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出轨了，但又没完全出 作者：楚氏十六戒 我老婆非要绿了他自己。（OA文学√） 简介：谈了好几年对象，不见寒才发现，自己的Alpha男朋友，居然还有另一个身为Omega的人格。 更糟糕的是，男朋友似乎对此并不知情，还误会他跟其他Omega出轨了。 在付出了不可描述的惨痛代价之后，他终于向事后冷静下来的男朋友，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男朋友：我明白了。 不见寒：明白就好。那咱们可以HE了？ 男朋友：【拿出菜刀对准脖子】我要和抢我老婆的那个混蛋同归于尽。 不见寒：？？？ 快给我住手啊！ 你倒是把情敌解决了，我的终身大事要怎么办啊？！ 神经病文学，有AA、OA内容。HE。 （双重人格茶艺大师攻）O苍行衣/A边仇X（日常被迫害的受）A不见寒。攻我绿我自己，我杀我自己的沙雕修罗场。 作者非专业人士。如有涉及角色职业相关专业知识，纯靠瞎编。 同一对主cp的平行时空连载文《行走世间》传送门：CP194986 预祝食用愉快。 第1章、一 双倍的漂亮老婆 “送我到这里就好了，你先回家吧。” 走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前，不见寒对边仇说道。 “没事，我等你上车。”边仇说着，顺手拨了一下不见寒的头发，将他落在脸侧的碎发拨回耳后去，“伞带好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别到时候感冒了。” “带着呢。”不见寒拍拍自己的背包，笑着回答。 边仇是不见寒读初中时在网络上遇到的，两人相识已经好几年了。后来读了大学，发现两人竟然刚好在同一座城市，于是约了线下见面，顺理成章在现实中成为朋友。 作为一个男性Alpha，边仇长得非常俊美，有着自然卷翘的棕发，以及一双十分罕见的翡翠眼瞳。不见寒第一次见到他时，几乎以为这个男人是一尊会行走的艺术品。 他不仅容貌美丽，性格也无可挑剔。无论是仪态还是语言，一贯都优雅从容，做事细致周道，而且善解人意。不见寒每次遇到苦恼的事情，但凡和他商量，他都会理性地为不见寒提供有效的解决办法。如果是不见寒不方便说的，他也不会究根结底地追问，而是不动声色地温柔安抚他。 几乎可以说是不见寒想象中，一个完美的恋人应该有的样子。 他曾对两人都是Alpha的事挣扎过许久，最终还是和边仇坠入了爱河。而边仇也确实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是完全令他满意的优秀恋人。 因为Alpha的信息素彼此相斥，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接吻以上的过密接触，但是不见寒丝毫不认为这有损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很确信自己和边仇彼此适合，即使因为是同性不能拥有被法律承认的婚姻，也可以携手度过一生。 “真烦人啊……本来答应好你今天一起出去约会的，餐厅都已经订好了。”不见寒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内疚，“没想到我妈那边突然来电话了，叫我去和亲戚聚餐。可恶，今天可是情人节。” 他嘀嘀咕咕埋怨的样子无疑让边仇觉得可爱，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没事。情人节214过了还有520，520过了还有七夕，一年好几回呢。家里的事毕竟重要。” 不见寒耸了耸肩，嫌弃的表情活灵活现地表现了他对琐碎家事的不耐烦。 公交车在站点前停了下来，前方的车牌显示“418”，正是不见寒要坐的那一趟。 边仇轻拍不见寒肩膀，示意他该上车了。 不见寒转头，看着他。边仇对他报以疑惑的微笑，不见寒忽然踮起脚尖，揽住边仇的肩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Alpha身上的信息素涌入鼻腔中，露水玫瑰的芳香笼罩不见寒，同性的相斥感令他血液流速变得急促，却异样地产生出了心跳加速的错觉。 不见寒说：“我走啦，你回去吧。” 边仇笑起来，回吻他的脸颊：“好，路上小心。” 依依惜别之后，不见寒背着背包跑上公交车，从车窗里往外看。边仇果然还站在那里，没有走，他用力朝边仇挥手，边仇也笑着抬手朝他挥了挥。 他一直趴在窗边，看着边仇的身影随着公交车的远去逐渐变小，直到站台彻底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了视线。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 两分钟后，公交车抵达下一站。不见寒没有如他对边仇所说的那样，一直乘坐公交车去到母亲的亲戚家，而是在这一站下了车。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叫司机开往完全相反的方向。 刚一坐进车中，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不见寒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 他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语气冰冷：“干嘛？” “呃，寒仔啊，你爸爸让我问你，你出发了没有……”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犹豫的声音。 不见寒强压怒火，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礼貌点：“他为什么不自己问？小姑姑，你帮我把电话给他。” “你爸爸他，在病床上呢。”姑姑不渡灵小声说道，电话的背景音中似乎可以听见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寒仔，别跟你爸爸生气啦。他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别跟他犟了。” 不见寒：“我从来没有对他做什么，是他在跟我无理取闹。” “医生说，你爸爸这次手术万一没挺过去，今年就是他最后一年了。”不渡灵继续小声劝道，声音有些哽咽，“算姑姑求你了！你爸现在都病成这样了，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看到你早日结婚，给他生个大胖孙子……你就顺着他一点，让他走得开心一点，好不好？” “不好意思，”不见寒打断了她的话，深呼吸，然后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让不渡平接电话，可以吗？” “好，好。你等一下……哥！寒仔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喂，见寒啊，能听得到爸爸说话吗？” 不见寒：“能。” “哦，那就好。你现在出发了没有啊？人家苍家的哥哥刚刚发来消息，说已经快到车站了，你赶紧去接他，别认错人了……” “我已经上车，在路上了。”不见寒语气生硬。 “挺好，挺好！你和人家哥哥好好聊聊啊，哥哥是名牌大学毕业的Omega，对画画也很感兴趣的，你们年轻人之间肯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讲。” 不见寒：“爸……” “恋爱谈个一两年差不多，等你毕业就可以结婚了，到时候早点生个孩子。婚房的事情不用你考虑，到时候你们夫夫选好在哪里定居，爸爸把现在的房子卖了，给你全款买下来，不用你们年轻人还贷……” 不见寒终于忍无可忍：“不！渡！平！” “臭小子，怎么喊你爸的？”话筒那边传来不满的质问。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有对象了，我准备和他过一辈子的！”不见寒朝听筒怒吼，“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次答应你去接人，完全是因为你拿拒绝做手术威胁我，说我不去相亲就死给我看！不渡平，你他妈几岁，竟然拿命来威胁你儿子？！” “Alpha算什么对象？”不渡平的声音也激动起来，“他能给你生孩子吗，愿意一辈子给你在家做饭扫地洗衣服，像爸爸一样包容你所有臭脾气？你都没有处过Omega，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O？我跟你讲，A和A在一起天理不容，会遭报应的！” 不见寒回敬道：“我不在乎性别，我谈恋爱看中的是性格和三观的默契！如果天下的Omega都和你一样，我绝对一辈子不找Omega，杀了我也不！” “我不管！那个所谓的什么男朋友，你立刻跟他分手。这次相亲必须成，你毕业就给我结婚生孩子去！” “我说了我有男朋友，你还敢跟我提相亲？”不见寒几乎要将手机屏幕捏碎，大吼道，“不渡平，你把我当什么人，你想让我当什么人啊？你养的是儿子还是种狗，你是觉得自己特别占理，还是觉得我能活得这么下贱？！” “好啊，不见寒。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这么跟我说话是吧？我把你生下来，多少年含辛茹苦把你带大，你敢这么说我，你还有良心没有？咳咳咳……不见寒！你听见没有……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吗？我将来死了，肯定是活活被你给气死的！” 不见寒一秒都不愿再听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句“那你就给我去死吧”梗在喉头，咽下去，却又说不出口。 冷静，冷静。 不能再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不见寒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对自己重复道。 不渡平是你爸，你的亲生父亲。他不是故意的，他很爱你，只是思想古板，不能理解你，也不懂得如何给你你所需要的爱而已。 他得了癌症，快不行了。 他千错万错，也是世界上为你付出过最多的人。他已经把他能给的一切都给你了，你得学会体谅他的顽固。大多数时候你比他理性坚强，所以你要好好和他说话，解释给他听。 不见寒打开车窗，深深呼吸，让冰冷的风浸透自己的肺部。 倒数三十秒后，他重新拨通了刚才被挂断的电话。 “爸，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跟你发火的。”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咱们只是观念有点冲突，所以我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嗯，你知道就好。”不渡平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应道，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爸爸总归是不会害你的。” 不见寒关上车窗，将嘈杂的汽笛声从听筒中过滤出去：“但是，我现在确实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你让我现在去相亲，马上喜欢上另外一个人，然后结婚生孩子，这也很不现实，对吧？