是,孩子非常健康,也非常讨喜,不哭不闹的,仿佛一出生比同龄人懂事一般,乖乖软软的,让穆容壑的心都要化了。   今日莫寻和游笑天起程去寻找云卿浅和穆容渊了,穆容壑抱着孩子到王府门口送别莫寻和游笑天。   游笑天在经过那孩子身边的时候,袖口微微一紧。   游笑天和莫寻停下脚步,发现竟然是那孩子拉住了游笑天的宽大的衣袖。   刚刚出生三天的孩子,竟然能伸手拉住衣袖,真是有趣了。   游笑天转身朝着那孩子伸出手,穆容壑已经知道游笑天的身份了,所以没有犹豫,把自己的宝贝侄儿放在了游笑天的臂弯中。   小宝宝对着游笑天眨了眨眼,然后无意识的吐了个泡泡,引得游笑天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真诚的笑容。   游笑天从怀中拿出一颗湛蓝的珍珠放在孩子的手上,对着穆容壑开口道:“这孩子与我有缘,我便赠他一物,这东西可护他渡过一个生死劫。”   穆容壑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致谢:“多谢上仙厚爱,多谢……”   穆容壑连忙就要代替小宝宝下跪致谢,却被游笑天拦住了,他又不是什么九天神佛,受不起这些凡人的跪拜。   “既是有缘,便不必致谢,这孩子……”   游笑天思忖了片刻,看着小宝宝如玉一般的面容,开口笑道:“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无忧,今日乱离皆是梦,人生常乐水长东。倘若平南王真要感谢于我,那这孩子,就叫无忌如何?”   穆容壑连忙道谢:“谢仙长赐名。”   游笑天笑了笑转身离去,莫寻看着穆容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开口安抚道:“平南王放心,我一定会将无忌的父母带回来的。”   “多谢莫神医。”穆容壑抱着小无忌微微福身,算是让这孩子也谢了莫寻和游笑天。   ……   莫寻和游笑天一路沉默的离开了临南城,一直到踏出城门之后,莫寻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义父,为何起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是一个,而是……一对。   无忌,无忧。   游笑天挑眉,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开口问道:“你说穆容沉绑走一个稳婆做什么?”   多带一个人出城,就多一分的危险,穆容沉连一个小宝宝都不愿意带,为何要带一个无关轻重的稳婆?   想到这里,莫寻的脸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   南滇,皇宫。   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南滇新帝尉迟翾,怎么也没想到又见到了他心怀畏惧的煞星——穆容沉。   不仅如此,穆容沉还霸占了他皇宫内院环境最好的无双殿,   “穆公子有何需求尽管和朕……呃……和我说,我一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只是那临南城我实在攻不下……”   尉迟翾跪在穆容沉面前,没有半分皇帝应有的样子,他实在打不过穆容壑,也不想再打了,只想做个逍遥皇帝。   穆容沉脸色阴沉的开口道:“这次不是让你打临南城,我只是暂住,每日定时送来干净衣服,还有水和食物,选两个手脚利落的宫女来,其余人等不许靠近无双殿。”   “是是是……我这就去吩咐人准备……”尉迟翾擦着满头大汗匆匆离去,生怕下一秒就被穆容沉掐断脖子。   打发了尉迟翾之后,穆容沉回到无双殿的正殿卧房。   此时此刻云卿浅昏迷不醒,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惨白。   而不远处的矮榻上,那个接生嬷嬷正在瑟瑟发抖的哄着怀中的小婴儿。   穆容沉脸色有些难看,他本来只想带走云卿浅,奈何云卿浅拉着穆容渊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他只好将二人一起带走。奈何刚要走的时候,那个接生稳婆说云卿浅肚子里还有一个。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次带走了三个大人。   以他的风神之力,席卷了三个人离开临南城,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罢了。   说起来,这云卿浅肚子里第二个孩子,也是个命大的,竟然在母亲尚未清醒的情况下,就生了出来。   穆容沉想过将孩子扔掉,任其自生自灭,可看到那张如珠如玉的小脸时,穆容沉便忍不下心了,只好将他们一家三口,外加这个接生稳婆一起带到了南滇皇宫。   带着这个稳婆,主要是为了照顾云卿浅生下的这个孩子。   “大……大人……”稳婆瑟瑟发抖的开口道。   穆容沉冷眸看过去,吓得稳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忙开口道:“大人,大人饶命了,老身就是个稳婆,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求大人放了老身吧。这孩子健康的很,找个奶水好的奶嬷嬷,很快就能长大了。老身也没个奶水……你说说……这留我也没什么用啊……”   从临南城到南滇皇宫,路上用了三日,这个接生稳婆已经求过很多次了。穆容沉带着昏迷的云卿浅和穆容渊,照顾不了那个云卿浅的闺女,所以一直没有放这个接生稳婆走。   眼下听这个接生稳婆这么说,也觉得不必留她了。   只是……   穆容沉冷声道:“再照顾一夜,等找到奶嬷嬷之后,便放你走。”   接生的稳婆如蒙大赦,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然而这一跪,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穆容沉放出一道看不见的锁链,绞住了接生稳婆的脖子,让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扭断了她的脖子。   穆容沉好不容易把云卿浅弄出来了,怎么可能放人出去遗漏消息。   杀了接生稳婆之后,穆容沉走向矮榻上,那个熟睡的小婴儿。   穆容沉将还孩子抱在手上,一道风力不着痕迹的缠绕住孩子的脖颈上,只要他一个念头,孩子就会像那个稳婆一样,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现在又成了穆容沉的累赘。   若是她早出生一刻,穆容沉就会将她留在平南王府,他还不至于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动手。   可她却来迟了。   穆容沉渐渐收紧力道,熟睡中的小婴儿有了窒息的感觉忍不住蹙起了眉。   片刻后,小婴儿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水光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因为是个女孩,所以眉眼间竟然与云卿浅特别的相似,这种湿漉漉的眼光看得穆容沉心里一紧,竟然下不去手了。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暗道一句:“也罢……暂且留你一命。”   穆容沉将小婴儿带到了另外一间偏殿,为了不被旁人发现她的存在,穆容沉决定亲力亲为的照顾她。   “这里是无双殿,那么……你就叫无双吧,穆无双,可好?”穆容沉自言自语的说着,却不曾想那小婴儿竟然笑了,毫无芥蒂的微笑,犹如天使一般,仿佛在为他起的这个新名字而欢喜。   穆容沉看着云卿浅的小女儿,感觉心头犹如浸了水的海绵一般,不知不觉为她塌陷了。   ……   一家三口,别分别关在了三个地方。   云卿浅在正殿卧房。穆容渊则是被关在无双殿的地牢里。   而小无双这被关在距离稍远的偏殿,以确保她的父母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穆容沉没有急着离开南滇,就是因为他猜想,莫寻可能会折返,所以他选了一个莫寻猜不到的地方,将云卿浅藏起来。   至于什么时候离去,穆容沉其实并没有想好。   可能等云卿浅身体好一些,至少先做完月子吧。   ……   两日后。   “你终于醒了……”穆容沉端着一碗小米粥拿到了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别开脸,一眼都不想看见眼前人。   她清楚的记得,孩子刚刚出生,稳婆正在贺喜的时候,穆容沉突然出现,然后便点了她的昏睡穴,等她再睁开眼,已然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穆容沉见云卿浅不肯吃东西,冷声道:“你不想知道你的……你的儿子怎么样了么?”   云卿浅猛地转过头,声音激动道:“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穆容沉将手上粥再次端近云卿浅,声音放轻开口道:“乖乖喝下,我就告诉你,你儿子的下落。”   云卿浅忍不住全身颤抖,可她此刻不是妖神,没有平妖铃,没有任何武力,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还是一个刚刚产下孩子不足七日的母亲,身体上的虚弱,让她无法忽视,也让她无法反抗。   撑起身子,没有顺从穆容沉的喂食,而是自己接过粥碗,犹如嚼蜡的喝着小米粥。   看着云卿浅一边喝,一边将眼泪低落在粥碗里,穆容沉感觉一阵心烦意乱。   而他心烦意乱,就要寻找发泄点。   穆容渊吩咐一个宫女看着云卿浅之后,便转身来到了关着穆容渊的地牢。   此时此刻的穆容渊,比当日跟朱厌决斗之后的他,还要狼狈不堪。   穆容沉对他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穆容沉挑断了穆容渊的手筋,脚筋,用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整个人固定在一个椅子上,无法动弹半分。   每日鞭笞,每日上药,让他既不能死,也活的痛苦不堪。   看到穆容沉进来,穆容渊忍不住想挣脱锁链,厉声问道:“卿卿呢,你把卿卿怎么样了?穆容沉,你做这么多恶事,你不怕天打雷劈么!”   穆容沉看着穆容渊疯狂的挣扎,脸上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他扯了一张椅子,坐在穆容渊对面,淡淡开口道:“你还真是爱她啊,爱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是么?”   穆容渊嗤笑一声,没有理会穆容沉的威胁。   那日穆容沉的到来虽然让他猝不及防,可他还是在过程中看到他把孩子留下了,有穆容壑在,他的儿子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不用担心。   穆容沉见穆容渊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便猜到他已经知道,他没有带走那个婴儿了,只是穆容渊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在他手上。   不过这个筹码,他暂时不打算拿出来用。   穆容沉看着明明已经沦为阶下囚,可仍旧桀骜不驯的穆容渊,忍不住嗤笑道:“小九……你猜猜看,为兄……为什么抓你。”   穆容渊心中有了答案,可他不想说。   穆容沉见他不开口,脸上笑意更甚,开口道:“小九可真是聪明过人,一猜就中。我喜欢浅儿,不……不准确,不是仅仅是喜欢,应该是爱,是一种奇妙无比的感觉,比起对清清,对风韦茹都不同。是一种猎人对猎物的志在必得。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欲罢不能。而你,就是让我彻底得到她,最好的筹码。”   “你做梦!卿卿不会受你威胁的,我也不会被你利用的,你永远也得不到她,永远都得不到!”穆容渊嘶吼着。   穆容沉冷冷的笑道:“不用永远,只要一个月,待她出了月子,我会先得到她的人,然后一点点蚕食她的心。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是如何在为兄的身下美丽绽放的!” 第548章 强迫(1更)   “穆容沉!你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穆容渊不敢想象云卿浅如果受辱,会做出怎样的事!   穆容沉哂笑一声:“杀我?就凭你么?凭你这个九州陆平凡的躯壳?你连风元素都没有了,你凭什么杀我?凭你断掉的手脚筋?还是凭你被锁住住的琵琶骨?呵呵呵呵。小九,从小我就教过你,不要得意忘形,可你到现在都没学会。临南城的日子你们过得太温馨了,实在是刺眼极了,不过还好,最终事情的走向,依旧如我所料!”   “穆容沉,你忘了莫寻的话了么,你受紫微星照拂不假,可你不能行差踏错。你已经是碧落之主了,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你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么?”   穆容沉听了穆容渊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九,你有时候真是天真的可爱。所谓行差踏错,是针对于天下大义。我追求自己所爱,与天下大义并不背道而驰。云卿浅……我要定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正如穆容沉所想的一样,莫寻没有找到南滇皇宫来。   经过一个月的静养,云卿浅的身体恢复了元气,而这一个月里,云卿浅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这里是南滇皇宫,比如她的儿子并没有被抓来,而是留在了平南王府,又比如穆容渊也在穆容沉手上。   一个月里,云卿浅都十分乖顺,因为她若不吃不喝,那穆容渊就没有吃喝,她若大哭大闹,那穆容渊就要受到惩罚。   穆容沉太懂得如何拿捏她了。   云卿浅忍不住苦笑,她从过去就知道,穆容沉是个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的人。可她却始终无法摆脱他,连杀他都做不到。   如今她和穆容渊两个普通人陷入他的手中,俨然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   绞尽脑汁一个月,云卿浅也想不出如何能摆脱眼前人,如何能和穆容渊一起逃脱魔爪的良策。   不是她不去仔细想,也不是她失去了该有的聪慧,而是她迟迟没有见到穆容渊,不知道他好不好,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所以云卿浅,根本静不下心。   或许……或许等穆容沉带他们离开南滇,前往碧落的时候,会有逃走的机会?   “夫人,该用膳了。”宫女碧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这是一个月以来,除了穆容沉之外,云卿浅见到的卫衣一个活人。   碧玺话不多,十分乖顺,亦或许是奉了穆容沉的命,不敢多言。   云卿浅没有为难碧玺,看着她将菜肴摆在桌子上,便坐过去准备用膳。   然而今日有些不同的是,碧玺摆出了两幅碗筷。   云卿浅眉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片刻后听到了令她厌恶的声音。   “浅儿……”穆容沉从外面走进来,他今日穿了一身竹叶青的长袍,配上他的容貌,也算丰神俊朗,可在云卿浅心中,穆容沉就算是长成天仙,也是令人厌恶。   穆容沉似乎已经习惯了云卿浅的恶劣态度,径自坐到她对面,开口道:“今日……你便出月子了……”   云卿浅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啪嗒两声,筷子一根掉到桌面上,一根掉到了地面上。   穆容沉勾唇笑了笑,似乎对云卿浅这样的反应,很满意。   她在紧张,所以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去给夫人换一双筷子。”穆容沉吩咐道。   “是!”碧玺连忙推门而出。   云卿浅双手忍不住拉住自己的衣襟儿,指尖捏的发白。   穆容沉见到云卿浅的小动作,嘴角轻轻勾起,开口道:“浅儿……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原点了,当初你在五沉苑就不该走的。”   云卿浅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步步倒退,勉强深呼吸才压制住心中对穆容沉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以你的条件,你可以有无数的女人……你……”   不等云卿浅话说完,穆容沉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了她面前,速度之快令云卿浅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就落入了他的怀抱。   穆容沉咬牙道:“因为……你救了我!又伤了我!”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抵在穆容沉胸口上,用力推拒:“你放开我!混蛋!”   或许施暴的男人骨子里都有这种劣根性,若是云卿浅冷冷淡淡,穆容沉还不觉得此时此刻非要不可。   可见云卿浅反抗如此激烈,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穆容沉就有些迫不及待想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想看她哭、看她笑、看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他而产生。   哐当一声,穆容沉用风力将大门关上。   随后大手将餐桌上所有佳肴都挥落在地上,直接将云卿浅打横抱起,把她压在桌面上。   云卿浅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穆容沉!你敢碰我一根手指,我一定会自尽。”   穆容沉不以为意,可仍旧被云卿浅决绝的态度气着了。   他将按住云卿浅不停挥舞的双手,不由分说的欺身而下。   云卿浅用尽全力的挣扎,然而失去平妖铃的她,面对穆容沉的时候,就好像面对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逼的她无力反抗。   就在穆容沉要动手扯她衣服的时候,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夫人,您要的……”筷子两个字,在碧玺看到房间里的情况时,顿时噎在了口中。   “滚出去!”穆容沉怒斥一声,吓得碧玺把手上拿的筷子扔到了地上,忙不迭的连滚带爬走出了房间。   然而这个小插曲,还是给云卿浅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云卿浅用力将穆容沉踹开,随后转身便朝着柱子撞过去。   她宁愿死,也不要被穆容沉玷污,宁愿干干净净的死,也不要做对不起穆容渊的事!   穆容沉发现了云卿浅的意图,连忙伸手去拉她,然而他被踹的下身疼痛,终究是慢了半拍   砰的一声巨响,云卿浅顿时额头血流如注,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 第549章 失明(2更)   “浅儿!”穆容沉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连忙上前抱住满脸鲜血的云卿浅。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厌恶我么?厌恶到宁可死都不愿接受我?小九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有的,我都能给你啊!”   ……   云卿浅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胸腔中憋着的那一口气,在这一刻尽数吐出。   云卿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全身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几乎要将她全身的衣服浸透了。   而她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黑暗。   云卿浅有些茫然,为什么她什么都看不到?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没醒?是死了还是活着?   因为即便是在黑影中,也应该有一些朦胧的视觉,但是现在的她,眼前尽是黑暗,纯粹的黑,无尽的黑……   云卿浅试着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纱布,触碰上去还隐隐作痛。   这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死。   竟然没有死为什么看不到?   云卿浅的手缓缓下移,触到自己的双眼上,眼睑,眼睫,她是睁着眼的,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从心口蔓延,她强行忍住了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她这般寻死,却没有死成,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恐怖境遇?云卿浅不敢去细想。   “她怎么样了?”门外传来了令云卿浅熟悉而厌恶的声音,是穆容沉的声音。   “回公子话,夫人她额头上的伤不会危及性命,只是这伤在头上,具体会不会留下什么症状,还得夫人醒了才能知道。”   这回话的似乎是个大夫,这里是南滇皇宫,那么此人多半是太医。   穆容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多久会醒?”   “这……这实在说不好,但是夫人生产不久,气虚体弱,还是得静养啊。”言外之意就是让穆容沉不要刺激云卿浅了,只是有些话,他不方便说的太明白。   太医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去了,穆容沉沉吟片刻推门而入。   听到穆容沉的脚步声,云卿浅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然而睡着的人和没有睡着的人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穆容沉很轻易便能分辨出云卿浅的假寐。   穆容沉走到床榻边,缓缓坐了下去。   看着云卿浅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穆容沉感觉胸口堵得难受,既愤怒,又心疼。   穆容沉伸出手,轻柔的覆盖在云卿浅的受伤的额头上。   几乎是他刚刚触碰到云卿浅,云卿浅就瞬间全身僵硬。   穆容沉没有理会云卿浅的僵硬,而是缓缓将手从她的额头,抚摸到脸颊。   吹弹可破的肌肤,此刻却透着一股冰凉。   穆容沉温柔的摩挲着,仿佛在触摸什么奇珍异宝,小心翼翼,又恋恋不舍。   就在云卿浅忍不住想要打开他的手时,穆容沉的带着几分威胁的声音响起了。   “浅儿,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竟然会寻死?你不吃饭,小九就没饭吃,那你猜猜看,你寻死觅活,他会怎么样?”   云卿浅猛地弹坐起来,双手没有目标的胡乱挥舞着。   “不要!不要伤害子衿,不要,不要伤害他!我求求你,不要……”   穆容沉皱眉看着云卿浅奇怪的举动,片刻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看不见了?!”穆容沉大惊失色,不等云卿浅回答,就连忙再传太医。   可云卿浅整个人都很焦躁不安,怎么样也不肯配合治疗!   太医刚靠近,云卿浅就胡乱挥舞手臂,大喊大叫到:“滚!滚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太医不敢用强,只对穆容沉说,云卿浅情绪如此失控,对病情百害无一利。   无奈之下穆容沉咬牙承诺到:“云卿浅!你好好接受治疗,我就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穆容渊!”   听到可以见穆容渊,云卿浅瞬间便安静下来了,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穆容渊了,她迫切的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好。   看到云卿浅安静下来,太医才松了口气,上前给云卿浅检查。   反反复复看了好久之后,太医才随着穆容沉离开了房间。   “她的眼睛……”   不等穆容沉说完,太医就开口道:“夫人的眼疾应该是额头受伤所至,多半是头颅有淤血,阻碍了五识五感,这种病,好治,也不好治。有些人日子久了不药而愈,有些也有伴随终身的,恕老夫无能,只能给夫人开几味安神的药。”   太医说完就转身离去了,走了两步之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回头叮嘱道:“公子,夫人她……最好不要再受刺激了。唉!”   穆容沉心里一紧,不要再受刺激了,那便是不能再碰她了是么……   ——   游笑天为了不让莫寻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便一直跟着她东跑西跑的,然而却始终没有找到云卿浅的踪迹,也没有找到穆容沉的线索。   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莫寻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放大,甚至要回天宫紫府去借乾坤镜。   乾坤镜可以看到世间万物,所有的一切人或者事在乾坤镜下都无所遁形。   可是……   “安儿,不得胡闹,乾坤镜岂是能让你随意使用的,你离开天宫紫府,前来救人,已经是你沐伯伯网开一面了。”   “他不是我伯伯!”莫寻忍不住驳斥道。   游笑天见莫寻一副情绪完全不受控制的焦躁模样,忍不住叹口气。   “你冷静一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穆容沉至今没有回到碧落,这说明他也被事情绊住了手脚不是么?说不定云卿浅自己就能想到脱身之法呢?”   游笑天的安抚太苍白无力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莫寻依旧很焦躁不安。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姑娘,不……还不如普通姑娘呢,她刚刚诞下子嗣,身体必然虚弱,如何是那穆容沉的对手。再说穆容渊,他也不过就是个武功还说的过去的普通人罢了,他们都没有对抗穆容沉的能力啊。” 第550章 相见   游笑天反驳道:“谁告诉你穆容渊是普通人?”   莫寻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笑天叹口气道:“你忘了他母亲是什么人了。”   莫寻心里一喜,对啊,穆容渊的母亲是斩月,是海妖族的公主。   若说穆容渊激发了血脉的传承,那穆容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为什么游笑天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喜色呢?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莫寻有些担忧的问道。   游笑天微微垂眸,不答反问道:“还记得义父给你讲过,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故事么?”   某些你先是愣了愣,然后点点头,父母之间的爱情故事让她为之骄傲,也为之动容,更多的是为之心疼。   可是义父这个时候提起她的父母做什么?   游笑天伸手摸了摸莫寻的发顶,柔声道:“走吧,我们回临南城看看,云卿浅那样聪慧的女人,一定会想办法留下可寻之迹。”   莫寻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追问游笑天的欲言又止。   ——   南滇皇宫,无双殿。   穆容沉以带云卿浅去见穆容渊为条件,让她接受治疗。   可半个月过去了,云卿浅的双眼没有任何起色,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卿浅的耐心也耗尽了。   啪嚓!   一声脆响从无双殿传出来,刚好传入了正要进门的穆容沉耳中。   穆容沉微微蹙眉推开房门就闻到了浓重的汤药味儿,随后便是碧玺的求饶声。   “夫人,求求您了,您把药喝了吧,喝了药,才能养好身体养好眼睛啊。这已经是第三碗了,您再不喝,穆公子一定会惩罚我们的。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算为了赏奴婢一口饭吃,把药喝了吧。”   穆容沉缓步走近,看到地上破碎的药碗和撒了一地的药汤,随后视线缓缓上移,便看到云卿浅惨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色,嘴唇也毫无血色仿佛与脸颊融为一体。   看到这样失去生机的云卿浅,穆容沉的心里感觉堵得难受。   他从来不热衷于男女之事,也不屑去强迫女人,更加不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野心,然而却屡屡在这个女人身上破戒。   一想到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眼中,从此再也看不到欢喜雀跃,看不到愤怒焦急,甚至看不到对他的仇视和敌意,穆容沉就觉得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盛。   看到穆容沉走进来,碧玺吓得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半分。   穆容沉没有为难她,只开口道:“再煮一碗药来。”   碧玺如临大赦,连忙开口道:“有……有……有煮好的。”   因为云卿浅一连摔了两碗,所以在煮第三碗的时候,碧玺就留了个心思,直接多煮了一碗备用的。   穆容沉听碧玺这么说,才微微垂眸看向她,没想到,这个宫女倒是心思巧的。   “端上来吧。”   碧玺匆匆离开,又匆匆回来,片刻都不敢耽搁。   穆容沉将药碗端到云卿浅面前,不等云卿浅做出反抗的动作,穆容沉就开口道:“喝了药,我立刻带你去见小九。”   一句话,让准备歇斯底里发疯的云卿浅,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必须要确定穆容渊好不好,只有确定了他好好的,她才能安下心来,以谋后路。   穆容沉见云卿浅的气息明显平复下来,抿了抿嘴唇,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端着药碗,用汤匙轻轻盛起一勺药汤,放在嘴唇边上,吹凉了之后,才送到云卿浅嘴唇边上。   当勺子的边缘碰到她惨白的嘴唇时,云卿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而也只是片刻。她便乖顺的喝下了一口苦药。   在穆容沉面前,云卿浅少有这般听话的时候,所以此时此刻的穆容沉,有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一勺一勺的喂着云卿浅喝药,小小一碗药,喝了将近半个时辰。   看到见底的药碗,穆容沉竟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可以走了么?”云卿浅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穆容沉旖旎的心思。   穆容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全身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然而他却不敢再诓骗云卿浅,这个女人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想要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云卿浅,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   ……   地牢。   穆容渊被关了一个半月了,除了隔三差五要遭遇穆容沉的酷刑之外,其他时间,只有一个小太监来送饭。   可是穆容渊知道,除了这个太监之外,他这里应该还来过太医,他身上新伤叠旧伤,却都不致命,便是那太医的功劳。   穆容渊不是没有想过脱身的办法,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且他也不清楚,云卿浅现在是什么情况。   穆容沉撕破了那一身道貌岸然的人皮之后,变得可怕又残忍,做起事情来毫无原则和底线。   穆容渊担心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给云卿浅带来不幸。   而且,还有一点,十分重要。   若是他真的用了自己想到的那个办法,恐怕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哗啦啦,门口响起铁链的哗啦声。算算时辰,不是吃饭的时候,那应该就是穆容沉又要来折辱他了吧。   穆容渊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狂妄不羁的笑。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状态下,他都丝毫不狼狈。   他好看的笑容,一直是令穆容沉厌恶的,然而今天当穆容沉看到穆容渊脸上的笑容僵硬、崩裂的时候,穆容沉忽然觉得带云卿浅来,也不错。   穆容渊的笑容确实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惺惺念念的妻子,看到她瘦了一大圈,看到她脸上憔悴的几乎没有血色,看到她病态的唇色,也看到她额头上的绷带,和双眼上的白布。   这一刻,穆容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凝固到窒息。   他想冲破束缚,想杀了穆容沉,想救他心爱的人,可是……   可是他做不到。   他断了手脚筋,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子衿!子衿你在哪,子衿!子衿……”云卿浅胡乱挥舞着双手,在黑暗中寻找着心爱之人。   穆容渊几度哽咽,可他却知道,他不能哭,至少不能让云卿浅知道他现在的惨状,不能让她为他担忧。   云卿浅是聪慧,她一定可以在穆容沉手下全身而退。   可愤怒会让人失去应有的聪慧,所以他不能让她因为他的受伤而愤怒,而失去理智。   穆容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的说道:“卿卿,我在这里……”   这一句话犹如天籁,云卿浅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子衿!”云卿浅顺着声音慌乱的摸索过去,地面上还有用来行刑的鞭子,一不小心云卿浅便被绊倒了。   “卿卿!小心!”穆容渊下意识的挣脱一下,然而琵琶骨处的拉扯,除了给他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外,再也帮不到他什么。   云卿浅敏锐的听到了锁链的声音,连忙惊恐的问道:“子衿,子衿你怎么样了,他怎么对你了?子衿你好不好……”   不等穆容渊回答,穆容沉便开口道:“我与你说过了,我只是锁住他而已,并没有做什么,毕竟……他也是我弟弟。”   穆容渊抬头看向穆容沉,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残忍而得意。   穆容沉吃准了他不会想云卿浅说出实情,也拿定了他不敢想云卿浅诉苦诉悲。   穆容渊咬了咬牙,顺着穆容沉的话开口道:“卿卿,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慢慢来,再往前一点,再两步,就能碰到我了。”   云卿浅听穆容渊这么说,根本没有站起身,而是跪在地上,摸索着地面,爬到了穆容渊的脚下。   当她摸到穆容渊脚尖的时候,穆容渊心头的悲恸达到一个顶峰。   因为他知道,她的卿卿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卑微,是因为她不信他口中的那些好。   她担心自己看不见东西,做出什么莽撞的举动,而让他伤上加伤。   她如此细腻,如此聪慧,怎么会听不出他拙劣的谎话。   云卿浅哽咽着,双手从他的脚踝一点点往上摩挲,到小腿,到膝盖……   裤子是干爽的,没有血腥气息。可他双脚的摆放却极不自然。   云卿浅压制住心中有些恐惧的想象,继续向上摩挲。   她摸到了他的腰带,他的胸膛,眼看就要碰到他琵琶骨上的铁链了,穆容渊连忙开口道:“卿卿,摸摸我的脸,我想亲亲你……可我……我不能动……”   云卿浅的眼泪犹如决堤一般,将本就已经浸透的纱布更加浸透了几分。   云卿浅站起身捧着穆容渊的脸上上下下的仔细摩挲个便,确认脸上没有任何伤口之后,云卿浅微微松口气。然后凭借感觉,在穆容渊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这画面很温馨,也很刺眼,刺的穆容沉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就将云卿浅拉开,重重推倒在地上。   粗暴的举动疼的云卿浅忍不住闷哼一声。   “穆容沉!你住手!对一个女人下手,你他妈王八蛋!”穆容渊发疯一般怒骂着。   穆容沉冷笑着,蹲下身捏住云卿浅的下巴,开口道:“我就是让你知道,你千辛万苦走过的路,只需要我一个念头,便会让你退回原处!云卿浅,别考验我的耐心,小九还活着,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兴趣,若是我对你没有了兴趣,你猜猜看,小九会怎么样?我曾经说过的话,永远都奏效!”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就想起了穆容沉带她去无极之地时候,在无极城里面的威胁。   他曾经说过:“只要你乖,小九就没事。可你若是做出什么惹我不高兴的事,那么我会做出令你更加不高兴的事。”   他还曾威胁过:“杀一个人,是最简单的惩罚,小九那么狂妄自大,那么骄傲自负,你猜猜,我会怎么磋磨他?让他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好不好?你说他会不会疯?”   云卿浅响起这些话,忍不住全身发抖,从心底发寒。   “不……不要,不要伤害他,不要!”云卿浅嘶吼着,可这样的嘶吼对于穆容沉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力。   穆容渊见她胡乱挥舞着双手,感觉心疼的窒息,仿佛有人在拿着刀片凌迟他的心脏一般。   “卿卿,不要理他,不要求他,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好吗?”   云卿浅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道:“子衿……”   不等她后面的话说完,穆容沉便没了耐心,直接拉着云卿浅的手臂,将她提起来,往外走去。   然而云卿浅却并不愿意离去,感受到云卿浅的抗拒,穆容沉咬牙道:“云卿浅,别挑战我的耐心!”   穆容渊见状连忙柔声笑道:“去吧卿卿,我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穆容渊的话说的没头没尾,让穆容沉听不出个所以然。   云卿浅也对这句话半知半解,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穆容渊的全新信任。   他说没事的,那一定就会没事的。   ……   穆容沉带着云卿浅一路往寝宫走,路上云卿浅暗暗记下了步数和拐弯的次数。   前世里,云卿浅曾经在南滇做作质子,依照她的记忆来看,这个距离应该不是分开两个宫殿。   换言之,她和穆容渊被关在一个宫殿里,而且这个宫殿中,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宫人。   经过一处水汽蓬勃的地界儿时,云卿浅顿住了脚步。   穆容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又要做什么!”   云卿浅一概往日的冷硬和敌意,只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太久没出来了,想透透气。”   穆容沉心里一顿,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在跟他道歉?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不知为何,对于服软的云卿浅,他也气不起来了。   二人一路走来,穆容沉都是拉着云卿浅的手臂,然而此时此刻穆容沉忽然想拉其他的地方。   他的大手顺着云卿浅的小臂缓缓下滑,一直来到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上。   当他握住云卿浅的手时,云卿浅有着片刻的僵硬。 第551章 玩个游戏   云卿浅刚想挣脱开,就听见穆容沉语气不善的冷声说道:“你想逛逛,就只能这样,不然就要回去。”   云卿浅知道刚刚在地牢的举动,让穆容沉愤怒了。可她必须要逛一逛才能确认自己的和穆容渊被关在哪里。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放松了手,任由穆容沉牵着她往前走。   对于云卿浅的乖顺,穆容沉意外之余,心中的郁结之气总算消散了几分。   二人携手而走,步伐缓慢。   通过空气,味道,还有脚下路面的石子儿分布,云卿浅可以大概猜到,这是一座花园。   这不会是御花园,毕竟御花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穆容沉不可能带她在御花园走。   那么这个花园,就是这个宫殿的私有花园。   一个小宫殿的私有花园,可以逛上半个时辰,可见花园规模不小。   按照她前世她被困在南滇的记忆,脑海中描绘出了一个地方——无双殿。   锦绣华美,瑞丽无双。   应该就是这里了。   猜到了自己被关押的地方,云卿浅心中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她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她相信,莫寻知道她被虏劫之后,一定会来救她的,也只有莫寻,才能对抗穆容沉,才能救她和穆容渊。   ……   傍晚时分,穆容沉带着云卿浅回到了寝殿,安置好云卿浅之后,穆容沉便打算离开。   然而还不等他走几步,云卿浅就开口唤道:“五爷……”   一声五爷叫的穆容沉全身一震。配上云卿浅那娇娇软软,却没有丝毫媚态的强调,直接让穆容沉的全身血液往一块涌。   可他还记得太医的吩咐,云卿浅不能再受刺激了,所以他只敢想,不敢做。   没有等到穆容沉的回应,也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云卿浅抿了抿嘴唇,自顾自的开口道:“五爷,我们聊聊吧。”   穆容沉眉头微蹙,有些意外,没想到让云卿浅会有如此变化,然而一想到云卿浅态度的变化,是因为见过穆容渊了,穆容沉的心头就异常愤怒而不悦。   穆容沉哂笑道:“聊聊?你觉得猎人和猎物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他想表明自己的心态,想让云卿浅明白现在的局势。   可云卿浅却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莞尔一笑道:“既然没什么好聊的,那我们做个游戏吧,猎人和猎物的游戏。”   穆容沉不想承认,他好奇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就在云卿浅以为穆容沉不屑理会她,转身离去了的时候,却听到搬东西的声音。   片刻后穆容沉的脚步声又渐渐靠近。   哐当一声一个重物落在了她面前。   云卿浅明白,穆容渊是去搬了一把椅子,很明显,他想要跟她开展这个游戏。   “你想玩什么?”穆容沉的声音里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是啊,他现在一切尽在掌控,自然有得意的资本。   可是,谁敢保证,风水不轮流转呢。   云卿浅开口道:“这宫殿太烦闷了,我又什么都看不见,度日如年。再好的花朵没有精心灌溉,也有枯萎的一天,相信五爷也不想要一个行将就木的云卿浅,是不是?”   穆容沉没有回话,用沉默来表达让云卿浅继续说下去。   云卿浅继续道:“南滇不比东周,这里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盛产各种香料,五爷每日命人送来一种香料,我来分辨其中用了哪些花朵,若是我说错一种,五爷便可以脱我一件衣裳,若是我没说错,五爷就要按照我说的那些花朵,给我每样采一朵过来,你觉得如何?”   穆容沉的气息瞬间就不稳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云卿浅口中的游戏竟然如此大胆异常!   脱一件衣服自然不能做什么,若是都脱了,意思不就明显了么。   穆容沉站起身,气势迫人的走向云卿浅。   云卿浅能感受到他的逼近,可她却不能退缩。   穆容沉将双手放在她双肩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卿浅浅笑一下,继续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若是在五爷带我离开九州陆,前往碧落之前,我没有说错过一朵花,那么五爷就要把子衿放了,让他回到他大哥身边,让他去过自己平静的日子。我……可以随你走。”   听着云卿浅处处为穆容渊着想,穆容沉扣在云卿浅肩膀上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云卿浅忍受着肩膀上传来的不适,没有挣脱。   似乎是感受到手下这个身体变得僵硬了几分,穆容沉才缓缓放松力道,冷笑道:“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云卿浅柔声道:“五爷的条件,我答应。”   穆容沉有了短暂的怔愣,片刻后开口道:“我还没说是什么条件。”   云卿浅伸出手,轻轻推开了穆容沉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自己被捏疼的肩膀,开口道苦笑道:“不重要,反正你说什么,我都得答应。”   一句软绵绵的话,倒像是棉花一般堵塞了穆容沉的喉咙,让他一口气上上不来,下也下不去,难受异常。   穆容渊冷哼道:“你猜错一个,我就从小九身上割下一块肉,你还要玩么?”   云卿浅揉着肩膀的手没有停下,依然轻柔的在肩膀上画着圈。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要玩么?   她好不容易想出的对策,她不能放弃。   可是子衿……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云卿浅,你可以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你必须要玩下去!”   “云卿浅,若是这次把握不住,等你们被带回碧落,那才叫无法逃出生天。”   “云卿浅,你的孩子还在等你,你必须要回去,不能犹豫,也不能放弃。”   在内心深处做了无数次自我暗示之后,云卿浅点头道:“好啊,只希望五爷要言而有信。”   穆容沉伸手捏住云卿浅的下巴,声音带着几分雀跃的说道:“我对女人,向来言而有信。我等着你在我面前宽衣解带的样子!云卿浅,你可别让我太容易得到你了,不然……游戏就没有意思了。”   穆容渊说完之后,甩下一个冷笑便离开了云卿浅的房间。   在确认人确实走远了之后,云卿浅才重重松口气,而这一口气,直接让她整个人都卸下来一直紧绷的身体,忍不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   次日。   次日晨碧玺在送饭的时候,除了汤药之外,果然多带了一盒香料。   这是一盒名唤芸香豆蔻的香料。   云卿浅慢条斯理的用了早饭,乖顺的喝下汤药之后,才拿起香料。   “小甘菊,琼花,白十八,锦带,胡姬花,鸢尾草,兰芝……”云卿浅一边说,碧玺一边记录。   洋洋洒洒的竟然有十六味花草在里面。   碧玺不明白为什么每天的任务多了一项,可这不妨碍她乖巧听话。   待云卿都说完之后,碧玺才将记录的东西拿去给穆容沉看。   穆容沉一一看过,再和手上的花名录对比,发现竟然没有一味说错。   穆容沉挑挑眉毛,不能脱她的衣服,让他略有失望。   可更多的,还是觉得有趣,毕竟他已经跟云卿浅互相煎熬了太久了。   难得她开始有回应,而不是一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   “按照纸上记录,每一种,采一朵,送去给夫人。”穆容沉吩咐道。   碧玺点了点头,乖顺的下去采花,南滇四季如春,采花并不难。   ……   云卿浅并不是天生就鼻子灵敏,而是她自幼身带异香,为了掩藏这种异香,云卿浅不得不时常带着各种香囊在身上。   久病都能成良医,更何况她带了这么多年的香料,自然比旁人更熟识一些。   所以接下来,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一连十日之后,云卿浅都没有错漏一次。   而这个情况,也终于让穆容沉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有些不好玩了。   云卿浅也在心中暗暗算计这穆容沉的底线,她要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才好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到什么程度。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云卿浅听到了属于穆容沉的脚步声。   很奇怪,她现在看不到,反而对声音和味道异常敏感,竟然能从穆容沉不同于往日的脚步声中,听出了他的不悦。   是啊,游戏,有输有赢才好玩,一直都在输,穆容沉自然不悦。   云卿浅明白了,十天是他的忍受极限,她要想办法动作快一些了。   若是没有他割肉那个条件约束,云卿浅会适当的输一两次,脱个外衫什么的也不打紧。   只是一想到自己输了,穆容渊就会被虐待,云卿浅就忍不了。   “我竟没想到,你的嗅觉如此灵敏。”穆容沉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并不像夸赞。   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既然瞎了,总要在旁的事情上,多用点心,也算寻个乐子。”   云卿浅在戳穆容沉的内疚心,她不敢保证像穆容沉这样的禽兽有多少良知,但是只要他对她真的用了心思,那么对于她失去这双眼睛,就一定会内疚。   果不其然,本来气势汹汹要结束这场游戏的穆容沉,在听到云卿浅提起眼睛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一抹过意不去的愧疚感。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攥了攥拳头,叹了叹气,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听得到穆容沉离开的动静,云卿浅重重松了口气,   她试探着从枕头下面摸索出一个小盒子,这里是她用近期送来的花朵,晒干研磨,配出的香料。   云卿浅拿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微微摇头,不行,还差一味……   她没办法主动去要什么,这样会引起穆容沉的怀疑,只能等着穆容沉继续出题,继续给她送花。   ……   穆容沉不是傻子,他自然也在思考云卿浅这么做的用意,可是他根本猜不到。   因为就如同云卿浅想的那般,她所得到的东西,都是被动的,都是他给予的。   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上,她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穆容沉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竟然觉得跟一个聪明过人的女人对招,很有乐趣。   不过……   比起跟她在智慧上的较量,他更希望能和她在床上较量一番。   所以明日的香料,他要弄些有趣的东西在里面。   想到这里,穆容沉脸上笑意渐浓,竟然有些期待起来。   ——   次日晨。   云卿浅用过早饭之后,就安静的等待着碧玺今日送来的香料。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她就能做出她想要的东西了,希望今日的香料,能给她一些收获。   “夫人,今日的香料送来了。”碧玺乖顺将一个雕花木匣子放在了云卿浅出手可及的地方。   云卿浅轻轻点头示意,摸索着拿起桌面上的木盒,然后缓缓打开。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香料不是直接放在木盒中的,而是木盒中还有一个小圆盒,用手摸起来上面有雕花,是金属,感觉像银质地。   云卿浅不疑有他,只想着应该是比较贵重的一种香料。   越是贵重的香料,越难分辨其中的成分,因为有很多成分会经过多道工序,而经过很多工序的花瓣,或许就会变了一种味道。   可云卿浅并不担忧,反而觉得有些喜悦,复杂的香料,就意味着她可以得到更多种原料花。   云卿浅打开铁盒,一瞬间香气扑鼻,就连坐在不远处准备记录花名的碧玺都觉得今日的香气太盛了些。   云卿浅抬起手微微挡住口鼻,这香料味道太重,有些难以分辨。   “碧玺,拿一杯清水来。”云卿浅吩咐道。   碧玺连忙用茶杯倒了一杯清水放在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用小拇指挑起一点点香料粉末,放置于清水里,然后将那装着香料的小圆盒子连忙盖上,又放入了木盒中。   待房间里气味儿散了散之后,那杯清水里面的香料也逐渐溶解了。   云卿浅用干净的无名指粘了一点水,点在自己的帕子上,然后凑近鼻子闻了闻。   香味儿减淡之后,非但没有那么刺鼻了,反而透着一股甘甜清香,沁人心脾。   果然是一味不错的香料。 第552章 戛然而止(1更)   云卿浅开始叙述这香料中含有的花朵,说几种,再闻一下,然后继续说。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之后,已经说了二十余种鲜花了。   碧玺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香料竟然如此复杂。   确实很复杂,云卿浅微微蹙眉,因为里面还有一种香味,很不寻常。   这不是一味花香或者草木香,这是一种草药香,这里有一味药材?!   云卿浅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然而她的后知后觉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渐渐升高的体温,爬满后背的冷汗,抑制不住的急促呼吸,还有那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都在告诉她,她中招了!   “夫……夫人……您怎么在晃啊?您别乱动啊,奴婢,奴婢有点眼花了……”   就连碧玺坐的那么远,都已经中招了,更何况云卿浅一直在专心的闻着帕子上的香料。   云卿浅忍不住咬牙道:“卑鄙!”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属于穆容沉的声音响起:“情人香,也是香,怎么?最后一味说不出来了么,浅儿?”   云卿浅连忙站起身,慌乱之中,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也挥落了桌面上那一杯混了香料的清水。   啪嚓一声,杯子应声而碎,四分五裂,杯中混合着情人香的清水,瞬间给整个房间镀上一抹暧昧的气息。   云卿浅看不见东西,完全无法灵敏的躲避周围的障碍,所以还不等她跑到比较远的地方,就已经被穆容沉扣住腰捞入了怀中。   “你放开我!”云卿浅本能的挣扎,却惊恐的发现,身体的燥热之感,在接触到穆容沉的时候,竟然逐渐减弱。   她的心里明明十二分的抗拒他,厌恶他,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想接一些。   这种反应让云卿浅又羞又恼,她丝毫不留情的咬破自己的舌尖,用疼痛来让自己重获清醒。   腥甜的味道充斥口腔之后,云卿浅才厉声道:“穆容沉,你卑鄙,你不是人!你竟然用药?!”   穆容沉冷笑道:“浅儿……我等不及了,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太难熬了,我想给你主动接受我的时间,可是很明显,你没有这种觉悟,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必对你客气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是么,嗯?”   穆容渊说完便冷眼看了僵在原地的碧玺一眼。   碧玺身子一僵,连忙冲出房间,还顺手带上的房门,虽然她身体也很难受,但是比起云卿浅来,她顶多需要用冷水洗洗脸便可以熬过去。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云卿浅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沉到谷底了。   这一次,她是不是真的逃不掉了……   穆容沉将全身发软无力的云卿浅缓缓放在拔步床上,这一次,他就像一个准备享受猎物的猎人一般。   他心中急迫,可行动却缓慢,他慢条斯理的拉扯自己的领口,摆弄自己的腰封,他梦寐以求的猎物已经成了掌中之物,所以他耐着性子去一点点去揭开她的面纱,等待品尝她的美味。   即便是全身无力,云卿浅也没有放弃任何挣扎的机会,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既然上一次她可以逃脱,这一次,她一样可以。   感受着穆容沉的呼吸渐渐靠近,云卿浅竭尽全力拔下头上发钗,不管不顾的朝着穆容沉刺过去。   啪的一声,手腕被紧紧攥住,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听见穆容沉开口道:“省省力气等下再用吧,同样的错误,我从来都不会犯两次!”   穆容沉话音一落,便用力捏了一下云卿浅纤细的手腕,云卿浅吃痛,忍不住松开手,发簪啪嗒一下掉落在地面上。   云卿浅不死心,左手用力挥舞,啪的一声重重的打在了穆容沉的右脸上,留下一个五指分明的掌印。   云卿浅的挣扎,激怒了穆容沉,让他忍不住想起上一次让她逃走时候,自己那狼狈的样子。   穆容沉用力撕开了自己伪君子的外袍,露出恶人的本性。   而药力发作,云卿浅在接连两次竭力抗争之后,此时此刻连呵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日之后,她该怎么办?去死么?若是她死了,穆容沉一定不会放过穆容渊,不仅如此还可能会迁怒于她的孩子。   默默忍受么?忍受这个人渣带给她的羞辱,苟延残喘?   云卿浅感觉到眼角有泪滑过,忍不住自嘲道,原来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却仍旧会哭啊……   就在她绝望透顶的时候,就在她准备接受命运安排的时候,也就在她准备蓄力咬舌自尽的时候,她发现覆于她上面的穆容沉动作僵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云卿浅不知道穆容沉怎么忽然停下了,连她的腰带都没扯开就停下了。但是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中,似乎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呼啦一声,云卿浅听到穆容沉翻身下床的声音,随后便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冲出了房间。   云卿浅全身发软,动弹不得,双眼又看不见,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过了一刻钟,碧玺带着太医匆匆走了进来。   听声音,云卿浅知道,太医先看过了香料,然后配了解药,最后让碧玺匆匆把解药熬好喂给了她。   云卿浅没有拒绝,当解药服下之后,体内的不适和全身的无力感瞬间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满身的冷汗,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穆容沉箭在弦上却退怯了?   良心发现?   不,不可能。   那样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做出这样破釜沉舟的决定,早就已经把他道貌岸然的伪装撕破了。   既然如此,他没道理不做下去。   太医离开之后,云卿浅忍不住问了一句:“穆公子呢?”   碧玺微微一愣,没想到云卿浅会开口问这个问题,不过她也没胆子说谎,只开口道:“公子回房了,要了冷水沐浴其他奴婢不知。”   云卿浅没有再多问,但是总觉得穆容沉的行为很奇怪,而这个奇怪的行为,或许是她和穆容渊离开这里的突破口。 第553章 穆容沉的隐疾(1.2更)   穆容沉回到自己的卧房里,整个人泡在冷水里大口大口的呼吸,脸色竟然惨白的和云卿浅不相上下。   任谁看到他这付模样,都想问一声怎么了。   怎么了?   穆容沉自己也想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会……   穆容沉低头看向自己下半身,脑海中瞬间就想起了穆容清的话。   穆容清曾经告诉过他,她被朱厌下了一个针对于莫寻的咒术。   当初他只记得那个咒术是针对莫寻的,却忽视了那个咒术的功效。   不仅如此,他也忽略了那个咒术的作用力,是不是仅仅针对莫寻的。   可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对他也有用啊。   想到朱厌和莫寻的纠葛,想到莫寻本是女儿身,再想到自己出了碰过穆容清之后,就没有再碰过其他女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串联起来,直接把穆容沉刺激的用力拍打着浴桶里的水面。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啊——”穆容沉大声咆哮。   那该死的咒印,就是让女人变成男人,让男人变成女人啊!   当初莫寻化作男儿身,若是真和穆容清发生什么,那么莫寻就再也做不回女子了。除非她去求朱厌解咒。   对!解咒!   一定有破解之法,一定有!   ……   穆容沉打算去寻求解咒之法,在这之前他还是忍不住要那穆容渊撒撒气。   穆容渊抬头看向穆容沉,发现他脸颊上的手印异常刺眼。他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巴掌印是属于谁的。   不过反观穆容沉的气急败坏,穆容渊笑了,他心中明白,穆容沉一定是没能得手。   啪!   一声鞭子的脆响在地牢中传开。   穆容渊闷哼一声,没有叫出来。   穆容沉咬牙道:“真不愧是穆九爷,为兄隔三差五就来抽你,竟然都抽不软你的骨头。”   话音一落,又是连续的鞭笞。   穆容渊似笑非笑的看着穆容沉,虽然疼痛却丝毫不惧怕,只是穆容沉脸上那个巴掌印,还是提醒了他,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他必须尽快寻到机会救云卿浅出去。   穆容沉打了半个时辰,直到把穆容渊打的又晕了过去,才愤愤然转身离去。   ……   一连三日,云卿浅都没有再看到穆容沉。   可是香料,鲜花,依旧没有落下。   有了前车之鉴,云卿浅把所有香料都让碧玺先闻一下,自己才来分辨。   好在再也没有出现之前的状况。   这一日,云卿浅终于集齐了她想要的所有花朵,配出了一种香气袭人,却清幽淡雅的香料。   “碧玺,你来闻闻看,好闻么?”云卿浅把自己弄得香料捻出一点在指尖,等碧玺靠近的时候,拉着她的手,涂在了她的手腕内侧。   碧玺没有抗拒,她知道云卿浅一直在鼓弄这些鲜花香料,想来也是无事打发时间,宫里其他的妃嫔娘娘,也有喜欢弄香的,这个行为并不稀奇,也不古怪。   碧玺低头闻了闻,语气真诚的回道:“真好闻,不疾不徐,不甜不腻,却又绵远悠长。上好的香料。”   云卿浅嘴角勾了勾,没想到这碧玺还是识货的人,看来在伺候她之前应该是品级比较高的宫女。   云卿浅继续道:“你喜欢,这个就送你吧。”   碧玺受宠若惊,连忙致谢。   虽然这香料所用原料不贵,可贵在心思巧妙,而且这个香料味道如此特殊,让碧玺着实欣喜了一番。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过了七日,云卿浅仍旧没有见过穆容沉,距离上次事发已经十天了,这真的太不寻常了。   所以今日早饭的时候,云卿浅忍不住开口问起了穆容沉的下落。   碧玺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回道:“公子七天前就离开了,没有说去哪,只吩咐夫人不问,就不让奴婢多嘴。夫人若是问起,就说归期不定,但是会尽快回来。公子还叮嘱夫人好好养伤,就算为了家人,也要保重好身体。”   云卿浅身子一僵。   本来听到穆容沉离开了,她心中难掩雀跃,可听到最后一句,她便知道,穆容沉还在用穆容渊,和她儿子的性命威胁她。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云卿浅吃完早饭过后,碧玺收拾了碗筷,却没急着离开。   云卿浅猜她可能是有话要说,便开口道:“还有事?”   碧玺笑了笑有些赧然的说道:“夫人,您上次赏赐奴婢的香料太好闻了,奴婢去取膳食的时候,被贵妃娘娘撞见了,贵妃娘娘喜欢就拿走了。可是……”   云卿浅明白了,也笑了:“胡乱弄得,分量有些少,是不是贵妃娘娘用完了?”   碧玺连连应声,满脸都是为难的神色:“公子吩咐不能将夫人住在无双殿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奴婢只好诓骗贵妃,是自己配的,可奴婢……”   云卿浅挥挥手,不太在意的说道:“这有何难,我将配方告诉你,你去配给贵妃娘娘便是。”   云卿浅口述,碧玺记录,一个香料配方很快便写了出来。   一直到碧玺离开之后,云卿浅才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她微微展开手心,才发现手心里原来早就布满了冷汗。   游戏玩了十几日,又等了十几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值得庆幸的是,事情完全按照她脑海中的计划发展。   不仅如此,竟然还有以外的惊喜。   穆容沉离开了,虽然不知道他要离开多久,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可他现在不在这无双殿,实在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这种香料传出去之后,不会引起穆容沉的怀疑。   至于这种香料传出去的目的,有心人自然会发掘,无心人也寻不到端倪,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等了。   ……   云卿浅在等,穆容渊也在等,他在等一个时机。   按照穆容沉的吩咐,除了用刑之后会有人太医趁他昏迷时候给他治疗之外,便只有每日来送饭的碧玺了。   碧玺每次送饭都一个字也不同他讲,只静静的将饭食喂给他,然后便匆匆离去,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惹毛了穆容沉。 第554章 多爱都不能(3更)   就连喂饭的勺子都有一尺长,分明就是穆容沉吩咐过,不许她近身。   如此一来,穆容渊根本没有接近碧玺的机会。   穆容渊之前,也没有为难过碧玺,碧玺喂饭,他就吃饭,喂水他就喝水,他总要先坚持活下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自打他看到穆容沉脸上那个巴掌印之后,他便知道,穆容沉的耐心用尽了。   而穆容沉的耐心用尽了,必然会对云卿浅用强,而他一定要在这之前,带云卿浅走。   在穆容渊心里,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及云卿浅来的重要,包括他自己的。   所以他不得不利用一下碧玺了。   “碧玺姑娘?”穆容渊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许是因为一夜没有喝水了,呆着一丝沙哑。   碧玺拿着碗筷的手微微一顿,这还是这个好看的男人,第一次跟她说话,她有些诧异的看向穆容渊。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被穆容渊那温柔的笑意晃花了眼,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个被囚禁的男人非常好看,可她从来不敢多看,因为他总是冷冽的,是狠厉的,甚至带着几分嗜杀的。   今日却好巧不巧的看了个正着,偏偏看的还是这么温柔的一面。   穆容渊见碧玺那花痴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这一招用对了,以色惑人,虽然上不得台面,可命都快没了,还要台面做什么。   穆容渊继续道:“碧玺姑娘,我这后背有些痒,可你看我这样子,也无法动弹,能不能劳烦姑娘帮我抓一抓?”   抓背?   碧玺愣了愣,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碧玺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端着今日的饭菜走进穆容渊,不言不语的,按部就班的,开始喂他吃饭。   穆容渊也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没有急于求成,只是今日在吃饭的空档,话变得多了起来。   比如……   “碧玺……名字很好听。”   “碧玺姑娘身上的香粉沁人心脾。”   “咦?碧玺姑娘为何脸红,可是这地牢憋闷?”   论起撩小姑娘来,穆容渊深谙其道,只是自打和云卿浅相爱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对其他女子这般说话了。   想到自己的目的,穆容渊只能抱歉的看看碧玺离去的背影。   他需要激发体内海妖族的力量,而激发这种力量,则需要食人肉,喝人血。   而他的目标,正是碧玺,因为只有碧玺能进入这间地牢。   虽然在穆容渊心中,只是需要喝碧玺的血便是,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可若真是激发了体内的妖性,到底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谁也不知道。   ——   临南城。   “你说什么?!”莫寻大声惊呼着问向游笑天。   他们二人刚刚从平南王府出来,从穆容壑这里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穆容渊和云卿浅的消息。   怪只怪那沾着云卿浅鲜血的银针,被刺入了朱厌的晶核里,不然莫寻可以随时随地,通过银针找到云卿浅的位置。   面对莫寻惊恐的表情,游笑天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你娘亲曾经在九重山上说过一句话。”游笑天说到这里顿了顿,伸手摸向莫寻的发顶,尽量用安抚的语气继续道。   “当年,你爹已经死了,你娘亲为了救他,用力两生花,可用两生花的后果,就是你娘亲要永远离开你爹爹,所以你娘亲当年说道……”   莫寻眼神呆滞的打断了游笑天的话,喃喃开口道:“摘下两生花我就不能爱你,不摘两生花我就不能救你……”   说道这里莫寻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   游笑天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补充道:“没错,现在穆容渊面对一样的选择,激发海妖族的力量,他就不能爱云卿浅,海妖族人必须回到不周山,受不周山束缚。不激发海妖族的力量,他就不能救云卿浅……安儿,这都是命……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多爱都不能。”   多爱都不能……多爱都不能……多爱都不能吗??   “不——”莫寻眼眶有些泛红,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不信,既然当年爹爹和娘亲可以在一起,他们也一样可以!”莫寻的固执让游笑天忍不住皱眉。   “安儿,你为他们二人如此殚精竭虑,究竟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还是因为你一定要逆天而行和你沐伯伯对着干?”   游笑天一语道破了莫寻的心思,莫寻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道:“他不是我伯伯!我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在外人面前向来风轻云淡的莫寻,在自己信任的亲人面前,却控制不住的蛮横起来。   莫寻甩开游笑天的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游笑天叹口气,缓步跟上。   ……   二人一前一后的不知走了多少日,左右他们都是仙家体质,不吃不喝也没有太多感觉。   而莫寻心思烦乱,也没有注意看路,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南滇境内。   “唔,真好闻,你这是什么香粉?”路边的一个少女开口道。   另外一个少女笑道:“好闻吧,这是我爹爹从南云城带回来给我的,嘻嘻,咱们这儿可没有噢。”   “哎呀,难怪这么香!”   “不止是香,还很持久呢,擦上一点,一整天都香气袭人。”   莫寻的注意力被两个少女的交谈吸引住了。   倒不是她们话中又什么蹊跷,而是这香味儿……   好熟悉!   莫寻一个箭步冲上去,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香?”   莫寻此刻是男装,样貌又俊朗,顿时惹得两个少女红了脸颊,只是他这般莽撞,还是吓到了两个姑娘。   眼看着两个小姑娘怯怯的低下头,往后退,却不答话,莫寻就有些不耐烦了,刚想追问,就被游笑天拉着手臂扯到身后。   游笑天无奈的叹口气,转而看向两个姑娘,露出一个魅惑苍生的笑容。   “二位姑娘有礼,不知是什么香料竟然如此好闻,我们外乡人,若是可以的话,也想带一些回去送给家中女眷。”   两个姑娘抬头看到游笑天的容貌,顿时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不知怎么就把手上香料都送给游笑天了。 第555章 进宫救人   游笑天得了香料之后,才转身看向莫寻。   莫寻撇撇嘴,伸手接过来。   打开香料盒子闻了闻,莫寻更加可以确定,这种味道,跟云卿浅身上过去的体香,几乎完全一样。   再结合刚刚那两个姑娘的对话。   莫寻十分肯定的说道:“云卿浅在南滇南云城!”   莫寻话音一落便闪身离去,瞬间就消失在游笑天眼前,急切的样子令游笑天有些无奈。   “不知你何时才会明白,命,是改不了的。”游笑天自言自语的一句之后,便跟了上去。   ……   莫寻和游笑天抵达南云城之后,才发现这种香料十分畅销,几乎成了整个南云城女子们人手必备的香料。   可这对莫寻来说并不算一件好事,因为那么多人都有,也就是说,线索也太多,没办法顺着一条线找到云卿浅的藏身之处。   去调查这种香料的来源,也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从番外之地传过来的,有的说是从皇宫大内传出来的,也有的说是沁香园的祖传秘方,更有甚者说是一个游方的和尚留下的。   一时之间没有线索变成了无数条线索,让莫寻忍不住有些头疼。   “义父,我们该去哪找啊?”莫寻把自己头发都抓乱了。   游笑天无奈的笑笑,伸手把莫寻的头发从她自己手中解救出来,温柔的说道:“安儿,云卿浅既然能在穆容沉的监视下放出这样的香料,那么一定不是仅仅传递一个熟悉的气味而已,你对他们如此熟悉,再冷静的仔细想想,是不是还有别的讯息。”   莫寻咬了咬嘴唇,走进了众人口中的沁香园,这里是南云城出售胭脂水粉规模最大铺子。   莫寻来意很明确,她要这个香料的配方。   “这可不成!”掌柜的直接开口拒绝:“这配方可是我们祖传下来的,这位公子还是请回吧。”   莫寻急的想动粗,但是却被游笑天挡住了,游笑天对着掌柜的笑了笑,开口道:“这世上,有物就有价,老板不妨开个价,我们绝不还价。”   掌柜的一看游笑天的样子,便知此人不寻常,左思右想之后,开口道:“五百万两白银,不还价。”   这配方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想来他要这个价虽然高,却也不算坑他。   莫寻一听这价格就忍不住要骂人了,这摆明了趁火打劫啊!   可是游笑天却笑眯眯的开口道:“好,就五百万两。”   游笑天话音一落,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印信交给掌柜的,开口道:“凭此印信,可以到通宝钱庄取五百万两的银票。”   掌柜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游笑天这么大方。   掌柜的有些后悔了,心想着自己这个狮子大开口,是不是开的不够大。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没道理再开口反悔,只得悻悻的从柜台里拿出香料的配方递给了游笑天。   然而游笑天的大方还不仅于此。   游笑天接过配方之后,笑眯眯的继续说道:“看在掌柜的这么好说话的份儿上,在下再送您一句话,您肾气不足,起夜频繁,需得服用一味叫山力芽的草药,否则子嗣有碍。”   游笑天说完就带着莫寻走了,留下掌柜的一人愣在原地。   掌柜的发愣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游笑天说对了,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子嗣。   掌柜连忙就冲出去要找人,然而已经找不到游笑天和莫寻的影子了。   游笑天和莫寻就站在一条巷子的拐角处,看着出来追他们的掌柜的,游笑天勾唇嗤笑一下,没有出去。   莫寻有些不明白了。   这游笑天告诉掌柜的他的隐疾,定然是要用这个隐疾,把那五百万两白银再要回来,可是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游笑天见莫寻投来疑惑的目光,对着莫寻眨眨眼,开口笑道:“奇货可居,等事情结束了,你可以打探一下他的家底儿,然后再给你手上的山力芽定价。”   莫寻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不愧是义父,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让人倾家荡产啊!   “可……若是旁人手里也有呢?”那山力芽虽然不常见,但也绝不是什么玄寒墨玉莲一样珍贵的草药,只是在南滇不常有罢了。   游笑天挑挑眉开口道:“只有你手上的才能治他的病。”   真以为他游笑天的印信是那么好拿的么!?   莫寻眼皮跳了跳,看来那印信……有毒。   这个小插曲让莫寻一直焦躁不安的心意外的平静了下来。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上蹿下跳的蠢样子,莫寻就觉得惭愧。   莫寻双手抱着游笑天的手臂,嘟着嘴说道:“义父,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没有爹爹的冷静自持,也没有娘亲的聪慧无双,更加没有义父的足智多谋,我好像没有一点优点。”   游笑天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拍莫寻的发顶,柔声道:“安儿是世上最好的安儿,一片赤诚,几千年的岁月更迭,都没能让你失去本心,这才是难能可贵。”   “可贵么?”莫寻抬头看向游笑天,眼神中充满不确定。   游笑天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弥足珍贵!”   莫寻龇牙一笑,心情好了大半。   ……   在莫寻拿到香料配方,在寻找线索的时候,穆容渊已经与碧玺越来越熟悉了。   碧玺受不住穆容渊几次三番的请求,又想着穆容沉不在无双殿,便靠近穆容渊帮他抓背。   因为琵琶骨扣着铁钩,铁钩穿着铁链,所以穆容渊的行动十分受限制,再加上他手脚都使不上力,所以他并不敢贸然对碧玺进攻。   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不成事,就再也没办法骗碧玺近身了,不仅如此,还很有可能惊动穆容沉,让他穆容沉更加戒备。   孤注一掷的事情可以做。可打草惊蛇的事却不能做。   “好……好了么……”碧玺怯懦的声音响起。说完便退到三步之外。   穆容渊想了想,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   他笑的太好看了,让碧玺忍不住脸红了几分,提着食盒连忙跑了出去。   穆容渊叹口气,他也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可他没办法。   ……   另外一边云卿浅除了每天等待之外,确实黔驴技穷了,虽然不知道穆容沉去了哪里,但是穆容沉临走之前似乎加强了整个无双殿的戒备,她现在连出门透透气都不被允许了。   碧玺除了送饭送水,也不在她房间里,每日每夜她都只能一个人在黑暗中煎熬。   只盼着莫寻能闻到她的香料,猜到她的藏身之处。   ……   此时的莫寻确实在研究香料和配方,却没有什么收获。   莫寻叹口气,将手上的香料和配方放在桌面上,有些烦闷的说道:“要不我们直接进皇宫去看一下吧。”   游笑天摇摇头:“躲开皇宫内的侍卫容易,可躲开穆容沉却不易,别忘了,他手上的是风神之力,有什么东西靠近,有什么人侵入,他可以很敏锐的发现。万一他真的在皇宫里,我们却因为目标不明确而打草惊蛇,逼急了他狗急跳墙怎么办?”   莫寻抿了抿嘴唇,知道游笑天说的没错。   穆容沉或许不会杀云卿浅,但是难保他不会杀穆容渊,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极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万一真的激怒了他……   莫寻叹口气,心中升起一抹无力感。   因为他们现在不仅仅要跟穆容沉对抗,还要争取时间在穆容渊不得不激发海妖族力量之前,救出他们。   游笑天抬眸看着莫寻心烦意乱的样子,便知道她现在没办法冷静思考了。   游笑天将香料配方拿到手上看了看,开口念道:“书客一瓣,新夷三瓣,川红五瓣,海棠七瓣……”   细细读完配方之后,游笑天笑了笑开口道:“这个配方真是有趣,旁的香料配方都以分量来限定,这个却以花瓣的数量来限定,不仅如此,这些花瓣竟然还都是单数……”   单数?   莫寻眼睛一亮,连忙拿过游笑天手上的配方从头看到尾。   片刻后她放下配方,惊喜的开口道:“我知道云卿浅在哪了!”   游笑天显得十分平静,只浅笑着问道:“哦?在哪?”   莫寻开口道:“这些花瓣的分量都是单数,单数……无双,南云城皇宫里有一处宫殿,名唤无双殿!没错,云卿浅一定在那!我们现在就去!”   莫寻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房间,游笑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莫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游笑天叹口气,跟了上去。   ——   距离上次穆容沉对云卿浅无礼,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云卿浅的香料也散发出去二十日了。   可是不知为何,云卿浅却觉得越来越心慌,尤其是今天,心慌的让她连晚膳也吃不下。   穆容沉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会这么轻易就把她和穆容渊留下,然后一个人离开么。   无尽的等待让云卿浅有些心浮气躁,因为她不相信,也无法相信,穆容沉会轻易的离开。   或许他真的离开了,但是在他离开之前,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部署。他到底部署了什么呢?   亦或是他的离开本就是一个陷阱,在请君入瓮么?   ……   相比之下,穆容渊反而冷静许多,因为碧玺对他的戒备心越来越少了。   并且已经不排斥对他的接近,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他从碧玺口中得知,穆容沉已经离开这里了,让他更加坚定了信念,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激发体内的力量,带云卿浅离开。   所以……他不能再等了。   至于激发力量以后还能不能和云卿浅长相厮守,他暂且没办法去考虑了,他首先要保证的,是她的平安。   “公子,该吃饭了。”碧玺的声音在牢房门口响起。   穆容渊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抬了抬胳膊。   他的手筋被挑断了,双手不能动,可是手臂其实是可以活动的。   只是琵琶骨被铁钩挂着,手臂每动一分,就会有钻心的疼痛,为了保存体力,他从来不轻举妄动。   但是今日……   他要破釜沉舟了!   “碧玺姑娘……唔……呃……”穆容渊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碧玺心里一惊连忙放下手上食盒:“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穆容渊不答,只是全身颤抖着,死死咬着嘴唇仿佛十分难受,整个上半身朝下弯曲,琵琶骨被铁钩拉扯的鲜血横流。   碧玺惊慌失措的上前去搀扶他。试图让他坐直了身体,不要被铁钩一直拉扯伤口。   碧玺正对着穆容渊,扶住他的肩膀,由于高度差距,穆容渊稍微一抬头就看到了碧玺的脖颈。   就是这里,只要咬下下去,他便能恢复海妖族的力量……   穆容渊此刻假的颤抖,也变成真的颤抖了,因为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   与此同时莫寻和游笑天也来到了南滇皇宫的大门口。   此时刚过了晚饭时间,天色还没有黑透,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决定等天色完全黑透之后再进入皇宫。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天色总算黑的只见星月不见人了。   二人飞身而入,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惊动。   只是莫寻并不清楚无双殿在哪,所以还是抓了一个小太监,问了个究竟。   得知无双殿位置之后,二人没有迟疑,直接奔赴无双殿。   与所有的皇宫一样,这南滇的皇宫一样戒备森严,只是这种程度的戒备,在莫寻和游笑天眼中几乎形同虚设。   二人按照那小太监的说出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无双殿。   在无双殿外面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反而让人觉得这里戒备十分松散   可当他们二人越入无双殿的院子里时,漆黑的院落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噗噗噗,一个个火把接连点亮,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莫寻和游笑天一怔,看向围过来的众人。   这些人很奇怪,因为他们虽然穿着南滇侍卫的衣服,可手上却没有兵器,只是拿着火把,看起来只想将他们围住,而不是进攻。   这是何意? 第556章 锁仙阵   莫寻嗤笑一声:“就凭你们也想拦我去路?!”   莫寻话音一落便要抬手进攻,然而招式还没出,游笑天便连忙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别动!”游笑天语气显得有些紧张。   莫寻疑惑的看向游笑天。   游笑天表情严肃的开口道:“是阵法。”   莫寻微微蹙眉等待游笑天的解释。   游笑天冷笑一声,开口道:“穆容沉果然非同常人,竟然用凡人肉身入阵,这是一个锁仙阵法。盲目动手,随时会让阵法变成诛仙阵。”   诛仙阵?   眼前都是凡人,他们有什么本事诛仙?   看到莫寻质疑的表情,游笑天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道:“你若伤了这些凡人,便是触犯了天地规则,到时候,不用他们动手,自然有天地规则来诛仙。安儿,穆容沉就是看准了你无法随意伤人,所以才设下这个以人为本的阵法,真是好心机!”   莫寻倒吸一口凉气,开口道:“那怎么办?我们束手无策么?”   游笑天抿了抿嘴唇,他不想告诉莫寻,束手无策,或许还是好的,更坏的是这阵法应该会惊动穆容沉,让他迅速带云卿浅转移。   若是在让他们逃走一次,那可真是天大地大,除了乾坤镜,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然而游笑天不说,莫寻也差不多能猜到了。   莫寻开口道:“不行,我一定要破阵!”莫寻话音一落,便射出一排银针。   银针射入那些侍卫身体里,没有伤害他们,只是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不多时,那些中了银针的侍卫便一个个倒下。露出一个缺口。   莫寻心中一喜,连忙就朝着那个缺口走去,然而还不等她从那缺口中冲出去,那缺口中就刷的一下飞出无数的利刃。   莫寻眼睛猛地睁大,原来这些人不是没有带兵器,而是兵器掩藏在阵法之中。   莫寻向后一跃,躲开了利刃的攻击,那些利刃砰砰砰,刺入地面,落在莫寻刚刚落脚的地方。   等站稳身形再次看向刚刚那缺口的时候,发现那些被她刺晕的人竟然又都站起来了。   银针也从他们身上一一脱落,若不是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莫寻都忍不住以为他们是世外高人了。   游笑天上前拍了拍莫寻的肩膀,开口道:“不要轻举妄动,凡是阵法,便有阵眼,这以人为本的阵法,恐怕阵眼也是……”   “哈哈哈,不愧是水系上仙了,多活了几千年,就是眼界开阔。”穆容沉的声音忽然在阵法中响起。   若是云卿浅和穆容渊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穆容沉不是走了么?他怎么会出现?   其实穆容沉确实离开了。   当日他发现自己身体不妥,冲动之下便离开了南滇皇宫,要去不周山找穆容清,只是在离开九州陆之前,他才恍然想起来,那不周山又岂是那么容易去的?   不周山的乌灵船,一千年才靠岸一次,就算他有命等一千年,那云卿浅一个普通人,也早就化作森森白骨了。   所以穆容沉在冷静下来之后,便折返回南云城。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在南云城,闻到了他一直回味无穷的味道。   穆容沉不是傻子,思前想后的把事情串联一下,很快便想到了云卿浅的用心。   云卿浅就是要用香气传递消息,吸引莫寻来救援。   于是,他便用南滇皇宫内的侍卫和宫人,摆下这个锁仙阵。   若是莫寻破阵,就必然要杀人,而杀人,莫寻就会收到天地规则的惩戒。   莫寻没有看到穆容沉的身影,但是从穆容沉的语气里她却听出了胜券在握的意思。   “穆容沉,你真以为我怕天地规则?我不敢杀人?”   穆容沉哈哈一笑开口道:“嗤……这些人,在我眼中尚且是蝼蚁,在莫神医眼中,自然算不了什么,只是……”   穆容沉话音还没落下,一道洪亮的婴儿哭声便响起了。   听到这个声音,莫寻和游笑天心里都咯噔一下。   这个孩子难道是……   穆容沉给足了二人去惊讶的时间,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们没猜错,这就是云卿浅和穆容渊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非常乖巧可爱,而如此可爱的孩子,却中了你刚刚七枚银针,若不是我有我挡下力道,她已经死在你的银针下了,莫神医。”   莫寻倒抽一口凉气,这穆容沉竟然用一个婴儿做阵眼。   “穆容沉,你真是丧尽天良!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对于莫寻的咒骂穆容沉不以为意,只冷笑道:“我一没越界,二没杀戮,三没逆天而行,我为何要遭报应?莫神医,孩子,我就交给你了,什么时候你破了阵法,带她走便是,至于云卿浅,我就带走了。”   什么时候破了阵法?   莫寻根本没办法破阵。若是破阵,阵眼必死无疑,那是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孩子,让莫寻如何忍心让幼小的婴儿去死。   若是不破阵,那就只能耗下去。   耗到这些侍卫宫人,饿死渴死,或者耗到那小婴儿饿死渴死。   无论是哪一种,似乎云卿浅的小女儿都逃不了一死。   穆容沉!何其残忍!   “义父,我们怎么办?”莫寻求助于一直没有说话的游笑天。   游笑天叹了口气,开口道:“等。”   莫寻不明白:“等?”等什么?   游笑天朝着莫寻伸出手,莫寻乖顺的把手放在游笑天的大手里。   游笑天把莫寻拉到身边,安抚的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安儿,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任你我有通天的本事,这属于他们二人的劫,除了他们自己,谁也破不了。我们贸然出手相助,只会得不偿失。这区区锁仙阵,对义父来说根本形同虚设,可我若要破阵,那云卿浅的女儿就没有命了。我们救人,反倒成了害人。”   莫寻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因为她明白了游笑天的意思。   “义父是说,我们要等穆容渊激发体内的海妖族力量是么?要他从外面破阵,要他救云卿浅,然后要他妻离子散么?”   游笑天把莫寻揽入怀中,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哭湿了他的衣襟儿。   虽然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是空话,可谁知道这世上没有奇迹呢?   “安儿,当年你父母可以抗争命运,那么云卿浅和穆容渊为何不可以呢?给他们一点信任,也给自己一点希望吧。”   ……   无双殿。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没有逃过云卿浅的耳朵。   而她在听到这些声音后,心中的不安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云卿浅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碧玺!碧玺!”云卿浅一边喊着,一边凭借感觉拍着门。   她想寻碧玺来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却得到不到碧玺的回应。   哒哒哒!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云卿浅心里一惊。   因为这个脚步声,沉稳而有力,这不是属于碧玺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云卿浅听到了穆容沉的声音。   “浅儿,大半个月不见,你可有想我?”穆容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缓缓后退。   穆容沉没有急着近身去抓她,而是继续笑道:“浅儿啊浅儿,你的聪慧,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传递消息。若不是我中途折返回来,说不定还真让莫寻把你们就出去了呢。”   云卿浅的心唰的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你对莫寻做了什么?”莫寻是被她的香料吸引来的,若是莫寻因此受伤,或者因此而死,那她真是难辞其咎。   穆容沉笑了笑:“我能对她做什么,她可是仙家,我只不过把她困住了而已。与其担心莫寻,倒不如担心小九。”   不提穆容渊还好,提起穆容渊,云卿浅瞬间被点燃了情绪,发了疯一样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对子衿做了什么,放了他,放了他!”   云卿浅没能抓住穆容沉,而是撞翻了一个椅子摔倒在地上。   穆容沉冷笑着走到她面前,开口道:“我现在要带你走,你最好乖乖配合,不然不但你的子衿会死,你的孩子也会死!”   云卿浅僵住了,孩子?他为什么会在现在提起孩子?难道说他回到临南城把她的孩子抓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云卿浅脸上的疑惑神色,穆容沉捏着云卿浅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开口道:“忘了告诉你,你有两个孩子,我手上的,是你的小女儿,我给她起名,无双,穆无双,你可喜欢?”   云卿浅瞬间如遭雷劈,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若穆容沉手上只有穆容渊,她尚且可与他斗志斗勇,因为她相信穆容渊,相信他不会扔下她一个人去死。   可穆容沉手上还有她的女儿,这简直就像给她全身捆了带刺的枷锁,让她不敢轻易挪动半分。   “穆容沉!放了她,我求求你放了她好不好!稚子无辜。”云卿浅双手握住穆容沉捏着她下巴的大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淋湿了他的衣袖。   穆容沉听的出来,这一刻云卿浅的哭求声音,尤为真诚,可他已经不会心软了。   若他身上那该死的咒印无法解除,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残忍到什么程度。   “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穆容沉拉着云卿浅手臂起身,带她离开了无双殿。   然而穆容沉刚刚拉着云卿浅走出房间,就感受到一道劲风袭来,穆容沉抱住云卿浅腰身飞掠躲避,砰的一声巨响,刚刚他所站的地方被一条蛇尾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穆容沉瞳孔一缩,站在屋顶看着脚下的人。   云卿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穆容沉身体的僵硬,让她明白,穆容沉一定是遇到劲敌了。   是谁?莫寻么?可是穆容沉不是说他已经困住了莫寻么?   穆容沉上下打量着下面的人,脸上的惊讶渐渐转换成一种算计的微笑,他在心中忍不住喟叹道,他果然是受紫微星照拂的人啊。   刚遇到了难题,就有人送上了解决的办法。   穆容沉笑道:“瞧瞧我,竟然忘了,原来你还有这付样子,那你现在是人呢?还是妖呢?”   “放开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云卿浅的耳朵中,是穆容渊!   “子衿!子衿!”云卿浅激动的呼唤着,她看不到眼前的情况,可只要听到穆容渊的声音,她的心就前所未有的安定,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   “子衿,别管我,去救我们的孩子,我们还有一个女儿,被穆容沉藏起来了,去救她,快去!”   已经化为海妖的穆容渊在听到云卿浅的话时,整个身体忍不住僵硬一下,巨大蛇尾将他上半身托高,来到了和穆容沉同样的高度。   穆容沉冷笑着说道:“浅儿,你不该告诉他的,他破釜沉舟,喝人血,食人肉,激发了海妖族的力量,为的就是来救你啊,如今你说这个,岂不是让他陷入两难?”   什么?   云卿浅愣住了,她虽然惊讶,可却丝毫不怀疑穆容沉的话,若不是有了海妖族的力量,穆容渊如何能轻易逃脱穆容沉的桎梏?   穆容渊虽然被云卿浅的话惊住了,但是却没有乱了阵脚,他对着穆容沉冷声道:“我先杀了你,一样可以救他们母女!”   穆容沉哈哈哈大笑道:“是么?看来你还没有到前院去看啊,我以你的女儿设下锁仙阵,困住了莫寻,你的女儿是阵眼啊,你猜猜看,阵法会不会对她有伤害?莫寻破阵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不,不要,不要!子衿,别管我,去救孩子,快去,我求你先去救孩子!”云卿浅泪如雨下,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有生命危险,她宁可自己去死。   穆容沉嗤笑一声:“这就对了,先去救孩子才对,毕竟那以人为本的阵法,可是要消耗生命力的。”   穆容沉说完便抱着云卿浅要走,穆容渊刚要拦截,穆容沉就开口道:“我现在或许打不过你,但是拖住你也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你那可爱的小女儿,等不等得起!呵呵!” 第557章 不要坏了尺度   穆容沉的话很好的让穆容渊停驻了脚步。   可这样眼睁睁看着云卿浅被带走,他如何甘心?   云卿浅自然能想到穆容渊的想法,她收住眼泪,开口道:“子衿,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办法,对不对?”   穆容渊明白云卿浅的意思,她让他相信她,相信她有办法摆脱穆容沉的魔爪。   可相信是一回事,担心是另外一回事。   云卿浅话犹如银针入骨,刺的穆容渊一阵阵心痛,可想到他们那弱小的孩子。穆容渊却不得不开口应下:“卿卿,等着我!”   “好,我等着你!”   穆容沉不想听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互诉衷肠,抱着云卿浅便飞身而起离开了。   夜晚的寒风迎面吹来,吹得人全身发凉。   云卿浅遮眼的白布随风吹落。   而那寒风又不死心的将那一条白布吹到了穆容渊的手上。   入手的白布湿透冰凉,穆容渊知道,那是属于云卿浅的眼泪。   他深吸一口气,将白布放入怀中,转身去向前院。   ……   穆容渊来到前院之后,意外的发现整个院子空空荡荡的。   他忍不住心里一紧,难道他来晚了?   就在他要准备四下寻找孩子的时候,属于莫寻的声音响起了。   “什么人在外面?”   穆容渊脚步一顿,开口回应:“莫神医?”   莫寻听到了穆容渊的声音,心顿时凉了一半,可眼下却不是计较穆容渊是不是变成海妖了,而是要先脱困。   “穆容渊,你听我说,你不要乱走,你现在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是因为你在阵法外,而我们被困于阵法内,稍有不慎,都会破坏掉整个阵法,让阵眼陷入危险。那阵眼……”   莫寻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可穆容渊却接话到:“我知道,阵眼,是我的孩子。”   莫寻猛地抬头,和游笑天对视了一下。   游笑天无奈的叹口气,接着莫寻的话继续道:“穆容渊,我弹出一道指力,让那孩子哭出声,你闭上眼,跟着哭声走,无论前面有什么障碍,你都不要拐弯,找到孩子之后,抱起她,原路返回,这阵便是破了。切记,不可睁眼。视觉会影响你的判断。也不要走错路,一定要原路返回。”   穆容渊连忙回应:“好!我准备好了!”   游笑天轻轻打了个响指,一道暗力便飞射而出,片刻后,整个院落,果然响起了那婴儿的哭喊声。   穆容渊连忙闭上眼,顺着声音游走。   他现在是半人半蛇的状态,比起人类来,倒是行动速度更加迅速。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让穆容渊十分心疼,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他顺利的找到了那孩子,也顺利的带她回到了原点。   当穆容渊回到原点的一瞬间,满院子的侍卫和宫人哗啦啦晕倒了一大片。   而穆容渊也看到了距离他不过十几步的莫寻和游笑天。   莫寻看到穆容渊的样子,顿时塌了肩膀,整个人仿佛被卸去了所有力量,难受的欲哭无泪。   游笑天倒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反应。   “怎么?你这尾巴还不会收起来?”游笑天笑问着。   穆容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应游笑天,而是低头看着一直哭不停的小婴儿。   莫寻上前一步,伸出手道:“快给我看看,受伤了么。”   穆容渊没有动作。   莫寻蹙眉看着穆容渊这付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云卿浅被带走了。   “我跟你去救她,你先把孩子给我看看,可好?”莫寻安抚着穆容渊的情绪。   穆容渊抬起头,此刻他眼珠是金黄色,瞳孔呈现一条竖线,看起来颇为恐怖。   可莫寻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悲戚。   穆容渊开口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被穆容沉骗了!”   莫寻猛地瞪大双眼,连忙伸手夺下他怀中婴孩。   当看清孩子之后,莫寻才知道穆容渊为何这样说。   云卿浅的孩子现在至少有两个月大了,而眼前的小婴儿不过刚刚出生不久的模样,这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而且……这是个男孩!   “好卑鄙!”莫寻快要气炸了,她还从未被人如此算计过。   游笑天倒是十分冷静,伸手把孩子接过来,看着孩子身上的襁褓,想来应该是这后宫中哪位娘娘刚刚诞下不久的麟儿。   这紫微星,运气好到令人发指啊!   游笑天叹口气开口道:“安儿,就算这孩子不是云卿浅的,我们也不能为了破阵而伤了他,稚子无辜。”   莫寻紧紧的攥着拳头,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心中怒火。   “我忍不了了,我一定要杀了他!”莫寻咬着后槽牙说道。   穆容渊却淡淡道:“我们杀不了他,他手上有卿卿,还有我的女儿。”   穆容渊全身都透着一抹悲戚,仿佛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击的要失去了信心。   游笑天见状开口道:“无忧,你有两个孩子,哥哥叫无忌,妹妹叫无忧。他们都是有福泽的,他们都是你的孩子,等着你这个做父亲的去保护。”   游笑天本想让穆容渊不必担心,可仔细想想怎么可能不担心。   ?   这种安慰,太过于苍白无力,倒不如激发他的保护欲,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穆容渊红着眼眶看向游笑天,嘴唇翕动,强行压住心中的悲伤,开口道:“谢仙长赐名。”   游笑天将视线转移到穆容渊的蛇尾上,指尖弹出一抹水珠地落在他尾巴上。   穆容渊很快便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游笑天开口道:“你激发了海妖族的力量,从此便是妖了,海妖族受不周山束缚,不得离开不周山超过三个月。你……”   穆容渊苦笑一下,开口道:“我在做决定之前,曾经想过,成为海妖族我就不能爱她,不成海妖族我就不能救她。在爱与平安之间,我选了后者。只是没想到,我即便成了海妖族,竟然也没能救她,没能救自己的孩子。我真是这世上,最蠢的混蛋!”   莫寻看到穆容渊一脸自责的样子,开口道:“走,我们去追,一定能追到他!什么紫微星,他就是天地之主,我这次也绝不绕他!”   穆容渊虽然悲痛,却没有沉迷悲痛,他要救他的妻子和孩子,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悲痛。   只是穆容渊没有想到的是,那穆容沉竟然还托他人之口,留了一个口信给他。   ……   穆容渊一行人还没等离开皇宫,就被尉迟翾带着一大队的侍卫给拦下了。   莫寻一肚子气呢,看到尉迟翾这窝囊皇帝,这个节骨眼还来拦他们,顿时怒不可遏。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活腻了么!”莫寻怒斥道。   若不是顾及着周围都是他的臣下,这尉迟翾差点就要给莫寻跪了。   尉迟翾冷汗涔涔的开口苦笑道:“各……各位误会了,朕……朕绝对不是来拦各位去路的。是那穆公子,他留了个口信儿给……”   尉迟翾看向莫寻身后的穆容渊,他是认得这位大周威武候的。   穆容渊听是穆容沉留下的口信,连忙上前两步,质问道:“他说什么了?”   或许是穆容渊的眼神太过于骇人,尉迟翾忍不住退后了两步,还是被身后侍卫扶住,才不至于跌到。   尉迟翾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耽搁,连忙开口道:“他……他就说了一句话,五月初五端阳节,穆容清换云卿浅。”   “在哪换?地点呢?”穆容渊追问。   尉迟翾别开脸,不敢与穆容渊对视,继续道:“没……没了啊……穆公子就说了这一句话。”   穆容渊不死心,还想上前继续追问细节,却被游笑天拉住了手臂。   穆容渊回头看向游笑天,游笑天开口道:“不要在此浪费时间。”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没错穆容沉故意让尉迟翾来传递口信,其中传递口信只是目的之一,目的之二不就是为了拖延他们时间么。   “走!”穆容渊当即不再啰嗦飞身而去。   游笑天和莫寻也连忙跟上,没有再理会身后那已经脱了力,坐在地上的南滇皇帝。   ……   眼下正值二月初,那穆容沉把时间定在五月初五,分明是因为他知道,穆容渊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让穆容渊用穆容清把云卿浅交换回去又如何?   等穆容渊不得不离开碧落,重回不周山的时候,他穆容沉不是仍旧可以伸出魔爪?   这个道理,穆容沉能想到,穆容渊和莫寻自然也能猜到。   穆容渊开口问道:“我能否带卿卿去不周山?”若是他不能留下,那能不能将妻儿都带走呢?   不等莫寻开口,游笑天就回道:“不能,除非你要她日日夜夜生活在危机当中,你要知道不周山都是海妖族,海妖族是以人为食的。而且在化为海妖之后,能保留神志的少之又少,你一眼看不到,她就会被你的族人吃掉,到时候你又要如何?杀光自己的族人么?”   说到这里莫寻有些惊讶的看着穆容渊:“你第一次化身,竟然没有失去神志?”   穆容渊开口道:“我没有吃人肉,我只喝了她的血。”他没有杀碧玺。   游笑天看了看穆容渊,忍不住蹙了眉头。   这个表情穆容渊没有注意到,倒是莫寻敏锐的捕捉到了。   游笑天向来都是言笑晏晏的样子,什么事儿能让他皱了眉?莫寻有些不好的感觉,当着穆容渊的面,却没有开口问。   ——   碧落,灵域城,穆府祖宅。   三人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碧落灵域城,穆家。   因为碧落是属于穆容沉的天下,穆容沉若想将云卿浅藏的天衣无缝,必然是回到碧落更加方便。   可令三人没有想到的是,穆容沉并没有回到穆家。   风韦茹以当家主母的做派接待了三人,似乎根本不畏惧穆容渊那要吃人的眼神。   “小九,见到我,连句五嫂也不叫了么?”风韦茹端起茶杯笑道。   穆容渊冷声道:“我连五哥都没有,哪来的五嫂。”   风韦茹也不觉得尴尬,淡淡笑道:“提起你五哥啊,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上次去九州陆救人,就一直没有回来,唉,他就是太胸怀天下了。”   莫寻翻了个白眼,开口道:“论起不要脸来,你和穆容沉还真是相配!”   啪!风韦茹将手上茶杯用力摔在桌面上,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本夫人这般说话。”   风韦茹见过莫寻,却真的不知道莫寻的身份,只当是穆容渊的朋友罢了。   啪!   又是一声脆响,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风韦茹的脸已经被打的偏向一侧,嘴角也流出了鲜血,被打的脸颊上还有一层黑灰。   