你不能确定对方就一定是适合我的，或者说，你也不能确定对方肯定就能看上我，对不对？” 不渡平的声音立刻变得有些骄傲：“我儿子是最好的，哪有人会看不上？” “总而言之，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你赞同我这个观点吧？”不见寒问。 不渡平坚持己见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对，慢慢培养，也是需要慢慢这个过程的。”不见寒循循善诱，“我今天去接人，跟对方认识一下，然后就先当做普通朋友相处。等彼此熟悉了，才好确定对方是不是合适的那个人，你说是吧？” 他说的挺有道理，不渡平便也顺水推舟道：“对嘛，你们先做普通朋友。万一相处着相处着，你就开窍，觉得合适了呢？” 不见寒忍住继续朝他咆哮的冲动，手指深深掐在掌心里：“但是万一之后，我和他稍微熟一点了，发现彼此确实完全不合适，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吗？爸，你不会勉强儿子和一个他完全、完全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在一起吧。” “当然，爸爸当然希望你可以幸福了。”不渡平笃定道，“不过合不合适，你总得先认识了再说。” 不见寒：“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今天去接人，只是见个面，一起吃个晚饭，然后交个普通的朋友。先不提相亲的事情了，好不好？” 不渡平犹豫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说法不是太满意，但最终为儿子难能可贵的让步答应了：“好，但你不能刻意躲着人家，要当做正常朋友去对待啊。” 不见寒：“成交。” 他挂断电话，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疲惫地瘫在座椅里，长舒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之后，不见寒依照约定的时间抵达了高铁站。 他在车站出口处，四处张望，按照不渡平之前对他描述的“黑风衣、红围巾、戴金丝边眼镜”寻找他要接的人。 他左瞧右盼，始终没有找到符合这个打扮的人，车站进出的人流量又大，看得他头晕目眩。 他这才想起来，因为太过抵触被迫相亲的事情，他甚至忘了找不渡平要对方的电话。 正在他准备打电话问不渡平要对方的联系方式，好直接确定对方的位置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呼唤声。 “你好。” 不见寒立刻回头。 这一瞬间，他怔住了。 身后的青年身穿黑色风衣，白皙的脖颈上松松挽着红色围巾，风衣口袋前挂着一副斯文的金丝框眼镜。他很有礼貌地朝不见寒微笑，身姿修长优美，像一朵精雕细琢的玫瑰花，温柔典雅。气质完全符合时下流行的人们对于一个男性Omega极致完美的想象。 不见寒呆滞道：“你是……” “你就是不见寒吧？”青年问道。 不见寒愣愣地看着他。 棕色的卷发，翡翠的双眼。 并非说对方的容貌有多么俊美，多么吸引他，让他一下子看呆了。真正让不见寒怔住的原因，是…… 他长得和边仇一模一样。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名字叫苍行衣。”青年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这次来华中城学习交流，会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请你多多关照。” 第2章、二 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 他不是边仇。 不见寒很快冷静下来。 信息素作证，边仇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而面前的苍行衣，虽然有着和边仇几乎没有区别的面容，但不见寒能嗅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木质香调，是实打实的Omega信息素，而且跟自己契合度似乎相当高。 难怪不渡平那么笃信，他会喜欢这个苍行衣，原来后招在这儿等着呢。 不见寒在心中暗暗冷笑。 不渡平以为找来一个和边仇长相一模一样的Omega，就能复刻他对边仇的心动吗？这想法未免太天真。 他喜欢的根本不是边仇的脸。最初对边仇产生爱慕情绪的时候，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不好意思，忘了找我爸要你的电话号码，让你久等了。”不见寒和苍行衣握手，“路上辛苦了。” “还好，高铁挺快的。”苍行衣轻轻摇头，“先去餐厅可以吗？在路上怕晕车，没有吃东西，现在有点饿了。” 不见寒答应道：“好，我已经订好餐厅了。” 订好的餐厅离车站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在市中心，离苍行衣落脚的宾馆很近。 下车之后，不见寒考虑到苍行衣是Omega，主动提出帮他拎行李箱，被婉言拒绝了。苍行衣说行李箱里有一些重要文件，还是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一些。他的行李箱看起来不太沉重，不见寒就没有坚持。 但仅这一个小细节，就让不见寒对他刮目相看。苍行衣的礼节和知性，稍微改变了不见寒认识中对Omega的刻板印象。 他过去接触最多的Omega，无疑是他父亲不渡平。不渡平的自我中心，固执，以及情绪脆弱，几乎成为不见寒的童年阴影。不得不说，不见寒对和Omega恋爱的事毫无兴趣，甚至有一丝反感，他父母失败的婚姻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如果他一开始认识的，是像苍行衣这样的Omega，对这类人的印象，应该会有所不同吧。 餐厅是一家高档西餐厅，人很少，旋律舒缓悠扬的钢琴曲流淌在柔和的光线下，卡座的私密性也相对比较好。桌子四周都是暗角，唯有中央一束光打下来，照亮插在玻璃瓶中的红玫瑰。 气氛太过暧昧，不见寒有些坐立不安。 “抱歉，我过去基本不认识Omega朋友，所以不太清楚Omega的口味偏好。想吃什么，你来点吧。”不见寒将菜单递给苍行衣，“我没有忌口，照你的喜好来就行。” 苍行衣接过菜单册，调侃了一句：“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对准男友的照顾吗？” 不见寒噎了一下，难以回答，表情略显尴尬。 “我开玩笑的。” 苍行衣说完，翻开菜单，十分娴熟地点了几样中规中矩的食物。服务员将菜名一一记下，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补充，苍行衣看了不见寒一眼，似笑非笑道：“请再加一份莓果焦糖布丁。” 不见寒：“……”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道甜品。 “阿姨告诉我，你喜欢吃这种甜品。”苍行衣合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希望她没有记错？” 不见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阿姨”指的是自己的母亲。 他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从身份上来讲，苍行衣是他母亲家那边的远房亲戚。正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苍行衣才会被介绍到不渡平这里来，出现了这次相亲。 所以，他对边仇所说的借口，去和母亲家的亲戚聚餐了，其实也没有完全讲错。 不见寒的意志在问心无愧和心虚内疚之间左右摇摆。问心无愧的是他自认对边仇的感情没有变，也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边仇的事情。心虚难受的是，自己明明有男朋友，却要用似是而非的借口欺瞒他，在情人节当天爽约，背着他跑去参加一场所有人都公认是相亲的饭局。 即使他确实有不得已为之的缘由，他也必须承认，自己有错。 愧疚心逐渐占据了上风。不见寒长呼一口气，在服务员离开后，对苍行衣说：“想必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们两个现在会坐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是的，”苍行衣点头，“你父母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情侣关系。” “先跟你道个歉，我这人说话直，言辞可能比较冒犯。”不见寒坦白道，“我有男朋友，是个Alpha。我爸接受不了同性恋，他现在得了癌症，用拒绝治疗来威胁我参加相亲。所以我不得不来。” “我跟我男朋友的感情很好，没有会分手或者变心的意思。这次来接你，你可以当做是远房亲戚或者朋友替你接风洗尘，我绝对不会和你发展比这更进一步的关系。当然，对其他任何人也一样。” 说到这里，不见寒再次道歉：“真的很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苍行衣笑了起来：“不必道歉，这可太巧了。正好，我也想告诉你，我有心仪的Alpha，虽然他不太可能接受我，但是我正在努力追求他。答应这次相亲也是出于无奈，家里人一致认为我的恋情无望，所以想用相亲逼我改变心思……咱们真是同病相怜。” 他举起手边的玻璃杯，和不见寒轻轻碰杯：“为恋爱自由干杯。” 不见寒听完他的话，顿时如释重负，笑盈盈地和他碰杯：“理解万岁。” 相亲对象是个理性人，真是今日不幸中的万幸。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不见寒，今年二十四岁，在华中美术学院读研，设计专业插画方向。”不见寒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今后就是朋友了。” “苍行衣，和你同年。毕业于京师大学心理系，现在的职业是心理咨询师。”苍行衣同样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哇，京师大学出身，大学霸啊。”不见寒惊叹道，“心理咨询师确实是很适合Omega的职业，你刚才点甜品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瞬间以为你会读心术呢。” 苍行衣被他逗笑了：“这恐怕是对我的专业最大的误解之一。经常有人在我自我介绍过专业后，指着自己问我，‘那你能不能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不见寒连连摆手：“还好我刚才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说话之间，之前点好的菜式已经一一摆上桌面，他们一边用餐，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 “你之前说到你的恋人是Alpha，我过去在课本中见到过很多Alpha相恋的案例，不过现实中碰到的，目前还不多。”苍行衣说道，“我之前遇到过的大部分恋爱咨询，都是两性之间的。” 