这速度之快,仿佛风韦茹刚刚那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落下,她就已经被打了。   而打她的人……   众人错愕的看着这堂屋中,所有人都在原地落座,根本没有人动过,只有风韦茹面前地面上,落了一只紫色银边的靴子。   而那个靴子,正在向大家宣告,把风韦茹打的吐血的,是什么。   莫寻看这那只鞋眨了眨眼,然后看向翘着脚的游笑天。   游笑天见她看过来,对着莫寻眨眨眼开口道:“哎呀,瞧瞧我这胸怀天下的靴子,听不得一点恶心的话,啧啧,真是管不住了,管不住啊!”   “噗……”莫寻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穆容渊虽然心情沉重,可也勾了勾嘴角。   这把风韦茹气得,直接拍案而起:“来人!”   唰的一下,一群穆府侍卫冲了出来,将整个厅堂围了起来。   穆家剑拔弩张,反观穆容渊一行三人,都老僧入定一般沉稳。   游笑天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人,不喜不怒的淡淡开口道:“怎么?想跟我打?”   所有人看向风韦茹,等待她的指示。   风韦茹当然想打游笑天,除了在穆容沉面前,她何尝这般狼狈过,被人当众打脸,还是用一只靴子。   可是……   刚刚游笑天露的那一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武功不俗,风韦茹又不是瞎子,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得罪不得。   而且穆容沉也给她发了话,让她只可周旋,不可硬碰硬。   想到这里风韦茹压下心中怒火,微微抬手。   众人看到风韦茹的指示,纷纷退下。   风韦茹看向身边的丫鬟,丫鬟连忙上前将靴子捡起来走到游笑天面前,准备帮他穿上。   风韦茹开口道:“都说靴子小了委屈脚,可这靴子大了,走起路来也一样委屈脚,这位公子回去还是换一双合适的靴子吧。”   游笑天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小丫鬟勾唇一笑,那魅惑苍生的容貌,直接把小丫鬟笑的愣住了。   游笑天开口道:“谁说不是呢,万事万物都应有个尺度,尺度合适了,谁都不委屈,就怕有人看不清形势,越了界限、坏了尺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要知道……天下大运在其身,天下大劫也在其背。”   风韦茹的脸色有些变得不好看了,因为她知道游笑天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穆容沉听的。   他虽然有紫微星照拂这是运,可若犯了忌讳,这就有可能变成劫了。   游笑天伸出脚,任由那小丫鬟将靴子给他穿好,就在丫鬟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游笑天伸手握住她的手,扶着她,一同站起身,柔声道:“多谢姑娘。”   小丫鬟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么好看的男人,这么温柔的致谢,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游笑天站起身,莫寻和穆容渊也站起身来,三人转身离去,那些穆府的侍卫纷纷避让两侧,不敢再有半点阻拦。 第558章 偷梁换柱   那日离开无双殿之后,云卿浅便被穆容沉点了昏睡穴。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   只能大致感觉到,这是一个环境还不错的房间,只是房间里没有风,感觉更像一个密室。   想到恢复自由的穆容渊,又想到已经得救的小女儿,云卿浅就心中松口气。   无论怎么样,穆容沉手上没有她的软肋,她便可以奋死一搏了,就算不能与穆容沉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他占自己半点儿便宜。   倘若穆容沉再要动粗,她大不了就自尽以保清白算了。   然而当云卿浅听到婴孩的哭声时,她才知道,自己还是把穆容沉想的太简单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之而来的便是婴儿的哇哇大哭声。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穆容沉进门后就抱着孩子观察云卿浅的表情。   见她的表情从决绝到震惊,从震惊,又到了担忧,穆容沉勾唇笑了笑。   “让我看看,浅儿现在在想些什么?你在想……我手上的孩子是谁?”   云卿浅忍不住唰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   穆容沉走近她,没有犹豫直接将孩子塞到她怀里,开口道:“你没猜错,这就是你的女儿,浅儿,那是你的孩子啊,我怎么会忍心拿她去做阵眼呢。”   云卿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可她却没有拒绝抱住孩子,这是她的女儿,已经两个月了,她第一次抱到自己的孩子。   云卿浅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似乎为了母女重逢而喜悦,可这喜悦当中,又有无尽的绝望。   穆容沉是绝对不会将孩子留在她身边的。他抱孩子过来,只是为了警告她。   “乖,不哭,宝宝不哭噢,乖乖……”云卿浅低头哄着手上的孩子,试图用母爱的力量让宝宝平静下来。   可能是她身上的气息温柔,也可能是女子的怀抱柔软,在她怀里的小婴儿很快就停止了哭泣,渐渐沉睡,还发出了舒适的咕噜声。   穆容沉看着云卿浅恬静的侧脸,还有她一脸温柔浅淡的笑意,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岁月静好的错觉。   如果这女人是他的,如果这个孩子是云卿浅为他生的,他或许……或许就什么都不想要了吧。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想他野心勃勃的穆容沉,最想得到的,不过是有妻有子的一个家。   可惜啊……这个女人,心里从来就没有他半点位置,而这个可爱的孩子,也不是他和云卿浅的。   穆容沉想到这里,上前一把将孩子抢回来。   “啊!不要,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云卿浅显得有些激动。   穆容沉冷声道:“我带她来看你的意思,你不明白么?浅儿,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你要记住,只有你听话,她才会好好的。”   云卿浅伸出去的手瞬间缩了回来,完全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穆容沉见她乖顺,又继续道:“你乖乖的不要胡思乱想,我会每隔三日带她来看你。”   穆容沉说完便抱着孩子转身离去,顺手关上房门,根本没有上锁,因为他明白,他手中的孩子,就是云卿浅最好的枷锁。   ……   穆容沉抱着孩子离开房间,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走上十二阶的台阶,在台阶尽头有一个石门,石门中间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圆形玉牌。   穆容沉轻轻转动了玉牌,石门开始缓缓向外开启。   穆容沉走出石门之后,石门缓缓关上,而从外面看,这里并不是什么石门,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架。   若是穆容渊在此处的话,一定会惊讶于穆容沉的大胆,因为这里不是别处,正是穆容清的七清园。   而这个暗室就在穆容清的书房里面。   “五爷。”穆容清的贴身侍卫元一,恭敬的站在书房的门口,看到穆容沉走出来,主动伸手想要接过孩子。   穆容沉微微摇头,没有让元一抱,而是径自抱着孩子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元一跟在身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五爷,两个孩子相差接近三个月,夫人那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儿的。”   穆容沉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无妨。”   风韦茹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让云卿浅相信,他手上的孩子,是她的。   没错,穆容沉刚刚抱给云卿浅的孩子,并不是小无忧,而是他的亲生女儿,比无忧要大两个多月的孩子,风韦茹给那孩子起名念念。   穆容沉对这个名字不是很满意,可也懒得去细想,他现在的心思,一半在云卿浅身上,一半在自己的隐疾上。   云卿浅那个女人太聪明了,即便是她瞎了,即便是把她关在密室里,穆容沉依旧不能放心。   所以为了能钳制住云卿浅,他必须将云卿浅的孩子放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大隐隐于市,穆容沉很快便想到了如何隐藏,才最为巧妙。   他将两个孩子交换了,让云卿浅去接受他的女儿,让云卿浅把他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这样即便是有一日他彻底失败了,或者是云卿浅真的凭借智谋全身而退了,他也有个可以东山再起的筹码。   穆容沉觉得自己疯了,为了得到云卿浅,彻底的疯魔了。   可他偏偏就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他不想输!   ……   穆容沉将念念抱到七清园的一个客房里,交给了一个乳母照料,毕竟是他亲生的孩子,他还不至于苛待。   他这边刚交代几句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风韦茹和元一争吵的声音。   “夫人,您不能进去。”元一阻拦风韦茹进入。   风韦茹却像发了疯一样大喊着:“混蛋,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要找五爷!五爷!五爷!五爷念念是不是在你那,五爷!”   穆容沉皱了皱眉,走出了院子,他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   “在吵什么!”   风韦茹抱着小无忧,看到穆容沉出来,连忙迎上去,开口道:“五爷,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念念呢?奶娘说您今儿中午将念念抱走了,然后留下这个孩子……这……”   风韦茹显得十分紧张。   穆容沉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怀中的,不就是念念么!”   风韦茹瞬间犹如被雷击中了一般,僵在原地。   穆容沉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女儿,穆念念,如果你愿意做这个娘亲,那么她也是你的女儿,如果你不愿意做……”   风韦茹听得出穆容沉的威胁,连忙开口道:“我愿意……我愿意……”   风韦茹不知道穆容沉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可就算是外面野女人生的,只要穆容沉接受了,她就不得不接受。   可是……   “五爷,无论这是谁的孩子,只要是五爷的血脉,茹儿都愿意视如己出,让她叫我一声娘亲,可是我的念念……”   面对风韦茹的泫然欲泣,穆容沉没有丝毫动容,只觉得心烦。   穆容沉开口道:“同样的话,我不想反复重申。最后告诉你一句,她,就是穆念念!”   风韦茹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抱着襁褓的手臂,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力道。   就是怀里这个孩子,占了她念念的位置,让她一个做母亲的如何能甘心。   许是力气有些大了,小无忧被抱了难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本来已经转身准备要走的穆容沉,听到这个哭声立刻折返回来,不由分说的将孩子从风韦茹怀中夺走,抱在怀中,温声细语的哄着。   “乖,不哭不哭,乖念念,爹爹抱,噢噢,不哭……”穆容沉回想着刚刚云卿浅哄孩子的样子,很快就将小无忧哄得不哭了,只是那小小的孩子,脸上还粘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看的人一阵心疼。   穆容沉将孩子交给元一,转身怒目看向风韦茹,开口道:“你若不想做她的母亲,我可以再给她找十个母亲。”   风韦茹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连连后腿,若不是丫鬟搀扶,她便直接摔倒地上了。   这孩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为何穆容沉如此重视,而自己的念念又去了哪里?   风韦茹哭诉道:“五爷……”   穆容沉眉头紧锁,同样是哭泣,为什么云卿浅就我见犹怜,而风韦茹就让他心烦意乱。   风韦茹不敢再开口询问念念的下落,只弱弱的问道:“五爷,能不能告诉我,那个……那个孩子好不好……”   穆容沉也不想让风韦茹继续纠缠,便开口道:“照顾好念念,你就会有再见她的时候。”   见穆容沉一副不欲再多说的样子,风韦茹咬了咬嘴唇,接过元一手上的小无忧,转身离去了。   穆容沉见风韦茹走了,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开口道:“找一个信得过人,去做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要让夫人伤了她。”   元一有些疑惑:“五爷既然不放心,为何不把那孩子交给旁人。”   穆容沉摇摇头,交给旁人,若是传出消息,必定会引起穆容渊和云卿浅的怀疑,只有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才不会让他们起疑。   好在念念虽然比小无忧大两个月,可念念体弱,长的也比较瘦小,而那小无忧却比一般孩子都要健康,长的很快。   所以两个孩子差距倒不是很大。   云卿浅看不见孩子,也无法从视觉上分辨,只要多让念念去云卿浅那里,那么云卿浅就一定会被他蒙骗。   穆容沉表情凝重的蹙了蹙眉,不知为何,自打发现自己中了朱厌的咒印之后,心中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也正是因为这预感不好,所以他才用了偷梁换柱这一招。   这最后一招,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能让他反败为胜。   ——   穆容渊一行人离开穆府老宅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碧落。   一来是他们不相信风韦茹的话,二来是在谁去不周山接穆容清回来这件事上,他们产生了分歧。   穆容渊自然是要求亲自去,可莫寻却说他进不了七星塔。   而且穆容渊回去不周山,很有可能就被斩日给扣下了。   莫寻想要去,可游笑天却不愿让她触犯的天地规则。   一来二去的争执不下,最后游笑天无奈道:“我去!你们两个都不要去,可以了么?”   这下轮到莫寻紧张了。   她去是触犯天地规则,那游笑天去,不也一样么。   游笑天伸手拍了拍莫寻的发顶,柔声道:“答应义父,在我没回来之前,无论如何不要做越界的事情,好么?”   莫寻知道游笑天的意思,那穆容沉身上紫微星照拂,伤穆容沉就等于与天作对,所以游笑天是在告诉她,即便是找到穆容沉,也不能与他硬碰硬。   莫寻有些不甘心,她确实对穆容沉动了杀念,可是她也不忍让游笑天一直为她担忧。   莫寻点点头道:“义父,可你要如何进七星塔,那个塔一千年才开一次门。”   游笑天笑道:“这有何难,塔是谁放下去的,就让谁开呗。”   游笑天瞟了一下天空,莫寻心里一跳。   “他……他会帮忙么?”莫寻有些忐忑。   游笑天勾唇笑了笑,开口道:“试试吧。”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死,不想给莫寻太多希望,以免失望。   但是他既然答应了要带穆容清回来,就一定能带回来,大不了就是把那个塔拆了嘛! 第559章 找到云卿浅   游笑天离开碧落的之后,穆容渊和莫寻就开始在灵域城寻找穆容沉的蛛丝马迹。   然而整个灵域城现在都受风韦茹的掌控,二人想要自由行动容易,想要躲避眼线却很难。   所以与其说他们在暗中寻找穆容沉的踪迹,倒不如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穆容沉的眼皮底下。   穆容沉看到他们二人像两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看到他们找到了白若,找到了百里挑一,甚至连冥楼都找到了,却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   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让穆容沉有些沾沾自喜,然而身上的隐疾,却又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他曾去找风韦茹试过,也曾找过其他女子,可事实证明,他确实力不从心了。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恨不能将穆容清千刀万剐了。   然而他还要指望她能解开咒印,心中还得盼望着她别死在了七星塔里。   矛盾而复杂的心里,让穆容沉越来越浮躁,没了过去的心平气和。   或许只有每个七日抱着念念去见云卿浅的那一天,他才能感受到内心的平静。   看到云卿浅哄念念的画面,他就觉得格外满足,那个孩子是他的,而此刻云卿浅自称为她的娘亲,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   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约定交换的时间,而游笑天也早已经将穆容清带回了灵域城,至于怎么带回来的,付出了什么代价,游笑天缄口不提,莫寻也问不出来。   若说将穆容清带回来是件好事,那么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云卿浅的下落,就是一件坏事了。   没有云卿浅的下落,也没有穆容沉的踪迹,众人已经开始怀疑,穆容沉到底有没有回碧落了。   可敌在暗,他们在明,除了被动等待,完全无计可施。   “我们不能这么耗着了,我和穆容渊已经找了两个月了,义父你回来也有半个月了,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穆容沉根本就不在灵域城,要不我么去其他地方找找?”莫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经过漫长的心焦气躁,现如今的穆容渊倒是比莫寻更平静了几分,穆容渊开口道:“我觉得他应该就在灵域城,只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所以他可以很好的躲开我们的寻找。再等等吧……”   “还等?不能等了,穆容渊五月初五就是你要离开的日子,这也是为什么穆容沉要选这一日来做交易,难道你想刚救出云卿浅,就跟她永远分别么?”莫寻心中焦急万分。   穆容渊沉默的抿了抿嘴唇,他不想和云卿浅分开,可是他做得到么?   游笑天见见状,伸手将莫寻拉到身边,开口道:“安儿,切忌心浮气躁。那穆容沉既然知道穆容渊要在五月初五之前离开,那么他就一定会给足了穆容渊抵达交易地点的时间。不然等穆容渊走了,谁还会受他威胁?越是距离交易时间近了,越是说明那穆容沉就在不远的地方。我相信,他应该就在灵域城。”   游笑天的话十分有道理,让莫寻松口气。   ——   比起游笑天和莫寻的日子来说,云卿浅的日子更加难熬。   因为她不知道穆容沉还想做什么,也不知道穆容沉和穆容渊的交易,她只能依靠着每相隔七天,就能抱抱自己孩子这件事,来支撑她活下去。   咔咔!   吱嘎!   房间里忽然想起奇怪的声音,躺在床榻上的云卿浅戒备的坐起身。   这不是穆容沉的脚步声,也不是他的开门声,似乎像房间里的家具被推动的声音。   这里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什么时候有人偷偷潜入了?是什么人?   云卿浅又激动,又紧张。   可偏偏她什么也看不到根本没办法分辨眼前的情况。   是有人来救她了么?还是穆容沉又在玩什么手段?   砰砰!砰砰!云卿浅的心跳的非常快。   又过了一会儿,那家具挪动的声音消失了,云卿浅屏住呼吸,身子紧紧的贴在身后的床柱上。   哒!哒!哒!   黑暗中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果然是有人来了!   云卿浅想问是什么人,可她又怕惊动了外面穆容沉的守卫,她只能静静的站着,等着来人说话。   云卿浅知道,因为她看不见,所以这个密室在穆容沉不来的时候,是不掌灯的,整个房间乌漆嘛黑,她看不到来人,来人也看不到她。   只要她放轻呼吸,对方就不会轻易发现她的存在。   只可惜,下一刻云卿浅就听见噗的一声,似乎是火苗点燃的声音。   云卿浅心里一跳,知道自己无所遁形了。   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卿浅!你真的在这!”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   云卿浅忍不住皱眉,竟然是冥楼。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找到她?   不,冥楼是和穆容沉一伙的,他偷偷摸摸来,是不是得到了穆容沉的授意,他有什么意图,要做什么?   云卿浅双唇抿成个一条直线,没有接冥楼的话。   冥楼看向云卿浅,她现在眼睛上虽然没有遮着白布,可是却眼神不对焦的落在旁出。他也帮莫寻找了两个月的时间,自然知道云卿浅的双眼看不到了。   冥楼说不上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一阵阵钝痛的难受。尤其看到云卿浅一脸戒备的样子,他心中更加懊悔不已。   “卿浅,是我,我是冥楼。我来救你出去。”   云卿浅没有急着高兴,而是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又怎么进来的?”   冥楼知道云卿浅不相信他,便开口道:“这里是七清园的暗室,我……我以前和穆容清接头,都在这个房间,我通过另外一条密道进来的,穆容沉并不知道这个密道。卿浅,先跟我走吧,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云卿浅仍旧没有相信冥楼,而且就算她相信冥楼,她现在也不能走。   “我不能走,我的孩子在他手上,我怎么能一个人走。”   冥楼开口道:“穆容沉要用你来换穆容清,如果你走了,他自然要用孩子来换穆容清,你先跟我离开这里好么?”   云卿浅沉默不语,很明显对于冥楼的话连半信半疑的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不相信。   冥楼无奈,只得将穆容渊和莫寻都在灵域城,还有穆容沉的交易,还有他如何机缘巧合找到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卿浅,只盼着云卿浅能对他放下戒备,跟他离开。   然而听完冥楼的话,云卿浅更加不想走了。   “我不能走……”云卿浅摸索着床沿缓缓坐下。   冥楼有些急了:“卿浅,你先跟我走,孩子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好吗?”   云卿浅摇头道:“不,你若真想帮我,就先去救我的孩子,这里……我不能现在离开这里。”   “为什么?”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若真想帮我,就去帮我找一个人。问一句话。”   冥楼疑惑:“找谁?问什么?”   ……   冥楼从暗室中出来之后,心中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按云卿浅所说的去做。   因为云卿浅不让他将她的行踪泄露给穆容渊,而且她还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冥楼想拒绝,可云卿浅的话太有说服力了。   云卿浅说:“只要穆容沉活着一日,我们就将永远活在恐惧的笼罩之下。过去的我和子衿不怕,可现在的我和子衿不能不怕,因为我们有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永远过躲躲藏藏的日子。穆容沉必须要死。”   冥楼无力反驳,因为云卿浅说的都是对的。   穆容沉那么执拗而偏激的人,是不会放过云卿浅一家的。穆容渊又面临着被困在不周山的命运,只剩下云卿浅一个人,要如何能对抗穆容沉?   可穆容沉受紫微星照拂,想让他死又谈何容易。   “你回来了?有收获么?”白若的声音打断了冥楼的思绪。   如今他们都住在穆容渊的九渊阁里,大家每日都在为寻找穆容沉和云卿浅的踪迹忙碌着,几个月相处下来,倒是彼此关系缓和不少。   冥楼抬头看向白若,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摇头道:“没有。”   白若微微叹口气,绕过冥楼往外走。   冥楼忽然喊道:“你可有见过游仙长?”   白若不明白冥楼找游笑天做什么,但是也没有打听的兴趣,只开口道:“今日每件,或许在房中休息。”   冥楼点点头,朝着后院走去。   冥楼从前院走到游笑天卧房的这一段路上,始终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可当他看到游笑天的时候,瞬间心中就做了决定。   因为游笑天不等他开口,就先说道:“她人可安全?”   冥楼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游笑天竟然知道他找到了云卿浅。   游笑天笑了笑,示意冥楼进房间里说。   房门关上的一瞬,游笑天放出一道结界,让二人的声音,不会因为隔墙有耳而泄露。   冥楼忍不住问道:“游仙长早就找到了卿浅的下落?”   游笑天勾唇笑了笑:“这有何难,好歹我也是半个神仙,找个人寻个物什么的,还不至于为难至此。”   “那仙长为何不救她?”冥楼语气里带着忍不住的责备。   游笑天笑道:“你去救了,她可跟你出来了?”   冥楼被游笑天的话噎住了。   游笑天叹口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做仙的,比你们做人的规矩还要多。唉!说吧,她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冥楼听不太懂游笑天的话,可是他也知道不能耽误时间,连忙开口道:“她只让我问一句话,如何能让一个人为天地所不容。”   游笑天挑挑眉,心中觉得云卿浅真的十分聪慧,一下子就能想到问题的根本。   那穆容沉为何做事顺风顺水,为何就算失败也能全身而退,为何总是占尽先机令他们措手不及。   就是因为他的命数太好了!或许他几辈子积了德,都用在今生了。所以才能得紫微星照拂。   云卿浅和穆容渊想要打败他,必须要先拔了他的仪仗,也就是让紫微星弃他于不顾,他们才能有胜算。   游笑天笑了笑开口道:“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离经叛道,欺师灭祖,多行不义必自毙。”   冥楼觉得这回答就跟没有回答一样。   他口中的这些,穆容沉就算是做,也会假手于人,定然不会自己亲自动手。   可游笑天说完这句话,分明就没有再理会冥楼的意思了,冥楼只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带给了云卿浅。   ——   七清园,暗室。   云卿浅听完这句话之后,忍不住陷入沉思。   冥楼担心云卿浅冲动而为,连忙开口道:“卿浅,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   云卿浅摇头:“穆容沉狡猾多疑,我必须一击即中,不能有半点疏忽,否则被他猜到了我的居心,就再也没有算计他的机会了,你先走吧。让我想想。半个月内,我一定拔掉他的仪仗。”   冥楼还想多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石门启动的声音,便连忙从暗道离开了。   冥楼离开没多久,穆容沉就按照约定时日将念念抱来给云卿浅看。   云卿浅接过孩子,欣喜的哄着,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宝宝,并不是她五个月大的无忧,而是已经七个月的念念。   只是念念身体一直虚弱,七个多月了,还不如五个月的无忧长的壮实。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抱在一起的恬静画面,穆容沉心中就酸涩的难受。   他知道游笑天已经把穆容清带回来了,可他即便是非常心急,也强行克制自己不要提前交易。   一来是他舍不的将念念送去做交易,二来也是担心会有什么变数,让他失去云卿浅,三来他确实在拖延时间,希望能拖到穆容渊不得不离开的那一日。   只要穆容渊离开了,那云卿浅和她的孩子,迟早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第560章 是请求还是算计(1更)   只是这云卿浅的态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软化。   穆容沉不由得有些后悔,像云卿浅这样宁折不弯的性子,他实在不该用强的。   可做过的事犹如泼出去的水,再想挽回,实在是太难了。   就在穆容沉心烦不已的时候,云卿浅温柔中带着几丝请求的声音忽然响起。   “五爷……”   穆容沉猛地看向云卿浅,他知道,云卿浅这样称呼他,必然是有事相求,而她有事相求的另外一面,很有可能就是在算计他。   可即便是如此,穆容沉仍旧想听她说话,想听她的所求。   “何事?”穆容沉极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急切,轻声问道。   云卿浅咬了咬嘴唇,没有立刻开口。   穆容沉想催促,却又怕吓到她,只能心焦的等待,穆容沉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定是疯魔了,明知道云卿浅的请求绝对不会纯粹,可他却迫不及待的想听。   片刻后,云卿浅才低声说道:“五爷,让我去祠堂吧……这里的日子太难熬了,就算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也想寻些事情来做。让我去祠堂诵经念佛,保佑穆家的孩子健康平安长大,好么?”   云卿浅说的是“穆家的孩子”而不是穆容渊的孩子,这对于穆容沉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即便是难以置信,穆容沉却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云卿浅的妥协。   穆容沉没有急于答应,而是开口道:“浅儿,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云卿浅心中明白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眼下她却不能拒绝。   “五爷请讲。”   穆容沉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口道:“你可知小九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云卿浅微微一愣,没想到穆容沉竟然会提起穆容渊的父母。   穆容沉继续道:“他的父母在机缘巧合下相识……”   按照穆容沉的叙述,当年穆容渊的父亲穆风何海上遇险,被斩月相救,一来二去二人便生了情愫,斩月本要叛逃不周山,和穆风何在一起生活。   可是穆家不接受她的妖身。   而后又因为她私下离开不周山,导致天降雷罚,差点没了命。   于是穆风何决定放弃一切跟随斩月回到不周山。   不周山群妖环伺,穆风何简直就是他们眼里的肉包子。   忽然有一天,穆风何便无故消失了,无论斩月如何找,都找不到,之后斩月也因为愧疚,生下御龙渊之后就自尽了。   穆容渊是由斩星送回到穆家的。   ……   穆容沉讲完故事之后继续道:“浅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云卿浅沉默不语,但是她明白,穆容沉在告诉她,她和穆容渊是一定要分开的,如果不分开,轻则一死一伤,重着共赴黄泉。   穆容沉见云卿浅不为所动,叹口气继续道:“浅儿,我知你不怕死,小九也不怕,可那是过去了,现在你有两个孩子,哥哥在等你回去接他,妹妹在你怀中嗷嗷待哺。你难道要抛下孩子去死吗?浅儿,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就算为了孩子,你也应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最正确的选择?何为最正确的选择?束手就擒,任他摆布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么?   云卿浅心中冷笑,可表面依旧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短暂的沉默之后,云卿浅开口道:“我现在……只想和孩子们在一起,既然天不容我和子衿,我便顺应天意罢了……”   云卿浅的语气里带着十二分心灰意冷。   虽然穆容沉仍旧不怎么相信她,可却不愿意拒绝她两个多月来的第一个要求。   “你的要求我会考虑,先等几日。浅儿……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穆容沉伸手把念念抱回怀里,离开了暗室。   云卿浅重重松了一口气,她的计划,终于踏出第一步了,只希望后面能顺风顺水。   ……   穆容沉抱着念念刚离开暗室来到院子里,就看到有些焦急的元一。   穆容沉脸色一凛,连忙开口道:“是不是小姐出事了?”他口中的小姐就是云卿浅的孩子穆无忧。   元一连忙开口解释道:“五爷放心,小姐现在没事了。”   现在没事了,就是刚刚有事了?   “到底怎么了?”穆容沉脸色阴沉的可怕。   元一连忙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今日奶娘说小姐已经七个月了,要喂一点辅食,便用藕粉冲了一些糊糊给小无忧吃。   小无忧身边伺候的丫鬟雀儿发现糊糊太粘稠了,成年人喝尚且有难以下咽之感,那么小的孩子,怕是吃不下。 第561章 风韦茹被打(2更)   然后奶娘就去风韦茹面前诉苦,风韦茹便命人打了雀儿,强行给小无忧为藕粉糊糊,导致小无忧有些窒息,还好雀儿演技手快,给小无忧把糊糊拍了出来,也幸得雀儿身下有弟弟妹妹,伺候过几个孩子,十分有经验,不然今日小无忧可能就要被噎死了。   就算是叫了大夫,怕是也来不及。   听完元一的话,穆容沉气得脸色铁青,把念念安顿好之后便急匆匆回到穆府祖宅,冲到风韦茹的院子。   风韦茹一看见穆容沉来了,便有些心虚了,还不等她想出怎么解释,穆容沉的巴掌已经稳准狠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打的满屋子丫鬟仆从都惊得跪在了地上。   “贱人!你竟敢加害我的女儿!”穆容沉言辞间的狠劲儿,好像恨不能从风韦茹身上咬下一块肉一般。   风韦茹一手捂着脸,一手攥紧了拳头,强行按捺住心中怒火,哭诉道:“五爷明察,都是那奶娘熬制藕粉糊糊的水量没掌握好,不是我……”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穆容沉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你?你敢说不是你?风韦茹,你什么样的人,你有什么样的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告诉过你,我没有什么耐性,既然你敢跟我耍这个心机,就要有承受代价的准备。”   风韦茹双手捂着两侧红肿的脸颊,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代价?什么代价?   穆容沉眼眸扫向房间里的一群丫鬟,开口问道:“谁是雀儿?”   房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回应。   穆容沉一道掌风扫过去,夸嚓一下把一个大花瓶打的粉碎,又怒声道:“谁是雀儿?!”   丫鬟里面连忙有个人开口道:“回……回五爷话,雀儿犯了错,被关了柴房。”   穆容沉看向元一,元一心领神会,片刻后便把雀儿带到了房间里。   穆容沉垂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雀儿,此刻已经被打的衣衫褴褛,双颊红肿了,根本看不出一点好颜色,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他只是要一个可以好好照顾孩子的当家主母,这个当家主母如果不是云卿浅,那么是谁都没有区别!   穆容沉冷声道:“你们都听好了,我穆家当家主母风韦茹恶疾缠身,无法再主持后院,今日我便提了雀儿为平妻,从今往后,你们都要称雀儿为一声夫人,听懂了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风韦茹。   她是堂堂风家的嫡长女,这雀儿算什么,是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下贱人,怎么可以跟她平起平坐。   风韦茹又惊又怕,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五爷,你……你这是何意!”   穆容沉冷声道:“怎么?你若不是身体不适,怎么会照顾不好念念?我没有以七出之条休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风韦茹,不要给脸不要脸!”   风韦茹吓得脸色惨白,眼前的穆容沉,哪里还有半点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那个孩子……那孩子就那么重要么?那他们自己的孩子又在哪呢?   “夫君!”风韦茹扑到穆容沉脚下,声泪俱下:“夫君,你我夫妻近这么多年,你怎么能……”   穆容沉一脚踢开了风韦茹,满脸厌恶的开口道:“若不是念在夫妻之情,就凭你伤了念念,我就能要了你全族人的性命,风韦茹,下次动手的时候,想想你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   这句话房间里的丫鬟仆从听不懂,可风韦茹却一下就明白了。   穆容沉是在威胁,如果她再对这个小婴孩下手,穆容沉就要杀了她的亲骨肉是吗?   可那也是他的女儿啊!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穆容沉拂袖离去,急着去看云卿浅的女儿,确认孩子忧没事之后,穆容沉才松了口气。   雀儿因祸得福,成为了穆府的二夫人,而风韦茹则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   ……   穆府发生的这些事情云卿浅并不知情,只是第二天便有人来接她去祠堂诵经,让她颇为惊讶,穆容沉不是说先等几日?为何忽然就同意了?   其实本来这件事并不会很顺利,因为穆容沉对于狡猾云卿浅难以生出信任的心思。   可是被风韦茹这么一闹,那小无忧差点没了性命,穆容沉就觉得愧对云卿浅,一时之间便软了心肠,应了云卿浅的要求。   云卿浅被元一带领离开暗室,来到院子里。   四月芳菲的天气,空气中都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云卿浅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舒畅许多。 第562章 祠堂诵经(1更)   站在不远处的穆容沉看着云卿浅弱不胜衣的样子,心中滋味复杂。   为什么他明明想对她好,却总是在伤害她。   云卿浅瘦了太多了,过去只是身姿摇曳,现在简直是弱柳扶风,再这样下去,穆容沉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下去。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心想这那暗室密不透风,确实不适合人长久居住,要不要把云卿浅挪到外面来呢?   这个想法刚冒个头,就被穆容沉打消了   不行,还不能及,眼看就要到交易时间了,不能功亏一篑。   ……   元一带着云卿浅来到祠堂,准备好了蒲团、经书、木鱼和清茶。   只是云卿浅看不到,这经书倒是多此一举了。   云卿浅开口道:“我自己可以背诵经文,这经书还是收回去吧,别被我不小心弄脏就不好了。”   元一看向门口,穆容沉正站在那。   穆容沉暗暗点头,元一便把经书拿起来离开了祠堂。   穆容沉不着痕迹的在祠堂角落里站定。他知道,此时此刻云卿浅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想看看,云卿浅到底想做什么。   云卿浅静静坐在蒲团上,伸手朝着面前摸索着,一手摸到了檀香的佛珠,一手摸到了红木的木鱼,拿到两样东西之后,便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云卿浅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圆润而空灵。   萧索而冰冷的祠堂里,好像因为她的声音,而透出一抹和煦的温暖。   听这这样的经文,听着这样的声音,看着这样的少女,看着这样的环境,穆容沉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了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袭上心头,竟让他忍不住卸下心防,褪去满身疲惫。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云卿浅没有多做任何举动,甚至连那清茶都没有喝一口。   第二日如是……   第三日……   第四日……   一直到第七日,云卿浅才在诵经之余,缓缓站起身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而这七日里,穆容沉一直悄悄的陪伴在侧,看不出云卿浅有任何异常。   穆容沉几乎要相信云卿浅准备放弃逃脱的心思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她连收集花瓣传递消息,这种本事和耐心都有,穆容沉就无法完全放心。   又过了两日,云卿浅开始起身在祠堂摸索着行走。   看到云卿浅好几次险些摔倒,穆容沉都忍不住想去搀扶,可是他不能,他要看清云卿浅的目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怜悯,而给云卿浅有可乘之机。   到第十天的时候,云卿浅已经摸索到了摆放灵位的地方,她从怀中拿出帕子,摸到哪个灵位就用帕子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态度虔诚而恭敬。   穆容沉觉得云卿浅的行为很自然,作为晚辈,到祠堂祈福,擦拭神龛灵位都是很正常的举动。   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穆容沉的心愈发的不安。   难道她真的放弃离开了么?难道她真的放弃向外界传递消息的机会了么?难道她真的心甘情愿,或者心灰意冷决定留在他身边了么?   穆容沉拿不准了……   ——   在云卿浅诵经的日子里穆容渊等人并没有闲着,而是继续寻找穆容沉的藏身之处,和云卿浅的囚禁之所。   冥楼虽然知道云卿浅被关在哪里,可是碍于云卿浅的交代并不敢多言。   尤其游笑天还叮嘱过他,想帮云卿浅,就不能坏了她的计划。   冥楼看着众人忙碌的四处打探,他只能跟在后面装装样子。   “喂,你怎么了?”百里桃一看出了冥楼的心不在焉。   冥楼微微一顿,连忙收敛心神开口道:“没,没什么,今日怎么没看到游仙长。”他似乎只有看到游笑天才不会那么心虚。   莫寻听到冥楼的话,开口回道:“义父已经离开十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找他有事?”莫寻狐疑的打量着冥楼。   冥楼连忙否认:“没……没事,我只是……”   游笑天离开十天了,这个时长刚好与他传话给云卿浅的日子相符,他们二人难道有什么旁的计划?   冥楼忍不住陷入沉思。   白若见冥楼一脸担忧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冥楼,你是不是……是不是舍不得穆容清?”   众人似乎这才想起来,穆容清是冥楼的妹妹啊,虽然同父异母,可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亲兄妹。 第563章 城外交易(2更)   白若的话让众人纷纷侧目,一瞬间冥楼就好像被排挤在外了一般。   冥楼有些不悦的皱眉道:“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可是非黑白我还是分得清的,我欠卿浅的,穆容清也欠卿浅的,该怎么还,什么时候还,我都不会眨一下眼,你们不必如此戒备。”   冥楼说完这些之后似乎觉得表达的还不够清楚,抬起头看向白若,重复道:“我连交换家主印记的机会都可以舍得,有什么舍不得穆容清的。”   他已经放弃要将鬼域冥家的惩戒转嫁到白家身上的想法了,所以他才选择背叛穆容沉。   就在场面尴尬,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新的消息。   “九爷!”元柒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穆容渊连忙上前两步,还有五日就是五月初五了,这个时候有消息,必然与云卿浅有关。   果不其然,元柒拿出一封信交给穆容渊,开口道:“九爷,属下早上一起来就看到这东西放在床头,来人武功不凡,属下没有丝毫察觉。”   穆容渊将信拿在手上,信封上只有寥寥三个字——穆容渊。   信封封口处有封蜡,元柒没有打开,穆容渊连忙将信封撕开,拿出里面薄薄一张信纸。   众人围过来想了解信上内容。   穆容渊没有隐瞒,一边将信纸递给莫寻,一边开口道:“穆容沉让我们退出灵域城,五月初五在城门外交换人质。”   莫寻攥了攥拳头,怒声道:“卑鄙无耻!”   白若有些疑惑于莫寻的愤怒,拿过信纸之后,才知道莫寻在愤怒什么,原来那穆容沉写到,用穆容清,只能一人换一人。   换言之,穆容渊要在小无忧和云卿浅中间做一个选择。   “他说做选择就做选择?大不了我们上手抢!”冥楼冷声道。   穆容渊摇摇头,开口道:“没那么简单,他让我们退出灵域城,便是要举全城之力与我们抗衡。”   众人明白,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整个碧落的千军万马。   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要如何抉择!   众人陷入沉思,忽然元柒又开口道:“九爷,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穆容渊连忙看向元柒,现在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和穆容沉的下一步动向有关,也都有可能和云卿浅的踪迹有关,所以他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何事?”   元柒继续道:“主管灵域城大小事务的一直都是五夫人,可是从大概十天前起,五夫人就抱恙在床了。现在灵域城大小事务都在众位族老手上。而且五爷虽然没有出现,却莫名抬了一位平妻。”   “平妻?何人?”穆容渊疑惑。   元柒点点头:“就是祖宅的丫鬟,好像名字叫雀儿,哦对了,就是之前九爷去祖宅见五夫人的时候,给游仙长穿靴子那个丫鬟。”   穆容渊对这件事早就忘了,一同前去的莫寻也想不起来。   总之那不是一个光彩照人的丫鬟,那么穆容沉忽然这样羞辱风韦茹,便不是因为女色。   那又是为什么呢?   穆容渊开口道:“想办法打听一下,风韦茹怎么招惹到穆容沉了。”   “是!”元柒应声退下。   穆容渊让元柒去打探,却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他们已经在灵域城接近三个月都没能打探出来分毫。   灵域城戒备森严,他们一举一动虽然没有人阻拦,却也分毫不落的落在了穆家人的眼中,再加上灵域城的百姓对他们颇为排斥,所以他们的调查举步维艰。   “要我说啊,那穆容沉不是也有个孩子么?我们不如去把那孩子抓来,到时候两人换两人,不就公平了。”百里挑一开口说道。   莫寻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百里挑一。   这不是百里挑一第一次提出这个建议,之前他们都没有同意,是不想成为和穆容沉一样卑鄙的人。   稚子无辜,就算那孩子是穆容沉的孩子,可也不至于替父受过。   但是过去不答应,是因为不知道穆容沉竟然如此卑鄙,让穆容渊在妻女之间做选择。   现在既然知道了穆容沉用心,那么百里桃一这个建议倒也不是不行……   “不行!”穆容渊拒绝道。   众人看向穆容渊。穆容渊开口解释:“穆家的族老们武功都不俗,想要从穆家祖宅不动声色的将孩子偷走,本就不易。再说了,如果抱走了那个孩子,惹怒了穆容沉,我担心无忧会出事。”   他们不会伤害孩子,可不代表穆容沉不会伤害孩子。 第564章 祠堂大火   毕竟众人都知道,穆容沉如此为大费周章,为的可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云卿浅。   “那端阳节交换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只换一个么?”百里桃一质问道。   穆容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他当然不能只换一个,只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误。   “你们先出城,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穆容渊开口道。   莫寻有些担忧:“你要做什么?你现在没有了风元素之力,也没有碧落印,已经不算是碧落的人了,碧落刚刚经过了朱厌的袭击,此时此刻你若显出海妖族的真身,只会让他们更加仇视你,视你为妖,视你为敌。”   穆容渊开口道:“放心,我只是去见见穆家族老,不会节外生枝,你们直接出城不要有什么举动,以免让穆容沉狗急跳墙。”   莫寻想跟着一同去帮忙,或者阻止穆容渊冒险,但是想到游笑天临走前的叮嘱“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是仙,帮的太多,他们福泽不够,反倒成了祸。”   想到这里,莫寻叹口气,任由穆容渊一人离去。   ——   没有人知道穆容渊去做什么了,就像没有人明白云卿浅在做什么一样。   今日已经是五月初三了,云卿浅已经在佛堂诵经十三天了,后天就是交换人质的日子。   按照穆容沉的设想,云卿浅那么爱孩子,后天交换的时候,一定会主动让穆容渊交换孩子,到时候他就把念念给穆容渊好了。   左右穆容渊后天必须要离去,念念到时候顶多是被莫寻带回九州陆生长在平南王府。   这对念念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等她成年之后,发现体内的碧落印记,自然会回到碧落。   穆容沉自己也搞不懂,相比之下,念念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却生不出半点舐犊情深的感觉来,这是为何呢?   穆容沉摇摇头,暂且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着云卿浅小心翼翼的擦着各个牌位,穆容沉就觉疑惑重重。   可是他又实在看不出云卿浅到底哪里不对劲。   哒哒哒,门外传来了刻意加重的脚步声,穆容沉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按理说,今日诵经的时间还不到,元一不应该这么早来祠堂接云卿浅才对,那么他这个时间来是做什么?。   难道说发生什么事了?   咄咄咄!   元一轻轻扣门。   正在擦拭牌位的云卿浅冷静的放下手上的帕子,站在原地开口道:“进来吧。”   元一推门而入,发现云卿浅站在牌位旁边,略有疑惑,可眼神并没有停留,而是对着穆容沉递了个眼神,很明显,是来找穆容沉的。   见愿意进门后没有开口说话,云卿浅问道:“可是时辰到了?今日怎么感觉早了点。”   穆容沉对着元一摇摇头,元一心领神会道:“回夫人话,时辰还没到,属下是来看看夫人可要添茶水。天气炎热起来了,这祠堂闷热,夫人小心暑热。”   云卿浅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暂且不需要,多谢。”   元一见穆容沉已经转身离开祠堂,便开口道:“那属下先告退了,稍后再来接夫人回去。”   云卿浅点了点头,任由元一离开。   ……   穆容沉带着元一,一路远离了祠堂,确定云卿浅听不到二人谈话声音之后,才开口问道:“何事?”   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元一不会跑到祠堂去找他。   元一担忧的开口道:“五爷,九爷回来了。”   穆容沉微微蹙眉:“他一直都在灵域城,我很清楚,你说他回来的是什么意思?”   元一开口解释道:“九爷去了老宅,约见了八大族老,还有其他家族中举足轻重的长辈。”   穆容沉冷笑一声:“他告我状了?”   元一点点头:“消息传回来,说九爷在各位族老面前,把您和朱厌合作的事情抖落了出来。不过五爷您放心,族老们并不完全相信。”   并不完全相信,那就是还有人相信了。   只是……   穆容沉嗤笑一声:“相信又如何,他能拿出证据么?他一个连自己碧落印记都看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对碧落的事情指手画脚。再说了,拿走平妖铃的可是他穆容渊的发妻,与我何干。现在我抓了那个妖女,也是替天行道,用妖女去换小七,是手足之情。这盆脏水怎么泼也泼不到我身上。”   穆容沉说的没错,穆容渊根本没有证据,可即便是没有证据,他也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他相信,以穆容沉睚眦必报的为人,六大家族中一定有人不服。   只要有人不服,就会成为穆容沉隐患,而穆容沉的隐患,必然就是他的优势。   只可惜穆容渊能想到的,穆容沉也能想到,但是穆容沉并不怕,因为他有办法,让所有人都不会再信任穆容渊半个字。   毕竟穆容渊……他真的是妖啊!   ……   穆容渊告完状之后,正打算按照穆容沉要求离开灵域城,就在路上遇到了去打探消息的元柒。   从元柒口中得知,原来穆容沉抬了平妻,是因为风韦茹没有照顾好他的孩子,让孩子被藕粉糊糊噎住了。   穆容沉因此暴怒,所以踩一捧一,现在后院的大权都落在新进的二夫人身上了。   听完元柒的叙述之后,穆容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初为人父,还来不及享受天伦之乐,与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一日好好相处过,但是他也明白,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风韦茹心思歹毒,可她也不至于对自己孩子下手。   如果是误伤,那么穆容沉也不应该如此小题大做,毕竟孩子还是在亲生母亲面前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除非……   除非穆容沉觉得,将那个孩子继续交给风韦茹,会让孩子有危险。   那么……   穆容渊眼睛一亮,似乎猜到了什么。   “元柒,你去给新夫人带个话!”   穆容渊对着元柒耳语了几句,元柒连忙点头应下,然后转身离开。   ——   祠堂。   穆容沉的离开,对于云卿浅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机会。   云卿浅其实一直都知道穆容沉在盯着她,并不是她警觉,而是她长期沉浸在黑暗世界中,对声音的感知愈发的敏锐。   她可以敏锐的捕捉到穆容沉的呼吸声,和他偶尔情不自禁的叹息声。   这么多天来,穆容沉一直不信任她,一直盯着她,这几乎让云卿浅有些绝望了。   若是五月初五端阳节之前,还不能完成计划,那么这场交易,怕是又要被穆容沉得了便宜。   还好还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总算是让穆容沉离开了,给她留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云卿浅当即不再磨蹭,遵循着记忆,开始摸索那些灵位。   这么多天,她将灵位一个个都擦拭了一遍,其中有一块她记忆十分深刻。   穆家四子,穆风岚之灵位,也就是穆容沉的生父。   云卿浅不知道穆容沉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她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   对于一个看的见的人来说,找一个灵位简直易如反掌,可对于云卿浅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难题。   尤其穆家传承万年,灵位不计其数,而且排放的位置层层递高,光是走台阶,就十分不易。   她要一个个摸索过去,却确认上面的字,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和错乱。   游笑天口中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她都没办法让穆容沉去做。   唯一能让他做的,便只有欺师灭祖了。   是的,云卿浅要让穆容沉亲手毁了他父亲的牌位,要让他做欺师灭祖的穆家儿孙。   时间一点点过去,穆容沉随时会回来,云卿浅急的出了一身的大汗,几乎浸透了整个后背。   偶尔一阵凉风吹来,让她忍不住发抖。   “在哪呢?到底在哪呢?前日里擦过明明就在这一排,怎么找不到了?”   云卿浅慌乱的寻找着她想要的牌位,然而她越是着急,也是忙中出错,哗啦啦一下,不小心撞倒了一大排的灵位。   灵位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至高而下的一个连着一个的倒下去,本来还算有迹可循,眼下却完全没有头绪了。   云卿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灵位倒在地上一大堆,这动静会惊动外面看守的人不说,也让她基本上丧失了寻穆风岚灵位的机会了。   云卿浅顿时感觉脑海中一阵眩晕,险些摔倒。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夫人?”门外的看守听到动静,开口问道。   云卿浅连忙回应:“没……没事,我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云卿浅的声音过于颤抖了,门外的侍卫听到了一些不寻常,但是穆容渊临走之前吩咐,不允许他打扰云卿浅,所以他并不敢贸然进入,只和身旁另外一个侍卫交代了两句之后,便朝着院子外面走去,打算去通报一声。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云卿浅知道,他一定去报信儿了!   该死的,她该怎么办?若是被穆容沉看到这里的一片狼藉,说不定他瞬间就能想到事情的原委,毕竟他那个人心思那么深沉,对她还一直心存疑虑。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想哭,若不是她这不争气的眼睛,她何至于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云卿浅蹲下身,在摔成一堆的灵位中去摸索着寻找那个属于穆风岚的灵位。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云卿浅急的满头大汗,可是地上的灵位摸来摸去都没有刻着“穆风岚”三个字的那一个。   难道说她记错了,那个灵位还摆的好好的没有摔下来?   云卿浅连忙站起身,继续往上几排,没有倒下的灵位上摸索。   然而她身体太虚弱了,忽然从蹲下站起身,瞬间感觉一阵晕眩。   云卿浅本能的踉跄一步,一脚便踩在了一个灵位上。   脚下一滑,再加上她本就头晕,整个人瞬间超后摔倒过去,后面就是几个台阶,虽然不高,可对于云卿浅来说也直接让她失去了平衡。   砰的一下!云卿浅身子从台阶上摔下去,重重摔在地上那些灵位上,而脑袋则磕在灵位前面的的香案上,香案的桌角挂掉了她遮眼的白布,露出她一双眼神空洞的大眼睛。   香案上的香炉被打翻。星星点点的香火飞散飘到了房梁上悬挂的帷幔上,那帷幔是轻纱质地,几乎是一瞬间,帷幔就被香火点燃了。   云卿浅顾不上后脑的疼痛,只知道她再不找到穆风岚的灵位,那么她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嗯?什么味道?”云卿浅闻到了烟熏火燎的气味。 第565章 大战将近(大结局一)   她准循着本能朝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了白色的帷幔上漂浮着橙红的火焰。   她……她好像能看见了?   虽然视线并不清晰,但是云卿浅确实能看到了。   重获光明的喜悦让她还来不及体会,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哒哒,是穆容沉回来了么?   云卿浅看着逐渐蔓延的火焰,把心一横,决定将错就错。   眼睛能看到模糊的影像,对此时此刻的云卿浅来说简直如有神助。   云卿浅连忙先起身去看那些没有掉在地上的灵位,果然发现了穆风岚的灵位只是倒在了桌面上,并没有掉在地上。   而此时此刻,门外也传来了穆容沉的声音。   “发生何事了?”   穆容沉在问那个留下守门的侍卫,他之所以回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刚好和准备去报信儿的侍卫撞了个正着。   云卿浅听到穆容沉的声音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二话不说连忙抱着那个灵位跑到门口。   房间里的火舌已经顺着那些白色帷幔窜开,此时此刻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逃走,可是云卿浅却没有那么做。   在她的计划中,本就是要穆容沉亲手毁了穆风岚的灵位,这便是等于欺师灭祖了。   而眼下这场大火,虽然不在她计划之中,却给她增加的最好的助力。   云卿浅想也不想便冲到门口,在穆容沉推门之前的一瞬间,将那灵位插在了大门上,当成了一个门闩。   哐当!   穆容沉推门没推动。   穆容沉脸色一凛,这门怎么会被从里面栓上了?   “浅儿!浅儿!”穆容沉拍打着房门,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云卿浅没有昏迷,可此时此刻她必须装作昏迷不醒才好。   她回到蒲团的地方,趴在地上,希望自己能真的晕倒,才能瞒过穆容沉。   大火熊熊,浓烟滚滚,门外的穆容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   “浅儿!”   “糟了五爷,里面好像着火了!”元一惊声道。   穆容沉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二话不说,直接一道风刃砍向了面前的大门。   咔嚓一声巨响,大门被风刃切的四分五裂,包括门上的那个属于穆风岚的灵位,也毫不意外的被穆容沉击碎了。   伴随着灵位的粉碎,一道众人肉眼都看不到的紫色光晕从穆容沉身上脱离。   穆容沉感觉不到,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云卿浅身上。   云卿浅也看不到,因为她真的被滚滚浓烟熏晕了。   只有刚刚办完要事,往灵域城赶路的游笑天,顿了顿脚步。   游笑天抬头望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世上有些女子,看似柔弱,却总能以柔克刚,这一次,穆容沉不会再有机会全身而退了。   ……   “浅儿!浅儿!”穆容沉抱着云卿浅冲出来的一瞬间,祠堂的房梁塌了。   万年传承的祠堂,转眼间付之一炬。   云卿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穆容沉的呼唤声。   意识混沌的她,还不忘打消穆容沉的怀疑,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孩……孩子……孩子……”   云卿浅说完两句孩子之后,便真的陷入昏迷了。   而她的本意,是想传达给穆容沉一个信息,那就是她惦记着自己的孩子,所以不会轻易玩火自焚,她要让穆容沉相信,祠堂着火是一个意外。   然而云卿浅没有想到的是,她传递的这个信息,不但起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反而有更加进一步的收获。   这么多天,穆容沉一直跟在云卿浅身边,偏偏今天风韦茹那边对孩子动手,让他不得不离开。偏偏就在他离开的这个空档,祠堂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险些要了云卿浅的性命。   这前后因果一联系,穆容沉便把杀人放火的罪名安在了风韦茹的头上。   虽然七清园密不透风,他出入也都走暗道。可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围墙,再说这一段时间,都是风韦茹执掌大权,难保这些侍卫当中,就有她的亲信。   说不定他藏匿云卿浅的事情,早就被风韦茹知道了。   更说不定风韦茹也知道了那个孩子的身份。   穆容沉将事情前前后后思索一遍之后,恨不能现在就去将风韦茹碎尸万段!   或许这就是脱离紫薇星照拂后的第一个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   五月初三,穆家祠堂被大火吞没,穆容沉毫不犹豫的把这场大火的脏水,泼到了穆容渊的头上。   对外放出消息,说穆容渊想夺回穆家家主之位,想救妖女云卿浅,不惜放火烧祠堂。   毕竟二十多年前,穆容渊就已经为了一个女人,打砸过一次祠堂了,所以这次穆容沉放出的消息,基本上没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一时间这位穆家九爷的形象,更加恶劣了。尤其他还娶了妖女,还要救妖女。众人甚至忍不住怀疑穆容渊是不是也如当年的君一笑一样,和朱厌有所勾结。   五月初四,灵域城戒严,所有兵将严以待阵,四大城门封锁禁行。   五月初五,所有百姓闭户不出,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今日是碧落的叛徒、灵域的叛徒、穆家的叛徒,以穆家七小姐穆容清性命来要挟穆家主,放了妖女云卿浅的日子。   却不知这一场交易,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信奉的穆家主亲自谋划。   “五爷,时辰差不多了。”元一在门口禀报着。   穆容沉看了看正在喝粥的云卿浅,心中有些犹豫。   按照他的计划,今日他要带云卿浅和念念一起上城门楼,然后让云卿浅和穆容渊做出取舍。   只要云卿浅对穆容渊说她怀中的是他们的孩子,那么穆容渊就不会产生怀疑。   而且云卿浅一定不会让穆容渊交换她自己,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念念用来交换穆容清了。   可是……   念念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若说一点都不在意,也不可能。   而且云卿浅刚刚经历了生死,今日又让她去面对别离,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穆容沉发现,他似乎对云卿浅越来越下不去手了。   短暂的沉默后,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你说什么?”似乎是元一在质问前来报信的人。   来人说了一些话,云卿浅听的不太真切,只听到“五夫人”“跑了”,这几个字。   五夫人跑了?   是说风韦茹跑了么?风韦茹为什么要跑?   穆容沉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风韦茹先是要加害云卿浅的孩子,然后又借此机会将他引走,放火烧祠堂,意图杀害云卿浅。   一连着犯了他心中两个忌讳,他怎么可能还留着她。   所以穆容沉命人去结果了风韦茹,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失败了,让风韦茹逃走了。想想也是,风韦茹毕竟武功不俗,而且她身后还有风家,想要活命,倒也不难。   虽然风韦茹逃走对他来说是个麻烦事,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个女人了,他要先和穆容渊做交易。   今日子时一过,穆容渊若是没有回到不周山,等待穆容渊的一定比死还难受。   所以留给穆容渊的时间并不多,等穆容渊离开,他有的是时间整顿内务。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穆容清弄到手。   ……   穆容沉走到云卿浅的身旁,云卿浅能看到他影影绰绰的身影,却只能装作看不到。   穆容沉低声道:“浅儿,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祠堂……不是烧坏了么?”云卿浅假意询问。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决定,将你的孩子,送回给他的父亲,你觉得如何?”   云卿浅这才装作一副恍然的样子,惊声问道:“你与子衿做了什么交易?”   穆容沉没有再多说,等下到了城墙上,云卿浅自然会知道。   ——   另外一边穆容渊、莫寻、白若、百里挑一和冥楼也都站在了城门楼外。   白若手上钳制着穆容清,此时此刻的穆容清,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走在这灵域城的大街上,都不可能有人看的出她是曾经的穆家七小姐。   除此之外,穆容清的精神状态也十分不好,自打她落在穆容渊手上之后,就没有开口说半个字,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痴傻了一般。   只是穆容清是否痴傻了,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只是用来做交易的筹码。   莫寻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的说道:“穆容渊,你必须在子时之前回到不周山,就算你恢复了海妖族的能力,你也需要五六个时辰才能回去,眼下快午时了,这穆容沉摆明了在拖延。”   穆容渊开口道:“我一定要救出卿卿和无忧。”他不在意时间,也不在意天罚,他只在意他的妻子和孩子。   莫寻有些担忧的叹口气,看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莫寻就忍不住愤恨于自己的身份。   妖想变成人,人想变成仙,可做神仙有什么好,那么多规矩束缚,连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做不到。   若是她能出手,就算这些碧落人有元素之力,又岂是她的对手。   莫寻回头看向身后,忍不住去想游笑天怎么还不回来,他说去办要事,可眼下大战将近,他不是应该回来助阵么。就算不能出手帮忙,关键时刻出手救人还是可以的啊。   莫寻的满腹疑惑,被城门楼上的声音打断了。   “小九,你还是那么心急啊,可此刻还不到午时。”穆容沉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和穆容渊站在一起的人。   莫寻、白若、冥楼、百里挑一,就连元柒那个顽固不化的臭小子也在,看来他们确实没有在灵域城内留后手。   确认了这一点,穆容沉更加放松了几分。   听到穆容沉的声音,所有人看向城门楼上,发现只有穆容沉的身影,并没有云卿浅或者小无忧,他还要耍什么花招?   “人我带来了,卿卿和我的孩子呢?”穆容渊开口质问道。   穆容沉嗤笑一声,开口道:“着什么急呢,我们做人的不过千百寿数,你一个做妖的万年寿数都不止,怎么还这么心急火燎的?”   做妖的?   城墙上下所有的士兵都被穆容沉的话惊住了。   他们只是以为穆家九爷被妖女迷惑而已,可是听穆容沉这话,难道穆容渊也是妖?   莫寻脸色一沉,低声道:“卑鄙,他要逼你承认自己是妖!”   穆容渊微微冷笑一下,看来是他去族老面前说的一些事情,给穆容沉带来了影响,动摇了他的地位。   所以穆容现在逼迫他承认自己是妖,这样一来,他之前对穆家族老所说的话,怕是就都成了白忙一场。 第566章 交换人质(大结局二)   穆容沉就是穆容沉,交易在即都如此气定神闲,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要承认么?   当然要承认,至少在看到云卿浅和孩子之前,他必须承认,他绝对不能激怒了穆容沉。   穆容渊闭上眼睛,再睁眼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球,已经变成金黄色,瞳孔也变成一条黑色竖线。   这分明是属于蛇的眼睛。   他虽然没有把蛇尾放出来,但是这双眼睛,已经可以证明了他的身份。   “天啊,穆九爷真的是妖怪!”   “啊,难怪他会娶一个妖女,他们都是妖啊!”   “妖女拿走平妖铃,放出朱厌,害我们碧落死了那么多人,看来也是和穆九爷合谋的啊!”   “你还叫他九爷?他就是个妖精!放箭早有传闻,穆九爷的亲娘就是妖精!”   “太可恶了!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他还抓走了七小姐威胁穆家主!亏得七小姐对他那么好!”   ……   不明真相的将士们一时间对穆容渊开始喊打喊杀,把朱厌入世的祸端全都加在了穆容渊的头上!   听着他们如此颠倒黑白,莫寻气得脸色涨红,然而她心中也明白,这种事情,根本解释不清。   而为了云卿浅和小无忧的安全,这盆脏水,穆容渊也必须的要承受。   “少废话,你不是要换人么!人呢?”莫寻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数落声。   穆容沉朝着身旁的元一点点头,元一很快将云卿浅带了上来,而云卿浅怀里正抱着一个孩子。   云卿浅现在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可即便视线如此模糊,她也一眼便看到了穆容渊。   她想去呼唤,可是她不能,至少她看的见东西这件事,最好暂时不要被穆容沉发现。   云卿浅忍得住,穆容渊却忍不住了,穆容渊急声问道:“卿卿,你怎么样?”他急于确定云卿浅好不好。   云卿浅不想让他担心,连忙开口道:“子衿,子衿是你么?”   “是我,是我,卿卿,我来接你和孩子!”   云卿浅笑中带泪的开口道:“我没事,我没事!孩子,孩子也没事!”   云卿浅把怀中孩子微微抱紧几分,这是她的孩子,她三个月来她抱过无数次的孩子,可是今日却是她第一次看到她。   这个孩子小小的,瘦瘦的,似乎比她的哥哥要孱弱一些,让人看着更加心疼。   穆容沉见云卿浅把他的女儿如此呵护,心中滋味愈发的复杂。   “好了小九,别说为兄不体谅你,你的时辰不多了,你选好了么?是要换孩子,还是换这个……妖女!”   穆容沉这句话不过是问出来给众人听的罢了,他心中早有胜算,穆容渊一定会换孩子。   然后等穆容渊换了孩子之后,他会在众人面前“斩杀”妖女云卿浅。   从此以后,他穆容沉是斩妖除魔的英雄,而妖女云卿浅也消失于世间。   他会给云卿浅一个新的身份,娶她为妻。   想到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向成功,穆容沉就欣喜的几乎要忘了自己的隐疾。   ……   在孩子和妻子中间做抉择,简直是剜心之痛。   不等穆容渊开口回话,云卿浅就开口道:“子衿,带无忧走,好不好?带无忧去大哥那,和她的哥哥在一起!”   她必须保证孩子先到穆容渊的手上,她才可以奋力一搏。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爽快的应下:“好!”   白若等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穆容渊,不明白他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   倒是莫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低声道:“穆容渊,你不能冲动,就算你恢复了海妖族的力量,你也抢不回云卿浅,你看看这里多少弓箭手,穆容沉一声令下,直接就能把你射成筛子!他们都有元素之力,不是你能轻易抗衡的。”   莫寻的担心是正确的,穆容渊就是打算抢人。   莫寻能猜到穆容渊的心思,穆容沉自然也猜到了。   穆容沉冷笑一声,开口道:“小九,听为兄一句劝,不要做傻事!”穆容沉话音落下,便挥了挥手。   那些弓箭手立刻将弓箭放下,片刻后箭头上拴上一个小麻布包又举了起来。   白若瞳孔一缩,惊声道:“是雷火包。”   这种东西落地会炸裂,直接就能将一个大活人炸的粉身碎骨,除此之外这雷火包里的东西还有腐蚀作用,换言之就算没有被它炸死,若是沾染了里面的东西,也会被侵蚀的体无完肤。   冥楼咬着牙开口道:“穆家主,你怎么可以用碧落明令禁止的东西来参战。”   穆容沉嗤笑道:“乱世必须用重典。冥楼,你身为鬼域少主,不与我并肩作战,反而与那妖邪为伍,是觉得鬼域的天罚不够多么?”   冥楼咬了咬嘴唇,被质问的说不出话来。毕竟穆容渊是妖,众人都看到了,而云卿浅拿走平妖铃,众人也都看到了。他们根本解释不清!   见冥楼不说话,穆容沉继续道:“小九,这雷火包可是伤人不眨眼的东西,到时候一个不小心伤了孩子,那就太令人唏嘘了。你觉得呢?”   穆容渊深吸一口气,穆容沉有雷火包,还有这么多,他似乎没有什么胜算了。   可是……   穆容渊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心有所感与穆容渊隔空向往。   二人之间交换了彼此的眼神,也交换了彼此的心意。   不管什么说,先把孩子就下来再说!   穆容渊伸手拉住穆容清的手臂,带着她往前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换孩子!”   穆容沉勾唇一笑,笑的早有所料,笑的胜券在握,笑的气定神闲。   穆容沉对着元一点点头,元一伸手从云卿浅怀中将念念抱了出来。   元一抱了念念之后,并没有开城门走下去,而是被穆容沉的一道风力送到了城门下。   与此同时,穆容沉随意拿了身旁侍卫的佩刀,架在了云卿浅的脖子上,开口道:“小九,不要耍花样!”   穆容渊没有回应,只是捏着穆容清手臂的手忍不住加大了几分力道,让穆容清吃痛闷哼。   穆容渊和元一朝着对方走着,一直到二人相距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元一开口道:“九爷,把人扔出来吧,我也把孩子扔出去,你可要接好了。”   穆容渊冷声道:“好!”   二人都全神贯注在对方的举动上,不敢有半点差池。   “三!”元一大喊道。   “二!”穆容渊朗声道。   “一!”   元一话音一落便将怀中襁褓朝着穆容渊扔了出去,而穆容渊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穆容清推向了元一,他必须先保证孩子的安全!   眼看着抛出去的襁褓,和被退出的穆容清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再有三步不到的距离,穆容渊就能抱到自己的小女儿了。   然而就在此时,穆容沉猛地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是穆容渊不对,也不是穆容渊有什么诡计,而是穆容清!   穆容清的眼神在接近孩子的时候,几乎瞬间就从浑浊化为了清明,一道锐利的眸光从双眼中迸发。   穆容沉几乎瞬间便可以确定,穆容清这半个多月在穆容渊身边那呆滞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千钧一发之刻,穆容沉在脑海中权衡要不要提醒穆容渊,穆容清要对孩子出手。   可还不等他想好,怎样做对他最有利的时候,那穆容清已经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一把将与她差点擦肩而过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糟了!”莫寻大喊!   “穆容清!”穆容渊惊声!   在看到穆容清抱住孩子的一瞬间,穆容渊便瞬间化作海妖族的模样扑向穆容清。   然而穆容清的元素之力也是风元素,速度之快,让后知后觉的穆容渊,根本追不上。   一个眨眼之后,穆容清已经抱着还在站在了高耸的城墙之上。   而城墙上的士兵看到穆容渊那骇人的模样,忍不住连连放箭,箭头上的雷火包瞬间将地面炸开了几个大坑。   莫寻见状连忙大喊:“穆容渊回来!”   云卿浅虽然看不太清楚状况,但是这巨大的爆炸声也能让她明白事情发生了变故,云卿浅连忙大喊:“子衿,别过来!别冒险!”   穆容渊的脚步一顿,恨不能将自己锤死。   他……他怎么这么蠢,竟然让穆容清钻了空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云卿浅,你的孩子,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穆容清凄厉刺耳的笑声,让云卿浅忍不住发抖。   因为她明白,刚刚的变故,就是穆容清夺走了她的孩子。   穆容清距离她比较远,云卿浅完全看不清她,只有一个虚影,可是这并不妨碍她从而外的恐惧。   穆容清有多恨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孩子落在她手上,比落在穆容沉手上更可怕一万倍!   “穆容清,你恨我,你可以来杀我,没有必要牵连无辜的孩子!”云卿浅大喊着。   穆容清咬牙切齿的说道:“无辜?只要她是你的孩子,只要她的娘亲叫做云卿浅,她就不无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容沉这下子也慌了,因为只有他知道,穆容清手上的孩子不是云卿浅的小无忧,而是他的穆念念啊!   穆容沉深吸一口气,安抚道:“清清啊,做的好,来,过来,让五哥看看,你受苦了吧……”   穆容沉朝着穆容清走过去,试图将孩子抢回来。   可是此时此刻的穆容清已经接近癫狂了,她根本不再信任穆容沉!   “不要过来!”穆容清大喊一声。随后抱着孩子站在了城墙之上。   所有人都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云卿浅顾不上自己看不看得清楚,也顾不上隐瞒自己其实已经能看到一些虚影的事实,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落入穆容清手上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注意力就全都在穆容清身上了。   云卿浅顺着穆容清的声音往前走了两步,却被城墙上台阶绊住了脚步,险些摔倒,还好她身旁的侍卫及时扯住了她的手臂。   “不要?”穆容清看着云卿浅,满脸都是近乎疯狂的狞笑。   “哈哈哈哈,不要!你说不要,我就不要么?那我说不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听到呢?”   穆容清微微歪着头,满脸透出疑惑的神色,仿佛她的真的在很认真的询问一般:“我说让你不要跟我抢小九,你不要了吗?我说让你不要扔我一个人在七星塔,你不要了吗?”   “还有你!”穆容清转头看向穆容沉,怒声道:“我说让你不要放弃我,你不要了么?我说让你不要强我,你不要了么?” 第567章 风韦茹之死(大结局三)   穆容清的话让在场众人一记城墙上的各个族老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强抱她?穆容沉真的做了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名义上的兄妹啊!   穆容沉脸色铁青,冷身道:“来人,七小姐受到惊吓,胡言乱语,送七小姐回府休息!”   “是!”立刻有侍卫冲上前,可穆容清却忽然单手扣住念念的脖颈把她提起来悬在空中。   这个疯狂的举动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停止了动作。   婴儿的襁褓从高高的城墙上飞落,看的人惊心动魄。   而那襁褓落在城墙墙根下,刚好沾染了雷火包炸裂后的粉末,短短几息之间,那个襁褓就被腐蚀的只剩下一片黑灰,令人触目惊心!   “不!不要,不要伤害孩子,不要!穆容清,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死,我死,我去死,我现在就去死,求求你放开我的孩子!”云卿浅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她丝毫不怀疑穆容清的残忍。   一听云卿浅喊这个话,穆容沉连忙开口道:“按住她!”   侍卫二话不说将云卿浅压制的跪在了地上。   ……   城墙下的穆容渊简直急的要疯了,可他现在更加没办法靠近城墙了,一来孩子在穆容清手上,情况十分危险。   二来他若靠近,那城墙上的弓箭手就会射雷火包,万一里面的东西沾染了云卿浅和孩子,那他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不要冲动!”莫寻上前安抚穆容渊。   “是啊,千万不能冲动,虽然穆容沉不是什么好人,可目前也只有他才能安抚穆容清的情绪,那穆容清就是个疯了的,千万不能再刺激她!”白若也出口劝慰。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他当然知道不能冲动,可城墙上一个是他的妻子,另外一个有五成几率是他的孩子,让他如何能不冲动。   穆容渊恨不能立刻替他们娘俩去死。   ……   “清清,你先过来好不好?你有什么委屈,五哥替你讨回来,你有什么冤屈,五哥替你报仇,好不好?”穆容沉不着痕迹的缓缓靠近穆容清,开口劝说着。   穆容清脸上带着凄惨的笑容,开口道:“委屈?我的委屈你还不知道么?我根本不是穆家小姐啊,我是鬼域冥家的小姐!父亲利用我,大哥嫌弃我,我连生母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对我不好的,我要为他们奉献一生,然而对我好的祖父,我却不得不,昧着良心,杀人挖心。”   众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没想到这穆容清竟然是杀害穆老太爷的真凶。   穆容沉想阻止穆容清继续说下去,然而穆容清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片刻不停。   “穆容沉,你许我一世情深,转眼就娶了风韦茹。穆容渊,你承诺非我不娶,转眼就爱上云卿浅。穆容沉,你逼我委身于你,说会护着我一生一世,可转眼就把我扔在了七星塔里。穆容渊,你说过我是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可你却为了云卿浅几次三番要杀我。你们穆家兄弟,到底拿我当成什么?拿我当做什么啊!啊?!”   穆容清显得十分激动,手上力道也忍不住加大,小小的孩子被她捏在手上发出令人心疼的呜咽声。   “哇……哇……”   “放了孩子!穆容清,你想要什么,要什么都可以!要什么我都给你!”穆容渊在城墙下大喊着。   穆容清微微转头看向穆容渊,冷笑道:“要什么?你现在还能给什么?你是海妖族,终究要回到不周山的,你什么也给不了我。”   穆容渊双拳紧握,不知该如何接穆容清这话。   然而穆容清片刻后忽然开口道:“咦?也不是,你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穆容清狞笑着伸手指向穆容沉身后的云卿浅,继续道:“小九啊,只要你亲手杀了云卿浅,我就把孩子还给你好不好?从此以后,我是这孩子的母亲,你是她的父亲,我们一家三口去不周山好不好啊?”   不等穆容渊做出什么回应,穆容清就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么?若是过去,我还会给你这个机会,可实现在……”   穆容清咬牙切齿道:“现在……我不想让你们死了啊!我只想看你们……痛!不!欲!生!”   穆容清话音没落,手上力道已经捏紧,小小的孩子被她捏的脸色瞬间青紫。   “不要!”穆容沉试图阻止!   “住手!”穆容渊也飞身而上。   “啊!放开她!”云卿浅努力挣脱束缚。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穆容清会如此不顾后果的杀害一个年幼的婴儿,众人的阻拦终究是慢了半步。   刚刚还在挣扎的小婴儿,此刻瞬间失去了生机,四肢下垂,脸色青紫,死在了穆容清的手上。   “啊——啊——”云卿浅目眦欲裂,疯狂的朝着穆容清扑过去,然而她却被两个侍卫死死的按在地上,她疯狂的扒着城墙上的砖石,竭尽全力想挣脱束缚,可惜除了指甲扒的外翻,留下一道道血痕之外,没有让自己挪动半分。   穆容渊飞到半空中,又被那些弓箭手射了回来。金黄色的瞳孔密布着红色的血丝,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妖性了。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了穆容清的手上,穆容沉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锥心之痛!   穆容沉满腔怒火,濒临爆发,然而他刚要出手去杀穆容清,就看到无数三棱镖,飞射而来,目标直接袭向穆容清,那是风家的金元素,伴随着暗器,还有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放开我的孩子!”   众人闻声望去,风韦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扑向了穆容清。   听到风韦茹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的孩子?!   什么叫她的孩子?   此时此刻穆容清为了躲避那些暗器的袭击已经松开了手,幼小的身影从高高的城墙坠落。   风韦茹顾不上穆容清,越过一切阻碍扑到了城墙边上想抓住坠落的孩子,然而她终究还是慢了,小小的孩子从城墙坠落,落在了刚刚她那件被腐蚀的襁褓之上。   雷火包的腐蚀粉瞬间裹挟了她幼小的身体,半个时辰前还在云卿浅怀中酣睡的孩子,此时此刻却已经化作一滩血水,尸骨无存,再无挽回的余地。   云卿浅仿佛被抽离了魂魄,她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假的,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她的,那她的孩子又在哪?   她的双眼开始浑浊,开始不聚焦,整个人的脸色开始惨白,全身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   她真的要崩溃了!   穆容渊的视线一直在云卿浅身上,见状连忙大喊:“卿卿!卿卿!”   云卿浅没有任何反应,瞳孔开始放大,整个人都被念念惨死的一幕惊住了。   穆容渊本来只有五成怀疑那孩子不是自己的,现在风韦茹的出现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想。   他也十分惋惜那个无辜的孩子,可他此时更担心云卿浅的状态。   “卿卿,那不是我们的孩子,那不是无忧,卿卿你相信我!”   穆容渊的话仿佛黑暗中的一缕阳光,将几乎要踏入深渊的云卿浅拉了回来。   云卿浅眼神空洞满脸泪痕的看向穆容渊。试图求证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然而不等穆容渊开口,风韦茹已经忍不住了。   “穆容清,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风韦茹开始毫无章法疯狂的朝着穆容清出招。   穆容清愣住了:“不……不不不!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云卿浅的孩子,我杀了云卿浅的孩子!”   风韦茹扑上前一把扣住了穆容清的脖颈,一如穆容清刚刚扣住念念的脖颈一样。   然而穆容清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她只在意那个答案。   “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云卿浅的,是云卿浅的,是云卿浅的!”她只想赢这一次,难道都不行吗?!   风韦茹泪流满面,因为她终于知道,穆容沉让她照顾的那个小婴儿,是谁的孩子了。   风韦茹转头看向穆容沉,满眼都是怨恨和痛苦。   “五爷……我们的念念……念念……死了……”风韦茹几乎泣不成声,眼中满是决绝。   这一刻,穆容沉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在刚刚,在念念死的一瞬间,他竟然庆幸那个孩子不是云卿浅的女儿。   可如今在风韦茹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念念,才是他的亲骨肉啊!   他真的是疯魔了么?   看到这样绝望的风韦茹,看到这样痛苦的风韦茹,看到满眼怨恨和情愫交杂的风韦茹,穆容沉的心,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她抽动了一下。   “茹儿……”穆容沉欲言又止,亦或是说他根本无话可说。   “五爷,人生若可重来,那一年的上元节,我一定不会来灵域城,那样就不会在漫天白雪之下遇到你,走错了我接下来所有的路。”   “五爷,即便是今时今日你想杀我,我都不忍说你半个不字,你可会念茹儿的好?”   “五爷,念念七个月了,只有乳名,你这个做父亲的,可曾有一日想过她的名字?”   “五爷,我叫了您一辈子的五爷,我现在想叫一声夫君,你应我一声可好?”   风韦茹字字泣血,可穆容沉却完全僵在了原地。   见穆容沉没有回应,风韦茹苦笑一下,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五爷,喜欢你的女人很多,可爱你的,只有我风韦茹一个!”   风韦茹话音一落,便抱着穆容清毅然决然的跳了城墙。   穆容清还在错愕中,根本没有反应过风韦茹的举动。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风韦茹竟然会选择寻死。   或许到这一刻,所有人才意识到,风韦茹的那一句话是真的,她才是最爱穆容沉的。   因为爱,所以无法忍受穆容沉对她下的杀令,更加无法忍受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砰!   二人重重着地的声音,仿佛震在所有人心头!   穆容沉大口呼吸着,他刚刚想要喊,可是却有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他这是怎么了?   “念念……茹儿……念念……茹儿……”穆容沉颤抖的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两个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的人,两个他从来没有用心去喊过的名字,为何如今失去了,竟然会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报应!报应啊!”云卿浅用力挣脱了压制她的两个侍卫,恨不能冲上去将穆容沉撕碎了。   就算那不是她的孩子,也是她抱了三个月的孩子,也是一个无辜而幼小的生命。若不是她有一个如此心思歹毒的父亲,她怎么会死! 第568章 五军助阵(大结局四)   “穆容沉,你为了一己私利设计朱厌入世,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虏劫弟媳,你离经叛道,你负德背义,却为自己的恶行套上道貌岸然的借口。你以为你没有亲自出手,害死的那些人,这一笔笔血债就不能算在你的头上吗?穆容沉,你双手的血永远也洗不掉了!它如今还粘了你妻女的血!你低头看看你自己,你还算是个人吗?!你比妖还可怕,你比魔还可怖!你不配为碧落之主,更不配做念念的父亲!”   云卿浅的骂声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穆容沉唤醒。   穆容沉转头看向云卿浅,一时间竟然觉得心情无比复杂。   他究竟是做错了事,还是爱错了人?   若是他从未对云卿浅动心思,是不是如今的结果都不一样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穆容沉有些失去理智的怒吼道。   “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错!若不是你在风雷山多事,若不是你闯入我的生活之后又要不管不顾的逃走,我怎么会做那么多事!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穆容沉冲向云卿浅,死死的扣住了她的手臂。   “穆容沉,你放开她!”穆容渊大喊道。   穆容沉眼眶通红,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他的妻子死了,孩子死了,能挽救他隐疾的穆容清也死了,他还留着云卿浅做什么?   穆容沉怒声道:“放开她?我牺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得到她,今日我不但不会放开她,我还要在你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让她成为我的女人!不然我如何甘心!”   穆容沉话音一落,便撕拉一声,扯掉了云卿浅的一条袖子。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他知道他做不到,可他就是想做,他想把自己内心所有的痛苦都附加在他人身上,残忍暴虐,嗜血弑杀!   穆容渊见状如何能忍,就算没了这条命,他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卿浅受辱。   “卿卿!”穆容渊飞身而上,无数带着雷火包的弓箭射了出来。   “穆容渊,不要冲动!”莫寻还想再拦,然而这一次他却拦不住了,穆容渊巨大的蛇尾扫向身后,阻拦了莫寻的行动,很显然,就算是鱼死网破,他也要救云卿浅。   莫寻见状只好大喊:“白若!水!”   白若心领神会,一道水龙射出,莫寻水袖一挥,巨大的真气将水龙击散,化作一个个水球扑向那些雷火包。   被水浸湿的雷火包不会再爆炸,可是里面具有腐蚀性的粉末却功效不减。   那些粉末有的打在穆容渊的蛇尾上,顿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泛起一层层白烟,即便是穆容渊的蛇皮十分坚韧,也难免会受伤。   最重要的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千军万马,他们这几个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五个人,对抗守卫城墙的千军万马,简直犹如蚍蜉撼树。   光是那无数的箭雨,就让他们寸步难行。这是一场根本赢不了的战斗,然而他们却没有人退缩!   眼看着白若、冥楼、百里挑一、元柒一个个都负了伤,莫寻再也隐忍不住了。就算是违背的天地规则,她也要出手相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卿浅在众人面前受辱,又眼睁睁看着穆容渊死在这里啊!   然而就在她要出手的一刻,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什么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她?   莫寻刚要转身出击,就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游笑天。   “义父!”莫寻惊喜道。   莫寻想询问游笑天去哪了,游笑天却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身后。   而此时此刻,一声嘹亮的喊声,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子衿!”   穆容渊在拔掉蛇尾上的一根羽箭之后,猛地回头,震惊的看到了穆容壑!   大哥怎么来了?他是如何来的?   而且他身后……那是临南城的平南军?!   “二哥!”   穆容渊视线再转,竟然看到了白丹青,而他身后……那是京城龙武军?   “浅儿!浅儿!”   穆容渊顺着这个声音看过去,竟然是云戎,而他身后,则是关东军!   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有他们,穆容渊还看到了西陵城的沉煞,和西陵军,甚至还有风玉泽,带着北胡军。   五大阵营,齐步而来,他们怎么会来?   在穆容渊震惊的注视下,众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云戎目眦欲裂的怒吼道:“浅儿,爹来救你了,浅儿莫怕!”   云卿浅震惊的看向城墙下,她爹爹……她的爹爹竟然认出她了?!   “爹!”云卿浅泣不成声。   云戎也险些老泪纵横,然而他现在为军主帅,无论如何,也不能在阵前落泪!   “我儿不哭,我们云家的子孙,流血不流泪!”   云卿浅忽然就笑了,没错,她不哭,她不要哭!哭只会让亲者痛,让仇者快!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云戎会想起她,可是这已经足够了。   老天爷对她不薄,就算今日一死,也不留遗憾!   “爹!女儿不怕!女儿是云家的孩子,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我云卿浅今日在此城墙受辱,那也不是我的错!”   “二嫂!你放心,小弟我别的不行,打架可是好手,今日我们一定拿下这灵域城!”白丹青意气风发的喊着。   “虏劫弟妹,夺走侄女,穆容沉你算个什么狗娘养的兄长,老子才是子衿的大哥!你引那朱厌践踏我家园,咱们新仇旧恨今日就算个清楚!”穆容壑的九尺长戟重重砸在地面上,怒气冲冲恨不能扒了穆容沉一层皮。   “云姑娘!当年你在临西城救末将一命,今日末将来报恩了!胜,末将护你回九州!败,末将护你上黄泉!”沉煞这算是表明自己不死不休的决心了!   风玉泽也开口大喊道:“穆小侯爷,本将军从不欠人恩情,却欠了你们夫妇数次,今日我只代表自己,来祝你一臂之力。”换言之,他人北胡若何东周再起纷争,他们依旧会是敌人。   穆容渊感激的看了一眼众人。他们来这里,为的是救人,却也做了赴死的准备。   他们为何会来,又怎么来的?   这也是莫寻心中的疑惑,莫寻问向游笑天,游笑天只挑眉笑道:“出去兜了一圈,顺便把桃花深处的树都重新种好了,又顺便在桃花深处,找到了云卿浅的羁绊,然后我就顺便把那些羁绊都修复了,最后又顺便送他们过来助穆容渊一臂之力,啧啧……顺便罢了!”   游笑天说的轻轻松松,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违背了天地规则。   莫寻听的胆战心惊。   游笑天伸手摸摸莫寻的发顶,柔声笑道:“安儿,义父要下一场雨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对么?”   莫寻明白游笑天的意思,游笑天让她配合,可是……   “义父,我们不是不能出手么?”   游笑天点点头道:“不能出手救人,不能出手伤人,可是义父无聊啊,端阳佳节,天干物燥,想下点雨水,凉快凉快,总可以吧?”   游笑天说完便朝着安儿眨眨眼,带着几分俏皮的开口道:“安儿,遮天蔽日罩!”   游笑天话音一落,游笑天便一道真气直接射向云层中,莫寻见状连忙放出遮天蔽日罩,用过几次之后,莫寻已经明白,这遮天蔽日罩挡的不是天地之主沐云初,挡的是那神兽白泽的眼!   游笑天是水系上仙,一道真气射入云中之后,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说来就来。   哗啦啦将所有人都淋了个透。   若说刚刚众人还不明白游笑天这么做是为什么,那么此时此刻众人看到那些被淋湿的再也无法点燃的雷火包,便明白了游笑天的意图。   穆容沉震惊的甚至放开了对云卿浅的钳制。   怎么可以,游笑天他怎么可以介入凡人的争斗!   穆容沉大喊道:“游笑天,你是仙,你疯了吗?!竟然做出如此逆天之事!”   游笑天无所谓的勾唇冷笑道:“呵!你以为我不杀你是怕天地规则?哈哈哈哈,我游笑天做事从来都只凭高兴,不杀你,是因为不想影响了穆容渊和云卿浅的运道,至于你……”   游笑天眼神意味深长的在穆容沉身上上下扫了扫,然后嗤笑一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穆容沉猛地瞪大双眼,似乎听懂了游笑天的意思,又似乎没有听懂。   然而穆容渊已经不会再给他浪费时间的机会了,穆容渊大喊道:“五军听令!”   五大阵营的军队,此时此刻都以穆容渊为首,他们甚至完全不介意穆容渊半人半蛇的样子,很显然,游笑天将所有该说不该说的,都告诉他们了。   数以万计的将士们听到穆容渊的声音之后,齐声回到:“得令!”   “攻城阵!冲!”穆容渊话音一落,将士如潮水一般蜂拥而上,他们手上拿着用于抵御弓箭的玄铁盾牌,还是当年云卿浅偷偷打造的那一些铁锅。   可偏偏就是这些铁锅,竟然完全不怕雷火包里面的腐蚀药粉,把那些羽箭也一一弹开,护着千军万马逼向城墙。   披甲上阵,攻城略地,穆小侯爷深谙此道,可城墙上的穆容沉,却远远不及。   穆容渊指挥者五大阵营分兵而上,攻城梯、破门桩、千军万马蜂拥而上!   眼看着那数不清的士兵不要命一般步步迫近,穆容沉大喊道:“进攻!进攻,六大家族听本家族令,用元素之力进攻!”   灵域城的将士和那些家族里面的高手,虽然武功高强,元素之力庞大,可他们没有两军交战的经验,除了盲目出手之外,几乎无法扭转战局,眼看着那些九州陆的士兵,倒下一排,又补上一排,死了一排,又站起来一排,他们用血肉之躯做盾牌,用钢铁意志做武器,根本就杀不光,也打不倒!   “疯了……疯了!穆家主,这样不行啊,他们不要命一般的打,这……这我们得杀多少人啊。”杀人杀到他心里都在颤抖。   听到这话立刻有人帮腔:“是啊,穆家主,要不向雪域,破域和鬼域求助吧!里外合力想办法镇驱逐他们也好啊!”   旁边立刻有人回到:“破域风家的嫡长女刚刚跳了城墙,破域能来帮忙才怪,还有鬼域,鬼域少主就在下面,鬼域是疯了才会帮咱们!”   “哎呀,要不把这妖女还给他们吧,这么一直打下去,就算我们能杀人,可我们也会体力不支的啊,他们这人海战术,迟早会攻进来的。等他们冲进灵域城,咱们……咱们不就都完了吗?”   …… 第569章 云卿浅跳城墙(大结局五)   一边是群情激奋越战越酣,一边是各怀心思萌生怯意。   穆容沉心中忽然就慌乱了,难道他真的要输了么?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是紫微星,他会成为天下之主,他怎么可能败在这里?   不!他不能败,他一定还有办法!他们有强大的元素之力,还打不过这些普通人?!   穆容沉将视线落在衣衫褴褛的云卿浅身上,他猛然发现云卿浅的眼神变得清透了明亮,而且她的眼神,一直焦灼在穆容渊的身上。   穆容沉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念头,而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那就是,云卿浅复明了!   她能看见了?!   她是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祠堂,大火,那些灵位!   穆容沉猛然回忆起当日他破门而入的样子,所有灵位散落在地上,那门没有门闩却被什么东西闩住了,难道是……   穆容沉拉住云卿浅的手臂,怒目而视:“你早就能看见了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设计了我对不对?!”   交手多次,云卿浅还是第一次在穆容沉眼中看到了慌乱,看来他猜到了,而且……他猜对了。   云卿浅冷笑一声:“你输了!紫微星也救不了你!”   “我不会输!我不会输!”穆容沉将云卿浅推开,云卿浅踉跄着摔到城墙边上,背靠着城墙嘲讽的看着几乎要发狂的穆容沉。   穆容沉脑海中飞快的想着应对办法,片刻后他大喊道:“你的孩子,对,你的孩子,死的那个是念念,你的孩子还在我手上,我要用你的孩子换朱厌,换朱厌,只要朱厌重新出来,一切都会恢复到原点,一切都会按我的计划进行!云卿浅,我要让你看着,我不会输!我永远都不会输!”   提起孩子,云卿浅脸上的嘲讽神色顿时僵住了!没错,她的孩子还在穆容沉手上,如果死的那个是念念,那么现在在穆家祖宅的“念念”就是她的无忧啊!   “元一!去,去把小姐报过来!”穆容沉大喊道。   元一听命回穆府去抱孩子,然而却空手而回。   “五爷,二夫人抱着孩子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穆容渊难以置信的看着元一,那个卑贱的婢女,那个叫做雀儿的婢女,竟然抱着他的孩子跑了?她为什么要跑?她跑去哪了?   “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云卿浅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忽然就放下心了!她就知道,穆容渊一定有办法。   喜欢她的人,果然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办法!   云卿浅长吁一口气,欣慰的笑了笑。   她缓缓转头看向城墙下浴血奋战的将士,看到为她奋不顾身的亲人朋友,看到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看到他们在元素之力的进攻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却一步也没有退缩。   看到这些,云卿浅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妖女,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祸端的妖女。   云卿浅转头看向穆容沉,冷笑道:“穆容沉,你知道么……我对你的输赢,从来就不感兴趣,即便是我输了,我身后也有亲人朋友,即便是你赢了,你也永远都是孑然一身。千秋万载,还有什么比孤独更令人恐惧。”   穆容沉感觉云卿浅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你想说什么?让我放过他们?!不可能!”穆容沉咬牙切齿。   云卿浅淡淡一笑,不得不说,无论她狼狈到何种程度,那一颦一笑仍旧美的令人惊心动魄,风华绝代。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半善半恶半随心,难彻难悟难归真……”云卿浅笑容凄美,一时间竟让穆容沉有些晃神。   也就是这片刻的晃神,让穆容沉没能阻止云卿浅接下来的举动。   “他们为我放弃生,而我愿意为他们去……赴死。”云卿浅话音刚落便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   得知了无忧获救,她已经没有了心结。   即将面对穆容渊的离去,她也没有了指望。   与其让众人为了她去牺牲,倒不如她一死以谢众人,悲剧因她而生,那便由她来止吧!   希望她的牺牲,能……停战止戈!   “卿卿!!!”   “浅儿!!”   “云卿浅!!”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却没有人来得及出手相救。   看到那天青色的身影犹如落叶一般陨落,穆容渊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灰暗的天色,灰黑的城墙,血染的大地,倾盆的大雨,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衰败而腐朽的气息。只有那一抹天青色的衣裙,在用生命来点亮这黑暗的沉寂。   她义无反顾的跳了,她毅然决然的赴死,她心中永远记得那一句,妖不在人,而在心。   她得到过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享受过世上最完美的爱,可也正因如此,她才命运多舛,境遇坎坷。