不见寒：“正常，毕竟异性恋还是占大多数。” “那你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恋爱经历吗？”苍行衣问，“我对这个还挺好奇的。” 说到自己和边仇的恋爱经历，不见寒就有精神了。 他回忆了片刻，慢慢说道：“我和边仇，哦，就是我男朋友，是十年前在网络上认识的。当时我刚刚开始在网上发表自己的漫画，但是当时故事比较生涩，画风也比较稚拙，所以基本上无人问津。只有一个昵称叫‘魔术师’的读者，每次更新都在后面留言，还私信我讨论画面中表达的细节和故事的展开。” 苍行衣：“那个‘魔术师’，就是边仇？” “对。”不见寒点头，“后来我加了他好友，我们经常在一起探讨一些和创作、理想有关的话题，我很快就觉得，他特别符合我心目中对恋人的要求。” “当时我挣扎了很久，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AA恋，还有将来我们可能会遭遇哪些困难……但是最后，我还是觉得，我很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去争取一下，实在太遗憾了。” 苍行衣：“确实，人很难遇到适合的另一半。所以你是网恋？” “嗯，一开始是的。读大学之后发现我们同城，于是就奔现了。”不见寒承认道，“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的长相……对了，说起来有些唐突，他长得和你非常像。” “是吗？说不定我和他很有缘分，也有亲缘关系呢。”苍行衣微笑道，“话说回来，没有考虑过对方在现实中的样子，你是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不会奔现的心理准备吗？” 不见寒笑了笑：“哈哈哈，原本是这样的……比起身体，我个人更注重精神的恋爱体验。我希望我的另一半可以在思想上跟我比较合拍，至于其他的外在条件，脸，信息素，甚至职业、收入，就不是太重视。” “真好，听起来是幸福得令人嫉妒的感情啊。”苍行衣感叹一声，又和不见寒碰杯，“祝你们天长地久。” 不见寒也举起玻璃杯：“谢谢。也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苍行衣不愧是心理相关专业出身，很会引导话题，不见寒和他聊天十分舒适愉快，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不见寒将苍行衣送到宾馆楼下，向他辞行，临走前苍行衣叫住他，问他是否可以交换联系方式。 “这个，其实我觉得不完全有必要吧。”不见寒婉拒道，“虽然说这原本是为了相亲设置的饭局，但是我们彼此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会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 “我知道，只是作为普通朋友的交换联系方式而已。”苍行衣说，“一方面我对华中初来乍到，不太熟悉的事情可能还要请教你。另一方面，在双方家长眼中，我们到底是来相看的，连好友都没有加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不见寒：“这……” 见他犹豫，苍行衣忽然又说：“其实我有一个提议。” 不见寒：“你说？” “相亲这种事情，一次没有成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第无数次。你不能指望家长想明白，你相亲一再失败，是你内心根本不愿意参加相亲，他们只会觉得是你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已。”苍行衣说，“与其接连不断地受到类似事情的困扰，不如我们互相替对方在家长面前打个掩护，你觉得如何？” 不见寒立刻就想回绝他的提议：“不太合适吧？” “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我。你之前说过，你的父亲得了癌症，对吧？”苍行衣语气沉静温柔，“他肯定比任何人都要更急切，想看到你至少在表面上拥有一段他能够接受的感情关系。他这次既然能够用生命来威胁你，那么再下一次，他一定会有更激烈的手段、更尖锐的言辞，直到你们之间的关系彻底被推向崩盘为止。” “如果不想被你父亲这样强势地干扰你的生活，甚至到影响你和你男朋友之间感情的地步，那么，接受我的提议，其实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合作不是长期的，只是渡过眼前这一段家长态度最强硬的时期的权宜之计。” 他这段话，说到了不见寒的心坎上。 不见寒不怕坚持己见，和不渡平对抗。但是现在情况太棘手了。不渡平身患癌症，不见寒一方面出于身为人子的心情，不愿意继续刺激他，影响他的情绪从而耽误治疗；另一方面，也确实害怕他做出过激行为。 以不渡平的性格偏执和敏感脆弱，事情不遂他愿的时候，他很有可能会做出某些疯狂的举动。比如说自杀威胁，或者带人去不见寒和边仇家砸门，去学校闹事，甚至设法将不见寒软禁起来…… 这些才是不见寒忌惮的，真正可能影响到他的边仇交往的事情。 “……你确实说服了我。”不见寒叹气，拿出手机，“社交账号先加个好友吧，今天相亲的事情，就先对家长那边含糊其辞，能拖则拖。至于在家长面前装作情侣互相掩护，我还要考虑一下，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事我不能答应的。”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苍行衣和他加上好友，“我随时等候你的回答。” 思绪混乱地和苍行衣道别，不见寒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他满脑子都在回想苍行衣的提议，越想越觉得，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经过这半天的接触，不难感觉到苍行衣是一个进退有度、知心守礼的Omega，所说的话也可靠可信，答应他在家长面前假扮相亲成功的提议，其实是比较安全的。 但麻烦的是，来日他们真的让家长相信他们在一起了，家长的催婚和催生，又要怎么应付？ 更何况，他和苍行衣的情况还不太一样。苍行衣虽然在追他喜欢的Ａ，到底还是单身状态，即使和别人假扮情侣也说得过去。他可是有男朋友的人，答应和别人假扮情侣，在某种程度上无疑是对边仇的背叛。 要和边仇说这件事吗？ 不，绝对不能说。用膝盖想都知道，只要他说了，他和边仇之间就会产生无法弥合的关系裂痕。 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找适合的时机再提出吧。 心情复杂地回到学校附近，刚一下车，不见寒就看见街角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一下，还没有喊出对方的名字，对方已经朝他走来。 “你回来了？” 边仇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见寒吃惊地问，“都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没有见到你，心里总是放不下。你之前说过，晚上吃完饭就回来的，我算着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就在车站附近等你。”边仇一面说，一边面身后拿出某样东西，“而且……” 他拿出了一个饰品盒，在不见寒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对红白玫瑰袖扣。 “情人节快乐。”边仇微笑道，“虽然没能约会，但还想赶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对你说这句话。” “……谢谢！” 不见寒惊喜地从丝绒垫上取下月光石的白玫瑰袖扣，在自己袖口比划了一下，又拿石榴石的红玫瑰袖口在边仇身上试了试。 非常般配，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是成对的款式。 “你喜欢就好。” 看着袖口的宝石袖扣，不见寒心里温暖得一塌糊涂，愧疚感和负罪感也越发深重。 去他妈的相亲，去他妈的假扮情侣。 无论发生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会答应的。他不会让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和边仇之间关系的事情发生。 将袖扣握在掌心，他给了边仇一个大大的拥抱：“情人节快乐！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 边仇同样用力抱了抱他，怀抱有力而且温暖。体温交融，不见寒听见他发出了一声低沉而诱人的轻笑。 然后他附在不见寒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不见寒身体僵住。 “可是，亲爱的。”边仇柔声问，“为什么你身上，会有Omega的味道呢？” 第3章、三 暴露的证据 糟了。 不见寒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他刚才和苍行衣从餐厅离开时，忽然下了一场夜雨。 苍行衣没有带伞，他将自己的伞拿出来，与苍行衣共用了一程。可能正是那时候，苍行衣信息素的气味沾到了自己身上。 苍行衣的信息素香气极淡，连他自己被沾上了都没有察觉。没想到竟然被边仇瞬间发现。 他急中生智，回答：“我不是说了去亲戚家聚餐吗？他们家有个Omega孩子，正好坐我旁边，可能是不小心沾上味了吧。我一会儿回去就洗澡。” “原来如此。”边仇说道，“去你亲戚家不是公交418路直达吗，你怎么是坐702路回来了？这两趟车，方向差的有点远。” 不见寒感觉自己背上渗出冷汗，镇定地回答：“我是坐418回来的啊，但车出了问题，快到在上一站的时候莫名其妙抛锚了。我就近上了一趟在学校门口停的车，也没留意是几路。” “这样啊，辛苦你了。”边仇终于松手，放开他，“听说最近附近有绑匪流窜，我有点担心。华美学校地方到底比较偏，你出门时小心一点，夜里就尽量不要乱跑。” 不见寒笑道：“我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个A，自己的安全还照顾不好？知道啦。” 边仇：“关心则乱，你别嫌我啰嗦。” “我明白的。对了，还有一件事，本来今天打算跟你说的，差点忘记了。”不见寒说，“我有个同学，毕业之后打算在学校门口开一家烘焙体验馆，明天正式开业，喊我去给她捧个场。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 边仇点头：“当然。就当是把今天缺席的约会补上？” “你别再说啦，越说我越愧疚了。”不见寒闷闷道，“你等等，我把地址找给你看。就在学校附近。” 约定好次日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眼看就要错过学校的门禁时间了。不见寒只能不舍地向边仇道别：“最近查寝严，我得回学校住段时间。等这段日子过了，再搬出来，和你一起住。” “好。”边仇微笑着低头，贴了贴他额头，“我等你。” 次日清晨，不见寒特意起了个早，舍友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他下床换衣服的声音，都直呼老阴间人还阳。他翻了个白眼，懒得回嘴，把头发扎起来就出门了。 