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不仅仅是游笑天说穆容沉的,云卿浅觉得这句话同样适合她。   她的前世太不堪了,她配不上那么好的穆容渊!   这……就是她贪心的结果。   这……就是是她该承受的报应!   云卿浅没有闭眼,她仰面朝天看向空中落下的雨点,这一刻,雨水打进她的眼眶中,竟然把她的眼中的浑浊都洗掉了。   云卿浅勾唇轻笑,想天地待她终究是不薄,让她临死之前,还能看清这个世界!   “子衿……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云卿浅自言自语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准闭上眼备迎接死亡了。   然而就在此刻她耳畔却想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既然爱他,就应该好好活着去奉献你的爱!”   云卿浅猛地睁开眼,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下坠了。   而她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天地之主——沐云初。   一道白光随着沐云初一起投射下来,将这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照亮。   碧落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白衣男子的出现而惊住了。   因为他们认识眼前的男子,在碧落的史书上,清楚的记载着五千年前那一场劫难,而那一场劫难也真是因为眼前男子的出现,才得以平息。   难道说这白衣男子就是他们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天地之主吗?   “呦,打扫烂摊子的人来了!”游笑天笑了笑,收了雨水。   莫寻看到沐云初出现,瞬间就怂了,下意识往游笑天身后躲了躲。   而其他人看到沐云初的出现,则是震惊的连话也说不出。   沐云初轻轻一挥手,云卿浅的身体便轻飘飘的飞向了穆容渊。   穆容渊连忙收起蛇尾,飞身抱住的云卿浅。   他们夫妻已经分离快半年了,如此重逢,竟然有些相对无言泪千行。   沐云初悬在半空中,垂眸看了看穆容沉,又看了看碧落那些族老,开口道:“穆容沉,你与朱厌勾结,意图谋算九州陆,令碧落和九州民不聊生,死伤无数,你可知罪?”   穆容沉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认罪。   沐云初也不等他回答,水袖一挥,天空中立刻浮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画面。   里面有他如何杀害白邡的,有他如何抓云卿浅去无极之地的,还有风家主如何虐待云卿浅,导致她拿到平妖铃的。   那些与朱厌的勾结,对九州的残害,为一己私欲的阴谋,还有夺走穆容渊的家主印记,违背穆老太爷的遗嘱……   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分毫不差的展示在天空中。   碧落的将士和百姓都难以置信,他们一直以来信赖的穆五爷,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穆容沉知道,这些事就算瞒得过世人,定然是瞒不过天地之主,可他为何会插手凡间事?   似乎是看出了穆容沉的疑惑,沐云初开口道:“你有紫微星照拂,得天地之运道,我本看不到你那些恶行,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欺师灭祖,不该中了朱厌咒印。你这些恶行,可都是朱厌为了戴罪立功,敬奉与我的。”   朱厌那可恶的咒印,除了会让男人变女人,让女人便男人之外,便是会收纳人的记忆,让人无所遁形。毕竟读心这种事是朱厌最擅长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穆容沉已经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了,他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脑海一片空白。   穆家族老走向前怒声道:“穆容沉,枉我们对你如此信任,你不配做穆家的家主!更不配做碧落的首领!”穆家八大族老一同发力,竟然将穆容沉的碧落印直接吸了出来。   族老愤怒的将碧落印从城墙上砸下去,落地摔了个粉碎!   沐云初见状开口道:“风神之力,也不能再属于你。”   沐云初轻轻挥挥衣袖,不仅拿走了穆容沉的风神之力,还将他直接从城墙上挥落到两军交战的中间。   “九州退军,碧落另择明主,不可再战!”沐云初的话犹如法旨,所有人都跪地领命。   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没有看游笑天一眼,同样也没有看莫寻一眼,这让莫寻心里堵得更加难受了。   游笑天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沐云初生他的气了,可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帮他的小安儿啊!   ……   穆容沉跪在地上,噗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苦笑一下,擦掉嘴角血渍,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犹如一对璧人的穆容渊和云卿浅。   穆容沉开口道:“浅儿,你用来栓门的,是我父亲的灵位,对么?”他不曾欺师灭祖,事事谨小慎微,除了那一次的惊慌失措。   云卿浅没有否认:“是我设计了你,可我不后悔,若非要说后悔什么,那就是念念,我应该早点发现她不是我的孩子,那样我就不会抱她来,不会想着把她趁机还给她的父亲,也不会间接害死她。”   穆容渊连忙开口安慰:“卿卿,那不是你的错。”   不等云卿浅回应,穆容沉就开口道:“没错,那不是你的错,那是我的错……我不配做她的父亲。”   百里挑一上前一步,一脚踹翻了穆容沉,怒声道:“你现在这付悔不当初的样子摆给谁看?你亲手杀死我爹的时候,可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众叛亲离的一天!”   白丹青和白若也走上前,姐弟三人第一次团聚,竟然就是面对杀父仇人。   “先废了他的武功再说!”穆容沉诡计多端,白若实在是不放心。   即便此时此刻穆容沉已经没有了碧落印,等于失去了元素之力。又被天地之主拿走了穆家的家主印记,等于失去了风神之力。 第570章 恶有恶报(大结局六)   可他仍旧让人难以放心。   白若出手不留情,直接断了穆容沉的手筋脚筋,一道掌力重击丹田,废了他多年的修为。   此时此刻的穆容沉,真是比南云城皇宫里面被囚禁的穆容渊还狼狈,只能失魂落魄的跪在原地,等待命运的抉择。   “穆容沉,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莫寻冷冷的问道。   穆容沉想冷笑一下,可是一开口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穆容沉咳了好久才稳住气息,冷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杀了我吧。”   “杀了他!”穆家族老从城墙上飞落下来,站在穆容渊面前开口道:“穆九爷,我等有眼无珠,误信了这个奸诈小人,九爷杀了他,我等自当奉你为主!”   穆容渊抬头看了看那些族老和各个家族举足轻重的人物,勾唇哂笑一声:“我不稀罕!”   族老脸色瞬间尴尬的僵住了。   冥楼见状上前一步开口道:“所有事情都是穆容沉一手策划,碧落和九州的冲突,也全都因此人而起,今日既然真相大白,你们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群龙无首的碧落人连连告罪,一场兵戈止于此。   “穆容渊,杀了他吧,时辰不早了你不能再耽搁了。”莫寻担忧的说道。   穆容渊看看云卿浅,云卿浅开口问道:“我的孩子呢?”   穆容沉冷笑一声:“雀儿抱着孩子跑了,难道不是你的手笔?如今来问我,是在羞辱我么?”   云卿浅疑惑不解,她根本不知道什么雀儿。   就在此时穆容渊开口道:“元柒你进城去看看。”   游笑天接话道:“我带你去!”游笑天拎着元柒的后领便飞了起来。往返于灵域城内外,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而这一盏茶过后,游笑天果然带回了一个少女,和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正是云卿浅的小女儿,穆无忧。   “宝宝!”云卿浅激动的上前把孩子接过来。   雀儿没有阻拦,只是孩子离开她手上之后,雀儿显得有些紧张和害怕。   云卿浅高兴不已,抬头看向穆容渊:“你怎么知道孩子被掉包的?”   穆容渊开口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想。”   他确实是猜想,而且他连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也不确定,可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一点运气的,亦或是说,游笑天的魅力确实很大。   因为他只是让元柒去给雀儿带了一句话。   告诉她,只要端阳节带着孩子偷跑到九渊阁藏起来,她就可以再见到那个扶她起身的紫衣公子。然后便是派了两个人暗中盯着雀儿。   没想到,雀儿真的为了游笑天,背叛了穆容沉。   得知真相的众人,都忍不住把视线头像游笑天。   游笑天一脸笑意的任由众人打量。   众人心中忍不住喟叹,这个男人,确实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咳咳!”莫寻轻咳的两声,把众人的注意力从游笑天身上拉了回来。   “穆容渊,你不能再耽误时辰了,赶快解决了穆容沉,你该走了!”莫寻看向天色,已经日落西山,只留下一道夕阳的余晖了。   莫寻的话让穆容渊和云卿浅心里一紧,二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倒是那穆容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九,你赢不了我,你终究是赢不了我,就算你有这么多人帮你,可你最后还是输了!你永远得不到你爱的人,跟我一样!跟我一样!”   不等穆容渊开口回答,云卿浅便将小无忧交到穆容渊手上,然后上前一步站在穆容沉面前,开口道:“穆容沉,你口中的输赢,到底是什么?”   穆容沉抬头看向云卿浅,发现那一双眼睛再次变得通透而清明,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人的心思。   在这样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肿,穆容沉感觉自己的狼狈,自己的不堪,自己的失败和自己的不想承认的悔不当初,都显得那么无所遁形。   穆容沉垂下眼眸,没有开口回话。   云卿浅也不在意,淡淡开口道:“权掌天下是赢?偏居一隅是输?坐拥天下美人是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输?受万千敬仰是赢,淡泊明志是输?”   穆容沉淡淡回道:“难道不是么,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自然就是赢。”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穆容沉,不可否认,你很优秀,无论是出身门第,还是容貌长相,亦或是武功能力,都不在子衿之下。可是你却永远都赢不了他,你可知为何?”   穆容沉确实很想知道为何,便抬头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天下人都要去争个输赢,唯有我的子衿,他只想争个对错!”   只有对的,才是赢,如果做错了,就算是赢了,那也是输!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她没有杀穆容沉,她不屑,这样一个费心竭力,到头来一无所有的失败者,不配让她双手染血。   “子衿,我送你……”云卿浅微笑着依偎进穆容渊的怀抱中。   云卿浅口中的我送你,是如此平淡而温柔,仿佛只是像过去几个月里,她每日清晨送穆容渊离开平南王府一般。   根本不像生离死别。   穆容渊回头看了一眼穆容沉,如今穆容沉已经是个废人了,他忽然就不想杀他了,死,只会一了百了,失去一切的活着,才是恕罪。   穆容渊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好!”   “子衿!”穆容壑上前一步,用手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汗,伸手拍了拍穆容渊的肩膀,开口道:“大哥送你!”   “二哥,我去送你!”白丹青也眼眶泛红的上前一步。   “穆小侯爷,我也去送你!”风玉泽收了手上的长剑。   穆容渊笑了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云卿浅,朝远处走去。   九州陆五军退兵了,灵域城的兵将也纷纷退下的城墙。   一众人等都跟着穆容渊离去了,只剩下白若和百里挑一,站在穆容沉面前。   穆容沉知道自己能从穆容渊和云卿浅手下逃过一死,不代表能从白家姐弟手下躲过一死,可是他也不甚在乎,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或许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那一点不甘吧。   “云卿浅!”穆容沉大喊道。   穆容渊脚步微微一顿,可云卿浅却没有停下,拉着穆容渊继续往前走,她与穆容沉恩怨,到此为止了,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她不屑去做,而且,就算看在念念的份儿上,她也不愿去做。   穆容沉见云卿浅没有停下脚步,忽然慌了,因为他知道经此一别,无论他是生是死,他都再也见不到云卿浅了。   他手脚筋尽断,无法追过去,只能趴在满是血水的地面上,用手肘用力朝着云卿浅趴过去。   “云卿浅,别走,你别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云卿浅没有理会。   穆容沉继续爬,脸上的不明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抵在地面的血水中,也不知是他的汗水还是泪水。   “云卿浅,告诉我!告诉我!如果没有子衿,你会不会爱上我,哪怕只有一日!你会不会?会不会!如果我没伤害你,你会不会爱上我!哪怕只有一点!”穆容沉歇斯底里的喊着。   曾经叱咤风云,野心勃勃的穆家五爷,此时此刻,却想乞求一点怜爱,哪怕是假的,他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然而云卿浅完全不屑去回答他的问题,在他绝望的眼神中,渐行渐远。   百里挑一走上前,用力踩在了穆容沉的被隔断手筋的手腕上,疼的穆容沉忍不住大喊出声:“啊——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白若一道水刃逼向穆容沉的脖颈,却被百里挑一挡了回去。   白若疑惑的看向百里挑一,百里挑一开口道:“我的好姐姐,去和穆容渊道个别吧,这里……交给我可好?”百里挑一的笑容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   白若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穆容沉抬头看向百里挑一,眼光中迸发的愤怒恨不能将百里挑一吞没,可百里挑一却缓缓蹲下身,在穆容沉耳畔低声说道:“你以为我要杀你么?不不不,我没兴趣杀人。”   穆容沉疑惑的蹙眉。   百里挑一狞笑道:“我只想诛心!”   百里挑一起身看向那些打扫战场的士兵,还有城墙上善后的穆家族老,开口说道:“只要三日内有人救你,我就不杀你,让我们看看,穆家五爷,到底还有没有那一呼百应的厉害。”   百里挑一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似乎真的不想杀穆容沉。,只是在看到穆容清和风韦茹的时候微微停了停脚步。   百里挑一有些诧异的笑道:“竟然没死?”   穆容清和风韦茹一同坠落,只是风韦茹在下,穆容清在上,所以穆容清没有死,只是受了伤,也没有被地上的粉末腐蚀,只有双手看起来有些疤痕。   百里挑一笑了笑,走上前将穆容清带走了。   而这一幕并没有落在穆容沉的眼中,因为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会有人来救他吗?   他也忍不住想问自己一句,会有人……来救他么?   ——   夜更深,星已疏。   打扫战场的士兵纷纷退去,那些没死的被同僚救走,那些死了的也有同伴收尸,就连风韦茹残破不堪的尸体,都被风家人带走了。   所有的人忽然全部走光了,只剩下穆容沉一个人,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试图坐起身子,却感觉全身都在剧痛,他本能的想向周围求助,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理睬他。   没有人再看他一眼,没有责备,没有辱骂,甚至都没有报复。   云卿浅就这样走了,争斗了一辈子的穆容渊也这样走了,就连仇深似海的白家兄妹,都走了。   他们就让他像一条野狗一般趴在这里。甚至那些被腐蚀的尸体都被抬走了,却独留他一人。   这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一世的穆家五爷,现在竟然真的已经变得如此无足轻重。夜风吹在他身上,竟让他感觉刺骨的寒冷。   穆容沉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百里挑一的狠毒。   杀人诛心。   原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世界遗弃,变成一条无主的丧家之犬,是这么痛苦。   无论他是死是活,都已经再也没有人放在心上,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   在穆容沉自食恶果的时候,云卿浅和穆容渊也抵达了东南海岸。 第571章 最初的约定(大结局七)   这里本有一个渔村,却因为朱厌入世,导致十室九空,显得十分荒凉。   云卿浅和穆容渊没有想到,他们在海边,竟然看到了站在岸上的斩日和斩元西。   这两个人的出现,让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明白,分别——在所难免。   斩日上前一步开口道:“大外甥啊,是游仙长让我们来接你的,三个人的速度,可以在一个时辰内赶回去!”   斩元西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是又屈服于自己父亲的淫威之下,不敢有怨言   穆容渊对着斩日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云卿浅,忍不住开口道:“我能不能……”带卿卿一起回去。   “不能!”开口打断穆容渊说话的人是游笑天。   众人看向游笑天,游笑天则是看向穆容渊,语气严肃的开口道:“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么?”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穆容沉曾经说过,穆容渊的父亲死的很蹊跷。   穆容渊没有回答游笑天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终于在片刻之后,他读懂了游笑天眼中的意思,那个意思就是——他绝对不能带走云卿浅。   穆容渊失望的叹口气,把小无忧交给了莫寻,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套在云卿浅的手腕上。   云卿浅低头看过去,眼泪唰的一下就留了出来。   “这是……”   穆容渊温柔的笑着,伸出手指擦掉云卿浅脸上的眼泪,柔声道:“长命缕,今日是端阳节啊我的卿卿。为夫这拿刀剑的手,实在是拿不住这小小的丝线,手艺不精,卿卿可不要嫌弃。哦,对了,这黑线可是我的头发呢。”   穆容渊一边给云卿浅带上他编的长命缕,一边开口安抚着云卿浅,可即便是他的语气竭尽温柔和轻松,云卿浅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穆容渊把长命缕带在云卿浅手上之后,又从她手腕上拿走了那个当年云卿浅在京城编织,后来褪了色又染了血的长命缕。   穆容渊把那个旧的带在自己手上,把新的带在云卿浅手腕上,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卿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等我,好不好?”   云卿浅扑到穆容渊的怀中,止不住的眼泪洒满了穆容渊的衣襟儿,那滚烫的泪水迅速浸透了穆容渊的衣衫,滴到他的心头,烫的他心痛不已。   “我等你,我等你,子衿,你一定要回来,你若敢骗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找到你!”云卿浅哭的令所有人都心碎,却没有人能帮上忙。   穆容渊紧紧的抱着她,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来,他甚至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是他没办法不答应云卿浅。   穆容渊忽略了脸上的泪水,勾唇一笑,还是那个潇洒不羁的穆小侯爷:“我知道卿卿一定能找到我,无论我在九州还是碧落,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卿卿,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回来的。你还记得吗,喜欢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办法……”   “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一直有办法……”   二人齐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此时此刻它不仅仅是一句话,不仅仅是一句情话,而是一个希望,一个让穆容渊努力的希望,一个让云卿浅坚持下去的希望。   “他乡处处堪悲事,残照依依惜别天。此去知名长命缕,殷勤为我唱花前。唉……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游笑天有些触景生情的别开眼。   “好了,该走了,误了时辰,你若死在这里,以后就真的没有指望了!”莫寻开口道。   穆容渊艰难的将云卿浅从怀中拉开,简单的一个举动,仿佛剜心一般疼痛。   莫寻上前拉住云卿浅的手臂,让穆容渊可以顺利远离她。   穆容渊和云卿浅相顾无言,云卿浅哭着,穆容渊笑着,可那笑容却比哭还令人心碎。   “走吧……”斩日上前拉穆容渊的手臂往大海深处走去。   眼看着穆容渊就要进入海中了,云卿浅忽然挣脱了莫寻,大喊道:“子衿!”   穆容渊站定脚步,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跑回去抱住她。   云卿浅也知道不能再耽误穆容渊了,可是她还想做最后一件事。   云卿浅用手擦干脸上的眼泪,尽量露出一个温婉明媚的笑容,对着穆容渊缓缓福身行礼,开口道:“忠勇侯府云卿浅,为威武候,献唱一曲……”   她欠他一个小曲儿,这是他们最初的约定。   “月色寒,独怜谁家青衣叹,眼角泪珠续了又断,恰连成一线。你说相识是缘,我言别离时难,一夜燃尽在渔火阑珊……”   云卿浅水袖轻扬,伴歌起舞。   “风华渊,雪月浅,看楼台多少转几度春来,西湖荡白帆,之江河初暖,江水如蓝……”   铮!   一声琴音起,众人闻声望去,便看到游笑天在岸边盘膝而坐,而他腿上不知哪来一家古琴,这琴音,便是由此而起。   云卿浅听到琴音,舞步辗转,歌声更甚。   “月色暖,流过谁家青衣衫,泪痕未干断了又续,相思成一盏。不说重逢是缘,不言别离将难,今夜风月没渔火阑珊……”   “莫回望,流水落花不禁看,不若将那韶华换作,轻歌与酒伴,几番山花烂漫,几回霜林尽染,依旧是这场不见不散……”   眼看着穆容渊消失在大海之上,云卿浅在心中重复这那一句:“不见……不散……”   一曲江南小调,诉不尽万种离殇。   云卿浅唱出了自己的心声,也唱哭了在场的众人,即便是早已经看不到穆容渊的身影,她的歌声依旧久久不停,她唱着,她跳着,她将满腔热爱压抑着又释放着。   没有人去打扰她,也没有人去劝慰她。   哀莫哀,生别离,任何劝慰此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   从明月高照,到天空破晓,云卿浅唱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空大亮,她才体力不支的晕倒了。   云卿浅唱了多久,游笑天便抚琴多久,直到云卿浅晕倒,他才挥挥手,收了琴。   莫寻上前查看云卿浅的状况,确认她没有大碍之后松了一口气。   云戎想带云卿浅回关东,穆容壑想带云卿浅回临南城,都被莫寻拒绝了。   莫寻的原话是:“你们若想她好好活着,就让她等在这里吧。”   若是她心中没有一个念想,怕是很快就要枯萎了。   听白若和冥楼都承诺会好好照顾云卿浅,众人才不再强求,任由游笑天将他们送回了九州。   送走众人之后,游笑天开口道:“安儿,你在这里陪她一个月,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义父,你要去哪?”莫寻疑惑。   游笑天笑了笑开口道:“放心,我很快回来!”   游笑天刚要走,就听见一道弱弱的声音:“公……公子……”   莫寻和游笑天闻声望去,发现雀儿竟然还站在海岸上,她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看到雀儿那羞羞怯怯,双颊绯红,还偷偷看他的样子,游笑天觉得有些好笑。   游笑天走向雀儿,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害的雀儿脸是更红了。   游笑天勾唇邪魅的笑着,开口问道:“喜欢我?”   莫寻睁了睁眼,没想到游笑天这么……简单直接。   雀儿的脸都快红的滴出血了,这种话让她怎么好回答。   游笑天见她不答,便松开了她的下巴,开口道:“不喜欢啊……”   雀儿连忙否认:“不,我……我喜欢,喜欢……”   游笑天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雀儿的肩膀,开口道:“随我走?”   雀儿这次学乖了,不再害羞犹豫,连忙点头。   游笑天仍旧是淡淡一笑,转身朝着莫寻走去:“安儿,在这等义父,知道了么?”   莫寻表情复杂的开口道:“义父,你真要带她走?”据莫寻所知,游笑天用妻妾成群来形容都不足够,简直后宫佳丽三千人。   游笑天耸耸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口道:“能助人为乐,何乐而不为?”   莫寻嘴角抽了抽,竟然觉得游笑天说的有些歪理。   游笑天笑了笑,开口道:“我和他不一样,在他看来,得不到想要的,那么宁可谁都不要,可在我看来,得不到想要的,那么其他人谁都一样。她们给我爱,我还不了爱,就只能还一点宠了。”   游笑天说完带着雀儿转身离去了,留下莫寻一人愣在原地。   莫寻知道游笑天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更加难过!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宁可谁都不要么……”   莫寻微微摇头,带着云卿浅和无忧在南海村住了下来。   两日后云卿浅醒来,开始亲自照料无忧,一切如常。   又过了三日,游笑天匆匆回来,将无忌也带给了云卿浅,而后又匆匆离去,看的莫寻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日子,便越来越平淡了。   云卿浅住在渔村,她学会了织网,学会了晒鱼,学会了做好吃的鱼汤。   这里距离灵域城很远,所以村民都不认识她,只觉得她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大家纷纷出手帮忙。   再加上有莫寻的帮助,云卿浅的日子,虽然被两个小家伙闹得杂乱无章,却也安宁闲适。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当游笑天再次出现的时候,云卿浅知道,莫寻要走了。   “卿浅……”莫寻有些不舍,还有些担忧。   莫寻拿出枚银针,拉着云卿浅的手刺破了她的无名指,银针吸了血之后,莫寻收了起来,又将另外一枚干净的放在云卿浅手上。   “卿浅,他日若有难,将银针粘上你的血,我随传随到!”这是莫寻能给出最后的帮助了,然而也只有一次机会。   云卿浅十分感激的拉着莫寻的手开口道:“相识这么久,我欠了你太多,现在说谢谢都显得有些虚伪,今日你要走,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有这个,希望你别嫌弃……”   云卿浅从手腕上退下她母亲留给她的白玉镯子,她将碎了的那个金镶玉的自己留下,完整无缺的另外一个套在了莫寻手上。   莫寻没有拒绝,只是开口柔声道:“我不叫莫寻,其实……我叫……墨寻伊,你也可以叫我安儿。”   云卿浅微笑着点点头,安儿她是不敢称呼的,这是乳名,只能长辈来叫,她想了想如善从流的改口道:“好的,寻伊,我祝你得偿所愿,无论是什么。”   莫寻笑了,开口回道:“那我祝你心想事成,无论是什么。” 第572章 三年后(大结局八)   三年半后。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转眼云卿浅已经带着无忌和无忧在这个小渔村生活了三年多了。   穆容渊让她等,她便等,等多久,等到何时,她都不在乎,她只感激上天,让她有这个可等可盼的人。   每当无忧和无忌睡了,云卿浅就会挑着一站小灯笼来到海边。   或是静静的看着东南海眺望,或是对着大海唱那一曲江南小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没有一日间断过,就这样,过去了三年多了。   这三年多里她与世隔绝,却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穆容沉在当年一战之后,跪死在灵域城外,百里挑一给了他三日时间,只要三日内有人相救,百里挑一就放他一条生路。   可他根本没有等到三日,连第二天的太阳都没有看到他便咽了气。死的一点也不惊心动魄,甚至没有惊起一点波澜,连旁人的唏嘘声都没有得到一句。   叱咤风云是他,犹如草芥也是他,缘起缘灭缘已尽。   又比如碧落无主,所以六大家族再一次举行了比武大会,而这一次胜出的竟然是已故白家家主白邡的私生子——百里挑一。   百里挑一现在认祖归宗,改名为白一。   白一成为白家的家主,也成为了碧落之主,白家时隔五千年后,重掌大权,碧落的权利风向变了。   再比如游笑天被罚禁足于南海龙绡宫万年,不得见天日。只因为他当年为了帮云卿浅和穆容渊做了太多的“错事”。   他将七星塔丢进了南海,逼迫守塔人放出了穆容清。又用自己的仙力修复了云卿浅的羁绊,最后还把那么多九州人送来碧落,虽然后来也送回去了,可他仍旧是触犯了天地规则。   被罚禁足,已经是天地之主开恩了。   这些纷繁杂乱的事情,在云卿浅的心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的浓墨重彩。   只是对于游笑天,她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激和愧疚,可这恩情,她注定是报不了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恩人,能得偿所愿。   “娘亲~娘亲!哥哥……哥哥他……嘤……”小无忧奶声奶气的唤着云卿浅,云卿浅笑了笑放下手上绣活儿走到院子里。   “怎么啦?又和哥哥吵架了?”云卿浅柔声问着。   小无忌噘着嘴不开心哼道:“我才没有,妹妹要出去,可是娘亲说了,没有海子哥哥带着,不许出院子玩,可海子哥哥今天进城赶集去了。”   云卿浅走过去蹲下身一边一个摸着两个孩子的发顶,温柔的开口道:“这样啊,无忧,哥哥说的是真的么?”   无忧噘着嘴点点头:“是……是……可是……”   小无忧两个小手捏在一起,小脸涨的红红的,似乎因为自己没有听娘亲话而羞愧,又似乎因为哥哥告状而生气。   无忌看无忧都要哭了,连忙伸手摸摸妹妹的脸:“不哭不哭,哥哥带你出去还不行么?”   不劝还好,一劝小无忧的眼泪瞬间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了,大眼睛扑簌扑簌的眨着,睫毛上一层晶亮亮的水光,看起来可怜极了。   见无忧哭了,无忌一下子就急了,也忍不住哽咽道:“娘亲,我……我没有欺负妹妹,我只是……”   云卿浅伸手拍了拍无忌,柔声道:“无忌乖,娘亲知道,你只是想听娘亲的话是不是?”   无忌连连点头,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云卿浅看着兄妹二人觉得有些好笑,同样都是三岁,哥哥却成熟稳重,妹妹就像个软软的小哭包。可架不住这妹妹长得可爱啊,小小的无忌,都快成为宠妹狂魔了。   “好啦,无忧乖,跟娘亲说,你为什么要出去呢?”   无忧听云卿浅这么问,连忙从云卿浅怀中挣脱,哒哒哒跑到小厨房,然后又哒哒哒跑回来,回来的时候,双手抱着一个大包子。   云卿浅眨了眨眼,这个包子是今天早上隔壁赵大娘送来的,送来了六个,她们娘仨也没吃完,剩了三个,小无忧抱着这个做什么?   小无忧双手抱着大包子,低着头,可怜巴巴的说着:“娘亲,无忧……无忧要去给神仙叔叔送饭。”   “神仙叔叔?”云卿浅有些疑惑。   南海村民风淳朴,村民之间也都知根知底,所以云卿浅偶尔也会让两个孩子出去和村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只是有一点,绝对不可靠海边,以免发生意外。   小无忧口里这个神仙叔叔多半就是她和无忌出去玩时候认识的。   可是叔叔就罢了,哪来的神仙?   云卿浅有些疑惑,却没有太多担忧,一来这碧落是百里挑一的天下,百里挑一这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子三人也多有照拂,即便是她拒绝了很多次,百里挑一仍旧明里暗里的保护她们,她心中明白。   二来这南海村距离鬼域也不远,冥楼那个家伙几乎每个月都要有意无意的路过一两次,还不至于有人在鬼域少主眼皮底下做什么不轨的事。   三来,无忧这般举动,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样说来,那个神仙叔叔见无忧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没有过什么威胁,看来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为何要骗小孩子说他是神仙呢?   云卿浅笑了笑柔声道:“无忧等娘亲一下。”   无忧抱着包子茫然的点点头,云卿浅走到厨房把剩余的两个包子放在堞子上,还盛了一碗粥,一叠青菜,一叠牛肉,想了想又倒了一壶桂花甜酒,所有东西准备好之后放在食盒里,才缓缓走出厨房。   无忧和无忌抬头看着云卿浅,两个样貌几乎一样,可又各有千秋的小娃娃,看的云卿浅心头一阵柔软。   云卿浅蹲下身子,尽量与孩子们平视,打开食盒让无忧把那个包子放进去,开口道:“无忧和无忌年纪小,吃一个包子就够了,可是神仙叔叔是大人,一个吃不饱,娘亲带你们一起去给神仙叔叔送饭可好?”   无忧听到这话,一下就破涕为笑了:“嗯嗯,好,娘亲好!娘亲最好了!”   云卿浅笑了笑,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无忧和无忌手牵着手走在前面,云卿浅跟在后面。   若是说云卿浅心中没有一点期盼是不可能,可是三年来,她已经有了太多希望和失望了。   每次村里来了陌生人,或者来了看望她的熟人,都会让她在见到人之前紧张而激动,可见到之后,又忍不住失落和难过。   这一次,会有所不同么?   想到这里云卿浅忍不住攥紧了食盒,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起来。   “娘亲快走,快呀,就在前面了!”无忧笑着拉着无忌往前面跑。   云卿浅看了看这个方向,这不是海边么?她平日里不让孩子们到海边来玩,为何无忧会在这里认识神仙叔叔?难不成真的是……   想到这里,云卿浅再也淡定不下去了,连忙加快了脚步,若不是她提着食盒没办法抱着两个小的,她恨不能直接抱着孩子跑过去。   就这样,两小一大呼哧呼哧的跑到了海岸边,无忧撒开无忌的手,连忙跑到一个大石头旁边,站在那儿一边蹦跳着,一边大喊着:“娘亲快来,娘亲快来。”   云卿浅忙不迭跑过去,满怀希冀的看向石头后面,然而还不等她看清楚,就先听到了无忧的惊呼声:“咦?神仙叔叔呢?昨天明明在这里的呀!”   云卿浅快走几步绕到石头后面,发现这里空无一人,然而从地面沙子的凌乱痕迹上可以看得出,这里确实有人停留过。   云卿有些失望的叹口气,难道真的是一个路过的拾荒者?   无忧有些不开心的噘着嘴,无忌上前拉住妹妹的手,开口道:“一定是神仙叔叔的家人找到他了,他回家吃热乎乎的包子了!妹妹不要难过了。”   无忧抬头看向无忌:“哥哥说的是真的么?”   无忌笑了笑:“当然啦!”   云卿浅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互动,心中的失落渐渐被温馨取代,无忌的性子不像她也不像穆容渊,倒是稳重的有些像穆容壑。懂事的孩子,总是更加令人心疼几分。   云卿浅把食盒放下,安抚着两个孩子:“无忧放心,娘亲把食物放在这里,如果那个神仙叔叔回来了,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也不会饿肚子,明日我们再来取食盒,如果他没回来,那他就是回家去了,不会再挨饿了噢。”   无忧连连点头,娘亲说的一定是对的!   “好哒!”   云卿浅摸了摸无忧的小脸,又揉了揉无忌的头发,两个孩子乖巧可爱,让她心里产生极大的满足。等穆容渊回来,应该也会喜欢他们吧。   云卿浅一手拉着一个小不点,趁着落日余晖往村子里走去。   ……   然而就在她们离开不久,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从沙子里爬了出来,他竟然将自己隐藏在沙坑里。   他从沙坑里爬出来,又从沙坑一路爬向那大石头,若是此刻有火光照亮,便能看到他身后拖出的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这个看起来受伤很重的人,就是无忧口中的神仙叔叔。   他穿了一件银白色的长袍,可此刻上半身污秽不堪,下半身则被血渍浸透,狼狈的几乎看不出那件衣服的本色。   而每一个动作都要靠双手和双臂来完成,腰部往下不知受了怎样的伤,竟是使不上半分力气。   他艰难的爬到大石头后面,双手用力撑起地面让自己坐起身来。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殷红的嘴唇被咬的发白,一张英俊无双的脸混着泥沙和汗水,眉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   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著他此刻的痛苦。   他背靠在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来。   呼吸平稳之后,他伸出手颤抖的摸索向那个食盒,手还没有碰到食盒,眼中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   灼热而清澈的泪水在他脏污的脸颊上留下两道白净的水痕,若不是熟识的人,谁能看出,这就是那狂妄不羁,邪佞放肆,毓秀风流的穆小侯爷啊!   穆容渊回来了!   只是他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让他根本无法用现在这具残败的身躯去面对云卿浅,他不忍她担心,所以即便是刺骨的相思,他也生生的克制住,不敢被她发现他的存在。   他只能每天躲在海滩上,看着云卿浅每个夜里到海边短暂的停留。   若不是无忧无意中发现了他,而他又实在思念孩子,他也不会接受无忧的好意。   他如今这付样子,如何还能为人父,如何还能为人夫啊!   穆容渊继续伸手触碰食盒,然而还不能拿到,就看到一片银白色的裙角出现在面前…… 第573章 重伤的原因(大结局九)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抽回手,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脸。   然而还不等他的手遮住脸,就被一个白皙的小手扣住了手腕。   “是我!”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忽然想起,让惊慌失措的穆容渊镇定了少许。   他镇定下来,是因为这个声音,并不属于云卿浅。   穆容渊顺着握着他手腕的手抬头看向眼前人,入目的便是莫寻恢复女儿身的样子。   “莫……莫神医……”穆容渊明显松了一口气。   莫寻一边给穆容渊诊脉,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你这腿……”   穆容渊连忙用另外一只手拉住莫寻的袖子,焦急的说道:“莫神医!求你,求你不要告诉卿卿,不要让她知道!”   莫寻微微垂眸,没有回应穆容渊这句话,只是伸手去扶他的手臂,开口道:“我先给你治伤!”   莫寻带着穆容渊飞掠而起离开了沙滩,穆容渊没有看到就在距离他藏身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少女已经哭坐在地上,嘴唇咬的发白,却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而她右手边的地面上,躺着一枚染了血的银针。   这个少女正是云卿浅。   穆容渊不愿让她知道的事,她就不知道。   穆容渊不愿让她看见他的狼狈,她就不去看见。   可穆容渊心疼她,她又何尝不心疼他?   穆容渊太傻了,他们是夫妻啊,就算是人山人海中她都能一眼认出他,更何况他辗转停留过的地方,有着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气息,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呢!   穆容渊也太狠了,明明蚀骨相思,他却能忍住不见她一面,难道他不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对他的爱都有增无减么?   穆容渊也太残忍了,对她残忍,对他自己更残忍,他或许是想等自己伤势好转再回来见她,可他一个人苦苦熬着,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呜呜……”   云卿浅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泣不成声,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攥出了满手粘腻的鲜血也浑然不觉得疼痛。   子衿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她的子衿……终于回来了!   ……   穆容渊伤的很重,两条腿的骨骼和经脉几乎是寸断,若是普通的大夫,此刻怕是连穆容渊的命都保不住,更别提保住他的腿了。   莫寻忍不住庆幸自己临走之前给云卿浅留了一枚银针,不然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岂不是刚刚躲过了生离,又要面对死别?   莫寻给穆容渊喂了一颗莹白的丹药,穆容渊吞入之后瞬间感觉全身疼痛感都退去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   莫寻见穆容渊不再奄奄一息的样子,才开口道:“你回来几日了?”   穆容渊叹口气:“四天了。”   莫寻气得想打人,他这种伤,拖一天严重的可不是一两分,而是加倍,若是他能早点见云卿浅,云卿浅就能早一点召唤她,穆容渊的伤何至于到现在这么严重的程度?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躲着她?你知道她这几年过得什么日子?”莫寻忍不住训斥道。   穆容渊眼眶一红,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我对不起她,可我这幅样子,实在没办法去见她,我会拖累她,成为她的累赘,没有我,她才……”   “你放屁!”莫寻忍不住骂了粗话。   “为什么你们男人一个个都那么自以为是,你以为的大义凛然,只是你以为而已,对于云卿浅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活着更重要,你到底懂不懂,只有你活着,才是她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穆容渊,不要用自己的牺牲,去为对方好,对方不需要你的牺牲,她需要的是你的陪伴,需要你在他身边啊!”   穆容渊怔愣的看着莫寻,似乎在求证她口中的话是不是真的。   莫寻恨铁不成钢的问道:“我问你,如果云卿浅没了双腿,或者没了双手,你会嫌弃她么?你会觉得她是你的包袱么?你会觉得没有她,你的日子更轻松么?”   穆容渊被问的一肚子火,厉声道:“当然不会,你把我穆容渊当什么人的,卿卿就是我的命!”   “既然你不会,你凭什么以为她会?!你是在怀疑她对你的爱么?!”   莫寻的质问仿佛一把钢刀,瞬间刺穿了穆容渊的心脏,让他满心抽痛。   穆容渊塌了肩膀,满脸凄凄哀哀的看着自己的双腿,他心中明白,云卿浅不会嫌弃他,也不会觉得他是负担,可他仍旧害怕,害怕自己不能再保护他们母子三人,害怕自己的出现反而让她们简单快乐的生活变得沉重而压抑。   莫寻多多少少能想到穆容渊的想法,可她必须要先骂醒他,让他有活下去的意志,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任由自己自生自灭,可不就是已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了么。   与其说他是回来和云卿浅重聚的,倒不如说,他是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看到云卿浅和孩子们过得幸福而平静,他就能放心的去死了。   这怎么可以?要让云卿浅心碎一辈子吗!   “我自幼学医,几千年来,只要是我经手的病人,就没有活不下去的,可你若不想活,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你好好想想吧。”   莫寻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然而身后却忽然响起穆容渊的声音:“莫神医,我的腿……”   莫寻没有回头,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道:“我保不住你的腿!我只能保住你的命!”   听了莫寻的答案,穆容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而脑海中却不停的回响莫寻说的话:“只有你活着,才是她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   ……   莫寻喂给穆容渊的那颗丹药需要六个时辰来吸收接纳,这六个时辰莫寻并没有离开,只是趁穆容渊睡着的时候,到云卿浅的住的地方插了一枚银针。   她不知道要怎么向云卿浅交代穆容渊的情况。   说没事,是假的,穆容渊的腿很难办。说有性命危险,却也不至于。只好先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给云卿浅报个平安。   想到穆容渊的腿,莫寻忍不住趁着穆容渊清醒的时候,再次追问。   “你这腿,到底怎么回事?”莫寻一边给穆容渊清理伤口,一边问道。   穆容渊叹口气,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海妖想要变成真正的人,要斩尾……”   穆容渊只说到“斩尾”两个字,莫寻便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莫寻拿着药的手抖了一下,墨黑的药汁滴到了床榻上。   莫寻抬头看向穆容渊,有些震惊的说道:“你引了雷罚断尾?”   穆容渊点点头……   ——   三年前。   穆容渊回到不周山之后,一不想获得更大的权利,二不想获得更多的能力,一心只想着挣脱不周山的束缚,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他不要无尽的阳寿,也不要无边的力量,他只想要自由。   “一定有可以脱离不周山的方法是不是?”穆容渊开口问向自己的大舅舅斩日。   斩元西开口道:“当……”   不等斩元西的话说完,斩日便抢话道:“当年你娘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没有!”   斩元西眸光闪了闪,没有继续说话。   虽然斩日这样说,但是穆容渊并不相信,他在不周山住了下来,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斩月公主的孩子,所以对他十分礼待。   可每当他问起有没有离开不周山的方法,众人都会口径一致的说没有。   越事这样,穆容渊越是觉得可疑。   就在穆容渊有些不知道要从何下手调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离开碧落时候游笑天的那句话“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么?”   穆容渊恍然大悟。   当初他以为这句话只是警告他不能带走云卿浅,如今看来,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游笑天在告诉她,他父母的死和离开不周山的束缚有关。   他父母人妖相恋,那么和他与云卿浅的情况完全一样,他们若想在一起,不就是要挣脱不周山的束缚么!   想到这里之后,穆容渊换了一种方式去询问斩日。   “我想去拜祭一下我的母亲。”   面对穆容渊这样的要求,斩日不会拒绝,不仅不会拒绝,反而很高兴,这说明穆容渊已经开始接受他海妖族的身份了。   “大舅舅带你去!”斩日带着穆容渊潜入不周山海底,这里是所有海妖族的埋骨之地。   海妖族在水里可自由行走呼吸,不受任何影响,所以当他们抵达斩月坟冢的时候,穆容渊与斩日聊起了往事。   “据我所知,我母亲在日月星辰中间排行第二,至今为止我只见过大舅舅您,和三姨母斩星,为何从来没有见过四舅舅?”   斩日叹口气在斩月坟前坐了下来,开口道:“你四舅舅被困在七星塔里。你应该知道七星塔其实就是锁妖塔。所以他出不来。”   “既然出不来,为何要进去?”穆容渊不明白。   斩日眼神没有聚焦的看向斩月的墓碑,开始回忆起往事。   “我们兄妹四人,二妹斩月温柔可爱,和弟弟妹妹相处都极好,尤其是四弟,几乎是你母亲一手带大的。当年你母亲为了跟你父亲离开不周山,引雷罚斩尾,只有斩了尾,才能脱离海妖族,成为真正的人,可雷罚斩尾又岂是轻易能扛过去的……”   按照斩日的说法,穆容渊得知,一日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要受雷罚三次,足足要受罚一千日才能斩断海妖蛇尾,而且一次雷罚比一次更痛苦。   在经受雷罚的时候,斩月不能保持人的状态和神志,她会妖性大发,会嗜血嗜杀,甚至有可能会永远癫狂失去神志。   除此之外,还会饥肠辘辘想吃人肉。可她却必须要克制自己,不能粘半点荤腥。要完全靠自己的意志力扛下去。   “你娘亲曾以为自己可以,没想到却……”说到这里斩日哽咽的不忍说下去。   “却怎么了?”穆容渊攥紧了手心。   斩日叹口气:“你爹本来陪在她身边,为了不让她失去神志,便时常与她说些话。可他们二人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作弄,你娘亲在一次发狂的时候,挣脱了铁链的束缚,误杀了你爹!然后她便自尽了……海妖族自尽是不能入轮回的,你四舅舅进入锁妖塔,就是想见天地之主一面,为你娘寻个轮回的机会。”   说到这里斩日已经老泪纵横了,日月星辰,只剩下他孤独一人。   穆容渊没有安慰斩日,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讯息。   虽然他对爹娘的遭遇也很痛心惋惜,可他总要先保护生者,才能去缅怀逝去的人,他一定要回去见卿卿。   “我要引雷罚斩尾!” 第574章 速回京城(大结局十)   听到穆容渊讲到这里,莫寻便什么都清楚了,她一方面震惊于穆容渊对自己下手之恨,另一方面更惊讶于他竟然能挺得过来整整一千日的雷罚。   “你竟然没有失去神志,简直不可思议,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海妖族可以活着脱离不周山!”莫寻感慨道。   穆容渊有些费力的抬起手,从领口取出个挂件,用力扯下来递给莫寻。   莫寻低头一看,这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海螺,莹白色的海螺散发着点点金光,一看就不是俗物!   莫寻惊讶道:“这小海螺……”   穆容渊点点头:“我到达不周山之后,没多久游仙长就追了过去,这海螺就是他给我的,只要拿在耳边,就能听见卿卿的歌声……”说到这里穆容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莫寻把小海螺凑近耳旁,果然听到了云卿浅的歌声。   “风华渊,雪月浅,看楼台多少转几度春来,西湖荡白帆,之江河初暖,江水如蓝……”   莫寻忽然想起游笑天让她在南海村等一个月的事情,原来游笑天是去取这宝音螺给穆容渊,原来游笑天早就预料到穆容渊会做这样的决定。   只是……游笑天留下宝隐螺真的只有这么简单么?   莫寻仔细思忖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穆容渊疑惑的看向莫寻。   莫寻有几分激动的说道:“你的腿有救了!”   有救了?   穆容渊有些激动,却不敢相信,因为他的腿是雷罚打成这般的,连不周山三宝之一的九阴内丹都治不好他的双腿,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不等穆容渊开口问清楚就听见莫寻对着那个小海螺大喊了一声:“娘亲——”   没过多久,海螺里泛出回音,先是一阵海浪的声音,随后便出现一个女子略显尴尬而局促的声音:“啊?啊……安儿?这海螺怎么在你手上?你找娘亲有……哎呀你别弄。啊,没事没事,安儿你说,怎么了?”   莫寻嘴角抽了抽,开口问道:“娘亲,你和爹爹在干嘛?”   这次海螺里传出了莫寻爹爹有些冷冽的声音:“咳咳!安儿啊,你在什么地方?听说你义父被你沐伯伯关起来,是不是你闹得?”   莫寻撇撇嘴,别以为她还是小孩子,她都五千多岁了,爹爹肯定在粘着娘亲做什么羞人的事,哼!   “娘亲,我有难了!”   远在世外桃源的莫寻娘亲墨灵犀,和她的爹爹白九夜,听到长女的求救,顿时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放下了。   有难了?以莫寻现在的身份和能力,能让她回家找娘亲求助,那得是多大的难?   墨灵犀收敛了玩闹的气息,把白九夜的手从身上打了下去,语气严肃的说道:“安儿,你在哪?”   莫寻想了想开口道:“九州陆,东周京城,威武侯府。”   ——   云卿浅自打知道穆容渊回来之后,就再也无法静下心了。   若不是她亲眼看到莫寻带走了穆容渊,她怕是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了。   “娘亲~~”无忧软萌的小声音忽然响起,云卿浅放下碗筷,转头看向无忧。   无忌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给无忧递眼色,无忧对着无忌点点头,然后又对着云卿浅甜甜的一笑:“娘亲,你不乖噢,你看看无忧都吃了大半碗了,娘亲才吃一口,娘亲说过,要好好吃饭才能快快长大,要快快长大才能见到爹爹呀!”   云卿浅鼻子有些泛酸,这两个小家伙眉来眼去的,以为她没看到,其实她都看在眼里。   这么小就这么懂事,知道劝母亲好好吃饭,实在惹人怜爱。   可他们越是这样,云卿浅越是难受的吃不下,因为他们口中的爹爹正和他们住在同一个村落里啊!   云卿浅伸手摸了摸无忌的小脑袋,又伸手捏了捏无忧的小脸,柔声道:“好,无忧和无忌都乖,娘亲不好,娘亲改正,咱们一起好好吃饭好么?”   “嗯嗯!”   “好哒!”   母子三人其乐融融的继续用饭,然而就在云卿浅刚吃了两口之后,铛的一声从门外传进来。   这是有什么东西撞击到门板的声音。   云卿浅连忙起身出去看,一打开门,就看到一枚银针插着一张纸条钉在她的门上。   看到银针的时候云卿浅心里就咯噔一下,再看到纸条内容,云卿浅顿时感觉有些站不住了。   纸条上寥寥数字“情况有变,速回京城!”   这是莫寻给她的,情况有变,难道说是穆容渊的伤情……   云卿浅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若是穆容渊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啊?她和孩子要怎么办啊! 第575章 突发事件(大结局十一)   “娘亲!你怎么了?”无忌走出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蹲下身抱住无忌,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无忌,娘亲带你们回去见你爹!”   ——   云卿浅带着无忌和无忧是趁夜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她不想让那些淳朴的村民担忧,也不想惊动百里挑一和冥楼。   她一门心思只想尽快回到京城。   然而她带着孩子上路之后,无论她如何努力,速度都是快不起来,孩子太小了,没办法和她一样快速长途跋涉。   看着无忧和无忌困的走路都要睡着了,云卿浅满是心疼。   就在云卿浅想着要不要去附近弄个马车的时候,她看到了白若。   白若坐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她曲起一条腿,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像个闲适的女侠客。   她将马车停在去往桃花深处的必经之路上,很明显是在等云卿浅。   看到云卿浅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白若那张没有什么笑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温柔。   “白姑姑!”   “白姑姑!”   两个小家伙与白若熟识,见到白若十分亲切。   白若笑了笑蹲下身把两个孩子抱在怀中,开口道:“无忌无忧好乖!这是要去哪呀?”   无忌本能的回头看向云卿浅,似乎是在询问能不能说,而毫无戒备的无忧则开口道:“娘亲要带我们去找爹爹!”   白若微微愣了愣,她收到莫寻的消息,让她护送云卿浅回九州陆,可她没想到穆容渊竟然回来了?   白若抬头看向云卿浅,用眼神询问,云卿浅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白若还想问,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是他来接他们母子三人,可是一想到莫寻的出现,白若便明白了。   白若当即不再耽搁,先后把两个孩子抱上马车,然后对着云卿浅开口道:“走,我送你到桃花深处。”   云卿浅没有矫情,连忙上了马车。   ……   白若赶车,日夜兼程,半个月后才堪堪抵达桃花深处。   不走虚空之境,白若是无法离开碧落的,只能在此处与云卿浅告别。   告别了白若,云卿浅带着两个孩子进入桃花深处,走过桃花深处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久违的九州陆,而这里早已经等待了华贵的马车,和西陵城的沉煞将军。   “云……穆夫人。”沉煞想称呼一声云姑娘,可是看到那两个如珠如玉的小宝宝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开口称呼了穆夫人。   云卿浅疑惑道:“莫寻通知你来的?”   沉煞点点头:“穆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还是直接赶路?”   云卿浅心里开始有些发慌了,莫寻为她一路打点,可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快些到京城么,可是这么敢时间又是为什么呢?是不是穆容渊情况不好了?   可若是不好了,为何要千里迢迢回到京城呢?   云卿浅越想越乱,连忙开口道:“立刻回京!”   ……   从西陵到东周,可不比在碧落,九州陆地域广袤,驾车的人也没有元素之力助阵,一路东行,废了不少时日。   她们刚刚抵达西陵的时候才是六月底,眼下都已经九月初了。   一路上云卿浅的情绪都紧张而急切,两个小家伙也能感受到母亲的不安,更加乖巧听话。   终于在九月初九重阳节这一日,马车来到了京城外。   “穆夫人,再有半个时辰的路,就到……”沉煞的话声戛然而止,让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云卿浅一边询问,一边掀开马车车帘想看个究竟,可她帘子刚掀开,就看到一道白色粉末扑面而来,随后便是浓郁而刺鼻的香气窜入鼻腔,紧接着云卿浅便觉得手脚发软,意识模糊。   在她昏迷的前一刻,她看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宇文璃的亲弟弟,庆王宇文珏!   云卿浅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竟然还会和宇文璃相关的人和事有纠缠,她几乎要忘记前世的事情了。   她想挣扎,想呼救,然而却无力抗争那迷药的力量。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   云卿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她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上蒙着黑布,眼前一片漆黑。   可此时此刻云卿浅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两个年幼的孩子!   “来人!来人!宇文珏!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云卿浅躺在床上努力的大喊着。   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那个夫人好像醒了。”   “你进去伺候,我去禀报一声。”   话音落下,房门便被推开了,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夫人,我们伺候您更衣。”丫鬟柔声说了一句之后便上前将云卿浅扶了起来。 第576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正文完)   “你们是什么人?我的孩子呢?”云卿浅开口问道。   丫鬟柔声道:“夫人放心,小姐和小公子都好好的。”   虽然不知是真还是假,但是听到这话,云卿浅总算是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随后云卿浅便感受到丫鬟在帮她梳妆,换衣,却一直没有拿掉她遮眼的黑布,宇文珏到底要搞什么鬼?   宇文珏和宇文璃不一样,那是一个打马游街仗剑江湖的少年将军,他就算心中有怨气也不应该会做出什么下作的事情。   “我能见见你家王爷么?”云卿浅试探这问道。   丫鬟沉默以对没有回答。   大约折腾了一个时辰,丫鬟悉数退去,房间里又陷入了沉寂。   云卿浅静静坐在原地,等待着宇文珏来找她,然而这一次等到的却不是宇文珏。   当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姐姐,弟弟来给你送嫁!”   云卿浅身子一僵,随后身上的穴道被解开,遮眼的黑布也被拿下来。云卿浅看到站在她面前,已经十七岁的少年将军,云卿迟。   “卿迟!?”云卿浅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太善于与人沟通,也不太善于微笑的云卿浅,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笑了笑,他转过身,把还不算宽阔的后背留给云卿浅,开口道:“姐,上来,弟弟给你送嫁!”   送嫁?!   云卿浅已经激动的有些想哭了,是么,是她想的那个样子么?   ……   云卿浅被云卿迟背着一步步走出房间,这个时候她才趁着清晨的朝阳看清楚她所处的环境,原来这里是忠勇侯府,是她的院落。   “姐,别怪姐夫,他也是不得已。他伤势未愈,可你已经到了京城,派熟人去接,若是不让你见到他,你只会更担忧,可若让你见他,他又不忍心。只好让庆王虏了你,拖延了几日。”云卿迟不解释还好,一开口解释,云卿浅更加心急了。   “他在哪?他怎么样了?”云卿浅感觉自己脑子一团乱,刚刚还身在陷阱,怎么忽然就要嫁人了?   云卿迟笑了笑:“就在门口!”   话音一落,鞭炮声已经响起,本来空荡荡的院落瞬间从房间里出来了无数道喜的人。   云卿浅没有带盖头,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些故人。   看到了一脸欣慰,带着无忌和无忧的穆容壑。   看到了满脸笑容,一身明黄的宇文琅。   看到了言笑晏晏的公子如玉的贺家兄弟。   看到了满脸慈爱眼眶泛红的沈老夫人和沈家舅舅们。   也看到了喜形于色的英姿挺拔的白丹青,还有她的二叔二婶,还有三姐五妹……   怎么……怎么所有人都来了?   嘀嘀哒哒,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众人的祝福声,喧闹声,嬉笑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直到走出了忠勇侯府的大门,看到了那红衣驾马风姿绰约的穆小侯爷,云卿浅的眼泪才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穆容渊碍于习俗不能直接进门接新娘,可这时候还哪里忍得住,连忙一个漂亮的翻身,直接下马将云卿浅打横抱在了怀中。   “卿卿!”一声卿卿,唤的云卿浅心都痛了,又软又痛!   “你……你怎么样了?”云卿浅担心穆容渊身上有伤,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她没有问眼前都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这些五湖四海的人怎么会来,这一刻她甚至连无忌和无忧的都忘了,只惦记着穆容渊的伤势。   穆容渊心头一软,也顾不上众人都在瞧着他们,直接低头在云卿浅嘴上落下一吻。   然后开口笑道:“卿卿,我欠你一个高朋满座,宾主俱欢的盛世大嫁,今日,我来娶你了!”   不等云卿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穆容渊已经抱着云卿浅飞身上了马,他的妻子,不需要走在他后面,他要永远牢牢的把她抱在怀中。   就在穆容渊要打马离开的时候,老泪纵横的云戎忽然站在了马头前面。   “爹!”云卿浅的眼泪断了又续。   云戎扁扁嘴,用力的擦了擦双眼,没有理会云卿浅,而是对着穆容渊开口道:“臭小子!你给老子听好了!我闺女,少不经事,行止由心,日后如若有过,送回来由我管教,你无权责罚,伤她者,老子追到天南地北,必诛之!”   穆容渊爽朗一笑:“岳父大人放心,卿卿在我心中永远不会错!”   云戎还能说什么,只能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闺女。   云卿浅今日没有染胭脂,然而此刻脸颊绯红的却比胭脂更甚。   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爹爹还拿她当小女孩,她实在赧然。   “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幸在好事多磨!穆容渊,云卿浅,祝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福!”莫寻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浅笑着看着二人。   云卿浅感激道:“寻伊,多谢……无以为报。”   莫寻不太在意的挥挥手:“是朋友,不言谢!”   “好了好了!吉时到了,快走吧!”穆容壑左手牵着无忧,右手拉着无忌,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两个小娃娃都穿着红色的小衣服,看起来像年画一般玲珑可爱。   “娘亲好漂亮!”无忧开心的蹦蹦跳跳!   “爹爹也好漂亮!”无忌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这个虽然见面不多,但是却十分亲切的爹爹。   童言无忌,众人一下就笑了。   是啊,穆容渊真的好漂亮,比女人的容貌都更甚,生的漂亮,长的漂亮,行事也漂亮。   可若是让他自己说,那么他这辈子做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娶到了云卿浅!   ……   十里红妆霞满天,青丝白发度华年。   对影成双情相系,只羡鸳鸯不羡仙。   ——   红烛摇曳洞房花烛,明明是老夫老妻,云卿浅却脸红的比那大红的喜服更甚。   穆容渊好似打开一件礼物的包装一般,小心翼翼的去拉扯她金丝绣海棠的腰封。   云卿浅忍不住按住穆容渊的手,担忧的问道:“子衿,你的腿……你,能行么?”云卿浅担心他伤势未愈。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洞房之内,云卿浅开口问能行么,简直就是在向穆容渊下战书啊!   看着云卿浅一脸单纯无害懵懂无知的样子,穆容渊俯下身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道:“为夫这就让你看看,到底行……不行!”   ……   房间里传出拔步床有节奏的摇曳声,屋顶上面莫寻勾唇笑了笑,欣慰又开心。   “安儿,该走了!”莫寻的父亲淡淡开口道。   莫寻撇了撇嘴飞身落在了父母身边,这次是母亲用蛊虫和剧毒治愈了穆容渊的双腿,其痛苦程度,简直令她都不忍直视,所以才有了之前虏劫云卿浅拖延时间的事件。   而能让墨灵犀出手,自然是有条件,条件就是,莫寻不可以再胡闹了,对于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关照到此为止,她该回去了。   墨灵犀伸出手擦了擦莫寻脸上的灰尘,她知道莫寻为了这九颗红鸾珠,放弃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忍不住问了一句:“傻孩子,如此坚持,却什么也没得到,值得么?”   莫寻靠近娘亲的怀中,撒着娇开口道:“娘亲,你教过我,我们坚持一件事,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会有得利,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我们有责任,让善良得到回报,让好人不要吃亏,如果好人没有好报,那我们每个做神仙的,都难辞其咎,对吗?”   墨灵犀歪着头靠在自己女儿头上,可是眼神去看向身旁的夫君白九夜。   “夜,你说安儿说的对么?”   白九夜无奈的笑笑,把母女二人一起揽入怀中,开口道:“没错,很多事情,不是因为值得,而是因为对错!安儿长大了!”   一家三口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威武侯府的屋顶上。   “云卿浅,穆容渊,有缘再见……”   ——   一年后。   穆容渊和云卿浅成亲之后并没有停留在京城,而是开始如云卿浅想要的那般,带着两个孩子游遍大好河山。   只是这一日他们不得不在杭城逗留一些日子了,因为云卿浅又有孕了。   “恭喜公子,恭喜夫人,夫人有孕三个月了,脉象平稳!”   听到大夫的话穆容渊开心之余,又有些小委屈。   平日里无忌和无忧已经占据了云卿浅好多时间,现在又来一个小的,真是……唉!   云卿浅哪里看不出穆容渊那些小心思,大夫离开之后,云卿浅靠在穆容渊耳朵上低声调侃道:“纵欲伤身!”   这一年来穆容渊简直像个膏药一样,恨不能天天黏在她身上,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   云卿浅觉得有些好笑,穆容渊只能宠溺而无奈的捏捏她的鼻子:“等你把老三生出来,有你哭的时候!”   ……   夫妻二人携手走在西子湖畔散步,看着不远不近的宝石山,往事再次浮现于眼前,可这一次二人都没有心酸和难过,他们相依相偎,只觉得幸福而甜蜜。   两个小家伙在前面跑跑跳跳好不热闹,穆容渊和云卿浅则是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担心云卿浅着凉,穆容渊不由分说的将云卿浅抱在了腿上,已为人母的她,实在忍不住有些脸红。   看着碧波荡漾的西子湖,二人忍不住想互诉衷肠。   “子衿……”   “卿卿……”   还是这样诡异的默契,二人忍不住笑出声,云卿浅软软的靠近穆容渊的怀中,柔声道:“你先说。”   穆容渊看了看两个孩子蹲在地上玩石头,没有看他们,他连忙低头在云卿浅脸上亲了一下。   云卿浅笑骂道:“别闹,孩子都看着呢。你要说什么?”   穆容渊开口道:“莫寻跟我说过,你曾经在七星塔外跟她说,爱什么都不是……”   云卿浅想起了自己的话,她曾经说过“莫寻,我一直以为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能翻山越岭,能山海皆可平,现在我才知道,爱,其实什么都不是,连让我心爱之人平安喜乐都做不到……”   云卿浅有些疑惑的看向穆容渊,不明白他为何提起这件事。   穆容渊抱住云卿浅,柔声道:“卿卿,你说的话,都是对的,唯独这一句,我不认同。爱,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你爱我小心翼翼的软弱,也爱我欲盖弥彰的活泼,你爱我苦苦支撑的骄傲,也爱我败无可败的落魄,安慰愤怒的我,拥抱平凡的我。没有你的爱,就没有现在的我。”   云卿浅心里暖暖的,鼻子酸酸的,她仰起头,在穆容渊的嘴角轻轻一吻,开口道:“子衿,我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穆容渊低头温柔的看着云卿浅,等待着她说的秘密。   云卿浅双手环抱住穆容渊的脖颈,在他耳畔低声道:“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沉迷过往,遇到你之后,我开始盘算来生……”   风花渊,雪月浅,看楼台多转几度春来,西湖荡白帆,谈笑游花间,两见相欢……   (正文完) 第577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   天顺十六年,上巳节。   这是昭武帝宇文璃登基的第十六个年头,天下大定,各路君侯顺者昌逆者亡。   定远侯穆容壑在六个月前消失于南滇战场之上,行踪不明。其胞弟威武候穆容渊多番查询未果,只得暂时折返京城。   手握兵权的边疆守将,其亲属不得擅自离京。   穆容渊借四海赌坊的渠道,不着痕迹的离开,却没能不着痕迹的回来。在他回到威武侯府之后,遭遇了昭武帝宇文璃设下的弓弩手伏击。   饶是功夫如他,也没能逃脱一死。   ……   碧落,九渊阁。   穆容渊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九渊阁,所有被尘封的记忆悉数归来,原来他从来就不是九州陆的人,他是属于碧落的。   当年因为替穆容清顶替打砸祠堂的罪,被流放到了九州陆,如今期满回归。   即便这里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如穆容沉对他重要,可他还是不可控制的回来了。   那么大哥呢?穆容壑呢?大哥是不是真的死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穆家七小姐穆容清,轻轻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柔浅淡的笑意。   “小九,你终于醒了!”   穆容渊也笑了笑:“七姐。”   穆容清佯装嗔怒道:“叫我什么?!”   穆容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如善从流的改口道:“清清。”   听到这个称呼,穆容清满意的笑了。   穆容清并不是空手来的,她带了一些简单的饭菜,都是适合穆容渊口味的。她一边将饭菜摆放大房间的桌子上,一边开口道:“祖父命我来叫你,我想着还是让你先吃些东西吧,免得祖父余怒未消,再让你罚跪,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   穆容渊一边洗脸洗手,一边不大在意的说道:“老爷子这么多年还没消气呢?这气性未免太长了些!”   “倒也不是,只是最近有些烦心事,让祖父寝食难安,祖父大限渐近,可这件事他却放不下心。”   穆容渊来了几分兴趣:“什么事儿?很棘手?”   穆容清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五哥或许清楚一些,前阵子各个家族的家主都来了,似乎正是为了那恼人的事情。”   提起六大家族,穆容渊微微蹙眉,因为他想起来,白家的家主白邡,此时此刻正在九州陆当逍遥王呢。   那家伙,为何会去九州陆,而且一住这么多年,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流放吧!   ……   带着心中疑惑,穆容渊吃完了饭,来到了穆家老宅,见自己的祖父。   而进门之后,最先看到的却不是穆老爷子,而是穆家五爷,穆容沉。   “小九?何时回来的?”穆容沉显得十分亲切而熟络。   穆容渊勾唇冷笑了一下,开口道:“怎么?让五哥受惊了?”   穆容沉不太在意穆容渊的臭态度,宽厚的笑了笑,拿出长兄的做派,开口道:“你这孩子,流放三十多年,竟还是这个臭脾气,你回来,五哥怎么会受惊,五哥高兴都来不及,只是现在……”   “老五……咳咳咳……”穆老爷子从内间走了出来,打断了穆容沉的话。   穆容渊虽然对穆老太爷没有太多感情,但是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   “见过祖父。”穆容渊恭敬的行礼。   穆老太爷挥挥手,开口道:“老五你先回去吧,小九,随我进来!”   穆容沉面不改色的领命,转身离开了穆府老宅,然而就在他踏出院子大门之后,脸上的兄友弟恭一扫而空,满脸都是阴鸷。   穆容渊则是满脸疑惑,被穆老太爷带进了内间。   “不知祖父找我有何事?”穆容渊疑惑道。   穆老太爷叹口气:“唉,祖父大限将近,思前想后,终究是不应该过多干涉你们年轻人。清儿是个好的丫头,与我们穆家有缘,若是当年不以义女的身份养着她,你们的亲事也不会离经叛道。”   穆容渊眉头皱了皱,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穆老太爷说道:“祖父想过了,既然你和清儿有情,就成全你们吧,尽早成亲,尽早生个孩子。也尽早……”   “祖父!”穆容渊开口打断了穆老太爷的话。   他实在是吓到了好么!什么尽早成亲,什么尽早生个孩子,他根本不喜欢穆容清,要如何与她成亲生子?   穆老太爷看穆容渊这满脸拒绝的表情,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忍不住质问道:“你不喜欢清儿?”   穆容渊立刻回道:“祖父,我……我一直拿她当亲姐姐看待,至于当年那些事情,都是另有内情,我只是……”   ?   穆容渊不得不将他和穆容清演戏,故意刺激穆容沉的事情说出来,也将穆容清和穆容沉的感情娓娓道来。   听完穆容渊的话,穆老太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混蛋!” 第578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2)   穆容渊跪在了地上,这件事,是他不对!   穆老太爷晃着手中的拐杖,想打下去,却半天都没能舍得。   沉默了许久之后,穆老太爷开口道:“清儿,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为何?”穆容渊不明白。   穆老太爷开口道:“渊儿,不是祖父为难你,祖父大限渐近,穆家必须有人传承,按照穆家规矩,有子嗣才能继承家主,你就不能明白祖父的苦心么?”   穆容渊明白了,穆老太爷这是要把穆家家主之位传给他啊!   可穆容渊并不想要啊。   “祖父!我不想和五哥争这个家主之位,我只想回到九州陆去救我大哥!”   “混账!那不是你大哥,那只是你流放时候遇到的芸芸众生!”穆老太爷显得有些愤怒。愤怒于自己选定的这个继承人,如此胸无大志!   穆容渊倔强的开口道:“在我心中,他就是我亲大哥!我一定要回去救他!”   穆容渊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去,不想再听穆老太爷的话。   穆老太爷从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是不受人所控制的,可比起那个事事听话,却心机深沉的穆容沉,他还是选了本性善良的穆容渊来做继承人。   看着穆容渊欲走,穆老太爷叹了口气,将事情和盘托出。   “你若想救你大哥,你就必须要做这个家主,不然别说你大哥,整个碧落乃至九州,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渊儿,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穆老太爷的话让穆容渊停下了准备离去的脚步。   “渊儿,君家遗址的桃花,开了……”   穆老太爷一句话,便让穆容渊明白了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祖父的意思是,君家有后人要回来了?”   穆老太爷点点头:“君家的后人,会带来灾难,她会拿走平妖铃,放出朱厌,将整个碧落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穆容渊倒抽一口凉气,虽然他在九州陆生活多年,但是碧落的记忆并没有消失,他知道史书上记载的千年浩劫,也知道当年死了多少人。   穆老太爷继续道:“祖父时日无多,希望你能早日成亲继承穆家,带领众人找到那妖女,先杀之而后快!”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为什么非要娶七姐?”他对穆容清没有半点心思。   穆老太爷反问:“你心中有心仪的女子?还是你忘不了在九州陆的妻妾?”   穆容渊在九州陆也没有妻妾,虽然他年纪不小了,但是他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新帝处处都在挑穆家毛病,十几年来都如履薄冰,沉浸在权谋争斗之中,他哪里有心思去找妻妾,他也不想连累人家好人家的姑娘。所以一直孑然一身。   面对穆老太爷的问话,穆容渊只是摇了摇头。   穆老太爷开口道:“既然没有,那为何不能是清儿?渊儿,相信祖父,娶了清儿,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穆容渊抬头看向穆老太爷,开口问道:“祖父不妨把话说清楚些?”   穆老太爷继续说道:“清儿……清儿是冥家的孩子,娶了清儿,我们与鬼域的结,就算解了一半了!大敌当前,当同心协力啊!”   “什么?七姐是鬼域的人?这怎么可能!”穆容渊难以置信。   穆老太爷将他调查到的关于穆容清的身世,和她要交换家主印记的目的详细的告诉了穆容渊。   整件事情说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却合情合理,穆容渊相信了。   穆容渊开口道:“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娶她,我不爱她,既然不爱,如何能娶?”   穆老太爷有些生气了:“你还不明白祖父的一番苦心么?我不是要你爱她而是要你尽快有个孩子!”   穆老太爷气得直喘粗气,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吧,三日后想清楚再来找我!”   ……   穆容渊离开了穆家老宅,他心中不想娶穆容清,不仅仅因为他一直把穆容清当做姐姐看,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知道穆容清一直喜欢的是穆容沉。   这种复杂的情感纠葛并不适合他,他只想回去找大哥。   穆容渊却不知道,他前脚离开穆家老宅,穆容清后脚就跟了出来。   看着穆容渊决绝的背影,穆容清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刚刚的穆容渊和穆老太爷的对话她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苦苦期盼穆容渊回来娶他,可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演一场戏。   即便是最开始的时候,她是要求穆容渊陪她演戏,可时至今日,她早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啊。   不行,她一定要嫁给穆容渊!   “怎么?就这么想嫁给小九?”穆容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第579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3)   穆容清身子一僵,戒备得看向穆容沉。   “你偷听?”穆容清质问道   穆容沉笑了笑,笑容恰到好处的温润,却不达眼底。   “说到偷听,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不是吗......清清?”穆容沉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伸手摸向穆容清的脸颊。   他动作缓慢而温柔,若是不知情的人远远看过来,只会觉得是兄长在宠溺幼妹。   然而穆容清却在他摩挲的动作里,感受到别样的意思!   穆容清倒抽一口凉气,有些羞愤的打开穆容沉的手:“别碰我!从你碰了风韦茹那一刻开始,你就永远失去了碰我的资格!”   穆容沉收回手,拇指轻轻捻过食指和中指,似乎在回味刚刚手指下的细腻滑嫩的触感。   穆容清见到他这样的举动心下感觉一阵不自在,不仅仅是不自在,还觉得有些危险。   穆容沉勾了勾嘴角,那个表情好像是在笑,可是穆容清却莫名觉得危险,穆容清刚想转身离去,便觉得腰间一紧。   “你要做什么?!”穆容清质问道。   穆容沉笑了笑:“清清怕什么,五哥只是换个地方跟你说说话罢了。”   穆容沉话音落下已经抱着穆容清飞掠而起,等穆容清再次站定脚步的时候,脸色已经惨白的没法看了。   穆容沉带她来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们幼年经常去历练的猛兽林。   这里林深树茂,掩盖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穆容清紧张的攥紧了手心,多半也想到了穆容沉的意图,而正是因为想到了,才更加悲愤。   “穆容沉,你到底要我怎样?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先娶了别人,如今我想给自己的未来寻个出路,你都不同意吗?”穆容清语气有些哽咽。   穆容沉冷笑道:“若是让小九知道你并非完璧之身,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那么小九那里,就绝对不会有你的出路,只有死路。”   穆容清就知道,穆容沉一定会拿这件事来威胁她,可当他真的说出口的时候,穆容清还是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抽痛。   这是他们的秘密,而且……只有那一次。   过去她为这个秘密感觉甜蜜而幸福,现在却觉得危险而恐惧。   “我自然有办法蒙混过关,穆容沉你休想威胁我!”   穆容沉叹口气,从后背环抱住穆容清。   穆容清身子一僵,刚想挣脱,就听见穆容沉开口道:“清清……你今天也听到了,祖父还是想把家主之位交给小九,无论我怎样唯命是从,无论我做多少说多少,祖父永远都不信任我。正因为他不信我,所以……”   穆容沉的欲言又止让穆容清有些疑惑。   “所以什么?”穆容清问道。   穆容沉开口道:“祖父今日和小九说出你的身世,其实在当年,祖父也对我说过你的身世,可当时他是这样说的……”   “小七是鬼域的奸细,你若娶了她就等于葬送大好前程,祖父决不允许,若你一意孤行不肯与风家联姻,那祖父明日就送小七去流放台,永远不得回碧落!”   穆容清这下完全愣住了。   可是……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今日祖父明明还处处想和鬼域交好,还想让我嫁给小九。”   穆容沉将穆容清转过来面对自己,表情认真的说道:“清清,你也说是今日了,今日是什么时候,是那君家妖女要回来,是朱厌要入世!是他要利用你们鬼域的力量来抗衡朱厌。”   不得不说,穆容沉话太有说服力了。   亦或是做,穆容清本就对穆老太爷的宽容,有所怀疑。毕竟她是来偷家主印记的啊。   穆容清微微抿了抿嘴唇,一时间感觉无限委屈,她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待她真心的。   穆容沉可以轻而易举的在穆容清脸上读出她的心思。   他勾了勾嘴角,长臂一捞,顺势将穆容清揽入了怀中。   穆容沉轻轻拍这穆容清的后背,安抚的说道:“清清,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变过,可你却在和我闹别扭的过程中,弄丢了你自己的心,你让五哥……好难过。”   穆容清忍不住眼眶一红,她不是弄丢了自己的心,她是入戏太深,   想穆容渊那样一个人,只要他想让人高兴,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可以让人无限欢心和喜悦,她不得不承认,她沉浸在这场戏中,难以自拔。   “我……我该怎么办……”与其说穆容清在问穆容沉,倒不如说她在问自己。   穆容沉将穆容清拉开一点,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柔声说道:“清清,你应该是自由的,你应该问的不是该……怎么办,而是你想……怎么办?” 第580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4)   “我……”不等穆容清,说完,穆容沉就继续道:“若你喜欢小九,我一定让你顺利嫁给他,让你们双宿双栖举案齐眉,算五哥欠你的。”   “你若还喜欢我……”说道这里穆容沉把穆容清再次抱紧怀里,深情款款的继续道:“你若还喜欢我,就等我坐上碧落之主的位置,到时候,别说一个风韦茹,就是整个风家我也可以掌控在股掌之间,我要休妻令娶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穆容清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她是心动的,也是意动的,可她却不敢再相信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秘密,保守的很好,可谁能想到穆老太爷早就知道真相了。   而知道真相的穆老太爷却能装作若无其事,随时伺机利用她,这简直太可怕了。   穆容渊做戏认真,却也只是做戏,半点没有深陷其中。   穆容沉情深意笃,可谁知道这份情深里,有几分是在做戏?   一时之间,穆容清竟然感觉没有人能让她信任并依靠。   穆容清推开了穆容沉,退后几步,开口问道:“五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穆容沉叹口气道:“清清,五哥想要权势不假,但是五哥更想让你快乐,只有我有了权势,才能让你过的随心所欲,不再被任何人控制,也不再被任何事压迫。”   穆容清心头一动,咬了咬嘴唇。   她终究不能完全相信穆容沉,所以她决定说一个苛刻的条件。   “我要嫁给小九,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夫君。”穆容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死死的盯着穆容沉表情,她清楚的看到了穆容沉肩膀抖动,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受伤,还有他翕动的嘴唇。   他在不舍……   穆容清松了口气,穆容沉不舍,说明对她确实还有几分真心。   只是……   “五哥,对于权力,你是贪心的,对于爱情,我是贪心的。我放不下对的爱,也舍不得小九对我的好,我要嫁给他,一定要。”   穆容沉听完这话直接将穆容清按在了大树上,猝不及防吻,铺垫盖地迎面而来。   穆容清先是有些吃惊,随后便抬手推拒,最后渐渐变成半推半就。   树林里窸窸窣窣的树叶声,遮盖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男欢女爱。   ……   穆容清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七清园了,她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同时爱着两个男人,哪一个她都不想放手。   而穆容沉的宠溺,更是让她心潮澎湃,因为穆容沉答应,允许她嫁给小九,但是必须要与她保持私会的关系。   穆容清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小药丸,这是穆容沉给她的。   穆容沉说过,这东西可以让穆容渊彻底爱上她,而且忠贞不渝。   可穆容沉有一个条件……   ——   穆容渊回到九渊阁之后一直在回想穆老太爷的话,穆老太爷虽然为人死板不近人情,但是他不会拿碧落的生死来开玩笑。   他说碧落有难,那必定是真的有难了。   穆容渊愿意为碧落出一份力,愿意找到君家妖女杀了她,甚至让他肩负起穆家的大任,也不是不可以。可若让他违背良心去娶穆容清,他却是不愿的。   不知为何,在个人感情方面,他不想将就半分。   不用等三日了,他明日就可以去回复穆老太爷,他愿意只身前往九州陆,寻找君家妖女。   ……   次日一早,还不等穆容渊出门,穆容清就带着食盒找上门来。   面对穆容清的好意,穆容渊没有戒备,也没有拒绝,亦如往常的吃了穆容清送来的饭菜。   然而就是这样一顿看似普通的饭,让穆容渊对穆容清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恋。   当穆容渊拉着穆容清的手跪在穆老太爷面前请求成亲的时候,穆老太爷又惊又喜。   喜的是穆容渊终于听他的话了。   可惊得是,这穆容渊就不应该是容易顺从的人啊。   他忽然这样顺从,让穆老太爷心中打起了鼓。   “小九,你确定要和小七成亲?”穆老太爷不太确定的问道。   穆容渊坚定的点点头:“求祖父成全。”   跪在一旁的穆容清心中长吁一口气,不管穆容沉给的那个东西是什么,终归这效果还是不错的。她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就在穆容清以为穆老太爷会一口应下的时候,穆老太爷却话锋一转,开口道:“成亲的事,暂且不急,眼下那君家妖女的事情更为棘手。”   穆老太爷转身从身后匣子里取出一个桃花枝,此刻的桃花枝上面没有桃花,只有少数的骨朵。 第581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5)   穆老太爷将桃花枝递给穆容渊,开口道:“这个桃花枝,采自君家遗址,带上它去寻找君家的那个余孽,杀了她!”   穆容渊接过桃花枝,疑惑的问道:“它可以带我们找到她?”   穆老太爷点点头:“将桃花枝插在地上,它会倒向妖女所在的方向,将桃花枝放在妖女手上,桃花会争相绽放。事不宜迟,你们……”   “祖父!”穆容清有些沉不住气了。   穆老太爷看向穆容清,穆容清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开口道:“若是一年找不到也就罢了,可若是十年,百年,那我和小九……”   穆容渊和穆老太爷都明白,穆容清这是急着嫁人了。   穆老太爷微微垂眸盯着穆容清看了半晌,片刻后开口道:“天下大难于前,儿女私情于后,若是你们此番能顺利铲除妖女,即便是短时间没有子嗣,这穆家家主一位……”   穆老太爷没有把话说得十分清楚,但是二人都听明白了其中意思。   穆容渊对穆家家主一位并不觊觎,所以他开口问道:“祖父的意思是,只有杀了妖女,我和清清才能成亲是吗?”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穆容清。   穆老太爷眉头紧锁的点了点头,他觉得穆容渊太不对劲儿了。   穆容渊笑了笑拉着穆容清站起来,信心十足的开口道:“请祖父打开虚空之境的大门,我们明日便起程!”   ——   九州陆,东周京城,皇宫,冷宫。   年过不惑的昭武帝宇文璃已经登基十六个年头了。   这十六年中,他平内乱,御外地,杀异己,除封将。终于把整个东周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他有后宫三千佳丽,有膝下儿女成群,有座下文武百官,还有大周万千子民。   他似乎拥有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和坏东西。可他仍旧觉得不满足。   这种不满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哦……大概是十六年前,他的静王妃云卿浅,变成废妃,被他亲手打入冷宫的那一天?   又或者是九年前,云卿浅死在冷宫的那一天?   宇文璃不清楚,他总是想忘掉那个女人,忘掉那个从十四岁就陪伴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辅佐他六年,最终助他登基成皇的女人。   可偏偏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楚。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嗔一怒,她的美,她的娇,她的好,还有她的绕梁三日的香气。   这不,今日下朝之后,宇文璃又不自觉的来到了冷宫。   “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闻余香……”宇文璃喃喃的说着,心中滋味复杂难以言喻。   皇帝都喜欢自称为孤,过去宇文璃还不太理解这个孤是何意,如今他登顶高位,才明白,原来在坐上龙椅的那一瞬间,他便是真的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陛下,咱们回吧,太后娘娘那边若是知道陛下来了,又要不高兴了。”身边的小太监小梁子开口劝慰道。   宇文璃叹口气:“走吧,去慈安殿。”   当年因为出身不好,导致后宫人人可以踩上一脚的楚妃,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大周最尊贵的皇太后,那些打压过她,欺辱过她,鄙视过她的老对手们,此时此刻都已经化作一杯黄土了。   伴随着一声陛下驾到,皇太后放下了手上的花名册,这是今年进选秀女的名录。   “母后!”宇文璃恭敬的问安之后,坐在了太后对面。   太后笑了笑,把花名册推到宇文璃面前,开口道:“又到了三年大选的日子,哀家瞧着这几个不错,你看看有合心意的么。”   宇文璃没有看花名册而是开口道:“江南逍遥王蠢蠢欲动,江湖上的九霄阁也处处与朝廷作对,如今这种情势,朕……无心选秀。”   太后眉眼间闪过一抹不悦,可并没有和自己的儿子对着干,而是说起旁的。   “璃儿……你不是王爷了,你已经是皇帝了,后位空悬,膝下没有嫡子,这不是招人诟病么。后宫里那些你不喜欢,新来的你又不挑选,璃儿,你这是在跟哀家置气么?就因为哀家没看好冷宫,让那云卿浅自尽了?”   “不要说了!”提起云卿浅宇文璃显得异常愤怒。   “一个魅惑君王的贱婢,哀家还说不得她了?!”太后拍案而起。   宇文璃攥了攥拳头,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怒火,咬着牙说道:“她不是!是朕,对不起她,是朕,利用了她,是朕,委屈了她。斯人已逝,母后就留一点体面吧!”   宇文璃说完便转身离去,气得太后脸色发白。 第582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6)   “陛下,陛下您消消气儿,陛下您慢着点儿,哎呦……”小梁子疾步跟在宇文璃身旁,生怕宇文璃走这么快摔了或者扭了。   可宇文璃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看着那架势简直就像要离开皇宫一般。   曾经他趋之若鹜的东西,现如今却成了他最想摆脱的东西。   走出去,走出这座宫殿,走出这个皇宫,走出这个牢笼。   是不是只有走出去,一切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伊人尚在,红袖添香。   走出去!离开这里!放下一切,只要她!   宇文璃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逃离。   “陛下!陛下这都到宫门口了,您这是要去哪啊?”小梁子吓坏了,如果让皇帝穿着这么一身明黄的龙袍跑出宫去,他一个侍奉不周的罪名就妥妥的逃不了了。   “陛下,陛下……哎呦……陛下您要出宫,奴才去安排一下可好?陛下,您……”   小梁子的劝慰的话刚说道一半,宇文璃已经踏出了宫门,门口守着的侍卫都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却没人敢拦皇帝的路。   然而宇文璃走出宫门后并没有继续逃走,而是和一个正要进宫的人撞在了一起。   “哎呦!”那人没站稳,直接被宇文璃撞倒在地。   “大胆!”小梁子连忙站在了宇文璃面前呈保护姿态,宫门口的侍卫也纷纷冲出来将那摔倒的人围了起来。   宇文璃厌恶的瞟了一眼那个人,其貌不扬没有什么特点,脸上的痦子带着毛发看着就令人厌恶。   若单单只是这么一个人,是不会引起宇文璃注意的,可这人要进宫,而要带他进宫的人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丫鬟碧水,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   “陛……陛下……陛下恕罪,陛下恕罪!”碧水吓得都要抖成筛子了,那个被撞倒的人也连忙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恨不能钻进去一般。   宇文璃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身衣料虽然不错,可这颜色款式都浮夸的很,怎么看都不想官家子弟,太后娘娘是西陵进贡的舞姬,也不可能在东周有什么亲眷,那么这个男人是谁?太后为何要见他?   宇文璃微微凝眸道:“你是何人?”   “草……草……草民……”那跪在地上的男人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碧水见状连忙开口道:“回陛下话,他是畅听园的班主,太后娘娘闲来无事,想听戏,特意将班主召进宫商量一下戏码。”   那男人连忙应声:“对对对,草民是畅听园的班主,冒犯了陛下,草民有罪,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碧水紧张的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脸上露了怯让宇文璃看出端倪。   然而宇文璃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进去吧,别让母后等急了。”   碧水如临大赦,连忙带着那男人告罪后离开。   经过这么一撞,宇文璃也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了。   他不能离开,他失去了一切才得到的东西,怎么能放手呢,若是放手了,那么之前的牺牲,又算什么?   宇文璃苦笑一下重新回到皇宫,回到御书房之后,秘密召见了他手下得力的大将军,冯怀安,也就是冯骁。   “去太后宫里,调查一个人……”宇文璃给冯骁下达了一个隐秘的任务。   冯骁领旨离去……   ——   慈安殿。   碧水和那男人十分有默契的没有提及在宫门口遇到陛下的事情,若是这件事被太后知道了,只怕二人都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太后坐在上座上,一边小口抿着茶水,一边开口问道:“不是叫你没事儿不要进宫么,你这可倒好,不仅要进宫还选这青天白日,是为何?”   那男子连忙开口道:“回太后娘娘话,南头那边儿来了消息,说是那姑娘病的不轻,怕是要不成事儿了,想问问是救还是不救。”   太后眉头皱了皱,放下茶杯有些不悦的说道:“你是怎么办事的!哀家千叮咛万嘱咐,可以虐,不可以杀,怎么会让人病了?”   那男子苦哀哀的说道:“太后娘娘明察啊,那楼子迎来送往的那么多恩客,铁打的姑娘也是受不住的。唉……”   太后心思顿了顿,明白这件事也不能完全他,而且现在天下已经大定了,她的璃儿坐这个皇位已经做了十六年了,还有谁能与之一争?   无论是江南的逍遥王白邡,还是江湖上的君九霄,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云卿浅,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没错,那男子口中的姑娘,就是被太后送去江南的云卿浅,而这个男子,正是京城花街柳巷最负盛名的龟公头子,柺子六。 第583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7)   太后思忖了片刻后,开口道:“让她自生自灭吧,找人盯着,别被人救了。”   碧水一边给太后添茶,一边开口道:“太后娘娘放心,能救她的人都化作一捧黄土了,哪里还有人会救她。”   太后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便更加放心的开口道:“你去吧,以后不要再进宫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若是她死了,一把火烧了便是,哀家只需要听到一个尸骨无存的消息便好,明白了么?”   柺子六连连点头,带着赏赐美滋滋的离开了慈安殿。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自己转身后,太后娘娘脸上露出的杀意。   ……   冯骁奉命调查柺子六,青天白日的,在皇宫里自然不能动手,所以他一直等在宫门外。   他看到柺子六被一个小公公送出了宫门,看到柺子六美滋滋的朝着京城繁华的路段走去,他刚想跟上前,又看到刚刚送柺子六出来的那个小公公去而复返的跟了出来。   冯骁收敛脚步,暗暗跟在后面。   他本想着看这二人一前一后的是要去向哪里,可是他没想到,一个拐弯的功夫,那小太监就将匕首刺入了柺子六的背心处。   一刀毙命!   那小公公手脚十分利落,杀了人便飞身要走,冯骁连忙起身拦截。   那小公公脸生,冯骁不认得,可这小公公却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小公公把心一横,竟然是直接自尽了!   冯骁大惊失色,连忙闪身上前,然而却无济于事,他摸了摸那小公公的耳后,动脉已经没有了心跳的节奏。   “该死的!”冯骁忍不住啐了一口。   没想到两个人就这么在他眼前都死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   冯骁回到皇宫复命,宇文璃听完他的话之后顿时激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与太后从来没有过什么分歧,唯独一件事,一个人,让他和太后意见不同意,那个人就是云卿浅,是他的静王妃。   当年他觊觎云戎手上百万雄兵,便娶了云卿浅,夫妻行房的时候他发现云卿浅身上会有十分宜人的香气。   他无意中将这件事告知了当年的楚妃,没想到竟然获得一个更大的秘密,那就是云卿浅竟然是西陵圣女。   楚妃告诉他,圣女的命数和她第一个男人的命数是相关的,圣女越凄惨,那男人的命数越昌盛。   于是他便对云卿浅的所有遭遇置之不理,任由她的姐妹凌虐她,任由韩雨震玷污她,任由那些大臣觊觎她。   一直到他登上皇位之后,他又将她打入了冷宫,任由已经升为太后的楚妃,来作践她。   宇文璃一直都知道云卿浅在后宫过的什么日子,她被人欺凌,受尽虐待,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日都要挨打,日日遭受折磨,这些都是被太后一手操纵的。   宇文璃心有不忍,可他却不能阻止,他杀兄弑父夺来的皇位摇摇欲坠,整个大周风雨飘摇,他除了励精图治之外,也需要命数这种玄门的助力。   他一心想着等他坐稳了皇位,就还云卿浅自由。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想不开在冷宫自尽了。   “自尽了……”   宇文璃喃喃开口道:“冯骁,你说她,会自尽么?”   冯骁身子一抖,他知道宇文璃口中说的人是谁,那是这位皇帝永远放在心中,却永远不敢提及的女人。   冯骁想了想开口道:“云小姐心性坚韧,不……”   宇文璃拍案而起,声音激动的开口道:“没错!她不会自尽,当年她恶狠狠的看着朕,说要眼睁睁看着朕如何走向灭亡,那样一个满腹仇恨的女人,她怎么会自尽!仇恨,是她活下去的动力!找,快派人去找,一定是母后藏了她!快去!”   宇文璃显得十分高兴,这种高兴甚至远胜过他黄袍加身的时候。   冯骁看宇文璃这么激动,抿了抿嘴唇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宇文璃狐疑的看向冯骁。   冯骁开口道:“陛下,臣的话没说完,云小姐心性坚韧,不过再坚韧的女子,也受不住被玷污的打击……”   宇文璃疑惑:“你是说韩雨震?”   冯骁攥了攥手心,咬牙道:“陛下有所不知,云小姐在冷宫的七年,几乎夜夜不得闲……后宫所有侍卫都与她……”   哗啦!夸嚓!   宇文璃将手边的茶杯茶壶一应摔落在地。   他愤怒的走向冯骁,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揪起来,怒声道:“你!说!什么?!!”宇文璃几乎是咬牙切齿。   冯骁一脸愁容的开口道:“陛下……这件事都是太后的旨意……” 第584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8)   按照冯骁的说法,当年宇文璃刚刚坐上皇位的时候,并不顺利,南滇合作之后纯纯欲动要瓜分临南城。   关东没有了云戎镇守,北胡也蠢蠢欲动。   太后娘娘在前朝帮不上忙,便把注意打在了云卿浅身上,凌虐殴打也觉得不够惨,所以便有了后面,令人发指的行径。   宇文璃听完之后整个人仿佛脱了力一般,摔坐在椅子上,冯骁见状连忙重新跪下:“陛下,太后娘娘也是一番苦心,您……您就忘了云小姐吧!经历这种事,云小姐自尽也是解脱。”   宇文璃眼神呆滞的摇头,忘了,谈何容易,自从他将云卿浅打入冷宫之后,他便试图去忘了她,可这么多年了,他根本没有一日忘了她。   他根本……忘不了她。   宇文璃咬了咬牙,用手撑着椅子扶手重新站了起来,怒声道:“她不会自尽,她等着看朕去死,朕将她害的那么惨,她怎么会自尽,看不到朕死的一天,她都合不上眼!冯骁,去查,今日那个人一定有问题,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把她给朕找回来!去!”   冯骁重重叹口气,领命而去。   ——   就在宇文璃命冯骁寻找云卿浅下落的时候,穆容渊也带着穆容清来到了九州陆的东周和南滇的交汇处。   “这九州陆比碧落大了这么多,人海茫茫我们要去哪找呢?”穆容清有些欣喜的看着陌生的疆域。   穆容渊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心中再次怀念起穆容壑来。   “先去临南城吧!”穆容渊拿出一个面具,遮住了自己脸。   他在这里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能节外生枝。   