和边仇约定见面的地点，就在烘焙馆门口，离学校步行大约十分钟。边仇已经提前到达了烘焙馆门前，站在招牌下面。 不见寒一眼就看见招牌上“猫猫鱼的晚餐”六个萌系字体店名，旁边画着彩色的猫猫鱼和各种甜点，嚣张甜美。而边仇穿着休闲衬衫，站在这么可爱的招牌底下，竟然有一种宜家宜室的温馨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吧？”不见寒走到他面前。 边仇摇摇头，看了店铺中正在忙碌的公主裙少女店主，意有所指地对不见寒说：“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可爱的Omega？” 不见寒愣了一下，然后失笑：“她是Alpha来的。” 边仇：“哦，是吗？差点忘了你是A性恋。” “你瞎吃什么飞醋，人家有男朋友了。”不见寒捶了他肩膀一下，“我的性向不是O也不是A，是边仇。” “不许偷我的台词用！原话明明我说的，‘我的性向不是ABO更不是男和女，我的性向是猫猫鱼’！请发明属于你自己的专用情话！”烘焙馆的少女店主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大声朝外面喊，“寒寒子，站在外面等什么呀，快点进来啦！” 被抓了个正着，不见寒耸了耸肩，和边仇一起推门进店。 “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牧糍，之前和我合作画过短篇漫画。”不见寒把店主介绍给边仇，“她的画师圈名是‘糯米糍’，我好像和你提过吧？” 边仇点头：“有印象。” 然后不见寒又对牧糍说：“这是我男朋友边仇，你应该是第一次见。” “真人是第一次见，但是我听你提过他好多次哦~”牧糍噗嗤一声笑起来，“还记得当初年少清纯的寒寒子，开口魔术师闭口我老婆，迷人家迷得不行，现在终于把人追到手啦？” 边仇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见寒。 不见寒尴尬得老脸一红：“能不提黑历史吗！” “恋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可是很以和猫猫鱼感情好为荣呢！”牧糍挺起腰，骄傲地拍拍胸脯，“不过，还是恭喜你们能够在一起啦。为了庆祝寒寒子脱单，今天你们在我家所有的消费都免单！” 不见寒：“谢谢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地宰你一笔了。” 他毫不客气地点了店铺的招牌甜品，樱桃冻芝士和马卡龙草莓慕斯。 “除了直接可以点单的甜品之外，我们家烘焙馆，还有体验亲手制作甜品的活动。”牧糍抱着菜单，歪头看不见寒，“既然你们都已经来了，要不要体验一下呢？” 不见寒：“你看我们两个大A，做这种O唧唧的事情合适吗。” 牧糍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她站在柜台后面调芝士慕斯浆的男朋友俞尉施：“两个大A。非常合适。” 不见寒：“……你们俩是Alpha中的奇行种。” “情侣之间在一起，做一些日常的事情，是很能有效加深感情的方法。”牧糍用菜单挡住自己半张脸，眼睛一眨一眨地说，“你看，像我和猫猫鱼一样经常创造两个人之间的美好回忆，感情就会变得非常深厚哦~！” 说着，她朝柜台后面抛去一个飞吻。俞尉施接收到她的飞吻，抬起头，还给她一个甜美可爱的wink。 不见寒：“……” 啊，有在酸了。 回想起来，他和边仇之间，最近交流好像确实变少了。因为不渡平那边的破事，他心都快要操碎了。更何况这事涉及到相亲和生子的敏感话题，他都根本没办法和边仇提，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心动了吧？”牧糍哼笑了一声，“来一起玩嘛。还是说你是个厨房杀手，盐和糖傻傻分不清楚，高低筋面粉闭着眼睛抓哪个用哪个？” 不见寒最受不得挑衅了：“呵，来就来。区区烘焙而已，我怕你？” 他拉着边仇去换了厨房围裙，到烘焙活动区选配材料。 出乎他意料的，身为Alpha的边仇，对甜品烘焙竟然并不陌生。边仇对每一种食材的特性都有所了解，而且对各种甜品需要的配料和步骤都掌握熟练。 不见寒趴在桌子边上，看着边仇手法娴熟地打发奶油。男朋友修长的五指，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腕，看起来竟然格外性感。 他忽然想起不渡平说过的话。 “……他愿意一辈子给你在家做饭扫地洗衣服，包容你所有臭脾气吗？” 不见寒一直认为，没有谁是应该给谁打一辈子白工的，家庭中的事务是每一个家庭成员责任。 虽然两个Alpha没有办法结婚，但是他和边仇以后肯定会同居。面对琐碎的家务，他们可能都会犯懒，但是也会一起分担。他们不会无限制地容忍对方的错误，但是会在矛盾中交流彼此的看法，学会如何与对方相处得更加融洽。 边仇的职业是作家，经常在家里写稿子。但是不见寒将来可能会加入某个工作室，或者自己开漫画工作室，就免不了在工作地点和家中往返。等他回家再做饭已经很晚了，所以边仇可以在家把饭做好，在他下班回来之后，会负责晚上扫地洗衣服的家务。 想着想着，不见寒的思绪，逐渐走神到了更远的地方。 烹饪甜品的边仇，样子看起来真的好像一个居家的Omega啊。温柔，俊美，善解人意，如果他真的是Omega，应该会是很多Alpha的梦中情人吧？而且，如果边仇是Omega，他就不用为了性向的事情和不渡平争执不休，直接把边仇带回家给不渡平看看就行了。 如果边仇是一个Omega的话…… 他的脑海中，骤然闪过苍行衣笑意盈盈的模样。 不见寒悚然一惊，立刻清醒了。 他在想什么呢？！ 对现在这个状况，他不是早就已经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了吗？从他第一次得知边仇是Alpha起，从他下定决心向边仇告白，承诺会以一个Alpha的身份去爱另一个Alpha，并且终生不会背弃的时候开始，就注定没有退路了。 他应该想的，是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保护好他和边仇的这段感情，而不是边仇为什么不是一个Omega！ 不见寒有些心虚地看了边仇两眼，好在对方专注于手上的工作，神态娴静优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就在这时，牧糍在柜台后朝不见寒喊：“寒寒子，把你的会员卡拿过一下！我这边会员系统升好级了，给你换一下会员等级。” 不见寒刚要应声，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 他把电话挂掉，钱包递给边仇：“一会儿帮我把卡拿去给牧糍换一下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边仇柔声应道：“好。” 不见寒拿着手机离开，边仇打好奶油，放下手中的碗，打开不见寒的钱包，翻找烘焙馆的会员卡。 抽出会员卡的同时，一张被夹在卡片之间的小票掉了出来。边仇捡起小票，不经意间扫过上面的内容，表情微微一僵。 “寒寒子他男朋友，卡找到了吗？”牧糍大声问道。 “找到了，稍等。” 边仇不动声色地将小票原位夹回钱包中，拿起会员卡，走向柜台。 不见寒走进厕所，将门反锁之后，回拨了刚才被自己挂掉的电话。 “见寒啊，”不渡平的声音响起，“刚才为什么不接爸爸的电话？” “我在外面忙。”不见寒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 “昨天和苍家哥哥见到了没有，感觉怎么样？也不跟爸爸汇报汇报？”不渡平问道。 不见寒：“还能怎么样，就这样。” “人家哥哥昨天给我发消息了，夸了你，说跟你聊得很好。”不渡平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我觉得你们俩很能成的！人苍家哥哥长得也好，性格又温柔，家境跟咱们门当户对，我都觉得搭你有点浪费了！你跟人家好好相处，争取年底把结婚证领回来啊。” 他还在那里自说自话。 不见寒深呼吸，压制住自己的猛然暴涨的怒火：“看情况吧，你急什么。” “我不急，我怎么能不急？”不渡平听他语气敷衍，立刻不满意了，“你这态度一点也不端正，是不是在敷衍我？我告诉你，像你苍哥哥那样的好男孩有的是人想追，你要不把握住了，将来还能讨得到这么好的媳妇？” 不见寒再一次忍无可忍：“不渡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插手我恋爱的事情！” “你看，你果然是在敷衍我！你是不是还惦着你那个Alpha朋友？我也跟你说过了，婚你必须结，孩子也必须生！你将来结了婚照样可以和他当好朋友，但两个Alpha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管你认为是朋友也好爱人也好，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见寒低吼，“搞同性恋的又不是你，我都不怕被人当成变态精神病，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你当我为了谁，我这是为了你好！我怕你将来过不好日子！” “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好！” “好，好啊，你不怕，你硬气得很。”不渡平的声音气得发抖，“你厉害，你不怕，那你的Alpha朋友怕不怕？” 不见寒脑中立刻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我跟人打听过了，他是写小说的对吧，算半个公众人物。”不渡平冷笑，“我有好几个老乡在报社和出版社工作，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这个写小说的，其实是个同性恋，他写的书还有没有人敢出，有没有人看？到时候报纸宣传出去，把他名声搞臭了，上街就是人人喊打！” “不渡平！你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非要把他给扯进来？！” “我死都快死了，我有什么不敢？”不渡平厉声道，“不见寒，该想清楚的人是你！你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舍不得对你怎么样；他一个外人，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既然说你喜欢他，那你怎么不替他想想，你把他拖累了怎么办？！” “你……！！！” 不见寒气得嗓子都疼了，却又哑口无言。 他脑海中闪过一万种念头。和不渡平断绝关系，带着边仇私奔隐居躲得远远的，干脆到国外允许两A结婚的地方领了证再回来，甚至是早点让不渡平从病魔中解脱算了…… 可是一万种念头晃过，除了将他的脑子搅得一片混乱，没有任何用处。 他什么都做不到。 在所有人眼里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错的。他根本无法从任何波折中保护边仇，他甚至连为了边仇，去说服一个跟自己关系最近的人稍微理解自己一点，都不能做到。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他心底升起。 他挂断电话，恶狠狠地朝墙壁捶了一拳，重重抽泣一声。 半晌，他收起手机，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将脸擦干净，他走出洗手间，回到烘焙区。 边仇已经做好了一个冻芝士的配料，正在揉烤曲奇饼的面团。