穆容渊带着穆容清进入临南城境内之后,寻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当天夜里穆容渊将桃花枝插在地上,桃花枝倒向了东北方。   “这是要去哪呢?”穆容清疑惑的问道。   穆容渊抬头看了看那个方向,开口道:“应该是江南。”   “江南?”   穆容渊点点头:“沿着这个方向一路北上,应该到江南,江南富庶,百姓繁多,看来需要找上许久了。”   穆容清伸手抱住穆容渊的手臂,娇笑道:“无妨,只要和小九在一起,去哪都是开心的。”   穆容渊笑了笑,伸出手宠溺的揉了揉穆容清的头发。   ……   二人没有在临南城停留太久,休息了一日之后便起程赶往江南。   既到江南,便少不了到杭城。   “九州陆真是繁华,哪怕灵域城最繁华的街道也比不过这里。”穆容清看着行人如织的杭城大街,忍不住感叹。   穆容渊笑道:“杭城是鱼米之乡,自然繁华,不过较之京城,还逊色一筹,等我们办完正事,我带你去京城一趟。”   穆容清喜出望外:“好啊好啊。”   穆容渊看看手上的桃花枝,开口道:“走吧,我们四处看看。”   穆容渊带着穆容清在杭城里走着,渐渐发现杭城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虽然街上仍旧很热闹,可每个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戒备。   按理说这样的江南主城经常有外乡人流动,本地人不应该对外乡人如此戒备才对,杭城发生了什么?   “小九,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呢,他们似乎都在盯着我们。”穆容清皱眉道。   穆容渊微微点头,以他和穆容清的实力,这里的人完全不是对手,所以他并不担心安全问题,他只是奇怪这里到底怎么了,而这里发生的事,会不会影响他们找人。   “看来我们不能大摇大摆的逛街了,我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穆容渊将穆容清拉入一个暗巷之后便闪身离去,大约半个时辰,穆容渊得到了消息。   “逍遥王白邡,对杭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穆容渊开口道。   穆容清疑惑:“白邡?你是说白家主?”   穆容渊点点头:“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们不能去找他。”   “他为何要封锁杭城?”   穆容渊冷笑一下开口道:“白邡要反了!”   穆容清大致也了解九州陆的官僚制度,有些感兴趣的笑道:“他要自己当皇帝啊。”   穆容渊耸耸肩:“随他们争吧,这件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你随我去一个地方,然后我们离开杭城。”   穆容清疑惑:“去哪?”   穆容渊微微叹口气道:“去沈家墓园。”   ……   穆容渊带着穆容清来到沈家祖坟,这里荒草丛生,有些墓碑已经被风化的残破不堪。   穆容渊叹口气,开始动手拔草,整理墓园。   站在一旁的穆容清有些不解:“小九,这些是何人?” 第585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9)   穆容渊手上动作没停,一边清理杂草一边开口道:“这是江南沈家的祖坟,江南沈家曾经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商贾,也是积德行善之家。”   穆容清有些不解:“既然家大业大,又是行善之家,为何墓园萧条?后人怎得都不来拜祭?”   穆容渊心情有些复杂的开口道:“沈家没有后人了。”   “没有后人了?”穆容清疑惑。   穆容渊点点头:“沈家出了一个孽障叫云卿浅,是忠勇侯云戎的嫡女,也是沈老夫人的外孙女,贪慕权贵,自荐枕席,将整个沈家牵连到灭门的惨状。这些沈家先祖尚有埋骨之地,那些被宇文璃活埋的沈家人,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穆容清听完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竟然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她踩着亲人的鲜血登上高位,又能快活几时?”   穆容渊嗤笑一声:“她确实没有快活多久,也没有登上高位。她早就死了,九年前就死了,当今陛下宇文璃是个惯会用完就丢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知道他所有黑历史的女人活着。”   “哼!死的好,若是没死,我才要去给她插上两刀!”   穆容渊笑了笑,整理好墓园之后,烧了一些元宝纸钱。   那些纸钱飞散在墓园的周围,显得萧条又悚然。   “其实……我也欠他们的……”   穆容渊一边烧纸,一边叹气道:“当年我大哥,也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定远侯穆容壑,他曾经书信于我,让我救云戎,可我却选择了袖手旁观,一来当时大哥行踪不明,我心中烦乱,而来那皇宫中已经传出宇文璃要立云卿浅为后的消息,我想着,她都快当皇后了,哪还需要我去救。所以……”   穆容渊又重重叹口气:“若是我当年救了云戎,或许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云将军是个正直不阿,且颇有谋略的将帅之才!”   穆容清见穆容渊脸上悲戚,开口安抚道:“小九,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叫做云卿浅的女子不知廉耻!是她害死了所有人。”   穆容渊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开口道:“她确实有错,可罪魁祸首,应该是宇文璃。”   穆容清听到穆容渊提起“宇文璃”三个字的时候露出了杀意。   穆容清连忙开口道:“小九,这里的人和事,都与你无关了,你万不可在这动手杀人,这是破坏规矩的!”   穆容渊将手上最后一叠黄纸放到火堆里,然后站起身,开口道:“清清放心,我有分寸,逍遥王要反了,宇文璃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一个城府这么深,隐忍这么多年的人,他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盘算已久。”   穆容清倒是不看好逍遥王,她开口道:“白邡在这个地方的年纪,少说也有六十多了,一个年仅古稀的老人,有什么能耐?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他的独子白丹青多年前就死了,他膝下无子,就算坐上皇位,又有谁能传承下去呢?”   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他那么狡猾的人,必然留有后手,我们走吧,若是找不到妖女,让她把朱厌放出来了,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穆容清点点头,习惯性的挽住穆容渊的手臂。   穆容渊微微皱眉,心中忍不住排斥这样的亲密举动,他有想要抽回手的冲动。   然而当他一低头看到穆容清的眼睛,心中那种排斥感瞬间消失,反而觉得他们这样亲密,才是对的!   穆容渊心中生出一抹疑惑,因为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种疑惑被他暂时压下了,无论如何找到妖女才首当其冲的重要!   ——   穆容渊带着穆容清离开杭城并没有费多大波折,毕竟他们二人都是风元素的修炼者,轻功方面在整个九州陆是无人能及的。   可风过留声,雁过留痕,二人还是没能逃脱白邡的眼睛。   白邡并不知道是谁偷偷离开了杭城,可无论是谁,都会将杭城的消息带出去,这是他不允许的。   “不能再拖了,必须赶紧找到云卿浅杀了她!”白邡看向坐在下首位的百里挑一,这也是他的儿子,只是……这是一个私生子,一个他不愿承认的存在。   可子画已经死了,他必须有个继承人,而这个人,只能是百里挑一了。   百里挑一恭敬的开口道:“回父王话,儿子扶乩所见,那云卿浅命数将近,最多还有一年阳寿,我们为何不再等等?”   白邡摇头道:“有人偷偷潜入了杭城,来人武功颇高,可以不动声色的离开,我怀疑是皇帝的麒麟影卫。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年的时间,变数太多。你可能找到云卿浅的位置?”   百里挑一有些为难的说道:“只能推算出她大概在江南一带,无法确认具体在哪。”   白邡抿了抿嘴唇,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道:“把云卿浅是西陵圣女的消息放给九霄阁,让君九霄去找,他一定能找到!”   百里挑一有些担忧:“可那君九霄和云卿浅是表兄妹,他会下杀手么?”   白邡冷笑道:“君九霄就是宇文珀,他当年诈死为的可不是闯荡江湖,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杀了云卿浅,宇文璃的气数就尽了!去吧!”   百里挑一还想多说几句,可见白邡已经闭上了双眼一副不欲与他多谈的样子,只好先行离去。   ——   东周京城,皇宫,御书房。   宇文璃拿到了一叠信函,这些信函就是冯骁的调查结果,是江南那边与那柺子六的来往信件。   冯骁有些紧张的跪在地上回禀自己的调查结果。   “死的那个人叫做柺子六,是京城繁花翠柳街的龟公头子,九年前,太后娘娘安排云小姐诈死,然后将云小姐交给了柺子六。云小姐在京城下等青楼里呆了五年,然后几经周转被送到了江南一带。他们来往信件内容都写的十分隐晦,微臣无法从中确定云小姐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能看出来……”   冯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只能推断出,云小姐……并没有死!”   唰啦一声,宇文璃将整个桌案上所有东西全都挥落在地,整个愤怒的全身发抖。   不,这不是他,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不是他做的!   他虽然利用了她,虽然夺了她父亲的兵权,也夺了江南沈家的财富。可是对于云卿浅,他从未想这般凌辱折磨她啊!   宇文璃拍案而起,全身都散发着压制不住的戾气,他愤愤不平的朝着御书房外走出去,他去慈安殿问个究竟!   “陛下!”冯骁连忙拦在了宇文璃的面前。   砰!   宇文璃一脚踹过去,怒斥道:“滚开!”   冯骁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却没有离开,只开口道:“陛下,您要去做什么呢?问太后娘娘为何如此做么?太后娘娘为何如此,您不知道吗?她都是为了陛下您好啊!”   宇文璃几乎要咬碎了自己一口银牙,可是他却无法否认冯骁的说词,从一开始将云卿浅打入冷宫,不就是因为他相信了那个命数所说的么?   与其说太后是凌辱云卿浅的刽子手,倒不如说他自己才是元凶!   “啊——啊——”宇文璃一边捶打着桌案,一边控制不住的嘶吼起来,仿佛一个被重伤的猛兽一般。   冯骁知道现在开口安慰什么都是徒劳,只说道:“陛下,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云小姐,若是被太后娘娘发现端倪,云小姐可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宇文璃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片刻后终于冷静了几分,开口道:“没错,去找,去江南,发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不要去管白邡和君九霄了,去找云卿浅,一定要将她给朕找回来,快去!快去!”   冯骁忙不迭的离开了御书房,去寻找云卿浅的下落。   而宇文璃则是全身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看着偌大的皇宫,看着高高在上的龙椅,看着那些信笺上字字泣血的内容,宇文璃第一次想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   杨洲城。   相比较杭城的戒备森严,杨洲城就显得正常许多。   十里杨洲路仍旧繁花绿柳好不热闹。   穆容清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街道,开口问道:“小九,你说那妖女会在这里?沦为妓子?”   穆容渊点点头:“桃花枝最后指向就是这里了,只可惜桃花枝只给方向,不能准确告诉我们是哪个人,我们总不能让这里的姑娘,每个人都摸一下桃花枝。”   穆容清叹口气道:“那君家妖女真是诡计多端,她身上的香气本来可以成为一条线索,可是她藏身在这种地方,你闻闻,空气里都是胭脂味儿,让我们如何去找。”   穆容渊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穆容渊顿时愣住了!   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还活着?   穆容渊开口道:“你在这个茶楼等我,我去去就回!”穆容渊说完就飞身朝着前面的人追过去。   穆容清有些不悦,可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来到茶楼思考着穆容沉给她开出的那个条件。   ……   穆容渊一路跟着前面那个熟悉的背影,一直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民宅。   穆容渊闪身躲在暗处,看到院子里站了四五个黑衣人,似乎正在等那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进入院子之后,院子里的黑衣人恭敬的行礼,齐声道:“阁主!”   阁主?穆容渊疑惑了,他试图看清那人的容貌,却发现他带了面具,让他无从分辨。   “阁主,这是我们收到的消息。”黑衣人将一封信递给了那男人。   被称为阁主男人结果信笺之后,快速阅览一番,然后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去找!”   “是!”手下黑衣人四散离开。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那男人还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那些黑衣人走远。   当听不到脚步声之后黑衣人才开口道:“能跟我到这里,阁下武功不俗,不知何方神圣。”   穆容渊被发现了!   穆容渊是故意被发现的,因为他需要证实一下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穆容渊飞身而下,落在了那男人面前,没有废话,单刀直入的问道:“元珩!是不是你?”   原来这熟悉的背影就是九霄阁的阁主君九霄,也是诈死多年的二皇子宇文珀,字元珩。   君九霄明显愣了一下,听这个声音,下意识的反问道:“子衿?!”这怎么可能!   听君九霄这样称呼他,穆容渊的三分怀疑,已经化作十分肯定了。 第586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0)   穆容渊拿下面具,露出那张年轻的容貌。这个容貌和他在九州陆被暗杀时候的容貌,并不相同。要年轻许多。   君九霄太惊讶了,他也拿下脸上的面具,年过不惑的君九霄,显得成熟许多。   “你没死?!”   “你没死?!”   二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惊讶而疑惑的质问。   “元珩,你到底是谁?”穆容渊开口问道。   而君九霄并没有回答,而是戒备的看着穆容渊,开口反问道:“你是子衿么?你为何会变的这么……这么年轻?”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他刚刚发现宇文珀没死太过于激动了,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容貌有所变化。   穆容渊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   君九霄摆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穆容渊到房间里详谈。   ……   二人彼此交换了能说的信息之后,都对对方的经历十分惊讶。   君九霄不知道原来除了九州陆,竟然还有另外一片世界。   而穆容渊也不知道原来宇文珀的身世如此坎坷离奇,现在想想昭文帝临死之前一直念叨着宇文珀的名字,似乎心怀愧疚,或许……   或许昭文帝早就知道了宇文珀的真实身份也说不定。   “人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何用。”君九霄眼中有着复杂到令人难受的情感。   有些仇恨,注定是报不了了。   “白邡要造反,你是如何打算的?”穆容渊问道。   君九霄开口道:“一直以来,我最想做的,并不是得到东周的江山,而是找到西陵圣女,带她回西陵皇陵,借尸还魂,救活我的母亲。”   穆容渊忍不住皱眉道:“你是说,得圣女者得天下那个西陵圣女?”   君九霄点点头,然后嗤笑道:“不然你以为凭借宇文璃无才无德的样子,是如何能稳坐龙椅的,还不是因为他先得到了圣女。”   穆容渊微微思忖片刻,开口道:“如此说来,白邡要造反,那他必定是想先杀圣女。”   君九霄开口道:“在这一点上,我与他并不矛盾,我也只是想要圣女的尸体罢了。”   穆容渊在心中暗道,在这一点上,自己也与他们二人不矛盾,因为西陵圣女就是君家妖女。   “那西陵圣女姓甚名谁?容貌如何?”穆容渊开口问道。   君九霄刚要开口回话,外面就传来了九霄阁的暗号声。   君九霄眼睛一亮,开口道:“子衿,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若是被旁人看到你还活着,你这付模样,只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东周不太平了,这蹚浑水,你不要粘!你要杀的人,我来帮你杀!就算我杀不了,白邡也不会放过她。”   君九霄说完便带上面具离开了房间,而穆容渊则在片刻之后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因为他知道君九霄一定是找到圣女的下落了。   事关朱厌,就算是君九霄也想杀那君家妖女,穆容渊也无法放心假手于人。   这件事他必须亲手做!   ……   穆容渊跟着君九霄一路来到十里杨洲路的后巷里,听到了九霄阁手下与君九霄的对话。   “阁主,据属下查证,那圣女应该是几经转手被卖到了醉仙楼,可是醉仙楼是这一代最大的青楼,下面还有很多个下等窑馆儿,手下姑娘繁多,属下等还没能找到。”   君九霄点点头,开口道:“无妨,你们先退下。本座自己来找。”他手上有拘魂铃,接近云卿浅就会发亮。   穆容渊跟着君九霄一路来到了醉仙楼的后院,他清楚的看到君九霄手上的拘魂铃亮起了明亮的光线,很明显,他们要找到人就在这个花楼里,不再那些分店或者下等窑馆儿中。   君九霄刚要飞身进入醉仙楼,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主,你不能杀她!”   穆容渊闻声望去,发现是一个身穿斗篷,带着兜帽的妇人,她称呼君九霄是少主,那么她是什么人?是九霄阁的人还是西陵人?   君九霄皱眉道:“危祭祀,你最好不要挡我的路。”   姓危?穆容渊瞬间就知道是谁了,之前在四国朝拜的时候,他见过此人,这是西陵大祭司危月燕。   看来危月燕早就知道君九霄的目的了。   危月燕开口劝说道:“少主,她是你亲表妹,即便你心中有恨,那恨的也应该是她的母亲,而不是她,如今她已经尝遍人间疾苦了,你也应该放下心中执念,随我回西陵了。”   “不!我要救娘亲复活!”君九霄显得有些执拗。   危月燕摇头道:“假的……都是假的……”   …… 第587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1)   君九霄和危月燕争执了许久,穆容渊听出他们谈话内容,大致就是说那借尸还魂的法子是假的,是不奏效的,君九霄执着多年的事情变成一纸空话,让他备受打击。   最后在危月燕百般恳求和阻挠之下,君九霄总算同意不杀西陵圣女,但是他要在杨洲城等,等白邡杀了她之后,带走她的尸体。   那借尸还魂的法子是真是假,他要亲自试过才肯死心!   ——   看到君九霄和危月燕离开的背影,穆容渊有些遗憾的皱了皱眉,若是危月燕再晚来一会儿,君九霄就能带他找到西陵圣女了。如今却只能自己找了。   穆容渊看了看醉仙楼,脚尖一点飞掠而入。   此刻华灯初上,醉仙楼陆陆续续迎来的客人,虽然还不到最热闹的时辰,却也人来人往。   足足五层高的醉仙楼,里面有上百个姑娘,穆容渊除了知道那西陵圣女会有桃花香气之外,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他才有些后悔,早知道更君九霄多打探一些关于西陵圣女的容貌年纪姓名就好了。   找了一大圈,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胭脂味儿,让穆容渊有些不厌其烦的离开了醉仙楼,回到了穆容清所在的茶楼。   穆容清从午时一直等到天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到穆容渊回来,连忙犹如乳燕投怀一般扑进穆容渊的怀抱中。   穆容渊感觉一阵厌烦,连忙伸手将她推开一点,然而穆容清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之后,穆容渊又瞬间感觉有些心疼穆容清的久等,不由自主的将人揽了回来。   “对不起清清,让你久等了。”穆容渊柔声道。   穆容清本来被穆容渊拒绝的动作闹的有些不开心,可是听到他这般温柔的说话,立刻心情愉悦的开口道:“小九,我好想你,你去哪了。”   穆容渊发现自己看不到穆容清眼睛的时候,忽然心头那种排斥的感觉又来了,他强忍着别扭,不着痕迹的将穆容清温柔的拉开一点,开口道:“我找到君家妖女的位置了。”   这句话很好的吸引了穆容清的注意力,穆容清连忙开口问道:“她在哪?”   穆容渊回道:“醉仙楼,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姑娘。”   穆容清连忙说道:“这容易,只要她行房,就会香气浓郁,我们去蹲守,总能找到她。”   穆容渊有些疑惑:“祖父只说过她身有香气,并没有说过她行房的时候香气浓郁,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容清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开口解释到:“我……我是在古籍中看到的,君家妖女以香气惑人。”   穆容渊微微点了点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哎呀,走吧小九,我们现在就去找,一定能找到的!”穆容清显得有几分急不可待。   ……   二人重返醉仙楼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了,这个时候留宿的恩客早已经和自己的相好滚到床榻上了。   这倒是也方便了他们寻人。   二人隐匿身形,一层一层,一间一间,凡是今夜接客的姑娘,都去查看过了,并没有闻到什么香气,反而闻到很多令人作呕的气息。   穆容渊还好,面对如此情景都能浑然不动情,可穆容清却有些难受了。   但是见穆容渊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样子,穆容清也不好将自己内心的渴望表达出来,只好暗暗隐忍。   只是一夜到天亮,二人都没有收获。   “昨天接客的姑娘不足三成,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今晚再来。”穆容渊开口道。   穆容清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   一连三个晚上,穆容渊和穆容清都在醉仙楼里度过,然而却毫无收获,那种传说中的桃花香气根本没有出现过。   而这醉仙楼的姑娘,似乎各个都接过客了,就连那人称仙姑的鸨母都已经和相好的恩爱过了。   “小九会不会搞错了,人不在这个楼里?”穆容清问道。   穆容渊微微摇头,人会搞错,但是东西不会,那个拘魂铃亮的那么明显,说明人就在这楼里,绝不会有错。   穆容渊微微思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开口道:“或许她在这醉仙楼里,但她不是接客的姑娘,也许是婢女,或者是厨房的洒扫。”   穆容清忍不住蹙眉:“这就难办了,如果是婢女或者粗使丫头,那她们有可能还是清白之身,就没办法用行房的方法来判断孰是孰非了。”   穆容渊轻笑了一声:“傻清清,我们还有桃花枝啊,粗使的丫头能有多少人,找到她们让她们每人都……”   穆容渊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脸上也瞬间浮现一抹凝重的神色。 第588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2)   怎么了?   穆容清茫然的看着穆容渊,片刻后听到穆容渊开口道:“你闻到了么?”   穆容清顺着穆容渊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一股清润悠远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种香气非常淡,却又非常有压迫性,它透过层层胭脂的香味儿,直接窜入了他们的鼻腔中。   “就是这种桃花香对不对!”穆容清惊喜的问道。   穆容渊也很高兴,点点头,开口道,走!我们去看看!   ……   穆容渊带着穆容清,顺着香气一路来到了醉仙楼的后院,还不等靠近,就闻到那香气愈发的浓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男人的污言秽语传入耳中。   “他娘的像个死鱼一样。老子都不嫌弃你,你还不乐意上了?”   “就是,他娘的没劲!老子要是有钱,就进去找小桃红!那小动静儿叫的,啧啧!”   “得了得了,不要钱给你们用,凑合凑合就行了。走吧,上工了!”   穆容渊带着穆容清站在暗处,清楚的看到一群男人餍足的离开,只留下眼神呆滞的女子。   女子衣衫褴褛,眼神空洞,骨瘦如柴,身上伤痕累累。可她就像完全麻木了一样,不反抗,不哭泣,甚至被侵犯的时候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若不是胸前伴随着呼吸的起伏,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一个活人。   那几个护院离开许久之后,地上瘫软的女子才随意的穿上单薄破旧的衣裤,寻到后院的一个铁笼子,乖顺的钻了进去,然后在里面蜷缩着,抱膝而坐。   仿佛那个用来关畜生的笼子才能更加给她安全感。   穆容渊微微蹙眉,难怪他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女人,谁能想到君家的妖女,西陵的圣女,宇文璃用过的女人,竟然会在青楼的狗笼子里苟延残喘?   穆容渊只知道那笼子里女人的身份,却不知道她就是忠勇侯府的云卿浅。   当年在御书房门外,穆容渊看到云卿浅也只是匆匆一瞥,他厌恶这个贪慕权贵的女人,只冷冷骂了她一句祸国妖女。连她的样貌也没记住。   如今时隔多年,云卿浅又受了百般折磨,穆容渊便更加认不出来她了。   ……   确定院子里没有旁人之后,穆容渊拉着穆容清从暗处走出来,来到了铁笼面前。   铁笼里面的云卿浅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二人一般,只静静的抱着膝盖发呆,小小的缩在那,若不是穆容渊特意来寻她,几乎看不到那黑漆漆的笼子里会有一个人。   “是她吧?”穆容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女人怎么会过的如此凄惨,说是猪狗不如都不为过。   穆容清点点头道:“应该就是她,刚刚那些人跟她做那种事的时候,这院子里全是香气,到现在还没散呢。应该没错了。”   穆容清说完之后便脸红的低下头,毕竟目睹了那么一场情事,还是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实在有些难为情。   穆容渊本没有理会穆容清,可穆容清却在脸红之后忽然抬头看向穆容渊,那样子似乎在极力表现自己不谙世事,害羞胆怯,希望在穆容渊这里寻求一些安抚一般。   四目相对,穆容渊莫名的就觉得应该安慰一下穆容清,他伸出手摸了摸穆容清的脸颊,柔声道:“害羞什么,迟早要做的事。”   穆容清笑了,她喜欢穆容渊这样温柔的对她。   穆容清拿出桃花枝,故作善良的说道:“未免伤及无辜,还是去试试吧。”   穆容清刚要往前走,就被穆容渊拉住了手腕。穆容渊从她手上拿走桃花枝,柔声道:“太脏了,我来。”   穆容渊拿着桃花枝靠近铁笼,里面的云卿浅仍旧没有任何举动。   穆容渊大手一挥,一道风力将云卿浅从铁笼里卷了出来,让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云卿浅疼的本能蹙眉,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样丝毫不反抗的云卿浅,让穆容渊心中生出一抹不忍,她如今这个样子已经生不如死了,自己真的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么?   她那满脸死寂的样子,若不是还睁着眼睛,还有呼吸,穆容渊都快以为这是一个死人了。   可是一想到她不死,就会带来天下浩劫,穆容渊只好叹口气,缓缓走上前,将桃花枝拿近云卿浅。   然而还不等放在她手上,穆容渊就看到她漂亮异常的脸,岁月似乎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即便是她如此消瘦孱弱,可这张脸依然美的令人窒息。 第589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3)   这一瞬间,穆容渊有些发愣,感觉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   看穆容渊发愣,穆容清有些不悦的拉了拉穆容渊的袖子,开口道:“小九……”   穆容渊回过神来,点点头,将桃花枝塞进云卿浅的手里,云卿浅没有拿,任由那花枝落在她手上,又掉落在地面上。   然而简单的触碰,也足以给出了答案。   落地的桃花枝上,骨朵开始朵朵盛开,很快便繁花似锦了。   穆容渊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穆容清也安心的点点头。   随后穆容渊举起右手,那是一个攻击的手势,他准备结束了这个君家妖女的性命,完成他此行的任务,守护碧落和九州。   “慢着小九!”穆容清在穆容渊射出风刃之前,抱住了穆容渊的手臂。   穆容渊微微疑惑的看向穆容清,开口道:“怎么?清清害怕?那你先出去,我来杀。”   穆容清听到穆容渊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我哪里会怕死人,我只是觉得,她这样死了怪可惜的!”   穆容渊微微沉默片刻,他也不想杀人,可是……   “碧落的劫,杀了有什么可惜的,我们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穆容渊攥了攥拳头,似乎在用这句话来证明自己做的没错。   穆容清笑道:“可是她很香哎,留下来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你要带她回碧落?”穆容渊疑惑。   穆容清摇摇头,开口道:“自然不是,她一定要死的,不然我们就白来的,我只是想……”   穆容清把穆容渊拉的远一点,低声继续说道:“我想要她一缕香魂,待我炼化入自己的碧落印之后,我就也会有香气啦。”   听穆容清这样说,穆容渊显得十分犹豫:“若是魂魄不全,她就不能入轮回,似乎有些惩罚过重了……”   毕竟成为妖女,也非她所愿,都说人死债黄,这人都死了,还要永远做孤魂野鬼,未免太惨了些。   穆容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头看向穆容渊,与他四目相对。   她必须要到这一魂一魄,这是穆容沉向她开出的条件。若是她不能带魂魄回去,穆容沉就会解开她给穆容渊下的情蛊,到时候知道真相的穆容渊,如何还会再理会她?   穆容清强装镇定的叹口气道:“唉,也是,那就算了吧!”   口中说着算了,可她的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穆容渊的双眼。   看到穆容清这样的眼神,穆容渊再次控制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而宠溺。   穆容渊也不明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总之看到她的眼睛,就觉得应该爱她,宠她,呵护她。   “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穆容渊开口道。   “真的?”穆容清仰着小脸,满脸甜蜜和喜悦。   穆容渊点点头:“当然”   穆容清娇娇糯糯的说着:“可是,魂魄似乎不太好取,我们怎么能拿到呢?”   穆容渊勾唇一笑,开口道:“那有何难,夺人魂魄是伤天害理,可她若愿意送,我们便没有不要的道理了。”   “送?如何让她送?”穆容清不解。   “需要一些时日罢了”穆容渊的语气轻松而笃定。   ……   那夜之后,穆容渊和穆容清并没有杀云卿浅,而是选择了在暗处观察云卿浅,甚至还替云卿浅挡走了几波白邡的人马。   穆容清一直不知道穆容渊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云卿浅,直到她看到穆容渊将自己打扮成乞丐的模样,才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混入醉仙楼当长工,与她结识么?”   穆容渊摇了摇头,开口道:“若非刻骨深爱,哪得魂魄相赠,我要让她爱上我。”   穆容清忍不住笑了笑:“小九,那你也不应该打扮成这付模样啊,你自己的这张脸,才最诱人。”   穆容渊摇头道:“她受了太多的伤害,已经不会信任别人了,除非与她共患难。”说到这里,穆容渊心中又有些不忍了。   可他也在这几天的观察中得知了云卿浅已经身患顽疾,最多还能活一年。既然如此,他要不要动手杀她,似乎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这一年,若是可以……他想保护她,无关于任何情感,只是对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的怜悯罢了。   穆容清看到穆容渊眼中的不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一步,与穆容渊对视,开口道:“小九,让她爱上你可以,你可不要爱上她啊。”   看到穆容清的双眼,穆容渊觉得自己的意识又有些不对劲儿了…… 第590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4)   穆容渊开口道:“怎么会,我心里只有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穆容清便扑倒穆容渊的怀抱中,而穆容渊在离开了穆容清的视线之后,感觉刚刚那句话并不是他想说的。   不对劲儿!真的不对劲儿。   自己的行为和思想产生了背道而驰的感觉,这令穆容渊有些不安。   穆容渊闭上眼睛,感受怀中的穆容清,他可以在黑暗中清楚的告诉自己,他不喜欢穆容清的亲近。   穆容渊攥了攥拳头,暂且压下心中疑惑。是有轻重缓急,他要先处理好君家的这个妖女。   ……   穆容渊已经计划好要如何得到魂魄,眼下只欠缺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在三日后,便送到了他面前。   穆容渊隐藏在暗处,看到醉仙楼的护院毒打云卿浅,因为云卿浅得了脏病,并且将病传染给了他们。   他们商议一下,决定将人扔出去。   穆容渊见状来到醉仙楼外面,将那乞丐阿丑打晕交给了穆容清,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很快,醉仙楼的护院就把云卿浅拎了出来扔到了街上,开始恣意凌辱。   云卿浅在极度恐惧中,跪着向周围围观的人求救:“救我,救救我……救救……”   她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犹如烟熏过一般干涩,撕裂一般难听。   而除了救我两个字,她也说不出半分其他的。   可这条街上的人,见惯了被废弃的姑娘,除了看热闹,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不仅如此,云卿浅身上的脏病也让他们避之不及。   一个个不是躲开,就是一脚将云卿浅踹开,没有任何人动容。   穆容渊的手心渐渐攥紧,他可以救她,甚至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可是离开之后呢?   她始终都是要死的……   穆容渊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想要救人的冲动。   “救我,救我救我!”云卿浅跪在地上,锲而不舍的爬向每一个人去求救,可仍旧没有任何收获。   眼看着那些护院就要再次开始凌辱她了,穆容渊忍不住用一道风力将到处扑人的云卿浅,席卷到自己面前。   云卿浅扑到他,犹如拉住一颗救命稻草,任由周围的人如何冷言嘲讽,云卿浅都充耳不闻的躲在了他身后。   穆容渊不着痕迹的往外坐了坐,用身体和墙面,给云卿浅营造出一个可以躲避的空间。   “呦呵,你们看,阿丑啊!”   “哎呀呀,阿丑要英雄救美么?”   “嘿!还别说,一个全身脓包,一个得了脏病,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对啊,我说要不就成全他们吧,哈哈哈!”   ……   穆容渊对众人的嘲讽笑骂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感受着躲在他身后的女人。   她一直在瑟缩,一直在颤抖,干瘦的身体隔着两层布料贴在他的后背上,硌得他生疼。她真是太瘦了……   护院走到穆容渊面前,连威胁带恐吓,可穆容渊仍旧不为所动,他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不能反抗。但这护院若是对他动手,他也有办法让他变成死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护院运气好,就在他要动手之前,这醉仙楼的老板娘出来了。   老板娘刘仙姑呵斥了那几个护院,却也没有维护云卿浅的意思,只是彻底将她逐出了醉仙楼,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对于穆容渊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穆容渊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有人在暗处盯着云卿浅,他心中明白,看来这个刘仙姑虽然把人扔出来的,但是却不能让人脱离了掌控。   穆容渊微微思忖一下,心中想着,也罢,他也没有想带走她,他也只是在欺骗她……   人群都散去之后,穆容渊倒了一碗水给云卿浅,她看起来状态太不好了,嘴唇干裂的仿佛几年没有喝水了一般。   可是云卿浅并没有接,她瑟缩在墙角,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不接水,也不出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模样恨不能钻到地缝中。   穆容渊叹口气,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要循序渐进。   穆容渊把水放在她身边,然后躺在她外面假寐。   云卿浅一直没有动,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穆容渊将呼吸放的十分平稳之后,云卿浅才瑟缩的拿起那个碗,将碗中的水小口小口的喝了进去。   穆容渊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女人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饮食的礼节。应该是个大家闺秀。   云卿浅在不知不觉中靠着墙壁昏睡过去了。听到她的呼吸声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穆容渊才假装刚刚苏醒。 第591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5)   看到那个空碗,穆容渊笑了笑,这是拉近关系的第一步。现在他需要去弄点吃的,给这个女人。   只是穆容渊没想到,云卿浅竟然如此浅眠,他动作这么轻,还是惊动了她。   看到拉着自己裤脚的手,穆容渊心中有一抹不忍。这只手皮包骨,上面满是伤痕,有几个指甲都被拔掉了,这个女人是不是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悲惨和磨难?   她真的是妖女么?   云卿浅似乎能感受到穆容渊在看她的手,她紧张的连忙收回了手,又瑟缩的躲在了墙角。生怕自己有一点点做的不对,让穆容渊厌恶。   穆容渊皱眉想了想,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也确实难以让人放心,便弯腰去拉她的手臂。   云卿浅很乖顺,亦或是说她早就习惯了乖顺,丝毫不反抗的被穆容渊带着走。   穆容渊就这样带着她走到了平日里阿丑乞讨的地方,云卿浅寻了墙根坐下,依旧缩成小小的一团。   穆容渊不知道云卿浅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可他却不能给她一顿大餐,思前想后他佯装乞讨,然后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大馒头回来。   穆容渊将馒头递给云卿浅,云卿浅不为所动,他回想了一下昨天云卿浅喝水的样子,心中明白,她还是没有对他卸下心防,她一直在害怕。   穆容渊没有强迫她,而是带着她回到他自己的那个窝棚,然后把馒头放在碗里摆在她身边。   果不其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云卿浅已经将馒头吃下了。   穆容渊勾唇笑了笑,短短两日相处,他竟然觉得这个女人还挺有趣的。她太识时务了,竟然面对一个乞丐,都能做到进退有度,不惹人讨厌,还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她该是多聪慧的一个女子啊?可是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穆容渊有些唏嘘。   接下来的日子里,穆容渊和云卿浅几乎形影不离,但是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云卿浅不敢说话,穆容渊不能说太多,说的多,暴露的多。   云卿浅总是很怕,永远都是一个姿势的瑟缩在那里,只有睡着了,才会不自觉的躺下。   穆容渊给她吃的她就吃,不给她吃的,也从来不开口求,她甚至没有抬头看过穆容渊一眼,却又总是拉着他的裤脚,不让他一人离开。   这般小心翼翼的依赖,让穆容渊有些心酸,却也只是心酸。   ……   日复一日,光阴荏苒,一转眼入冬了。   云卿浅的病情开始加重了,她没有力气再跟着穆容渊走到正街上去乞讨了,她只能瑟缩在那属于阿丑的窝棚里瑟瑟发抖。   穆容渊不忍见她病死,便准备去买药,可是却受到了穆容清的阻拦。   “小九,你要救她?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穆容清质问道。   穆容渊咬了咬牙开口道:“我没办法见死不救!”   穆容清有些愕然:“你才与她相处三个月,就这么舍不得她?小九她是妖女啊!”   穆容渊开口反驳:“我没有舍不得她,她病的很重了,迟早会死的,让她死之前不要承受太多痛苦,都不行吗?清清,你一直是善良的。”   穆容清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什么事情要脱离掌控了,连忙开口道:“不,我不是不让你救她,我是觉得……觉得……”   穆容清语塞了半天才想出合适的说词:“我是觉得她现在的样子生不如死,倒不如早死早解脱。”   穆容渊叹口气,他也知道云卿浅现在生不如死,可他却下不了手了。   穆容渊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道:“那你不要魂魄了么?”   提起魂魄,穆容清顿时僵住了,她不能不要,她必须要,如果没有完成穆容沉的条件,那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剥夺!   穆容清咬了咬嘴唇,开口道:“好,我去买药。”   穆容清确实买了一些药给穆容渊,她没有在药上动手脚,因为这些药不过是最廉价的一些补药罢了,根本不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不过就算是一些补药,也让云卿浅熬过了一个冬天,不得不说她生命力的顽强。   穆容渊有时候很想问问,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到底是什么,她这般痛苦,是因为有什么放不下的?   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会回他。   ……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穆容渊和云卿浅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默默不语,到有简单的交谈。   而发生变化的不止是他们的关系,还有云卿浅的病情,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第592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6)   “我快死了……别……别浪费银子在我身上。”这是穆容渊至今为止,听到云卿浅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此刻她蜷缩着躺在地上,瘦弱的几乎看不出那层破被子里有个人。   在这一刻穆容渊发现他心中是真的不想让这个女人死。   穆容渊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的开口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云卿浅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人性的善意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掉过的眼泪,竟然扑簌簌的掉了出来。   穆容渊见她哭的可怜,便伸手去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相处了好几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碰她,这一碰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多瘦弱。   云卿浅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多年的习惯,让她把穆容渊这种接触理解成另外一番意思。   云卿浅没有反抗,甚至开始主动解开衣服,那样子仿佛就是在说“你救了我,我应该偿还你。”   穆容渊见状心跳都露了一拍,连忙紧张的握住云卿浅解衣服的手,制止她的动作,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卿浅愣住了,看着云卿浅怔愣的眼神,穆容渊担心她会错意,误以为他嫌弃她,又连忙开口道:“你要做我媳妇儿么?你想跟我做的事儿,只有夫妻能做!”   云卿浅没有反应,可眼中却泛出一层水光,这种感动又痛苦的眼神,希冀又挣扎的眼神,刺痛了穆容渊。   鬼使神差的,穆容渊开口道:“你若愿意,我就娶你!”   他想欺骗她的感情是真的,可这一刻穆容渊发现,他说的这句话也是真的,他并非对眼前的女子有什么邪念,可他却真的很想保护她,想了解她,想满足她余生的所有心愿。   云卿浅连忙别开头,似乎收到了极大的震撼,由于她转头的动作太快,她脸上流下来的眼泪都来不及收回去,落在了穆容渊的手背上,烫的他有些心疼。   ……   之后的日子,二人依旧相敬如宾,可彼此说的话却越来越多了。   云卿浅会在穆容渊给她吃食的时候轻声说谢谢,会在穆容渊关怀的时候轻声说没事,也会在穆容渊出去乞讨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的时候,说一句回来了。   在穆容渊的循循善诱下,云卿浅会偶尔给他讲一点关东的雪,偶尔讲一些南滇的花,偶尔说一下京城的繁华若锦,偶尔说一下江南的诗情画意。   穆容渊发现,原来云卿浅真的去过很多地方。而她说的都是一些美好的回忆。曾经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曾经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彼此之间朦胧的情愫,犹如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却又如春草一般勃勃萌发挡也挡不住,只有两个当事人,还茫然不知。   一直到冬天再次来临,云卿浅终于撑不住了,她要死了!   穆容渊将云卿浅环抱在怀中,神情悲戚,却无力挽回,她这是病,他却不是医……   或许穆容渊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真实的、触手可及的生离死别,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心痛,那种胸口抽筋,隐隐带动窒息哽咽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不可否认,他不想让怀中这个女人死,哪怕一直陪着她演戏,他也希望她能如上一个冬天一样,撑过去!   只可惜,他们……缘分已尽。   “你有什么心愿么?”穆容渊柔声问向怀中已经神志不甚清楚的女子。   云卿浅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她明知道抱着她的这个阿丑做不到,可她仍旧忍不住开口道:“我想回京城……”   云卿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回去,许是回去看看那个辜负她男人到底过的怎么样?又或是想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回到故乡?   又或许只是想魂归故土,落叶归根。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穆容渊决定带云卿浅回京城!   ……   “小九,你疯了么?我们已经在她身上消耗一年多的时间了,如今你还要送她回京城?”穆容清态度冷冽,极力阻拦。   穆容渊淡淡说道:“只是一个临终心愿罢了,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怎么不是难事?”穆容清绕到穆容渊面前,继续道:“那个皇帝的人马已经找到杨洲城了,白邡的人也和他们交过几次手了,还有九霄阁也都在盯着你们的动向。这么多人要找她,你还要带她走,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穆容渊看向穆容清,开口道:“清清……不是你说要她的魂魄么?” 第593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7)   一提起魂魄,穆容清就无言以对了,可是她仍旧不想穆容渊为那个女人做太多,穆容清咬着嘴唇说道:“就算要魂魄,现在不行么,她已经很依赖你了。”   穆容渊看着穆容清的眼睛,仍旧觉得自己对穆容清有着很浓重的情感,这种情感莫名其妙,却始终都在。   穆容渊叹口气道:“唉……还不够,爱一个人岂会那么轻易,不又是吃饭喝茶。清清,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穆容清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不知为何心中不安渐渐放大,爱一个人……岂会那么轻易。可她不就是轻易让穆容渊爱上她了么。   穆容清有些忐忑的低下头,答应了穆容渊的请求。   ……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穆容渊把半死不活的云卿浅背在了身上,离开了杨洲城。   穆容渊没有刻意隐瞒踪迹,经过一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背上这个女人究竟有多聪慧,他不想被她发现他会武功,不想功亏一篑。   醉仙楼得到消息,连忙派人追上去,而此时此刻冯骁也奉旨来到了杨洲城。   当冯骁知道自己迟到了一步之后,恨不能将醉仙楼一把火烧了!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云卿浅,冯骁立刻派人多方拦截,然而却遭遇了白邡的阻拦。九霄阁也得知云卿浅出逃的消息,连忙禀报给君九霄。   一时间穆容渊身后多出来四路追兵,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好在这四路追兵各为其主,每每遭遇便会互相牵制,这给穆容渊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穆容渊带着云卿浅一路躲藏,云卿浅已经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了。   在云卿浅清醒的时候,穆容渊便喂给她一点吃食,二人躲在马棚或者大户人家的柴房里。在云卿浅昏迷的时候,穆容渊就用轻功带着她一路飞掠躲避追兵。   她最后一个心愿,他不想让她失望。   ……   一转眼,三月了,三月桃花开,之江水如蓝。   穆容渊终于带着云卿浅来到了京城境内的之江河畔。   就在穆容渊打算和云卿浅在之江河畔休息片刻的时候,穆容清拎着半昏迷的阿丑忽然出现了。   穆容清将阿丑放下,上前拉着穆容渊的手急切的开口道:“走,追兵上来了!”   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他明明躲避的很好,怎么会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然而还不等穆容渊想清楚,那些追兵的脚步声已经临近了。   若是他现在带云卿浅离开,他还是做得到的。   然而就在此刻,穆容清清楚的看到了穆容渊眼中的不舍,穆容清倒抽一口凉气,伸出双手捧住穆容渊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穆容清开口道:“小九,她就剩半口气吊着了,与其继续颠簸,倒不如让她就死在这风景秀丽的之江河畔,这里已经是京城了,不能再耽搁了,不然我们就暴露了!”   与穆容清四目相对,穆容渊对她完全无力抗拒。   穆容渊嘴唇翕动,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好……”   穆容清松了口气,拉着穆容渊躲进暗处,等待追兵对云卿浅和阿丑生命的结束。   穆容渊无法从他们的衣服上分辨是哪路追兵,可来者不善却一眼便能看出来。   那些追兵先是看了看云卿浅,发现她已经几乎没有呼吸了,便转向地上昏迷的阿丑。   许是气愤于阿丑让他们追了这么远,所以他们对阿丑拳打脚踢,肆意殴打。   昏迷的云卿浅在阿丑的叫喊声,和那些追兵的怒骂声中渐渐苏醒。   穆容渊看到云卿浅苏醒,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想上前一步,却被穆容清拉住了手臂。   穆容渊知道,如果他现在出去,非但救不了云卿浅性命,还会让他一年多的努力付之一炬。   穆容渊咬了咬牙,忍住了心中的悸动,只要那些人不去动云卿浅,他就不出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追兵似乎打累了,也打够了,终于一刀下去,砍断了阿丑的脖子。   虽然距离很远,可穆容渊仍旧看到,云卿浅流泪了。   穆容渊忽然感觉胸口堵得难受,他后悔了……他不该让她得到又失去,希望又失望……   穆容渊双拳紧握,关节咯吱作响,整个人都隐隐颤抖着。   那些追兵杀了阿丑之后便走到云卿浅面前,其中一个人用沾了血的刀背拍了拍云卿浅的脸,发下云卿浅没有任何反应,以为她已经死了,便没有再多费力气,带着其他人离开。 第594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8)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穆容清开口道:“她已经油尽灯枯了,我去问她。”   穆容清话音落下后,便从暗处走出来,缓缓来到云卿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用具有蛊惑力的声音对云卿浅说:“他是为你而死,你若愿意将一魂一魄赠予他,那么他就会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你愿意吗?”   云卿浅失去了清醒的神志,她甚至连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都分不清,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神仙还是黄泉引路人。   可她还是听清了女子的话,愿意为他奉献一魂一魄么?   云卿浅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应下了,可她却无法表达,连点头都做不到。   穆容清笑了笑,因为她从云卿浅眼中看到了同意,甚至那种同意还带着迫切。果然啊,她爱上穆容渊了。可是……她配么?!   穆容清藏好脸上的冷笑,抬头看向云卿浅头顶方向的树林,示意穆容渊可以出来了。   此刻的云卿浅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只有最后半口气吊着,所以也没有看到穆容渊缓缓走了出来。   穆容渊一边走,一边卸下脸上的伪装,俨然从那个衣衫褴褛满脸脓包的阿丑,恢复成丰神俊朗的容貌。   穆容渊走到云卿浅头顶,微微蹲下身子,用袖口擦掉云卿浅脸上刚刚被沾染的血渍。   动作是穆容清从未见过的温柔细致。   穆容清攥了攥手心,开口唤道:“小九……”   穆容渊下意识抬头看向穆容清,二人再次四目相对,穆容清开口道:“小九,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该回去了。”   穆容渊不受控制的应了一声,他无法抗拒穆容清的话。   他从袖中拿出匕首斩月,仓啷一声,匕首被他轻易的拔出来。   他缓缓伸出手,用斩月的刀尖在云卿浅眉心处,割出一个十字形的伤口。然后轻而易举的抽离了云卿浅的一魂一魄。   魂魄离体之后,云卿浅彻底的死了。   穆容渊本想直接把魂魄交给穆容清,可那魂魄刚到穆容渊手上的时候,穆容渊猛地顿了一下。   脑海中的一片混沌迷雾,仿佛都因为这手上的魂魄而消散了。   为了不让穆容清看出端倪,穆容渊果断先魂魄锁在了自己的碧落印记中。   云卿浅……真的死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悲痛将他牢牢包裹住,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搅碎了一般,疼的他窒息。   一口腥甜漫入口腔,穆容渊咬了咬腮帮子上的软肉,硬是将那口心头血咽了回去!   穆容清觉得穆容渊有些不对劲儿,挑眉看向穆容渊,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你心疼了?”   穆容渊转头看向穆容清,眼神有着短暂的空洞,片刻后嗤笑一声道:“怎么会!一个妖孽罢了!”   穆容清高兴了,抱着穆容渊的手臂撒娇:“真是辛苦你了,若是她不主动相赠,还真是难办。”   穆容渊攥了攥手心,然后宠溺的摸了摸穆容清的发顶,柔声道:“为了你,怎么样都不辛苦。回去就把魂魄炼化吧。”   “好,她也死了,我们答应五大家主的事情也算完成了,回去之后祖父一定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你的,我们走吧!”穆容清喜出望外。   穆容渊看了看暴尸荒野的云卿浅,他如何能让她就这样流落在此,穆容渊开口道:“把她葬了吧,死者为大,就地而葬。”   穆容清脸色有几分不愉,但是并没有反对,反而动手帮忙。   云卿浅被埋在了之江河畔的土地庙旁。   做完一切之后,穆容渊才带着穆容清离开。   杀了妖女,得到了魂魄,穆容渊和穆容清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九州陆,这里的纷纷扰扰群雄逐鹿都与他们再无干系。   只是穆容渊正打算带穆容清离去的时候穆容清却忽然说想在京城逛一日,此生只怕只能来这一次,她想看看。   穆容渊没有拒绝,这个要求正中他下怀,他也想支开穆容清,去打探一下那个妖女,究竟是谁。   得到了穆容渊的准允,穆容清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在她眼中,穆容渊还是会不受控制去爱她的那个人,是会对她千依百顺的那个人。   穆容清并没有去逛什么京城的集市,而是折返回云卿浅埋尸之处,她将云卿浅挖了出来,用极尽残忍的方式摧毁了她的尸体!   ——   穆容清做了什么,穆容渊并不知道,因为他要把握这仅剩下的一天,查到云卿浅的身份。   他没有走弯路,也没有去问君九霄,而是直接抓了冯骁。 第595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19)   这所谓的西陵圣女,是宇文璃的女人,而冯骁是宇文璃的心腹,若想知道这个女人的生平,没有比问冯骁更加快捷而准确的渠道了。   冯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漆黑的密室中。   之所以说是密室,是因为整个房间没有一点光亮。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全身僵硬根本动不了,很显然,他被人点了穴道。   什么人?谁可以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抓了他?武功竟然这么高,是逍遥王白邡,还是九霄阁君九霄?   抓他的目的何在?杀人灭口?   不,不是,若是杀人灭口,他现在早就死了,来人武功那么高,没必要把他大费周章的带出来再杀。   冯骁在脑海中思索着,除了这两路人马之外,还有谁会对他下手。   难道是太后?太后为了阻止他找到云卿浅,所以抓了他?   轰隆隆,一道石墙滑动的声音响起,冯骁闻声望去,就看到刺目的光线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逆光而来,冯骁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他的样貌,身子连他衣服的颜色都看不清楚。   这是谁?   “你是什么人?”冯骁语气显得十分冷静,并没有身为阶下囚就变得紧张局促。   穆容渊淡淡开口道:“冯将军,我无意为难与你,只是有一些问题搞不清楚,希望冯将军不吝赐教。”   冯骁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不过来人语气上算温和,看来他的性命,应该无虞。   冯骁想了想开口道:“我冯骁做事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阁下想知道什么,尽可以问。”   穆容渊听的懂他话中意思,他说的是“他冯骁事无不可对人言”,换言之,若是关于宇文璃的事情,冯骁不会说。   穆容渊时间紧迫,没有什么耐性周旋,只淡淡道:“庆王妃身怀六甲,眼看就要足月了,越是到了临产的时候,越是要加小心,万一一脚踩空了,那就是一尸两命,实在是得不偿失!”   威胁!   冯骁的气息瞬间就不稳了,可是他被点了穴道,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怒声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对妇孺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穆容渊嗤笑道:“我又不是宇文璃,何必自诩英雄好汉,那么道貌岸然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对当今陛下直呼其名,这简直就是要造反。   冯骁想了想怒斥道:“你是逆贼君九霄?”   穆容渊没有理会冯骁错误的猜忌,而是随手甩出一柱清香。   脆弱的清香,在穆容渊的手中飞离,然后笔直的刺入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其内功之强劲,可见一斑。   冯骁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武功,何止在他之上,简直深不可测!   穆容渊继续开口道:“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向我说清楚关于西陵圣女的事情,若是你让我满意,我会熄了这清香,送你回去。若是清香燃尽之前你都没能让我满意,那么就等着给你的好妹妹收尸吧。”   冯骁眼睛猛地睁大,这人要打探西陵圣女!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说的!无论你是杀了宝儿还是杀了我,我都不会说半个字!”西陵圣女关乎大周国运,陛下带他不薄,他岂会说关于圣女的事!   穆容渊看到出冯骁的坚决,以他对冯骁的了解,这是一个爱妹如命的兄长,如今却可以为了宇文璃连妹妹性命都不顾了,不得不说宇文璃笼络人心的手段真是无比高明。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西陵圣女……已经死了。”   “什么?!”冯骁惊呼。“这不可能,谁杀了她?是白邡?还是君九霄?她在哪?”   一连串的问题让穆容渊知道,冯骁来找西陵圣女,果然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杀人。   穆容渊微微思忖,最后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埋骨之处,但是你要将她的生平,告知于我。”   冯骁不是轻信于人的人,可眼下这种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状态,这男人根本没必要去欺骗他。   而且……   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就这么死了,冯骁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大半……   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甘心?遗憾?还是一切都放下了呢。   曾经在太后的威逼下,他与她有过一夜情缘,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他救不了她,帮不了她,也忘不了她。   如今她就这么死了,她还记得有个男人叫冯骁? 第596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20)   冯骁心中所有的坚持,似乎都随着云卿浅死了消息,而消散了。   他语气悲痛的开口道:“西陵圣女……就是当年的静王妃,忠勇侯云戎的嫡长女……云卿浅!”   ……   穆容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密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大街上的,更加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忠勇侯府。   如今的忠勇侯的封号,已经落在了云家大爷云峰头上,他的两个女儿也鸡犬升天做了当今陛下的妃嫔。   而云家三房和二房的众人却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随风而散了。   云卿浅……云卿浅……云卿浅……   原来她是云卿浅。原来她是那个跪在御书房外面,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云卿浅。   穆容渊闭了闭眼,感觉想不通的问题瞬间都想通了。   是了,她确实应该是云卿浅,那个搅弄风云,将权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   除了她,还有谁能有如此坚韧的心性。   除了她,还有谁能承受这偌大的屈辱。   除了她,还有谁能仇深似海,却又情意缱绻。   原来是她……   穆容渊攥紧了手心,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羽遮住了满眼复杂的情绪。   ……   冯骁得了消息之后忙不迭的就冲着之江河的土地庙去了,同时还不忘禀报给了当今陛下宇文璃。   即便知道冯骁会给云卿浅好好安葬,可穆容渊仍旧有些不放心,想回去再看她一眼。   穆容渊跟在冯骁身后,一路回到了之江河畔的土地庙,亲眼看到冯骁找到了云卿浅的尸体。   也亲眼看到宇文璃的崩溃大哭和悔不当初。   更看到了庆王宇文珏的愤怒和质问。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说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云卿浅的尸体为何如此残破不堪。   看到这样的云卿浅,穆容渊隐藏在暗处的身形险些暴露了。   这不对,虽然云卿浅一直全身伤痕累累,多半都是旧伤,可他亲手将她埋葬的时候,她至少还是完整的,怎么会这样……   穆容渊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前后的事情,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了然。   虽然他现在恨不能冲出去将宇文璃撕碎了,可他却必须克制,他不能在这里轻易杀人,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回碧落去做!   ——   两个月后,穆容渊和穆容清回到了碧落。   “小九,你把魂魄给我,我回去炼化,你先去向祖父复命吧。”   穆容渊低头看向穆容清手里的碧落印,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碧落印是穆容清从袖袋里拿出来的,并不是从胸口祭出的。   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好。”   穆容渊拿出自己的碧落印记,将一道白光注入穆容清的碧落印里。   直到白光全部注入穆容清手上的碧落印之后,穆容清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穆容清抬头看向穆容渊,眼中迸发着欣喜,开口道:“小九,我们很快就成亲了,你高兴么?”   穆容渊如善从流的点点头:“嗯。”   穆容清笑了笑,上前一步想抱住穆容渊,可是穆容渊却忽然开口道:“我先去找祖父,明日去见你。”   穆容渊话音一落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穆容渊的背影,穆容清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自打云卿浅死了之后,穆容渊对她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   不过……   穆容清低头看了看手上被注入灵魂的碧落印,心又慢慢放下了。   这穆容渊已经把云卿浅的魂魄给她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只要她将这东西送去给穆容沉,她的所有目的就都达到了。   穆容清暗暗松口气,带着碧落印离开。   ……   穆容渊一路面无表情的回到穆家祖宅,穆老太爷心有所感一般早就等在了书房。   看到穆容渊面色不愉,穆老太爷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没找到?”   穆容渊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讽刺:“找到了,杀了。祖父可以放心,君家妖女一脉该是断绝了。”   穆老太爷果然松了一口气。   穆容渊寻了个位置,径自坐下,语气有些怪异的说道:“祖父,你可以知这君家妖女在九州是什么身份?”   穆老太爷不以为意,随意答复着:“只要她死了就好,是什么身份又如何,就算是他们的皇后,那皇帝也不能追杀到碧落来。”   穆容渊伸出一只手,指尖沿着茶桌上的茶杯杯沿滑动,长长的睫羽在下眼睑上投射出浓重的阴影,那阴影仿佛直接笼罩在他心头一般。   穆容渊开口道:“祖父,我曾听闻,朱厌入世,乃兵祸将至,天下大乱也。”   穆老太爷不明白穆容渊为何话题跳转的这么快,本能的点了点头。   穆容渊没有抬头看穆老太爷,所以并不知道穆老太爷有没有回应他,亦或是说,穆老太爷是否回应,都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说这番话,只是因为自己想说而已。   “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穆容渊抬头看向穆老太爷,在穆老太爷浑浊而疑惑的目光下淡淡道:“反之亦然……”   穆老太爷眉头一凛,冷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穆容渊冷笑道:“祖父,那西陵妖女,在九州陆,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圣女,也是东周皇帝的结发妻子。她的存在,才让东周皇帝稳坐龙椅,才让四方群雄隐忍不发。她不是你口中的妖女,在九州,她是那片大陆的定海神针!如今她死了,九州群雄逐鹿,天下大乱!”   穆老太爷脸色已经开始泛白了,可是穆容渊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穆容渊继续道:“宿命就是宿命,若上天让我碧落和九州有此一劫,除了应劫,我们别无选择。为了让自己不应劫,就把责难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祖父……我们太卑鄙了。”   穆容渊站起身往外走,穆老太爷连忙叫住他:“小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穆容渊站定脚步,却没有回头,语气冷淡的说道:“在祖父眼里,整个碧落的百姓都是无辜的,祖父如此厚爱苍生,为何不能多爱一个人。在我眼里,那君家女子,同样是无辜的。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能放出朱厌?祖父,我们都错了,我们被自己的自以为是害了。我们自私而狭隘,贪生而怕死,这才是上天要惩罚我们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一个女人。”   穆老太爷本能的觉得穆容渊要做不好的事情,连忙上前拉住穆容渊的手臂,厉声道:“小九,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这些,是何意!?”   穆容渊不容置疑的拨开了穆老太爷的手,冷笑一声道:“祖父,我这一生,没有得到过什么真正的爱,却也没有受太多的苦,我受到祖父的抚养,受到碧落子民的敬仰,如今我亲手杀了你们口中的妖女,算是还了我欠你们的一切恩情。从现在开始,我只属于我自己了,我不会继承穆家,也不会娶穆容清,更加不会去对抗什么朱厌,我欠了一个人情,我得去还。”   穆容渊说完就走了,他需要给穆老太爷一个交代,算是报了养育之恩,现在,报了恩之后,他要去报仇。   ——   无极之地。   穆容清本是要将碧落印还给穆容沉,却不明白穆容沉为何要将她带来无极之地。   “五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这样忽然离开,小九会起疑心的。”穆容清有些不悦。   穆容清用来承接魂魄的碧落印,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穆容沉的,所以那日与穆容渊分开之后,她便独自去了穆容沉的五沉苑,将注入魂魄的碧落印交还给穆容沉。   可是不知为何,穆容沉不由分说的,强制性带她来了无极之地,这一转眼都过去半个月了,穆容渊找不到她,一定会心急的。   穆容沉笑了笑,开口道:“带你来取回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穆容清疑惑。 第597章 番外一(前世 魂魄之谜21)   穆容沉点点头:“你父亲与朱厌做了交易把碧落印给了朱厌,只是他给出的,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你的,你那个爹,还真是自私又谨慎。”   穆容清倒抽一口气,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碧落印是在冥家,没想到竟然在朱厌这里。   取回碧落印是件好事,只要她拿回自己的碧落印,以后就不用受冥家钳制了。   “可是……我要如何取回?”穆容清疑惑道。   穆容沉笑了笑:“我会送你下到朱厌地宫,你将这魂魄给朱厌,换取碧落印即可。你放心,我已经和朱厌达成交易了!”   和朱厌?达成交易?   穆容清有些不好的预感,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五哥,你究竟想做什么?这魂魄是君家妖女的,你把这东西给了朱厌,岂不是……”后面的话穆容清有些不敢说出来。   穆容沉笑了笑。开口道:“没错,我要放朱厌入世,为我所用!”   穆容清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她却明智的没有说任何劝阻的话,穆容沉眼中迸发的野心,比他口中的话,更令她心惊。   她终于明白了,穆容沉不是一时兴起,他是早有谋划!   穆容清感觉有些发抖,无极之地……那里面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上古凶兽啊。   穆容清下意识拉住了穆容沉的袖子,语气带着几分颤抖的说道:“五哥……那是朱厌啊……”没有人能驾驭的朱厌啊。   穆容沉伸手摸向穆容清的脸颊,似笑非笑的开口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害怕?”   当然害怕!   穆容清感觉自己的气息都不稳了,那覆盖在她脸颊上的手,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在割裂她寸寸肌肤。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穆容沉的野心,远远不止于穆家家主,也不止于碧落之主。   “五哥……你……”   穆容沉竖起食指,放在穆容清的嘴唇上,低声道:“嘘,清清,你用这样惹人怜爱的眼神看着五哥,五哥会把持不住的,可是现在,却不是时候,我们要先办正事。”   穆容沉话音一落,便不顾穆容清的抗拒,拉着她的手腕阔步进入无极城,一路疾步来到了无极殿,又动作迅速的抱着她落入朱厌地宫。   穆容沉的脚步带着穆容清看不懂的急切,这种急切让穆容清非常想离开这里。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就算只是做交易,他为何不能自己去和朱厌交易,为何一定要拖上她?   除非是……   除非是这场交易,需要有所牺牲,而这个牺牲落在了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穆容清没办法再冷静了,她用力的挣扎想要甩开穆容沉的手,大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五哥,你想要穆家家主,想要碧落,都可以拿去,小九根本没有争权夺位的心思,五哥,你冷静一些,你别被朱厌骗了!”   穆容沉有些不悦与穆容清的挣扎,蹙眉道:“紧张什么!五哥又不会送你去死,只是那朱厌地洞有平妖铃镇守,以防被平妖铃击中,必须一人下去一人来对抗平妖铃罢了。好了,不要多说了,我不知道能对抗平妖铃多久,你动作快一些。”   穆容沉把碧落印塞到穆容清腰间,在穆容清震惊的目光下,将她推入了朱厌地洞,平妖铃感受到外人的入侵直接飞向穆容清。   穆容沉竭尽全力释放出风力席卷住平妖铃,阻止平妖铃去触碰穆容清。   穆容清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好在她还会武功虽然坠入地洞却并没有受伤。   铛!一声沉重的闷响,穆容清已经脚踏在那封印朱厌的大铁门上了。   “嗯——”铁门后面传出来朱厌低沉的哼声。   穆容清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开口道:“我……”   朱厌开口道:“呵,冥家的人,你想用魂魄换走你的碧落印?”朱厌可以轻易猜到穆容清的心思。   穆容清连忙应声:“是……是是,求……求你!”   一道红色的烟雾从铁门的门缝里钻了出来,来到穆容清面前化作一个红衣妖冶的男子。   “拿来吧。”朱厌伸出手,示意穆容清将魂魄交给他。   穆容清连头都不敢抬,连忙将手上东西递给朱厌。头上的平妖铃还在叮当作响,似乎在努力挣脱穆容沉的束缚,她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必须尽快上去。   朱厌拿到碧落印之后直接将里面的魂魄放出来渡入平妖铃。   若是君家后人的魂魄,那么平妖铃便会受魂魄束缚,失去原有的威力,进入沉睡的状态。   没有了平妖铃的桎梏,朱厌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无极之地。   随着魂魄渐渐渡入平妖铃,那平妖铃果然从躁动不安渐渐平静了几分。   穆容清见状,连忙开口道:“碧落……碧落印可以给我了么,我要上去了。”   朱厌没有理会穆容清,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平妖铃,片刻后朱厌猛地瞪大双眼,怒声道:“你们竟然敢骗本座!”   咔嚓一声脆响,朱厌捏碎了手上的碧落印,正在控制平妖铃的穆容沉感觉胸口一阵刺痛,瞬间失了力道,跪在了地面上。   朱厌捏碎的是他的碧落印啊。   那平妖铃失去了穆容沉的束缚立刻变大数十倍,疯狂袭击向穆容沉。   慌乱之中,穆容沉翻滚躲闪,一不小心也落入了朱厌地洞。   朱厌看着眼前的穆容沉和穆容清,怒声道:“蠢货!骗我将这么一个肮脏而污秽的灵魂注入平妖铃,你们是要平妖铃杀了本座吗?”   穆容沉和穆容清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而此时此刻平妖铃已经折返回来,上古神器受到玷污,平妖铃几乎发挥他所有的力量,一道刺眼的金光照下来。朱厌的虚影瞬间被照的散开了,连再解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而穆容沉和穆容清也被照的动弹不得,这金光仿若烈日灼焰,照的他们身上衣服寸寸成灰,随后皮肤也开始化作焦炭。   “啊——”穆容清发出难以克制的惨叫声。   穆容沉试图离开这里,可是却发现自己在平妖铃的强光照射下根本无法使出轻功。   眼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手也被强光腐蚀,穆容沉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穆容清朝着平妖铃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穆容清重重的撞在平妖铃上,直接将平妖铃撞的偏移了原来的位置,给穆容沉留出一个可一跃而出的空隙。   穆容沉见状使出全身力气,终身一跃,飞出了朱厌地洞。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离开地洞之后,还不等他站稳,一道风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站在地洞的边沿,无法再前进半步。   穆容沉惊愕的看向站在眼前的人,刚刚脑海中解不开的谜团,似乎瞬间便想清楚了。   “穆容渊!”穆容沉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了清清假的魂魄?!”语气虽然是质问,但是穆容沉心中其实已经确定了。   穆容渊嗤笑一声,开口道:“原来你们是打的这个主意,我还在奇怪,为何穆容清非要揪着那女人的魂魄不放。五哥啊五哥,碧落印碎了,从今往后别碧落之主了,你连碧落人都算不上了。感觉如何。”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解了我下的情蛊,你应该对清清百依百顺才对,这不可能!”   穆容沉显得有些激动,可是他却不能动弹半分。往前一步是可以割破他喉管的风刃,往后一步就是重新坠入朱厌地洞。   提起情蛊,穆容渊眼中就闪过一抹狠绝。 第598章 番外一(完)   “情蛊……呵,原来是这样……”穆容渊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这里是他的碧落印,里面还存放着云卿浅的魂魄。   原来是这样?哪样?穆容沉满眼疑惑,想寻求一个答案,可是穆容渊却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穆容渊开口道:“你这么喜欢朱厌,那便永远留在朱厌地洞吧!”穆容渊甩出一道风力,直接将好不容易爬上来的穆容沉重新打入了地洞,随之而来的便是穆容沉被灼烧的惨叫声。   穆容渊看了一眼那光芒四射的平妖铃,那个假的魂魄,是属于阿丑的。   平妖铃被这样不属于君家嫡系的魂魄侵入,应该会疯狂一阵子。而它的疯狂,会让朱厌不敢造次。   至于这样的疯狂会持续多久,就看碧落人的命数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而穆容沉和穆容清,到死都不知道,穆容渊是怎么解开情蛊的。   ……   恩也报了,仇也报了,可是穆容渊完全没有一点痛快的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争权夺势,更加没有想过一定要杀穆容沉和穆容清。害死穆容沉的是他自己的野心,害死穆容清的是她自己的贪心。   穆容渊微微叹口气,再次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思忖片刻后,穆容渊离开了无极之地,走向虚空之境的大门。   这个大门还没关,他要重回九州陆,去还那个人情。   ——   命数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清的准。   自打云卿浅死了之后,宇文璃的好运似乎也跟着散了。   白邡勾结南滇从临南城发兵,怂恿北胡压境关东,自己又从江南起兵造反。   宇文璃手下军队众多,将领却少,几场战斗下来,都以失败告终。   整个大周江山,内忧外患摇摇欲坠。   君九霄确认了云卿浅的死讯之后本想夺回尸体,可是却看到云卿浅尸体残破不堪,就算真有借尸还魂的方法,那活过来的人,也只是痛苦。   君九霄带着遗憾消失在江湖上,整个九霄阁一夜之间隐蔽于山林之中,没有卷入这场权利的争斗。   在白邡已经带兵进入京城的时候,宇文璃刚刚从云卿浅的墓前回到皇宫中。   文武百官都在龙腾殿等着这个大周皇帝拿个主意,可宇文璃却没有一点心思理会,他径自走到了太后的慈安殿。   太后娘娘见宇文璃魂不守舍的样子,气得将手边的茶杯朝着宇文璃扔了过去。   “混账东西!没用的东西!”   茶杯打在宇文璃胸口,茶水混着茶叶淋了他一身,他却好似没有什么感觉一样,只表情木讷的开口问道:“母后,儿子有一句话想问个清楚。”   太后气得直磨牙:“你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外面那么多大事等着你去决断,你却为了一个女人垂头丧气,宇文璃,你配做这一国之君吗?!”   宇文璃嗤笑一声:“母后,浅儿的事,是不是你……”   “是!那又如何?”太后没有否认,她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战战兢兢的楚妃了,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十几年高高在上的日子,她已经不怕任何人了。   “一个贱人,一个妖女,能为了你的宏图大业做出牺牲,那是她的造化!璃儿,你就因为这个妖女要来质问你的母亲吗?!”   宇文璃眼眸低垂,口中喃喃道:“母后好好休息吧,儿子先走了。”   太后不明白宇文璃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觉得宇文璃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   “慢着!璃儿你要去哪!你要做什么?”太后抓住了宇文璃的手臂。   宇文璃这才顺着手抬头看向抬头,双目赤红的犹如沁了鲜血一般,看的太后心惊。   宇文璃咬牙开口道:“你我母子二人,不到黄泉不相见!”宇文璃话音一落便狠狠甩开了太后,阔步离开了慈安殿。   太后惊愕了,因为她刚刚看到了宇文璃眼中的决绝,他说的不是气话。   “璃儿,璃儿!璃儿,我是你的母亲啊,璃儿,你不能……”   太后还想追,却被侍卫拦了下来,那些侍卫手脚利落的封了慈安殿,不是简简单单的锁上大门,而是用木板将门窗都牢牢的钉死,慈安殿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只能在殿内,一天天等待死亡的来临。   那些木板可以挡住太后的自由,却挡不住太后的哭喊。可无论她怎么哭喊,都不会有人再救她了。   宇文璃没有去龙腾殿,而是在御书房起草了一纸禅位诏书。   要求白邡不要伤害京城百姓和文武百官,他自愿退位让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宇文璃是因为贪生怕死的时候,发现他饮了鸩酒,死在了冷宫,死在了他囚禁云卿浅七年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宇文璃在魂飞魄散之前,与莫寻做了一个交易。   宇文璃用自己九世轮回不为人的牺牲,换了云卿浅重活一世。   ……   穆容渊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京城的时候,刚好传出来宇文璃驾崩的消息。   穆容渊没有过多触动,似乎这件事,他早就料到了一般。   他只是准备了一辆马车,趁白邡和百里挑一领兵入京,京城秩序混乱的时候,来到了皇陵。   在皇陵仔细寻找一番之后,穆容渊终于看到了属于云卿浅的墓碑,他猜到宇文璃会将云卿浅葬入皇陵,但是却没想到,宇文璃以皇后之礼下葬了云卿浅。   穆容渊嗤笑了一声,生前不厚爱,死后做文章,对于云卿浅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穆容渊动手将坟墓挖开,露出了里面的棺柩。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我带你走!”穆容渊用风力席卷着棺柩,把棺柩放在马车上,带她离开了皇陵。   穆容渊并没有带她离开京城,而是来到了云戎埋骨的地方。   当年他没能来得及救下云戎,只能用免死金牌救了云戎的尸体,随后为了防止尸体遭宇文璃或者云家大房践踏,穆容渊便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云戎埋葬,立了无字碑。   如今,他就是要送云卿浅,回到她亲人的身边。   穆容渊动手在云戎坟墓旁边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的将云卿浅的棺柩放进去,然后他却没有急着填土,而是祭出了自己的碧落印。   这里还束缚着云卿浅的一魂一魄。   穆容渊本来身中穆容清的情蛊,可就在当日他取出云卿浅这一魂一魄的时候,他的蛊解开了。   因为他听到这云卿浅魂魄中残存的最后一句话……她说:“谢谢你,穆容渊。”   回想起那句话,穆容渊的眼泪吧嗒一下落了下来,滴在了碧落印上,又滑落到棺柩上。   穆容渊口中喃喃道:“若非刻骨深爱,哪得魂魄相赠……”他之前疑惑过,这个女人到底是爱他,还是爱阿丑,可就在云卿浅弥留之际,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爱的是他……   穆容渊感觉自己内心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撞击,那种力道简直要把他的心都撞碎了。她爱他,爱的不是阿丑,爱的是他……穆容渊。   她早就认出了他!哪怕他们曾经的相识,只是惊鸿一瞥。可他呢,他却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好好唤过一声。   穆容渊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留着眼泪苦笑着开口道:“云卿浅,你的魂魄,小爷我收了,可我既然收了,你就别想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追到你,人说一魂一魄可换爱人重生,今日,我便试上一试。若是你对我情意有假,那我这条命就当还了欺骗你的亏欠。若你对我情真意切,那我便求……来世可期。”   穆容渊话音一落,便将碧落印生生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鲜血从心脏喷涌而出,瞬间然后了他的鲜血,也洒满了云卿浅的棺柩。   他,自尽了……   穆容渊的身体倒在了云卿浅棺柩的旁边,他用尽最后的风力席卷了周围的泥沙,将二人埋葬。   在穆容渊闭上双眼的前一刻,他在心中暗暗念叨:“云卿浅,这世上,唯有真情解情蛊。”   你可知道……我也爱你。   ——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卿卿!卿卿!”   穆容渊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全身冷汗几乎浸透了衣衫,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才将那股窒息的感觉压下。   “子衿,怎么了,你不哪里不舒服?”云卿也连忙坐起身,伸手抱住穆容渊,一边温柔的给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担忧的问着:“是不舒服?还是做噩梦了?”   穆容渊有些茫然的看着云卿浅,眼神惊恐而复杂。   看到这样的穆容渊,云卿浅也有点慌了,这是怎么了?   “你等我,我去叫大夫。”云卿浅刚要穿鞋下地,身体就被穆容渊从后抱住了。   “卿卿,别走……”穆容渊紧紧抱着云卿浅,滚烫的泪水和冰冷的汗水一同从他脸颊滑落流入云卿浅的衣领里。   云卿浅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仓皇无措,脆弱无助的穆容渊。   “子衿,子衿你怎么了?”云卿浅缓缓转过身,双手捧着穆容渊的脸颊,担忧而心疼的看着他。   穆容渊定睛看了好一会儿云卿浅,才开口道:“我们在哪里?”   云卿浅真是觉得奇怪极了,不过她仍旧温柔的回应:“我们在平南王府啊。是你说要在这住一段日子的,你忘了吗?”   穆容渊忽的低头吻住了云卿浅,猝不及防的吻让云卿浅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穆容渊的吻来的热烈而迫切,那模样仿佛恨不能吞了云卿浅一般。似乎只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才能安抚他受惊的心,才能让他确认彼此的存在。   许久之后,穆容渊才放开她,长吁一口气道:“原来……我做了一场噩梦。”   ……   云卿浅听穆容渊将梦中事情一一叙述之后,心中也是惊讶万分,她没想到,她的魂魄竟然一直就在穆容渊的心脏里。   所以,她真的用一魂一魄救了自己心爱的人是吗?   看到云卿浅有些惊讶而茫然的样子,穆容渊伸出手把云卿浅抱在腿上,温柔的说道:“对不起卿卿,吓到你了,这不过就是一场噩梦罢了。”   云卿浅双手环抱住穆容渊的腰身,把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柔声道:“不,这不是一个噩梦,这是一份礼物,或许是上天垂怜,用这个梦,解开了你我之间所有的心结。前世,你没有伤害我,今生,也没有辜负我。而我……前世今生,心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穆容渊紧紧抱着云卿浅,口中重复着她的那句话:“前世今生,我的心……也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番外一完) 第599章 番外二 无畏满月(洛梓伊VS穆容壑1)   端阳节刚过的时候,云卿浅的第三个孩子在平南王府出生了,是个可爱的男孩,穆容壑给他起名为无畏。盼望他所向披靡,勇者无畏。   今日刚好是六月初八,是小无畏的满月之礼。   云卿浅没有大操大办的意思,只想一家人坐下来庆贺一下便好,只是有一个人,她还是必须要请的,那就是曾经的相府小姐,现在的风南县县令夫人——洛梓伊。   在碧落灵域城大战的时候,游笑天趁机将云卿浅的羁绊都修复了,所以洛梓伊仍旧记得她这个闺中好友。   如今云卿浅的小儿子满月,洛梓伊说什么也得来看望一下,送点礼物,聊表心意。   只是还不等她出门,就被孙志安拦下了去路。   “怎么?又想去和野男人私会?我说你这个女人好歹也出身于书香门第,怎得这般不知廉耻!”孙志安厌恶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别人下任到地方做官,顶多三年便有所升迁,可是他呢,他已经在这个狗屁风南县做了七年县令了!七年啊!   不是他政绩不卓绝,而是他这个女人根本不肯帮她说半句好话。   都说夫妻同命,可她呢?和洛丞相往来家书竟然无半个字提及他前程。   不仅如此,还接连传出各种绯闻,让整个平南城管辖范围的大小官员看他笑话。这个女人,简直该死!   洛梓伊抬眸看了一眼孙志安,微微叹了口气,她不想和孙志安吵架,七年了,她们吵过的架太多了。   “夫君,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当年救我的人,我根本不认识!那时候我和他二人坠落山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一直寻不到上山的路才被困了七日。后来我们上来之后,他便不告而别,再无联系。夫君,那不是什么野男人,也不是什么奸夫,那是妾身的救命恩人。”   洛梓伊苦口婆心的解释,换来的却是孙志安的白眼。   洛梓伊无奈的摇摇头,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便柔声道:“我今日有要事,夫君若是不放心,与我同去可好?”   孙志安见洛梓伊说的认真,便微微蹙眉问道:“什么事?”   洛梓伊开口道:“平南王的胞弟穆小侯爷的三子今日满月,妾身与他妻子是闺中好友,想去送点贺礼,聊表心意。”   孙志安听到平南王府几个字,顿时来了兴趣,他若想离开风南县,除了考已经退出朝堂的洛丞相之外,就只有靠这个顶头上司,平南王穆容壑了。   “怎么不早说!”孙志安有些生气洛梓伊这么大的事竟然不与他说。   洛梓伊微微叹口气,她哪里敢说,若不是那生孩子的是云卿浅,她根本不会去平南王府,更加不会带孙志安去。她不想和平南王府,有一丝一毫的纠葛。   那个平南王……她惹不起。   平南王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可是她的夫君却想巴结平南王。洛梓伊感觉自己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好在那平南王穆容壑虽然表达过心意,却也没有处处纠缠,只要她不去王府,穆容壑并没有主动来寻她,这倒是让洛梓伊微微松口气。   ——   平南王府。   昨天夜里穆容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的前世种种,夫妻二人感慨颇深,以至于都没怎么睡好,今日便起身有些晚了。   等云卿浅起身梳洗妥当之后,已经有很多不请自来的宾客前来道喜了。   也不知这些地方官是从哪得到的消息,简直见缝就钻,迫切来巴结平南王。   云卿浅显得有些无奈。   穆容渊正带着无忧无忌在花园里捉蛐蛐,看到云卿浅靠在门框上叹气,便开口道:“无忌,带着妹妹去玩,不要到出府知道吗?”   无忧有些不开心的撇撇嘴:“爹爹又要去哄娘亲了?可是……可是无忧的蛐蛐儿还没抓到呢。”   无忌连忙上前拉住无忧的手,开口安抚道:“妹妹乖,哥哥带你去大伯院子里抓蛐蛐儿,那边的蛐蛐儿可大啦!”   “真哒?”无忧一脸希冀的看着无忌。   无忌点点头,小大人似的摸摸自己妹妹的头发,笑道:“真哒,我们走吧!”   无忧笑呵呵的被无忌领走了。   看着相携离去的一双儿女,云卿浅满脸都是慈爱幸福的微笑。   穆容渊上前一步,把云卿浅环抱在怀中,下巴搭在她颈窝上,蹭着她耳后的碎发,柔声道:“无忌像大哥,性格沉稳,少年老成。”   云卿浅笑了笑:“是啊,无忌懂事,无忧单纯,倒是无畏特别像你,一天要闹上好几次才消停。”   穆容渊回头看了看睡在摇篮里的无畏,性格像不像他倒是看不出来,可是这容貌,却与他十分像,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这小家伙,闹了一个上午,这中午要摆宴了,他反倒睡得香甜,怎么办?要不要抱出去?”穆容渊开口问道。   云卿浅不忍心吵醒孩子,想了想开口道:“还是算了,让他睡吧,左右今日来的宾客,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梓伊姐姐会想看看孩子,等她来了,我带她来卧房便是。”   提起洛梓伊,穆容渊挑了挑眉,开口道:“洛梓伊太死心眼了,那个孙志安有什么好,值得她坚持这么多年,我听大哥说了,洛梓伊为了回避他,几乎可以几个月都不出门,更别提离开风南县了。若不是无畏满月,我估计洛梓伊这辈子都不会进平南王府的。”   云卿浅伸手点了一下穆容渊的额头,嗔道:“你懂什么,梓伊姐姐读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女德女戒,她守着的不是孙志安,她守的是她的为妻之道。她被规矩礼教牢牢的束缚住,不肯行差踏错半分。”   穆容渊将云卿浅转过身面对自己,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开口道:“卿卿,咱们得帮帮大哥,大哥今年都三十五了,岳父大人只比我大哥大五岁,可是岳父大人不仅有你和卿迟这一双儿女,现在又有了无忌无忧无畏三个外孙,可我大哥呢,一直孤家寡人,天冷了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穆容渊说的可怜兮兮的,却把云卿浅说笑了。   “呵呵呵……怎么,大哥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当说客?”云卿浅挑眉笑着,一脸促狭的看着穆容渊。   穆容渊一把将云卿浅抱紧,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啵儿的一声,亲的云卿浅脸瞬间就红了。   “哎呀,你别闹!”   穆容渊哈哈一笑:“卿卿太聪明了,让人看着就想亲亲你。”   云卿浅无奈的拍了一下穆容渊的肩膀:“胡说什么呢!”   穆容渊纠缠到:“卿卿,你就答应为夫吧,我大哥为人耿直,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其他女人,他一定会对洛梓伊好的。”   云卿浅想了想开口说道:“等我今日和梓伊姐姐聊聊吧,若是她不愿意……”   穆容渊连忙打断云卿浅的话:“她一定是不愿意的,你也不用问,你只需要帮忙给她和大哥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好。你放心,大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这一点,云卿浅倒是不怀疑。   ——   “哎呦,是张大人,快,里边请,里边请。”   “哎呀,王大人这么远的路,您怎么也来了,糖藕快给王大人叫个步撵。”   “李夫人,您今儿个穿的可真好看,这料子,是蜀绣吧。”   ……   左宁站在门口迎客,俨然一副平南王府女主人的姿态。穆容壑不愿意张罗,左宁书又善于此道,所以穆容壑便一直由着她去。   可今日穆容壑却忽然想自己到门口去迎客,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知道,今日那躲了他好几年的小姑娘,一定会来他的平南王府。 第600章 没有一日忘记你(洛穆番2)   “姐夫?你怎么出来了?”左宁书看到穆容壑走出来,显得有些惊讶。   穆容壑面不改色的敷衍道:“出来透透气。”   左宁书笑了笑,开口道:“姐夫,您还是进去吧,这临南城周边大小官员,哪一个受得起你在门口相迎啊,你往这儿一站啊,那些来庆贺的官员怕是马车都不敢下了。”   左宁书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马车堪堪停下。   不是她过于敏感,而是穆容壑的激动太不加以掩饰了。   看到这个马车停下来,穆容壑甚至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左宁书微微蹙眉,这是谁家马车?   马车停稳之后,一只手掀开车,随后便漏出孙志安那张不算十分出众,却也俊秀的脸。   孙志安看到穆容壑亲自相迎,立刻激动地跳下马车,连洛梓伊下不下车也顾不得了。   “下官孙志安,见过平南王殿下,恭贺平南王府喜得贵子。”孙志安一边笑着恭贺,一边示意下人奉上礼物。   然而穆容壑只是点了点头,便将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洛梓伊如坐针毡,即便是相隔着厚厚的马车车厢,她也能感受到穆容壑灼热的眼神,几乎要将马车车厢看出两个窟窿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他也什么都没说,可场面还是控制不住的尴尬起来。   一直到孙志安笑的脸都快僵了的时候,穆容壑才轻咳两声:“咳咳,怎么,孙大人自己来的?”   孙志安这才蓦地反应过来,洛梓伊还没下车,这太失礼了。   孙志安连忙掀开车帘,不悦的瞪了一眼洛梓伊。   洛梓伊心里叹口气,低着头任由孙志安扶着她的手将她带下马车。   洛梓伊下车后直接对着穆容壑弯腰福身行礼:“妾身见过平南王殿下。”   穆容壑撇撇嘴,说什么见过,从她下马车之后她就没有太过头,是见过他这个平南王,还是见过平南王的靴子?   她就这么不想看他一眼么?   穆容壑嘴唇翕动,终究还是碍于时间地点的不适合,没有过多言语,只淡淡道:“弟妹一直在念叨你,你去后院看看她吧。”   提起云卿浅,洛梓伊心中升起一抹雀跃,她们多年不见了,她真的很想念云卿浅。   洛梓伊应声道:“谢平南王恩典,妾身刚好带了几样小礼物,要送给浅儿妹妹。”   穆容壑抿了抿嘴唇,还想说什么,却也找不到话题,只好侧开一部,让他们夫妻二人进入府中。   然而穆容壑自认为自己的行为举止都十分克制,可终究还是被一直关注他的左宁书看在了眼里。   这是左宁书第二次见洛梓伊,上一次她摆了曲水流觞宴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与洛梓伊就对上过一次,洛梓伊没有捞到什么好,她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么多年来穆容壑都没有和洛梓伊再有什么交集,她也就把这个人,和这件事儿淡忘了。   可今日开来,这穆容壑哪里是与洛梓伊没有交集,这分明就是想有交集而没有机会。   左宁书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她守了十几年的姐夫,怎么也不能让别人等了先去。   看到洛梓伊和孙志安已经走到了跟前来,左宁书挤出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开口道:“孙大人,孙夫人,快请进,宴席就要开始了。”   孙志安和洛梓伊连忙回谢,双方都客套有余。   ……   洛梓伊随着孙志安入席之后才发现,今日宾客原来这么多,可是云卿浅给她的信上,明明说今日没有宴请的。   洛梓伊想了想,便明白了,应该是这些人不请自来。   听到周围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们探讨一些八卦隐私,洛梓伊没什么兴趣的撇开脸,这一转头,就看到一个样子可爱的令她心都融化的小姑娘。   小姑娘藏在大树后面探出一个头对着洛梓伊笑,见洛梓伊看向她,小姑娘又朝着洛梓伊挥挥手,示意洛梓伊过来。   洛梓伊笑了,穆容壑没有妻妾,平南王府没有小孩,那么这个还是谁的,洛梓伊不用想也猜到了。   洛梓伊提着裙角走向大树后面,刚绕过大树就看到小姑娘笑眯眯的说道:“你是洛姨母对吗?”   洛梓伊蹲下身子,与小姑娘平视,柔声道:“你是谁呀,你怎么认得我呢?”   小姑娘有几分得意的笑道:“呀!我猜对了呢!娘亲告诉我,最漂亮的就是洛姨母。”   洛梓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开口道:“那我也猜猜,你叫无忧对不对?”   小无忧先是满脸惊讶,然后瞬间拍手大笑:“哇,洛姨母好聪明,娘亲说洛姨母是最聪明的女子,果然没说错呐!”   洛梓伊拉住小无忧的手,开口道:“无忧也好聪明,那无忧带姨母去见你娘亲好不好?”   小无忧点点头,拉着洛梓伊的手就朝着后院走。   洛梓伊回头看了一眼孙志安,本想和孙志安打个招呼,可是却发现孙志安根本没在意她的行踪,一心和同僚推杯换盏。   洛梓伊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小无忧慢慢的走向后院。   ……   上次来平南王府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再加上洛梓伊本就不知道云卿浅住在哪个院落,所以被小无忧一路带到了穆容壑的院子,还茫然不知。   小无忧将洛梓伊带到穆容壑院落里面的小花厅中,然后开口道:“洛姨母等一下噢,我去叫娘亲。”   洛梓伊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直接带她一起去见云卿浅呢,她又不是外男,都是女眷。   可是还不等她问出心中疑惑,那小无忧已经吧嗒吧嗒的跑出去了,速度之快一不留神就没影了。   洛梓伊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在这小花厅里静等。   她起身四周端详着,发现这花厅摆设十分简单,简单到除了必须品几乎没有什么装饰。   凭借她对云卿浅的了解,即便是其他古董花瓶什么的没有,但是云卿浅是一定会摆放几盆盆栽的。用云卿浅的话来说,房间里有些绿色,才能让人感觉有些生机。   洛梓伊开始察觉不对劲儿了。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洛梓伊连忙回头看,就看到穆容壑犹如一座小山一般的身躯,站在了她面前。   不仅如此,他还顺手关了身后的房门。   刚刚还觉得空旷的小花厅,眼下却让人感觉狭**仄。   “你……”洛梓伊有些羞恼,这人怎么能这样,让小孩子说谎话。   穆容壑似乎是看出洛梓伊是什么意思,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开口道:“我告诉无忧,先带你过来,再去通知她娘亲,这不算说谎。”   而他就要在无忧带云卿浅过来之前,争取和洛梓伊独处的这一点时间。   洛梓伊咬了咬嘴唇,想离开这里:“王爷有什么话,还是出去说吧,这样不合规矩。”   穆容壑嗤笑一声:“怎么?你连本王的身子都看全了,现在非但不想负责任,还要处处回避,这就合规矩了?”   “王爷!”洛梓伊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穆容壑喜欢看洛梓伊这羞恼的样子,又朝着洛梓伊走了几步。   而洛梓伊则紧张的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靠在墙面上,才堪堪停住。   穆容壑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位置,开口道:“梓伊,山崖下的那七天,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七天。我答应过你,试着去忘记,让你过安稳的日子,五年了,我没有一天能忘记。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能么?”   洛梓伊被穆容壑问的哑口无言,只有胸腔里那蓬勃的心跳,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 第601章 穆容壑的强势(洛穆番3)   “王爷,当日的事情,是事急从权,你为了救我跳下山崖,受了重伤,我岂能弃你于不顾,我照顾你,为你换洗,那都是情非得已,并不是我真心所愿。”洛梓伊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她不敢直视穆容壑的眼睛。   穆容壑被洛梓伊几句话气得有些呼吸不稳。   可看到她的样子,却忍不住去想在山崖下那几日。   当年朱厌祸乱江山的时候,洛梓伊不慎坠崖,穆容壑舍身相救,虽然最后二人都没死,可穆容壑却受了很重的伤。   洛梓伊没办法带着人高马大又无法自己行走的穆容壑离开崖底,只好,亲力亲为的照顾他七日,后来还是被飞焰和飞烨两兄弟发现,才带他们回到了山崖上面。   穆容壑重伤之际,是洛梓伊悉心照料,为了给他清理伤口,洛梓伊不得已将穆容壑的衣衫尽退。   穆容壑不忍心为难她,便答应此事天知地知,绝对不会让除他们以外的人知晓,并且承诺,只要她不愿,他就绝对不纠缠。   不过穆容壑也明确的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只要她愿意改嫁,他随时都娶。   然而洛梓伊却明确的拒绝了,在她心里,她已为人妇,绝不可能再和穆容壑不清不楚!   这是规矩,也是礼教。她做不到离经叛道。   穆容壑深吸一口气,有些愤懑的开口道:“梓伊,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这五年来,你从来没想过我,没想过山崖下的日子,也没有感受道我对你的心意,只要你清楚的说了,我就放你走。”   洛梓伊微微一愣,犹豫半晌,还是抬不起头。   穆容壑攥了攥拳头,厉声道:“我数三个数,你若不说,我就当你心里有我,别说你嫁了一次,你就是嫁了十次,我也要把你抢到手。”   洛梓伊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向穆容壑,他是高高在上的平南王,又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他样貌出众,出身贵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要纠缠她?   “一!”穆容壑不由分说的开始数数。   洛梓伊心跳猛地露了一拍,他怎么能这么霸道,怎么能如此逼迫她,她已为人妇,怎么可能做出离经叛道的丑事,绝对不可以。   洛梓伊连忙开口道:“我……”   “三!”穆容壑不等洛梓伊一个字说完,便直接数了三,随后便低下头,将洛梓伊所有想说的话堵在了嘴里。   “唔……”洛梓伊震惊的看着尽在眼前的穆容壑,那一瞬间她几乎忘了反应的能力。   穆容壑见她惊呆了,便直接扣住她的后脑,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长发,加深了这个吻。   一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洛梓伊才回过神,用尽全身力气将穆容壑推开。、   砰!是穆容壑撞击到身后桌子的声音。   啪!是洛梓伊重重甩了穆容壑一巴掌的声音。   “无耻!”是洛梓伊怒骂穆容壑的声音。   房间里一连串出的复杂声音,让走到门口的云卿浅和穆容渊忍不住站定了脚步。   云卿浅和穆容渊面面相觑,二人都是过来人,就算没亲眼看到,也能猜到里面大致的情况。   倒是父母二人忽然停下来,让小无忧有些疑惑了。   “娘亲,快走呀,洛姨母就在里面呐!”小无忧扯着云卿浅的手,试图赶紧完成大伯交给她的任务,她就可以得到整个平南王府最大的蛐蛐儿啦。   云卿浅有些无奈的摸摸小无忧的发顶,开口道:“无忧乖,到这里就完成任务啦,你可以去找哥哥玩了,等大伯忙完了,就让大伯把蛐蛐儿给你送去,好不好呀?”   无忧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爹爹。   穆容渊笑了笑,恶趣味的把小无忧的头发揉乱了,开口道:“傻丫头,快去找哥哥玩,你那个蛐蛐儿,爹一定帮你讨回来。”   无忧笑了,爹爹从来不骗人哒!   有了穆容渊的承诺,无忧蹦蹦跳跳的去找无忌了。只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云卿浅才沉了脸色。   “大哥真是的,怎么连无忧都骗上了!”云卿浅故作嗔怒。   穆容渊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还是上前抱住云卿浅,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大哥这不是急的么,再说了,也不算骗,大哥有空一定会去捉蛐蛐儿的。”   云卿浅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这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靠谱,穆容壑看起来成熟稳重,这遇到事情却像个毛头小伙子似的。   想想堂堂平南王,竟然为了能单独见洛梓伊一面,就要趴在花园里抓最大的蛐蛐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吱嘎一声,房门开了。   洛梓伊红着脸冲出来,就看到抱在一起的穆容渊和云卿浅。   云卿浅连忙从穆容渊怀里挣脱出来,朝着洛梓伊迎上去。   “梓伊姐姐。”云卿浅看着洛梓伊红着的眼眶,和有些发肿的嘴唇,心中忍不住又多责怪了穆容壑几分。   这也……这也太粗暴了。   洛梓伊本就羞愤欲死,这一出门看到云卿浅和穆容渊,顿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也顾不得跟云卿浅说说话了,转头就朝外面跑去。   云卿浅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抓住了洛梓伊的手,好言相劝的几句,才带着平静下来的洛梓伊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一直到云卿浅和洛梓伊离开了,穆容壑才从书房里沉着脸走出来。   虽然脸色仍旧不好看,可穆容渊却能从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哥眼中,看到一些类似于满足的东西。   想到刚刚洛梓伊那个样子,穆容渊忍不住一脸坏笑的说道:“大哥,走啊,去抓蛐蛐儿,无忧还等着呢。卿卿说了,和小孩子说话,不能言而无信。”   穆容壑白了一眼穆容渊,冷声道:“滚蛋,你大哥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   穆容渊挑挑眉,意有所指的看向洛梓伊离开的方向。   若是他没记错,大哥跟他说过,只要洛梓伊不愿意,他就不强求,可是刚刚洛梓伊那模样,分明就是被强求了啊!   穆容壑讪讪的抿了抿嘴唇,这上面还存有洛梓伊淡淡的口脂香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看到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就控制不住的想证明自己的存在。   真是疯了!   穆容壑叹了口气,苦笑道:“子衿,若是她过的幸福,为兄……自当遵守承诺。可她……”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没有去打扰洛梓伊,却一直暗中看着她。   他见到她的闺房冷清,见到她夫妻不睦,见到她忍气吞声,也见到孙志安的颐指气使。   他们二人若真的情比金坚,穆容壑也不会强人所难,可他们二人分明就是同床异梦,尤其是那孙志安,对洛梓伊非打即骂,从来没有半点好脸色。   那么一个没本事却有脾气的男人,根本配不上秀外慧中的洛梓伊。   穆容渊见自己大哥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叹口气道:“大哥,你觉得你正在做的事情,是对洛小姐的救赎,可是在她眼中,你这是在逼她背夫偷汉啊!弓满则断,你把人逼的太紧了,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就不怕洛梓伊想不开吗?!”   穆容壑心里一惊,连忙开口问道:“她会想不开?!”   穆容渊点点头:“当年她被诬陷没了清白,她没有想不开,那是因为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的事情,她不会去承认。可如今你强迫人这般……她做过了,就会心虚,对孙志安就会愈发隐忍。若是真有东窗事发的一日,她怕是会被自己的愧疚感吞没。大哥,她是好女人,可正因为她是好女人,她才不会允许自己做水性杨花的人,做离经叛道的事。” 第602章 穆容渊的馊主意(洛穆番4)   穆容渊的一席话醍醐灌顶,让穆容壑顿时明白,为什么洛梓伊总是那么怕他了,看来真的是他把人逼的太急了。   “那我该怎么做?”穆容壑忍不住问向自己这个鬼主意多的弟弟。   穆容渊耸耸肩,摊摊手,笑道:“我闺女的蛐蛐儿呢?”   穆容壑气得直磨牙:“抓,老子把整个王府的蛐蛐儿都抓来,让无忧可劲儿挑,行了吧?!”   穆容渊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大哥,你聪明一世,怎么在这事儿上犯糊涂,那困住洛梓伊的是道德约束,又不是感情约束,只要让她和孙志安和离了,她不就自由了吗!”   穆容壑眼睛亮了亮,他一直想的就是只要洛梓伊答应与他成亲,他就想办法除掉孙志安。   可是却没有反过来想想,若是想解决她身上这个已为人妇的身份,说不定这洛梓伊就对他没有那么抗拒了呢。   臭小子,果然聪明,难怪能把云戎那个老狐狸的闺女哄的一个愣一个愣的!   穆容壑白了一眼穆容渊,状似无意的说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穆容渊勾唇笑了笑,开口道:“当年上元节,初见洛小姐的事情,大哥可还记得?”   穆容壑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忘记,正是因为那次的初见,他才对洛梓伊起了心思。   只是现在提起这件事是为何?   穆容渊看向穆容壑,一脸意味深长的开口道:“那位百合姑娘,嫁到江南杨洲城下的陵水县,似乎日子过得也不太舒心啊。”   穆容渊说完就走了,只留下穆容壑一人眼睛发亮的站在原地。   ……   洛梓伊被云卿浅带到了房中看刚刚满月的小无畏。   小家伙睡得香甜,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就惹人怜爱,洛梓伊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把刚刚的不愉快瞬间都忘了。   “我……我能抱抱么?”洛梓伊语气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云卿浅笑了:“当然可以了。”云卿伸手把小无畏从摇篮里抱出来,孩子小,睡得深沉,即便被抱起来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只是无意识的嘟了嘟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看到无畏那可爱软萌的样子,洛梓伊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洛梓伊把孩子抱在怀中,不错眼的端详着。   片刻后开口道:“无忧长的像你,娇俏艳丽,这无畏啊……像他爹,清俊无双。”   云卿浅笑着看向洛梓伊,开口问道:“那无忌呢?我家无忌小小年纪,就高出他妹妹半个头,特别壮实。”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片刻后还是开口道:“无忌……有几分像平南王,浓眉大眼,老成持重。”   听到洛梓伊口中提起穆容壑,云卿浅心中重重松口气,既然还愿意提及,那至少说明,穆容壑在洛梓伊心中,还不到万分厌恶的程度。   云卿浅一边给洛梓伊煮茶,一边开口闲话家常:“梓伊姐姐,若是我没记错,姐姐虚长我两岁,今年二十有三了吧。为何一直没生个一儿半女呢?”   提起这件事,洛梓伊就忍不住叹口气。   面对旁人,她需要端着、藏着、隐瞒着,可面对云卿浅,洛梓伊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   “生儿育女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洛梓伊眉眼间的愁色,让云卿浅看的有些心疼。   “怎么?孙志安纳妾了?不与你同房?”云卿浅开口问道。   洛梓伊抱着小无畏的手微微一僵,片刻后摇了摇头,想了想之后又点了点头。   洛梓伊这态度倒是让云卿浅有些疑惑了。   洛梓伊叹口气,终究是觉得难以启齿,便开口道:“生儿育女这种事,要靠缘分的,我……缘分没到吧。”   云卿浅见洛梓伊不愿意细说了,便也没追问,转过话题来问她的身体情况。   “梓伊姐姐,莫神医留下的方子,你按时吃了么?”前世洛梓伊早逝,所以今生在莫寻离开之前,云卿浅特意为洛梓伊寻了良方。   提起这个,洛梓伊感激的笑了笑,开口道:“你放心,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那是一个好方子,我按照莫神医说的,喝了两年,身子大好了。她可真是个神医啊!”   云卿浅笑了笑,何止是神医啊,莫寻就是神仙啊。   “既然身子大好了,那孩子的事情,应该提上日程了,夫妻之间,孩子也是感情的纽带。”云卿浅柔声道。   洛梓伊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云卿浅,开口问道:“你希望我和孙志安生儿育女?”   云卿浅也诧异的看向洛梓伊:“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希望姐姐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啊。”   洛梓伊被云卿浅坦荡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微微咬着嘴唇低下头。   云卿浅看明白了洛梓伊的这个眼神,片刻苦笑道:“姐姐,你不会以为我在和大哥串通,骗你去跟他独处吧。”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她倒是不怀疑云卿浅的用心,可是云卿浅毕竟是穆家人了,而且在云卿浅的眼中,穆容壑一定比孙志安好一万倍。   所以就算云卿浅绑着穆容壑去算计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云卿浅无奈道:“梓伊姐姐,大家同为女人,我自然希望你能觅得如意郎君,可正是因为同为女人,我更能明白女人生活的难处,你如今已为人妇,就算我大哥千好万好,他不是你正儿八经的夫君,那他就不能对你好,这点道理,妹妹还是明白的。”   洛梓伊有些感动,感动之余又有些无奈:“平南王他……是很好。”   云卿浅眼睛一亮:“那姐姐……”   洛梓伊不等云卿浅说完,就打断她道:“可我心中,唯有我夫君一人,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浅儿,我洛家世世代代书香门第,万不可被我给污染了门楣。”   云卿浅感觉自己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   她想开口劝洛梓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要让洛梓伊去做离经叛道的事么?   云卿浅想了想,继续问道:“那孙大人,对你可好?”   洛梓伊想了半天,开口说出四个字:“相敬如宾。”   云卿浅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梓伊姐姐,相敬如宾那不是夫妻!你们……唉……”   云卿浅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劝洛梓伊开窍了,因为她知道,在洛梓伊的世界中,相敬如宾或许就是最好的夫妻状态了。   云卿浅想了想换了个方法问道:“若是孙志安要纳妾,姐姐以为如何?”   洛梓伊疑惑的看向云卿浅,片刻后开口道:“那我自当为他寻一个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少女,省的后院起纷争。”   云卿浅无奈的扶了扶额,开口问道:“姐姐就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么?”   洛梓伊笑了:“没有人愿意和旁人分享夫君,可夫君要纳妾也是常理,不舒服倒也不至于,一点点不习惯却是有的。”   云卿浅叹口气道:“若是他在外面养外室呢?或者他去青楼眠花宿柳呢?姐姐都觉得没关系么?”   洛梓伊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疑惑于这个问题,片刻后开口道:“倘若真的如此,外室可以接近府中,我身为当家主母,自当善待。至于青楼妓子,就比较麻烦,不是良家子,是不能进府为妾的。”   云卿浅控制不住自己冷笑了一下:“姐姐还真是为了孙大人殚精竭虑,就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么?”   洛梓伊笑了笑:“再差也不过就和现在一样,还能差到哪里去?我们前后院住着,他已经一年多没来过我房里……”说到这里洛梓伊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第603章 不是什么好话(洛穆番5)   她连忙抬起头看向云卿浅,就见到云卿浅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姐姐!”云卿浅真是有些惊讶了,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也嫁为人妇,穆容渊有多缠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算洛梓伊和孙志安感情不好,可这么一个活生生大美人摆在眼前,那孙志安都不为所动,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云卿浅越想越气,怒声道:“那孙志安一定有旁人了,姐姐,你不能这么被欺负了去。就算是你不介意夫君纳妾,养外室,可这第一个孩子,总得是你的,若是妾室生在你前面,你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洛梓伊心中叹气,她要怎么好意思说,那孙志安有心无力,跟她没有孩子,跟别人也不可能有孩子呢?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这种事,她没办法说,只能开口安抚道:“妹妹放心,我虽然软弱,可毕竟我出身比他高许多,他只要还在仕途中,就不会薄待我。”   不薄待?成亲七年了,都没有孩子,还不算薄待么?若不是这孙志安不想跟她生,那就是孙志安不能生!   可是这也不对啊,云卿浅想了想前世,前世洛梓伊是生了孩子的,而且就是因为生孩子,才难产而亡。怎么这一世就一直没有子嗣呢?   云卿浅还有心再多劝两句,门口却响起了脚步声。   “二嫂,前面开宴了,你……”左宁书来到云卿浅房中,催促云卿浅去赴宴,却没想到在这看到了洛梓伊。   看到洛梓伊的时候,左宁书脸上的笑容有着片刻的僵硬,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原来孙夫人也在啊,刚好,孙大人刚刚还在寻找您呢,咱们一起去赴宴吧。”左宁书态度温婉有礼,显然已经忘记几年前曲水流觞席面上的不快了。   洛梓伊大概了解这位左家二小姐的情况,她只是来做客,云卿浅是常住,她不想让云卿浅因为她的事情而为难。   洛梓伊连忙把孩子还给云卿浅,开口道:“浅儿,那我先过去看看。”   云卿浅点点头,前来赴宴,一直在她这房间里待着也说不过去,主要是洛梓伊一直不出现,难保那孙志安又要找她麻烦。   ……   左宁书带着洛梓伊往前院走,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一别经年,孙夫人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如此娇俏可人。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啊。”左宁书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洛梓伊想忽视都不行。   洛梓伊笑了笑开口道:“二小姐也风采依旧。”   左宁书嗤笑一声,开口道:“那是自然,姐夫待我极好,拿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通通都要塞给我,我啊,想变得不好,都不容易呢。”   洛梓伊笑了笑,淡淡说道:“平南王殿下待人确实宽厚。”   左宁书站定脚步,冷眼看着洛梓伊,开口讽刺道:“我姐夫待人宽厚,却也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做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您说是不是啊,孙夫人。”   左宁书口中“孙夫人”三个字咬的特别重,分明就是在提醒洛梓伊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洛梓伊浅淡的笑着,似乎没有听出来左宁书的讽刺一般,淡淡开口道:“二小姐看起来就是福泽绵长之人。”   “哼,那是!”左宁书微抬下巴,盛气凌人的瞥了洛梓伊一眼,似乎对她的奉承不屑一顾,又十分受用。   可她却没有想到,洛梓伊话锋一转,继续道:“相信平南王殿下一定会给二小姐寻一门好亲事的,有平南王做主,就算二小姐年纪大了些,也不愁嫁不出去。”   洛梓伊这话一下就踩到了左宁书的痛楚,左宁书和洛梓伊同龄,比云卿浅还大两岁,如今她也二十三了,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可眼下却还是待字闺中。   不是没有人提亲,是她心里都装着穆容壑,根本对别人不屑一顾。   “谁说我要嫁人了!?”左宁书忍不住质问道。   洛梓伊一脸淡然,面对左宁书的质问似乎还有些茫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   左宁书咬着后槽牙怒声道:“够了孙夫人,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就算我要嫁人,也轮不到你嫁入平南王府,我姐夫不会喜欢你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性!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哼!”   左宁书拂袖离去,留下洛梓伊愣在原地。   一直到视线里没有了左宁书的身影,洛梓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左宁书说她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么?不,不是这个……这种难听的话她这七年听的还少么。   那她是为什么?   “就算我要嫁人,也轮不到你嫁入平南王府,我姐夫不会喜欢你的!”洛梓伊脑海中回响起左宁书的这句话,心中隐隐愤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   洛梓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将情绪平复下去,在她快步离开之后,两个小身影才从灌木丛后面钻出来。   小无忧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哥哥,开口问道:“哥哥,什么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呀,老母鸡不是都会下蛋么?娘亲还带我们去看过呐!”   无忌伸手把自己妹妹头上的树叶拿掉,开口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咱们不学她。”   小无忧歪着头,还是很迷惑的样子:“可是……可是左二姨经常给无忧好东西呐,左二姨是好人呀,好人怎么会不说好话呐?哥哥你是不是也不明白呀?”   无忌伸手拉着小无忧的手,开口道:“她给你东西,都是做给大伯看的,无忧答应哥哥,以后离左二姨远一点,那个女人心术不正。”   无忧挠头:“什么叫心术不正呀?”   无忌也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听爹这么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无忧更加迷茫了:“左二姨说不好的话,咱们就不能学她,但是爹爹说了不好的话,咱们就要听爹爹的,这是为什么呀?”   无忌被自己这个脑海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妹妹,给绕晕了。   “哎呀,哥哥带你回去问娘亲,娘亲一定什么都知道。”无忌觉得这个决定最明智了。   两个小包子手牵手离开之后,飞烨和飞焰从暗处走了出来,即便是在王府内,穆容壑也是不放心让无忌和无忧单独行动的,所以派了飞焰飞烨两兄弟,轮班看护。   飞焰看向无忧和无忌的背影,开口道:“你去护着公子和小姐,我去找将军。”虽然穆容壑封王了,可他的旧部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将军。   飞烨忽然拉住飞焰的手臂,开口道:“大哥,没用的,左二小姐是什么,将军一定比咱们清楚,只是大夫人早逝,将军心中有愧,这份愧疚足以让左二小姐在平南王府横行霸道了。”   飞焰叹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弟弟说的是对的。   主子的事情,他们做属下的,也不好过多参与,尤其这种事还涉及到穆容壑和洛梓伊的清誉,二人商量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先把事情告诉云卿浅,二夫人是他们穆家最聪明的人了,一定能寻到最好的解决方法。   ——   洛梓伊回到席面上的时候,穆容壑和穆容渊已经在主位落座了。   洛梓伊敏锐的感觉到有视线焦灼在她身上,她不敢抬头,因为她不知道看她的人是孙志安,还是穆容壑。   这么多人都聚在一起,那左宁书又说出那番话,她是万万不敢再和穆容壑有什么眼神焦急了。 第604章 含沙射影(洛穆番6)   不得不说,她是心虚的,毕竟她和穆容壑亲了两次了。而且山崖下的那七日,她也隐瞒了孙志安。   男宾推杯换盏,女宾闲话家常,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眼看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面要散了的时候,那左宁书又开始起幺蛾子了。   “陈夫人,您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吧?”左宁书亲昵的摸着身旁一个少妇的隆起的肚子。   这位有孕的陈夫人笑了笑,开口道:“这是第四个了,我家老爷喜欢孩子,说是多子多福气。”   身旁立刻有人惊讶道:“竟然是第四个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陈夫人才成亲不到六年吧。”   陈夫人羞赧的笑了笑。   左宁书瞥了一眼洛梓伊,然后继续道:“陈夫人真是有福之人,成亲六年就得了四个孩子,不像有些人,成亲多年都无所出。”   “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奴婢经常走往市井,听他们说啊,这女人房事过度,便不容易有身子呢。”糖藕语出惊人,让在场的夫人小姐都忍不住愣了愣。   左宁书连忙开口嗔道:“胡说八道什么,没规矩!”   糖藕伸了伸舌头,赔笑道:“奴婢知错了,都是听说嘛,小姐和夫人们,就当一乐子听。”   “哈哈哈……”席面上顿时响起众人的笑声。   “哎,你们还别说,我家老爷从江南领回来的那个狐狸精啊,哭着闹着进府了,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到现在不是也连个蛋也没下出来么,啧啧,好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哪有生不出孩子的道理。也就这种扬州瘦马才坏了身子。”另外一个夫人口无遮拦的抱怨着自己家老爷的妾室。   左宁书听到这话笑了,一边低头拨弄着自己茶杯中的浮叶,一边意有所指的说着:“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出身名门,不也一样无所出么。”   “哎呦那就是有病啊!”   “没错没错,要不就是有病,要不就是不检点!”   “对对对!哈哈哈哈!”   ……   众人放肆的大笑着,只有洛梓伊表情淡然的坐在那里,似乎众人的含沙射影,她完全听不懂一样。   左宁书不喜欢洛梓伊这付置身事外的样子,咬了咬牙开口道:“哎呀孙夫人,您可别在意啊,我们可不是说你,您可别往心里去啊。孙夫人年轻貌美,和孙大人鹣鲽情深,想来只是暂时不想要孩子是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凝聚在洛梓伊身上,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这一桌子的人,只有洛梓伊嫁人多年还无所出。   洛梓伊知道左宁书是故意让她难看,可她又能怎么办呢,这成亲多年无所出,这是事实,她根本无力辩白。   让她说自己的夫君不行?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洛梓伊想了想,开口道:“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我只是舍不得未出阁时候的逍遥日子罢了,夫君他心疼我,便许我多玩几年。”   满桌子的妇人立刻开口称赞:“孙大人真是体贴入微啊。”   “孙大人真是心疼夫人啊!”   “孙大人在外是个好官,在内是个好夫婿,真是羡煞旁人啊。”   洛梓伊浅笑着一一道谢,这些人表面上不遗余力的称赞,可是心中必定已经把她当成不会下蛋的母鸡了。   洛梓伊心中叹口气,这就是一个哑巴亏,她想吃也得吃,不想吃,也得吃!   洛梓伊这边不好过,孙志安那边也一样受到挤兑。   男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家长里短,多半说的都是仕途。   有人忍不住嘲讽孙志安当了七年县令,有人又说他娶了宰相小姐跟没娶一样,还有人说洛家根本瞧不上他,所以连孩子也不给他生。   一顿饭吃下来,孙志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不觉的就喝多了几杯。   在宴席散了的时候,孙志安已经连走路都走不利索了。   ……   “洛梓伊!洛梓伊!你就是……你就是瞧不起我!你就是瞧不起我!”孙志安醉的迷迷糊糊,一边胡乱说着话,一边被洛梓伊和她的丫鬟搀扶着往平南王府外面走。   洛梓伊全程不开口说话,多年的相处,洛梓伊很明白孙志安的脾气,现在若是跟他争论,只会让他脾气愈发的大,口中的话也愈发的没有遮拦。   “洛梓伊,你……你别……你别碰我!你就是瞧不起我,你们全家都瞧不起我!哈哈哈哈!都瞧不起我!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孙志安挥开洛梓伊,自己却险些摔倒。   洛梓伊连忙上前搀扶:“夫君你喝醉了。”她怎么可能瞧不起他,她们洛家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怎么会瞧不起读书人。   看到众人投来探究的目光,洛梓伊显得十分无奈而尴尬。   “冬泉,快扶老爷上车!”   “老爷……”丫鬟冬泉连忙上前搀扶。   然而孙志安就好像非要撒酒疯一般,用力将两个女人都挥开,转过身来指着洛梓伊的鼻子训斥道:“你!你最瞧不起我,你怪我没用,给不了你大小姐的生活,你怪我不行,让你做不了真正的女……”   “夫君!”洛梓伊吓得连忙上前去捂住孙志安的嘴,然而孙志安刚刚的声音太大了,这些前来赴宴的宾客都刚好走出平安南王府的大门,这句话七七八八都听到了耳中。   “唔唔……”孙志安挣扎着推拒洛梓伊,可是这次洛梓伊却怎么也不敢放开他了,再让他发疯下去,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那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本就悬殊,再加上孙志安借着酒力没了分寸,忽的用力推搡洛梓伊。   洛梓伊一个不察整个人超后摔过去,重重的摔倒在平南王府的台阶上,额角也磕在台阶旁边的镇宅麒麟兽的底座上,鲜血瞬间从额角涌出。   “啊!夫人!”冬泉顾不得那张牙舞爪的孙志安了,连忙去扶洛梓伊。   洛梓伊只感觉眼前东西事儿模糊,时而清楚,想要努力借着冬泉的力气站起来,可是却天旋地转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而穆容壑和穆容渊就在此时,刚好走出大门,看到了洛梓伊狼狈不堪的这一幕,也看到了众人围观的指指点点。   穆容壑看到洛梓伊受伤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冬泉,随后便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穆容渊见状心道一声不好。   穆容壑的行为他能理解,可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的亲昵,对于洛梓伊来说绝对不算一件好事。   穆容渊想也没想便上前点了洛梓伊的昏睡穴,顺便给飞烨递了个眼神。   飞烨心领神会上前不着痕迹的打晕了孙志安。   穆容渊连忙开口道:“这是怎么搞的,快来人请大夫,把孙大人孙夫人先送去客房!”   在众人眼里,便呈现出这样一幕,洛梓伊刚刚摔晕了,孙志安也醉酒了。   穆容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看着洛梓伊额角止不住的流血,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十多年前的战场上,左胜男就这样躺在他怀中,没了声息。   那一次他心痛,但是更多的是愤怒和仇恨。   而这一次,他却觉得有些心慌和恐惧。   “梓伊……梓伊……”穆容壑抱着洛梓伊阔步走进府内,一路上都没有给旁人任何眼神,自然也没有看到左宁书嫉妒的已经扭曲的容貌。   ……   云卿浅得知洛梓伊受伤的事情时,正在听无忧和无忌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今日在花园的见闻。   云卿浅正想着要不要把左宁书的话告诉穆容壑的时候,就听见了吓人来报说洛梓伊受伤了。 第605章 衣不解带的照顾(洛穆番7)   云卿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便以为是左宁书的手笔,把三个孩子交给下人看着之后便连忙去向平南王府的客院。   好在穆容壑虽然心里焦急,却到底也还记得男女大防,没有把洛梓伊直接抱到自己房间里,云卿浅想也没想的直接来到客院,才没算扑空。   “大夫,大夫来了吗?!”穆容壑站在门口焦急的大喊着。   “姐夫,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进去,你和二哥还是去前院看看大夫来没来吧,孙夫人那边我来照顾。”左宁书说着便越过穆容壑要往房间里面走。   而云卿浅也刚好这时候来了。   “左二小姐还是去休息吧,梓伊姐姐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云卿浅一边大声喊着,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往房间里走,穆容渊见状迎面走了过来。   “卿卿,”穆容渊见云卿浅脸色不好,连忙开口道:“你放心,问题不大,只是磕破的一点皮。”   云卿浅微微蹙眉,用眼神询问穆容渊是不是跟左宁书有关。   夫妻二人颇有默契,穆容渊很快明白了云卿浅的询问,立刻开口道:“与她无关,是孙志安动了手!”   竟然还动了手?!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怒火,梓伊姐姐下嫁给他,他不知好好珍惜就罢了,竟然还敢动手,真是觉得洛丞相告老还乡就没有人给洛梓伊撑腰了吗?   云卿浅走进房间,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穆容壑,穆容壑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竟然有些不敢直视自己这个弟妹,讪讪的别过脸。   云卿浅叹口气,绕过穆容壑走向房内,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左宁书。   左宁书气得咬了咬牙,云卿这是什么意思?防贼一样防着她,到底谁才是她的自己人啊!   碍于穆容壑在场,左宁书终究是没有抱怨什么。   云卿浅进去的时候,洛梓伊还没醒过来,她一边查看洛梓伊的伤势,一边听洛梓伊的丫鬟冬泉描述今日的状况。   当听到冬泉重复那句“你怪我不行,让你做不了真正的女……”时,云卿浅猛地睁大眼睛。   难不成那孙志安说的是真的?孙志安那方面不行,所以洛姐姐一直没有子嗣?可是不对啊,这和前世的事情对不上啊。   前世洛梓伊明明有了孩子的。   就在云卿浅还有些想不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云卿浅知道,是大夫来了。   “大夫,你快看看,洛小姐怎么样了?”穆容壑跟着大夫一起走了进来,云卿浅有心想让他避嫌,看到他那着急的模样,却也开不了口了。   大夫给洛梓伊诊了脉,又检查包扎了外伤,片刻后开口道:“王爷放心,这位姑娘只是有些气虚体弱,没有大碍,额头上的伤口也不深,现在已经不流血了。醒来后多多静养便是。”   听大夫这么说,众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确认洛梓伊没事之后,穆容壑心中的担忧压下去了,怒火却涌上来了。   看着穆容壑怒气冲冲的跑出去,云卿浅连忙喊道:“子衿,去看看大哥!”   穆容渊点点头,快步追出去。   “大哥!大哥!大哥你等等我!”穆容壑几乎是用了轻功往另外一个院子跑,最终还是让穆容渊给追上了。   “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别拦着我,再拦着我,我连你一块揍!”穆容壑气得目眦欲裂,他碰都不舍得碰一下的洛梓伊,竟然被孙志安给打了,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孙志安绑住了洛梓伊,那倒不如直接杀了孙志安算了。   到时候她一个寡妇,就没了夫君牵绊,他自然可以娶她进门。   穆容渊看穆容壑眼中的杀意渐浓,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道:“大哥!你要逼死洛梓伊吗?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信不信你杀了孙志安,再娶了洛梓伊,用不了三天,整个临南城及周边,都会传她不守妇道,早就与你有了首尾。倘若让洛梓伊知道是你杀了孙志安,你觉得她还会接受你,原谅你吗?”   穆容渊的质问让穆容壑微微冷静了几分。   穆容渊不敢耽误,连忙趁热打铁的开口道:“大哥,欲速不达,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看她受欺负?若受欺负的是弟妹,你能受得了吗?!”不得不说穆容壑的质问一下就戳中穆容渊的心窝子了。   想想如果是云卿浅嫁给别人……   不行!怎么可以!必须杀了他!就算宇文璃现在都已经死了,穆容渊想想他的恶行,都想把他挖出来再杀一次。   若不是念在他临死前的悔悟上,穆容渊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戳骨扬灰的事情。   穆容渊抿了抿嘴片刻后开口道:“飞烨!”   飞烨闪身而出:“主子!”   穆容渊在飞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飞烨一边听一边点头,片刻后领命离去。   穆容渊抬头看向穆容壑,开口道:“大哥,你忘了岳父大人的至理名言了?攻心为上,只要你能握住洛梓伊的心,她的人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穆容壑攥了攥拳头,终究还是听了自己弟弟的劝说。   ……   洛梓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一早了。   刚刚睡醒的她有些迷茫,她试探着转过头看向房间,额头上却传来一阵刺痛。   这一阵刺痛让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洛梓伊这才回想起来,昨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孙志安醉了,然后她好像被推倒了,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穆容壑焦急的眼神。   那个眼神就像当年他随着她跳崖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焦急,紧张,担忧,却又带着一丝庆幸。   洛梓伊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竟然全是穆容壑那张刚毅中带着一点凶神恶煞的脸。   洛梓伊扶着床沿让自己坐起身,开口唤道:“冬……”   刚说了一个冬字,洛梓伊便卡住了,因为她看到了穆容壑。   穆容壑就趴在不远处的桌子旁边,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铜盆,铜盆里还有一块毛巾。旁边是包扎的材料,还有一份已经凉透成了面坨的面条。   桌上的烛火也燃尽了,蜡油顺着桌布滴落在穆容壑的衣袍上,又顺着他的衣袍低落在地面上。   洛梓伊隐隐约约想到,昨晚她热的难受的时候,似乎有人给她用冷帕子擦脸。   难道是……   想到这个可能,洛梓伊的心瞬间控制不住砰砰砰跳了起来。   是他么?   他照顾了她一夜?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夜吗?   洛梓伊放在床沿上的手渐渐攥紧,心中滋味难以言喻。   若说没有感动是假的,可她受不住这份感动。她已为人妇,怎么能为别的男人来感动?   洛梓伊摇头叹气,站起身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还是不要惊动他吧,免得二人更加尴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是于理不合了。倒不如装作不知道,没发生。   洛梓伊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却没想房门一开便吹进一股清晨的冷风。   洛梓伊抬起的脚步,顿时就迈不出去了,她站在门口定了许久,最后还是转过身,将穆容壑丢在一旁矮榻上面的大氅拿了起来,给穆容壑盖在了身上。   做好一切之后,洛梓伊才匆忙离去,却不知道她离开之后,穆容壑微笑着睁开了眼睛。   穆容壑用手摸索着身上的大氅,心中暗道:“子衿那臭小子,真是有办法,一件大氅就能试出来洛梓伊的心意,早知道这么容易,我何必让无忧骗洛梓伊去当面质问。那个傻丫头,心里还是有我的!”   …… 第606章 孙志安的攀附(洛穆番8)   洛梓伊离开之后,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云卿浅夫妇二人。   云卿浅见洛梓伊一个人出来了,连忙开口问道:“梓伊姐姐,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体怎么样?昨天晚上你发烧了一夜呢!可吓死我了。”   穆容渊补充道:“是啊,发烧了一夜,我大哥就守了一夜,可真是感动死我了。”   洛梓伊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云卿浅狠狠的白了一眼穆容渊,嗔道:“别在这碍事,还不去看看早饭好了没有。”   穆容渊龇牙一笑:“是,夫人!”   穆容渊离开之后,洛梓伊才感觉没有那么尴尬别扭,她开口问道:“浅儿,志安呢?他怎么样了?”   云卿浅拉着洛梓伊的手带着她往前院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你放心,他没事,只是喝多了,昨天的事情忘了个七七八八,早上他想过来看你,被子衿挡回去了。”   洛梓伊的手一僵,被穆容渊挡回去了,那孙志安是不是知道穆容壑陪伴了她一夜?   感受到洛梓伊的僵硬,云卿浅叹口气道:“你放心,子衿说你在我房中,所以才把他挡回去。”   洛梓伊听到云卿浅这么说,微微松口气,片刻后开口道:“浅儿……我把你当亲妹妹,这些话才跟你说,我……”洛梓伊不想让云卿浅和穆容渊   云卿浅打断了洛梓伊的话,开口道:“我明白,你放心,我只站在你这边,就算大哥是我的亲人,我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去帮她。但是梓伊姐姐,我也想劝你一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任何事情都不能回头,但是任何事都可以及时止损。别被那些虚无缥缈的规矩礼教束缚了。”   洛梓伊咬了咬嘴唇,她想解释一下,她对穆容壑无意,可是想到他昨夜的陪伴,她又确实感到了温暖和感动。   这种温暖和感动,到底算是什么呢?   “梓伊!”孙志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云卿浅和洛梓伊停下脚步,孙志安一脸愧疚的走上前,双手扣住洛梓伊的肩膀。   “梓伊,你怎么样了?对不起,都是为夫不好,都是我不该贪杯。”   洛梓伊有着片刻的僵硬,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孙志安,当着云卿浅的面,她不想驳了孙志安的面子。   “我没事了,夫君,我们回去吧,不要在王府叨扰了。”   孙志安脸上有些不悦,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洛梓伊还是捕捉到了。   孙志安耐着性子开口道:“说道叨扰,我们已经叨扰了,总不能连个招呼也不大就离开,这样就太失礼了,还是等王爷起身了,我们再告退吧。”   孙志安一边说着,手上一边用力捏紧了洛梓伊的手臂。   洛梓伊手臂吃痛,心中明白了孙志安的用意,原来孙志安想趁机巴结上平南王府。   他是觉得自己醉酒行疯,平南王好意收留了他,然后他就和平南王府攀上关系了?   真是太天真了。   洛梓伊感受手臂上的疼痛加剧,不得不应了一声:“那好,等王爷起身了,我们再告退。”   孙志安满意的笑了笑,放开了洛梓伊的手臂,沿着她的胳膊下滑,牵住了她的手。   洛梓伊眉头微蹙,却也没有甩开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穆容壑和穆容渊一同走了过来。   洛梓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穆容壑,发现他眼圈乌青,面露疲态,发丝凌乱,衣服也没换,可见是一醒来就直接过来了。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倒是孙志安,见到穆容壑走过来,顿时十分热情的迎上去:“王爷恕罪,下官实在是太失礼了,下官不胜酒力,叨扰了王爷,实在惭愧,惭愧!”   穆容壑早就看到洛梓伊眼神的回避了,他想了想穆容渊的话,便耐住性子,没有去招惹洛梓伊,而是对着孙志安开口道:“无妨,孙大人该道歉的是令夫人。”   孙志安笑了笑开口道:“是是是,下官已经向夫人道过歉了,夫人海涵没有和下官计较。昨日坏了王爷的兴致,等过几日下官在府上设宴,再想王爷赔罪。”   众人都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孙志安的意图。   平南王去风南县的府衙走一趟,那孙志安的身价立刻水涨船高,同僚之间也不敢再鄙夷他,似乎升迁的机会,也变得指日可待了。   洛梓伊虽然不满意孙志安去巴结穆容壑,但是她也不觉得穆容壑会为了一顿饭,车马半日的去风南县吃。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听到穆容壑说:“好,那就有劳孙大人和孙夫人了。府上来帖,有约必应。”   洛梓伊猛地抬头看向穆容壑,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穆容壑却没有给她半个眼神,仿佛真的只是想和孙志安交好一样。   孙志安受宠若惊,连忙应下,并承诺回府准备几日就邀请穆容壑到府上一聚。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想问问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去风南县府衙去寻找和洛梓伊独处的机会么?   穆容渊对着云卿浅微微闭了闭眼,摇了摇头,示意云卿浅放心。   云卿浅叹口气,她哪里放得下心。   ——   洛梓伊和孙志安告别之后,云卿浅拉着穆容渊回到房间拷问。   “说,你给大哥出了什么馊主意?”   穆容渊坐在床榻边上,云卿浅站在他面前,居高令下的看着他。   穆容渊笑了笑双手环住云卿浅的腰,把人拉近自己。   云卿浅双手抵在穆容渊肩膀上,拒绝和他亲近。   “你别闹,我可告诉你,梓伊姐姐是个非常传统,严守礼教的女子,大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触碰她的底线,只会让她离大哥越来越远。哪怕她真的和孙志安感情不好,她也绝对做不出被夫偷汉的事。大哥的示好,只会让她愈发的苦恼。”   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馊主意?你夫君什么时候出过馊主意?卿卿放心,我心里有数,大哥呢……有分寸。”   云卿浅疑惑道:“大哥为什么要去风南县吃那顿饭?那可是孙志安的地盘,大哥千万别乱来。”   穆容渊心想,穆容壑为什么要去吃那顿饭,当然是把百合姑娘不着痕迹的带过去啊。可是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让云卿浅知道为好。   穆容渊强势的收紧手臂,把云卿浅扣在怀中,脸贴在云卿浅的肚子上,耍赖一般开口道:“卿卿,别说旁人了,咱们好久都没……”   云卿浅微微一愣,然后立刻脸红到:“你胡说什么的,大白天的,等下还要去给无畏喂奶呢!”   在穆容渊的力量下,云卿浅的挣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穆容渊用力一扯就把云卿浅抱在怀中,然后低声道:“卿卿想什么呢,我是说,咱们都好久没出去散散心了,风南县盛产桃子,那桃林比君一笑那个桃林不相上下,大哥去赴宴的时候,咱们一起过去,如何?”   原来他在说这个?   云卿浅脸色一红,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看到云卿浅这样子,穆容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低声道:“卿卿……想的事情,也不是不行,只是,白日宣淫总是不好的吧……”   “谁说我想了,你这人……”云卿浅嗔怒。   穆容渊哈哈大笑,然而笑声还没结束,就听见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爹爹,什么叫白日宣淫呀?”小无忧和小无忌从门口伸出小脑袋,满脸好奇的看着爹爹和娘亲。   云卿浅连忙从穆容渊腿上站起来,顺便白了一眼穆容渊,让孩子看到像什么话! 第607章 风言风语(洛穆番9)   穆容渊也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去和飞焰玩耍了,怎么忽然跑回来了。   穆容渊轻咳的两声,开口道:“不是什么好话,无忌无忧,不许学。”   无忧跑过来抱住穆容渊的腿,仰着小脑袋满脸天真的问道:“不是好话,爹爹为什么要说呀?”   穆容渊语塞:“呃……因为爹爹是大人了,大人……偶尔可以说。”   无忧疑惑:“那小孩子什么时候可以说?”   “小孩子什么时候都不能说。”   “那小孩什么时候能长成大人呐?”   ……   无忌噗嗤一声就笑了,云卿浅看过去,竟发现在这孩子眼里,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云卿浅无奈的朝着无忌伸伸手。   无忌哒哒哒跑过去拉住云卿浅的手。   房间里天伦之乐,气氛颇好,只是云卿浅还是疑惑,飞焰不是负责看着他们么,怎么人不见了?   很快云卿浅便知道答案了。   “小侯爷,夫人,外面出事了!”飞焰的声音忽然传来。   穆容渊连忙把无忧也交给云卿浅,然后走出门开口问道:“怎么了?”   飞焰继续说道:“昨天孙大人在王府门口说的话,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现在整个临安城,都在说风南县的县令是个天阉之人,不能人道。所以孙夫人才无说处。”   “什么?!”云卿浅惊呼一声走了出来。   “孙志安和梓伊姐姐刚走没几个时辰,他们现在听到这些流言了么?”   飞焰重重叹口气。   云卿浅感觉事情不好,连忙追问:“快说啊!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飞焰点了点头:“孙大人和孙夫人在街上便听到了传闻,孙大人恼羞成怒将孙夫人推下了马车,孙夫人本就受伤未愈,现在伤上加伤。将军不便出面,便让属下来告知二夫人,希望二夫人能去风南县照顾一下孙夫人。”   听到这话云卿浅顿时慌了神,险些站不稳。   穆容渊连忙扶住她开口道:“卿卿,别急,就算洛梓伊受了伤,应该也不会太严重,不然大哥不会耽误工夫让飞焰来找你的。”   云卿浅微微点点头,没错,昨天洛梓伊昏迷了,穆容壑不管不顾的把人抱走,今天说是摔下马车,想来应该不如昨天那般凶险。   即便是这样,云卿浅也忍不住心焦,连忙往门外走去,然而云卿浅和穆容渊刚走到大门口,还没等离开平南王府,就看到洛梓伊的婢女冬泉急匆匆走了过来。   “穆小侯爷,穆夫人。”冬泉上前行礼。   云卿浅看到冬泉心里顿时一紧,连忙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家夫人呢?”   冬泉开口回道:“夫人让奴婢回来给穆夫人报个平安,夫人说,她和老爷在马车上有一点争执,都是误会,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在马车上没站稳,扭到脚而已,并没有大碍,让穆夫人不必紧张。还有……”   云卿浅见冬泉有些吞吞吐吐,连忙追问:“还有什么,把话说清楚。”   冬泉看了看穆容渊,表情很明显,下面的话,是洛梓伊吩咐要单独和云卿浅讲的。   云卿浅给穆容渊递了个眼神,穆容渊撇撇嘴往院子里走去。   看不到人了之后云卿浅才继续问道:“快说,还有什么?”   冬泉压低声音开口道:“穆夫人,今日街上流言蜚语颇多,我家夫人心中虽然不受其累,可我家老爷不堪其扰。希望穆夫人帮忙劝说一下平南王,风南县赴宴的事情,作罢吧。我家夫人还有一句话拜托穆夫人带给平南王殿下。”   “什么话?”   冬泉咬了咬嘴唇,开口道:“不如相忘于江湖……”   云卿浅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昨天穆容壑在平南王府门口,情急之下的举动,还是被有心人给编排了。   此时此刻,别说是穆容壑和穆容渊,就连她这个平南王府的媳妇儿,怕是也不适合出现在洛梓伊面前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洛梓伊出身书香门第,如何受得住这种委屈。   云卿浅开口道:“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夫人,切记,让她千万不要想不开,若你家老爷为难她,随时来找我。”   冬泉道谢后转身离去。   ——   风南县县衙。   洛梓伊捂着脸坐在床榻,看着满地狼藉的卧房,心中生出一抹浓浓的疲惫之感。   明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却觉得耳边聒噪的很,有那些百姓的嘲讽声……   “风南县县令是个天阉之人,不能人道的!”   “哎呀娶了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能看不能吃,难怪这么多年没有孩子。”   “也不是啊,我听说那丞相府的小姐,看着端庄自持,实际上没出阁的时候就和别人有了首尾,孩子都掉了几个了,所以才不能生。”   “哎呀,到底是男的不行,还是女的不行啊,我怎么听说是孙大人要把孙夫人送去给平南王换仕途呢?”   “还别说,你这个说法最靠谱了,那孙大人都做了七年县令了,可不得下点本钱给自己谋个出路了么。那孙夫人的容貌,可是一顶一好啊!”   ?   ……   洛梓伊把手从火辣辣的脸颊上拿走捂住了自己的双耳,那努力不去回想那些百姓嚼舌根的话语,可却怎么也挥散不出去。除此之外,还有孙志安的奚落声。   “洛梓伊,我自认带你不薄,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可你却把我身患顽疾的事情说出去,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洛梓伊,我孙志安哪对不起你了?就因为不能跟你上床,所以你就故意晕倒去爬平南王的床是不是?你还要不要脸!”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把,就算我做一辈子的县令,就算我辞官不做,我也绝对不会成全你,让你攀上平南王!”   “你个贱人!”   “无耻!”   “背夫偷汉,屡教不改,你就这么欠收拾吗!”   啪的一声,这是孙志安打她的巴掌声,这个巴掌声音在洛梓伊大脑里蜂鸣,久久挥散不去。   这不是孙志安第一次打她了,可这一次她却觉得特别的疼。她是他的妻子,她怎么可能在人前说他的隐疾。她几次三番的想要解释,可是他根本不屑去听。   洛梓伊咬着嘴唇,眼泪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   ……   咯吱,咯吱。   有脚步踩在地上被打碎瓷片的声音。   洛梓伊以为是冬泉在收拾东西,连忙擦掉脸上的眼泪,将身子侧坐,把带着红红巴掌印,肿的老高的脸颊侧向床内侧,不想被自己的丫鬟看见。   然而那个脚步声却没有止于外间,反而走到了里间。   洛梓伊寻声望去,就看到孙志安拿着一个锦盒站在她面前。   孙志安脸色阴沉,眼神狠厉,看的洛梓伊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怕我?”孙志安阴阳怪气的问着。   洛梓伊咬着嘴唇低下头,不肯搭话。   孙志安冷笑一声,开口道:“你在平南王面前,是不是就这付可怜模样,所以平南王才对你青睐有加。啧啧啧,悄悄,我过去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这般会勾,引男人。”   洛梓伊气得忍不住大口呼吸,她想为自己争辩,可是她能说的,能辩的,都已经说过辩解过了。孙志安根本不信啊!   孙志安的眸光从洛梓伊梨花带雨的脸上渐渐下移,看到她被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胸前不停起伏,孙志安脸色更加冷了几分。   洛梓伊不看他,却蓦然听到孙志安脱衣服的声音。   洛梓伊疑惑,转头看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在宽衣解带了。   洛梓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第608章 孙志安的疯魔(洛穆番10)   孙志安,冷哼一声:“干什么?你我是夫妻,这六礼之中的敦伦之礼,可是一直都没有行过呢,夫人不是着急么?不是急的都忍不住去爬床了么?为夫哪能让夫人这么一直急着呢,当然要来好好伺候夫人!”   孙志安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让洛梓伊感觉胆战心惊。   “孙志安!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根本不是我……而且这大白天的……”   孙志安冷笑:“白天怎么了?白日宣淫别有一番风味!”   洛梓伊算是明白了,这孙志安就是要羞辱她!   洛梓伊咬了咬嘴唇,起身往外走,她没心情跟孙志安玩这种游戏。   然而洛梓伊刚走了两步,就被孙志安扯着胳膊用力推搡到床上!   咣当一声,摔的洛梓伊忍不住头晕眼花!   “走?!你嫁入我孙府,生是我孙志安的人,死也是我孙志安的鬼!你想去哪?找平南王么?对啊……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确实有资本去爬平南王的床,可过了今日……桀桀桀桀……你就没这个资本了。”   孙志安的表情仿若疯魔了一般。   洛梓伊紧张的看着他,心惊的问着:“你……你要干什么?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到底还要做什么!”   孙志安一边拿起放在一旁的锦盒,一边狞笑着缓缓打开,示意洛梓伊看。   洛梓伊下意识看过去,顿时满眼惊恐,面无血色。   那是……那竟然是一盒大小不一的玉,势!   孙志安开口道:“这可是好东西啊,是我硬着头皮去花楼里为夫人买的,瞧瞧,这大号的,小号的,中号的,足足有六个尺寸。今儿个,为夫一定将你这个贱人,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你疯了吗!”洛梓伊从床榻上站起来,一手挥落了孙志安手上的锦盒。   锦盒里面的东西摔在地上,碎了个七七八八。   洛梓伊满眼难以置信看着孙志安,她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鹣鲽情深,更加没有什么相濡以沫。可是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难道连一点点同住的情分都没有吗?   他竟然……他竟然敢这样羞辱她?他竟然要用这种东西来跟她行敦伦之礼?   “孙志安,你这个王八蛋!”洛梓伊平生第一次骂人,被骂的人面无表情,可她自己却气得全身发抖。   孙志安看着地上碎了一半的东西,立刻伸手扣住洛梓伊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我想给你留条活路,是你自己不想好,可别怪我手段毒辣!”   “杀了我!你有本事杀了我!士可杀不可辱!”洛梓伊死死的咬着牙,这一刻她似乎恨不能咬的是孙志安的脖子!   孙志安狞笑着:“杀了你?杀了你我拿什么去巴结平南王?杀了你我拿什么垫脚往上爬?杀了你我拿什么去赌上外面那些悠悠之口?洛梓伊,别做梦了,你死不了!哼!”   孙志安将洛梓伊甩开,让她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地上那些碎瓷片,不意外的割破了洛梓伊的手心。   可此时此刻的洛梓伊,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一般,神情呆滞目光空洞。   ……   孙志安摔门离去,满身戾气的离开了后院。   看到孙志安一脸不悦的的走进前厅,胡温连忙围上来:“哎呦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快喝杯茶消消气。”   胡温是孙志安从前的书童,一同跟随孙志安下任到风南县之后,在风南县县衙做师爷。   去年胡温刚娶了一房媳妇儿,今年媳妇儿就给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看到孙志安眼红的不行。   孙志安就算嘴上骂洛梓伊,心里也迁怒于洛梓伊,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子嗣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在于他。   而这件事对于外人来说是秘密,对于胡温来说却不是。   孙志安推开了胡温递过来的茶杯,开口道:“走,去悦来居,喝点酒。”   胡温连忙陪着孙志安去往风南县最好的酒楼,悦来居。   ……   悦来居。   胡温点了几个小菜,给孙志安满上酒,主仆二人把酒畅谈。   “老爷,要我说啊,这事儿不能怪夫人,这么多年来,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老爷您还能不清楚么。夫人勤俭持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外面对夫人的风评,都是谣言。您想啊,夫人拢共也没见过平南王几次不是?”胡温开口劝说着。   孙志安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将酒杯重重的放下,满腹怨气混着美酒,入喉辛辣苦涩,没有半点香醇。   “你知道什么,那平南王是什么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他手下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么多,各个都想顺着平南王的路子回京述职,可是你看看,平南王去哪家赴宴了?我也没什么本事,也没有在他手下做出过什么政绩,可是我只是开口客套客套,他就同意来风南县赴宴,这是为什么?为了我么?这是为了洛梓伊啊!”   孙志安说道这里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分。   胡温连忙开口劝说:“老爷,您也说,那是谁啊,那是平南王的,多少女人想爬床的平南王,远了不说,就平南王府的左二小姐,就是个难得的清秀佳人,平南王连左二小姐都没看上,能看上嫁了人的夫人么。”   孙志安冷哼一声:“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你老爷我啊,就是个没用的人,让那洛梓伊做不了真正的女人。那洛梓伊现在还清白着呢,怎么就没有一争之力了?”   胡温叹口气,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老爷,上次的药方,还是不好使么?”   孙志安皱眉摇摇头,他都喝了多少个药方了,没有一个能治疗他的不举之症。   胡温继续道:“老爷,那……那玩意儿,试过了么?这敦伦之礼,也未必非要真刀真枪的来!”   原来孙志安今日拿去吓唬洛梓伊的一盒子玉是是胡温送给他的。   说起这个孙志安脸色不痛快的神色加剧:“碎了,都让那个贱人给摔了!”   胡温嘴角抽了抽:“是属下考虑不周,夫人书香门第,定然羞于用那些东西。唉……”   孙志安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喝着,口中喃喃道:“她的心啊,早就不在我身上了,如今她的人也快不是我的了,胡温,你说说我娶她有何用啊!”   胡温抿了抿嘴唇,想开口劝说两句,却也知道自己这个老爷是个偏执的人,根本不会听劝的,便岔开话题道:“老爷,如今外面都在传老爷是天阉之人,这事儿……”   孙志安苦笑:“这事儿我能怎么办?除了厚着脸皮硬撑,我还能做什么?现在只盼着那平南王真的对洛梓伊有心思,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利用她,让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胡温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老爷,这么多年来,您都守着夫人一个人。您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您对夫人不感兴趣啊?要不咱么换个试试?”   孙志安抬眸看向胡温,有些疑惑道:“何意?”   胡温笑了笑:“老爷,这家里老婆啊,就像这一桌酒席上的白米饭,不可或缺,却食之无味。外面的姑娘呢,就像这满桌佳肴,各有千秋,都是珍馐美味啊!”   孙志安立刻明白了胡温的意思,可是……   “本官是风南县的父母官,岂能去那烟花之地,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指不定更难听!”在风南县的这几年,孙志安还是十分洁身自好的,生怕自己的一时疏忽,影响了仕途。 第609章 不行就是不行(洛穆番11)   胡温继续给孙志安满上酒,开口劝说道:“老爷,咱们可以去隔壁啊,风南县不成,咱们去雨南县,雨南县有一处云雨楼,那里面可真是……啧啧啧……”   孙志安笑骂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没少去!”   胡温舔着脸笑道:“老爷,不是小的不正经,而是姑娘们太磨人啊!”   ……   孙志安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胡温的引诱,当天夜里便跟着胡温去了雨南县。   洛梓伊被孙志安伤了之后便一直坐在原地发愣,直到冬泉回来才将她扶起来。   冬泉把房间都打扫之后,跪在洛梓伊的脚边哭着:“小姐,咱们走吧,老爷这样对你实在太欺负人了。”   洛梓伊表情呆滞眼神空洞,说出话的语气也不带着丝毫情绪。   “走?去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能去哪……”   冬泉哭到:“小姐,咱们可以去找老爷夫人啊,老爷和夫人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一定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的。再不济……再不济咱们也可以去找穆二夫人啊,你们闺中好友,二夫人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洛梓伊知道冬泉说的是对的,她的父母一定会收留她,可是她哪有脸回去呢?   云卿浅也一定会帮助她,可是帮她一时,还能帮她一世么?   孙志安混蛋,不是人,可他有句话说的没错,她终究是孙家的人了,死了,也是孙家的鬼!   洛梓伊低头看向哭成泪人的冬泉,开口道:“让你跟我受苦了,若是当年在京城,把你和秋水一同嫁了,就好了。”   冬泉秋水都是她的丫鬟,秋水年长一些,洛梓伊在出嫁之前便没有带着她,让自己母亲给秋水安排了一个好人家。只带着冬泉在身边伺候。   如今冬泉也二十多岁了,也该嫁人了。   冬泉哭着:“不,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直伺候小姐,小姐去哪,奴婢就跟着去哪。”   去哪?她哪也去不了,她现在只盼着孙志安能想明白,想清楚,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是因谁而起的。   ——   雨南县。   孙志安被胡温带着来到了声名远播的云雨楼。   这里的华丽和恢弘,比起京城的楼子来都不差。   孙志安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他当年在京城也过过一段纸醉金迷的日子。   再次回到这样的地方,他心中有着雀跃,也有着担忧。   刚刚胡温给了他两颗药,说是可以金枪不倒决战到天亮。   也不知行不行,万一不行,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胡温拉着孙志安寻了一个包间坐进去吃酒,片刻后鸨母带上来了十几个姑娘。   孙志安选了一个合眼缘的,没吃上几口,便拉着人进去试药了。   他比任何人都迫切的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废人。   胡温笑呵呵的看着其他姑娘表演才艺。心想着今日总算能把自家老爷哄高兴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胡温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巴掌声啊!   “啊!”是女子的惊呼声。   随后便是孙志安的怒骂声:“滚!给老子滚!”   “好你个没用的王八蛋,你自己不行还怪上老娘了?看老娘不抓花你的脸!”   “泼妇!泼妇!”   叮咣叮咣!   各种打砸声混合着叫骂声从内间里传了出来。   胡温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推门进去,就看到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扭打在一起。   真的在打啊!孙志安的头发都被扯飞了,那女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和男人打起来竟然不吃半点儿亏。   胡温连忙上前拉架,那些表演才艺的姑娘也赶忙去拉自己的姐妹。   “呜呜呜呜!你个王八蛋,你个死太监!自己不行就打我,姑奶奶不赚你的银子!”那姑娘一边怒骂,一边给自己姐妹看身上的伤。   打的,咬的,还有掐的,胡温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没想到孙志安原来在床笫之间,真的这么变态。   孙志安脸色涨红,也不知是被骂的动了肝火,还是那两颗药丸,没有药效,只让人气血上涌。   “滚开!”孙志安甩开胡温,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好巧不巧的一出门竟然撞上了雨南县的县令,李大人。   “呦!这不是孙大人么?怎么?孙大人这么好兴致,竟然也来咱们雨南县的云雨楼消遣?”   孙志安看向李大人,又看向他身后的那几个同僚,似乎都是几日前在平南王府见过的人。   孙志安倒抽一口凉气,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在这里遇到他们了?   风言风语的还没褪去,如今这又给人增添了一些说辞。   孙志安咬了咬牙,打算假装不认识,从另外一侧楼梯离开,然而刚刚被他打的那个姑娘,却忽然冲了出来,一边叉着腰,一边怒骂道:“好家伙!原来你就是那个不能人道的县令啊。哎呀呀,还是官老爷呢,官老爷就能随便打人吗?官老爷就能睡了姑娘不给银子么?自己是个天阉之人,就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不脱了裤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大家快来看看啊,这风南县的县令自己不行就打女人,还不给银子,呜呜呜,上哪说理去啊!”   “哈哈哈哈!原来真有天阉之人啊!”   “呦,你们懂什么,这孙大人明明有隐疾还来云雨楼,这叫什么啊,这叫劫富济贫!劫自己的富,济姑娘们的贫”   “哈哈哈哈,没想到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啊,难怪孙夫人那么貌美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孩子。”   “哎呀,难怪外面传孙夫人趁着赴宴的机会去爬平南王的床,原来是在家中吃不饱啊!”   “哈哈哈,这孙夫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若是来找本官,本官一定伺候的夫人服服帖帖的!”   “哎,你们说,孙夫人不会还是个姑娘吧?啊?”   “哈哈哈哈,你们还别说,她说不定还真是个没开过荤的姑娘呢!”   ……   周围人响起一片嘲讽的讨论声,孙志安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冲向大脑,他想呵斥,想怒骂,想制止他们,然而他却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两眼一黑,竟然再也站不住了!   “老爷!老爷!”胡温吓得连忙上前去搀扶孙志安。   ——   孙志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时了。他感觉有人在按他的手腕,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大夫坐在他床榻边上。   胡温见孙志安醒了,连忙上前:“老爷,您醒了,您可吧小的吓死了。”   胡温断了一杯茶给孙志安,然后转头看向大夫,开口问道:“大夫,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大夫叹口气道:“急火攻心,肝火过旺,郁结难舒,血瘀不畅……长此以往,命不久矣啊!”   啪嚓!   孙志安手上的茶杯应声而碎,命不久矣?他怎么会命不久矣?他才二十几岁啊!   胡温也吓够呛,连忙开口道:“大夫,您可不能胡说啊,我家老爷一直身体强健,怎么会命不久矣!”   大夫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孙志安连忙开口追问:“老先生但讲无妨,我这身子为何会命不久矣?”   大夫捋了捋胡子,开口道:“公子肝火旺了,肝乃解毒排毒之功效,若是肝不好,自然身体就不好,公子应当平心静气。”   这大夫一语中的,让孙志安想不相信都不行,他可不就是肝火旺么,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每一句都能让他大动肝火,他何止是旺盛,他肚子里那些肝火,都快把他点炸了! 第610章 心病需要心药医(洛穆番12)   大夫没有给孙志安开太多的药,只开了一道滋补养神的。   孙志安明白,按照大夫的话来说,他这不是疾病,是心病。   “老爷,药熬好了,您该喝药了……”胡温把熬好的汤药端上来,伺候孙志安喝。   孙志安没有接药碗,缓慢的将药碗推开,然后有气无力的开口问道:“外面是不是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   胡温脸色一僵,连忙低下头。   看到他这个样子,孙志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天他在那云雨楼里丢了那么大的人,怕是昨个儿天没亮,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胡温嘴唇颤抖的流下了眼泪,忍不住用力的去拍自己的大腿!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他明明好好的,跟百合相好的时候,次次都能让百合哭着求饶,怎么这成了亲就变成没用的人了呢。   昨晚那两颗药丸已经让他有了感觉了,可是临门一脚的时候,终究还是泄了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胡温见孙志安一直打自己,连忙放下药碗,去制止孙志安,开口道:“老爷,老爷你冷静点啊,冷静点啊,这临南城容不下咱们,咱们可以回京啊。老爷不是小的多嘴,您是在不应该和夫人闹翻,洛丞相就算告老还乡,也有不少门生,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呵呵……”孙志安苦笑着打断了胡温的话:“若是洛梓伊肯帮我,你家老爷我何至于被困在风南县七年,她根本不会帮我,她只会笑话我是一个没用的人。”   胡温见孙志安满脸生无可恋,又想到大夫说孙志安可能命不久矣,他把心一横,一咬牙,说了一个馊主意。   “老爷,小的有个主意,一定可以解决老爷的燃眉之急。”   孙志安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淡淡开口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这心药,要到哪去寻啊!”   胡温咬了咬嘴唇,开口道:“老爷,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孙志安疑惑的看向胡温,开口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就是那系铃人?”他已经知道是自己把自己的隐疾泄露出去了,昨天晚上也是他自己把事情闹得那么糟糕的,如今他这个系铃人,已经把铃铛系成死扣了,还如何去解开啊。   胡温摇摇头道:“老爷,您想错了,真正的系铃人是夫人啊!”   孙志安看着胡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胡温叹口气道:“老爷,您想啊,众人为什么会怀疑到您身体上,那是因为您和夫人成亲七年一无所出啊。若是夫人怀上子嗣,到时候您摆个满月酒,还不把那些人的嘴都封上了?”   孙志安叹口气:“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我若是能让她生,何至于沦落至此。”   胡温壮着胆子继续道:“老爷,您不能,别人可以啊!”   孙志安猛地看向胡温,满脸难以置信。   胡温不敢耽搁,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老爷,小的知道,您老家还有一个同族的堂兄,名叫孙志平,据小的所知,那孙志平给老爷写了很多封信,想让老爷在官府给谋个差事。老爷仕途不顺也没答应他。可是就在前不久,那孙志平的媳妇儿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老爷,您看看要不要借种……”   “大胆!”孙志安怒声呵斥!让他的堂兄来睡他的妻子,这岂是人能做的事情,这简直畜生不如。   他可以羞辱洛梓伊,可以打骂洛梓伊,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把她往别的男人床上推!   胡温连忙跪在地上,语气哽咽道:“老爷,小的有罪,小的不该想着龌龊的心思,可是小的也没办法啊小的一心只想让老爷好!那孙志平跟老爷同宗同脉,就算生出的孩子,也是孙家的种,日后等老爷病愈了,可以再娶几房美妾,给夫人一些尊重便是了。老爷,您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呜呜呜……”   胡温说的声泪俱下,怎么看都是一个忠仆。孙志安难以接受他这个建议,可是却不可否认,心中有所动摇。 第611章 孙志安的妥协(洛穆番13)   “不……不不……不不不,不行,不行的,不行的,我若朕那样做了,梓伊她……她受不住的,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孙志安心中的胆怯和动摇在互相拉扯。   心中有难以否认的冲动,也有无法抑制的恐惧。   洛梓伊出身名门,注重规矩礼教,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洛梓伊对他都毕恭毕敬,抛开她不愿意向洛丞相求情之外,她真的是一个让人说不出错处的好妻子。   可也真是因为她注重规矩礼教,所以洛梓伊根本不可能接受一同侍奉他们兄弟二人。   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洛梓伊怕是为护清白,当场就会鱼死网破啊!   听孙志安这般担忧,胡温开口道:“老爷,若是怕夫人想不开,咱们可以不让夫人知道啊!而且不需要很多次,只要夫人怀上了,就可以立刻把孙志平送回乡下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只要老爷有了子嗣,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孙志安手攥着被子,牙咬着嘴唇,心中百般纠结。   “你……你让我再想想。”   胡温知道,孙志安动摇了。   ——   风南县。   孙志安带着胡温在雨南县住了两日之后,回到了风南县。抵达风南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胡温将孙志安送回府衙之后便转身离去。   可他并没有回到他的住处,而是趁着夜色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   咄咄咄!   胡温有节奏的扣门,不多时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的人看了看胡温侧开一部让胡温进去。   胡温走进去被开门人引到堂屋,堂屋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呆着兜帽的人。   胡温不问自答道:“爷放心,小的一切都办好了,孙志安耳根子软一定会听小的进言的。”   那黑色斗篷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刚刚开门的小厮。   小厮心领神会,从一旁拿出一匣子元宝交给了胡温。   胡温喜笑颜开。   小厮开口道:“事成之后,来取另一半。”   胡温连连道谢,然后离开了院子。   ——   自打前几日孙志安打了洛梓伊之后,洛梓伊就没怎再见过孙志安。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孙志安在雨南县已经丢了那么大的脸,冬泉偶尔进出,倒是听到了不少传闻,可是她哪里敢将这些话穿到洛梓伊的耳中。   “夫人,老爷刚刚传话过来,说晚上一起用膳。”冬泉虽然对孙志安十分不满,可是见孙志安服软,倒也希望他们夫妇二人和睦。   洛梓伊拿着针线的手微微一顿,想到几日前孙志安拿来的那些东西,她就忍不住心生厌恶。   不过再厌恶又能怎样呢,那毕竟是她的夫君。   洛梓伊叹口气道:“去吩咐厨房,做个清蒸鲈鱼,再暖一壶梅子酒。”   冬泉领命退下,心里再次觉得把外面的事情瞒着洛梓伊,是对的,家和万事兴。   ……   自从胡温给孙志安出了那个主意之后,孙志安就一直忐忑不安,他想要孩子,却又下不了决心那样伤害洛梓伊。   所以他最近一直都回避洛梓伊,不想见到她。   可他能回避洛梓伊,却躲不开外面的风言风语。   他堂堂一个县城的父母官,俨然已经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口中的笑柄了。   外界的压力,一点点摧毁了孙志安的良知,不可否认他心中有愧疚,但是更多的还是对子嗣的希冀,对仕途的渴望。   “老爷,您回来了。”洛梓伊毕恭毕敬的站在饭厅迎接孙志安。   孙志安抬头看向她,端庄,稳重,温柔,貌美,岁月仿佛对她特别善待,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给她增加了几分少女没有的韵味。   这样的妻子,无疑是近乎完美的。   可她越是完美,就让他越憎恨自己的有心无力。   孙志安攥了攥拳头,压制住心中扭曲的怒火,开口柔声道:“夫人,对不起……”   洛梓伊微微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孙志安。   房间里冬泉带着丫鬟们十分有眼力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孙志安走上前拉住洛梓伊的手带着她落座。   洛梓伊感觉有些别扭,却也没有挣脱。只是不明白孙志安这是唱的哪出戏?   孙志安看到洛梓伊脸上的戒备,叹口气道:“夫人,都是我不好,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件事,确实不怪你,是我酒后失言,是我酒后无德,是我没用,若不是我这身子不见好,也不至于让夫人在外面受排挤,受讽刺,夫人……你可愿原谅我?”   孙志安说道动情之处声泪俱下,看的洛梓伊也忍不住心酸。 第612章 百合到了(洛穆番14)   洛梓伊叹口气道:“夫君……唉,夫妻之间,何必这样客套。”   孙志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吓得洛梓伊连忙去搀扶:“夫君,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孙志安拉着洛梓伊的手,摇头道:“夫人,我必须向你道歉,几日前拿的那些玉势,并不是我去花楼买的,是一年前我托人打造的,那东西都是我在书上学的。我……我没有侮辱的心思,我只是怕啊!我怕你嫌弃我不能让你做真正的女人,我怕你闺房寂寞,我怕你感受不到人伦之乐,我……呜呜呜……夫人,说来说去,我是怕失去你啊!我惭愧,我内疚,我软弱,为了掩饰这些,我才对你凶,对你吼,其实我真正想打想骂的都是我自己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洛梓伊也是第一次见孙志安哭的如此声泪俱下。一时间满腹辛酸和心疼都涌了上来。   孙志安待她不算好,可正如他所言,或许他真的是被这病痛折磨的心理扭曲,才会做出那些事。   或许她对孙志安也不够好,没有给他足够多的关心,才让他有了若即若离的误会。   洛梓伊扶着孙志安坐下,柔声道:“夫君,我不会离开你的,既然当初选了你,我自然会从一而终。身体不好,咱们慢慢治疗,就算治不好,我们也可以从你族中过继一个孩子,我一定带他如亲生。夫妻同命,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孙志安感激涕零的抱住了洛梓伊,在洛梓伊看不到的地方,双眼闪过一抹伤痛,也闪过一抹决绝。   他讨好洛梓伊,向洛梓伊道歉,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通了,而是他心中做出了决定,他一定要让洛梓伊怀上孩子,打破那些流言蜚语。   ……   夫妻二人互诉衷肠之后,晚上便顺理成章的睡在了一起。   孙志安对洛梓伊极尽温柔,可洛梓伊又羞又怕,再加上孙志安的隐疾未愈,所以终究还是没能成事。   孙志安喘着粗气在洛梓伊耳畔低声道:“夫人放心,胡温说平南城里来了一个神医,专治疑难杂症,等为夫去看看。”   洛梓伊担心孙志安再次受打击,连忙开口道:“好,不过你也别太在意结果,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孙志安长吁一口气,将洛梓伊抱在了怀中。   孙志安低头亲了亲洛梓伊的头发,心中暗道:“对不起,梓伊,我知道是我偏执而自私,可我不得不这样做,你放心,只要你生下我们孙家的子嗣,我一定善待你。就算我日后身体好了,纳几房妾室,也绝对不会越过你。”   ——   半个月后。   被穆容渊支开的飞烨回来复命了。   “启禀将军,人已经到平南城了。”飞烨开口道。   穆容壑和穆容渊正在下棋,听到飞烨的话之后,穆容壑也没抬头,阴郁的脸色,和闷闷的样子,让飞烨明显感觉到了穆容壑的不悦。   飞烨看向穆容渊,穆容渊勾唇笑了笑,开口道:“她怎么来的?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么?”   飞烨连忙开口道:“主子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那百合早就想离开了,她虽然出身青楼,可是吃穿用度都是好东西,哪里过过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那地里的庄稼汉,又怎么比得上去青楼的文人骚客。   整整七年,百合生了四个孩子,那个男人完全把她当成生育机器一般。   在飞烨去之前,百合就逃过好几次了,最后还是被抓回去暴打了一顿。   这次飞烨前去,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她那个男人关进监牢了几天。百合就趁着这个机会抛夫弃子的逃离了陵水县。   百合本来是要会京城再次投奔孙志安的,可是在路上,却听到孙志安下放到风南县的消息,于是便改道风南县了。   当然这个消息就是飞烨借他人之口故意告诉百合的。   听完飞烨的叙述之后,穆容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都生了四个孩子了,还有当年的好颜色么?还能勾住孙志安的魂儿么?”   飞烨尴尬的笑了笑:“属下也没仔细看,身段还算纤细,模样么,自然是没法和洛小姐比了。”   “哼!”穆容壑将手上棋子冷冷的扔在了期盼上,怒声道:“费个熊劲的!老子就应该直接宰了他!”   飞烨一哆嗦,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怒了穆容壑。   穆容渊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杀了孙志安容易,可若洛梓伊一心守寡,你有当如何?大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第613章 旧人重逢(洛穆番15)   飞烨刚转身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了。   穆容渊看向飞烨:“还有事?”   飞烨点点头,开口道:“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何事?”穆容渊追问。   飞烨开口道:“属下回来的时候,看到孙志安的师爷胡温在临南城城门口逗留,属下好奇停了一下,看到他接了一个男子进了酒楼,那胡温称呼那男子为二爷。”   穆容渊微微皱眉,开口道:“二爷?孙志安是独子,且父母早亡,哪来的二爷?”   穆容壑头也不抬的开口道:“应该是他大伯家的,孙志安有个大伯,大伯家有两子,大的那个早亡,还剩下这个排行第二,所以那胡温开口称二爷。”   穆容渊促狭的笑了笑:“大哥调查的可真清楚啊!”   穆容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穆容渊。   穆容渊挥挥手让飞烨退下,他知道穆容壑为什么脾气这么大,因为那孙志安最近几乎天天粘着洛梓伊。   只要是不当值,那孙志安便陪在洛梓伊身边,端的是一副郎情妾意。   白日里到还好,扑蝶赏花,吟诗作对。   可这夜间就……   穆容渊摸了摸鼻子,开口安慰道:“大哥,那孙志安是个不行的,就算和洛梓伊睡在一个被窝,也不能做什么!”   “放屁!”穆容壑显得气愤异常。   穆容渊勾着嘴角无奈的笑着:“人家是夫妻啊,明媒正娶,你能怎么办?要我说啊,你就别让飞焰盯在那了。还事无巨细的回来禀报,你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穆容壑朝着穆容渊就是一脚,穆容渊反应敏捷的向后一躲,让穆容壑一脚踏空。   穆容渊看着穆容渊站起身朝他追过来,连忙开口道:“唉唉唉,大哥你别急啊,我们说正经事的,正经事。”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穆容壑显得有些急躁。   穆容渊开口道:“孙志安那个堂兄啊!大哥,你不觉得奇怪么,孙志安莫名其妙把他堂兄接过来做什么?他一个风南县的县令,芝麻绿豆大的官,能给他堂兄带来什么裨益?”   穆容壑听到穆容渊的话微微沉淀了一下心思。   穆容渊说的没错,如果那堂兄是投奔的话,应该是主动前来,不应该有人会在临南城迎接。   这胡温出现在城门口迎接那个堂兄,便说明这是孙志安授意的。孙志安接一个乡下亲戚作甚?   穆容壑觉得脑子有些混乱,想不通这其中缘由。   尤其想到飞焰密信中那“夜夜同床而卧”几个字,穆容壑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别管那个堂兄了。我想见见洛梓伊。”穆容壑攥了攥拳头。   穆容渊连忙阻止:“大哥,不能见,之前的风言风语已经将他们夫妻二人吹到风口浪尖上了,你如今要私下见面,若是被人看去,又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现在百合既然来了,咱们的计划也该继续进行了。”   穆容壑磨了磨牙,最终还是被穆容渊劝住了。   ——   风南县。   孙志安今日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今日孙志平就到了。   按照他的计划,最近每日每夜都和洛梓伊温存,让洛梓伊渐渐放下新房,然后他在谎称自己已经好了,最后寻一个适当的实际,将洛梓伊灌醉,把孙志平送进去。   等二人成就好事之后,再让孙志平趁洛梓伊醒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他再进去佯装成同房的人是他。   这样一来洛梓伊就不会知道事情真相了。   只盼着洛梓伊能尽快有身孕,这样他这头上的绿帽子,还能少带几次。   眼看着人就要到了,孙志安心中又兴奋,又胆怯,又纠结,又着急。   这是在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只盼着一切顺利不要露出马脚,否则洛梓伊一定会为守着清白去寻死的。   倘若洛梓伊真的死了,他就更没有指望了。   “启禀大人,门外有人找。”府上下人前俩禀报。   孙志安心里一喜,连忙起身往外走,他心中想着应该是孙志平到了,高兴之余竟然忽略了是胡温去接孙志平,若是胡温带人回来,怎么会敲门求见。   孙志安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了门口,结果发现一个女子背对他站着。   这是谁?   女子听到孙志安的脚步声,连忙回头,二人四目相对之后顿时都愣了。   百合是没想到,七年过去了,孙志安竟然还是当年那俊秀模样,仿佛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孙志安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不是将百合嫁到江南去了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而且她怎么老成这样了。 第614章 堂兄也到了(洛穆番16)   虽然身段还是纤细婀娜,可这张脸看起来足足四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粗糙,眼角和嘴角都有了皱纹,嘴唇干裂泛白,本来犹如云缎的一头乌发此刻也干枯犹如茅草。   她……她这是怎么了?日子过得不顺心么?   似乎是看出了孙志安眼中的难以置信,百合猛地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孙志安的小腿哭喊道:“公子……公子可还记得妾身……妾身……妾身是百合啊!”   孙志安身子一抖,一边连忙伸手去搀扶她,一边慌乱的左顾右盼。   “你……你快起来,起来说话。”   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了,少不了又是一番风言风语。   ——   孙志安是不敢带百合回府的,当年洛梓伊在八方会馆见过百合一次,那一次洛梓伊从楼上跳下,险些没了性命,也险些断了他和洛梓伊的姻缘。   如今百合再次出现,就算是洛梓伊当年那一段不堪的记忆仍旧没有恢复。孙志安也是不敢将百合带回府的。   他最近好不容易才和洛梓伊修复了一点关系,就等着水到渠成呢,万万不能被这个女人破坏了。   孙志安将百合安置在一处民房里,想问问她为何会寻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从进门后,百合就坐在床榻上嘤嘤啜泣。   孙志安头疼的捏捏眉心,开口道:“好了,先别哭了,跟我说说,你怎么会找过来?”   百合开口道:“呜呜呜呜……公子,妾身……妾身命苦啊。妾身听公子的话,嫁过去为人妇,可那混蛋对妾身非打即骂,不学无术,最后和那些狐朋狗友饮酒过多,酒后摔下了山崖。我成了寡妇,村里人容不下我,强占了土地和房子,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投奔公子啊。”   百合说到这里又开始哭起来:“呜呜呜,公子……公子放心,妾身知道公子已经娶亲了,万万不敢再有高攀的心思,只是妾身无亲无故的,实在无处可去,只求能在公子身边伺候,做个粗使的丫鬟。”   孙志安眉头一皱,下意识拒绝道:“丫鬟?你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哪有这么大岁数的丫鬟。   百合心中一痛,心道一声,当年她年轻貌美的时候,孙志安连她的脚趾都一颗颗含在口中。如今她年老色衰,这男人竟然就这般数落她,刺她的心,果然是色衰而爱驰啊!   好一个薄情的男人,好一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百合很想一走了之,可是她不能啊,从这里走了,她又能去哪呢?   她和孙志安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那一句无处可去,却是真的。   百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全身发抖:“呜呜呜,公子……一夜夫妻百夜恩,当年百合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供公子进京考取功名。公子也成甜言蜜语许我未来,虽然后来我们有缘无分,可百合也从未心存怨怼。女为悦己者容,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百合根本不愿意这付样子出现在公子面前。若是公子真的不能容我一口饭吃,那我……呜呜呜……那我现在就走。”   百合话音一落便起身往外走。   孙志安到底还是良心未泯,想到百合当年的恩情,伸出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百合那以上太过于破旧了。   孙志安这么一拉扯,竟然直接拉坏了她的衣服。   撕拉一声,布帛破碎的声音响起之后,孙志安便看到百合雪白的肩膀,和纤细的锁骨,孙志安瞬间眸色一暗。   他倒是没想到,百合这张脸都没法看了,身子倒还犹如从前一样,像白色百合花一样雪白。   百合见状连忙伸手遮挡,那紧张而羞怯的样子,让孙志安喉头一紧。脑海中竟然忍不住回忆起当年与百合颠鸾倒凤的样子。   细细说起来,这百合倒是他第一个女人,虽然他后来也睡过其他青楼姑娘,却都没有和百合那么合拍。   而离开百合之后,他就娶了洛梓伊,洛梓伊貌美端庄,可他却放在嘴边吃不到啊。   所以关于床笫之间的美好回忆,都还停留在百合身上。   孙志安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本官岂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你……你且在此处暂时住下把,容我回去想想如何安置你最妥当。”   百合连忙跪地致谢。   孙志安低头看了看她,抬步离去。   ……   孙志安回到县衙的时候,胡温已经带着孙志平等候在正厅了。   洛梓伊作为孙志安的夫人,在孙志安不在的时候,自然要出来迎客。 第615章 不知死活的孙志平(洛穆番17)   看着孙志安回来,洛梓伊长吁了一口气。   “老爷,您回来了。”洛梓伊迎上去,伸手接过孙志安脱下的外衫。   孙志平也起身走向孙志安,开口笑道:“堂弟,哈哈哈,瞧你,比以前神气多了。”   孙志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父母早亡,没少被孙志平欺负,现在看到他完全提不起什么亲情的感觉,甚至还有几分碍眼。   孙志安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堂兄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孙志平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皮肤黝黑,身高九尺,全身都透着一股力量的气息。龇牙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看起来平日里也不怎么注意仪表。   听孙志安开口问话,孙志平连忙回到:“好好好,弟妹刚刚已经问过了。”   孙志平说话的时候眼珠子就往洛梓伊身上瞟,眼神带着令孙志安厌恶,令洛梓伊不自在的灼热。   洛梓伊下意识的往孙志安身后躲了躲,这种依赖的小举动在无形中取悦了孙志安。   孙志安往前半步,将洛梓伊完全护在身后,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对着胡温开口道:“胡温,送二爷去休息。”   “不急,不急着休息,嘿嘿,志安啊,弟妹啊,咱们坐下说说话!?”孙志平一脸淫笑的说着。   孙志安顿时感觉胸腔一团火上来了,看孙志平这模样应该是胡温已经告诉他借种怀孕的事了。可即便是这样,在洛梓伊面前还是不能暴露半分啊!   孙志安回头看向满脸不自在的洛梓伊开口道:“你去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个菜。”   洛梓伊如临大赦,连忙应声告退。   孙志安回头看着洛梓伊离开的背影,一直到她走出院门看不见身影了之后,孙志安才回过头,而这一回头就看到孙志平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小模样儿,这小身段儿,这小动静儿……”孙志平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孙志安继续说道:“志安,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孙志安咬了咬牙,努力克制自己没有一拳招呼在孙志平脸上。   胡温见孙志安脸色不好看,连忙上前笑道:“二爷一路辛苦,小的先带你下去休息休息洗漱一番?”   孙志平斜眼看了胡温一眼,然后哼声一笑道:“怎么?你们让我做的事,难道不需要先培养一下感情吗?!”   培养个屁!   孙志安从进门就压制的怒火终究是因为孙志平这句话而压不住了。   孙志安怒声道:“胡温,送客!”   竟是连留也不想留他了。   孙志平脸色一僵,片刻后连忙紧张的开口道:“志安啊!你这是啥意思啊,是你要我来借种给你的,我屁股还没坐热,你就赶我走?我哪句话说错了?借种不得先培养一下感情吗?弟妹貌美如花,我是没什么问题,我是看她好像有点怕我,所以才……”   “够了!”孙志安被气的脸色铁青,想想洛梓伊要被眼前这样一个恶心龌龊的人玷污,而自己要被眼前这种人戴这么大一个绿帽子,他就忍不下这口气!   “你给我滚!滚!孙志平你看看清楚,本官是风南县县令,我夫人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受你欺负的孤儿?识相的立刻给我滚,再磨蹭我随便寻个由头,判你一个死罪,让你上天无路,告地无门!”   啪嚓!   孙志安将桌面上茶杯用力挥落在地,重重的摔碎在孙志平的脚边!   孙志平一个哆嗦,僵在了原地。   胡温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呀,老爷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是小的没把话说清楚,小的这就带二爷去休息!”   “胡温你……”孙志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胡温生拉硬拽的带出了房间!   ……   “胡温,胡温,不是……胡温我说你扯我干啥啊!不是你跟我说志安那啥不行,要跟我借种吗?我哪句话说错了?”   胡温把孙志平一路扯到避静的后院才甩开他的手,怒声道:“你要是还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嘴!”   孙志平脸色一僵,心中不明白,这怎么还牵扯到性命了?   胡温见孙志平面露惧色,立刻叹口气道:“二爷,这件事不能敞开了说,夫人是什么人,那是丞相府的小姐,若是被洛丞相知道咱们孙家这样算计夫人,别说是你,就连我,就连老爷,也都得死的难看啊!”   “啊!”孙志平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不不,不是,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你说志安他不行,但是想要一个孙家的孩子,所以求我来的啊!你还说事成后有一千两银子,还能给我谋个官职……”   胡温打断孙志平:“二爷,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也说了,这事儿得保密,倘若传了出去,你就算有银子,也没命花!” 第616章 穆容壑的愤怒(洛穆番18)   孙志平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然而他还是难以把这件事和自己的性命联系起来。他不相信那个从小被他欺负打压的孙志安,那个软柿子,敢对他下杀手。   看到孙志平脸上的质疑神色,胡温沉下了脸色。   “二爷,聪明人要学会审时度势,学会认清自己的位置,老爷宦海沉浮多年,遇到无数对手,能得到洛丞相青睐,你以为是单靠学识么?!”   孙志平眼神闪了闪开口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胡温嗤笑一声:“老爷靠的是手段!二爷如今已经知道老爷的目的了,也就等于知道了老爷的秘密,若是事成了,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出了岔子……呵呵,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不怎么长命。”   孙志平踉跄的退后一步,忽然心中就萌生了退意。可面对胡温阴恻恻的眼神,他那句“不干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   平南王府。   哐当!   哗啦!   一阵打砸声从穆容壑的书房里传出来。   穆容渊一脸无奈的看着愤怒到失控的穆容壑,也不出手阻拦,直到穆容壑打够了砸够了之后,穆容渊才缓缓走过去扶起被掀翻的桌椅。   “孙志安!居然敢动这种心思,老子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穆容壑气的眼眶通红。   穆容壑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愤怒的模样简直就像恨不能将孙志安生吞活剥了一般。   穆容渊无奈的撇撇嘴,他也没想到孙志安竟然为了压下外面的留言蜚语,对洛梓伊起了这种心思。   飞焰回来禀报的时候,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穆容渊眼中,那孙志安就是一个攀龙附凤,胆小懦弱的伪君子,可伪君子好歹也有君子的一面,就算自己不行,也不应该允许旁人对洛梓伊染指啊!   却没曾想这孙志安竟然这么龌龊,连绿帽子肯带。   穆容渊叹口气,伸手拍了拍穆容壑的肩膀,开口道:“大哥,你现在去找孙志安麻烦,孙志安一定会矢口否认,到时候你拿不出证据,洛梓伊只会以为你故意破坏他们夫妻关系,倘若你再动手杀孙志安,那你就立刻变成了洛梓伊眼中的杀夫仇人,想要她一心一意跟你,呵呵呵,下辈子吧!”   “那你说怎么办?放任她被算计吗?!”   穆容渊勾唇笑了笑,眼睛里多出一抹让穆容壑有些看不懂的诡谲。   “大哥这是洛梓伊的危机,却是你的转机。”   穆容壑疑惑的眨眨眼,然而穆容渊缺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因为左宁书从远处走了过来。   “姐夫,二哥。”左宁书甜甜的唤着二人。   穆容壑点了点头,穆容渊嗤笑一声:“左二小姐者辈分叫的够乱的,又是姐夫又是二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嫡亲的妹子呢。”   左宁书脸色尴尬的笑了笑,她知道穆容渊不待见她,可是她必须要忍,穆容渊和云卿浅不会住很久的,而她可是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得。   左宁书看了看书房的满地狼藉,眸光微动,开口道:“姐夫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穆容壑刚想开口说什么,穆容渊就插话道:“没什么,我做错一点事,惹大哥不高兴了。怎么,左二小姐有事?”   左宁书笑了笑柔声道:“二哥叫我书儿便是,不必这么客套。”   穆容渊勾唇一笑,竟是笑得风华绝代,穆容壑本能的觉得自己弟弟这个笑容不对劲儿,却也没有去打断他。   穆容渊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左宁书,如善从流得开口道:“好的,书……儿。那么书儿你过来,所为何事呢?”   一声书儿,唤的左宁书忍不住心悸了一下,她一直就知道,穆容渊比穆容壑更会讨女人欢心,也更容易相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惑人的笑容,简直晃花了她的眼。   左宁书脸颊绯红开口回道:“马上就七夕乐,我听说城外有一座月老庙,可以……可以求个好姻缘……”   穆容壑点了点头开口道:“无妨,你哪日想去,叫下人备上车马,送你去便是,记得早去早回。”   左宁书点点头,乖顺的退下,态度温柔恭婉,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是穆容渊却始终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 第617章 穆容渊的建议(洛穆番19)   至于哪里不对劲儿,穆容渊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左宁书眼中透着一股子算计。   “大哥,这左宁书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年她给大嫂下药那件事,我跟你说过了,你有去查么?”穆容渊开口道。   穆容壑点点头道:“你说的事情,我派人查过了,也问过她了,她是被尉迟翎骗了。以为那个药是助孕的。她只是蠢,倒不是真的坏。”   穆容渊不置可否,想了想继续道:“可就算如此,这平南王府也不能有两个女主人啊。大哥,你想娶洛梓伊,左宁书就不能留。”   穆容壑有些疑惑的看着穆容渊,开口道:“你这叫什么话,书儿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她算什么女主人。”   穆容渊耸耸肩:“啧……我看她只想嫁给你。”   穆容壑脸色一沉,呵斥道:“休要胡说,败坏人了人家姑娘名声。书儿自幼是被你大嫂带大的,你大嫂走了之后,她有些依赖我,也是人之常情。”   穆容渊撇撇嘴:“总之,大哥自己多加提防吧。”   穆容壑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没有把左宁书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急切的想知道穆容渊口中的转机是什么意思。   穆容渊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穆容壑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置可否。   这个主意,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冒险。   穆容渊开口道:“大哥,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心中确定洛梓伊心里是有你的,为何不能借此一试?试成了,皆大欢喜。大哥再也不用走弯路了。试败了,大哥就死了这条心,再寻一户好人家的姑娘。”   穆容壑有些执拗的说道:“没有人比她更好。”这么多年了,他虽然没有一直在她身边,可是却始终派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了解她的温柔体贴,了解她的善解人意,了解她的善良大度,了解她一切的美好,就像了解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一样。   他想解救她,更想保护她。   看穆容壑还在犹豫不决,穆容渊以为穆容壑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便开口问道:“大哥,你的身体如何了?”   莫寻离开之前给穆容壑留了一颗解毒丹,可以解四方大路所有的毒。还给穆容壑留下了一个药方,因为穆容壑被下了绝子药已久,毒素已经蔓延至四肢百骸,所以需要药方慢慢排除体内毒素之后,再用那颗解毒丹才事半功倍。   按照莫寻的说法那药方喝两年也就差不多了,如今早就超过了两年,按理说,应该没事了。   穆容壑皱了皱眉开口道:“我没有吃那个解毒丹。”   “为什么?”穆容渊疑惑了。   穆容壑开口道:“我听闻洛梓伊体弱,生产或对性命有碍,所以……”   穆容渊真是被自己大哥的一往情深震惊了。   洛梓伊身体不好,生孩子有可能会影响生命,所以穆容壑就宁可不要孩子,不仅如此,还要把二人无子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等二人成亲之后,若是久久没有子嗣,穆容壑也可以对外说是自己不行。   穆容渊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云卿浅生育之后对性命有碍,他也不忍心让她去背负这种负罪感。   穆容渊叹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大哥的手臂,开口道:“大哥,卿卿也从莫寻那给洛梓伊寻了调理身体的药,她的身子应该已经大好了。”   穆容壑抿了抿嘴唇,半天憋出来几个字:“不能冒险。”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挚爱的痛苦。   穆容壑虽然觉得生孩子这件事不能冒险,但是穆容渊口中那个将计就计的方法,他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就按你说的办!”穆容壑攥了攥拳头将此刻的愤怒与担忧尽数压在心底。   ——   左宁书回到自己院子之后,心里一直不踏实,她今日听到下人来禀报,说穆容壑震怒,所以才过去打探一下消息。   可是她到了地方,这穆容壑就不怒了,很明显有事瞒着她,那么穆容壑到底在怒什么呢?   左宁书想派人打探一下,但是又怕引起穆容壑的不满,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她的计划近在眼前,不想节外生枝。   她虽然买通了胡温,算计了洛梓伊的清白,可是这并不能满足她的报复心。   让洛梓伊没了贞洁事小,让这件事人尽皆知,才是大。   去月老庙供奉这件事,倒是个好机会。   左宁书勾了勾嘴角,脸上浮现一抹狞笑。她守了穆容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允许被旁人截胡,绝对不行! 第618章 心绪不宁的洛梓伊(洛穆番20)   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孙志安听到胡温的话有些疑惑。   “月老庙是求姻缘的,我们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孙志安问道。   胡温笑了笑,一般给孙志安添上茶,一边开口道:“老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月老庙是求姻缘的不假,可它也是求夫妻和顺的。”   说道这里胡温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窗外,然后压低声音道:“小的听说,这女子要心情愉悦才容易受孕,自老爷和夫人成亲后,夫人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老爷的关系也是今日才修复一点。细细想来,夫人也难免情绪压抑。让二爷做替身这件事,多做一次,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最好就是一举中第,一次拿下啊!”   孙志安点了点头,觉得胡温说的有几分道理。   让孙志平和洛梓伊睡一次,他都觉得如鲠在喉,若是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经常做夫妻之事,只怕是不等孙志平暴露,他都要气疯了。   “没错,最好就是一次成功!这样,就按你说的,带夫人出去游玩几日,就在路上安排他们同房。”孙志安有些迫不及待了,主要是孙志平让他感觉十分碍眼。   胡温笑着点点头:“老爷放心,小的一定安排好行程,再备上两副助孕的药给夫人送去。”   孙志安皱着眉点了点头,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当天晚上洛梓伊便拿到了冬泉端上来的助孕汤药。   最近孙志安一直与她说,自己的身子快好了,让她也调理一下,然后生个孩子。所以当冬泉端上这个汤药的时候,洛梓伊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药碗拿在手里,还是让她有百感交集的感觉。   她真的要和孙志安生个孩子么?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冒出来之后,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他们是夫妻,生儿育女天经地义,她为什么会有抵触的心理呢?   不仅如此,为何这段日子里,孙志安每次和她亲近,她都会有想逃脱的想法呢?   她这是怎么了?   都说男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难道她也……   想到这里洛梓伊脑海中猛地晃过穆容壑愠怒的脸色,他吹胡子瞪眼的,强势霸道的,不讲道理的对她宣誓主权:“本王一定要娶到你!”   啪嗒一声,汤匙掉进了药碗里。   洛梓伊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夫人小心,没烫着吧?”冬泉有些担忧的看过来。   洛梓伊连忙收敛心神将汤药一饮而尽,仓皇失措的样子,透着一股子心虚。   “没……没事,我没事!府中可有什么事么?”洛梓伊急于岔开话题。   冬泉将空药碗放回桌面上,噘着嘴开口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那个乡下来的二爷,实在是……实在是……”   冬泉红着脸有些说不下去了,那孙志平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大色狼,对她们这些婢女张口就调戏,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碍于他有个二爷的身份,众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前几日冬泉刚从茅房出来,就看到孙子平扒着茅房门从下面门缝朝里面偷窥呢,吓得冬泉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去茅房了。   听了冬泉的控诉,洛梓伊无奈的叹口气。   “都是夫君的同族亲戚,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今晚我问问夫君,他是要银子还是要谋个差事,尽快打发走吧。”   冬泉点点头:“夫人,一定要离孙二爷远些。”   对于冬泉的关心洛梓伊很受用,笑着点了点头。   “你去休息吧,不用伺候沐浴了,明早再来打扫。”洛梓伊知道冬泉是吓着了,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去下人房,趁着天没黑,让她先回去休息。   冬泉感激涕零的离开了房间。   ……   冬泉离开之后,洛梓伊便一如往常一般沐浴更衣。   一个人泡在浴桶中洛梓伊又忍不住想起那个问题来。   若是孙志安身子好了,她真的要跟他生儿育女了么?   洛梓伊感觉心中没来由的烦躁,这种烦躁竟然让她有些抗拒今晚和孙志安同塌而眠。   然而洛梓伊的担心是多余的,孙志安今晚根本不会回来,他被百合缠住了。   自从上次孙志安将百合安置在自己的私宅之后,已经过去七八日了。   这七八日孙志安忙于公务,也疲于应付孙志平,所以几乎要把百合忘了。   若不是百合今日又找到府衙门口,孙志安或许还是想不起她。   “不是跟你说了么不要去衙门找我!”孙志安显得有些不耐烦。 第619章 百合进府(洛穆番21)   百合怯懦的看着孙志安,经过几日的调整,她虽然还是难掩衰老,可是脸色已经渐渐恢复白皙的模样,整个人收拾的也妥帖,看起来倒是顺眼了许多。   百合听着孙志安的斥责有些委屈的嘤嘤啜泣着。   孙志安无奈又烦躁的叹口气,把语气放缓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在这里住着不好吗?衣食住行我亏待你了?”   百合连忙摇头,红着眼眶看向孙志安,带着哭腔的说道:“公子,百合不是为自己委屈,是为公子委屈啊!”   孙志安疑惑了。   看孙志安面露疑惑,百合连忙开口解释道:“公子,这几日妾身进进出出,听到了不少关于公子的流言蜚语,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说公子呢?公子……公子行不行,百合……百合最清楚了。”   说到这里百合低下头,红着脸咬着嘴唇,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孙志安听到百合这话,忍不住有些尴尬,同时又有些欣慰,这百合可能是现在唯一一个相信他还是真正男人的人吧。   百合见孙志安脸色稍缓,连忙趁热打铁:“公子,那洛家小姐不能生,公子又何苦守着她一个人?以公子现在的身份,纳个妾室,收个填房,都是天经地义,轻而易举的事情啊,何苦遭外人这么编排。听他们那样诋毁公子,妾身……妾身替公子不平,妾身心疼公子啊。”   百合声泪俱下,听起来情真意切,让孙志安忍不住有些动容的同时,也回想起过去二人浓情蜜意的日子。   孙志安叹口气,缓缓上前将百合揽入怀中,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告知了百合。   百合听完之后十分诧异。   孙志安愁眉苦脸的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梓伊没有子嗣,都怪我,不能怪她。”   “公子……”百合红着眼眶,满脸心疼的看着孙志安。   孙志安叹口气,愁绪万千。   二人沉默少许,百合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定一般附耳说道:“公子,妾身或有办法,可替公子纾解。”   孙志安猛地一愣,他身患不举之症,如何能纾解?   百合低着头,红着脸开口道:“公子也知道,百合是扬州瘦马出身,这男女之事,自然懂得更多一些,别说公子只是身患顽疾,就算是那皇宫大内里,去了势的人,百合都有办法……”   “什么办法?”孙志安显得有些急切。   百合低头浅笑:“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孙志安眼睛一亮,瞬间便等不及听百合继续解释下去了,他迫切的想证明自己还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当即将百合打横抱起,在百合的惊呼声中,走向了床榻。   ……   一夜过后,孙志安红光满面,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极乐了。   没想到百合花样那么多,虽然他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可是百合却用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花样让他感受到或别已久的畅快。   也正是因为这种畅快的感觉蒙蔽了他的意识,让他在昨晚昏昏沉沉的情况下,答应了带百合入府,以婢女的身份。   答应的时候,孙志安没想太多,可是今早回府之后,孙志安就有些忐忑了,虽然洛梓伊失忆的事情一直没好,可万一哪天她想起来了,会不会翻脸?   可若是不把百合带进府,他又舍不得。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终究是一己私欲战胜了仅存的理性。孙志安下令让胡温将百合接了进来。   ……   百合进府的当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洛梓伊听说胡温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到府上做婢女,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加在意。   真正让洛梓伊注意到百合这个人,还是在她入府五天之后。   看着衣衫不整的百合跪在地上哭,而满脸被抓花的孙志平,则是站在旁边一脸愤怒。   作为当家主母的洛梓伊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发生了什么事,也多半想到了。   洛梓伊叹口气,开口问道:“你就是胡师爷的远房表妹?”   百合连忙点点头:“回夫人话,奴婢叫……叫百合。”   洛梓伊微微蹙眉:“百合……名字倒是好听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百合偷偷看了看洛梓伊的反应,发现她好像确实不认识自己了,心下松口气,连忙开口控诉起胡温来:“呜呜呜……夫人,您可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这二爷总是对奴婢动手动脚的,今天一早更是趁奴婢一个人在后院洗衣服的时候把奴婢退倒在院子里,幸亏有人经过,奴婢才免遭迫害。呜呜呜……” 第620章 是不是见过?(洛穆番22)   不等洛梓伊开口在问问孙志平发生了什么事,那孙志平就怒声道:“你个小贱人,还不是你处处勾引我,一见面儿就二爷二爷的叫着,还说爷是你见过最有男人味儿的爷们儿,你言语撩拨我,爷成全你,你还不乐意了?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呢?你那身段那手感,爷一碰就知道你早就不是姑娘家了……”   “住口!”洛梓伊皱眉呵斥道,这孙志平越说越下作,简直让人听不下去!   孙志平见洛梓伊脸色怒色不假,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然而心里却十分委屈。   若是说他调戏冬泉和那些小丫鬟,是他的错,那么他强要百合,完全就是被百合勾引的啊。   有意无意的碰撞,似露非露的衣衫,娇滴滴的邀请,含情脉脉的眼神。这百合分明就表现出一副看上他的样子啊。   孙志平越想越气,他以为的水到渠成,怎么就成了霸王硬上弓了。   百合也心中不平,她是心存勾引,可是她要勾引的不是孙志平啊,是孙志安。   可那孙志平近日天天跟在孙志安屁股后面转,一来二去的,孙志安倒是一直沉得住气,反倒是惹上了孙志平这个莽夫。   她一看到孙志平就会想到自己乡下那个丈夫,简直厌恶的不得了,怎么可能跟他相好。   洛梓伊看着二人变化莫测的脸色,心中有了几分考量。   这百合看着不是一个安分的,但是这点不安分,在洛梓伊眼中并不算什么,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子,想要为自己谋个出路,算不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倒是这个孙志平,入府快半个月了,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还对府上婢女处处调戏,没有一点规矩,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将他赶出去。   洛梓伊心中这么决定之后,便开口道:“二堂兄,百合既然进了我风南县府衙,就是我们孙府的人,如今二堂兄这样欺负了人家姑娘,我是没办法坐视不理的。想来而堂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有意而为,不如这样,我命人给二堂兄收拾一些盘缠行囊,送堂兄回老家吧。”   “你要赶我走?!”孙志平显得有些气愤。   洛梓伊丝毫不介意他的恶劣态度,淡淡开口道:“怎么?堂兄不想回乡下,难道想去参观一下我们风南县县衙的大牢?”   孙志平脸色一僵,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相府大小姐,竟然也有让他心惊的气势。   可是让他走是万万不能的,孙志平咬了咬牙,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让你得意两天,等老子睡了你,让你生了我的种,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神气。”   “哼!”孙志平愤然离去。   百合心中有些复杂,她倒是没想到,洛梓伊竟然这么维护她。   百合用袖子擦了脸上的眼泪,偷偷的抬头看向洛梓伊。好巧不巧的洛梓伊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百合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洛梓伊倒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我……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百合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连忙开口解释道:“奴婢……奴婢样貌普通,扔到人堆里都拔不出来,夫人……夫人认错了。”   洛梓伊笑了笑,没有往心里去,开口安抚道:“女人在这世上谋个营生不容易,你既然进了府,我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会护着你,可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身正不怕影子斜……”   百合心里突突的直跳,听到洛梓伊这样说,连忙告罪道:“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洛梓伊淡淡道:“好了,你下去吧……”   百合连忙离去。   看着百合仓皇离开的背影,冬泉皱眉道:“夫人,这百合今年都二十多岁了,比夫人还虚长一岁,照理来说不应该没嫁过人生过子啊。”   洛梓伊不太在意的开口道:“嫁过人,生过子,又何妨,只要老爷喜欢,什么样的背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重要。”   冬泉心里一惊:“夫人是说……”   洛梓伊挥挥手,没有让冬泉继续说下去。   不知为何,当她想明白这百合为何进府的原因之后,忽然觉得心里轻松很多。   若是孙志安的隐疾治好了,是不是可以让他去和这百合同房?   孙志安和旁人同房了,是不是她就还可以守着自己过日子……   洛梓伊没办法再逃避心中对孙志安的抗拒了,她不能背叛孙志安是一回事,可她没办法背叛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是另外一回事。 第621章 再次见到穆容壑(洛穆番23)   七月初一这一日,洛梓伊拗不过孙志安,只得听从他的安排启程去往临南城城外的月老庙进香,以求夫妻和顺。   令洛梓伊比较满意的是,几日前她提出赶走孙志平之后,孙志平就真的走了,孙志安也没有挽留。   然而令洛梓伊心情有些复杂的是,此番出行月老庙,孙志安竟然带上了那个叫百合的女子,说是沿途洗衣做饭,照顾起居。   洛梓伊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是平淡的笑了笑,没有拒绝。   ……   “夫人,前面到临南城了,老爷说今夜在城中休息,明天一早再赶路。”冬泉的声音从马车外面响起。   洛梓伊应了一声,没有拒绝,只是在下马车的时候,下意识朝着平南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轻轻浅浅,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随意的一眼,却让暗处的人心头一颤。   藏在暗处的穆容壑,心中有些不确定的感慨道,这洛梓伊应该还是惦记他的,是吧……   “梓伊,”孙志安走过来朝着洛梓伊伸出手,笑容温柔和煦。   洛梓伊也笑了笑,出来散心,心情终归是愉悦一些。洛梓伊轻轻将手放在孙志安手上,任由他牵着往这座客栈里走。   看着孙志安要了两间上房,洛梓伊也没多追问,倒是孙志安忍不住开口解释道:“你浅眠,如今又换了地方,我担心你睡不好。一个人睡会自在些,我让冬泉守着你。”   洛梓伊笑了笑,回应道:“夫君有心了,只是……”   “恩?只是什么?”孙志安开口询问。   洛梓伊朝着身后看了看正在帮着冬泉搬行李的百合,语气从容的开口道:“夫君若是喜欢百合姑娘,就收了房吧,她虽然年纪大了些,做起事情来倒是十分妥帖,如果有她帮我照顾夫君,我也能安心些。”   孙志安身子一僵,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他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竟然让洛梓伊看出了他和百合的关系不寻常?难道说洛梓伊的记忆恢复了?   就在孙志安感觉自己脊背发凉的时候,洛梓伊笑了笑开口道:“夫君不必这般紧张,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他日夫君身子好了,也需要多多开枝散叶。”   孙志安有些难以置信,这洛梓伊竟然这么温柔体贴,大度懂事?这和成亲之前的她似乎不大一样呢。   孙志安的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当年洛梓伊就能大度的让他收了百合,他也不会惹怒了洛丞相。   若是他没有惹怒了洛丞相,洛丞相也不会放任他到风南县而置之不理。   若是洛丞相没有对他置之不理,他又何至于在风南县浪费了七年好时光。   想到这里孙志安刚刚心中的一点愧疚已经没有了,说来说去,他如今变成这般,都是洛梓伊害的。   孙志安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此事以后再说吧,你先好好休息。”   孙志安脸色不愉的转身离去,倒是看得洛梓伊有些莫名其妙。   孙志安走后,冬泉有些不甘心的开口道:“夫人,你怎么能让老爷纳妾呢?这不是分宠么。”   洛梓伊有些好笑的开口道:“你觉得老爷对我有宠爱么?”   冬泉有些语塞了。   洛梓伊不太在意的开口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挡也挡不住,该走的,总会走的,留也留不下。”让孙志安纳妾,她心里没有半点别扭,反而觉得放松。   ……   夜晚三更。   洛梓伊果然如孙志安说的那般,十分浅眠,以至于翻来覆去到了三更都睡不着。   藏在暗处的穆容壑在反复心里斗争之后,还是从窗户翻了进来。   令穆容壑有些惊讶的是,洛梓伊看到他,只是微微愣了愣神,并没有显得太过于意外。   穆容壑见她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呵,怎么?早就知道本王会来?”   洛梓伊无奈的叹口气:“王爷有何要事?”过去几年她每逢出府都会偶遇穆容壑,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那么多次,她如果还相信是巧合,那就是她愚蠢了。   如今她途径临南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住宿,他不来,才奇怪。   穆容壑走近洛梓伊站定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声道:“你在盼着本王来?”   洛梓伊感觉穆容壑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住了,让她忍不住有些紧张,饶是故作镇定,终究也是装的,没办法持久。   洛梓伊身子往后靠了靠,开口道:“我没有盼着,我只是猜到而已,王爷,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穆容壑一愣,过去几次相处,洛梓伊都是赶他走的,这让他坐下说话,还是头一回。   她这是为何?想通了么?还是因为发现了那孙志安和百合的关系,所以对孙志安心灰意冷了吗?   她要接受他了么?   想到这种可能,穆容壑顿时觉得心头一热,连忙又上前两步,伸手就要扣住洛梓伊的肩膀:“梓伊……” 第622章 穆容壑的决定(洛穆番24)   然而还不等穆容壑的手碰到她的半片衣角,洛梓伊就开口道:“王爷若想好好说说话,就请不要失了礼数,不然就请回吧。”   穆容壑的手顿时放不下去了。   沉默少许之后,穆容壑眼珠子一转,直接坐在了洛梓伊的床榻上,与她并肩而坐。   洛梓伊吓了一跳,她是想让穆容壑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啊。   洛梓伊忍不住呵斥道:“你……”   然而还不等她把呵斥的话说完,穆容壑便开口道:“你让我坐下,我已经坐下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当然,如果你不想说,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   洛梓伊愣住了,简直难以置信这种厚脸皮的话是从穆容壑口中说出来的。   过去的穆容壑虽然纠缠她,但通常说起话来都是一本正经的,也就只有两次去平南王府的时候,穆容壑话也不说的强吻了她。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若是房间里光线再明亮一点,洛梓伊就能看到穆容壑红透的耳朵了。   他不擅长这种撩人的言辞,硬着头皮说的这几句,也都是平日里看到穆容渊调戏云卿浅时用的招数。   穆容壑心想着,云戎那个闺女那么聪慧都能被他弟弟骗到手,可见他弟弟在哄女人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所以他就照葫芦画瓢,说了刚刚那么一句话。   眼下洛梓伊发愣,他也忍不住尴尬,倒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还是该做什么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洛梓伊咽了咽口水,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有些戒备的开口道:“王爷,你可知我为何会出现在临南城。”   穆容壑明知故问道:“为何?”   洛梓伊叹口气道:“夫君带我去月老庙,求夫妻和顺。王爷,梓伊不才,承蒙王爷厚爱,是我的福分,可我却无福消受这个福分。我已经为人妻,即便是我们夫妻有所磕磕绊绊,可终究是夫妻同命。如今夫君他带我温柔和善,我也乐得与他举案齐眉。王爷身份贵重,何苦在我一个嫁过人的女子身上浪费时间呢?”   穆容壑其实不太爱听洛梓伊的老生常谈。   洛梓伊已经反反复复说过很多次她嫁过人的事情了,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穆容壑却不忍心打断洛梓伊的话,听着她温柔中带着一些无奈的声音,他就觉得心里特别熨帖。   他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他也成过亲,左胜男是他手下将领的女儿,那左将军临死之前将左胜男托付给他,随后一来二去的,二人成亲也显得十分水到渠成。   可他却从没感受过穆容渊口中说的那种心底发痒的感觉。   然而在洛梓伊身上,他每每都能感觉心里痒的难受,百爪挠心的还挠不到。   正如现在,他脑海里几乎没听进去她那些老学究一般的道德伦理,可是他却将她的声音,都印刻在了脑海中。   “梓伊……”   穆容壑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沙哑,听得洛梓伊心头一颤,忍不住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自己衣服的下摆。   穆容壑的心中在天人交战,按照穆容渊的计划,他今夜不该出现,更加不该说他即将要说的那些话。   他知道,穆容渊的计划,会让他以最快的时间得到洛梓伊的人,以最稳妥的办法破坏洛梓伊和孙志安的关系。   可是他现在忽然就不想用那个计划了。   他想让她自己选择。   穆容壑重重叹口气道:“梓伊,你真的觉得孙志安已经开始善待你了么?”   洛梓伊有些诧异,不明白穆容壑为什么这么问,想抬头看看穆容壑,又有些胆怯。   穆容壑等不到洛梓伊的回应,便继续道:“孙志平,就是孙志安带回去的那个堂兄,你真以为他走了么?”   洛梓伊这下忍不住了,惊讶的看向穆容壑:“你派人盯着我们了?”   没等穆容壑回答,洛梓伊便又改口道:“不,你不是派人盯着我们,你派人盯着我?!”语气里难掩愠怒。   穆容坦荡的应声:“没错,不过不是盯着,是保护。”   穆容壑叹口气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还是有些犹豫,片刻后转身看向洛梓伊,下定决心一般,语出惊人的说道:“孙志安不能人道,此事已经传的街知巷闻,他在雨南县的云雨楼眠花宿柳不成,结果把自己的隐疾暴露的天下皆知。他接孙志平去府上,并不是为了给孙志平安排什么差事,而是准备让孙志平李代桃僵,与你同房,等你孕育子嗣之后,外面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这不可能!”洛梓伊惊呼出声。   然而惊呼之后她又忍不住捂住嘴,生怕惊动了旁人。   穆容壑淡淡开口道:“放心,我用了迷烟,他们都不会醒。”   洛梓伊脸色瞬间惨白,那种久违的心口刺痛的感觉渐渐浮现。 第623章 穆容壑的决定(洛穆番25)   穆容壑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挡开了。   “别碰我!”洛梓伊显得有些激动。   “平南王,定远侯,穆容壑,你的有这么诸多显贵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一定要苦苦纠缠我?竟然……呵呵……竟然还想出这么荒谬的说辞。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洛梓伊说话很大声,是她从未有过的大声,似乎只有这样大声说话,才能坚定自己的想法,才能反驳穆容壑的说辞。   “就算我和夫君之间没有情深意笃,可我们毕竟成亲七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只是身体不好,牵连了情绪,绝对不会做出你说的那种事。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面对洛梓伊有些决绝的言词,穆容壑感觉胸口堵得难受。   可是他似乎早就想到了洛梓伊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他虽然难受,却不意外。   穆容壑叹口气,朝着洛梓伊走了一步。   洛梓伊连忙退后一步。   穆容壑再进一步。   洛梓伊又退后一步。   一直到洛梓伊摔坐在床榻上,穆容壑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严肃的说道:“梓伊,我有没有说谎,你心中,应该很清楚。”   “我不要听你胡言乱语,走!现在就走!”洛梓伊撇开头,连看也不想看穆容壑一眼。   穆容壑想伸手去抱抱眼前人,可是她的抗拒太明显了,简直让他无法忽视。   穆容壑有些赌气的说道:“洛梓伊,你觉得我会是一个用谎言来换取感情的人么?你未免太低估我了。”   洛梓伊也有些气愤,反驳道:“穆容壑,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听了传闻就被夫偷汉,离经叛道的人么?你未免太看轻我了!”   “我从未看轻过你!”穆容壑急于证明自己的想法。   然而洛梓伊却不肯给他机会:“可你却在一直做,让我自己看轻自己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已经为人妇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洛梓伊这辈子是苦是甜,是酸是涩,我都认了!”   洛梓伊眼眶都红了,也不知是气穆容壑的坚持,还是气自己的固执。   穆容壑见洛梓伊一副铁了心的样子,顿时心里凉了大半截。   穆容壑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梓伊,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按照我的计划,是要在那孙志平对你不轨的时候……”   穆容壑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继续道:“是要在他对你不轨的时候,取而代之。”   洛梓伊猛地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外加十分戒备的看着穆容壑。   穆容壑不喜欢她这样抗拒的眼神,连忙将话说完。   “如果我按照自己的计划做,我可以顺利的得到你这个人,得到了人,日久天长,我自然有办法得到心。可这些阴谋诡谲的手段,我不想用在你身上。所以我选择说出来,我选择让你自己做出选择。梓伊……我从未骗过你。”   穆容壑话音落下,便开门离开了,他如此毫无顾忌,很明显整个客栈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也正因如此,洛梓伊感觉愈发的不安。   因为穆容壑的强大,才说明他确实有办法能窥探到孙志安的一举一动。   因为他能窥探到孙志安的举动,才说明他口中那个匪夷所思的阴谋,极有可能是真的。   洛梓伊咬紧了嘴唇,闭上了眼睛,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她托付终身的人,真的是良人么?   ……   次日一早孙志安便端着早饭敲开了洛梓伊的房门,看到洛梓伊眼底明显的淤青,孙志安忍不住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唉,我就知道,你换了地方一定睡不踏实。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洛梓伊抬头看向孙志安,他满脸的关切,满眼的柔情,竟然让她看不出来一丝一毫做戏的成分。   是他演技太好,还是穆容壑危言耸听呢?   洛梓伊叹口气,想了想开口问道:“夫君,二堂兄走了几日了,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临南城范围内了吧。”   孙志安不明白洛梓伊为什么忽然提起孙志平,让他有片刻的紧张。   孙志安笑道:“怎……怎么忽然问起他。”   洛梓伊开口道:“就这么把人赶回去了,我担心夫君家中长辈,对你有微词。”   孙志安听洛梓伊这么说,心下松口气,开口道:“无妨,他自己犯了错,咱们府上才容不下他,与我们夫妻二人没有干系。梓伊你不必介怀。”   洛梓伊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问道:“那他……他还会回来么?” 第624章 鸳鸯扣(洛穆番26)   孙志安以为洛梓伊是讨厌孙志平,所以才再三确认,便没有多想,开口道:“不会了,你放心,他行为不端,以后我都不会帮他了。”   洛梓伊叹口气,浅笑道:“那就好。”   ……   短暂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到预计的行程。   一行人很快再次踏上去往月老庙的路,只是洛梓伊不复之前的轻松心情,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去回想穆容壑的话。   虽然她口中说不信任穆容壑,可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没办法去欺骗自己的心。   在穆容壑和孙志安二人中,她会忍不住觉得穆容壑更加值得信任。   三日后,众人抵达了月老庙所在的山脚下。   “夫人,你看着人真是多啊,那边儿还有集市呢!”看到行人如织的集市,显得有些兴奋。   洛梓伊也心情颇为愉悦,可能是太久没有出门散心了,看到热闹的集市,笑语嫣然的少男少女,自己的好心情也被带动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其他人加入他们的队伍,孙志安更是几乎与她寸步不离。   所以对于穆容壑说的那个阴谋,洛梓伊开始渐渐淡忘了。   “梓伊,这个送给你。”孙志安一脸笑容的走过来,手中拿了一对儿鸳鸯扣。   所谓鸳鸯扣,本来应该是玉质地,但是孙志安手上这一对儿却是木头雕刻的,分开为雌雄,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圆满的形状。   虽然木头雕刻的不如玉石来的金贵,可是跪在这鸳鸯雕刻的活灵活现,看起来手工十分好。   洛梓伊看到孙志安将他自己腰间本来佩戴的那块玉佩取下了,换做了这鸳鸯扣里面的其中一个,而另外一个正放在他手心上,等待她拿起。   洛梓伊抬头看了看孙志安,他目光澄澈,笑容可掬,完全没有一点逢场作戏的模样。   洛梓伊笑了笑,从孙志安手上拿走那块木质的鸳鸯扣,柔声道:“谢谢夫君。”   孙志安哈哈一笑将洛梓伊揽入怀中,开口道:“谢什么,你陪我吃苦了这么多年,我也没送过你什么好东西,你不嫌弃就好。这东西可是这月老庙山脚下的特产,有情人都会带一对儿回去,你闻闻看,它是香的。”   洛梓伊有些讶异,连忙将那木质鸳鸯扣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唔……果然是香气袭人,却不刺鼻。”   孙志安伸手温柔的将洛梓伊脸颊的碎发,掖到耳后,柔声道:“喜欢么?”   洛梓伊对于孙志安的温柔显得有些不适应,可是她也没躲开,只红着脸点头道:“喜欢。”   孙志安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拉着洛梓伊继续逛集市:“走,为夫再带你看看别的。”   二人俨然一副鹣鲽情深的眷侣。   这一逛就逛了整整一个晌午,直到洛梓伊感觉有些疲惫了,一行人才往月老庙赶路。   上山的路不能再乘坐马车,只能步行,洛梓伊体力不支,便拖慢了行程。   看着周围都是下山的人,洛梓伊有些抱歉的开口道:“都是我不好,身子太弱了,拖慢了行程。”   孙志安反驳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山路不好走,双腿酸痛的又不是你一个人。”   洛梓伊其实想说,她除了感觉双腿酸痛之外,不知为何还特别燥热头晕,只是见天色越来越黑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多说自己的感受,以免继续耽误时间。   孙志安此时倒是十分有眼力,看见洛梓伊面露疲惫之后,二话不说将洛梓伊打横抱起来,吓得洛梓伊忍不住惊呼:“啊——夫君……你……”   孙志安笑了笑:“梓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为夫?为夫虽然不是习武之人,可是抱着自己娘子走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洛梓伊有些脸热:“别,别这样,快放我下来,我还可以走。”   孙志安低头猝不及防的在洛梓伊额头上落下一吻,在洛梓伊有些发愣的时候开口道:“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你若讨厌我,我就放开你。”   洛梓伊脸红的低下头,没办法再拒绝了。   ……   孙志安抱着洛梓伊,行走起来速度也没有加快多少,所以待他们抵达月老庙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香客留宿的留宿,回家的回家,已经不能敬奉香火了。   月老庙的小道童邀请孙志安一行人住在客房,孙志安没有拒绝,一行人便入住了。   晚饭过后,洛梓伊草草的洗了个澡,满身疲惫还有些头晕的她,现在只想赶快睡一下, 第625章 孙志安的亲近(洛穆番27)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刚沐浴更衣从屏风后走出来,就看到身穿一身白色里衣的孙志安半躺在她的床榻上。   洛梓伊有些惊讶。   因为今日那小道童安排房间的时候,明明给他们夫妻二人分了两间房啊。   看到站在原地发愣的洛梓伊,孙志安笑了笑,朝着洛梓伊伸出手,柔声道:“梓伊,过来。”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朝着孙志安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手心上。   只是手刚放上去,孙志安就一个用力,将洛梓伊扯到了怀中。   “啊——”洛梓伊忍不住惊呼。   孙志安连忙伸出一只手指竖在了洛梓伊的嘴唇上:“嘘,别叫,这月老庙,可不允许夫妻同房。”   夫妻同房?   洛梓伊身子一僵,孙志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   似乎是看出了洛梓伊的想法,孙志安脸色一红,将洛梓伊抱紧了几分,开口道:“梓伊,我想要个孩子。”   洛梓伊愣住了,要个孩子……可是他……   见洛梓伊没说话只是发愣,孙志安笑了笑开口道:“我日前不是与你说,在临南城有个大夫专治奇难杂症么,我……我觉得我先应该可以试试了。”   试试?   洛梓伊一个激灵,连忙就想推开孙志安,发自内心本能的抗拒,让她连掩饰都来不及掩饰。   孙志安被洛梓伊推开了,顿时表情有些委屈的看向洛梓伊:“梓伊……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还是说,你不想给我生个孩子?”   洛梓伊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想起穆容壑说的那个阴谋,可是孙志安脸上的表情太真诚了。   他的乞求,他的羞怯,他的尴尬和他的局促,每一分每一毫都那么真实。   而且……这种事怎么可能中场换人呢?再说了,哪个男人能容忍带这么大一定绿帽子?   洛梓伊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孙志安。   “不……不是不想,只是,只是月老庙啊,夫君,在这里不合适……”洛梓伊低下头,用羞怯连掩饰抗拒。   孙志安一听洛梓伊这话,连忙高兴的将人扑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笑道:“那你就错了,在这里才正合适!”   孙志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洛梓伊忍不住有些脸颊发烫,她侧过头,枕边就放着孙志安白日送给她的鸳鸯扣。   看着这个鸳鸯扣,闻到它散发出来的香气,洛梓伊顿时心里一软。   这是她的夫君啊,她虽然没有嫌弃过他,可是她似乎也没有真心关心过他,生病这种事情,身体上的折磨都是其次的,关键是心理上的痛苦。   洛梓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孙志安,不仅没有鼓励过他关心过他,甚至还被别的男人亲吻过,甚至轻信了旁人的说词。   洛梓伊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眼神有些怯怯的看向孙志安,柔声问道:“为何……为何这里正合适?”   看到满脸娇羞,双眼波光潋滟的洛梓伊,孙志安就感觉心里一热,这样的洛梓伊,无疑是美丽而诱人的。   可是再诱人又怎么样,他也吃不到。   只要一想到等下就要亲眼看着洛梓伊在孙志平身下承欢,孙志安就忍不住满脸戾气,咬牙切齿。   为了不让洛梓伊看出端倪,孙志安忽然俯下身拥抱住洛梓伊。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洛梓伊有些猝不及防,然而她也没有用力推开孙志安,只是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合格的妻子,要尽到做妻子的义务。   孙志安俯下身是不想让洛梓伊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他演了这么多天的戏,等的就是今日的结果,不能功亏一篑。   “梓伊,你以为那么多善男信女来敬奉香火,真的只是求夫妻和顺么?”   洛梓伊不明白:“还有什么?”   孙志安轻声笑了笑,继续道:“你有所不知,这月老庙是洞天福地,所有在这里行了敦伦之礼的夫妻,回去之后都会身怀有孕。梓伊,我的病早就好了,我等的就是今日。”   孙志安的话音一落,洛梓伊便伸出手推拒他,然而只是推了一下,洛梓伊又放弃了。   她拒绝是本能,可她接受是责任。   她无法抗拒自己夫君的求欢。   然而即便是洛梓伊已经放松了身体,不再推拒他,孙志安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抗拒气息。   呵,抗拒他么?抗拒他,那么心里想接受的是谁呢?平南王穆容壑么?   孙志安在洛梓伊看不到的地方咬牙切齿,若不是孙志平一直暗中跟着他们,前几日藏在了客栈的柴房里,他还不知道,穆容壑夜探了客栈,和洛梓伊私会了呢。 第626章 你怎么敢(洛穆番28)   孙志安强忍着愤怒和不甘,一路演着温柔情深的好夫君,就等着今日对洛梓伊报复。   所以就算她抗拒,也没用!   “梓伊,不要拒绝我……”孙志安俯下身,准备亲吻她,可是洛梓伊却本能的测过头,吻落在了她的长发上。   感受到孙志安的身子猛地一僵,洛梓伊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开口道:“夫君,熄了灯吧。”她是他的妻子,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么?   而且……她也想要一个孩子,如果有个孩子,人生便不会这般了无生趣了吧。   听到洛梓伊的应允,孙志安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去熄灭了烛火。   洛梓伊看不到的是,在熄灭烛火之后,朝着她床榻走来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孙志安了。   孙志安不远不近的坐在暗处,而孙志平则从屏风后走出来,穿着和孙志安一样的衣服,朝着洛梓伊走去。   眼看着孙志平距离洛梓伊越来越近,孙志安的拳头也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他不想在这看着他的妻子被旁人染指,可他必须在孙志平结束之后去演下半场的戏。   孙志安觉得内心无比的煎熬,却又有藏不住的期待。   ……   躺在床上的洛梓伊,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全身的温度也在节节攀升,仿佛发热了一般。   洛梓伊忍不住扯了扯领口,让自己呼吸更加通畅一点,然后开口道:“夫君,我有些不舒服,好像发热了。”   孙志平已经走到床榻边上了,正欲超洛梓伊伸手,听到洛梓伊的说话声,吓得脚步一顿,连忙停在了原地。   孙志安有些厌恶孙志平的急色和慌张,可他仍旧配合的轻声道:“梓伊,不是发热了,是鸳鸯扣。”   洛梓伊不明白和鸳鸯扣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越来越难受了,难受到她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孙志安继续安抚道:“放心,等下就不难受了,等下……只会越来越舒服。”   孙志安的话音落下,孙志平便翻身上了洛梓伊的床榻。   即便是孙志平对洛梓伊早有觊觎,可是被别人看着办事,也实在有些紧张。   孙志平滚动喉结咽了咽口水,朝着洛梓伊衣服的系带伸出手。   孙志安看不见床榻上发生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想象,而且越是看不见,想象越丰富,孙志安痛苦的几乎要忍不住上前阻止。   可是想道外面的流言蜚语,想到洛梓伊和穆容壑的私会,孙志安终究是愤怒大过于理智。死死的攥着椅子的副手,不让自己移动半分。   出身名门的洛梓伊,并没有接触过什么腌臜的东西,所以也不明便,自己此刻的反应究竟是为何,她只是觉得热,热到心里去,而且四肢无力,仿佛连自己起身喝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眼看着孙志平已经解开了她一条衣带,朝着第二条伸过去的时候,轰隆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梓伊!”是穆容壑的声音。   房间里三个人皆是一惊,只是洛梓伊已经无力起身了。   跟着穆容壑进来的还有手持火把的飞焰,接着火把的光照,洛梓伊清楚的看到了附在她身上的男人,是孙志平!   “啊——”洛梓伊惊恐的呼喊着,抬起手想要推开孙志平,然而却没有丝毫力气。   穆容壑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孙志平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扯下来,直接扔到了孙志安所坐的位置,兄弟二人哐当一声,摔做一团。   穆容壑没有理会他们的哀嚎声,而是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衫,裹住了洛梓伊,将她揽入怀中。   洛梓伊气的全身发抖,竭尽全力朝着孙志安扔出了那个鸳鸯扣,然而她已经中招了,那东西堪堪落在了床榻边上的地面上,根本没有砸到孙志安。   洛梓伊怒声道:“孙志安,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   听到洛梓伊哭诉的质问,孙志安从地上爬起来,双眸微微眯起,开口道:“你竟然丝毫不意外,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啊!怎么?是你的奸夫告诉你的?”   孙志安愤怒的看向穆容壑。   看着孙志安非被拆穿之后,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反过来质问她,洛梓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洛梓伊咬着嘴唇,闭了闭眼,可仍旧没能阻止眼泪滑落。   看着她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穆容壑有些很铁不成钢的开口道:“哭什么哭,就凭他,也配你哭?本王哪里不及他。”   洛梓伊没有回话,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受了。 第627章 一颗解毒丹(洛穆番29)   洛梓伊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哭出来,可她心中的伤痛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没了。   “对,没错,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在早就知道的情况下,仍旧选择相信你。孙志安,你对得起我么?你对得起我爹爹的信任吗?孙志安,你简直是个混蛋!”洛梓伊咬牙的怒骂着孙志安,然而她受到了药物的作用,说出的话,仍旧显得有气无力。   孙志安听了洛梓伊的话,忍不住有些触动,可看到洛梓伊柔弱无骨的靠在穆容壑怀中,他就嫉恨交加。   “没错,我就是个混蛋,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以为你和平南王私会的事儿我不知道么?你想给我戴绿帽子,我就送一个机会,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你……”洛梓伊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孙志安冷笑一声开口道:“鸳鸯扣啊,那可是个好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扔了呢?这东西还有个全名,叫做鸳鸯合欢扣,你这贱人,早就想做那档子事儿了吧,今日我将人也送来了,将东西也给你了,你还在假清高什么?”   孙志安看瞥了穆容壑一眼,然后冷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是不想要,只是胃口更大罢了,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穆容壑一脚踢开地上的鸳鸯扣,直接将它打在了孙志安的膝盖上,孙志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穆容壑很想杀了孙志安,可是他却不能不顾及洛梓伊的想法。   眼看着洛梓伊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儿,穆容壑决定先带她去看大夫,然后在处置孙志安。   “梓伊,我带你去看大夫。”穆容壑情急之下,已经自称我了。   孙志安忍着膝盖的疼痛咬牙切齿道:“看大夫?没有人能治好她,像她这种不守妇道的人,今夜若不能合欢,只能暴毙!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梓伊感觉全身仿佛爬满了蚂蚁,那些蚂蚁顺着她的口鼻钻到腹中,啃噬她的五脏,让她既痛又痒。   穆容壑的触碰,让她能感受到短暂的纾解,可是她却十分厌恶这样的自己,也十分抗拒穆容壑的亲近,她在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去推搡穆容壑。   看到如此难受的洛梓伊,还不忘将他推开,穆容壑心中又酸又涩。   穆容壑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般,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正在看守孙家兄弟的飞焰,看到这个瓷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是莫神医留下的解毒丹啊。   穆容壑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出来,那是一颗莹白色的散发着浓浓药香的丹药。   穆容壑开口道:“梓伊,这是一颗针对男子不举的丹药,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病情,都可以药到病除。我现在将它交给你,由你来决定,是给孙志安,还是给我。若是你给孙志安,我祝福你们夫妻百年好合,并且立刻将他调往京城,让他官升三级,让你生活无忧。”   说到这里,穆容壑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继续道:“若是你选我,那么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穆容壑的妻子,从今往后,再也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不等洛梓伊做出什么反应,飞焰已经忍不住了:“将军!”   “闭嘴!”穆容壑训斥道。   “梓伊,子衿他给我出了很多主意,也告诉我很多行之有效的办法。可我却实在不想将算计用在你身上。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更加不想让你后悔。今天我把选择权放在你手上,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认了!”穆容壑将丹药放在了洛梓伊的手心上。   洛梓伊明白这丹药的重要性,她听云卿浅提起过。   穆家兄弟被先帝下过绝子药,当年穆容壑年长,只导致他没有子嗣,穆容渊年幼,导致他患了不举之症。   之后穆容渊被治愈了,而神医莫寻在离开之前,留下了这个丹药给穆容壑。   洛梓伊感觉手上的丹药异常的烫手,甚至超过了她自己的体温。   而跪在地上的孙志安听到有这种奇药,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向床榻。   飞焰见状一个箭步上前,踩在了孙志安的后背上,让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而孙志安却没有心思去估计身上的脚,他努力朝着洛梓伊喊着:“梓伊,梓伊,梓伊我错了,为夫错了!为夫不该,不该算计你,梓伊,把药给我,给我好不好?给我,然后我们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们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我们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带你回京城,带你去见洛丞相。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好不好?给我,给我啊……”孙志安激动的语无伦次。 第628章 洛梓伊的选择(洛穆番30)   洛梓伊满脸悲戚的看着孙志安,她紧紧的攥着手心,用指甲嵌入肉中的疼痛来换回一点清明的意识。   这就是她爹爹的得意门生,这就是她决心要侍奉一生一世的夫君?   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隐忍,此时此刻竟让她感觉廉价而可笑。   孙志安是坏,可她是蠢啊!   洛梓伊咬牙道:“孙志安,你真是欺人太甚了,你吃定了我出身名门,吃定了我遵循女的女戒,吃定了我信奉三从四德,所以你就这般作践我。你算计的没错,若是我真怀了孙志平的孩子,就算他日东窗事发,为了孩子,我也会忍气吞声,息事宁人。这是我做人循规蹈矩的原则。可你算露了我的勇气,有些原则在是非黑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洛梓伊话音落下,便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穆容壑给她的解毒丹,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这是做什么?!   穆容壑顿时慌了,连忙伸手扣住洛梓伊的肩膀,急声道:“你不能吃!”他不是担心这颗解毒丹废了,他是担心洛梓伊吃坏了身子,吃出什么问题,这毕竟是给男人吃的丹药啊。   孙志安也在不停的咆哮:“梓伊,梓伊别,别咽进去,给我,给我!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求你,给我!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给我啊!给我啊!”   洛梓伊含着那个解毒丹,看着孙志安,冷笑一下,然后便做了她人生中,最大胆的一件事。   洛梓伊伸出双手,勾住了穆容壑的脖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在穆容壑错愕的目光下,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穆容壑全身的都僵住了,此时此刻他和洛梓伊之间,就好像交换了人设一般。   穆容壑手足无措,洛梓伊强势霸道。   她撬开了穆容壑的牙关,将口中丹药用最缠绵缱绻的方式喂穆容壑吃下了。   她用行动来告诉穆容壑,她做出了她的选择。   穆容壑喉头滚动,将丹药咽了进去,片刻的愣神之后,立刻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然而回过神的人,不仅仅是穆容壑一个,还有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大喊的孙志安。   “啊——啊——贱人,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那是我的,那是我的救命药,你个不要脸贱人,你竟然,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苟且,洛梓伊,洛梓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啊啊啊!”   洛梓伊轻轻推开穆容壑,转过头看向孙志安,对着他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嘲讽笑容,那个笑容千娇百媚,却看得孙志安心底发寒。   洛梓伊哂笑道:“我为何不敢,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么?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我岂能让你失望!”   洛梓伊软软的靠近穆容壑的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声音柔柔的说道:“王爷,带我走,今晚,梓伊是你的人。”   穆容壑倒抽一口凉气,可凉气刚刚入腹便别他心中的火焰焚烧殆尽。   穆容壑二话不说,直接将洛梓伊打横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飞焰道:“这里的戏,要唱完。”   飞焰嘴角抽了抽,心中想着,将军是不是跟小侯爷待在一起太久了,怎么学的越来越恶趣味了。   无论孙志安怎么声嘶力竭的嘶吼,都没能阻止洛梓伊的离去。   ……   穆容壑没有带洛梓伊离开太远,洛梓伊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儿,而他自己也不知为何难挡心中燥热。   穆容壑带着洛梓伊来到月老庙一间空客房,有些急迫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就在洛梓伊胡乱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的时候,满头大汗的穆容壑,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向洛梓伊:“你不后悔么?若是……”   洛梓伊皱着眉,有些难受,还有些撒娇的开口道:“王爷嫌弃我么?”   穆容壑身子一僵,片刻后连忙开口道:“本王怎么会嫌弃你?!”   洛梓伊咬着嘴唇,用近乎于自虐的方式来掩盖身体的不适。   “可我和孙志安已经有过多次肌肤之亲了……”   穆容壑笑了笑,低头在洛梓伊鼻尖儿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梓伊嫌弃我么?我可是一个鳏夫!”他也有过别的女人。   洛梓伊愣住了,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   穆容壑伸出手指去抚摸洛梓伊被咬的泛白的嘴唇,阻止她这样自虐的行为,语气温柔而隐忍的开口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爱你一辈子,护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今生今世,就你我二人,像子衿和弟妹他们一样,举案齐眉同心同德,你愿意吗?”   洛梓伊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她倒是没想到,一个指挥舞刀弄剑的粗人,竟能说出这么动听的情话。   此时此刻,她竟然没办法拥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轻轻吻了一下穆容壑的嘴角,用行动告诉他,她愿意。 第629章 飞焰的发现(洛穆番31)   羞涩的亲吻,却是最好的邀请。   月亮害羞一般躲进了云层里,鸟儿扑闪着翅膀离开了躁动的房檐。   仲夏的暖风吹响了合欢树的树叶,刷拉拉的声音遮盖了房间里的浅唱低吟。   ……   飞焰离开那间客房之后,本想着去寻找穆容壑,帮他守门。   可是一想到穆容壑今晚会做的事情,飞焰就忍不住脸红到了耳朵,不敢去打扰。   斟酌一番之后,飞焰还是决定守在这间客房外面,晚点再过去听吩咐。   被喂了药的孙家兄弟,很快在房间里上演了一场禁忌的大戏。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飞焰有些后悔刚刚没有点他们二人的哑穴。   然而正当他想进去补个哑穴的时候,发现院子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那二人走到院子门口就没再冒进了,似乎是在顾忌什么。飞焰挑挑眉,脚尖一点,飞掠道二人头顶的大树上,轻功之高,竟然是没有惊动半片树叶。   飞焰垂眸看下去,二人当中,其中一个他认得,是孙志安的师爷,胡温。   另外一个……   飞焰微微蹙眉,另外一个人身穿黑色的斗篷,头上戴着兜帽,实在让人难以分辨。   飞焰竖起耳朵,仔细听二人谈话。   “小姐都走到这了,不进去看看吗?”胡温的语气显得有些疑惑。   那被称之为小姐的人摇头道:“还是算了,我只是有些不安,不想明天的安排出现岔子,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就够了。”   藏在书上的飞焰身子一僵,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胡温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哈兮……您放心好了,天蒙蒙亮小的就去这后院放一把火,不会烧到房间里的人,只会惊动月老庙留宿的香客,一定让小姐满意。”   那小姐点了点头,开口道:“事成之后,老地方,取剩下的银两。”   二人简短的谈话之后便各自离去,飞焰想了想抬步跟上了那个穿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女子。   飞焰跟着那个女子一路离开了月老庙下了山,来到山脚下集市上的一处客栈。   飞焰见那女子进了客栈,便飞身上了客栈屋顶,片刻后找到了那女子所在的房间。   “小姐放心,奴婢去看过了,一切顺利。只要明天早上有人去救火,那么洛梓伊一定身败名裂!”   飞焰还是觉得这人声音很熟悉,可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知道房间里那个被称呼为小姐的人开口说话,飞焰才猛地想起这是谁。   被称呼为小姐的人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开口道:“好,我连夜回王府,你在这等消息,得了消息立刻散步出去,我不能让姐夫把事情怀疑到我头上。”   这是左二小姐,左宁书的声音!   飞焰十分震惊,倒是也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左宁书对穆容壑的心思,在整个王府都不是秘密。   飞焰震惊的是左宁书竟然和胡温暗中联系,而且手段这么狠辣。   若是那房中之人是洛梓伊,若是明日一早被众人看到洛梓伊和孙志平在一起……   飞焰倒抽一口凉气,他丝毫不怀疑洛梓伊会以死明志。   这左二小姐,就是要逼死洛梓伊啊。   飞焰咬了咬嘴唇,心想这件事必须告诉穆容壑,由穆容壑来亲自解决。   ……   次日晨。   公鸡还未打鸣儿,月老庙已经响起了人们的惊呼声。   穆容壑驰骋沙场多年,无论多疲惫,警觉性都丝毫不减,所以即便是昨晚折腾了一夜,他也敏锐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映入眼帘的不是金戈铁马,而是睡颜温柔的花信少女。   看到洛梓伊红的脸,黑的发,雪白的肌肤,美的简直犹如画中人一般,穆容壑感觉自己又有些不受控制了。   说起来也奇怪,昨天中了药的明明是洛梓伊,为何他也好像被人下了药一般,简直不能自持。   明明想怜惜她第一次,努力克制自己,可却发现越克制,越放肆,以至于到后来他自己都记不住一共多少次。   穆容壑有些赧然的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去问自己,这是被憋疯了么?   “救火,快救火啊!”门外传来的喊声有点大,这次惊动了睡梦中的洛梓伊。   洛梓伊无意识的哼唧一声,翻了个身,没有醒过来,一看便是累极了。   穆容壑想了想伸手点了洛梓伊的穴道,让她可以不受外界打扰好好休息。   然后将彼此衣服穿好,穿衣服的时候免不了又把自己穿的一身汗。   最后才打横抱着洛梓伊推门而出。   “将军!”飞焰一直守在外面,看到穆容壑出来了,连忙迎上来。 第630章 他的下场(洛穆番32)   穆容壑看向飞焰,开口道:“为何会失火。”   飞焰抿了抿嘴唇,开口吐出三个字:“左宁书。”   穆容壑抱着洛梓伊的手臂忍不住一紧,其实在穆容渊提醒他的时候,他表面不在意,可心中还是留了一份注意力。   直到他发现孙志安带着洛梓伊前往月老庙,而就在同一天,左宁书也张罗了许多平南城高门大户的女眷,一同前往月老庙的时候,他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洛梓伊身上,时刻担心在路上她就被孙志安算计了,所以无暇去管左宁书的动向。   没想到左宁书还真掺和在这件事当中了。   穆容壑很气愤,也很无奈,若是旁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可是左宁书……那是左家最后一点血脉了。   穆容壑暂且把左宁书的事情压在心底,等着回去再算账,眼下月老庙这场戏得唱完。   “去吧洛小姐的丫鬟找来!”穆容壑开口道。   飞焰点点头飞身去了着火的客房方向,冬泉就住在附近。   片刻后飞焰带着满脸泪痕,难掩焦急的冬泉出现在穆容壑面前。   而此时此刻穆容壑已经带着洛梓伊,来到本来安排给孙志安的那一间客房。   “王爷……我家夫人……”冬泉满脸疑惑,不过看着洛梓伊没有在火场里,还是松了口气。   穆容壑简明扼要的将孙志安如何算计洛梓伊的事情告知了冬泉,但是隐瞒了他已经和洛梓伊有夫妻之实的事。   随后开口道:“你家小姐很快就会醒来,你在这里照顾她,等她醒来后,你们二人照常去上香,要往人多的地方去,让众人都看到你们。”   冬泉不太明白穆容壑要做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穆容壑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洛梓伊后脚就睁开眼睛了。   亦或是说,洛梓伊其实在冬泉回来的时候就醒了。   “夫人,你醒了!”冬泉连忙倒了一杯温水给洛梓伊。   洛梓伊端起茶杯喝了进去,表情冷静淡然的让冬泉都不敢开口说话。   其实洛梓伊此刻心情,一点也不平静,昨晚的疯狂除了让她全身酸痛之外,也让她精神疲惫,一时间竟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穆容壑会对她负责,她一点也不怀疑。   可是她能那么自私的去玷污平南王府的名声么?   夺下属的妻子,这传出去,穆容壑还如何镇守临南城,还有何颜面面对他手下文武官员。   洛梓伊有些后悔,感觉是她自己为了一时泄愤,而拖穆容壑下了这汤浑水。   看着洛梓伊发呆,冬泉连忙开口道:“小姐,平南王他说……”   洛梓伊打断了冬泉的话,开口道:“伺候换洗吧,我得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   孙志安是个什么下场?   此时此刻月老庙的小道士还有一众香客都在救火,滚滚浓烟也将房中的孙志安呛醒了。   孙志安费劲的想离开这个房间,可是孙志平压在他身上,死沉死沉的让他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群人想冲进来救人,却没想到看到了如此令人咋舌的场面。   破碎的衣衫,靡烂的气味,交叠的二人,满室狼藉,一地污秽……   这种场面太过于震撼人心,却也不令人陌生。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高喊了一声:“天啊,原来风南县令好男风啊!”   “啊!那是风南县县令啊,难怪之前传他不行,原来是个做小倌儿的料啊!”   “哎呀,难怪他们夫妻二人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了,看来那孙夫人是被骗了啊!”   “没错没错,孙夫人一定是被骗婚了,不然那么如花似玉知书达理的大美人,怎么会嫁给他这种龌蹉的人。”   “太恶心了!竟然还带着男伴到月老庙来!”   ……   众人鄙夷的唾骂声越来越盛,几乎忘了他们的初衷是要进来救人。   孙志安捂着耳朵咬着嘴唇将脸贴在地面上,恨不能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梦境。   然而很快有一个他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夫君,夫君,夫君……”是洛梓伊焦急的呼唤声。   孙志安身子一僵,便看到洛梓伊满脸焦急的从人群中挤出来。   “哎呀,孙夫人,您可别看了!”人群里有比较热心的妇人试图拦住洛梓伊。   然而洛梓伊却非要往里面挤,哭喊着:“是不是夫君出事了,是不是他出事了?怎么会着火呢?”   “这……”那妇人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此刻其他围观的人也试图劝阻泣不成声的洛梓伊。   孙志安有些发愣,他倒是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洛梓伊也这般会演戏。 第631章 恩断义绝(洛穆番33)   洛梓伊用力挤到人群最前面,看到眼前一地狼藉的样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啊——”   “哎呀,快别看了,伤风败俗!”那好心的妇人开口劝慰。   洛梓伊掩面而泣:“夫君……你……你对得起我么,你怎么能这样,难怪成亲这么多年,你我都不成行过夫妻之礼,我只当是夫君不喜欢这事,没想到夫君不是不喜欢这事,而是不喜欢女子,是不喜欢我啊。你……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呜呜呜……”   众人哗然,没想到这孙志安成亲七年有余,竟然没有和洛梓伊同房过,她们之前去赴宴,还数落过洛梓伊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这……   众人顿时有些赧然。   “唉,对不起啊孙夫人,之前都是我们错怪你了。”   “是啊是啊孙夫人,没想到你的日子过得这么苦。”   “什么好都让男人占了,什么错都让女人担了,实在是难为你了。”   “就是啊,好好的姑娘家,还是相府千金,竟然被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到这步田地,真是可怜啊!”   “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虽然不是天子脚下,可也有王法,孙夫人,去找平南王说个理去!”   “对对对,没错,去平南王府,咱们都给你作证,跟着畜生合离!”   “没错,合离,合离!”   ……   众人对洛梓伊道歉声,混杂着对孙志安的咒骂声,声音甚嚣尘上完全掩盖了孙志安的解释声。   然而他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众人只会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   透过人声鼎沸的人群,穿过满地狼藉的房间,洛梓伊和孙志安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看到这幅模样的洛梓伊,孙志安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她虽然眼神冷漠,却难掩眼角春色。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样子。   昨晚……看来昨晚她真的和穆容壑……   “啊啊啊……啊啊啊……”孙志安一边用力捶着地面,一边忍不住咆哮,他好恨啊,好悔啊,好不甘心啊!   “洛梓伊,你害我,你害我!啊啊啊!”   没有人听他声嘶力竭的嘶吼,众人甚至有些后悔救了这么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洛梓伊冷漠的看着孙志安,仿佛眼前不是她朝夕相处,曾经寄予美好期望的夫君,而是一个她从未真正认识过的陌生人。   他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的算计她,甚至还将当年那个差点害死她的女子带回到府上做婢女?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都一直没有断了联系是吗?   原来他当年跪在丞相府三天三夜都是演戏是吗?   是的,洛梓伊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一段记忆了,就在昨晚和穆容壑巫山云雨的时候,就在她被送到极乐的时候,记忆犹如开闸的洪水,充斥了她的大脑。   她可怜自己,这么多年,竟然都在自欺欺人。   她也心疼自己,这么多年,竟然从未被人,真心以待过。   洛梓伊心中暗道:“孙志安,这就是你的报应,我没有一点内疚,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洛梓伊闭了闭眼,流了一些象征性的眼泪之后,假意晕倒在冬泉的怀中。   ……   洛梓伊本来是假意晕倒的,可不知是因为太过气愤还是因为昨天夜里太过于劳累,竟然假戏成真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月老庙了,房间环境有些陌生,可是眼前人却是她最信任的人。   “浅儿妹妹!”洛梓伊看着云卿浅喃喃开口道。   云卿浅见洛梓伊醒了,连忙上前搀扶:“姐姐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   洛梓伊有些发愣,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睡这么久。   “洛姨母喝茶!”无忧甜甜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洛梓伊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如玉一般的小姑娘双手捧着茶杯递给她。   看到无忧可爱的小样子,洛梓伊阴霾的心情,开始渐渐放晴了。   “无忧真乖,辛苦你了。”洛梓伊接过茶杯,喝了几口。   无忧笑了笑靠进娘亲怀里,歪着头笑道:“不辛苦,大伯说了,洛姨母是自家人,为自家人倒茶,不辛苦。”   云卿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穆容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知道他用多少蛐蛐儿教会了无忧说这句话。   果不其然,洛梓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有些话孩子在身边不方便讲,云卿浅温柔的亲了亲无忧的发定,开口道:“无忧乖,去找哥哥玩,娘亲要和洛姨母单独说说话。”   无忧点点头:“好哒!娘亲要快点回来噢!”   云卿浅笑了笑,把无忧送出门,然后转身回到了洛梓伊床榻旁边。   看着洛梓伊羞红的脸,云卿浅笑道:“梓伊姐姐,我是不是应该改口唤一句大嫂了?”   洛梓伊猛地抬起头,然后嗔道:“你……你别胡说,真是的,你怎么还开我的玩笑。” 第632章 莫负了良缘(洛穆番34)   见洛梓伊羞怯,云卿浅也没揪着这个称呼不放,只是开口劝说道:“梓伊姐姐,夫妻这种事,有今生未必有来世,能遇到一个彼此契合,生死与共的人,实属不易。这世间一切皆可努力,唯有两情相悦全凭运气。梓伊姐姐可要仔细想好了。莫要辜负了良缘。”   洛梓伊咬着嘴唇低下头,满脸愁色:“一臣不事二主,一女不嫁……”   云卿浅开口打断道:“姐姐,你这么聪慧的人,为什么不会变通呢?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难道你要抱着三从四德过一辈子么?”   洛梓伊显得有些迷茫了:“你的意思是,规矩是错的?”   云卿浅开口道:“对好人有利的规矩,就是对的,对坏人有利的规矩,那就是错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为何不能潇洒些?”   听了云卿浅的话,洛梓伊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好羡慕,羡慕云卿浅的敢爱敢恨,羡慕她拿得起放得下。反观自己……   洛梓伊还在纠结。   云卿浅见她这般,便猜到她在想什么,开口道:“梓伊姐姐是担心自己会影响大哥的仕途?影响平南王府的威望?”   洛梓伊猛地抬头看向云卿浅。   从洛梓伊的眼神中,云卿浅读到了答案。   几经生死才和穆容渊走在一起的云卿浅,深知这世间一切都是身外物,所以她相信,穆容壑也不会在意平南王这么一个虚名。   云卿浅开口道:“若是一个男子肯为一个女子一掷千金,那是宠,若是肯为她放弃前途,那是爱,若是能为她牺牲性命,那是义。大哥曾经舍命相救,这义,我就不用说了。如果姐姐担心大哥不够爱你,那么我去问,让他在仕途和你之前做个选择,如何?”   不等洛梓伊开口拒绝,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用问,梓伊,若你不喜欢我做官,我带你走,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们去找洛丞相,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平南王府对于我来说,不及你半分!”   房间里的两个女子看向门口,原来刚刚小无忧离开的时候没有关门,所以穆容壑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二人都不知道。   见到穆容壑来了,云卿浅笑了笑开口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晚饭好了么。”   “浅儿……”洛梓伊显得有些局促,伸手想要拉住云卿浅,不让她走,然而云卿浅却动作矫捷的躲开了洛梓伊手,匆匆离开了房间。   云卿浅离开之后,穆容壑才抿了抿嘴唇走到了洛梓伊的床榻边上缓缓坐下。   见穆容壑坐到床榻上,洛梓伊心跳开始加快了,忍不住攥紧了身上的锦被。   穆容壑见不得她这幅紧张害怕的样子,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冰凉的小手塞到了自己胸前衣襟儿里,紧紧的贴着他火热的胸膛。   洛梓伊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莽撞。   “欸?你……王爷……”   穆容壑没理会洛梓伊的挣扎,而是开口道:“梓伊,人生苦短,我们还有几个七年能错过?当年上元节接住你之后,你就住在了这里,而后我几经生死,每每想到你,便咬牙忍了下来。我撺掇孙志安来风南县,我压着他的政绩不上报,我派人偷偷盯着你们夫妻二人的生活。我把这辈子我不屑去做的蝇营狗苟都做了个遍。梓伊,为了你,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一个平南王府算什么,就算让我做皇帝……”   “别说!”洛梓伊紧张的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穆容壑的嘴,这大不敬的话也敢说,真不怕掉脑袋么。   穆容壑见洛梓伊满脸紧张,忍不住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洛梓伊的手心。   柔软滑腻的触感,直接让洛梓伊从手心痒到心里去了。   “啊,你……”洛梓伊收回手攥成拳头放在胸口,满脸羞红。   穆容壑笑了笑,见洛梓伊只是羞怯没有厌恶,便蹬鼻子赏脸凑近她,然后双手穿过她腋下,猝不及防的将人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洛梓伊忍不住又要惊呼,这次却没来得及呼叫出声,便被穆容壑吻住了。   一吻下来,洛梓伊全身发软,双眼迷离,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上一次的巫山云雨尽数出现在脑海中,洛梓伊没办法去欺骗自己对穆容壑的感觉。   活血她天生就是一个放荡的女子吧,竟然在嫁为人妻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对旁的男人动了心思。   见洛梓伊羞涩的靠近他的怀抱中,乖顺的贴着他的胸口。穆容壑才松口气,心道一声,子衿那臭小子说的果然没错,对于洛梓伊这软性子,就得直接来硬的。 第633章 穷极一生算计你(洛穆番35)   二人平复了一会儿呼吸之后,穆容壑继续道:“孙志安和孙志平的名声没了,孙志平被打发回乡了,孙志安也签了和离书,梓伊,你从昨天开始就是自由身了。”   洛梓伊抬头看向穆容壑,忍不住双眼蒙上一层水雾。   穆容壑伸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珠,继续道:“孙志安这么算计你,我不想让他活着,不过这事儿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穆容壑担心自己一时冲动下手杀人之后,会吓到洛梓伊。   洛梓伊咬了咬嘴唇,她虽然十分的愤怒,可是时过境迁之后,倒也觉得孙志安罪不至死。   犹豫了半晌,洛梓伊开口道:“随他去吧,不要让我看到他,就当从未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穆容壑点点头:“那我将他调去关东城周边继续做个县令好了,天南地北的,再也不用看见他。你觉得如何?”   洛梓伊乖顺的点点头:“王爷决定就好。”   穆容壑笑了一声:“真的我决定就好?”   洛梓伊继续点头。   穆容壑直接将洛梓伊放到床上欺身而下,开口道:“那我决定,三日后迎娶你,让你做平南王的王妃,若是你不愿意,那么大婚之后,本王递上辞呈,辞官不做!从今往后,只做你的新郎官,如何?”   穆容壑的距离太近了,犹如一座小山一般的他遮盖在洛梓伊的身上,让她连呼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根本没有半点可以逃避的余地。   洛梓伊咬着嘴唇,眼神躲闪的不敢看穆容壑。   穆容壑见状猛地低头亲下去,然后又迅速抬起头,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开口道:“呐,你不说话,我就要亲你,你不理我,我就要再做点别的。”   当厚颜无耻的话,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真是谁也招架不住啊。   洛梓伊脸红的都要滴出血了。   “都……都听王爷的。”洛梓伊闭着眼,忍着尴尬不去看他。   穆容壑笑了笑,伸手缓缓摸向洛梓伊的小腹。   虽然隔着衣服,可洛梓伊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下。   穆容壑开口道:“梓伊……那天的那个药丸,不是解毒丹。”   “什么?”洛梓伊疑惑道看向穆容壑。   穆容壑继续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那东西不是解毒丹,我的毒早就解开了,那个神医莫寻,跟我开了个玩笑,那个东西,是助兴的丹药,所以那天夜里,我才没了节制,险些伤了你。”   “别……别说了!”洛梓伊感觉自己要羞愤欲死了。   穆容壑却没有停下来,继续道:“不,我要说,我要告诉你,你这里,或许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了。梓伊你高兴么?”   这下洛梓伊彻底惊呆了。   孩子……她会有孩子了么?   穆容壑见洛梓伊满眼掩藏不住的希冀,便继续趁热打铁:“看看无忌和无忧,我们也会有那样可爱的孩子,梓伊,我们也生三个好不好?不……四个,要比子衿多一个!怎么样?到时候我带着你,你带着孩子,我们游山玩水,策马高歌,我们去见洛丞相和洛夫人,让他们二老子孙满堂,共享天伦。好不好?”   怎么样……   好不好……   洛梓伊被穆容壑描绘的场面感动到落泪,怎么会不好。这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啊。   洛梓伊又想咬嘴唇了,可是一想到刚刚穆容壑唐突的举动,便忍着抿了抿嘴,开口问道:“王爷……王爷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前程?”   穆容壑福身将洛梓伊抱在怀中,贴着她的耳畔开口道:“梓伊,你就是我的前程,我穷极一生的算计,都是为了和你今日的相遇。”   ……   看到洛梓伊房间的灯熄灭了,穆容渊脸上笑容放大,手臂收紧拢住云卿浅的腰,开口道:“怎么样卿卿,你夫君出马一个顶俩!大哥一定是按照我说的去说了。”   云卿浅没好气的捏了一下穆容渊腰间的软肉,嗔道:“是是是,就你会花言巧语,让大哥那么耿直的一个人,脸都不要了!”   穆容渊噗嗤一笑,将云卿浅捞入怀里,从后背环抱住她,亲昵的在她发顶上蹭了蹭,开口道:“要脸做什么,觅得佳偶才是正事。”   云卿浅有些无奈,但是更多是欣慰,洛梓伊太苦了,苦了前世今生。如今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她总算苦尽甘来了。   只是……   “孙志安好解决,他那么一个孱弱的书生,到了关东苦寒之地,又能活几年呢?那左宁书……有点棘手。”云卿浅提起这两个人的时候,语气变得冷冽起来。   穆容渊笑了笑开口道:“孙志安就有劳岳父大人操心了。至于左宁书,你放心,我大哥会处理得当的。” 第634章 动了杀心(洛穆番36)   穆容渊猜的没错,穆容壑安抚了洛梓伊之后,第二日便去处理左宁书的事情了。   看着堆放了满院子的聘礼,左宁书简直要气疯了。   “滚!滚!都给我滚啊!我不嫁,我不嫁,除了姐夫我谁也不嫁!”   哗啦!哐当!   聘礼被左宁书扔的到处都是,整个院子狼藉一片。   穆容壑走进来的时候,刚好一个花瓶啪嚓一声摔碎在脚下,穆容壑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怒。   左宁书见穆容壑走进来,顿时紧张不已,站在原地局促的拧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因为她无法确定,穆容壑忽然把她许配给别人,是因为穆容壑自己要娶亲了,仅仅觉得她碍眼,还是因为穆容壑知道了算计洛梓伊的事情,与她有关。   穆容壑阔步走到左宁书面前,声音如往常一样低沉而平静。   “这是闹什么呢?不满意?”穆容壑开口问道。   左宁书听到穆容壑的声音,顿时泪如雨下,委屈的不得了。   “姐夫……呜呜呜呜……姐夫,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知道书儿……你明知道……”   穆容壑开口打断了左宁书的话,语气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江南贺家,书香门第,桃李满天下。那贺荣迁虽然只是贺家旁系,可他在京城白鹿书院为师,家境也算殷实,京城又是最繁华的地方,这门亲事,不算亏待你。况且那贺家家风极好,后院清净,你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日子……”   “够了!”左宁书愤怒的打断了穆容壑的话。   穆容壑抬头看向左宁书,发现她满脸泪痕,双眼中还蕴含着他看得懂的愤怒和不甘。   左宁书哭诉道:“姐夫,你对的起我爹爹么,你对得起我姐姐么?是你说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是你说亏欠左家的都会还给我。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为了那么一个背夫偷汉的女人,竟然要赶我走,姐夫!你对得起姐姐在天之灵吗?啊!”   穆容壑完全无视左宁书的声嘶力竭,语气依旧平淡的开口道:“没错,我答应过你姐姐,要照顾你一生一世,所以我尽可能的给你找了一户最好的人家,无论是人品样貌,还是家世门第,都配得起你。”   “配不起!配不起!配不起!”左宁书大喊着:“这世上除了姐夫你,没有人能配得起我左宁书。”   穆容壑淡然的看着左宁书大呼小叫,无论她是悲戚还是愤怒,他都不为所动。   他一直都知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就好像他和穆容渊的性子,大相径庭一样,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血脉至亲,至少应该有一些共通的地方,比如本性善良,又比如嫉恶如仇。   可为什么左宁书和她的姐姐左胜男比起来,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   穆容壑微微闭了闭眼,发现左胜男的样子在他心里越来越模糊了,只是仍旧记得那是一个红衣驾马,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为国为民,血染沙场,是个令人敬佩的巾帼英雄。   可她的妹妹为何会如此心肠歹毒,为了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   穆容壑叹口气道:“书儿,姐夫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保证你到了京城绝对不会比现在过得差。”   “我不要!”左宁书扑倒在穆容壑脚边上,保住他的双腿哭诉着:“姐夫,书儿喜欢的是你啊,书儿一直喜欢的是你啊,你都感受不到么?你我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姐夫对书儿的心思一点都不明白吗?我知道姐夫喜欢那洛梓伊,我不争好不好,不抢好不好,我愿意为奴为妾,只要姐夫不赶我走。呜呜呜呜……”   左宁书的软硬兼施,显然对穆容壑没有奏效。   他眼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是伸手拉着左宁书的手臂将她提起来,然后语气冷淡的继续道:“后天贺家迎亲的队伍就会来了,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穆容壑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左宁书,淡淡开口道:“平南城去往江南的路不太平,昨天风南县县令的表兄回乡,在路上被匪徒抢劫砍死了,同行的胡温胡师爷也没能免遭于难。不过你放心,姐夫会派两百人的亲卫队护送你。不会让你有意外,只是……上路要趁早。”   穆容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徒留下左宁书一个人,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死了……孙志平死了……胡温也死了……   匪徒?哈哈哈,临南城有穆容壑镇守,何时有过匪徒?   姐夫这是在警告她啊!他为了那个女人,对她动了杀心了吗? 第635章 不死心(洛穆番37)   穆容壑离开之后,左宁书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摔坐在地上。   左宁书目光呆滞的看向门口,口中喃喃道:“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糖藕看见左宁书大受打击的样子,心有不忍,伸出手去搀扶左宁书:“二小姐,您……您这又是何必呢,咱们是争不过王爷的。”   左宁书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任由糖藕将她扶起来走进了房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干系。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和穆容壑也算朝夕相处了十余年,为何穆容壑对她如此无情无义,把她嫁人就罢了,还要嫁给一个臭书生,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银枪驾马,沙场点兵的英武男子。   而且还要嫁到京城那么远,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是吗?   他就这么急于抛弃她,撇开她,当她是猫是狗,是个累赘吗?   看左宁书哭的可怜,糖藕一边给左宁书沏茶,一边开口安抚道:“小姐,别哭了,哭坏了眼睛,难受的还是自己。奴婢看,这未必是将军的意思,将军是个武将,怎么会和贺家人有所牵连。这多半是那洛梓伊的主意。”   糖藕的话说完之后,左宁书暗淡的双眸中开始浮现出一抹光亮。   对,没错,一定不是姐夫的意思。姐夫能包容她这么多年,让她以王府女主人自居,可见姐夫对她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只是姐夫生性秉直,不想妻亡娶妻妹,所以才一直拖着。   若是姐夫不喜欢她,早几年就可以将她嫁出去了啊,何必等到今日。   一定是洛梓伊那个贱人……   是那个贱人容不下她!   不!不仅仅是洛梓伊,还有云卿浅,那云卿浅的外祖江南沈家,可不就是和江南贺家世代交好么?   没错了!一定是这两个贱人算计了她!   “混蛋!”左宁书用力将桌面上的茶具挥洒到地面上,哗啦一下摔了满地。   糖藕吓得一个激灵,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连忙告罪:“小姐息怒,小姐恕罪,都是奴婢多嘴,都是奴婢多嘴。”   左宁书没理会糖藕,只是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沾了沾眼角的眼泪。   后天出嫁是么?后天平南王府办喜事,然后她却要灰溜溜的被逐出王府。这洛梓伊好狠毒的心思啊。   不过事情没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还说不定呢!   哼!   ——   穆容壑离开之后,吩咐了飞焰盯着左宁书,一次不忠百次不信,他不会再轻易相信左宁书了。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必须要将人看牢了。   可是令穆容壑意外的是,左宁书这两天十分安分,甚至都没有出过门。只有她的丫鬟糖藕,去布庄买了几批红绸,说是要自己做嫁衣。   穆容壑听完飞焰的禀报之后点了点头:“她若一直这般安分,也是件好事。”   “属下会盯紧的。”飞焰领命退下。   明日就是他平南王府续弦王妃的日子了,也是左宁书远嫁的日子,最好不好出现一丁点的纰漏。   ……   晚饭过后,穆容壑自然而然的来到洛梓伊所住的院落,然而今日却没有那么容易进去了,因为云卿浅带着两个萌宝拦在了门口。   云卿浅的眼神分明十分平静,没有半点促狭,穆容壑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弟……弟妹……我……”   云卿浅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开口道:“大哥回去休息吧,明日就成亲了,新人成亲前要一个月不能见面呢,如今事急从权,至少要一日吧。”   云卿浅也很无奈啊,这是洛梓伊拉着她求了大半天,她才答应的。   不是洛梓伊不想见穆容壑,是担心穆容壑晚上还是那么没有节制,那么明天出嫁,她怕是连拜堂都拜不了了。   洛梓伊从来不知道,不苟言笑的平南王,在床上竟然也有那么无赖的一面,软硬兼施的,她根本招架不住。   所以她才央求云卿浅把穆容壑挡在院子外面,好歹让她休息一夜。   面对云卿浅的劝慰,还有张开双臂誓死捍卫大门的两个小萌宝,穆容壑的老脸真是要羞的挂不住了。   “咳咳,那……那我先回去,劳烦弟妹陪着……”   云卿浅无奈的笑了笑,福身行礼道:“大哥放心,这里有我不会出问题的。”   穆容壑离开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掰着手指数着时辰,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是成亲之前的喜悦,还是事成之前的不安,总之是辗转难眠。   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穆容壑才勉强眯了眯眼。然而鸡叫第一声,他就腾地一下弹坐起来,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不可待。   咄咄咄!传来了敲门声。   “大哥,起身了么?”是穆容渊。   穆容壑双搜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然后起身开门:“你也这么早?” 第636章 要成亲啦(洛穆番38)   穆容渊龇牙一笑,将手上托盘抬高示意给穆容壑看:“大哥,该更衣了。”   穆容壑看到鲜红名言的喜服,也忍不住笑了笑:“好!换洗更衣!”   穆容壑侧开半步,让穆容渊带着王府下人将换洗更衣的东西一一抬进了房间里。   穆容壑朝着穆容渊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飞焰的身影,开口问道:“他们已经出发了么?”   穆容渊点点头:“大哥放心,飞焰亲自护送,会一直送到寒风山再回来。”   穆容壑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她怎么样?”   穆容渊知道穆容壑口中的她指的是左宁书。   穆容渊耸耸肩,撇撇嘴,有些不太情愿提起她的样子。   “还那样,哭哭啼啼的,好像咱们都欺负了她一样,不过还是乖乖坐上花轿了。”   听穆容渊这么说,穆容壑松了口气。   “哭就哭吧,嫁人哪有不哭的,等她嫁入贺家,贺家会待她好的,我也算对得起左老将军和她姐姐了。”   穆容渊想说,这何止是对得起,简直就是便宜她了。不过今日是大哥的好日子,穆容渊砸吧砸吧嘴,把毒舌的话忍住了。   ……   另外一边洛梓伊也在云卿浅的帮忙下开始拾掇起来。   看到铜镜中不复少女青涩,却多了几分小女人妩媚的样子,洛梓伊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竟然嫁了两次人,这件事在过去,她想都不敢想,可如今真的这么做了,倒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太难接受的。   “洛姨母好漂酿,娘亲,无忧也要穿红衣裳,无忧也要漂酿!”小无忧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洛梓伊,满眼都是羡慕。   洛梓伊笑了,伸手捏了捏小无忧可爱的小脸蛋儿,开口道:“等无忧长大出嫁的时候,一定比洛姨母还漂亮。”   “呀?真的吗?”无忧期待的询问着。   洛梓伊摸了摸无忧软软的头发,开口道:“真的,无忧一定比洛姨母漂亮,也比你娘亲漂亮。”   云卿浅这几个孩子都生的极好,仿佛都是挑着父母的优点继承的,小无忧看着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   无忌背着小手站在一旁,眼中也是好奇,可是却比无忧沉稳许多。听到无忧的话之后,无忌开口道:“要改口叫伯母了,教了你几次你都记不住!”无忌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无忧的额头。   无忧对着无忌伸伸舌头:“略~娘亲说了,要拜堂之后才能叫呐。”   无忌摇头:“大伯说了,睡一个屋子就能叫了。”   听到无忌的童言童语,洛梓伊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穆容壑怎么什么都跟孩子说,没个正经的。   云卿浅掩唇笑了笑,开口道:“好了,这下胭脂都省了。瞧你这脸红的。”   洛梓伊娇嗔道:“浅儿,你还开我玩笑。真是的……”   云卿浅低头看向自己一双儿女,开口道:“无忌带着妹妹去找爹爹吧,告诉爹爹我们这里快好了。”   无忌点点头,拉着无忧的小手哒哒哒走了出去。   孩子们离开房间之后,云卿浅继续给洛梓伊梳头,口中念叨着:“昨个儿啊,我跟大哥说,要找个福寿双全,儿孙满堂的全福婆婆来给梓伊姐姐梳头,你猜大哥说什么?”   洛梓伊看向铜镜中投射出来的云卿浅的脸,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但是却在用眼神询问。   云卿浅浅笑了一下开口道:“大哥说,若是没有梓伊姐姐相伴,福寿双全、儿孙满堂又有什么用,他不那些东西,他要子衿和我这样,无论多少磨难,也要披荆斩棘的在一起的感情。他很坚定,希望梓伊姐姐信任他。也可以相信真爱,能战胜一切磨难。”   洛梓伊听了云卿浅的话,眼眶有些泛红,深吸几口气控制情绪之后开口道:“他那个粗人,哪里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就知道逗我。”   云卿浅笑了笑:“梓伊姐姐这话就错了,莫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皆解诗,他不说,只是因为面前的人不对罢了。”   洛梓伊低头浅笑,眉眼间尽是温柔。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伴随着云卿浅温柔悦耳的吉祥话,洛梓伊的束发被放了下来,又重新盘了上去,虽是二嫁,却比第一次,更忐忑,也更喜悦。   ——   良辰美景应吉时。   无论一对新人心中有多少忐忑和紧张,终究还是被喜悦的气氛化解了。   洛梓伊牵着红绸的一端,被穆容壑带着跨越一个院子,走近了平南王府的大堂。   耳边响起的是众人的嬉笑声和祝贺声。不知这些宾客是碍于平南王的权势,还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人生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第637章 出事了!(洛穆番39)   “一拜天地!”是穆容渊的声音。   穆容壑带着洛梓伊朝着门外敬拜。   “二拜高堂!”穆容壑带着洛梓伊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对着穆老将军的牌位敬拜。   礼毕的时候穆容壑小声说道:“事出突然,来不及请岳父母过来了,等开春之后,为夫再去当面谢罪。”   洛梓伊有些紧张,满堂宾客,这人怎么还跟她说悄悄话啊。   洛梓伊咬了咬嘴唇开口道:“别说话了。”   穆容壑嘿嘿一笑:“好,娘子等不及拜堂了,为夫不说了。”   洛梓伊的脸瞬间比头上的盖头还要红上三分。   “夫妻对拜——”   过了这一个礼,便算是礼成了!   洛梓伊和穆容壑面对面,朝着对方缓缓福身,从今往后,他们便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然而这一礼还没落下,一道惊呼声便从院子响起。   “将军!将军!无忧小姐被绑架了,无忧小姐被人绑走了!”飞焰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听到无忧出事了,洛梓伊连忙先开盖头。   穆容壑和穆容渊也连忙看向云卿浅。   然而云卿浅却特别茫然,因为无忧和无忌就在她身边啊。   无忧眨眨眼看向冲进来的飞焰,开口道:“飞焰叔叔,无忧在这儿呀!”   飞焰看到无忧之后猛地愣住了。   穆容壑眉头一皱,看飞焰的样子便知道他被人算计了。   穆容壑没有急着开口问什么,反而转头看向穆容渊,开口道:“再喊一次!”   穆容渊明白穆容壑的意思,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也别想阻碍他和洛梓伊的亲事。   洛梓伊却有些担忧,想开口劝慰:“王爷……”   穆容壑走上前,双手扶着洛梓伊的肩膀,开口道:“乖,咱们继续行礼。”穆容壑坚定的将洛梓伊盖头重新放下,语气和眼神都不容置疑。   穆容壑的态度给了洛梓伊极大的鼓励,她知道今日也是左宁书出嫁的日子,也知道飞焰是负责护送左宁书去了。   如今飞焰忽然跑回来,很明显是左宁书那边出事了,而她信任的男人,没有半点迟疑的选择了她,在这一刻,完全不去理会左宁书的生死。   这让洛梓伊感觉温暖又熨帖。   “夫妻对拜!”穆容渊再次喊道。   穆容壑拉着洛梓伊的双手,与她缓缓对拜。   “礼成!”穆容渊这句礼成说的有些难掩迫切,不管即将发生什么,至少大哥终于得偿所愿了。   ——   书房。   拜堂之后,众人来到了穆容壑的书房,穆容壑没有要瞒着洛梓伊的意思,所以房间里除了穆容壑和穆容渊之外,还有云卿浅和洛梓伊。   按照飞焰的描述,他负责护送洛梓伊出嫁,临南城当地有习俗,百姓拦喜轿,会得到赏钱。   所以很多百姓拦左宁书的喜轿。   而在人群中,飞焰不小心瞟到了孙志安的身影。   孙志安满脸阴鸷的朝着飞焰笑了笑,顿时让飞焰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仅仅这样他也不会离开喜轿的,主要是喜轿刚刚出了城门口,飞焰就听见无忧的声音。   他听到无忧的声音在大喊:“飞焰叔叔救命,飞焰叔叔救我!”   飞焰回头看向城门内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孙志安抱着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无论身形、衣着、法式,就连声音都和无忧一模一样。   唯独容貌距离太远,那孩子又被孙志安抱在怀里,让飞焰看不真切。   然而就算看不真切,飞焰也不可能任由孙志安在他眼皮底下带走无忧啊。   飞焰当即不再理会那个喜轿。飞身去追孙志安。   然而那不会武功的孙志安,也不知怎么腿脚那么利落,再加上人群熙攘有所阻碍,飞焰愣是没有追上。   情急之下,飞焰便跑回王府,来禀报穆容壑。   可是没想到这,无忧和无忌竟然都好好的在府中,根本没有被人带走。   ……   飞焰叙述完之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   穆容壑没有责罚飞焰,不过也没有让他起身。   穆容渊见状开口道:“你先起来吧,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在保护左宁书和营救无忧上,你选择后者,是人之常情。”   飞焰有些不明白:“那孙志安为什么要用无忧将属下引开?”   穆容壑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他应该是想对左宁书下手。”   云卿浅和洛梓伊对视一眼,显得有些茫然,孙志安为什么要对左宁书下手?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穆容渊看向穆容壑,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说出实情。   