见到不见寒回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指了指眼睑下方：“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刚才掉了根睫毛，扎进肉里了。挑了半天。”不见寒抱怨了一句，然后说，“会员卡升级好了？” 说到这个，边仇就忍不住发笑：“牧糍给你换了一张彩虹钻石SVIP卡，我听都没听说过有这种等级。” 不见寒也笑起来：“我也没听过，这都是什么怪东西。” 他打开钱包，里面的烘焙馆会员卡果然换了一张镀彩的。然而就在他准备将会员卡抽出来时，手指动作忽然一顿。 这张会员卡旁边，夹着一张小票。正是昨天晚上他和苍行衣出去吃饭，餐厅开给他的那一张。他习惯性夹在钱包里了，忘记及时丢掉。 边仇应该没有看见吧？ 他偷偷瞥了边仇一眼，爱人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异样。 应该没有。 边仇很尊重他隐私，不会乱翻他东西，也不会随便看的。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正大光明地望着男朋友的侧脸，出神地看了许久。 边仇：“怎么，我脸上粘东西了？” 不见寒不动声色地将钱包合起来，说：“嗯，沾到一点面粉了。你等等，我去买包纸巾。” 边仇说：“纸巾牧糍这里有。” “她用的纸巾都是带香水味儿的，太冲了。我不喜欢任何会掩盖掉你信息素的味道。”不见寒嫌弃地皱了皱眉，“门口隔壁就有便利店，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匆匆出门，拐进隔壁便利店里，买了一包纸巾。然后将钱包里的小票抽出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最后，在走出便利店之前，他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不见寒：苍行衣，你昨天说假扮情侣的事情，我答应了。咱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第4章、四 企业级理解 和苍行衣约定见面的地点，在市中心广场附近的咖啡馆。 不见寒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点了两杯拿铁。两颗纯白的心串连，浮在表面的拉花上，咖啡醇厚的香气和白雾一起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茫然的视线。 很快，一抹艳郁的红色出现在他视野里。 苍行衣仍然戴着他那天见过的红色围巾，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长风衣，领口别有一支星星与玫瑰的金胸针。他很快找到不见寒所在的位置，朝不见寒微笑，快步走到桌前坐下，在看见给自己准备的咖啡时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你客气了。真不好意思，这么着急约你出来。”不见寒低声说，“明明是我先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用这个办法的。” “看来你遇到了很让你困扰的事情。”苍行衣摘下围巾，搭在椅子扶手上，捧着咖啡杯，温声说道。 他没有幸灾乐祸地追问，体贴的态度让不见寒感觉好受了不少。但很快，这种体谅就让不见寒感觉更加抑郁了。他觉得自己不仅对不起边仇，还耽误了面前这个脾气无可挑剔的Omega，简直是个罪大恶极的渣男。 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狼狈。这应该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 见他难以启齿，苍行衣非常善解人意地先开启了话头：“你不必太有心理负担。如果真的很担心你的男朋友会介意，你可以把我们之间的约定，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告诉他。如你所说的，他那么善解人意，应该会理解你的困境。假如你实在是不放心，怕他误会，我甚至可以帮你拟定一份合同。” “算了。这种事情界限模糊，合同也划分不清的。与其说给他听，让他怀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他知道，事后我们都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就好了。”不见寒将脸埋在手心里，沉郁了片刻，抬起头，“既然决定要假扮情侣，那么我们首先要约定清楚，彼此需要履行哪些义务。” 苍行衣点头：“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让双方家长相信我们彼此欣赏，而且正在交往中，甚至有未来结婚的打算。” “所以最重要的，我们要在彼此的父母面前承认对方的情侣身份。”不见寒道。 “是的，而且在必要的时候去见对方的家长，并且适当做出亲密举动。”苍行衣柔声补充，“你能够接受到哪一步的亲密行为？” 不见寒：“你让我想想……” 苍行衣问：“牵手可以吗？” “牵手可以。”不见寒很艰难地答应，“但是不能十指相扣。” “当然。那么拥抱呢？” “可以。不能太长时间。” “亲吻？” “……” 不见寒陷入沉默。 苍行衣说：“我说的是亲吻，不是接吻。在国外亲吻脸颊是比较常见的礼节，你这样理解，会不会觉得好接受一点？” 不见寒十分勉强地答应道：“行吧。” 苍行衣轻轻笑起来：“我还以为对于这种事情，Alpha的接受度会比较高，没想到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放不开一些。” “这和性别没有关系，主要是婚恋观问题吧。”不见寒说，“我一向认为，如果和一个人相爱，那么自己的一切都要属于对方。身体，灵魂，思想，全部都要遵守忠诚的界线。” “你这听起来像是Omega的感情认识模式。因为社会的意识倾向，大部分Omega从小就被灌输了爱情神圣高洁的观念。稳定的爱与婚姻，是值得一个Omega用其一生去向往的美好生活，而对Alpha则不然。”苍行衣说，“Alpha的感情认知能力天生就弱于Omega，因为自然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传播后代的种子。爱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东西。” 不见寒摆摆手：“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我只想要一个人，能够认真聆听我所说的话，仔细地思考并且做出回应。这就够了。”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要求。因为人是很难理解彼此的。”苍行衣微笑，“能够有你这样专情的爱人，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 不见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过奖了，要是他能这样觉得就好了……” 聊到这里，不见寒忽然想起来，苍行衣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他和自己假扮恋人关系，这件事对于他追求他喜欢的Alpha，不会造成影响吗？ “我记得前天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你也有喜欢的人，对吧？”不见寒好奇地问，“像你这样的Omega，聪明漂亮性格好，应该会有很多Alpha哭着求你嫁给他们吧？为什么你会觉得你喜欢的Alpha不会接受你？” 苍行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捧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泡沫，拉花上完美的爱心顿时出现了一小块缺口。 “我喜欢的Alpha……”他的声音中，出现了细微的颤抖，“他不喜欢Omega。” 不见寒：“抱歉？你的意思是——” “他是A性恋，有一个跟他感情很好的Alpha恋人。”苍行衣轻声说道。 不见寒看着他眼帘低垂，纤长的睫毛上好像有微光在闪烁，仿佛在睫羽间藏着一颗破碎的钻石。 他在哭？ 不见寒顿时有些慌乱，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问的。如果冒犯你了，我向你道歉，你可以不用说的。” “真不好意思。不是你的错，是我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情绪。”苍行衣用纸巾在眼角下轻轻按了一下，“我只是想到，我昨天其实见到他了。他和他的恋人在一起约会，两个人在烘焙馆玩得很开心……实话实说吧，我来华中城，除了工作的事情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想来见他一面。” 不见寒：“啊，你……”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嗯，Omega的情绪就是会这样，有时候突然比较敏感脆弱。”苍行衣朝不见寒努力展现出笑容，“真的很抱歉，我忽然有一种想跟别人倾诉这些私事的冲动。你不会嫌我很烦吧？” 不见寒：“不会不会，你想说的话就说吧。我在听着。” “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和大家认知中的传统Alpha完全不一样。”苍行衣慢慢说道，“他很会讲故事，提笔就能创造出绚丽恢弘的世界，只是一眼，就深深吸引了我……” “正如你所说，其实像我这样的Omega，并不缺乏追求者。但是那些人的喜欢，在我看来，都很单薄，无非是为了我的容貌和学历。他们认为将我娶回家，我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家庭主夫，为他们操持生活之余，还有自己的工作和收入，不必花费他们的资产。” “可我对这种平庸的生活完全没有兴趣，我只想追随我喜欢的那个Alpha。我想参与进他的世界里，去理解和思考他所说的一切，追随他的笔尖享受所有不可思议。”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性格很纯粹，像钻石一样闪烁着火彩的人。我一直想象着，如果我能被他所爱，一定会像是被全世界的温柔包裹，他会将所有美好的事物和奇迹，都送到我面前。” 苍行衣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神中的温情与恋慕，足以让任何一个被他注视的Alpha动容。 “在想象过与他相爱的未来之后，我就无法迁就任何可能性了。即使他永远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也不能接受其他任何人。” “这次来华中城，我原本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很满足了。”苍行衣说着，落寞而令人心疼的神色出现在他精致的脸上，“可是见到他之后，我又忍不住，想跟他说两句话。我知道，假如我跟他说了话，又会想要更多。跟他一起用餐，牵手，拥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不见寒看着他失落的神情，心口处忍不住酸痛了一下。 没有任何Alpha能够在Omega露出脆弱的神色时不感到怜惜，这是他们天性中根深蒂固的保护欲。如果不是不见寒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有恋人，而面前的Omega也有自己喜欢的对象，他一定会忍不住走上前将对方抱进怀里，温声安慰。 甚至于不见寒脑海中产生出这样的假想。 假如苍行衣喜欢的Alpha是他，他绝不会让苍行衣伤心成这样。 “你是很好的Omega。”隔着一张咖啡桌，不见寒只能用苍白的言辞安慰他，“如果你喜欢的是其他任何一个Alpha，他都不会这样对你的。” “可是他不是其他任何一个Alpha啊。”苍行衣低着头说，“有时候，我也会产生很不道德的想法。我想用他和他恋人之间的关系胁迫他，逼他跟我结婚。即使在婚外他和他喜欢的Alpha继续保持情人关系，对我只要尽到丈夫应付妻子的责任，我都毫无怨言……” 不见寒：“……倒也不必如此。” “我真的，真的很爱他。”苍行衣忍不住又用纸巾轻轻按了一下眼角，“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其实没有什么朋友，这些话也不好对别人说。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和我要假扮恋人，那么对彼此的情史有所了解，也是有必要的事情。” 不见寒：“嗯，我理解。就好像我和我爸每次吵架，虽然真的很气，但是也没办法和别人抱怨，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可以跟我倾诉啊。”话题转换，苍行衣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重新露出微笑，“毕竟对于你和你父亲争执的话题，我是直接关系人，这些事你对我说是没有关系的。从职业角度来说，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也可以为你和你父亲之间的矛盾缓和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是对伪装男友提供的特别服务，不另行收费。” “哎，你真是太好人了。”不见寒双手合十，深深地对他表示了感谢，“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但我的相亲对象是你，实在是太幸运了！你喜欢的Alpha没能和你在一起，是他的损失。” “谢谢你的安慰。”苍行衣笑着摇头，“虽然他，或许永远都不会这样想。”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关于假扮情侣一事的细节，差不多谈论完了，苍行衣将两人的杯子摆在一起，然后让不见寒也握着杯子拍了一张照。 虽然两人都只露了袖子，但是已经足够认出这是谁的手了。 “照片我传给你，发朋友圈，文案可以不用写。”苍行衣说完，顺带又调侃了一句，“但是记得要编辑好可见分类，别让你男朋友看见了。” “当然。” 不见寒专门编辑了一个分类，是只有他家亲戚在里面的。他勾选只有该分类可见，然后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动态中。 他的朋友圈设置是三天内可见。三天之后，他就会将这张照片删除，杜绝任何被边仇察觉端倪的可能性。 很快，他的堂弟姑姑亲爹亲妈全都跑来点赞了。他亲爹还在照片下面回复了一整排大拇指。 不见寒：“……” 他很无语地收起了手机：“今天时候不早，我该回学校了，晚上还有查寝。对了，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吧，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苍行衣开玩笑道：“这就已经开始准备尽男朋友的责任了吗？” 不见寒：“你总归是个Omega，让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不太放心。” “谢谢关心，不过我自己可以的。”苍行衣婉拒了他的好意，“不要对我太好，我怕我会一不小心爱上你。” 显然也是开玩笑的话。见过苍行衣对他心上人深情的模样，不见寒对这句话只是一笑置之。 回程的路上，他脑海中莫名总是浮现出苍行衣表情失落的样子。按道理说，一个为情所伤的Omega，其实并不太能引起他的注意。但是苍行衣那张和边仇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来，对他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边仇露出类似这样脆弱的表情。 如果边仇在他面前这样落泪，他一定会疼得心都碎了。 话又说回来，究竟是什么样铁石心肠的Alpha，才能放着苍行衣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Omega不顾，去喜欢同样性别的Alpha呢？ 不见寒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 温柔，很会讲故事…… 有耐心、性格很纯粹…… 而且刚好也在华城，是个A性恋…… 昨天和感情很好的恋人一起，在烘焙馆约会…… 等等！ 这个描述为什么这么眼熟？ 不见寒猛然惊醒，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苍行衣喜欢的Alpha，该不会就是边仇吧？！ 第5章、五 谍中谍中谍中谍 怀疑就像一颗藤蔓的种子。 一旦在心中的土壤落地，很快就会生根抽芽，迅速攀援上信任的大厦，将原本坚不可摧的建筑纠缠淹没，侵蚀到摇摇欲坠。 有了边仇和苍行衣相识的想法，不见寒立刻开始回忆他记忆中与边仇相关的所有事情，企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没有去深思时，他觉得边仇和自己之间的默契宛然天成；可是一旦静下心来仔细思考，顿时感到这所谓的绝对信赖，竟然破绽百出。 比如说他和不渡平之间的事情。即使发生过这么多次争吵，争执激烈到这样的程度，边仇也没有旁敲侧击过一次。他是真的没有丝毫觉察，还是对此感到不关己事，没有过问的闲心？ 他过去觉得这是边仇独有的体贴，绝不会在他不想提起的事情上纠缠不休。可是仔细想来，作为恋人，能够做到对自己的另一半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都毫不好奇，仅仅是完成自己分内的职责，绝不逾越一步……这样的人，对他的恋人，真的怀有爱慕和关切之心吗？ 反过来想，相识这么久，他对边仇的背景竟然也是，好像真的一无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边仇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边仇从来没有提及过家人的事情。他们在现实中相识之前的边仇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一片空白。 因为不在乎爱人的现实身份，同时出于不轻易探听他人隐私的礼节，不见寒很少向边仇问及这些事情。但奇怪的是，不见寒不问，边仇竟然也从来不说。正常来说，两个人相爱，不应该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呈现在对方面前，被对方理解、得到对方的支持，甚至恨不得把心都剖开给对方看吗？为什么边仇对他，丝毫没有这种意愿呢？ 边仇……真的爱他吗？ 不见寒不由得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那就是边仇从一开始，似乎并不是A性恋。确切地来说，边仇并没有表现过他自己的性向倾向，只是不见寒对他告白，说想要追求他，于是他答应了。 仅此而已。 边仇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自己的感情心路历程，他甚至不知道边仇究竟是为什么答应成为他的爱人，只是一味地为自己获得了理想中的完美恋人而感到庆幸。 可是万一…… 边仇并不是真的爱他呢？ 边仇欣赏艺术，经常表达对他的绘画创作能力的喜爱。或许边仇只是在迁就他，像收集一件稀有精美的宝物一样，将他摆在了自己的“恋人”这个位置，或者说地位独特的置物架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边仇能够做到说着爱他的同时，对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对他的想法，做到不闻不问。 因为观众只需要欣赏画作的美丽，自以为受启发地去解读它所蕴藏的深意，而不需要真正为画师在执笔时泣下的血泪感到疼痛。 不见寒感觉自己的胸口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又酸又痛。 这么多年来，边仇是唯一一个真正触动他心弦，足以走进他心中那个世界的人。他已经视边仇为今生唯一的伴侣了，可是边仇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或许在边仇眼中，他只是边仇身边一件精心养护着的收藏品。边仇没有真正将自己一个会流血会流泪、能够悸动也需要温暖的真心托付给他…… 对啊。 他从来没有见过边仇落泪的模样，也没有见过边仇有任何感情失控的时候。边仇优雅，从容，面对一切事物都游刃有余。他曾经觉得这是他最爱的强大和美丽，可仔细一想，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边仇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内心？ 是边仇并没有那么重视爱，还是能够让他交心深爱、甚至为之失控的，实际上另有其人？ 如果是前者，那是不是意味着，边仇可以像收藏他一样收藏自己认为美好的其他人？ 如果是后者，那可以让他这样深爱的人……会不会将是…… 苍行衣？ 毕竟苍行衣对他那么着迷，还是一个完美的Omega啊。 不见寒知道，自己的猜测十分无稽，但是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绪。他惊恐地发现，他竟然对边仇的朋友圈子一无所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边仇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不清楚。 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和边仇黏在一起的，因此不能非常笃定地说，边仇一定不认识某个人，一定和某人没有关系。 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审视苍行衣和边仇相识的可能性。 虽然说苍行衣对心上人的描述和边仇十分相近，但是那不能说明他喜欢的Alpha就是边仇。假如他喜欢的人是边仇，那么在不见寒第一次见到他，说出自己的恋人和他长相非常相似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反应。 但当时他表现得非常平淡。假如不是早有预料，就是他喜欢的人确实不是边仇。 即使这还不足以说明苍行衣和边仇无关，那么，昨天在烘焙馆外他并没有见到苍行衣，也可以作为佐证。 