穆容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和洛梓伊已经是夫妻了,他之前隐瞒,是不想在大婚之前节外生枝,如今实情既然摆在眼前了,继续隐瞒只会让彼此生出嫌隙。 第638章 绑架!(洛穆番40)   穆容渊将左宁书勾结胡温,然后怂恿孙志安做下恶行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了穆容渊的叙述,洛梓伊到了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她没想到原来始作俑者竟然是左宁书。   不过意外归意外,她到不觉得孙志安是无辜的,如果孙志安自己没有这个心思,谁来怂恿也没用。   穆容壑见洛梓伊脸色泛白,连忙开上前一步,拉住洛梓伊的手,开口道:“梓伊,你听我解释,我不杀左宁书,不是对她有所眷顾,而是左家无后了,我……我不忍心……”   洛梓伊摇摇头打断了穆容壑的话,柔声道:“别这么说,就算你对她不忍心,也没有错,我没有在怪你。我是在想,这馊主意是左宁书出的,可是却变相害了孙志安。如今孙志安引走了飞焰侍卫,分明就是要对左宁书下手报复。王爷,左宁书可能有危险了。”   云卿浅点点头补充道:“没错,狗急跳墙,这孙志安身败名裂,想要找始作俑者来泄愤,也并不奇怪。平南王府势大,他无法对大哥和大嫂动手,自然就把目光定向那个出主意的左二小姐了。”   云卿浅的一句大嫂,让洛梓伊本来有些难看的脸色泛起一层红润,让穆容壑有些冷冽的表情,也变的温柔了。   穆容渊撇撇嘴,很想说就随孙志安去好了,孙志安和左宁书是一丘之貉,那左宁书存了坏毒的心思,就算死了也并不无辜。   然而这话却不能轻易说出口,毕竟前任大嫂还救过大哥的性命,左家又世代忠良,尽数将生命风险给了临南城战场,穆容壑定然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就在众人陷入思考的时候,飞烨从外面冲了进来:“王爷,小侯爷,有人送了信。”   飞烨一边将手上信件交给穆容壑,一边开口道:“送信的是个小乞丐,属下已经审问过了,没有收获。那小乞丐只说有人给他银子让他做这件事,其他一问三不知。属下也派人去小乞丐平日里逗留地方巡视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信上说了什么?”穆容渊从穆容壑身后探出头去,看纸上的内容。   穆容壑下意识想收回来,却被洛梓伊一把枪了过去。   毕竟多年夫妻,洛梓伊轻而易举的便认出来这是孙志安的笔迹。   信上内容寥寥。   大概意思就是让穆容壑带着洛梓伊去莫忘峰换人。   不然孙志安就要带着左宁书一起跳下莫忘峰去死。   不等洛梓伊说什么,穆容壑就从洛梓伊手上夺回那封信扔给了穆容渊,然后双手扣着洛梓伊的双肩,语气坚定的开口道:“我绝对不会拿你去换左宁书的!绝不会。”   洛梓伊看着穆容壑认真而紧张的模样,开口笑了笑,她伸出手去给穆容壑整理胸前的衣襟儿,柔声道:“去吧,我们去救人。就算不交换,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我可不希望她死了,她若死了,你必然会觉得亏欠左家的,到时候她便在你这里留了位置。我能容忍我的夫君为仁义出手相救,却不能容忍我的夫君为亏欠记住另一个女子。怎么办,我是不是好小气?”   哪里小气?穆容壑被洛梓伊这一番说辞感动的无以复加。   夫君……她叫他夫君了!!!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二人识相的带着飞烨飞焰离开的房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独处的时间。   走出房间之后,穆容渊环绕住云卿浅的腰,挑眉说道:“这洛梓伊,果然不寻常。我看我大哥以后的日子,要被她吃的死死的了。”   外柔内刚,聪慧睿智,知情识趣。果然是百炼钢也抵不过绕指柔啊。   云卿浅没有穆容渊这么轻松,她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蹊跷。   “大哥派给左宁书的亲卫队,不是两个人,也不是二十人,而是两百人。那孙志安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他如何能在两百人的亲卫队里,毫发无伤的劫走新娘,全身而退?”云卿浅挑眉看向穆容渊。   穆容渊脸色一凛,他刚刚倒是没多想。   “你的意思是,左宁书和他再次串通了?”穆容渊问道。   云卿浅点点头:“多半是如此,就算不是,也要多加小心,那左宁书被逼远嫁,却没有寻死腻活,怎么看都不像她。子衿你同大哥一起去,一明一暗,一定要保护好大嫂。”   穆容渊重重点了点头。   ——   莫忘峰。   穆容壑带着洛梓伊如约而至,同行的还有飞烨飞焰两兄弟,以及暗处的穆容渊。 第639章 劝说(洛穆番41)   按照常理来说,无论是穆容壑和穆容渊,还是飞烨和飞焰,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孙志安。   然而当他们看到莫忘峰上的情形时,众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眼前的情况,让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在悬崖边上,有一颗探出山崖的大树,此刻那左宁书双手被麻绳牢牢困住,挂在了树枝上。   麻绳并没有拴在树枝上,而是一头拴着左宁书,另外一头搭在树枝上,把她悬空吊起来。   然后绕过树干一圈,最后延伸到悬崖上的大石头旁边,落在地上,被孙志安,踩在脚下。   没错,孙志安正坐在那大石头上,好整以暇的等待这群他完全无力抵抗的人,来被他钳制。   只要他轻轻一抬脚,那麻绳就会立刻松动,左宁书也会立刻坠崖。   万丈深渊,摔下去定然是个尸骨无存。   这个地方洛梓伊和穆容壑都不陌生,这莫忘峰就是当年他们一起坠崖的地方。   穆容壑跳下去救人尚且九死一生,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左宁书若是掉下去,根本没有活路。   此刻孙志安手上拿着一个小酒坛子,脚下也摆放了两三个空酒坛子,看样子他在这喝了许久了。   眼看着穆容壑和洛梓伊二人相携而来,孙志安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你放开她!”孙志安用力将手上酒坛子扔向穆容壑,然而他终究没有几分力道,酒坛子只被摔出去几步远便啪嚓一声,落地而碎。   穆容壑没有因为孙志安的怒吼就放开洛梓伊的肩膀,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几分。   左宁书见状恨得牙根儿疼,尤其是看他们那一身耀眼红衣,更是刺的她目眦欲裂。   “姐夫!姐夫救我!姐夫救救书儿!”左宁书大喊着。   穆容壑看了看左宁书,又砖头看了看孙志安,然后开口道:“说吧,你的条件。”   孙志安咬牙道:“穆容壑,你放开她,你放开她!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你们这一对奸夫**,有什么脸面来见我,啊!?”   穆容壑微微蹙眉刚要说什么,就被洛梓伊拉了拉衣角。   穆容壑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开口刺激孙志安,他缓缓放开洛梓伊,不再揽着她的肩膀,而是转而放下手,与她十指相交。   洛梓伊淡淡的看了看左宁书又看了看孙志安,然后开口道:“孙志安,你我已经签了和离书了,从签字那一刻开始,你我便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可以继续求你的前程,我求我的心安,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是他逼我签的,那是他逼我!我不签他就要杀了我,他就要杀了我啊!”孙志安显得有些激动,忍不住往前蹭了半步。   脚下麻绳微微松动,左宁书瞬间坠落一大块,刚刚山崖上面还能看到她整个人,眼下只能看到上半身了。   左宁书吓得花容失色,大哭大喊着:“啊!啊!姐夫,救命,姐夫救我,救我!”   穆容壑牵着洛梓伊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难掩忧虑。   洛梓伊的手指,在穆容壑的手背上轻轻点了点,以示安抚。   穆容壑微微垂眸看向洛梓伊,明明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可她却极具安抚的力量,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穆容壑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没错,是本王逼你的,可是那又如何?就行你处心积虑算计别人,还不行别人算计你了?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被穆容壑说到了痛处,孙志安气的呼吸起伏不定,不过他还是强行压下心中怒火,开口质问道:“好啊,你敢承认就好,那你倒是继续说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她,还有你,”孙志安看向洛梓伊,怒声道:“你,你又有多少事瞒着我?啊!?”   洛梓伊不想和孙志安废话,直接开口道:“孙志安,你是我爹爹的得意门生,抛开旁的不说,你的学识和能力,的确可以让人首屈一指。若是你能修心养性从头开始,他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我爹爹已经告老还乡,在仕途上虽然不能帮到你,但是也绝对不会做你的绊脚石。你的前程,还是来日可期的。”   孙志安咬了咬嘴唇,没有接话。   洛梓伊继续道:“可倘若你今日将左二小姐摔下了悬崖,那你就犯了杀人的大罪,到时候赔上的就不仅仅是你的前程了,还有你的十年寒窗的苦读,还有你的身家性命。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何为利弊。” 第640章 往事的真相(洛穆番42)   洛梓伊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一丁点警告的意味,反而更像妻子在劝说自己的丈夫,迷途知返。   孙志安鼻子发酸,眼睛发涩,他早就知道洛梓伊是好的,可是为什么这种好,他总是感受不到,又把握不牢呢。   看着孙志安情绪似乎平静下来,左宁书连忙大喊着:“姐夫,姐夫救救我,他是个疯子,呜呜呜,他说七年前你和孙夫人就已经有一腿了,所以他要报复你们,呜呜呜……”   穆容壑和洛梓伊脸色同时一沉。   果不其然左宁书话音落下之后,本来有些茫然的孙志安眼神中瞬间又浮现出狠厉的神色。   “洛梓伊!你说,七年前你坠崖,就是从这莫忘峰掉下去的吧。你来告诉我,究竟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在这万丈悬崖一跃而下,救你性命?你们在一起七天七夜不回家,又都做了什么?啊?”孙志安就好像一个抓到自己妻子出轨的丈夫一样,疾言厉色的逼问。   洛梓伊抿了抿嘴唇,没有正面回答孙志安的话,而是开口说道:“你今天让我们来,不是为了做交换么?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又有何意义?你将左二小姐拉上来,我与她交换。”   “梓伊!”穆容壑心里一紧,他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半点都没有拿洛梓伊去作交换的心思,他只是想和穆容渊配合一明一暗强行救下左宁书罢了。   洛梓伊对着穆容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拦,可穆容壑怎么可能不阻拦呢,穆容壑死死拉着洛梓伊的手不放。   看到二人情意缱绻的模样,左宁书恨的牙根儿疼,只能大哭大喊着:“姐夫……姐夫救救我,书儿好怕,姐夫不是说要护著书儿一生一世么?姐夫不是答应姐姐要照顾书儿么?姐夫,把孙大人的妻子还给他吧,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啊。”   孙志安被左宁书喊的异常愤怒,没错,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孙志安怒声道:“洛梓伊,你不用把那些心思都用在我身上,我若轻易把她拉上来,不出一息时间,穆容壑和他那藏在暗处的弟弟就能把我按在地上。呵!我可没有那么蠢!”   “那你要如何?”洛梓伊微微蹙眉,倒是不知道孙志安竟然如此谨慎小心。   孙志安继续说道:“你应该把你的心思,好好用在你身边这个平南王身上,看清楚他的为人。你以为你这么多年的苦难是我造成的?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可知道我这么多年的苦难又是谁造成的?”   孙志安提起这个话头,穆容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穆容壑的本能快过于理智,所以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掩饰。   洛梓伊显得有些茫然,看了看穆容壑,又看了看孙志安,然后冷声道:“你想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孙志安被气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夫妻?洛梓伊啊洛梓伊,你怎么这么蠢呢,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从头到尾都是他啊。不信你问问他,我的不举之症,到底是谁造成的!”   不等穆容壑开口说话,孙志安就补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说谎!否则我立刻松开绳子,咱们谁都别想好!哼!”   洛梓伊看穆容壑一脸忐忑的样子,心中几乎已经有了答案。   她缓缓甩开了穆容壑的手,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与穆容壑的距离,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穆容壑,等待他的答案。   穆容壑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在洛梓伊有些抗拒的眼神中,穆容壑重重叹口气,开口道:“没错!是我给他下了毒!”   听到穆容壑这话,洛梓伊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连连退后,那惊恐的样子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一般。   穆容壑继续道:“当年花楼一会,我便看上了你,可你已经有了婚约在身,那时候时局不稳,我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也不敢贸然去阻止你成亲,可我怎么也舍不得看你被孙志安那么一个龌龊小人糟蹋。思前想后,我在离开京城当天夜里,去官舍给他下了药。那个药不会有损性命,只会让男子患上不举之症。”   洛梓伊倒抽一口凉气,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来了,大声喊道:“你这到底是在算计他,还是在算计我啊?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么?你知道我因为没有子嗣承受了多大压力么?穆容壑啊穆容壑,这就是你对我的喜爱么?敢爱而不敢说,只在背后动手脚,这就是堂堂的平南王殿下吗?” 第641章 反目成仇?(洛穆番43)   “梓伊……你听我解释……我……”穆容壑有些焦急,朝着洛梓伊靠近一步。   洛梓伊连忙退后两步,大声道:“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你难道不是故意的?你难道不是有心的?”   “我是故意害他,可我从未想过伤害你!”穆容壑焦急的解释。   “一句没想过就能抵罪了么?整整七年啊!我到风南县七年,就在你眼皮底下看我受辱,你又做了什么?”洛梓伊冷声质问。   “我早就说过要娶你,是你不愿意啊!”   “对,我是不愿,难道我不愿有错么?我是有夫之妇啊!”   “可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   “那又如何,若是没有你从中作梗,我们儿女双全,必然夫妻和睦。”   “那不是夫妻和睦,那是自欺欺人。”   “我乐得自欺欺人又与你何干?”   ……   洛梓伊和穆容壑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穆容壑上前一步,洛梓伊就退后两步,眼看着洛梓伊也退倒悬崖附近了,可二人的争吵仍旧没有停止。   孙志安一开始还能乐得看他们反目成仇,可二人吵架的声音太大了,说话也太快了了,聒噪的令他头痛欲裂。   “是你的错!”洛梓伊大喊,   “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穆容壑分毫不让。   “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洛梓伊争辩。   “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错!”穆容壑咄咄逼人。   “不是我的错那就是你的错!”洛梓伊已经显得有些失控。   穆容壑怒吼着:“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就是他的错!他的错!他的错!”穆容壑一边怒吼者,一边冲上去扣着洛梓伊的双肩摇晃。   孙志安见状双手捧着头大喊道:“够了!”   与此同时洛梓伊用力推开穆容壑,怒声道:“你放开我!”   话音一落,洛梓伊便脚下一滑,整个身子超悬崖下面栽倒过去。   “梓伊!”   “梓伊!”   孙志安和穆容壑同时惊呼出声。   穆容壑扑向悬崖试图拉住洛梓伊。而孙志安也早就把左宁书给忘了,疾步跑过来想救洛梓伊。   没了孙志安牵制绳索,左宁书瞬间感觉一阵失重,整个身体朝着下面坠落下去。   千钧一发之刻。飞烨和飞焰同时飞身而起。   飞烨拉住了绳索一个巧劲儿将左宁书拉上了悬崖顶。   而飞焰则直接点了孙志安的穴道,让他僵在半路上。   随后孙志安便看到,穆容壑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怒容,眼中哪里还有丝毫怒意?   这是怎么回事儿?   孙志安和左宁书都愣在原地,穆容壑看着洛梓伊跳崖,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啊!   当然不可能。   不等二人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穆容渊已经带着洛梓伊从悬崖下飞身上来了。   洛梓伊毫发无伤!   “你怎么样……”穆容壑焦急的上前把洛梓伊抱入了怀中:“可有受伤?”   洛梓伊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轻靠进穆容壑怀中,柔声道:“没有,子衿他接的很稳。”   也幸而这孙志安选了莫忘峰。   这个方向下去,有一块大石头可以落脚,这是当年洛梓伊坠崖,穆容壑营救她时候发现的。   穆容渊一直躲在暗处,并不是躲在树林里,而是早就攀着悬崖峭壁,站在了那凸出的石头上面,等待他们夫妻二人演这场,反目成仇的戏,来吸引孙志安的注意力。   穆容壑抬头看向穆容渊,穆容渊双手叉腰有些得意的挑挑眉。   孙志安见到眼前这幅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他们从头到尾的吵架,都是在演戏!   他们故意吵得不可开交,故意扰乱他的心神,故意牵制了他的注意力。   然后洛梓伊假意坠崖,吸引他远离了左宁书!   从头到尾,他们根本就没有反目成仇,一直都在算计他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孙志安有些失常的狂笑着。   “梓伊,你都听到他那些实话了,你都分毫不责怪他么?如果不是他,我们夫妻的生活何至于走到今日?”孙志安忍不住质问。   洛梓伊从穆容壑怀中退出来,看向孙志安的眼神恢复到最初的平淡。   “我非但不责怪他,我还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我这辈子,就真的要毁在你手上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根本就不会选择嫁给你,如果不是我受伤失去了一段记忆,也不会跟随你到风南县。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吧。因为若不是你的无耻,我也不会和王爷结缘。” 第642章 蛇蝎心肠(洛穆番44)   洛梓伊说完之后,便拉着穆容壑转身要走,该抓的抓了,该救的救了,他们该回去了。   穆容壑对着穆容渊递了个眼神,穆容渊心领神会。   这是要斩草除根了。   飞烨将左宁书身上的绳索解开,扶着手脚无力的她站起身。   “左二小姐,走吧。”飞烨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敬意,却也算客气。   左宁书咬着嘴唇低着头,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另外一边飞焰已经拔出了随身的匕首。   当死亡近在眼前的时候,孙志安才真正感受到心底发凉的害怕,他果然还是想活下去的,最害怕的终究还是死。   孙志安想要开口向左宁书求救,就被飞焰点了哑穴。   孙志安满脸惊恐的看着那寒光凛凛的匕首,朝着他的脖颈伸过来。   眼看着事情就要落下帷幕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忽然响起。   “住手!放开他,放开他!”   穆容壑和洛梓伊闻声停下脚步,砖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百合从树林里窜出来,站在了刚刚悬挂左宁书的大树旁边。   百合的出现虽然意外,却也不至于令所有人变了脸色。   让众人惊恐的是,百合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平南王府婢女的衣服。   而她怀中抱着的,正是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小儿子,无畏。   “放开他,放开他,否则……否则我就将这孩子扔下去!”百合激动的大喊着。   穆容渊心里大惊,连忙大声道:“别伤害他!”   百合情绪紧张而激动,所以双手一直在打颤,穆容渊担心她失手将孩子掉下去。   穆容壑和洛梓伊也连忙走回来,担忧的看向百合怀中的小无畏。   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她是一直埋伏在树林中,就等待这个时机的?   她为何会穿着平南王府婢女的衣服,又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王府中,将小无畏偷出来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凭借她一个无根无着的异乡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很显然,这件事需要一个里应外合!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忽然响起:“子衿,抓住左宁书!”是云卿浅。   众人猛地转头看向左宁书。   而左宁书就像心有所感一般,用力挥开了扶着她的飞烨。   飞烨一个不留神被左宁书挥开了,不过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十分敏捷,反手就拉住了左宁书的手腕。   左宁书的逃跑举动受到了桎梏,但是她分毫没有慌乱,回头就照着飞烨胸口,击了一掌。   指尖夹杂着毒针,伴随着胸口一阵刺痛,飞烨立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会武!?”飞焰惊声道。   果不其然,众人看到左宁书打退了飞烨之后,脚尖一点飞掠道百合的身旁,在百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夺走了她手上的孩子,逃到了悬崖边。   “谁都别动,谁敢动,我就把他扔下去!”左宁书厉声道。   “不要——”云卿浅吓得花容失色,穆容渊见状连忙飞身上前扶住了她。   “卿卿,别怕!”穆容渊安抚着云卿浅。   云卿浅怎么能不怕,她眼中含泪,止都止不住。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我一心想着看好无忌和无忧,却忽略了无畏,照顾无畏的奶娘被她打晕了……”云卿浅指向百合。   穆容渊咬了咬牙开口道:“好你个左宁书,隐藏的够深的,不仅在王府安插了那么多人手,竟然还有一身好武艺!真是小瞧你了。蛇蝎心肠!”   左宁书啐了一口,冷声道:“呸,我在平南王府劳心劳力了十几年,我才是平南王府的女主人,有几个靠得住的手下,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想要把我守护了半辈子的东西抢走,你们哪来的脸说我蛇蝎心肠?”   “书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了无畏!”穆容壑冷声道。   左宁书看向穆容壑,眼神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扣着洛梓伊肩膀的手上。眼神渐渐变得阴鸷而可怕。   “我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这一生都在爱着你,可是你呢?你可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刚刚洛梓伊假意坠崖来吸引孙志安的注意力。你明知道我的性命就在孙志安的一念之差,可你却帮着她纵着她,你可有半分担心我?姐夫啊姐夫,是你说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啊,是你在姐姐弥留之际答应她的啊,你都不记得了么?”   左宁书左手怀抱着婴儿,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泛着绿色寒光的毒针,此刻那个毒针正抵在小无畏的脸颊上。 第643章 孙志安之死(洛穆番45)   看到倒地不起的飞烨,众人丝毫不敢轻视那毒针的威力,或许只要轻轻划破一点皮,无畏就会死在左宁书手上。   听了左宁书的话,洛梓伊有些愤怒的开口道:“就算你心有不甘,你想杀的也应该是我,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没错!”左宁书冷笑道:“和他没有关系,我从头到尾,要杀的都是你!既然你这么清楚,那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如何?”   所有人都瞬间提高了警惕。   穆容壑想开口阻止,洛梓伊却先一步开口道:“你无非就是想让我和无畏交换,我答应你!或者你想让我退位让贤,让你做平南王妃,我也答应你!”   “不行!”穆容壑拒绝。   “不要!”云卿浅也开口阻止。   云卿浅说完之后继续道:“左宁书,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无论你今日是伤了无畏还是伤了洛梓伊,从今往后你和大哥的都只会是仇人。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了。根本没办法达到你的目的不是么?”   左宁书冷笑:“没错,我心中很清楚,所以我并没有要交换人质啊,平南王妃是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你们现在脸上这种畏惧而担忧的表情来的有趣?哈哈哈哈哈!姐夫……我已经对你没有期待了,所以……我要玉石俱焚!”   左宁书话音一落便挑起地上的麻绳,麻绳嗖嗖嗖将无畏捆住。   左宁书用力一甩,将无畏甩了出去,吊在了树上!   “不要!不要!”云卿浅焦急的冲上前,然而才走了几步就被呵斥住。   “你在往前半步,我立刻就松手!”左宁书扯了扯手上的麻绳,冷声道。   “书儿!你疯了么,你到底要怎样!?”穆容壑气的目眦欲裂,他就不该对左宁书心慈手软的。   左宁书没有理会穆容壑,眼神有些癫狂的看向洛梓伊,狞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跳下去,我放了这个无辜的孩子。第二,我松手,让这个孩子的鲜血,为你们的成亲大喜献祭,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啊?”   “你真是疯了!”穆容渊怒斥道,   左宁书忽的收敛脸上的笑容,怒声道:“没错,我就是疯了,凭什么我守护了这么多年人,她这个贱人可以轻而易举的鸠占鹊巢!凭什么!”   众人没有开口说话,倒是那个百合忍不住开口道:“左……左小姐,让他们先放了公子好不好,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让他们先把公子放了吧。”   孙志安抬头看向百合,他倒是不知道,原来百合还真对他有几分真心。   孙志安连忙接话道:“没错没错,你们先放了我们,先放了我!”   左宁书怒声道:“闭嘴!没用的东西!给你出了那么好的注意,你都没能毁了洛梓伊,废物!”   左宁书话音一落,便射出手上的毒针。   飞焰从刚刚飞烨摔倒之后,便跑到飞烨身边了,所以此刻左宁书朝着孙志安射出的毒针,跟没有人能帮他遮挡。   而他又被点了穴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毒针射入了他的眉心。   “不——”一句话没喊出来,孙志安便轰然倒地了。   洛梓伊哪里见过真正的死人,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穆容壑连忙上前要抱住她,可却被洛梓伊忽然躲开了。   “梓伊……”穆容壑看着跑向悬崖边上的洛梓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云卿浅见状也连忙开口道:“梓伊姐姐你别犯傻,她根本不会放过无畏的,就算你跳下去,她也不会放过无畏的啊!”   洛梓伊摇摇头开口道:“我不能允许自己连累无辜的孩子……”   左宁书大笑道:“没错,你天生命贱,只会连累别人,你现在就跳下去,只要你跳下去,我立刻将这孩子拉上来扔给他的父母,怎么样?”   “不要!梓伊,你冷静些!别犯傻啊!”穆容壑急的眼眶都红了。   看着洛梓伊还在步步后退的脚步,穆容壑怒视向左宁书,咬牙道:“但凡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个出事,我都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容壑的话对于左宁书来说,显然比任何人的话都要有杀伤力。   左宁书感觉自己心痛的都要窒息了,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爱他啊!   “姐夫……”   “不要叫我姐夫!我没有你这样的妻妹!你不配叫我姐夫,更不配姓左!”穆容壑怒斥道。   左宁书凄笑一声:“是啊,在你眼里,我从来就不配,所以你从来就没睁眼看过我,可是你知道么,从我十岁时候第一次见你,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第644章 扭曲的爱(洛穆番46)   说到这里左宁书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也不等旁人有所回应,便继续道:“我让自己温婉如水,让自己娇弱明媚,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可谁能想到,你竟然娶了那舞刀弄枪,男人婆一样的左胜男。我嫉妒的要发疯了你知道吗?若是我早知道你喜欢能驰骋沙场的女子,我何至于将自己改变成这幅模样,我的武功,明明就不比姐姐差啊。”   左宁书看向没有任何动容的穆容壑,哭诉道:“为了能跟着姐姐住到当年的定远侯府,能日日夜夜见到你,我不惜换爹爹的药,让他战死沙场。果然,爹爹死了之后,姐姐就将我接进的定远侯府,我终于可以日日夜夜看见你了。可是你呢,你有多看我一眼么?你知道每当你和姐姐同塌而眠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在滴血吗?于是为了独占你,我又忍着心痛,如法炮制的害死了姐姐。于是……你终于可以属于我一个认了……”   听了左宁书的话,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爱一个人竟然能扭曲到这种程度?不惜杀害自己父亲和姐姐?这是真的么?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疯了!你简直疯了!”穆容壑愤怒胸膛不停起伏,想他这么多年照顾的竟然是一个如此心肠歹毒的白眼狼,他就恨不能现在将左宁书拍死。   左宁书听到穆容壑这般说,立刻收敛了眼泪,咬牙怒声道:“没错,我就是疯了,从这个女人出现开始,我就疯了!我牺牲了那么多才换来和你双宿双栖的机会,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轻而易举夺走你?凭什么!啊!”   没有人回应左宁书的话,倒是洛梓伊开口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那孩子是无辜的,左二小姐,以你的武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那么你将孩子拉上来好不好?只要你将他放在地上,我立刻跳下去。”   “不要!”   “不要相信她!”   穆容壑和云卿浅还是极力劝阻。   可是左宁书却忽然改了主意。   左宁书脸上带着心灰意冷的冷笑,开口道:“姐夫,你知道么,每次你要杀人的时候,耳朵都会动两下,这种细节的事情,怕是连你自己的都不清楚吧,可是我却知道。从刚刚开始,你已经看着我动了好几次耳朵了。姐夫,你想杀我啊……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左宁书动手松了松绳子,那包着无畏的襁褓立刻往下掉了掉,吓得云卿浅差点惊呼出声。   看见众人担忧紧张的表情,左宁书竟然感觉心中十分满足。   左宁书哈哈一笑道:“姐夫,我忽然不想杀洛梓伊了,我想到了更有趣的游戏。既然我不能让你永远爱我,那就让你永远恨我吧。让你们夫妻这一生一世,都心怀愧疚,永远都不能真正的快乐!让洛梓伊这个贱人,成为穆家的罪人!”   左宁书话音一落便朝着众人射出了数不清的毒针,阻碍了所有人前进的脚步。   然后她脚尖一点,飞向被吊着的无畏,抱着他一起纵身跃入悬崖。   “不要——”   “无畏——”   “啊——”   所有人都一边冲向左宁书,一边惊呼出声。   然而众人都被毒针阻拦了去路,竟然一时间没办法靠近悬崖。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一大一小,消失在视线里。   “不!不!无畏……无畏……”云卿浅忍不住大哭。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刻,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的时候。一个女子忽然冲了来扑倒在地面上,在那绳索马上要坠落悬崖的前一刻,堪堪拉住了一头。   是百合!   “快……快来……”百合显得有些吃力。   穆容渊见状立刻飞身上前,拉住百合手上的麻绳用力向上一扯。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的集中在穆容渊身上,所有人都希望能看到无畏可以平安无事的被拉上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麻绳拉上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再次沉到谷底。   因为麻绳另外一头,竟然只带上来无畏的襁褓,并没有将孩子带上来。   “不……”云卿浅连大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字还没说完,便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穆容渊连忙回到她身边,将人抱在了怀里。   看着穆容渊手上空荡荡的襁褓所有人都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洛梓伊更是恨不能死的是自己。   “无畏……无畏……无畏……”云卿浅用力挣脱了穆容渊的手臂,抱着无畏的襁褓冲向他坠崖的地方,那骇人的模样,仿佛要随无畏一起去死一般。   穆容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闪身上前从后背环抱住云卿浅。   正当穆容渊要开口安慰的时候,一道久违的声音忽然响起:“啧……每次看到你们,都这么狼狈,唉!”   所有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疑惑的看过去。 第645章 神兵天降(洛穆番47)   为什么疑惑,因为那声音竟然是从悬崖下传上来的。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凭空从悬崖下漂浮上来,少年容貌出尘,面带浅笑,而他手上抱着的,正是睡颜香甜的小无畏。   “莫寻?!”   “莫神医?!”   “无畏!”   竟然是许久没有见到的神医莫寻!对于坠崖的小无畏来说,这简直就是神兵天降!   莫寻笑眯眯的抱着无畏走到云卿浅面前。云卿浅连致谢都来不及,连忙把无畏接过来。   ?   然而老母亲的担忧,似乎有些多虑了,这小无畏别说受伤了,连哭闹都不曾有。   感受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小无畏还吐了小泡泡,往云卿浅怀里钻了钻,竟然是还没睡醒。   看到这样的无畏,所有人都重重松了口气,云卿浅更是破涕为笑,连连低头亲吻自己的宝宝,连跟莫寻打个招呼都顾不上。   “这小家伙,还真是个临危不惧的孩子,人如其名,勇者无畏啊。”莫寻调侃着。   听到莫寻说话,穆容渊才回过神来,开口道:“莫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来无恙?”   已经阔别两年了,莫寻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她不是神仙么,忽然到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危机的事情?   穆容渊眼中的戒备没有隐藏,莫寻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次可不是来找你们的,不过却机缘巧合的救了你们的儿子,看来咱们缘分未尽啊。”   云卿浅和穆容渊对视一眼,显得有些迷茫。   “莫神医,莫神医,你快来看看我弟弟!”飞焰焦急的喊着。   莫寻挑挑眉,快步走向躺在地上已经脸色泛青的飞烨身边。   伸手探脉,片刻后莫寻拿出一个丹药喂给了飞烨,然后开口道:“无妨,一点麻痹神经的蛇毒罢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听莫寻这么说,众人松了一口气。   “多谢莫神医出手相救。”穆容壑恭敬的向莫寻行礼。   莫寻笑眯眯的开口道:“口头谢啊?太没诚意了。”   穆容壑愣住了,这是……难不成要银子?   可她不是神仙么?   莫寻低声道:“在下想要月老庙那日王爷穿的里衣。”   穆容壑猛地愣住了,莫寻一个姑娘家,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眼看着穆容壑看莫寻的眼神都变得有几分敌意了,穆容渊连忙上前拦在二人中间,开口道:“大哥,你别误会,莫寻一定是来要红鸾珠的。”   穆容壑没误会,他就是不明白。   这一句两句的也解释不清楚,穆容渊便提议回府再说。   穆容壑点头同意,不过还是吩咐下去:“派人去悬崖下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飞焰从穆容壑的眼神里读懂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只要见尸,不要见人。   穆容渊上前扶着云卿浅,穆容壑环抱着洛梓伊,一行人准备下山回府。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洛梓伊听到了身后女人的嘤嘤啜泣声。   洛梓伊回头看过去,就看到百合正趴在孙志安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洛梓伊微微摇头叹气,若是孙志安知恩图报,若是孙志安不攀附权贵,若是孙志安能安贫乐道,他和百合,未必没有好结果。   至少百合还算良心未泯。   洛梓伊抬头看向穆容壑,柔声道:“王爷,放她走吧,给她一些银子,随她安身立命。”   穆容壑看了看百合,就冲她刚刚对无畏出手相救的一幕,他也不会杀她了。   穆容壑开口道:“到平南王府取些银子,回乡下找你的孩子去吧。”   百合泪眼婆娑的看了看穆容壑,然后跪在地上磕头到:“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百合刚刚出手救人,其实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想起了她那四个孩子的模样。   母性使然,让她做出了本能的举动。   而她最后一份善良,救了自己的性命。   ——   三日后,平南王府收到消息,百合安葬了孙志安,离开了平南城,似乎是去往江南方向。   七日后,平南王的侍卫终于在悬崖下找到了左宁书残缺不全的衣服,衣服旁边有一些血渍、碎肉、毛发,看起来似乎是摔下山崖之后,尸体被野兽啃噬殆尽。   穆容壑看到手下人呈上来的东西,点了点头道:“将她的东西归拢一下,送去左家墓园,立个衣冠冢吧,她虽然是个罪人,可左家世代忠良。故人已逝,就别让左老将军和胜男为她无法安息了。”   穆容壑的意思众人明白,就是此时不对外宣扬了。 第646章 番外二(完)   十日后,从穆容壑手上得了一颗红鸾珠的莫寻,准备启程离开了。   云卿浅看着莫寻将那一颗凭空出现的红色琉璃珠放到随身荷包里,有些疑惑道:“为何只有一颗?”她记得莫寻说,从她这里得到了九颗。   莫寻笑了笑,将荷包收紧挂在腰间,开口道:“有一颗已经是不易了,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在圆房的当夜,留下一颗红鸾珠。绝大部分姻缘里,是没有红鸾珠的。穆容壑和洛梓伊,会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的!哈哈哈,你以为个个能像你和穆容渊这样,能左右天下大势啊!”   云卿浅赧然的笑了笑,然后柔声道:“我又欠了你一次。”   莫寻不太在意的挥挥手:“说这些做什么,有红鸾珠在,就没白走一趟。”   穆容渊也十分感激的道谢:“大恩不言谢。莫寻,后会有期。”   莫寻笑眯眯点了点头。   一行人送莫寻离开了平南王府,莫寻刚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哎,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们说。”   云卿浅和穆容渊疑惑的看向莫寻。   莫寻开看向云卿浅开口道:“我来的时候,路过了灵域城,见到了百里挑一。他说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已经送到了京城,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回去看看。”   礼物?   云卿浅和穆容渊疑惑的对视。   “什么礼物?”穆容渊显得有些戒备。一个大男人给他妻子送礼物,怎么听着这么闹心呢?   莫寻耸耸肩,神秘兮兮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啦?!”话音刚刚落下,莫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看着已经消失的背影,云卿浅又感激又懊恼,她又忘了问,莫寻搜集红鸾珠是为了什么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承受莫寻的帮助,若是有可能,她也想帮莫寻一次。   ——   两个月后,云卿浅和穆容渊打算启程北上去京城看看白丹青,然后再去关东见云戎。可没成想王府里出现了喜讯,洛梓伊有喜了。   这有孕在身的女子就容易多思,云卿浅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洛梓伊生下孩子再走。   只是最近这几日穆容壑和穆容渊似乎忙起来了,一心沉浸在初为人母喜悦中的洛梓伊没有感觉到。可是云卿浅却敏锐的扑捉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尤其是穆容渊一天要洗两次澡的行为很奇怪,回来就要洗一次,睡前还要再洗一次,实在令人费解。   “娘亲!娘亲,爹爹和大伯伯回来啦!”无忧和无忌从院子里跑进来,无忧乳燕投怀一般扑进云卿浅的怀里。   云卿浅笑着柔柔无忧的头发,这丫头,干啥啥不行,撒娇第一名,跟她哥哥一点都不像,无忌小小年纪就写的一手好字,老成持重的让人心疼。   云卿浅一边揽着无忧,一边伸手招呼站在一旁的无忌。   无忌脸红了红,也靠近母亲的怀抱里。   云卿浅哄着一双儿女,开口问道:“你爹爹和你大伯伯回来,怎么没过来?”   无忌开口道:“爹爹和大伯各自回房,吩咐沐浴。”   云卿浅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洛梓伊,发现她的注意力还在给孩子做衣服上。   云卿浅起身,拉着两个孩子向洛梓伊道别,她忍不住了,想要去问问穆容渊到底在搞什么鬼。   云卿浅回到自己院落之后,把一双儿女交给了飞烨带走,然后径自开门走进去。   刚脱了衣服,穿着亵裤站在浴桶旁边的穆容渊吓得一个激灵。   “啊卿……卿卿……你……你怎么回来了?”穆容渊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扯了架子上的衣服一股脑的扔进了浴桶里。   云卿浅眉毛一挑,这行为举动,太奇怪了些。   云卿浅笑眯眯的走近浴桶,伸出手轻轻拈起一件湿漉漉的衣服,似笑非笑的说道:“夫君这是要洗自己,还是要洗衣服?我倒是不知道,这平南王府竟然已经拮据到连个洗衣的下人都请不起了?”   穆容渊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下肯定是瞒不下去了,索性把心一横走上前,直接将云卿浅抱在了怀中。   精壮炽热的胸膛,忽然靠近,顿时熏的云卿浅红了脸。   云卿浅一边试图推拒,一边开口道:“你……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穆容渊非但不放,还开始扯她的腰带,脸上带着坏笑的说道:“好好说,这不就是好好说么?卿卿要服侍为夫沐浴,为夫岂有拒绝之理。”   云卿浅顿时紧张了,连忙开口道:“别,孩子们都在院子里呢。”   穆容渊不大在意的开口道:“等会有了动静,飞烨会把他们带走的。”   云卿浅愣住了,动……动静?什么动静?等她想明白穆容渊说什么时候,还来不及脸红,就听着哗啦一声,已经被热水覆盖了全身。   小窗屏暖,鸳鸯交颈……   等云卿浅被穆容渊从浴桶里抱出来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了。   看着沉沉睡去的云卿浅,穆容渊无奈的笑了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之后,换好衣服去了穆容壑的书房。   穆容渊到达的时候,穆容壑正在看公文,眼看着穆容渊精神焕发的模样,再想到他刚刚去叫人,结果被飞烨拦下来的事情。穆容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穆容渊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穆容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弟弟,白日宣淫,亏他干得出来!   穆容渊见穆容壑脸色不好,反而更高兴了,这大嫂有孕,大哥刚开了荤,又开始素,也难怪满脸都阴雨密布了。   穆容渊寻了位置径自坐下来,开口道:“大哥,事情瞒不住了,卿卿已经发现端倪了。”   穆容壑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我又没想瞒着弟妹,我只是不想让你大嫂知道,你故意瞒着弟妹,还不就是等她主动送上门去拷问你,然后你再趁机占便宜,臭小子!别跟我这儿炫耀,滚一边儿去!”   穆容渊哈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被穆容壑拆穿心思的尴尬。   得了穆容壑的准允,穆容渊当天夜里就向云卿浅坦白了这两三日他们的去向。   云卿浅有些惊讶:“你说那左宁书还没死?!”   穆容渊点点头:“她太狡猾了,悬崖下的血渍碎肉根本不是她的,她武功不俗,早就趁机逃脱了。不过你放心,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经验老道的猎户。大哥亲自下悬崖地查看了一番,确定了她没死。最近一直在搜查她,今天上午已经抓住了。”   云卿浅疑惑:“在哪抓住的?”   穆容渊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青楼……”因为这几日往返青楼,身上难免沾染劣质的胭脂味儿,所以他们兄弟二人才会回府便急忙沐浴。   按照穆容渊的叙述,当日辱骂孙志安的青楼姑娘,还有鸳鸯扣里的合欢散,都是左宁书安排的。   在临南城盘踞这么多年,三教九流人,左宁书着实招揽了不少。   她为了躲避穆容壑暗中追捕,便易容躲进了青楼藏身,可终究还是被穆容壑捉到了,不过穆容壑却没杀她。   云卿浅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哥没杀她?难道大哥心里……”   穆容渊摇摇头开口道:“有一没有二,大哥已经放过她一次了,这次她仍旧心怀不轨,大哥岂能容她,只是……”   云卿浅说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穆容渊的意思。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实在太便宜左宁书了。   左宁书几次三番的算计大嫂,还差点杀了无畏,大哥绝对不会轻饶她。   云卿浅有些好奇:“大哥对她如何安排?”   穆容渊似乎是想到了左宁书的下场,冷笑一下开口道:“在青楼嘛,安排什么最方便,自然就安排什么了,鸳鸯扣,合欢散……她想怎么害大嫂,大哥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卿浅有些惊讶,没想到穆容壑会对左宁书如此不留情面,不过想想,这样才能说明穆容壑是真的很在意洛梓伊啊。   “自作孽,不可活……”云卿浅有些唏嘘。   穆容渊笑了笑贴在云卿浅耳朵上开口道:“你以为夺了她清白就完了么?”   云卿浅疑惑:“还有什么?”   ……   又过了一个月,王府一直在修建的仓储地窖终于修建好了。   这地窖挖在地下,却高出地面三寸,在这三寸的落差上有一个小小的透气窗,刚好可以容纳人的双眼看出去。   而在这个透气窗的后门,确实有那么一双恨毒的眼睛,在盯着穆容壑和洛梓伊鹣鲽情深的模样。   这个眼睛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左宁书。   她被废了武功,喂了哑药,断了手脚静脉,关在这个地窖中。   每日有人给她送残羹剩饭,还配着一瓶毒药。   她可以自己选择吃饭,活下去,还是自我了解。   她本想自我了解,可是当她发现能从透气孔看到洛梓伊院子的时候,她就怎么也不甘心去死了。   即便是每日每夜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相濡以沫的样子,对她来说都犹如凌迟,她也挪不开眼。   那样温柔的穆容壑,那样体贴的平南王,应该是她的啊!   左宁书疯了,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嘶吼声。她的疯只有自己知道。   ……   地窖的用途,在穆容壑的刻意隐瞒下,洛梓伊一点也不知道。   穆容壑一来是担心洛梓伊心中有负担,二来是担心洛梓伊误会他不忍心杀左宁书,三来他也不想让左宁书觉得他残忍。   倒是云卿浅觉得穆容壑此法真的是杀人诛心,着实让人痛快。   ——   七个月后。   六月初夏,平南王府响起了久违的婴儿啼哭声。平南王妃一举得男,平南王府大宴三日,满城尽欢。   三日大宴之后,平南王府的地窖被填埋了,对外宣称地窖存放久的蔬菜不新鲜,所以不用了。   洛梓伊不明就里,没有多问。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宝宝身上,哪里还管得了一个地窖的去留。   云卿浅心中明白,也没有多问,她已经猜想道应该是左宁书不行了,被抬出去了。   七个月的折磨,任由她心志如坚,也绝对被摧毁的残渣不剩,死不瞑目也不过如此吧。   恶有恶报,老天诚不欺我……   看着满脸幸福的洛梓伊和穆容壑,云卿浅的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于是便和穆容渊商议了一下,去往关东,见见云戎和云卿迟,途经京城,顺便看看白丹青,和莫寻说的哪个百里挑一的礼物。   ……   穆容渊和云卿浅上路的这一日,穆容壑带着妻儿将他们一直送到了城门口。   穆容壑和穆容渊还好,两个大男人,就算彼此不舍,也不至于泪洒衣襟。   倒是云卿浅和洛梓伊二人,有些难舍难分。   为了不耽误上路,穆家兄弟只好上前,拉走了自己的妻子。   洛梓伊靠在穆容壑怀抱里,一直到马车看不清影子了,还有些舍不得离去。   穆容壑开口安抚道:“唉,只是去关东走一遭罢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定然还会回来的。别难过了。”   洛梓伊用帕子沾了沾眼泪,点了点头。   回府的时候,洛梓伊主动要求走走路,说马车太闷热了。穆容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拉着洛梓伊的手,缓缓朝着平南王府走去。   看着洛梓伊恬静的侧颜,穆容壑问出了压在心底差不多一年的疑问。   “梓伊,当日莫忘峰,孙志安被下药那件事……你真的不怪我么?”穆容壑担心洛梓伊心中有芥蒂。   洛梓伊抬眸看向穆容壑,忍不住好笑道:“我若怪你,早就怪了,又怎么会等到莫忘峰那一日,那一日我们都成亲了。”   穆容壑不太明白,想了想之后惊讶的问道:“难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洛梓伊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穆容渊很意外:“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孙志安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是因为他在和飞焰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左宁书听去了,所以孙志安是从左宁书那知道的。   那么洛梓伊是怎么知道的?   洛梓伊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当日月老庙,你拿出那个解药的时候,我便猜到了。”   外面虽然传孙志安的消息,传的风风雨雨的。可是没有人能证实,他是不举,还是不育。   可情急之下的穆容壑,毫不犹豫的让她拿丹药去救孙志安的不举之症。这说明什么,说明穆容壑对孙志安的身体情况十分了解。   再加上当日他们圆房之后,穆容壑对她还是完璧的事情没有分毫惊讶,更能说明穆容壑对这件事情的了如指掌。   洛梓伊又不是傻子,前后想想,便能猜到了。   穆容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手段毒辣,自私自利,杀人……”   洛梓伊伸出手捂住了穆容壑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洛梓伊抬头看着穆容壑,开口道:“对,你手段毒辣,自私自利,杀人如麻,可是那又怎样呢?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心爱之人,无论你是好的,还是坏的,在我心里,都是值得珍爱的。若是只爱你的好,不爱你的坏,那又算什么真心实意呢?真爱,从来就不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是无条件的偏爱……”   洛梓伊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害羞的低下了头,她还从未这么直白的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然而穆容壑却听的心花怒放,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眼前的妻子。   眼看着洛梓伊收回手要转身继续走路,穆容壑却忽的将人抱入怀中,以吻封唇。   从今往后,他要将世间所有偏爱,都赋予怀中的女子…… 第647章 番外三【沐云初VS墨寻伊(莫寻)1】   九重宫阙,天宫紫府。   一白衣少年翩然而至。   少年眉清目秀,玉质金相,周身仙气萦绕,虽非仙籍,已是仙身。   其腰间悬挂一红色锦囊,尤为惹眼,行走之间,叮当作响,似有珍宝藏于其中。   少年人阔步踏入天宫紫府的大门,伴随他一步步的走动,追云履变成了金缕鞋,白色锦袍,化作流光溢彩的广袖流仙裙。   毓秀风流的少年,转眼间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少女。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从临南城得到红鸾珠的神医莫寻。   莫寻是她行走人间的身份,墨寻伊才是她真正的姓名。   她还有个乳名儿,叫做……安儿。   天地之主沐云初正在看手上的古籍,听到安儿的脚步声之后,那一页书就怎么也翻不下去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了我义父。”墨寻伊招呼也不打,气势汹汹的问道。   墨寻伊口中的义父就是鲛人游笑天,那游笑天是她父母挚友,如今掌管四海,乃是水系上仙。   既然有了权力,便也有了束缚,他为了帮莫寻达成心愿,擅自做主插手人间事,救了云卿浅和穆容渊不说,还将云卿浅被君一笑斩断的羁绊都重新牵起来了。触犯了天归,被罚镇压南海龙绡宫,一百年。   沐云初,淡淡开口道:“一百年后。”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老头还给我?”墨寻伊继续追问。   她口中的老头,是掌管天下姻缘的月和仙翁,在和朱厌对抗的时候,险些没了性命。   好在他仙气护体,总算留了一条命,只可惜他曾经私自改变了云卿浅和穆容渊的命数,犯了天规戒律,所以眼下被关了起来。   沐云初放下手上书籍,抬头看向一脸怨愤的墨寻伊,柔声道:“禁足十年,如今不过七年寥寥,急什么?”   墨寻伊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道:“我当然急了,没有老头帮忙,你知道我找红鸾珠找的多辛苦。这人间万民,每日成亲的不计其数,我一整天跑断腿,也未必能得到一颗。若是老头在,他就能准确的告诉我哪一对新婚燕尔有红鸾珠,可省去我不少功夫。”   听到红鸾珠三个字,沐云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顿了顿,片刻后开口道:“还有三年。”   墨寻伊咬着嘴唇,眼眶有些泛红:“你就是不想我找齐红鸾珠对不对?”   沐云初抬头看向有些泫然欲泣的墨寻伊,直接点头道:“没错。”   墨寻伊没想到沐云初这么坦白,竟然不给她留一点面子,满腹委屈袭上心头,墨寻伊顿时就哭了。   看到墨寻伊哭,沐云初也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略显无奈的摇摇头,重新拿起桌面上书卷翻阅。   墨寻伊怒声道:“哼!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话音落下,人已经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沐云初的眼前。   ……   墨寻伊离开之后,沐云初表情淡漠的继续看著书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伴随一道白光出现,神兽白泽缓缓走到沐云初的旁边趴下了。   白泽双眸浅闭,似乎要在沐云初身边睡着了一般,   一仙人,一神兽,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气氛却变得有些僵持。   最后还是沐云初受不了了,开口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白泽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沐云初,随后又闭上眼,开口道:“仙尊,你的书……拿反了。”   沐云初微微一愣,连忙看向手上的书,当看到手上书籍并没有拿反的时候,沐云初除了有些不解之外,还忍不住松口气。   然而白泽却继续道:“仙尊,过去你从不会担心自己书是否拿反,因为你从不分心走神。”   白泽说完之后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自己蜷成一团,准备真的大睡一觉。   它是睡得着,沐云初却坐都坐不住了。   白泽的意思他明白,白泽在说他,他的心思乱了。   可他为什么乱?   他不能乱……也不该乱……   ——   东周,京城。   云卿浅和穆容渊告别穆容壑之后,便一路北上。   抵达京城的时候,二人决定回去看看白丹青。   马车刚刚进入城门口,云卿浅就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去看她熟悉的地方,然而熟悉的街景还没入眼,熟悉的人倒是出现了一个。   在城门口的一间米粮铺子门口,蹲着七八个扛大包的力工。   谁家买了米粮,货多的,力工用板车拉货送货,货少的,力工便抗在肩膀上送货。   而这些力工当中,有一个正在啃馒头的男人,特别惹眼。   云卿浅拉了拉穆容渊的袖子,示意他看:“你看那是不是……”   穆容渊顺着云卿浅的指向看过去,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   不等穆容渊说完,另外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在马车里外响起:“不是好像,而是就是,那是冯骁。”   云卿浅和穆容渊同时一愣。   云卿浅开口道:“哎?冯骁怎么会在这?哎不对,莫神医,你怎么会在这?”   墨寻伊撇撇嘴,开口道:“有些心烦,无处可去,就找你来聊聊天呗。跟着你们或许还能找到红鸾珠呢。”   云卿浅疑惑的眨眨眼,示意墨寻伊上马车。   见墨寻伊上来便径自坐到云卿浅身旁,穆容渊忍不住开口道:“莫神医,你能不能换回女装,不然……”不然这么亲密的坐在云卿浅身边,他感觉十分别扭。   墨寻伊哪会不知道穆容渊的小心思,可是她偏不,墨寻伊笑眯眯伸出手扣住云卿浅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看着穆容渊额角青筋凸起的时候,才继续道:“你以为这男儿身是我愿意的?这男儿身是为了封住我的法力的。喏,天上那位,为了不让我在人间胡作非为,给我下了禁忌。”   云卿浅和穆容渊齐齐抬头望天,当看到马车车顶的时候,二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穆容渊听墨寻伊这么说,便没再揪着这个事情不放,而是开口重复了云卿浅刚刚问的问题。   “冯骁怎么会在这里?”他以为冯骁还被关在临南城的大牢中。   墨寻伊开口回应:“你大哥心软,又惜才,没舍得杀他,放他走了,他便回京城了。当年他妹妹冯宝儿的丑闻传的街知巷闻,冯母不堪其扰,一病不起便过世了。世上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冯骁自然要回来找他那个宝贝妹妹。”   不提起冯宝儿,云卿浅都要把这个人忘了。   那冯宝儿纯粹自作自受,让人提不起半点怜悯。   墨寻伊看看已经抢到活,开始抗米粮的冯骁,叹口气道:“他这般辛苦,都是为了攒足了银子给他妹妹赎身。可那冯宝儿除了最开始时候,有些羞耻心,不愿意倚门卖笑。现如今过了这么久,她早就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根本不愿意离开百花楼。”   穆容渊冷哼一声:“没杀了她已经是便宜她了,想要离开百花楼,这辈子都不可能。”   云卿浅伸手拉了拉穆容渊的手,微微摇头道:“不要对他们兄妹下手了。”   穆容渊皱眉:“你就是太心软了。”   云卿浅摇头道:“不,不是心软,只是他们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大哥能放过冯骁,定然是念在他有功于民。功过相抵,留他性命。那冯宝儿虽然没有什么功,但她确实冯骁的软肋。十面埋伏尚且需要留一线生机,若是把冯骁这辈子的指望都抹杀了,只怕冯骁会变得极端。”狗急跳墙。   穆容渊想说,那就两个一起杀了呗,不过想到自己的孩子们,穆容渊还是将心中杀意压下了。   少造杀孽,也是为孩子们积德。   墨寻伊大眼睛在云卿浅和穆容渊中间徘徊。   看着云卿浅三言两语就能让把穆容渊说的服服帖帖的,墨寻伊实在想给云卿浅竖起大拇指。   这是驭夫有道啊!   看来她来找云卿浅是对的,说不定真的可以学两招对付男人的方法。   ……   马车继续行驶,临近百花楼的时候,墨寻伊忽然开口道:“停一下。”   穆容渊略有疑惑,不过也没开口问,只吩咐停车。   三人下了马车之后,墨寻伊开口道:“带你们去见见百里挑一的礼物。”   云卿浅和穆容渊疑惑的对视一眼,不明白墨寻伊在卖什么关子,不过仍旧跟上了她的脚步。   墨寻伊没有带着二人走正门,而是直接绕到了百花楼的后院。   此刻还是白日,后院里除了几个做工的下人之外,没有其他动静。   墨寻伊水袖一挥,三人便飞身上了院墙上。   墨寻伊指向院子里的笼子开口道:“喏,礼物在那!”   云卿浅和穆容渊顺着墨寻伊的指向看过去,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墨寻伊再次挥了挥手,院子里那些忙于工作的下人忽的就都晕倒,确认没有人了之后,墨寻伊才飞身而下,穆容渊也带着云卿浅飞身而下,一同来到了铁笼子旁边。   这个笼子……   云卿浅和穆容渊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个笼子,简直和前世关着云卿浅的那个一模一样。   不仅笼子一样,就连笼子里面的人也一样的狼狈。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是云卿浅站在笼子外面,而那狼狈的人是穆容清。   “她竟然没死?”云卿浅忍不住惊讶。   穆容渊也眉头紧锁,没想到这个女人跳下了城墙,竟然没死。   墨寻伊开口解释道:“当日你们离开之后,百里挑一发现她没死,便将她带走了,不过她这模样还不如死了。武功废了,手筋脚筋被挑断了。没日没夜只能靠自己的身体换一点馊了的粮食果腹,现在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在等死。”   云卿浅微微摇头,开口道:“百里挑一有心了。”虽然她见到穆容清这个样子,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畅快,但是百里挑一的一番好意,她还是心领的。   穆容渊蹙眉道:“卿卿,我们走把,别污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穆容渊口中的“卿卿”二字惊动了穆容清,那本来蜷缩在笼子里的人忽然有了反应。   “小九……小九是你吗,小九……小九……”穆容清用手肘撑着地面想要爬出笼子,可穆容渊和云卿浅已经转身离去了。   他们和她终究是不同的,并不会以践踏别人的尊严为乐。   可他们也不是圣人,对穆容清做不到同情,那都是她的报应。   ……   看完了百里挑一的礼物,众人回到了威武侯府,白丹青早就备好酒席与穆容渊把酒畅谈。   墨寻伊和云卿浅简单的吃了一些之后,便陪着无忌和无忧在花园里玩乐。   看着无忌和无忧跑来跑去欢乐的样子,墨寻伊感觉自己心中郁结也被冲淡了不少。   云卿浅敏锐的看到墨寻伊眉宇间的愁色,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倒是不知道,神仙竟然也有苦恼。”   墨寻伊耸耸肩,接过云卿浅递给她的茶杯,叹口气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云卿浅挑眉看向墨寻伊,想了开口问道:“有话想说?”   墨寻伊笑了笑:“你有话想问?”   云卿浅也跟着笑了笑:“我好奇,你那红鸾珠是用来做什么的。”   墨寻伊把荷包从腰间解下来颠了颠,哗啦啦的声音清脆悦耳。   “这个……说来话长……实在是太长了……”墨寻伊抬头望天,思绪一下被拉回到五千多年前……   ——   墨寻伊第一次见到沐云初的时候,是她十岁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她的父亲白九夜,母亲墨灵犀,义父游笑天,还有如今的天地之主都是普通人。   ……   【千年前,魔龙冰研入世,祸乱苍生,墨寻伊的母亲墨灵犀,是灵族嫡系公主,若想打败魔龙冰研,只能以自我牺牲的方式。   为了不想让自己夫君白九夜难过,墨灵犀在大战前夕,央求好友沐云初带她离开,若是她死了,那么立无字碑,让白九夜无法确定她的死讯,便不至于为她去殉情。   若是没死,就让沐云初带她躲起来,以免白九夜为她伤心。   幸运的是,墨灵犀没有死,她只是失去了双眼,也失去了神智,智商犹如三岁稚童。 第648章 两情相悦全凭运气(墨沐番2)   白九夜带着他们的女儿墨寻伊苦苦寻找了墨灵犀十年,终于在墨寻伊十岁的时候,找到了墨灵犀和沐云初。   墨灵犀为了斩杀魔龙莫冰研,毁了自己的双眼,而沐云初一直倾心于墨灵犀,便将自己的双眼挖了出来,送给了墨灵犀。   所以当墨寻伊和沐云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沐云初只是一个瞎了眼的大夫,而墨寻伊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她还叫他沐伯伯。】   云卿浅没想到墨寻伊喜欢的男子,竟然是她父母的挚友,是她的长辈,还是如今的天地之主。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咋舌。   “你从十岁那年就喜欢他……他了?”云卿浅小心翼翼的问着。   墨寻伊笑了笑,开口道:“当然不会,那时候只记得他是一个大好人,善良而伟大,温柔而俊朗,可我还是孩子,只有感激,哪里来的男女之情。真正喜欢他……是在十八岁那年,我和爹爹找到娘亲之后,便带娘亲回到住处,可是娘亲智商一直都是三四岁的样子,治了七八年也不见好,直到有一天他再次出现,不是以一个大夫的身份,而是以天地之主的身份,恢复了娘亲的神智。那是我第二次见他……”   然后便再也放不下了。   ——   九重宫阙,天宫紫府。   在墨寻伊和云卿浅闲聊过往的时候,沐云初也在跟白泽聊起这件事。   “你说,当年我是不是不应该回去救灵犀,若是不救她,便不会见到安儿,若是没有见到安儿,她也不会……”沐云初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惭愧。   白泽趴在地上,微微抬了抬眼皮,然后又闭上眼,有些慵懒的开口道:“不还尽人间恩情,不放下心中执念,如何能得道成仙。”   沐云初垂眸看向白泽,微微蹙眉道:“那就应该怪你,你为何会选中我?”   当年魔龙冰研祸乱三界之后,天地无主,而他告别了好友之后,独自踏上悬壶济世的逍遥医路。   就是眼前这个白毛神兽,忽然找到他面前,说可以治好他的双眼,还可以圆他一个心愿,但是条件便是,他要放弃人间一切,承接天地之主的重任。   白泽头不抬眼不睁的开口道:“命数。”   沐云初淡淡叹口气,嘴上虽然说怪白泽,但是心中并不责怪它,甚至还感激它,若不是因为白泽,他不会治愈双眼,也不会治愈墨灵犀,更加不会让他所珍视的人都能长生不老。   可是长生这件事……到底好,还是不好?   数千年的孤寂,到底值还是不值?   ——   京城,威武侯府。   墨寻伊继续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我十八岁那年,第二次见到他,不能怪我认不出他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尚且年幼,那时候他枯瘦如柴,有眼无珠,看起来比我爹爹还要苍老十几岁。可这第二次,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眼睛是好好的,明亮的,温柔的。他周身萦绕着缥缈的仙气,让人看着高不可攀,却又温润如玉。旁人都说我爹爹样貌出众,犹如九天神祇下凡尘。可他却是真正的神祇。那一次我问他是谁,他没有回我,只说来还我娘亲的一世陪伴。”   云卿浅有些震惊而疑惑:“他……他心爱之人是你娘亲?”   墨寻伊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云卿浅继问道:“一世陪伴又是何意?”   墨寻伊开口道:“梦,一场梦,一枕槐安,黄粱一梦。”   ……   ——   天宫紫府。   沐云初端起久违的酒杯,自言自语道:“我不该从那梦境中醒来,若是我一睡不起,也不会有后面这诸多事端。白泽,天地之主的位置,我不配。”   白泽仍旧趴在地上,头不抬眼不睁的开口道:“黄粱一梦,可不是那么容易清醒的,你能醒过来,说明你不够自私,也说明了你心如明镜。你是有大爱之人,本座岂会选错。”   沐云初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开口道:“那我便不应该将她也变成神仙,我不让她入轮回,这也是我的私心。”   白泽哼哼一声:“谁说神仙没有轮回,只是轮回比较长罢了。”   沐云初闭了闭眼,杯中烈酒在口中没有留下任何滋味,原来当任何东西都伤不了他的时候,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时候。   【忆往昔,当年他告别墨寻伊一家三口之后,便一路朝着西方走,因为墨寻伊一家三口往东方去,他不想再和他们一家三口纠缠不清。   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只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个没了武功,又瞎了眼的普通人,可谓生活艰难,可是他却不能死。   倘若他死了,倘若死讯传回到墨灵犀和白九夜的耳中,那么他们一家三口的余生,都会活在内疚中。   所以就算是让所有人都能活的心安理得,他也不能就这样死去。   幸运的是,他在最艰难的时候,被游笑天找到了。   “你这家伙,眼睛瞎了还这么能跑,小爷我找了你整整半年!”游笑天有些无奈的抖了抖紫色长袍上面的灰尘,他从东南海一路找过来,这家伙都要进入沙漠了。   沐云初笑了笑,声音温和的说道:“你这家伙,竟往人痛处上戳。”   “痛?我可没看出你的痛,我倒是看出你一脸满足,怎得?奉献了自己的眼珠子,就这么值得高兴么?”   游笑天语带嘲讽,沐云初却不以为意,浅笑道:“从此灵犀身上,便永远都有我的一部分了,我不该高兴么?”   游笑天被沐云初的话噎的半天回不过神,片刻后啐了一口:“你可真是个笨蛋!”   沐云初不以为意的淡淡开口道:“你羡慕我这个笨蛋,你岂不是更笨蛋?”   游笑天砸吧砸吧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古傲娇怕腹黑。   他还真是说不过沐云初,因为他确实羡慕。   “没错,我羡慕你,我羡慕你可以和灵犀有十年朝夕相处的日子,可我就不明白了,十年啊,你有无数次可以和她做真正夫妻的机会,你怎么……”   沐云初开口道:“我若趁人之危,和小人有何区别,既玷污了她,也玷污了自己。”   游笑天撇撇嘴,不以为意的开口道:“你倒是清高!那我们问问你,一时清高,换一世孤寂,值得么?”   沐云初笑道:“我听九夜说,你娶了金红绡,也娶了蓝凤奴,你倒是妻妾不少,那你孤寂么?”   游笑天被问住了,想了好半天才开口道:“红绡嘛,死缠烂打,我也不忍心拒绝她。凤奴嘛,死里逃生,我欠她的,不忍心再伤她的心。唉……反正都不是她,那娶谁不一样?”只要喜欢他的,他都收了便是,给不了情爱,可以给宠爱。   沐云初知道游笑天口中的“她”只的是谁,沐云初开口道:“是啊,反正都不是她,那娶谁都没有意义。”索性他便谁也不娶了。   二人听到对方的话,忍不住相视一笑。   “接下来你要去哪?跟我回东南海吧。”游笑天想照顾沐云初。   不等沐云初开口拒绝,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便响起了:“不妨和本座回天宫紫府?”   二人戒备的站起身,游笑天将沐云初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白毛神兽,语气难掩惊讶的说道:“白泽?”   沐云初惊讶道:“你说什么?神兽白泽?”   白泽站在原地没有前进而是对着沐云初继续道:“三界遭逢劫难,天地之间无主,本座受命于天,特来请新主归位。”   新主?谁?沐云初?   沐云初和游笑天都显得有些茫然。   沐云初开口道:“多谢厚爱,可是我……难当重任。”   白泽刨了两下土,那下意识的动作还真是有点像山羊,看的游笑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白泽继续道:“你能不能当重任,本座比你更清楚。况且……若你愿意同我走,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   一个掌管天地的神兽,忽然说能满足你一个愿望,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   沐云初想拒绝,可是他更想知道一直困惑在自己心中的那个问题。   沐云初犹豫了很久之后,开口道:“我答应你。”   “哎?什么啊,你就答应……”游笑天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旁,沐云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了。   可是……   这是哪里?   似乎是一个悬崖?   “别……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沐云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墨灵犀的声音。怎么会听到她的呼救声?她不是应该和白九夜墨寻伊在一起么?   沐云初当即顺着声音飞身过去,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武功竟然也恢复了。   只是还不等他对于自己武功恢复产生喜悦之情,就看到墨灵犀从悬崖上急速坠落的样子。   沐云初立刻飞身救人,在墨灵犀坠落于悬崖底寒潭之前,将人堪堪接住。   而悬崖底部的寒潭中,此刻正有一个身中剧毒的男子,浸泡于寒潭之中压制毒性……】   ——   京城,威武侯府。   云卿浅惊讶的问道:“你是说,在那一场梦境里,是天地之主,阻碍了你父母的相遇?”   墨寻伊点点头:“他心中一直有执念,想知道如果最初和我母亲相遇的人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他,那么他是不是能和我母亲在一起,我的母亲,是不是也会爱上他。”   “结果呢?”云卿浅追问道。   墨寻伊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和庆幸。   “结果就是,在梦中,他无数次阻碍我父母的相遇,让我母亲与他悬壶济世了一生一世,终究还是兄妹相称,直到二人寿终正寝,他才明白,世间一切皆可努力,唯有……”   云卿浅接过墨寻伊的话,有些感慨的说道:“唯有两情相悦,全凭运气。”   墨寻伊笑着朝云卿浅眨了一下眼睛,开口道;‘没错,所以他的姻缘,不是我娘亲。’   云卿浅不知道怎么安慰墨寻伊好了,感情这种事,最难自控,更难控人。   “之后呢?他便跟随白泽去做神仙了?”云卿浅继续问道。   墨寻伊点点头,继续说道……   【沐云初一枕槐安,大梦初醒之后,终于接受了姻缘天注定这个现实,然后便追随白泽去做了天地之主。在他当天地之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救治失了神智的墨灵犀,也就是墨寻伊的娘亲。   墨寻伊也就是那时候见了沐云初第二次,便再也忘不掉了。可是那沐云初神出鬼没的,治好墨灵犀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墨寻伊只觉得他眼熟却始终不知道他是谁,想要找人都无从下手。   直到一年后,游笑天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带来了一瓶丹药。   墨寻伊惊讶的开口问道:“义父,你说那人是神仙?不不不……你说他是沐伯伯?”   游笑天点点头,将手上丹药放到桌面上,开口道:“这里仙丹,服下之后,可让人摆脱肉体凡胎,羽化登仙,一瓶有七颗,是他送给你们的礼物。”   游笑天说到这里笑了笑开口道:“哈,我先吃了一个,还有六个。”   白九夜和墨灵犀有些惊愕的看着游笑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沐云初竟然有如此大的造化。   不过……   墨灵犀婉拒道:“成仙一事,并非我所愿,我只希望一家人团聚一起,便知足了,能有一生一世,便已经是不易的,若求生生世世,岂不是太贪心了。”   白九夜揽住墨灵犀的肩膀,对着游笑天点点头,表示认同。   游笑天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成仙未必要被困在天上啊,你们可以做无仙籍的散仙,不是很好么,长生不老,永世相伴,岂不妙哉?”   墨灵犀仍旧摇头道:“这是天大的恩惠,我不知沐大哥是如何得到这些仙丹的,但是我已经欠他太多了,这东西万万收不得。”   墨灵犀和白九夜都不是贪心的人,一心只想拒绝沐云初的好意。   游笑天显得有些头痛,他可是答应了沐云初,一定会让墨灵犀服下丹药的。   想来想去,游笑天看向有些发呆的墨寻伊。 第649章 红鸾珠的作用(墨沐番2)   “安儿也不想做神仙么?”游笑天伸手揉了揉墨寻伊的额发。   墨寻伊眨了眨眼,开口道:“若是做了神仙,就能再见到沐……见到天地之主么。”   在这一刻,墨寻伊已经不想称呼沐云初为沐伯伯了。可是她的父母和义父,却都没有察觉到。   游笑天听墨寻伊这么说,眼睛一亮,若是能让墨寻伊吃下这丹药,墨灵犀和白九夜定然不舍的自己这个长女。   游笑天连忙开口道:“那是自然,天下间所有神仙都归天地之主差遣,若是想得封仙籍,更要在其麾下听侯号令。”   墨寻伊眼睛亮了亮,猝不及防的吃下了一颗仙丹。   “安儿!”   “安儿……”   白九夜和墨灵犀都没来得及阻止,墨寻伊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眼前了。   “安儿呢?安儿!”墨灵犀显得有些焦急。   游笑天笑了笑开口安抚道:“放心好了,她去见沐云初了,你们夫妻俩也别磨蹭了,这种好事儿可遇不可求,吃了吧,一共就这么几颗,你们自己安排。”   游笑天说完自后便消失不见了,徒留墨灵犀和白九夜夫妻二人纠结在原地。】   ……   “然后呢?你上天去见到他了么?”云卿浅继续问道。   墨寻伊点点头:“自然是见到了,他让我选,是随父母去做逍遥散仙,还是在天宫做入了仙籍的神仙。”   “你如何选的?”   说起这个,墨寻伊有些脸红道:“我问他,要如何才能留在他身边。他说若想留在天宫紫府,就只能做仙娥,就像你们凡间宫女一样。可我不愿意,那样距离他还是太远了。于是我求了父亲、求了母亲、最后又求了义父,终于让他同意,收我为徒,教我医术。”   云卿浅看到墨寻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那里面犹如淬入星辰大海,耀眼的令人心动。   只有想起美好的回忆,才能有这样憧憬而幸福的眼神吧。   墨寻伊继续讲述着和沐云初的过往……   【“你想拜我为师学医术,自然可以,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沐云初对她说的第一个要求。   墨寻伊挑挑眉,打着马虎眼的开口:“哦?原来师傅要我终身啊!那我便终身相许好了!”   沐云初皱眉叹气道:“胡闹。”   二人就这么以师徒之名相处下来,转眼前已过千年。   这一千年里,墨寻伊并不是没有表白过自己的心意,可沐云初一直拒绝,而且沐云初的拒绝从来都不是模棱两可的,而是干脆利落的。   “过去我心仪你的母亲,现在我摒弃七情六欲,只胸怀天下。不可能再喜欢任何人。”   墨寻伊不服气:“你都没有七情六欲了,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或许你内心深处,本就是喜欢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沐云初有些无奈:“你这丫头,强词夺理。”   “你这老头,顽固不化!”墨寻伊反驳。   “老……老头?”沐云初有些惊讶于这样的称呼,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合适。   沐云初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老头,我与你父母年纪相当,我……”   “够了!”墨寻伊忍不住想哭:“我承认,三十八岁和十八岁相差很大,可是一千零三十八岁,和一千零一十八岁,相差有很多么?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沐云初无奈道:“为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若不愿留下,可去寻你父母。”   墨寻伊忍住眼中的眼泪,抽抽鼻子开口道:“你别想赶我走,别说是一千年,就是两千年,三千年,一万年,我也不会离开这里,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墨寻伊说完便转身离去,她没有离开天宫紫府,而是去找到神兽白泽。   白泽站在仙泉边上优哉游哉的喝着水,看见墨寻伊走过来,也没理会。   墨寻伊开口道:“我知道,是你吞了我师父的七情六欲,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肯还给他。”   白泽抖了抖毛,开口道:“他不喜欢你,你何必强求。”   墨寻伊不服气的开口道:“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完整的他,他没有七情六欲,说出的话根本不足为信。除非你将七情六欲都还给他,然后他再亲口对我说,不喜欢我,我才会死心。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白泽坐在地上,看着墨寻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开口道:“朱厌,上古神兽朱厌,祸乱人间,你且去将它封印,取他一滴心头血来,本座便告诉你,如何能拿回仙尊的七情六欲。”白泽话音落下,从口中吐出了平妖铃。   墨寻伊没有迟疑,当即带着平妖铃下凡到人间与那朱厌斗的个天昏地暗。最后终于得偿所愿拿了朱厌的一滴心头血。   白泽有些意外于莫寻的战斗力,这丫头竟然能打败朱厌?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朱厌对墨寻伊有着别样的心思,所以才败在她手下。   白泽无奈的摇摇头,将朱厌的一滴血变成了一个红色的锦囊交给墨寻伊。并告诉他,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红鸾珠,可以装满这个锦囊,什么时候装满了,什么时候拿来交换沐云初的七情六欲。   “红鸾珠?那是什么?”墨寻伊有些疑惑。   白泽继续解释道:“当年魔龙冰研为祸三界,将月和仙翁的府邸打的天翻地覆,人间无数姻缘红线,错牵的错牵,断开的断开。你此番便去陪同月和仙翁梳理那些红线。成就一双真心相爱的男女,便可在他们圆房之日,得到一颗红鸾珠。什么时候集齐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红鸾珠,什么时候来我这里,换仙尊的七情六欲。”】   云卿浅目瞪口呆的听着墨寻伊的讲述,没想到她收集红鸾珠,只为了能听到那天地之主给她一个真心的回答。   更没想到自己前世和宇文离的姻缘,原来是错牵的。   只是这红鸾珠也太难了吧。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   “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云卿浅有些心疼。   墨寻伊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遍人间情爱,未得一点真心,说不辛苦是假的,可我不会放弃的,不得到他口中的答案,我根本放不下。”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其实她想说的是,就算墨寻伊得到了沐云初的答案,她也未必能放得下。情爱自古不由人。   ——   天宫紫府。   沐云初还在有一杯没一杯的喝酒,只是眼下不是一个人了,面前一道水波光幕呈现出游笑天的影子。   游笑天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开口道:“你可真不够意思,我为了你去骗了安儿九千九百九十颗红鸾珠,你还关我百年之久,我那些妻妾都要哭晕在厕所了。”   沐云初皱眉道:“你把七星塔扔到了东南海底,把桃花深处擅自修复,又用一己之力让九州的万千士兵去攻打灵域城。若犯下这诸多事端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此刻早就九雷轰顶了。”   沐云初叹口气:“唉……我就知道,你比安儿更能胡闹,不该让你去找她。”   游笑天无所谓的耸耸肩:“总之我是做到了你的要求,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怕安儿收集齐红鸾珠?你担心自己……”   “我没有!”沐云初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似乎觉得自己失态了,沐云初稳了稳心神之后继续开口道:“她心性不定,总要让她一直有个事做,才能修身养性。”   游笑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开口道:“是是是,是她心性不定,而不是你心性动摇。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出去啊,一百年?你想让我那些妻妾都化作白骨啊?”   沐云初皱眉道:“我只是让你禁足,又没有让她们禁足,你们在一起生活,怎么可能互相看不到?倒是你,不要在祸害人间少女了。”   游笑天不太在意的叹口气道:“唉,我也想从一而终啊,可惜啊……”   沐云初抿了抿嘴唇,没有接游笑天这话,可惜什么,他们心照不宣。   一个是因为得不到她,所以任何人都行。   一个是因为得不到她,所以任何人都不行。   殊途……同归。   ——   京城,威武侯府。   得知莫寻要红鸾珠的用途之后,云卿浅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损失了九千多个红鸾珠,而你在我这里才得到仅仅九颗。”   墨寻伊不太在意的笑笑开口道:“九颗有多难得啊,数万对新人中间,也未必能有一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怪你,你也不能怪自己。”   云卿浅心情复杂的叹口气。   “这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要收集到什么时候?”云卿浅感觉遥遥无期。   墨寻伊笑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如你这般,整天想着,这这么多要收集到什么时候,现在倒是没觉得有多困难了。漫漫生命中,总得有个盼头不是么。”   傻,真傻,云卿浅很想说墨寻伊傻,可是想想,自己抛下一切去找穆容渊的时候,又何尝不傻呢?   云卿浅沉默少许,开口道:“其实,若想知道他对你是否真的没有心意,或许可以试试别的方法……”   墨寻伊眼睛一亮,一把揽住云卿浅的肩膀,笑眯眯的开口道:“哎呀,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快说说!”   云卿浅抿唇笑了笑,开口道:“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你可以选择嫁人试试,若是他心中有你,必然舍不得。”   听云卿浅这么说,墨寻伊有些难掩失望的收回手,撇撇嘴开口道:“哼,你以为他会阻拦?他巴不得我嫁人呢,他不知道和我父母义父说了多少次,让他们给我找一个青年才俊。”   云卿浅笑着打断了墨寻伊的话开口道:“我猜的未必准,但是我觉得吧……他之所以一直催促你嫁人,会不会是他潜意识里,已经很确定,你根本不可能嫁人,或者是潜意识里十分确定,你心中装不下别人呢?因为你是被迫的,所以他才无所畏惧。可你若是心甘情愿的呢?”   墨寻伊眨眨眼:“如何心甘情愿?”   云卿浅抬头看了看天,抿了抿嘴,低声附耳说道:“忘川,你可以当着他的面,假意服下忘川,让他以为你已经忘记对他的所有情爱,然后你再……”   墨寻伊眼睛一亮,当即打断道:“我明白了!不过忘川可不行,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夫,没有什么药是不了解的,吃了还是没吃,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墨寻伊笑眯眯的看着云卿浅,开口道:“我有更好的办法。后会有期啦!”   “欸?寻伊……”   墨寻伊话音一落,便凭空消失了,速度之快让云卿浅连问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云卿浅无奈的摇摇头,心中不减担忧,也不知道这墨寻伊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第650章 跳诛仙台(墨沐番4)   南海龙绡宫。   游笑天被关了禁闭,正在隔空与沐云初推杯换盏,酒兴正浓,醉意微醺,听到下人禀报墨寻伊来访,游笑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挥挥手,散了沐云初的光幕。   沐云初只当是游笑天喝醉了,并没有多加在意。   “义父,义父!”墨寻伊一边喊着一边冲进游笑天所在的院落,这个院落设下限制,游笑天出不来,旁人却可以畅行无阻。   游笑天看着墨寻伊一脸急切的样子,有些好奇道:“怎么?不找红鸾珠,来找义父?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墨寻伊眯眼一笑,开口道:“哪能啊,我找义父能有什么事,这不是怕您老关在这里孤独寂寞冷嘛,所以来陪您聊聊天,讲讲趣闻。”   游笑天眼神带着几分戒备,这个小丫头他最了解不过了,继承了她母亲聪慧,她父亲的多谋,最要命的还学会了她师傅的腹黑。   她专程跑一趟,能只是为了聊天?不见得吧。   墨寻伊见游笑天一直打量他,便嘿嘿一笑,素手一挥,桌面立刻出现了几道小吃,一坛美酒。   游笑天眼睛亮了亮,不是因为这几道小吃特别金贵,而是因为这几道菜是他多年以前,曾经在墨灵犀的院子里,吃过她亲手做的。   现如今墨寻伊也做了这几个菜,先不说味道,就这个情怀,已经让他回味无穷了。   看着游笑天放下戒备心,墨寻伊开始说道:“唉,我去了临南城,那个穆容渊的大哥娶了洛梓伊……”   墨寻伊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最近的见闻,什么穆容壑和洛梓伊成亲了。   什么东魁和润儿回京投奔庆王,二人化干戈为玉帛了。   什么白丹青多年未娶,怕是姻缘和君一笑牵住了,她想帮白丹青找到转世做人的君一笑。   什么云卿迟已经十八岁了,再有三年就是和白若的十年之约了,可是白若无法离开灵域城,所以她在考虑要不要帮忙。   总之就是天南地北,说个不停。   游笑天也是闷得久了,听墨寻伊声情并茂的说着,倒是得了几分趣味。   以至于他忽略了那一坛美酒,竟然怎么喝也喝不完。   父女二人聊了整整一日。   一直到游笑天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墨寻伊才放下酒杯。   墨寻伊小心的推了推游笑天:“义父,义父?”   游笑天没有回应。   墨寻伊眉眼弯弯的笑了笑,起身走近游笑天的卧房,在卧房里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封印的暗匣,从暗匣里拿到了金鲛鳞甲。   云卿浅的那个办法很好,但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破釜沉舟,焉能看清对方心意。   反正那些红鸾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倒不如先放放,让她剑走偏锋的试探一下沐云初的心意。   墨寻伊对着金鲛鳞甲施法,一道金光过后,金鲛鳞甲已经穿在她身上了。   墨寻伊笑了笑,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龙绡宫。   ……   墨寻伊离开之后,游笑天睁开了眼。   开玩笑,他是水系上仙,会被酒水灌醉么?他只是想看看墨寻伊到底要做什么。   如今看她偷走了金鲛鳞甲,游笑天倒是放心了,那金鲛鳞甲是保护作用的,想来墨寻伊顶多就是穿着金鲛鳞甲去跟白泽打一架。   打得赢抢回沐云初的七情六欲。   打不赢,金鲛鳞甲护着她,也不至于受伤。   游笑天无奈的笑笑,走回房间,酩酊大睡去了。   ——   天宫紫府。   沐云初正在无聊的和白泽下棋,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有天兵前来禀报。   “仙尊,仙尊,不好了不好了,墨上仙去了诛仙台!”   啪嗒,沐云初手上棋子掉落在棋盘上,本就困顿的棋局瞬间变得一片散沙,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白泽站起身,开口道:“去看看。”   沐云初点点头带着白泽前往诛仙台。   这诛仙台,顾名思义,诛仙之台,天界犯了大错的神仙会被推下诛仙台入六道轮回,诛仙台落下的过程中,所有的修为,仙术,法力,记忆全部消失。   跳下诛仙台之后,不管有多少年的修行,都会毁于一旦,在人间受轮回之苦。若想重回仙界,只能等待机缘,或许永远等不到。   墨寻伊到诛仙台做什么?这是沐云初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   “墨上仙,您快下来,有话好好说,快下来!”   “是啊墨上仙,危险啊!”   “墨上仙,您可千万站稳了,仙尊马上就来了!”   沐云初还未走近诛仙台,便听见了各路仙官在劝说墨寻伊。   沐云初感觉一阵头疼,当他看到墨寻伊就站在诛仙台边上的时候,这种头疼的感觉更严重了几分。   “安儿!”沐云初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你在闹什么?”   墨寻伊等的就是沐云初,看到沐云初出现了,墨寻伊笑道:“师傅,安儿觉得累了,我都找了五千年了,都没能找到足够的红鸾珠,所以安儿决定换个法子来确定师傅的心意。”   沐云初不想知道她要换什么法子,只开口道:“休要胡闹,快下来。”   墨寻伊不为所动,反而祭出遮天蔽日罩,将所有人挡在了外面。   沐云初感觉自己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就不该把这东西送给墨寻伊,这丫头几次三番都用这个来对付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墨寻伊笑眯眯的看着沐云初,开口道:“师傅你放心,我这跳下去不过轮回一世,我仙缘未尽,定然会再回来的。”   “那你为何要如此折腾自己?”沐云初不明白。   墨寻伊继续说道:“因为我觉得师傅说的话有道理啊,我自幼在圣医学院长大,遇到的男子不是我的长辈,就是对我恭敬有加的学生,连个身份和年纪相当的人都没有,所以安儿一看到师傅天人之姿,便起了不轨之心。”   墨寻伊说的坦坦荡荡,沐云初却忍不住老脸一红。这丫头,说话没个忌讳!   墨寻伊继续道:“而且啊,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师傅呢?安儿眼中有了师傅,难免就放不下别人了,谁吃过山珍海味,还能吃糠咽菜啊。”   沐云初脸色开始涨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周围围观的一众仙娥仙官都忍不住想笑,却都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反观墨寻伊呢,依旧旁若无人的继续道:“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只要从这诛仙台纵身一跃,那么落入凡间之后,我便没了仙法,没了记忆,到时候或许我真的会遇到一个我的良人呢?若是我在凡间嫁给了旁人,那便是说明,我对师傅的真心有假,到时候师傅不说,我也绝对不再纠缠。可若是我失去记忆,仍旧无法爱上别人,那师傅就该明白,安儿的一片赤诚之心,天地不可动摇。”   沐云初实在是无奈及了,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如此口无遮拦,就连墨灵犀对白九夜,也没这般直言不讳。   这安儿实在让他头痛。   墨寻伊仔细看着沐云初的表情,然而沐云初却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墨寻伊去偷了金鲛鳞甲,目的就是为了跳诛仙台而不受伤。   有金鲛鳞甲护着,她跳下去不会失去记忆,也不会损耗法力,只会将所有法力暂时封印住而已。   可她却要让沐云初相信,她已经失去了记忆。   这样等她成为了凡人,她就可以去找个人成亲,她倒要看看,沐云初会不会阻止。   倘若他阻止,那便侧面表明了他的心意,若是他不阻止……   墨寻伊倒吸一口气,想到自己真的去成亲,而沐云初都不阻拦,她心里就没来由的难受。   不管了,总要跳一下才知道!   “师傅,您老可千万别拦着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哦,我一定要找个人品、样貌、家世、财权,样样都是人中之龙的人,您可一定要祝福我噢!”墨寻伊口中说着挑衅的话,脚步坚定的朝着诛仙台深不见底的洞口走去。   沐云初见墨寻伊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心惊了,连忙快步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安儿!不要胡闹!”沐云初怒声道。   墨寻伊见沐云初脸上鲜少出现这样情绪波动的表情,一时间更加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对。   墨寻伊对着沐云初轻轻一笑,没再多言,纵身跳入诛仙台。   “啊——”周围的仙官响起一片惊叫声。   “安儿!”沐云初大惊失色,一道雄浑的力量砰一声将遮天蔽日罩打碎了。上古法器,沐云初却破坏的没有半点儿心疼。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沐云初的力量如此强大,就看到他也跟着跳下了诛仙台。   白泽大喊:“仙尊,不可!”   然而沐云初已经下去了,白泽见状试图上前拉住沐云初,结果仅仅咬住了他的衣袍,却被他一起带下了诛仙台。   整个天宫陷入了一片混乱。   ——   人间,飞云涧。   墨寻伊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像被碾压过一样,酸疼的让她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好在有金鲛鳞甲保护,她只是疼,还不至于损伤元神,毁了修为,失了记忆。   只是短时间内,这修为也不能再用了,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也不对,她有金鲛鳞甲保护,比起普通人来说,她基本上可以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只是这里是哪呢?   她现在在人间又是什么身份呢?   就在墨寻伊睁眼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一个人影急匆匆跑过来。   墨寻伊看到来人顿时下了一跳,这不是沐云初么,他怎么会在这?他是来抓她的?   不行,她跳了诛仙台,现在应该失忆才对,不能怕他,要装成完全不认识他才行。   墨寻伊稳了稳心神,用比较茫然的眼神看向眼前走来的白衣男子。   然而沐云初一开口说话,墨寻伊的担忧就完全化解了。   “你醒了,喝点水吧……”男子手捧荷叶,荷叶里盛满了清水。   墨寻伊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不开口训斥她?不是来抓她的?   似乎见墨寻伊有些防备,沐云初苦笑一下开口道:“姑娘莫见怪,在下没有恶意,刚刚随同兄长来狩猎,看到你晕倒在这里,正想用清水泼醒你,没想到你已经醒了,既然如此……那便喝了吧。”   墨寻伊嘴角抽了抽,用水泼醒这种事,心里想想就好了,有必要说出来么。   不过这个语气……   墨寻伊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她在跳诛仙台的时候听到了沐云初的呼唤声,原来他真的跟她一起跳下来了。   这个别扭的人,都愿意为她死,为何不愿意对她说一句真心话。 第651章 孪生兄弟(墨沐番5)   墨寻伊感觉鼻子发酸,忍不住哭了出来。   沐云初顿时慌了,手足无措的开口道:“欸?哎哎……你别哭啊,这……这是怎么了?若不然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我帮你便是!”   沐云初在她面前,永远都是老成持重面不改色的样子,如今却露出这种少年人才有的惊慌和尴尬,急切的脸都红了,真是让墨寻伊心中又喜悦又酸楚。   墨寻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开口问道:“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不等沐云初开口回话,一道低沉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这里是飞云涧,你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我凌云山庄的地界。”   墨寻伊越过沐云初的肩膀,将视线落在了沐云初身后的人身上。   这一看不要紧,墨寻伊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俩人……这俩人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墨寻伊目瞪口呆的看了看眼前捧着荷叶的白衣少年,又看了看远处戎装驾马的黑衣男子。   这……这哪个才是沐云初?   一个稚气未退,满脸紧张局促。   一个威严冷冽,满脸戒备打量。   看起来都不像沐云初,又都像沐云初。   墨寻伊心里纠结的滋味复杂到无法形容,仿佛千军万马踩在心尖儿奔腾而过,让她难受的恨不能把心挖出来。   谁能来告诉她,到底怎么回事??   “大公子,看她衣着,像是魔教中人!”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那黑衣沐云初的马下开口禀报道。   墨寻伊脸色一僵,魔教中人???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的沐云初看到墨寻伊脸色不好看,开口说道:“大哥,她好像是从上面摔下来的,我刚刚看了看,她的脚脱臼了,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或许只是魔教中的婢女?”   大哥?   看来这黑白二人是兄弟。孪生兄弟?   墨寻伊忍不住想捂住脑袋,感觉事情已经远远的脱离了她的掌控。   黑衣沐云初冷冷的瞥了一眼墨寻伊,看的直教人脊背发寒。   片刻后开口道:“先带回去。”   黑衣人说完便驾马离去。   ——   墨寻伊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带到了凌云山庄,他们并没有苛待她,只是将她关在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看起来像个客房,她甚至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块大陆,这里是不是九州陆。   但是她却得知了这兄弟二人的身份。   这凌云山庄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门派,庄主沐怀卿,乃武林盟主。   其膝下有两子,乃孪生兄弟。   长子沐云,乃是庄主的继承人,武功卓绝,为人冷厉,傲雪凌风,高不可攀。   次子沐初,清风霁月,温润如玉,不擅武功却医术卓绝。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他们是相得益彰了,可是墨寻伊却苦恼了。   这俩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沐云初呢?   看样子,觉得温润的沐初更加像,可是沐初总是笑眯眯的,透着一股傻劲儿。与沐云初的沉稳内敛有些不符。   那气质,似乎长兄沐云更像,可是沐云似乎又过于冷酷了些,与沐云初的谦和有礼,也不像。   墨寻伊心里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俩人都不是,只是巧合和沐云初长得像?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怎么办啊?寻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嫁了?   墨寻伊有些苦恼的挠着头。   然而最令她苦恼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一点,因为她身穿了金鲛鳞甲,受到金鲛鳞甲的保护,她没有失去过去的记忆。   可是也正因如此,她没有接收到这具身体在凡间的记忆。   换言之,她现在在凡间,等于一个失去凡间记忆的普通人。   沐家兄弟尚且可以通过她的衣着来揣测她的身份,可她却对自己一无所知。   墨寻伊忍不住想哭,感觉自己玩大了。   ——   凌云山庄,书房。   庄主沐怀卿正在端看手下人呈上来的武林大会安排,什么人该请,什么人不能请,什么人要和什么人坐在一起,这其中都有讲究。   咄咄咄,房门被敲响了。   “爹,是我。”说话的是他的次子,沐初。   沐怀卿放下手上的纸张,抬头说道:“进来。”   沐初推门而入脚步显得有些急切:“爹,你快管管大哥吧,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抬手就要草菅人命。咱们凌云山庄到底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门歪道啊!”   沐怀卿微微蹙眉道:“胡说什么,我们凌云山庄怎么可能是邪门歪道。”   沐初接话道:“对啊爹,咱们不是邪门歪道,所以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可得好好管管大哥,我们在飞云涧捡了个姑娘,话都没说几句,他就要把人杀了,爹你说说他是不是草菅人命。”   不等沐怀卿开口疑惑是什么姑娘的时候,长子沐云便走了进来,插话道:“那不是什么姑娘,那是魔教妖女,爹看看这个东西。”   沐初将手上一个卷轴交给了沐怀卿,沐怀卿打开卷轴,发现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个黑衣少女,容貌倾城,艳丽无双。   画卷旁边题字,天曌神教圣女,墨寻伊。   沐怀卿显得有些惊讶,开口问道:“你们抓到了墨寻伊?” 第652章 想娶她(墨沐番6)   不等沐云开口回答,沐初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抢下了沐怀卿手上的画卷。   