苍行衣说他昨天在烘焙馆见到了自己喜欢的Alpha和恋人约会，如果苍行衣出现在烘焙馆附近，他和边仇极其相似的容貌肯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是那天牧糍、俞尉施、边仇都没有见到苍行衣出现，说明苍行衣去的烘焙馆，和他们所在的，不一定是同一家。 毕竟华中城那么大，烘焙馆数不胜数，苍行衣也没说他去了哪里。 这一切只是巧合。 就退一万步讲，苍行衣喜欢的人真的是边仇。那么，他昨天看到自己和边仇在烘焙馆约会，总该知道自己就是边仇的恋人了吧？ 知道自己是边仇的恋人，他不对自己怀有敌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心无芥蒂地来到咖啡馆赴约，还坦然地谈起了伪装相亲成功的事情？ 难道他打算曲线救国？不能成为喜欢的人的男朋友，就成为他男朋友的伪装男友；不能和喜欢的人结婚，就和喜欢的人的恋人假装结婚？ 哪有这么人间迷惑的操作？ 这是正常理性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不见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肯定是自己多心了。他长舒一口气，将自己提起来拧成一团的心慢慢放下，感觉脑子里还在嗡嗡乱响。 边仇不会喜欢其他人的。 肯定是因为自己最近不得已暗中和苍行衣产生交往，才会对感情关系的事变得这么敏感，居然胡思乱想起来。等这一阵过去了，不渡平的手术做好了，事情就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归正轨的。 就在他一通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公交车到站了。 数年如一日的老旧站台，从未修缮过的校园门口。一回到熟悉的地方，他立刻像到了家一样，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步伐轻快地走向学校马路对面的小区。 边仇原本并不住在这附近，只是听说他学校在这里之后，才在最近的小区租了房子搬过来。反正他的工作对地点要求不高。 不见寒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们的住所，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屋里是三房两厅的套间，三间房间分别是不见寒和边仇的卧室，以及边仇写作用的书房。 此时边仇正在厨房忙碌。不见寒在门外就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进屋一边换鞋，一边大声问：“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边仇的声音从厨房远远传来，“等一下，在炒青椒牛柳，马上就好。” 不见寒把门带上，然后洗手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筷摆好。边仇那边正好关火，将菜端上了餐桌。 摘下围裙，他第一件事先是走到不见寒面前，俯身抱了他一下：“既然要来，怎么没有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不见寒说：“临时起意，出了趟门。想着出一趟学校不容易，正好过来找你玩。” 不知道是不是不见寒的错觉，边仇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似乎轻轻嗅了一下。 不是在贪恋他的气息，而像是在…… 确认他身上有没有别人的味道。 是上次在自己身上闻到了苍行衣的气味，所以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染指了追求他的Omega吗？ 这种想法刚刚从脑海中晃过，立刻被不见寒抹除。 在想什么呢。刚刚不是已经想清楚了吗，这一切只是巧合，边仇和苍行衣没可能互相认识的。 不见寒不动声色地回抱了一下边仇。 有了上次的经历，他这次和苍行衣接触，一直很注意保持距离。在分开之后，也刻意确认过自己身上没有沾染到Omega的气味，才乘上公交车返回。 “出门啊，去哪里玩了？”边仇慢慢放开他，笑着问。 “去了一趟画材批发市场。我常用的好几个颜色见底了，所以去补充了一些分装。”不见寒拎起桌上的塑料袋，给边仇看里面用小盒分装的颜料，“要不是有这个正当理由，我还没这么容易请假出来呢。” 为了掩饰自己去见苍行衣的行迹，他刻意在离开咖啡馆之后去了离咖啡馆很远的画材批发市场，买了这些颜料。这样，任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为了去见一个未婚Omega才专门出门一趟。 咖啡馆的消费小票当然早就丢在了外面，同一个错误他绝不会犯两次。 “原来如此……”边仇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然后笑着，指了指指了指自己的脸侧。 不见寒：“啊？” 边仇仍然在笑，然后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非常整齐的手帕递给不见寒。 不见寒：“……！” 他接过手帕，立刻冲去洗手间，正看见自己脸上沾了一点靛青色的颜料，十分显眼。 应该是挑选颜料的时候，不小心在货架上沾到的。 “你怎么不早说啊！”不见寒大声抱怨，“可恶，难怪我总觉得坐车回来的时候别人一直在看我……我还以为他们是被我的颜值吸引的呢！” 边仇在他冲进洗手间之后，终于笑出了声。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不见寒也不难想象他扶着餐桌笑得直不起腰来的样子。 边仇忍笑岔开了话题：“我去给你倒杯饮料，搞好了你就快点出来。” 不见寒：“好！我要……” “冰镇快乐水加两片柠檬去冰块，对吧？”边仇的声音越来越远，应该是往厨房走过去了。 不见寒：“对，谢谢！爱你！” 他也跟着轻笑了两声，沉重了一路的心情终于轻快起来。 谁说边仇不爱他的？ 对他的事情，边仇总是格外上心。如果不是真的爱到骨子里，又有谁会将别人的生活当做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把所有的喜好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想到这里，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用手帕沾湿了水，擦拭脸上颜料的痕迹。 打湿的手帕刚刚贴到脸上，他握住帕子的手，忽然僵硬了一下。 手帕上，有一股淡雅的木质香气，幽幽贴近他的脸侧。若有似无，仿佛窃笑着，嘲弄他的天真。 ——那是苍行衣信息素的味道。 -------------------- 苍老师，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第6章、六 快去西天请牧糍来 “……事情就是这样。” 不见寒和牧糍对坐在小圆桌前，面色凝重，四只眼睛盯着桌子中央那张叠好的手帕。 在冷静下来将脸上的颜料擦掉之后，不见寒借口替边仇洗干净再还手帕，把手帕带走了。鉴于自己对处理感情关系实在没什么的经验，他找到了号称恋爱大师的牧糍，试图向对方取经。 “所以你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牧糍手舞足蹈地比划，“你被迫相亲了一个O，约定跟对方在双方家长面前假扮恋人，并且和对方聊了一些感情话题。你听对方描述他喜欢的A，似乎和你老婆很像，很不凑巧的是，你在你老婆身上发现了和对方信息素一样的味道。” 不见寒点头。 “按正常情况来说——你凉了呀，兄弟。”牧糍捧着脸说，“背着自己对象去相亲也就算了，竟然还答应假扮情侣，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你。现在的纠结完全都是你自找的。” 不见寒：“那我能怎么办？我爸是个神经质的，这亲不相不行。而我要是在相亲之前就把这事儿告诉边仇，他肯定会跟我提分手的，然后说些不愿意让我为难，好聚不如好散之类的话……” “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朋友，现在戏已经开场，就只能帮你硬着头皮演下去，看看该怎么收官了。”牧糍摊开双手，耸耸肩，“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搞清楚你老婆认不认识你相亲对象，对吧？” 不见寒点头道：“对。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安排好的阴谋，苍行衣是不是想通过我接近边仇，才策划了这次相亲。而他用种种手段引导我，诱使我答应和他假扮恋人，就是想挑拨我和边仇之间的关系，在我们俩决裂之后他好趁虚而入。” 牧糍无语道：“你想的可真远。边仇是不是真的认识苍行衣，现在还说不好呢。” 她捧起手帕，放在鼻端下轻轻嗅了嗅，表情有些诧异：“这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不见寒：“啊？” “Paradise家的路维希尔，这是一款香水。这个品牌非常小众，你这种直A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牧糍放下手帕，抬头对不见寒说，“你仔细闻闻，这不是信息素，只是单纯的香水味而已。” 不见寒不信邪地拿过手帕，把鼻尖埋进手帕里，用力吸了一口。 沉静平和的木质香萦绕在他鼻腔中。香调偏黑暗，略有些冷淡，令人轻易联想到密林深处枯峻的荆棘丛。 确实和苍行衣的信息素气味相近。但他的腺体和信息素对这个味道没有任何反应，正如牧糍所说，这只是一款单纯的香水。 或许是他当时正被边仇和苍行衣之间关系所困惑，一下子闻到这个气味，大受刺激，才没能仔细甄别出二者的不同。 但是…… “为什么他会有这款和苍行衣信息素味道一模一样的香水？”不见寒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巧合越来越多了，这样说不太过去吧？” “那可能就要讲到路维希尔这款香水的特性了。”牧糍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双腿交错摇晃，“其实这款香，我家也有支小样，不过今天没带出来。路维希尔是一种玫瑰的名称。它在花界的名声地位和曼珠沙华差不多吧，都是以一种特别的传说而著称的。” “据说路维希尔是一种从不开花的玫瑰，没有人见过它花朵盛开的样子，因此一般被认为是一种单纯的荆棘藤。但是也有传言，说路维希尔如果开花，则必然会开出蓝色花朵。这种玫瑰的蓝色纯正，就像幻想之国帝王冠冕上的蓝宝石，是其他任何一种玫瑰都不可能拥有的颜色。因此，路维希尔的花语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Paradise家的这款香水，就是用路维希尔的荆棘提取物制作的。独特的香气，加上它的神秘传说，即使牌子小众，在文艺青年中还是造成了一定的知名度。” “我记得你对象是搞文字工作的吧？像他那种有点生活情怀、又对文学艺术圈子有所涉猎的年轻男性——尤其他的信息素还是玫瑰系的——有一支这样的香水，也不能说是很奇怪的事情。” 不见寒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单凭香水的气味和你相亲对象信息素撞车，并不能证明他们俩认识。”