当他看清画卷上少女容貌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这……她……她真的是墨寻伊?”沐初抬头看向自己大哥。   沐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沐初脸上难掩失望,不过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这魔教妖女,竟然生的如此好容貌,她怎么看也不像十恶不赦之人。”   沐云冷声道:“你涉世未深,能看出什么好坏,她若不是生的一副狐媚样子,怎得能将那么多名门正派都收揽到魔教麾下。如今武林大会在即,她忽然出现在飞云涧,形迹可疑。要我看还是杀了最好。”   “不行!”沐初强烈反对。   “为何不行?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沐云语气冷冽,丝毫不近人情。   沐初气的有些脸红,咬牙道:“大哥怎得如此凶残?她不过一个姑娘家,听闻大哥容貌出众,就放出风声说要娶大哥过门儿,说来说去不过一句玩笑,大哥怎还动了杀意?”   沐云冷声呵斥:“一句玩笑?她在败坏我凌云山庄的门风,在侮辱我沐云的人格尊严,就凭她一个妖女,也想嫁入我凌云山庄,简直做梦,更别提她口口声声说的不是嫁,而是娶,我岂能饶她!”   沐初不服气:“大哥,我虽然在山上学艺,可我也听说这天曌神教并不是传闻那么十恶不赦,她们只是不走寻常路罢了,打家劫舍是她们,可是劫富济贫也是她们啊。尤其墨寻伊掌权之后,更是将教中众人约束的十分好,为何就不能让她们与武林共存呢?”   沐云脸色越来越难看,怒斥道:“一群女子,以色惑人,不是邪门歪道是什么。哼,她们还大言不惭,称自己日月凌空。简直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沐初被自己大哥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气的脸色通红。   沐怀卿看向自己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二字,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好了,不要吵了!”   兄弟二人不敢违逆父亲,便都闭上了嘴。   沐怀卿又仔细看了看墨寻伊的画像,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沐怀卿才开口道:“她身份特殊,不能贸然杀害,先去问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飞云涧。”   沐云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心中想着,这个妖女貌似来飞云涧,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一是贪图他的容貌,闯凌云山庄试图爬床,这种事儿她没少做过,之前看上哪家公子,就去爬哪家的床,都不知道被丢出来多少回了,不知羞耻。   二就是寻找机会破坏即将举行的武林大会了,人人都知道,今年武林大会重选武林盟主,除了武林盟主这个头衔之外,还有一柄上古神剑寒渊要决定花落谁家。这么大一块肥肉,那邪教岂会不流口水。   沐云还是很想杀了墨寻伊以绝后患,可又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安排。   “儿子去审她!”沐云语气冷冽的开口道。   沐初连忙拦住:“不行!你不能去!”   沐云皱眉道:“我为何不能去?我不去,难道你去?”沐云有些狐疑的打量自己这个弟弟,这个弟弟性子温吞,喜山水厌江湖,平日里都不会参与门派中的事情,今日这是怎么了?   沐云脑子微微转了转,忽然想起了那墨寻伊的容貌。   沐云立刻冷声道:“你小子难道对那墨寻伊动了心?”   沐初连忙否认:“没有!”   这否认的速度太快了,让沐云和沐怀卿都忍不住侧目。   沐初被自己大哥和兄长看的心里一阵慌乱,连忙开口解释道:“我……我……啊,我是想说,我想说寒渊剑。寒渊剑一直处于沉寂状态,没有解开封印,爹爹之前不是说,魔教有解开封印的方法么?我想……我想我们不如和她好好谈谈?让她用解开封印的方法,来换取她的自由呢?”   沐初手心都要出汗了,他不想让那个漂亮姑娘就这么死在凌云山庄。他想放她走。   好在沐初的这个理由十分说得过去,沐怀卿和沐初当即就眼睛一亮。   不等沐怀卿开口吩咐,沐云就说道:“爹爹放心,儿子会处理好此事。”   沐怀卿点点头,自己这个长子做事有章法,从来没让他操过心,不过沐怀卿还是开口叮嘱了一下:“先礼后兵,不可用刑。”   沐云应声离去。   ……   沐云想去审问墨寻伊,只是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出现了令他措手不及的变化。   “你说什么?她失忆了?”沐云问向面前的一个名唤绿儿的婢女。   这个绿儿是他安排在墨寻伊身边,侧面打听墨寻伊来凌云山庄境内,有何目的。   绿儿点头道:“回少主话,她似乎确实失忆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她甚至不记得年号和咱们隶属的国家。她一直在向奴婢打听这些琐碎的事。”   沐云抿了抿嘴唇开口继续开口问道:“你都如何回答的?”   “按照少主的吩咐,只要与山庄无关的事情,都如实回答的。”   “她可有提起魔教?”沐云问道。   绿儿点头:“她只问了一句,问魔教是什么?和咱们凌云山庄有什么过节?奴婢敷衍过去了。”   沐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过了好半晌才吩咐绿儿离开继续伺候墨寻伊。   ……   绿儿离开之后,沐云来到了沐怀卿的房间。   好巧不巧的,让半夜出来想去看看墨寻伊的沐初碰巧遇到了。   沐初担心自己被沐云抓住拷问,连忙躲在了假山后面,直到沐云进了沐怀卿的院子里,他才走出来。   “奇怪,都快三更了,大哥去爹的院子做什么?”沐初心里泛起了嘀咕。   “莫不是为了墨寻伊的事情?难不成大哥还是想下杀手?或者想对她用刑?”想到这里沐初有些沉不住气了,连忙抬腿跟了上去。   沐初来到沐怀卿院子的时候,发现沐怀卿的书房亮了灯,他小心翼翼的靠上去,偷听房间中自己父兄的对话。   ……   沐怀卿打了个哈欠,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却没有不耐烦,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子,是不会无缘无故半夜敲门的。   “云儿有何要事?”   沐云开口道:“父亲,那魔教妖女失忆了。”   “哦?失忆了?”沐怀卿疑惑道。   沐云点点头:“她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身上多处挫伤,脚踝脱臼,头上也有撞伤,儿子猜想,应该是因为这样导致失忆。”   沐怀卿喝了一口浓茶,清醒了几分,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沐云道:“儿子想娶她。”   “什么?”沐怀卿显得有些惊讶。   而门外的沐初更加惊讶的差点惊呼出声,好在他及时捂住了嘴。 第653章 我喜欢你(墨沐番7)   沐云语气坚定的重复道:“父亲,儿子想娶那妖女,掌控了妖女就等于掌控了魔教,儿子有信心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将魔教收为己用。”   沐怀卿抿了抿嘴唇,眼神略带打量的看着沐云,片刻后,开口问道:“那墨寻伊真当容貌倾城?竟能让你和你那不开窍的弟弟,都动了心思?”   沐云微微一愣,片刻后连忙开口解释:“父亲误会了,阿初是什么心思我不清楚,可我对那妖女没有半点好感,她如今落在我手上,还失了记忆,我若不一举拿下魔教,岂不是错失良机?将魔教收为己用,麒麟山庄还拿什么与咱们争!”   这麒麟山庄就是此番武林大会,与凌云山庄竞争武林盟主,最强劲的对手之一。   沐怀卿微微点头,话虽如此没错,可是他始终觉得自己的长子心思不简单局限与此。   沐怀卿继续问道:“云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没说?”   沐云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告诉自己的父亲。   “父亲,儿子查到一些关于寒渊剑的事情……”   沐怀卿忽然抬手,制止沐云继续说下去。   沐云微微一愣,只见沐怀卿拿出笔墨放在桌面上,示意沐云上前。   沐云点点头,提起寒渊剑,沐怀卿总是十二分的谨慎。   ……   门外的沐初不知道自己大哥在纸上写了什么,只能听到唰唰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似乎写了很多内容。   房间里传出短暂的沉默,越是沉默,沐初就心里越是忐忑,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初听到沐怀卿开口道:“你想好了?我凌云山庄的少主,万不可做始乱终弃之事,你心中不喜爱她,却要娶她,你能处理好这段关系么?”   沐怀卿十分重视名誉风评,可他口中说的是处理好这段关系,而不是让沐云与墨寻伊一生一世,这话中的重点,沐云听的明白,门外的沐初也同样听的清楚。   沐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父亲放心,儿子会处理得当的,绝对不会给凌云山庄抹黑。”   “那好……”   “不好!”沐初哐当一声推门而入,打断了沐怀卿的话。   沐初无视自己爹爹和大哥有些疑惑的目光,而是愤怒的开口道:“爹,你怎么能放任大哥去做这种事,咱们凌云山庄能不能成为武林盟主,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什么时候要靠利用一个女孩子家了?我不同意大哥这么做,大哥根本不喜欢她,娶了她岂不是耽误人家一生。”   沐怀卿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沐云抢了先:“你不同意?那你为何不去问问,她是否同意?她若愿意嫁,我给她这个机会,她自然感恩戴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的不同意有用么?”   沐初气的倒仰,好半晌才想出反驳的话:“你……你……你不喜欢她,怎么可以娶她?”   沐云轻哼一声,语气淡淡的开口道:“她喜欢我,愿意嫁我就够了,只要我没强人所难,便不违背江湖道义。”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你?她虽然在江湖上放出消息,说凌云山庄少主容貌出众,想要娶回魔教做夫君,可你我容貌一样,若她喜欢的只是一张脸,那我也可以娶!”   沐初话音落下之后,整个房间瞬间寂静的针落可闻。   沐怀卿探究的打量着自己的小儿子,片刻后皱眉道:“果然是个妖女,只短短见她一面,竟然能让你们兄弟产生龃龉。”   沐初不服气:“爹说这话太偏颇了,这与她何干,她到现在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呢,我只是看不惯大哥的行事作风,利用女人,为人所不齿!”   沐云被自己弟弟骂的脸色铁青,开口怒斥道:“我看你是学医学傻了,我说了多少次了,她心甘情愿嫁给我,我自然以礼相待,我娶她和我喜不喜欢她,根本不矛盾。我给她想要的名分,她助力凌云山庄,有何不可?”   沐初还是无法理解自己大哥的逻辑,开口反驳道:“可是两情相悦不是交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利用她的感情,若是非要娶她,才能得到解封寒渊剑的方法,才能让魔教走上正途,那么为何不能是我来娶,至少……至少我不会辜负她。”   沐初说完就夺门而出,他一定要去表明心意,不给沐云有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看到沐初有些激动的样子,沐云叹口气道:“阿初久居深山,十八年来都不曾开窍,怎得见那妖女一面,就变得如此叛逆。”   沐怀卿叹口气,低头看到沐云刚刚写下的内容,想了想开口道:“这件事,虽然存了利用之心,可若墨寻伊宁死不从,我们也奈何不了她,倒不如你们兄弟二人都去试试,看看谁能得她倾心。”   沐云胸有成竹的应下:“儿子定不负爹爹所望。”   ——   墨寻伊被带到凌云山庄三日了,她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连自己凡间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只能侧面朝着绿儿打探几分。   然而绿儿口风很紧,无关紧要的说,稍微涉及到凌云山庄的事,就半个字都不提了,让墨寻伊很苦恼。   若不是那沐家兄弟样貌和沐云初一模一样,她大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她现在亲眼看到了二人,她便怎么也走不了了。   反正她来凡间是要嫁人的,那么嫁给他们兄弟其中一个,岂不是更好,至少……至少容貌一样不是?   而且墨寻伊心中有预感,这兄弟二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沐云初的凡身,她若能找的准,嫁给了沐云初,在凡间成就了一对真夫妻。那么等这一生过完,回到天上之后,看他还拿什么借口拒绝她。   墨寻伊笑眯眯想着,师傅他老人家,应该也不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人吧。   咄咄咄!   敲门声打断了墨寻伊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墨寻伊开口道:“进来。”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墨寻伊看到一袭白衣,和沐云初简直一模一样的沐初,走了进来。   墨寻伊心中忍不住暗道,应该就是他了,无论容貌,还是通身气派,都一模一样,沐初一定就是沐云初。   沐初没有注意到墨寻伊有些倾慕的眼神,他心中在为自己要说的话而忐忑。   二人面对面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沐初发现墨寻伊的眼神太热切了,忍不住脸红了。   “咳咳……”沐初轻咳几声打断了墨寻伊的打量。   墨寻伊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不过……   墨寻伊微微蹙眉,这沐初脸红的样子很可爱是没错了,可是……可是师傅从来不会脸红啊,师傅的表情万年如一日,温润可亲,却又透着不容忽视的疏离。   墨寻伊抿了抿嘴唇,心中的悸动少了些许。   沐初开口道:“墨姑娘,我……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墨姑娘?”墨寻伊还不知道自己在凡间,竟然也姓墨。   沐初响起大哥说她失忆的事儿,连忙开口道:“对,你姓墨,你叫墨寻伊,我大哥通过你随身的物品和服饰,打探到了你的身份,你是天曌神教的圣女,老教主已经过世了,你是新教主,尚未继任。”   墨寻伊眼睛眨了眨,愈发搞不清楚自己在哪了,这个天曌神教她是听说过的,是她舅爷爷曾经一手创立的门派,可这也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个同名的门派,这是什么诡异的缘分啊。   而且更好笑的是,她竟然在凡间的名字,也叫墨寻伊,这倒是省去了她不少麻烦。   墨寻伊点点头,开口道:“多谢二公子相告,我……我好像失忆了。”   墨寻伊看到沐初手心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似乎十分忐忑,唔……这可不像沐云初了,沐云初从来都人淡如水,面对什么都十分平静,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样子。   沐初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对……对……你,你失忆了,所以……所以你也忘了,忘了和……和……”   沐初和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倒是被另外一道声音抢了先。   “所以你也忘了和我的婚约。”是沐云。   沐初和墨寻伊同时看向门口,只见一袭黑衣的沐云阔步走了进来。   看到表情冷冽,眼神漠然的沐云,墨寻伊感觉有些上头,为什么她又觉得沐云和沐云初更加像了呢?   都是一样的拒人于千里,都是一样的波澜不惊。   墨寻伊看看沐云,又看看沐初,看看沐初,又看看沐云。   最后忍不住心中重重叹口气,恨不能拿手敲自己的头,这到底谁才是沐云初啊?   沐初被沐云抢了话,顿时愤怒不已,也不再犹豫了,连忙开口道:“墨姑娘,你别听我大哥胡说,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   沐云冷声道:“兄长尚未成亲,你哪来的婚约。”   沐初被沐云噎住了,不过略作思忖后开口反驳道:“婚约只说是沐家儿子,又没说是哪个儿子,我与墨姑娘相识在先,她是我救下的,自然与我有缘分,大哥何不成全我?”   沐云语气淡淡的继续说道:“墨寻伊曾经昭告武林,立誓要加我凌云山庄少主为妻,她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你忘了?”   沐初反驳道:“她只是看上了你的脸,可她并不知道凌云山庄有孪生兄弟,而且当日上元节在玄武大街,她看到的人也不是大哥你,而是我,大哥哪有那闲工夫去看花灯。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你!”   兄弟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吵得墨寻伊头都大了。   不过墨寻伊倒是从中听到了不少重要的消息。   比如她这个魔教圣女,竟然夸下海口要嫁给凌云山庄少主,一个邪门歪道,一个名门正派,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般配吧。   再比如,原来当年她在上元节,惊鸿一瞥间看上了沐初,可她却不知道沐家有孪生兄弟,所以放出豪言壮语,一定要嫁给沐云。   这还真是一笔烂账啊!   不过……   墨寻伊抬起双手往下压,苦笑着开口道:“二位……二位……二位先歇歇,我有个问题……”   “墨姑娘请问。”沐初极力想要表现。   “但讲无妨。”沐云显得更加沉稳。   墨寻伊嘴角抽了抽,开口道:“啊……我就是想问问,我是魔教中人,怎么会和凌云山庄有婚约呢?若是有婚约,我当日直接嫁过来便是,为何还要去江湖散布消息呢?”   墨寻伊大眼睛眨啊眨的,打量着兄弟二人,很明显,两个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复杂了。   沐初本就不擅长说谎,这被墨寻伊问的立刻就有些慌了手脚。   倒是沐云,平静的开口道:“因为你放出的消息,我们凌云山庄认了。口头婚约便算是成了。”   墨寻伊追问:“为何要认?”   沐云直言不讳:“因为我喜欢你。”   !!!   墨寻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苦苦求了几千年的红鸾珠,一直都无法集齐。   但是忽然冒出一个人来,直接送给她一亿颗,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却又显得没有那么珍贵了。   墨寻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跳,在沐云说出我喜欢你几个字的时候,疯狂的跳动。   可是短暂的悸动之后,又变得无限的难过,他不是沐云初,沐云初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沐云初不会轻易说这样的话……   墨寻伊感觉自己鼻子有些发酸,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肯定眼眶要红了,她连忙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失态。   而她这个举动,在沐家兄弟眼中,便是羞怯了。   沐初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总是争不过大哥,可不就是因为不够果决么。   明明他先看到墨寻伊的,明明他先跑来与她谈论婚约的,明明是他才是真的喜欢她,可他……   沐初愤怒的想要逃走,可是又不甘心的想要留下。   沉默许久之后,沐初腾地一下上前一步,在墨寻伊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沐初把人抱的紧紧的,下巴搭在墨寻伊的肩膀上,不敢去看她的表情,然后紧张而急促的开口道:“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那年上元节,你看上的是我!” 第654章 三月之约(墨沐番8)   扑面而来的草药香将墨寻伊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沐云初身上永远都有这种好闻的草药香。   清新幽远,绵绵悠长。   墨寻伊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要哭了,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拥抱啊,原来被他抱在怀中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她与沐云初相伴千年,可沐云初对她最亲昵的动作,也不过就是揉揉她的发顶,大多时候,都是因为她犯了错,而弹她的额头。   墨寻伊被这个拥抱抱得失了神,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感受到怀中这个柔软的身体在颤抖,沐初连忙松开墨寻伊,他双手扶住墨寻伊的肩膀,看到墨寻伊在掉眼泪。   沐初顿时就慌了,刷的一下放开墨寻伊的双肩,触电一般收回手,紧张的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我……哎呀,我……墨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你……你别哭,别哭啊!我……”沐初急的脸都红了,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热锅上的蚂蚱。   沐云略显无奈的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抹干净的手帕,递给墨寻伊,开口道:“乖,别哭了,你若有什么委屈,可以同我说。想要回去,我也可以派人送你。”   墨寻伊看向沐云递过来的手帕,耳畔重复响起他的话“乖,别哭了。”   过去沐云初也经常这样说“乖,好好看书。”“乖,别闹了。”“乖,别哭了。”“乖,做的不错。”   每次听到沐云初这样的哄小孩的语气,她都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虽然这个乖在他口中的意思,和听在她耳中意思,并不相同。   可墨寻伊仍旧觉得满心甜蜜,乖……每次听到这个字,她都会忍不住点头,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一定乖乖的……”。   眼看着墨寻伊眼泪越流越快,哭的伤心欲绝,沐家兄弟也都僵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沐初是一心想开口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沐云则是有几分意外于墨寻伊这幅小女儿的姿态,这似乎和传闻中的魔教妖女,不太相符呢。   那妖女武功高强,行事乖张,从来都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份儿,什么时候听说过她哭?   看来这墨寻伊果然是失忆了,不仅如此,似乎连武功也忘了,不然以她的功夫,不可能躲不过刚刚沐初的突然拥抱。   沐云心中暗暗点头,这墨寻伊忘掉的东西越多,对他来说,越是一件好事。   相比之下,沐初的心思就单纯多了,看墨寻伊哭的伤心,沐初都要跟着哭了。   “墨姑娘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要不你打我,你打我我绝不还手好不好。或者你想要什么,你想回家么?虽然我舍不得你走,但是如果你想回去,我便送你回去好不好?只要你不哭,你说什么都好。”   墨寻伊看着沐初这傻样,渐渐也哭不下去了。   这兄弟俩都有和沐云初相似的地方,又都有不像的地方,看来短时间她是没办法区分真伪了。   既然如此……   墨寻伊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的说道:“我不走,你们明明说与我婚约怎得还赶我走?”   “没没没,绝对没有!我巴不得你流下来。”沐初有些开心。   沐云也点头:“只要墨姑娘点头,在下随时迎娶。”   沐初不高兴了,开口道:“凭什么是你迎娶,应该是我迎娶。”   眼看着兄弟俩又要起纷争,墨寻伊开口道:“不要吵了。其实……其实我失忆了,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心中喜欢的到底你们当中哪一个,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沐云问道。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沐初不服气的补了一句。   墨寻伊开口道:“三月为期,我在凌云山庄住三个月,逢单日与大公子相处,双日与二公子相处,等日子到了,我自然能确定自己心意,若是还无法决断,到时候我离开凌云山庄。”   沐初连忙应下:“好,就三个月,我一定会让你想我的。”沐初显得很有信心,因为他知道那年上元节,沐云根本没离开过凌云山庄,所以墨寻伊在街上看到的沐家少主,只能是他。   沐云倒是多了一分心思。   三个月?为何偏偏是三个月?三个月后,正好就是武林大会举办的日子。   这墨寻伊存了什么心思?难道要在武林大会上,宣布婚讯?让凌云山庄无法抵赖么?   呵!不愧为妖女,失忆了也忘不了本性,总是要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她才满意。   不过……三个月就三个月,得到一个女人的心而已,对他沐云来说,轻而易举。   ——   日子一天天过去,墨寻伊却越来越迷茫。   她与沐初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沐初擅长岐黄之术,且医术高明,二人时常聊起医术,会让墨寻伊有回到天宫紫府的错觉。   只是眼前的师傅,不是师傅,而是师兄。沐初心智太稚嫩了些,情绪也容易摆在脸上,喜怒哀乐,都简单的直接的表达,是个单纯而可爱的人,却不是她爱的人。   反观沐云呢,他从来不围绕墨寻伊转,却总能发现墨寻伊需要什么。   墨寻伊今日少穿了一件外衣,隔日他便送来轻薄的衣衫。   墨寻伊今日少带了一只金簪,隔日他便送来质地优良,可造型简单古朴的玉簪。   墨寻伊今日多吃了一口什么菜,这种菜式便会隔三差五的出现。以至于一个月后,墨寻伊桌子上的菜,都变成她可口的了。   沐云很细心,也很沉稳内敛,这一点,似乎更像沐云初。   可他心思深沉,比起沐云初来,他似乎有更多令墨寻伊看不透的目的。   而沐云的心思和目的,让墨寻伊感觉有些不安。   “寻伊!”沐初笑眯眯的从外面走进来,墨寻伊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听到沐初的声音,墨寻伊放下手上的小水桶,转身看向阔步而来满脸阳光的少年人。   “二公子。”墨寻伊轻声唤着,笑望着他。   沐初最受不住的就是墨寻伊的笑容,仿佛只要她一笑冬季也会百花盛开,夜晚也会阳光明媚。   笑的那么令人心动,令人心跳。   “寻伊……你……你可以叫我阿初,我都说了很多次了,叫二公子,太……太见外了。”沐初红着脸挠着头。   墨寻伊脸上笑容不减,可心中却在叹气,忍不住去揣测,就算师傅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没有这么毛毛躁躁的吧。   可惜啊,她只看到过师傅年轻时候的容貌,因为他成为天地之主之后容貌就没有变化了。   却没有经历过师傅年轻时候的人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沐初这个样子,还是沐云那个样子呢?   “寻伊,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沐初的话打断了墨寻伊的思绪。   “去个地方?什么地方?”墨寻伊疑惑的看着沐初。   沐初笑道:“明日是端阳节了,山下百姓有龙舟竞渡,我带你去看热闹。”   墨寻伊愣愣,没想到时间这么快过了一个月了,只是明天龙舟竞渡,为何今日要下山?   还不等墨寻伊问出口,她就想到答案了,明天是五月初五,是单数日子,自然是沐云陪她,所以沐初就选了今日捷足先登。   这样他们今日下山,晚上定然是回不来了,然后住在客栈,明日一早便可以去看龙舟竞渡,到时候沐云还在山上,沐初不救等于多占了一天的便宜?   墨寻伊忍不住有些好笑,没想到沐初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心里竟然也有自己的小算计。 第655章 你的拼命有用么?(墨沐番9)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了,墨寻伊还是第一次下山。   这个世界也是有皇帝有朝堂的,只是时局动荡,群雄四起,朝廷形同虚设,更多的权利都掌握在各大门派手中。   凌云山庄首当其冲。   所以凌云山庄占地极为广袤,下山之后还要做马车走上个把时辰,才来到凌云山脚下的潼城。   适逢端阳节前夕,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墨寻伊难减少女心性儿,看到好看的荷包便忍不住跑上前去。   “唔,好香啊!”墨寻伊拿起一个荷包在面前端详。荷包是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兔子,让人看着就心生怜爱。   卖荷包的老婆婆笑眯眯的开口道:“姑娘好眼光,端阳节了,买一个艾草荷包驱邪避凶。”   沐初走到旁边来,直接掏出银子放在老婆婆探子上,开口笑道:“我送给你。”   墨寻伊拿着小兔子荷包转头看向沐初,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   以前她做梦都想和沐云初一起像普通人一样逛街游玩,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虽然沐初性子软弱了些,可他的容貌气度,真是和沐云初太像了。   墨寻伊微微低头浅笑,将小兔子荷包抱在胸前,开口道:“多谢……阿初……”   听到墨寻伊如此亲昵的呼唤他,沐初心花怒放,下意识就想伸出手去拉墨寻伊。   可他实在太犹豫不决了,等到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发现墨寻伊已经走出去五六步了。   沐初无奈的苦笑一下,抬步跟上去,心中暗暗给自己加油“没关系,还有一天一夜,一定能牵她的手!”   ……   墨寻伊真的很开心,沐初带她逛了市集,看了杂耍,听了折子戏,吃了美食,品了好茶,一整天下来玩的不亦乐乎。   不夸张的说,这一日,这是她漫长人生中,可以排行第二的开心日子。   那排行第一的,当然是她母亲恢复神智的那一日,也是她对沐云初一见钟情的那一日。   从艳阳高照到月满西楼,墨寻伊和沐初游玩了整整一日。   此刻二人并肩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周围的喧嚣热闹渐渐化作宁静,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眼前的路面上,相依相偎,暧昧莫名。   气氛太好了,沐初有些紧张,又有些雀跃。   二人垂落在身旁的手,伴随着走动,会时不时的相碰,每一次碰触,都让两个人心跳加快一拍。   似乎心中都对对方的行动有所期待,又都忍不住一点点紧张。   不知道在心里做了多少次的自我暗示,沐初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拉住了墨寻伊的手。   触手生凉,柔软滑腻,他终于牵到墨寻伊的手了。   墨寻伊有些发愣,一时间澎湃的心跳,阻碍了她的思考,竟然让她忘了将手抽回来。   她微微低头,看着一大一小,十指相扣的两只手,感觉自己心中的甜蜜感觉快要溢出来了。   她缓缓抬头,顺势那大手看向它的主人,结果却看到沐初连忙抬头看月亮,脸红到耳朵根的模样。   竟是害羞的都不敢看她。   墨寻伊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一笑,心中旖旎的心思反而少了。   是啊,她甜蜜个什么劲儿呢,他是沐初啊,又不是沐云初……   “呦呵,让小爷看看,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这简直漂亮的不像话啊!”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男人带着几个手下人,拦住了沐初和墨寻伊的去路。   墨寻伊看到那紫色衣服,本来眼睛一亮,可是抬头看到那面目可憎的人,顿时满心厌恶。   这世上,只有她义父游笑天才担得起这个颜色。眼前这个丑八怪,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沐初看到眼前人,忍不住眉头紧锁,开口问道:“薛玉山,你怎么会在潼城?这是我凌云山庄的地界!”   薛玉山?是谁?   墨寻伊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可是看沐初和薛玉山之间的气势,似乎这人并不是凌云山庄的朋友。   薛玉山勾唇冷笑,开口道:“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我们麒麟山庄也收到了请柬,小爷我来,自然是为了赴会啊。”   薛玉山虽然对着沐初说话,可是眼神一直在墨寻伊脸上身上徘徊,那不加掩饰的垂涎,让沐初有些紧张,让墨寻伊满心厌恶。   听了薛玉山的话,沐初抿了抿嘴,没有回应,只拉着墨寻伊准备离开。   “寻伊,我们走。”   二人刚侧开几步,那薛玉山又围堵上来,这一次还让身后的属下把他们四面包围了起来。   薛玉山上前一步,不阴不阳的开口道:“呦,别急着走啊,你叫寻伊啊,真是好听的名字。在下麒麟山庄少主薛玉山,冒昧请姑娘到酒楼一叙可好?”   薛玉山话音一落便伸手要去摸墨寻伊的脸,沐初见状一把将墨寻伊拉到身后,怒声道:“薛玉山,你找死是不是!”   薛玉山冷笑着耸耸肩:“二公子,别装了,虽然你跟云少主容貌一样,可你现在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你了,半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怂包,你在这跟谁发横呢?”   薛玉山说到这里,也不看沐初气的涨红的脸色,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墨寻伊,开口道:“寻伊姑娘,你看看是你自己跟小爷走呢?还是小爷拉你走呢?小爷拉你走,可能就直接拉去客栈了!”   “哈哈哈哈哈!”薛玉山的手下一阵哄笑。   沐初哪里见得了墨寻伊被这般调戏,当即就朝着薛玉山冲过去:“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薛玉山虽然功夫不济,可比起完全不会武的沐初,还是好上太多了。   薛玉山一个闪身,便让沐初扑了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阿初!”墨寻伊心里一紧,连忙上前要搀扶。   可还不等她跑到沐初身边,手臂就被薛玉山拉住了。   薛玉山顺势就将墨寻伊往怀中带,满脸凝笑道:“阿初?叫的可真亲密啊,来,叫一声阿山来听听。”   薛玉山的行为着实惹毛的墨寻伊,墨寻伊手一翻便准备催动随身的银针,然而在调动真气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她早就不会武功了啊。   该死的!   墨寻伊用力挣脱薛玉山的桎梏,冷声道:“放开我!”   薛玉山丝毫不收敛,甚至伸出手去摸墨寻伊脸颊。   眼看着那恶心的手指就要碰到她了,一道劲风袭来,啪的一声,打在了薛玉山的手背上。   “啊——嘶——”薛玉山吃痛,松开了墨寻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墨寻伊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包裹住。   还不等墨寻伊看清楚抱住她的人是谁,就已经听到他开口训斥道:“薛玉山,我凌云山庄送出去的请柬,请的是你麒麟山庄的庄主,可没有请你这个不着调的少主。”   是沐云的声音。   此刻沐云单手环过莫寻的后背,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墨寻伊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那是一种令她安心的味道,就像每次沐云初沐浴更衣之后,身上散发的水汽一样。   明明是没有味道的东西,可偏偏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   这个怀抱……这个怀抱似乎更像沐云初啊!   在墨寻伊胡思乱想的时候,沐初已经爬起来走到了二人身边,看到墨寻伊乖顺的任由沐云抱着,沐初心里五味杂陈,满满的挫败。   那薛玉山似乎十分畏惧沐云,看到沐云出现,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直接带人离开了。   “哼!我们走!”一行人仓皇而去。   “哎?你别走啊!薛玉山你个混蛋有种你回来!你回来啊!”沐初很显然没有出气,整个人气的脸色涨红。   听到沐初的声音,墨寻伊才回过神来,连忙从沐云怀中退出来。   眼看着在原地跳脚的沐初,又看了看蹙眉而立的沐云。墨寻伊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沐云见到自己弟弟张扬舞爪的样子,开口训斥道:“够了!若不是你擅自带寻伊下山,怎么会惹出这样的麻烦。你让他回来,你能打得过他么?不自量力。”   沐初被骂的噎住了,脸色愈发难看了。   “我……我……我打不过又怎么样,就算我打不过,我也会拼命保护寻伊的。”   “你的拼命有用么?”沐云一针见血,怼人的功夫简直堪称铁齿铜牙。   沐初被训斥的都不敢去看墨寻伊的表情了。   沐云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道:“自不量力的勇敢,那就叫鲁莽,你可以拼命,但是你想过你死了之后,寻伊怎么办吗?让寻伊被他带走糟蹋么?事事没有计划,处处不能周全,你有什么能力保护她?我与你说了多少次,武林大会在即,潼城龙蛇混杂,爹身为武林盟主,难免树敌,所以你不要轻易下山,不要给凌云山庄惹麻烦,你可有听我半句?还自作聪明提前一日来看龙舟竞渡,若是今夜我没有出现,以薛玉山那好色成性的秉性,寻伊今晚就毁了,你知道吗?!”   “我……我……”沐初想反驳,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言辞,大哥说的没错,就算他拼了命,也未必能护得住墨寻伊啊。   沐初挫败的忍不住想流泪。   墨寻伊无奈的摇摇头,这沐初明显就是被沐庄主和沐云保护的太好了,心性豁达,可是过于单纯。   墨寻伊不忍心见他受挫的样子,开口帮腔道:“大公子严重了,虽然阿初他不会武功,可是他足够勇敢,舍身相互,我很感动。”   墨寻伊说完就去拉沐初的手,淡淡道:“尚未到子时,今夜还是你我的时间,我们去投宿吧。”   沐初受宠若惊,瞬间从刚刚备受打击的模样,变得欢天喜地。   “好好好,我们去投宿!”   看着相携而去的一双男女,沐云的表情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阿初?已经这么亲密了么?”沐云喃喃了一句,消失在原地。   ——   次日晨。   沐初真是孩子心性,昨夜的不愉快,一夜过后便抛之脑后了,一大早便兴致勃勃的带着墨寻伊去看龙舟竞渡。   反观墨寻伊,倒是没有昨日那么欢喜雀跃了。   她昨天晚上虽然反驳了沐云的话,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沐云的话是有道理的,是对的。   沐初心性太单纯了,说句不好听的甚至有些幼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沐云初呢?   因为确定了身边的不是沐云初,所以墨寻伊的心也不再悸动了。   龙舟竞渡很热闹,墨寻伊却看得没滋没味的,偏偏沐初还是个看不懂人心思的少年。一直欢喜雀跃,也没发现墨寻伊冷淡异常。   若不是墨寻伊午后说累了,沐初甚至还想再拉着她逛一圈市集,完全忘了他大哥昨晚再次叮嘱的那些话。   “潼城此刻龙蛇混杂,不要轻易下山。”   沐云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是却处处透着对沐初的关心,只可惜这个沐初,好像长不大一样……   墨寻伊看着买糖人的沐初,忍不住无奈的摇头叹息。   他,果然不是他…… 第656章 山路遇险(墨沐番10)   此时此刻墨寻伊竟然忍不住想起沐云,今日应该是沐云陪伴她的日子,可他却不知去哪了。   难道是故意让着沐初么?   似乎不太可能,无论是沐云的态度还是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都不像会退步谦让的人。   那么他去哪了呢?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么?   墨寻伊想了想昨晚那个麒麟山庄的少主,又抬头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心中有些隐隐不安的感觉。   “阿初,我们回去吧,再晚上山的路该不好走了。”墨寻伊开口说道。   沐初顺着墨寻伊的话看了看天色,有些意犹未尽的开口道:“难得和寻伊单独相处,真是不想回去呢。”   墨寻伊笑了笑,开口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今日……”   轰隆!咔嚓!   好端端的天气忽然打起了雷,也打断了墨寻伊的话。   眼看着要变天了,这下想不回去,都不行了。   沐初连忙开口道:“走吧寻伊,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着天色,天黑之前应该能回山庄。”   墨寻伊见沐初不再固执,微微松口气,任由沐初将她搀扶到马车上。   ……   滴答,滴答……   不多时外面便开始下了雨,这雨来的又急又大,明显阻碍了马车的进程。   墨寻伊见状先开车帘一角叮嘱驾车的车夫:“雨大难行,咱们慢些走。”   车夫点头道:“是,小姐放心。”   沐初也开口安抚道:“寻伊放心吧,这条路老王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不会有问题的。”   墨寻伊微微点头,可是心中不安却没有丝毫减少。   车轱辘骨碌骨碌的缓慢前行,在泥泞的山路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可是这大雨一下瞬间又将车辙掩盖了。   这种天气,只怕是想要追踪人都不容易。   墨寻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件事上,只是还不等她想清楚,就听到车夫大喊一声:“吁——”   怎么停车了?!   不等墨寻伊和沐初开口询问,就听到车夫老王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仓朗一声!是兵器出窍的声音!   墨寻伊想也没想便掀开车帘看出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柄寒光凌冽的大刀直接奔着车夫的门面就砍过去了。   墨寻伊心中一急,下意识的推着车夫一起摔下了马车,让那持刀的人一招砍空,砍在了车辕上。   “寻伊!”沐初大惊失色连忙冲马车上跳下来,扶住和车夫一起摔倒的墨寻伊。   墨寻伊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车夫老王惊魂未定,吓得有点发抖。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凌云山庄境内行凶?!”沐初开口质问道。   墨寻伊抬头环视四周,发现她们已经被包围了,这些人青衣蒙面,足足有十几个人,各个持刀。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很难逃出去了。   至于他们是什么人……   墨寻伊站起身,冷声道:“薛玉山,你敢做,却不敢出来相见么?”   薛玉山?沐初显得有些惊愕。   果不其然,片刻后薛玉山哈哈大笑着从林子里走出来:“哈哈哈哈,小美人儿,你还真是聪慧啊,是不是太想念哥哥了,所以才一眼便认出我这些个手下?”   墨寻伊冷笑一声道:“你身上那股子馊味儿,倾盆大雨都浇不掉。”   薛玉山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咬了咬牙道:“死丫头,想不到你还是属狗的。”   沐初上前一步将墨寻伊护在身后,怒斥道:“薛玉山,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这里是凌云山庄。敢劫我的马车,你们麒麟山庄是要与我凌云山庄为敌么?”   薛玉山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得了吧二公子,别吓唬我了,这种天气,只要我今日连人带马车的把你们都扔下山,你猜猜沐庄主会不会以为是你自己贪玩成性,冒雨赶路,才导致的意外?”   沐初有些愕然:“你想杀我们?”   薛玉山伸出一只手指在沐初面前晃了晃狞笑道:“不不不,不是杀你们,是杀……你,还有这个碍事儿的车夫。至于这个寻伊姑娘嘛……嘿嘿嘿,小爷我自然会好好招待的。”   沐初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响起昨天晚上沐云的话“如果你死了,寻伊怎么办?”   沐初忍不住开始心里发寒,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气势太弱,沐初又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一步。沐初怒声道:“薛玉山,你就不怕我大哥知道了,扒了你皮么!”   薛玉山听到沐初提起沐云,顿时笑的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没断奶的娃娃,就知道找爹找大哥,实话告诉你吧,你大哥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什么?!   沐初和墨寻伊同时一怔。   沐初被薛玉山说的情绪激动起来,猛地上前抓住薛玉山的领口,急声质问:“你把我大哥怎么了?我大哥呢?!我大哥呢?!”   薛玉山一脚踹向沐初的小腹,直接将人踹出去五步远,疼的沐初半天爬不起来。   “阿初,你怎么样!”墨寻伊连忙上前扶住沐初,可是沐初却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墨寻伊心中一紧,看来刚刚那一脚是伤到内脏了。   不等墨寻伊给沐初看清伤势,就听见薛玉山怒斥道:“哼!你大哥,要不是你大哥,你以为老子会只剩下这十几个人?要不是你大哥,你昨天晚上就没命了,还能让你逍遥到现在?老子今日除掉你们沐家兄弟,沐怀卿那个老狐狸膝下无子,还有什么资格和我麒麟山庄争武林盟主之位?哈哈哈哈,说起来我还真是要感谢你啊沐初,感谢你给我这么好的下手机会!”   薛玉山话音一落,便抬手示意手下人:“来人,男的杀了,女的带走!”   “是!”   墨寻伊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便看到两个青衣人手持佩刀冲了过来。   车夫老王见状腾地一下站起来,猛地冲向那两个青衣人,牢牢的抱着他们的腰,大喊着:“二公子快跑。快跑,驾着马车跑啊!”   竟然是舍身救主!   然而他一个不会武功的车夫,实在是力量太薄弱了,根本无力扛着。   “跑?老子倒要看看今天谁跑得掉!”   薛玉山,拎起老王的后衣领直接将人甩向山下。   雨天土地泥泞,老王脚下一滑动,便整个身子失重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老王!”   “王师傅!”   沐初和墨寻伊都忍不住上前想要拉住他,可是却被忽然伸过来的两柄寒刀架住了脖子。   薛玉山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了,处理了一个,现在在处理了你,小爷我就可以和这位天仙儿似得姑娘双树双栖了,哈哈哈哈哈。”   “不许你碰她!”沐初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薛玉山伸出手在墨寻伊脸上用力的捏了一下,语气恶劣的狞笑着:“不许?你拿什么不许?靠喊么?还是靠你那些没用的草药啊?哈哈哈哈哈。”   这样下去不行,薛玉山存心要杀人,他们今日很难逃脱,既然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智取了。   墨寻伊强忍着心中厌恶,开口对着薛玉山笑道:“薛公子真的喜欢我?”   一笑百媚生,直接让薛玉山花了眼,薛玉山连忙开口道:“那是自然,要不小姐摸摸我这胸口,可是为你而跳的?”   墨寻伊笑了笑:“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薛玉山伸出一只手指,摆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墨寻伊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嘘,小美人儿,不用兜圈子了,不管你是谁,今儿个,你都逃不过哥哥的五指山了,从了我,你好我好,不从,那就只剩下我好了!” 第657章 沐云来了(墨沐番11)   墨寻伊脸上笑容不减,继续道:“我奉劝薛公子还是先打听清楚我的来历比较好,以免热火烧身不自知。”   薛玉山脸上的邪笑有了短暂的凝固,可是这到了嘴边儿的肥肉,他一点也不想放过。   薛玉山冷笑道:“你不必说了,小爷我也不想听,有这个体力和功夫,倒不如等下伺候小爷的时候,叫的大声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沐初气的双目赤红,不管不顾脖子上的刀冲着薛玉山就冲过去。   那些持刀的人可不会对沐初客气,眼看着沐初脖颈就出现一道血痕。   墨寻伊心里一惊连忙抱住沐初的手臂,不让他冲动而为。   墨寻伊咬牙道:“阿初,冷静点,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沐初心里一凉,是啊,他丝毫不会武功,根本打不过眼前这些混蛋,可是他该怎么办呢?束手就擒么?   此时此刻沐初才觉得沐云那句话是对的,他的拼命根本没有用。   慢慢的挫败感快要把沐初吞没了。   墨寻伊见他全身都萦绕着悲伤的气息,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无奈。   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脱身么?可沐初却只会用来自责。   墨寻伊重重叹口气,转头看向薛玉山,开口道:“我是天曌神教的圣女,墨寻伊,薛公子,你们麒麟山庄,要与我天曌神教为敌么?”   墨寻伊本以为亮出身份,多少能给薛玉山一点震慑,可没想到的是,薛玉山却嗤笑一声:“哪能呢?小爷可是想和贵教结亲呢,怎么会为敌。”   墨寻伊有些讶异:“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薛玉山得意的挑眉笑道:“那是,不然你以为谁都有这个脸面,让小爷亲自出手么?”   墨寻伊继续道:“既然薛公子不想和天曌神教为敌,那不放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薛玉山问道。   墨寻伊看向有些垂头丧气的沐初,开说道:“你放二公子离开,我跟你回麒麟山庄,如何?”   “不要!”沐初猛地抬头看向墨寻伊,开口拒绝:“我宁愿死,也要你被他糟蹋。”   话音落下沐初就冲着那架在脖子上的利刃撞过去。   墨寻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拉住他怒声道:“够了!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能活着,为什么不活下去!”   沐初眼眶泛红,竟是忍不住要哭出来。   “我不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带走啊!寻伊!”   薛玉山看着二人的互动,嗤笑一声:“好一对儿痴男怨女啊,很可惜,小爷我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会做斩草不除根的事儿。他,必须得死,而你,必须是我的人。”   薛玉山一把拉住墨寻伊的手腕直接将她往马车上拉扯,一边走一边口出污言秽语的说道:“沐小二,这送到嘴边儿姑娘,你就只敢牵牵手,简直窝囊透了,今儿个小爷就让你看个新鲜的,也了了你临死前的念想。”   “不要,不要!你放开她,放开她!”沐初疯狂的朝着马车方向挣扎,然而他被薛玉山的手下死死的按在地上,无法动弹半分。   墨寻伊现在真是心里呕死了,想她都能镇压凶兽朱厌,眼下却打不过一个混蛋,真是要气吐血。   薛玉山将她带向马车,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若是实在无法脱身,她只能自尽了。   只要她死了,这一生便是结束,她又可以回到天宫紫府做神仙了,若是她速度够快,或许还来得及救沐初。   可她这一生也太短暂了些,才区区一个月,真是恼人。   眼看着情况没发扭转了,墨寻伊咬牙道:“薛玉山,你会后悔的!”   薛玉山冷笑着开口道:“那也等小爷做过了之后,再去考虑后悔不后悔吧!哈哈哈哈!”   薛玉山用力将墨寻伊往马车上推搡,眼看着墨寻伊力量不敌他,要被抱上马车了,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   墨寻伊定睛一看,竟然是沐云,只是他此刻的样子,彼此昨日来,实在是狼狈极了。   发丝凌乱,全身雨水就不说了,那身衣服也破破烂烂,七零八碎的,让人忍不住去想,他身上这是受了多少伤。   沐云一脚踹开了薛玉山,将墨寻伊拉到身后,随后在众人猝不及防的目光下,又踹飞了挟持沐初的两个人。   只是等他救下沐初和墨寻伊之后,他们已经来不及脱身了。   周围薛玉山的手下,将他们三人牢牢包围在内。   薛玉山看到沐云出现,明显惊讶万分。   “你……你你……你怎么还活着?小爷派了三十人围剿你,你不可能还活着!”薛玉山惊讶道。   沐云表情冷冽,用袖口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冷声道:“一群酒囊饭袋,也想取我沐云的性命,简直做梦!”   薛玉山气的直磨牙,怒声道:“好,好,好你个沐云,你杀了我们麒麟山庄那么多兄弟,今天我就杀了你们兄弟俩陪葬!我还就不信了,从昨天晚上打到现在,你还能撑得下去?!来人,给老子上,统统杀了!”   “是!”   一群人举刀围攻过来,沐云趁机开口道:“阿初,带着墨姑娘往山上跑,走小路,就走你我幼时经常走的那一条!”   沐初知道是哪一条路,他幼时为了采集草药,误入了一条小路,那条小路崎岖坎坷,岔路极多,一不小心便迷失在山路中。他在山中又哭又怕的度过了两个夜晚,最后还是大哥将他找到的。   此刻大哥让他走,岂不是要自己面对这些人?   不行,他不能走!   墨寻伊看出了沐初的想法,沐初善良是没错,可是善良在实力悬殊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流下来,只会拖累沐云,甚至会让沐云分神,在打斗中落入下风。   墨寻伊握住沐初的手,开口道:“大公子,声东击西!”   沐云看了一眼墨寻伊,发现她眼中毫无畏惧,心中忍不住有些赞许,只是眼下却不是开口夸赞的好时候。   沐云点头道:“往东!”沐云话音一落便拔出匕首用力一甩,飞刀刺入了马儿的后臀。   马儿吃痛,长鸣一声,冲着前面人群就冲了过去。   包围圈被重出一条缺口,墨寻伊顺势拉着莫寻便往山上跑。   “不要,我不走,我不能让大哥一个人……”   沐初不想往山上走,可好不容易逃出包围,墨寻伊怎么能让他回去。   墨寻伊怒声道:“你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拖累他,万一你我再次陷入薛玉山手上,只会让他的情况变得更被动。”   “追!给老子抓住他们!”薛玉山还在命人追捕墨寻伊和沐初,沐云见状连忙飞身而上将追逐的人打退。   沐初固执的不想逃,墨寻伊只能与他互相拉扯着留在了原地。   沐云武功很好,也杀了很多人,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的他出招变慢,身形也渐缓。   墨寻伊看的出来,沐云已经到极限了。   再这样下去,沐云必死无疑,墨寻伊开始环视周围,寻找能利用的武器。   可周围都是花草山师,根本没有能御敌的东西,她想了想,拔下了头上的发簪。   墨寻伊对着沐初开口道:“你在这等着别动,我去帮大公子!”   沐初岂能让她去,沐初有些哽咽道:“寻伊,你快跑,一路往东,回山庄去找我爹,他会保护你的,我不能丢下大哥,就算要死,我们兄弟俩也要一起死。”   墨寻伊有些头疼的拉住要冲下去的沐初,开口道:“能求生,为何要寻死?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呆着!” 第658章 原来他才是沐云初(墨沐番12)   墨寻伊话音一落,便抬起手将发簪稳准狠的刺入了沐初身上的穴道。   她了解人体所有的穴道,闭着眼睛都不会找错,可她没有武功,力量不足,无法来靠点穴的功夫,来限制沐初的行动,只有用针刺之法,取而代之。   沐初对于墨寻伊不设防,便被她轻而易举的袭击了穴道,整个人僵住了。   墨寻伊没再跟沐初废话,直接往山下跑。她刚刚已经看见了,沐云至少已经挨了三刀了。在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眼看着一个被打倒的侍卫偷偷爬起来,举剑就要刺向沐云的背心处,墨寻伊倒吸一口气,疯狂跑向沐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大公子小心!”   沐云似乎没想到墨寻伊会去而复返,一时间倒是被她牵扯了注意力,来不及躲闪了。   墨寻伊想到自己有金鲛鳞甲护体,便二话不说直接抱住了沐云,然后一个用力转身,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那寒冽的冷剑,将沐云护在了怀中!   她竟然以身相互!!?   沐云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可他如何能让墨寻伊为他送死?   沐云反抱住墨寻伊,也用力转身,让那一剑刺入了他的身上。   “唔……”   “啊!”   沐云和墨寻伊同时发出呼痛声,那长剑竟然穿过沐云的肋下,刺穿了他的身体,又刺入了墨寻伊的肩膀。   二人竟然同时受伤了。   墨寻伊忍不住暗骂一句该死的!   这是怎么回事?金鲛鳞甲呢?怎么护不住她的身体了?   难道说……   墨寻伊猛地瞪大眼睛,能让普通兵器化为神兵利器的,可不就只有神仙血么,原来沐云才是沐云初!   墨寻伊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气自己竟然认不出他,也气难得可以寻到与他成亲的机会,却眼看着要擦肩而过了。   他们今日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一个多月的相处,她都没能认出他来,她以后还有何脸面去说喜欢他。   墨寻伊真是万分懊恼,却无力抗争。   沐云看到墨寻伊哭了,他心中竟然生出一抹动容,他伸手环抱住墨寻伊,开口道:“别哭,我不会死!也绝不会容任何人伤你!”   沐云伸手擦掉墨寻伊脸上的泪水,将她轻轻往后一推,长剑离开墨寻伊的肩膀,疼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沐云对她下手狠,可那男人明明就是对自己下手更狠。   沐云握住穿过身体的剑刃呢,咔嚓一声,直接攥着剑尖将长剑掰断。   鲜血顺着他的手心低落在地面上,可他就好像不知道痛一般,反手又从身后,将那柄断剑拔了出来。   薛玉山真是被沐云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吓着了。   他一共带出来五十人,已经被沐云杀了四十多个了,眼下身边就剩下三四个还算齐整的,其他不是死了,就是不撑用了。   “沐云!你……你真特娘的是个怪物!来人,上,上啊,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剩下的几个侍卫得到了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再次和沐云缠斗起来。   墨寻伊捂着伤口,清楚的看到沐云身上的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   墨寻伊忍不住泪如雨下,即便是心中明白沐云初不会死,可她看着沐云节节败退的样子,仍旧无法无动于衷。   墨寻伊观察着战况,开始对沐云喊招式。   虽然她自己不会武,可她毕竟没有失忆,打斗的招式熟念于心。不仅如此她还能准确的找到时机,让沐云每一招每一式都不落空,稳稳的打在敌人的重要穴道上,不出百余招,竟让沐云扭转了占据,反败为胜。   眼看着最后四个侍卫也被打倒在地,沐云还是无法松口气,只是他环视四周,竟然没有看到薛玉山。   人呢?   墨寻伊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沐云,开口道:“别找了,他跑了。”   沐云听到这话瞬间松了口气,而这一口气松下去之后,便整个人都失了力,完全靠在了墨寻伊的身上。   墨寻伊哪里撑得住他,只能任由他带着一起摔倒在地面上。   墨寻伊强忍住心中忐忑去探沐云的脉搏,还好还好,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性命无忧。可即便是这样,也必须赶快处理伤口才行。   ——   沐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两夜之后了。   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沐云松了口气,他回到凌云山庄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沐云撑着身子想看看是谁进来。   沐初见状连忙跑上前,将手上的药放在桌面上,伸手扶住沐云:“大哥,别乱动,你的身子还没好呢。”   沐云没有回话,而是看向沐初身后,似乎在希冀什么。   沐初见状,心里一沉,叹口气道:“别看了,她没来。”   见沐云有些失望的收回眼神,沐初又说了句:“她从回来就守着你,已经守了你两天两夜了,我见不得她带着伤还这么辛苦,所以给她的饭食里下了蒙汗药,这才刚刚送回去睡觉。”   沐初看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沐云的眼睛都亮了。   沐初心酸难挡,苦涩异常,他忍着想哭的感觉开口道:“大哥……她喜欢的人是你,她舍身相救的也是你,你能不能答应我……答应我……”   把自己心爱人推出去,原来是这么痛苦,沐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别长剑刺穿了一般。   沐云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接话道:“若她选你,大哥祝福你,若她选我,大哥答应你,一定好好待她,一生一世以她为重。”   沐初吸了吸鼻子,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大哥,我给你换药吧。”   ……   接下来的日子,沐云一直在养伤,那武林大会不是开个会那么简单,是要比武决定花落谁家的,所以沐云必须在武林大会之前,将自己的伤势养好。   而墨寻伊则是一直温柔小意的照顾沐云的起居。   虽然沐云在她眼中看起来和沐云初还是有些不一样。   但是神仙血不会有错啊,金鲛鳞甲更不可能罢工啊!   所以,即便是和兄弟二人的三月之约,还在进行,但是墨寻伊的心已经完全被沐云虏获了。   她期待着和沐云成就一对平凡的夫妻。   ——   两个月后。   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各路豪杰已经入住了凌云山庄的客院。   这其中就包括麒麟山庄的薛家父子。   沐初显得十分气愤,怒声道:“他们害死了车夫老王,还将大哥打成重伤,竟然还敢来!”   墨寻伊倒是比较平静,江湖上的事,没有真凭实据,想要追责,难上加难。   倒不如让他们来,擂台之上,生死不究。   沐云很显然和墨寻伊的想法一样,看着沉静的墨寻伊,和暴躁的沐初,沐云有些无奈的摇头道:“寻伊,明日便是三月之约了,我希望等我下擂台之后,能得到你的答案。”   沐云忽然说起这个,墨寻伊脸颊忍不住一红,他……他这是在求娶么?   沐初看到墨寻伊那副小女儿的姿态,自己的心一沉再沉,寻伊会对他笑,笑的很好看很好看,但是却从来不会对他脸红。   沐初站起身,往外走,开口道:“我先去准备些药材,明日有人受伤,还能用得上。”   沐初快步离去,显得有几分仓皇失措。   墨寻伊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对沐初打击很大,可她没办法不这样做,从始至终,她心中都只有沐云初一个人。   眼看着沐云缓步靠近,墨寻伊忍不住心跳加快起来。   沐云走到墨寻伊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虽然表情仍旧冷冽,可是语气却十分温柔的说道:“回去吧,早些休息,明天,等你的答案。你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我沐云不会挟恩以报,也不希望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墨寻伊红着脸点点头,明白,她当然明白,沐云希望她是真心喜欢他,才愿意嫁给他的。   墨寻伊好想告诉他:“我不但是真心喜欢你,我还喜欢你足足五千年了呐!”不过这种话她也只敢心中想想,若是非要说,也要他们夫妻二人渡过这平凡的一生之后,再说。   ……   看着墨寻伊有些雀跃的脚步,沐云脸上的温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如往常的寒霜冷冽。   不可否认,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对墨寻伊的印象大有不同。   那是一个值得呵护的女子,是一个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站的女子,也是一个让他第一次有些心动的女子。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放下自己的野心。   他会娶她,会对她好,会宠她,会护着她,但是却不会真的爱上她,因为……   手持寒渊剑的人,不能有任何儿女私情!   ——   墨寻伊离开了沐云的房间,一路有些欢喜雀跃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只要一想到明日就会向天下人昭告她和沐云的婚约,墨寻伊就满心甜蜜。   再细想洞房花烛,墨寻伊更是欢喜的忍不住捂脸。   然而她就这样不知不觉得走过了路口,走错了方向。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到后山花园里了。   墨寻伊有些无奈的笑笑,转身准备往回走,然而就是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猛地僵在了原地。   这不是车夫老王么?!   他不是掉下山崖死了么?   墨寻伊揉了揉眼睛,若不是她不怕鬼神,她刚刚就要尖叫了。   死了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凌云山庄?   眼看着身影渐行渐远,墨寻伊想了想,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那车夫老王一路七拐八拐的,去往的方向并不是凌云山庄的下人房,而是用来待客的客院。   他去客院做什么?   墨寻伊一路跟着那个背影来到客院,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里住的应该是麒麟山庄的薛家父子。   墨寻伊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放轻脚步绕到后窗,去听里面的谈话。   “薛少主,这是我家大公子给那些兄弟的安家费,这一份,是大公子给薛少主压惊的。”这果然是老王的声音。   墨寻伊感觉有些心底发寒,似乎有些事情,要脱离她的掌控。   薛玉山冷哼一声道:“哼,沐云下手真够狠的,说好只是演一场戏给那个女人看,老子都没杀你,他竟然真的杀了老子四十多个手下。他娘的!”   一场戏?什么戏?给那个女人看,哪个女人?是说她么?   墨寻伊一时间感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她忍不住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里面的对话。 第659章 武林大会(墨沐番13)   老王陪着笑脸的开口道:“薛少主有所不知,此事非同小可,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务必将戏演的真了,才能得那妖女的真心。”   薛玉山讥诮一笑道:“真不愧是沐大公子啊,看见佳人舍身相护,竟也心如磐石,浑然不为所动,他们这兄弟俩还真是截然不同呢。”   老王笑道:“大公子说了,凌云山庄有一个人善良就够了,若是人人都心慈手软,那么凌云山庄便永无宁日了。”   薛玉山嗤笑一声:“是是是,你们大公子最心狠手辣了,那么这个心狠手辣人,不会忘了对小爷的承诺吧?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老王继续道:“薛少主说笑了,大公子向来一言九鼎,明日擂台上,大公子一定会按照约定与您对局的,这武林盟主的位置,非薛少主莫属啊!”   “哈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薛玉山显得十分高兴。   墨寻伊有些不明白二人的对话是何意,为何沐云要将武林盟主的位置让给麒麟山庄?   凌云山庄坐拥武林盟主近百年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比武林盟主更重要,能让沐云将此位置拱手相让?   那个东西,与她有关是不是?沐云为何要与薛玉山合伙演这场戏?   他杀了那么多人,不惜用苦肉计,到底是想做什么?得她的真心?真心何用?   墨寻伊紧紧咬着嘴唇,几乎用尽全身利器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冲进去问个明白。   就在她以为房中对话结束,她可以离去的时候,薛玉山又说话了。   薛玉山语气带着几分警告和戒备的继续说道:“只盼着大公子唤醒寒渊剑之后,不要翻脸不认人啊,若是他将寒渊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那我可不能保证,还守不守得住这个秘密。若是被魔教和魔教妖女都清楚了这件事。只怕凌云山庄,才是真的永无宁日了吧。”   车夫老王连忙承诺:“哪能啊,薛少主放心,我家大公子一心向武,无心权势,您得武林盟主,我家大公子得寒渊剑,各取所需,共荣共存啊!”   “哈哈哈哈——”   房间里传出二人相谈甚欢的笑声,可是墨寻伊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   寒渊剑,原来沐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寒渊剑。   这寒渊剑,本是墨寻伊父亲,白九夜的佩剑。   虽然墨寻伊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也会出现寒渊剑,更不明白,沐云为何要演这么一场戏。   不过这一切想不通的问题,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沐云从头到尾,对她都是虚情假意!   墨寻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泪如雨下的,只觉得眼泪滑落到嘴里,异常苦涩,好似嚼了莲子芯儿,又好似吞了苦杏儿。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她,即便是他忘却身份地位,再世为人,他也还是不喜欢她。   他只想利用她……   墨寻伊哭的无声无息,却哭的呼吸困难。原来有些事,真的是没有答案,才最好。   墨寻伊走到凌云山庄的侧门,回头看了一眼沐云所在院落的方向,最后用袖口擦干眼泪,夺门而出。   ——   次日晨。   武林大会如常在凌云山庄召开,只是一大早就找不到了墨寻伊的踪迹了。   沐家兄弟二人急的团团转,沐初忍不住开口质疑道:“大哥,会不会薛玉山那个混蛋,色心不死,劫走了寻伊。”   沐云干脆的回道:“不会!”似乎是感觉自己回答的太过于急切的了,沐云又开口解释道:“他不敢在凌云山庄乱来,而且山庄守卫众多,若是有人劫人,不可能没有惊动任何人。”   “那寻伊去哪了呢?真是急死人了!”沐初显得有些焦急。   山庄的下人很快来催促沐云去比武场,沐云只好将找人的事情交代给沐初。   并且叮嘱沐初,一定要在比武结束之前,将墨寻伊带到比武场。   沐初没有注意到自己大哥态度的坚决,他只当是沐云担心墨寻伊的安危。   ——   三日后。   武林大会门派众多,一日之间也无法分出雌雄。   轮番比试了三日后,这场比武才总算进入了尾声。   最后一场,便是凌云山庄少主沐云,和麒麟山庄少主薛玉山的终极对决。   在众人眼中,这薛玉山绝对不会是沐云的对手,所以此番比试似乎已经能见结果了。   众人眼中没有多少期待,反而希望沐云赶紧打完,众人好赴宴,品尝美酒佳肴。   沐云登上擂台之后,环视四周,还是没有见到墨寻伊的身影,心下有些担忧。   不仅如此,也没看到沐初出现,看来还是没能找到人,也没有找到线索。   薛玉山站在沐云对面,低声询问:“大公子,怎么办?还打不打?你这人都没了,计划还能进行下去么?”   沐云闭了闭眼,回忆了一下自己和墨寻伊相处的过程,确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之后,沐云开口道:“计划照旧。”   他相信自己的感受不会错,那墨寻伊一定是爱上他了,既然爱上他,墨寻伊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薛玉山耸耸肩,反正他是配合演戏的,大公子说打,那就打吧。   二人在擂台上又是好一番缠斗,打的也十分精彩。   令众人出乎意料的是,最终败下阵来的,竟然是沐云。   沐初来到比武场的时候,就看到沐云单膝跪地,用长剑支撑身体,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天啊!   众人哗然!   黑血?!难道是中毒了?比武大会用毒,可是犯了忌讳的!   沐初心里咯噔一下,当即也顾不得比武规则了,直接冲上木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沐云,大喊道:“薛玉山你卑鄙,你竟然对我大哥用毒!”   薛玉山从手上扔下一个细小的小竹筒,开口冷笑道:“沐小二,亏你是个大夫,也不看清楚了再说话,老子可是要做武林盟主的人,怎么会破坏规矩下毒呢?这不是毒,是蛊啊!”   薛玉山看向台下众人,厚颜无耻的朗声道:“没有哪条规矩说不能用蛊吧?”   台下坐着的几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虽然不耻薛玉山的行为,但是却不可否认,确实没有哪一条规矩,规定不可以用蛊。   沐初连忙伸手替沐云诊脉,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而薛玉山已经开始向所有人宣布,他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他将接任凌云山庄,做武林盟主!   “恭喜薛少主!”   “贺喜薛少主!”   “恭贺薛盟主!”   台下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完全掩盖了沐初向薛玉山讨要解药的声音。   眼看着沐云一口接着一口的吐黑血,沐初急切的脱下他的衣服,用随身的银针,替他压制体内蛊虫的肆虐。   就在各位武林前辈要宣布薛玉山成为新任武林盟主的时候,一道空灵的铃声打破了众人的喧嚣。   叮铃铃——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声,一架通体黝黑的轿子,从天而降,抬轿子的人,皆是妙龄少女,各个身穿黑色纱衣,轻纱掩面,神秘而飘逸。   她们口中念念有词道:“三山十洞光难入,日月凌空胜紫微,万仞高岩藏月色,群山深出遇寻伊。”   “天啊,是魔教妖女,是魔教妖女!”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众人顿时戒备起来。   果然是魔教妖女。   比起众人的戒备,此刻万分难受的沐云,倒是松了口气,她果然还是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走,又为何带回了魔教的教徒,可她终究还是为了他回来了,计划还可以顺利进行。   轿子飞落在木台上。抬轿子的两个黑衣少女缓缓掀开轿帘。   在众人或戒备,或希冀,或好奇,或厌恶的目光下,一袭白衣的墨寻伊,缓缓走了出来。   “寻伊!”   “寻伊!”   沐家兄弟同时惊喜呼唤。可是墨寻伊就好像不认识他们一样,只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便砖头看向薛玉山。   薛玉山被墨寻伊看的一个激灵。   他也是听沐云说,墨寻伊失去记忆,忘了武功,所以他才敢和沐云做这个交易,欺骗墨寻伊的。   若是此刻墨寻伊记忆恢复了,以她闻名江湖的武功和残忍,还不把他手撕了啊!   薛玉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难掩心中紧张。   墨寻伊淡淡开口道:“你们这些人,现在就称呼薛盟主,是不是早了点?我天曌神教,尚未比试呢。”   薛玉山呼吸一窒,忍不住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沐云。   然而沐云却没有与他对视,沐云的眼神一直焦灼在墨寻伊身上,似乎在奇怪,墨寻伊为何离开三日,又为何忽然回来,而且她的态度和气势,似乎有些不同了。   到嘴边的鸭子,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放飞了,薛玉山把心一横,开口道:“我们武林正派选盟主,你一个邪门歪道有什么资格来竞选?!”   墨寻伊嗤笑一声,开口道:“竞选武林盟主,哪一条规定,不允许你口中的邪门歪道来了?”   墨寻伊看向台下的几位武林前辈。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说不出驳斥的话。正如那下蛊一样,这不让魔教参选,似乎也没有写在规矩里。   看到没有人帮他说话,薛玉山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墨寻伊也懒得废话,开口道:“动手吧,薛少主。”   不等薛玉山制止,沐初已经跑过来拉住墨寻伊的手臂,焦急的说道:“寻伊,你不能跟他打,你如何能打得过他?”   墨寻伊看到沐初眼中的关切,冰冷的心渐渐恢复一点温度,墨寻伊笑道:“谁说我要跟他打,凭他还不配。”   墨寻伊随意指了一个婢女,开口道:“小一,你去!”   “是!”被称作小一的婢女二话不说便提剑飞向薛玉山,竟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薛玉山仓皇接招,顿时显得有些狼狈。   二人短兵相交,仓朗朗兵器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出百余招,这薛玉山便渐渐不敌,最后被小一卸下了武器,一脚踹到了擂台下。   众人哗然!   墨寻伊嗤笑道:“原来武林正派的盟主,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还不如我门下一个小小的婢女。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是不是应该归我天曌神教了?”   台下咒骂声,感慨声,抗拒声,此起彼伏。   可墨寻伊却充耳不闻,只笑吟吟的看着薛玉山。   薛玉山简直要呕死了,他正想着要如何扳回一局,就听见沐初大喊着:“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大哥!”   原来沐云又吐血了。   薛玉山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忘了那个计划了。 第660章 【全文完】   薛玉山脚尖一点重新飞掠到擂台上,开口道:“沐小二,你再不救你大哥,他可就要撒手人寰了。”   “你个混蛋,还不赶快拿出解药!”沐初怒斥道。   薛玉山耸耸肩,摊摊手,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开口道:“这是噬心蛊,我哪里有什么解药!”   不等沐初再开口辱骂,薛玉山便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这解药我虽然没有,可也并不难寻,需要真心爱他的女子,献出一点心头血便能解蛊。”   心头血?!   沐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墨寻伊。   心头取血,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墨寻伊也转头看向沐初的方向,但是她看的不是沐初,而是沐云。   墨寻伊开口问道:“你需要我的心头血吗?”   墨寻伊的语气太平淡了,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听的沐云心里咯噔一下。短暂的失神之后,沐云连忙开口道:“不,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寻伊,别听他的。”   墨寻伊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演戏。   本以为爱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   去不曾想,原来风风雨雨,都是他带来的。   墨寻伊转头看向沐怀卿所坐的位置,那个叫做小一的婢女立刻心领神会,刷的一下飞身而上,毫不费力的夺下了沐怀卿手中的佩剑,那个佩剑,正是尚未出鞘的寒渊剑。   看到小一拿回了寒渊剑,沐云的心开始往下沉。   难道说她……她已经知道了?   墨寻伊拿着寒渊剑,看向沐云,开口道:“我听到了老王和薛玉山的对话,我本想一走了之,可我实在好奇,你千方百计让我爱上你,究竟是为什么。所以我选择回到天曌神教总坛,去查询原因。”   经过三日的时间墨寻伊得知,原来这一柄寒渊剑,从未出鞘,而江湖上有传言……   想要寒渊剑出鞘,需要持剑者冷血无情,还需要真心爱慕他的人献出心头血来祭剑。   所以沐云从一开始,目的就不在武林盟主,更加不在迎娶墨寻伊,而是在操控寒渊剑。   沐初震惊的听着这一切,他简直难以相信墨寻伊说的这些话,他的大哥……他大哥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心思诡谲,心狠手辣的人?   沐云被当中拆穿了目的,并没有显得太过于尴尬,反而整个人愈发阴沉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从衣襟儿逃出一颗解药,吞服之后,哇的一声吐出了蛊虫。   他这种举动,已经在向所有人证明,墨寻伊的话是真的。   沐云站起身,面对墨寻伊。   沐初见状连忙拉住沐云的手臂,开口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沐云手臂轻轻一抖,沐初瞬间被他抛下了擂台,武功之高,内功之深厚,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看不透了。   薛玉山见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这样强大的沐云,哪里是他能打得过的,原来沐云一直以来都在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薛玉山小心翼翼的后退再后退,不着痕迹的离开了木台。   墨寻伊身旁的四个婢女连忙围上来,可是沐云却不费吹灰之力将四人都打退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木台上,便只剩下墨寻伊和沐云二人了。   从始至终,墨寻伊都平静的看着沐云,没有半点紧张和害怕。   沐云缓缓走向墨寻伊,伸出手:“把寒渊剑给我。”   墨寻伊没有给他,只是淡淡问道:“你要亲自取我的心头血么?”   沐云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寻伊,我会护你一生一世,阿初医术极好,绝对不会让你死。你既然爱我,帮我一次可好?”   墨寻伊的心,彻底的凉了。   她将手上的寒渊剑放在了沐云的手上。   冷笑着开口道:“想取我心头血?可以,你自己来,就用它!带着剑鞘刺入我的身体。若你能取到我心头血,我墨寻伊既往不咎,嫁你为妻,甚至可以让整个天曌神教,归顺于凌云山庄。可你若取不到。我会杀了你。如何?”   此话何意?   沐云有些听不懂,疑惑道:“你想跟我打?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墨寻伊摇头,伸手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开口道:“我不跟你打,我也不躲,来吧沐云,做你想做的事,做一个坦荡的人。”   沐云吞了吞口水,缓缓举起尚未出窍的寒渊剑。   沐初见状猛地往木台上冲:“不要,大哥,不要,不要啊!不要伤害寻伊,不要伤害寻伊!”   然而沐云只一个眼神,沐初便被凌云山庄的侍卫控制住了。无论怎么挣扎也爬不上木台。   沐云转过头继续看墨寻伊,他虽然听不懂墨寻伊那些话,更加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可他对自己的感觉还是有信心的。   他相信即便是墨寻伊现在恨他欺骗,但是心中对他的爱绝对不会作假。   所以只要他将寒渊刺入她的身体,一定能让寒渊出窍。   沐云深吸一口气,当即不再犹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手持着尚未出窍的寒渊刺向了墨寻伊的胸口!   墨寻伊不着痕迹的脱下了金鲛鳞甲,那金鲛鳞甲落入她手心里化作一个金色的珍珠。   在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沐初撕心裂肺的制止声,也听到了台下心善之人的阻拦声,甚至看到了沐怀卿有些不忍的眼神。   就连沐云眼中,都闪过一抹迟疑。   可是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墨寻伊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手持寒渊的沐云,能将那柄长剑刺入的她的胸口。   是的,她希望寒渊能刺进来。可她并不是想寻死,而是……   “啊——”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寒渊剑明明已经抵在了墨寻伊的胸口上,却只能刺破她的衣衫,没办法透入皮肉半分。   这是怎么回事?!   “妖女……她果然是妖女啊!”不知台下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没错,她就是妖女,如果不是妖女怎么会刀枪不入?   以沐云的武功,怎么可能一剑无法刺穿她?   “妖女,她是妖女啊,沐少主,杀了她,杀了她!”台下有人开始喊打喊杀。   “没错,沐少主,杀了她为武林除害!”   “杀了她,你就是我们的武林盟主!”   “杀了她!”   “杀了她!”   沐云对众人的喊声充耳不闻,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难以解释的一幕。   他刚刚虽然没有竭尽全力,却也用了一成功力,怎么可能刺不穿?莫不是她身上穿了什么护甲,可以刀枪不入?   想到这里,沐云持剑手一抖,墨寻伊胸口的衣服被他的剑气斩碎,露出了最里面一件鹅黄色的小衣。   墨寻伊低头看看胸前碗大的缺口,心中竟然不觉得狼狈和难过。   或许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比寒渊剑无法刺穿她这件事,更让她难过了!   看到墨寻伊衣服里面并没有什么防御的装备,沐云心中更是惊愕,可事到如今了,他如何还有退路,他今日一定要取到她的心头血。   沐云厉声道:“你不要用内力抵抗了,我不想伤你。”   墨寻伊只苦笑着看着沐云,没有开口应声。   沐云把心一横,收回长剑,挽了一个剑花,用了三成的力道刺向墨寻伊的胸口。   咔!长剑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一般,仍旧是看看卡在了墨寻伊的身上,无法入她皮肉半分。   “天啊!妖孽!妖孽!”台下又是阵阵的惊呼声。   沐云被一连两次的打击,刺红了双眼,无论如何他今日也要取到墨寻伊的心头血。   沐云收剑,反身再刺,这一次他用了五成的力道。   可长剑仍旧无法刺入墨寻伊的身体。   五成不行七成,七成不行九成,九成不行,沐云最后一件直接用了十成的功力。   雄浑的内力,呈排山倒海之势袭向墨寻伊。   没有武功的墨寻伊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压迫的快要粉碎了。   她无法正常呼吸,无法动弹半分,甚至连眨眼这种细微的动作,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的沐云,对她动了杀念,而且毫不犹豫。   墨寻伊终究还是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沿着她倔强的下颚,滴落在那再次堪堪停在她胸口前面的寒渊剑上。   眼泪落在剑鞘上,被剑鞘一分为二,吧嗒两声,落在了地面上,碎成若干。   就好像她的心一样,摔的粉碎。   感受到周遭的真气渐渐散去,墨寻伊全身松懈下来,她又可以呼吸,可以说话了。   她抬头看着双目赤红,几近疯魔的沐云,开口讥诮一笑:“怎么,大公子取不到我的心头血么?”   沐云咬牙切齿的看向墨寻伊,怒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浑然不动,抗住他全力一击。   墨寻伊双眼含泪笑望着他,那种表情让沐云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墨寻伊淡淡开口道:“我是什么人?我不过就是你不爱的人啊!”   这是什么意思?   沐云疑惑的看着墨寻伊,用眼神询问答案。   墨寻伊伸手握住抵住她胸口的寒渊剑,苦笑着说道:“大公子的消息错了,所谓手持寒渊剑者,需冷血无情,是错的。它要的是绝情,而不是无情。寒渊需要它的主人,至情至性,至深至重的,爱上一个人,然后再手持寒渊,杀了自己心爱的人,才能做到绝情,才能让寒渊出鞘。沐云……你从不曾爱过我,你又如何能将它刺入我胸口呢。是不是很可笑,倘若你对我有半点真心,你都会达成所愿。”   沐云震惊的听着这一切,这与他所知截然不同。   不是要圣女爱上他才可以么?不是要圣女主动献出心头血才可以么?为何还要他动心?   这寒渊剑,为何会有如此残忍的规则。   墨寻伊趁着沐云震惊走神的功夫,一把夺下了寒渊剑,反手握住剑柄直指沐云。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墨寻伊淡淡开口道:“接下来,轮到我了!”   沐云震惊的看着墨寻伊,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是啊,墨寻伊爱他,所以墨寻伊可以轻易用寒渊剑刺入自己心爱的人,墨寻伊才是可以让寒渊出鞘的人,墨寻伊才是寒渊剑命中注定的主人,原来是这样吗?!   墨寻伊持剑的手很稳,没有半点颤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一点都不平静。   她不知道这一剑能不能刺入沐云的身体,她甚至不想这么做。   可是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求证自己的内心。   他不爱她,毋庸置疑。   那么她呢?她到底爱不爱他……   墨寻伊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举剑刺向沐云。   这一剑,夹杂着她的愤怒和不甘,裹挟着她的迷茫和坚持。   她希望这一剑刺进去,证明自己的内心从未动摇的深爱着沐云初,也就是转世为人的沐云。   她也希望这一剑刺不进去,从而证明她自己的真情实意,根本经不起背叛和算计的磋磨,或许轻轻一碰那真情就烟消云散了。若能如此,便是给自己几千年的坚持画上一个句号。   墨寻伊朗声道:“你不是想让寒渊出鞘么,那么……我来成全你!”   话音一落,墨寻伊便用尽全身力气,刺向沐云,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沐云身上,凝视着寒渊剑的动向,想知道寒渊剑是否真的会就此出鞘。   然而就在长剑即将刺入沐云的身体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上来,双臂展开挡在了沐云面前。   那人大喊道:“不要杀我大哥!”竟然是沐初。   墨寻伊手持的寒渊剑,堪堪停在了沐初的胸口处,她刺不进去了。   沐初低头看向无法深入自己胸口的长剑,忍不住露出和墨寻伊如出一辙的苦笑。   寻伊不爱他,所以寒渊刺不进来……   寒渊没有刺入他的胸口,他似乎听到周遭的人都松了口气,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希望,墨寻伊手持的寒渊剑,能将他一剑穿胸啊。   若是她能杀了他,至少证明她爱他不是吗?   只可惜……   沐云在这短暂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弟弟,沐云心中猛地生出一个可怕而迫切的想法。   就在墨寻伊和沐初都有些愣神的时候,沐云大手一吸,寒渊剑嗖的一下脱离了墨寻伊的手掌,直接被沐云吸到手上。   沐云反手就将寒渊放在了沐初的手里,而他则是手握着沐初的手,让他牢牢攥着寒渊剑,强迫沐初,顺着他的力道,刺向了墨寻伊。   他不爱墨寻伊没关系,可是沐初爱她啊,既然沐初爱她,那沐初一定能将她一剑穿胸。   变故发生的太快,无论是沉浸在自己悲伤中的沐初,还是震惊在沐云行为中的墨寻伊,都没能反应过来。   就连周遭的人群,也没想到沐云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利用自己的弟弟,去杀墨寻伊。   噗呲一声!   是皮肉撕裂的声音。   “寻伊——寻伊——”歇斯底里的哭喊,是沐初抗拒的声音。   嗡嗡!   是寒渊剑悲鸣的声音。   “噗!”墨寻伊一大口鲜血吐出来,撒满了寒渊剑的剑鞘。   原来沐初是真的爱她,所以才能伤她!   沐初使出全身利器挣脱了沐云的桎梏,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墨寻伊。   沐云则是反手便握住还插在墨寻伊身上的寒渊剑。   仓朗朗一声过后,寒渊剑,终于出鞘了。   一柄寒光乍现的宝剑呈现在众人眼中,整个剑身萦绕着冰蓝的光晕。   沐云着魔一般端详着寒渊剑。   他口中忍不住喃喃道:“得寒渊者,得天下,得寒渊者得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他早已经志不在武林盟主,他要的是万里江山!   所有人都惊愕的不敢大口喘息,此时此刻的沐云,实在是太可怕了。   身受重伤的墨寻伊,看着忍不住开始兴奋的沐云,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意,只是她这一笑,便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   沐云的余光看到墨寻伊的笑容,忍不住有几分忐忑的质问:“你笑什么?!”   不等墨寻伊回答,沐初已经怒喊道:“大哥!够了!你已经得偿所愿了,你还想做什么?亲人,朋友,爱人,你通通可以利用,这还是我认识的大哥吗?!”   面对自己弟弟的质问,沐云有短暂一瞬的尴尬,然而那一点点尴尬,在他的野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没有回答沐初的话,只是眼神探究的看向墨寻伊。   墨寻伊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温度和血液都在飞速的流失,仿佛那还插在她身上的剑鞘在拼命吞噬她的血液。   墨寻伊嘴角噙着笑看向沐云,语气淡淡的开口道:“你对寒渊剑,了解太少了。”   沐云脸色一凛:“你什么意思?!”   墨寻伊缓缓抬头看向天空,感觉天似乎要塌陷一般,竟然离她越来越近,仿佛伸手便能摘星取月。   墨寻伊明白,她要死了,这平凡的一生,如此短暂,却五味杂陈。   原来他不爱她,便是生生世世,怎样都不会爱她啊!   墨寻伊开口回应沐浴你的话:“寒渊出鞘,见血方归,你以为你得到了至宝,其实你打开了一场浩劫……”   几乎是墨寻伊话音一落,寒渊剑便嗖的一下飞离了沐云的手心。   长剑势如破竹冲入人群,以一种肉眼完全不能捕捉的速度,收割着所有人的性命。   “啊!”   “天啊!”   “杀人啦!”   “救命啊!快跑啊!”   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都仓皇逃窜。   然而那寒渊剑就像有了自主的意识一般,没有放过它所见到的任何一个生命。   直到寒渊剑割破了沐怀卿的喉咙,让沐怀卿血溅当场的时候,沐云和沐初才大梦初醒一般,冲向沐怀卿。   “爹!”   “爹爹!”   沐初去扶住沐怀卿,而沐云则是去抓飞舞穿梭的寒渊剑。   然而沐云自诩武功深不可测,却连寒渊的边儿也碰不到。   眼看着寒渊剑将所有人都一一斩杀,只留下满目鲜红。   墨寻伊闭上眼的最后一瞬,看到的便是寒渊刺向沐初的那一瞬。   她看到寒渊刺向沐初的背心处,看到沐云奋不顾身将沐初护在身后,看到那一柄长剑,穿透沐云的身体,也穿过了沐初的心脏。   兄弟二人,竟无一人幸免。   恍惚之中,墨寻伊感觉自己有些眼花了,因为她竟然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似乎有些重合。   周遭的惨叫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墨寻伊有些熟悉的环佩叮当。   是谁的饰品在作响么?   不……不是的,这好像是……   这哗啦叮当的声音,好像是她珍之重之的那一袋红鸾珠。   ——   天宫紫府。   “安儿,安儿……”母亲的呼唤的声响在耳畔,墨寻伊感觉有些不真实,她娘亲不是和爹爹回桃源深处了么?怎么会听见娘亲的声音?   墨灵犀见墨寻伊睫毛抖动,心知她快醒了,连忙继续呼唤:“安儿,醒过来,看看娘亲,安儿……”   游笑天也焦急的呼唤着:“安儿,醒过来,义父不眠不休等了你三天三夜了,快醒来。”   身为父亲的白九夜也想上前呼唤,可是他心中担忧和愤怒交织,让他没办法平息怒火去好言呼唤。   墨寻伊终于在众人的呼唤中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熟悉的面孔。   爹爹白九夜,娘亲墨灵犀,义父游笑天,就连月和仙翁都在。   当然……   还有她的师傅,那天地之主,沐云初,和他身旁的神兽白泽。   墨寻伊明白,她这是回到天宫紫府了。   白九夜见墨寻伊醒来,气的就要上前去打人。   “墨!寻!伊!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连诛仙台都敢跳!倒不如我今天就打死你,也免得这么多人为你提心吊胆!”   白九夜真是气狠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闺女,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去寻死觅活的。   而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师傅!   真真是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九夜,九夜,冷静点,冷静点!”墨灵犀见状牢牢抱住白九夜的腰,生怕他一怒之下动手打人。   白九夜终究还是心疼墨灵犀的,完全不舍得对她用力,所以即便是能挣脱,他也只好强忍着心中怒火,克制住自己的行动。   游笑天见墨寻伊醒来,重重松口气,开口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偷金鲛鳞甲去跳诛仙台,你知不知道,你若真是跳下去了。你爹娘非得手撕了我不成。你义父我这辈子都别想走出南海龙绡宫了。”   恩?   墨寻伊疑惑的看向游笑天。   什么叫“你若真是跳下去了”?   她不就是跳下去了么?不仅跳下去了,还经历了那么一段悲惨的人生。   想到这里,墨寻伊忍不住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沐云初。   沐云初此刻也在看着她,只是眼神愈发的平静了。   没有沐云的冷冽和算计,没有沐初的炙热和喜爱。他就像空气一样,让人摸不透,抓不牢,却又放不下。   墨寻伊鼻子泛酸,忍不住有点想哭。   墨灵犀见状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她说说话。”   白九夜脸色铁青的率先离去,游笑天拍了拍墨寻伊的发顶,也转身跟了出去。   其他人也相继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墨灵犀和墨寻伊母女二人。   墨寻伊有些赧然的唤道:“娘亲……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墨灵犀笑了笑,将墨寻伊揽入怀中,亲昵的拍着自己女儿的后背,开口说道:“这一觉,你睡了三天三夜,这一枕槐安,你梦的可好?”   墨寻伊微微一愣,猛地从墨灵犀怀中弹坐起来,惊讶道:“梦?!”   墨灵犀点点头:“是梦,你跳了诛仙台,你师父舍身相救,跟你一起跳了下去,好在白泽功法无边,护住了你们师徒二人,将你们救起来,否则你们可真的要尝遍人间疾苦,才能回来了。安儿,你太任性了,你生命中不仅仅只有沐云初,还有爹娘,还有你义父,你难道要让爱你的人,都为你伤心难过么?”   墨寻伊鼻子一酸,一头扎进了墨灵犀的怀抱中,忍不住哭诉道:“娘亲,可是我好爱他,可他却不爱我,他一点也不爱我,我该怎么办。”   墨灵犀扶起墨寻伊,温柔的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你真的确定自己的真心么?”   墨寻伊不明白墨灵犀为何有此一问,她为了沐云初都坚持了五千年了,甚至不惜去跳诛仙台,这难道还不是真心么。   墨灵犀柔声笑道:“那你在梦中,可分辨出,那沐家兄弟,哪一个才是沐云初转世?”   墨寻伊开口道:“我一开始以为是沐初,后来确定是沐云。”   墨灵犀笑笑:“因何判断的?神仙血?”   墨寻伊点点头,然后有些惊讶的开口道:“娘亲怎么知道我的梦境。”   墨灵犀没有隐瞒:“魇兽可以显梦,娘亲担心你沉浸梦中不能自拔,所以一直从旁观察,必要的时候,出手相救。”   墨寻伊有些赧然的抿了抿嘴唇。   墨灵犀轻声道:“安儿,你猜错了。”   墨寻伊立刻反驳:“这不可能!”神仙血不会骗她。   墨灵犀继续道:“其实他们两个,都是沐云初。”   墨寻伊这下完全愣住了。   按照墨灵犀的说法,墨寻伊的梦境中,那沐家兄弟,是沐云初分裂出来的两个人格。   孤傲冷冽,处事果决的沐云。   和善良单纯,鲁莽懦弱的沐初。   这些都是沐云初的隐藏在他天地之主背后的真实人格。   墨灵犀开口道:“你爱上的,只是你看到的沐云初,你看到他的温润谦和,却不知他年少时也曾懦弱鲁莽。你看到他心性豁达,却不知他在世为人的时候,也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安儿,若是只爱一个人的优点,那算不得爱,爱不仅仅是倾慕,更多的是包容。你要爱他的光辉闪耀,更要爱他的阳光背后的阴暗可怖。你明白么?”   墨寻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明白娘亲的意思,可是她却不愿意承认。   “娘亲,你爱爹爹的缺点么?爹爹有缺点么?爱一个人,不是怎样看他,都是好的么?”   墨灵犀开口笑道:“傻丫头,人无完人,你爹爹当然有缺点。他霸道偏执,手段狠辣,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不讲道理,还不会做饭,自己衣服也叠不好,还索求无度……”   “咳咳咳!”门外传来了白九夜略显尴尬的咳嗽声,和游笑天隐忍的笑声。   墨灵犀恍然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越说越没边儿了,连忙尴尬的笑了笑:“哈,不说你爹,说回你师父。安儿,你爱上的是你想象中他伟岸的样子,并不是他真实的样子,但凡他露出一些年少时候的本性,比如沐云的不择手段,又比如沐初的懦弱鲁莽,你就不喜欢他了,这哪里算的上真爱呢?这只是对他优秀的一面,产生孺慕之思而已啊。”   墨寻伊抿着唇,虽然不想承认墨灵犀的话,可她却不可否认,墨灵犀说的都是对的。   她不喜欢沐初,也不喜欢沐云……   墨寻伊抱着墨灵犀的腰,撒娇的在她怀中层层,像个寻求怜爱的小猫咪一样。   “娘亲……我还能遇到自己爱的人么?或者说,我可以完完全全爱上师傅么?”   墨灵犀语气坚定的回道:“岁月冗长,安儿一定会遇到彼此深爱的人,但是这个人,不会是你师傅。”   “为什么呢?”墨寻伊问道。   墨灵犀开口道:“喜欢,可以是是一个人的事,可爱情,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啊。两情相悦,才是爱。”   墨寻伊叹口气,开口道:“他从来就不喜欢我么?一点点都没有么?娘亲,我好不甘心啊。”   墨灵犀见她这幅失落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沐大哥是好人,可正因为他是一个好人,他才不能欺骗墨寻伊的真心。   真爱若能轻易动摇,还谈何珍贵?世人若能左右自己心思,还哪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墨灵犀想了想开口道:“若你心有不甘,一定要从你师傅口中得到答案,那么你可以继续去搜罗红鸾珠。但是你不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师傅身上,尤其不要再做这么极端的事情。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总有一天我的宝贝安儿,会遇到彼此都对人。到那个时候,你会知道,你师父的答案,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墨寻伊没有应声,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心思,似乎真的因为沐云初分裂出来的那两种性格而动摇了。   所以,她这不是真爱对吗?   ——   沐云初和游笑天走在瑶池边上散步,游笑天忍不住开口调侃道:“没想到你的隐藏性格中,竟然还有那么恶劣的一幕。”   沐云初淡然一笑:“我也不知道,都说人性本善,却不知善恶同生。”   游笑天继续道:“其实……其实安儿挺好的。”游笑天打量着沐云初,试图从他脸上看透他的心思。   沐云初任由游笑天打量,脸上笑容不增不减,情绪浑然不动。   “安儿很好,所以……她值得更好的。”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游笑天表示不信。   沐云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严肃的开口道:“笑天,你要明白,一点喜欢,是不配站在她身边的。”   他承认自己或许在某时某刻,有过短暂的悸动,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内心深处的人是谁。   他不能因为那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悸动,就去肆无忌惮的拥有安儿全部的人生,这样对安儿不公平。   更加玷污了他埋藏千年的情感。   他愿意守着自己的内心,承受生生世世的孤寂!   游笑天明白了沐云初的想法,开口笑道:“若不然这样,我遣散家眷,来陪你住吧,你这一个人也太孤独寂寞冷了些。”   沐云初看向在瑶池旁边饮水的白泽,开口道:“我有白泽。”   游笑天翻了个白眼,觉得沐云初真是无趣至极!   也只有这样无趣的人,才能做天地之主吧……   ——   经过墨寻伊的软磨硬泡大法之后,终于又把自己的父母双亲哄走了。   她还是想留在天宫紫府,还是想和月和仙翁游历人间,还是想为自己的执念寻求答案,还是想看看,大千世界,有没有属于她墨寻伊的真心。   墨寻伊看着月和仙翁手上的姻缘簿,开口道:“老头,你这姻缘簿为何没有我的名字。”   月和仙翁笑了笑开口道:“因为你红鸾星未动,姻缘未到啊。”   墨寻伊鼓起嘴有些不悦的开口道:“你门口那块三生石上,也没有我的名字,你坦白招了吧,是不是你偷懒,把我忘了?”   月和仙翁眸光闪了闪,岔开话题道:“呸呸呸!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老儿我刚被放出来,可别因为你一句话,仙尊判我玩忽职守,再把我关起来,那我可找谁说理去!”   墨寻伊哈哈一笑,伸手揽住月和仙翁的肩膀,哥俩好一般开口道:“想让我不乱说,行啊,那你赶紧给我找找,还有哪一对儿人间佳偶,可以有九颗红鸾珠。”   月和仙翁叹口气:“你还不死心啊!”   墨寻伊耸耸肩,语气轻松的开口道:“做事总要有始有终吧。”她想知道沐云初的答案,也想在冗长的岁月中,寻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月和仙翁拍了拍墨寻伊的肩膀,开口道:“有志者,事竟成!来,咱们就去这……”   墨寻伊顺着月和仙翁的指向,看向姻缘簿,上面写着两个有趣的名字。   言不之,叶无铭。   “千言难诉情深,一语刻骨铭心。不错,就他们了!”墨寻伊笑眯眯带着月和仙翁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   所有人都各归其位的离去了,热闹的天宫紫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白泽伴着沐云初四处游荡,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月和仙翁门口的三生石旁。   沐云初微微愣了愣,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到这里来,不过既然来了,那么……   沐云初水袖一晃,三生石上出现了无数的姓名。   他寻到一块空白的地方,伸出食指和中指自上而下的摩挲了一番。   手指拿开之后,上面赫然出现了三个字——墨寻伊。而在这三个字旁边,俨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沐云初仔细看了看这个名字,显示愣了愣,然后竟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沐云初伸出手给白泽顺了顺毛,开口道:“走吧。”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白泽忍不住有些别扭,却也没有躲开。   沐云初笑望着空中那一道流光,那是墨寻伊和月和仙翁离去的身影。   他心中感慨,果然世间一切皆可努力,唯有两情相悦全凭运气,虽然他的运气不太好,好在安儿的运气,还不错。   唯愿她,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