牧糍有理有据地分析道，“除非你能拿出更实在、更有力的证据，不然这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如果你还是不能放心的话，那我建议你直接亲自向对方求证。” 不见寒苦笑道：“谢谢你的意见，我考虑考虑。” “不用客气。要知道感情关系中，最能有效摧毁两个人之间爱的，就是嫉妒和猜忌。”牧糍正色对不见寒说道，“你这一次能糊弄过去，下一次能糊弄过去，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感情的裂隙一旦存在，就会无限扩张延伸，不能再修复了。即使你勉强将它弥合，在未来的岁月里，只要随便一点施压，都能使它再次崩毁。” “作为你的朋友，我能理解你做出这种决定是迫不得已，但是你的恋人是没有义务体谅你这种行为的。即使在你看来，你自己问心无愧，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实质性的背叛了。” “我相信你的人品和真心，所以帮助你这一次。但这件事结束以后，你一定、一定要把它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而且以后都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见寒郑重地点点头：“我都明白。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谢谢你。” “都说爱情容不得欺骗，但其实说句无奈的话，能骗一辈子，也是一种本事啦。”牧糍叹了口气，说道，“你还做了什么事，露了什么马脚，都赶紧给我从实招来。我帮你想想要怎么编，才能圆过去吧。” 不见寒双手合十，低头道谢：“万分感谢！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下次你死线稿子肝不完的时候，我随叫随到！” 边仇坐在书桌前，面前的文档已经打开很久，但是一个字都没有动。 他在自我审视，这几年来，与不见寒的恋爱过程中的表现。 不见寒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而且非常固执，往往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假如向他提出不同的意见，他可能会听取其中他觉得有道理的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是容易引起他的不悦和疏离。 不见寒唯一的执念，就是他的创作理想。因此，他几乎不会对什么人产生特别的兴趣，更不会死去活来地爱上谁。能够被他承认为伴侣的，与其说是恋爱的对象，倒不如说是一个在生活和观念上都比较合拍的合作伙伴。 在交往的过程中，边仇一直谨慎地把守着交际的界限。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不会过多地干涉不见寒的私人事务和抉择，也压抑倾诉的欲望，不用那些不见寒并不关心的、自己的私事去打扰他。但与此同时，他尽可能地参与进不见寒一些很难被注意到的生活细节，试图将自己的存在，缓慢地渗入进不见寒的生命中。 交往几年来，皆是如此。 他一直觉得庆幸的是，不见寒不会对人动心，这意味着他也不会轻易变心。恋爱的关系像一纸契约，即使感情很淡，但也足够稳定，他相信以不见寒从一而终的性格，会遵守承诺与他共度余生。 可是最近…… 不见寒好像有些变化。 他似乎有事在隐瞒自己。 从那天他推辞了和自己约会开始，就像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漩涡，将他往深幽的、离自己无比遥远的地方一步步拽过去。边仇骤然察觉，不见寒身上出现了许多自己难以解释和说服自己的微妙变化。那种违和感出现在他衣领上的信息素中，钱包里夹带的小票中，以及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的眼神里。 不见寒在掩饰什么？ 边仇非常笃信，即使他们之间的感情生活平淡如温水，他也能够在日久天长的磨合中让不见寒逐渐习惯自己的存在，进而变得彻底无法离开自己。 但是，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变数呢？ 不见寒不是不会热烈地爱上某个人，只是那个吸引他的存在，尚未出现在他面前呢？ 边仇不断试图说服自己，应该相信不见寒。 不见寒亲口说过，他不喜欢Omega，生平最厌烦的就是Omega情绪敏感又粘人的特性，也憎恨他们对Alpha无孔不入的猜疑与掌控欲。 他的性格独立张扬，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一块缺乏安全感的橡皮糖，非要将心思黏在另一个人身上才能找到生存的意义。 但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一个Omega。 他还很年轻，不明白Alpha和Omega对彼此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高匹配的信息素之间星火燎原般的热情对撞，更是身体上的庇护与精神上的包容，二者彼此完美契合的默契。 很少有Alpha能够拒绝和自己拥有高匹配度的Omega，这不仅仅是肉体的相互吸引，更是发自灵魂的渴求。Alpha需要Omega的细致与耐心来照料他们粗枝大叶的生活，同时也需要Omega用依赖满足他们的被需要和被理解感。 简而言之，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被爱”的感觉。 假如他拥有过这种无需言说就能完美契合他需要的，包容、理解、尊重的爱，他还会需要自己竭尽全力才能假造出的，劣质的伪品吗？ 第7章、七 整点蛇皮走位 钥匙插入锁孔中转动的声音响起，边仇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他走进客厅，不见寒正在玄关处换鞋，见到他从书房出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没有。我正在想你，你就出现了，看来我以后要多想你一点。” 按下自己胸口的酸涩和惶恐，边仇以姿态完美的浅笑，对不见寒说道。 “那就好。我总担心自己来得太频繁了，会打扰到你做事。” 你看，他又来了。 他永远和你保持着亲密但是稳定的距离，用自己的语言行动作出示范，告诉你不能越雷池一步。 “不会，我很欢迎你来。你总是能给我的创作提供很多灵感。”边仇替他倒上了一杯水，“实际上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写书，是很寂寞的，总是胸口发闷。你经常过来，会让我觉得家里没有那么冷清。” “每天在家待着，当然会闷，有机会我们还是多一起出去走走吧！对了，快到三月，附近的公园花该开了。”不见寒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等我找个周末，你有空就陪我出去散散步，顺便写生啊。” 边仇也点头道：“好，我倒是随时都有空。看你安排。” “对了，上次从你这里顺走了一块手帕，我帮你洗干净了。喏，给你。”不见寒从口袋里拿出洁白的帕子。 边仇道了声谢，伸手接过。 两人指尖在手帕底下交触。这一瞬间，不见寒忽然说：“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有在手帕上喷香水的习惯。” 边仇的睫毛轻轻一颤，浅笑道：“你留意到了？” 不见寒从前，可是从来不会注意什么香气的。 “啊，没有啊？”不见寒愣了一下，“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说帮你洗干净吗，没想到沾上去的颜料是油性的，一般的肥皂洗不干净。” “所以我特意去了牧糍那里，借了她的洗涤剂，搓了半天才搓干净。她说手帕上的气味很特别，托我问问你是什么香水。” 不见寒慢慢地说着，牧糍之前对他的叮嘱，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如果你实在好奇，想问他香水的来历，就托我的名义去问。这锅我替你背一次。”牧糍竖起一根手指，边晃边说，“毕竟以你直A的人设，突然注意到一款小众香水的气味，实在是太反常了，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原来如此。”边仇释然道，“是Paradise家的路维希尔。其实我平时也不怎么用，就喷一下手帕，或者当做空气清新剂。她要是喜欢，你直接拿去送给她好了。” “才不送，让她自己买去。把我男朋友的东西送给别人，像什么话。”不见寒轻轻哼了一声，又好奇地问，“我没见过你买香水，别人送你的？” 边仇微笑：“他们家这款香水的推广文案，是我执笔的。产品正式推出之后，就给我寄了一支正装。” 不见寒：“……是这样啊。” 终于破案了。 他一时间又是放松，又是心虚。同时对真相大白感到了无比的庆幸。 “你喜欢这个味道？”边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随着他这轻声一问，不见寒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虽然说气味相同可能是巧合，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有意试探你的可能性。假如边仇问到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味道，那么……”】 “我对香水，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感觉都差不多啊。”不见寒笑着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的玫瑰香，其他气味在我这里，都没有辨识度的。” 【“——这才是正确的回答。”】 【“不要说喜欢，也不能说不喜欢。要说普通，没印象，再顺带提一波你对象的信息素。如果他喜欢你，也想被你所爱，那就一定希望自己在你眼中，他是独一无二、最最特别的。”】 牧糍提供的对策果然成效卓越。边仇听完他这样的回答，收起手帕，对这个话题一笑置之，不再多问什么。 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紧接着，不见寒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快速地挂掉了通话，然后面带歉意的对边仇笑笑，说：“不好意思，我先去接个电话啊。你先忙。” 说罢，他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回拨电话，并随手带上了门。但是他并没有把门关严，风一吹，虚掩上的房门稍微敞开一条缝。 边仇带着手帕，回到书房里，将手帕放进抽屉中，神思有些飘忽。 他确实从来不在手帕上喷洒香水。这次忽然行为反常，不得不承认，有一定刺探的成分。若不是那天他在不见寒身上嗅到这股气味，他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支香水了。 不见寒身上沾到的信息素，味道竟然刚好和自己手上这支香水相似，确实是奇妙的巧合。 假如不见寒确实在外面有了别的Omega，闻到这股气味，他一定会有些不同寻常的表现。但是经过他的仔细观察，他并没有见到不见寒表现出焦虑、心虚乃至于欲盖弥彰的模样，姿态一如既往地坦诚。既没有过度紧张，也没有刻意的回避。 他错怪不见寒了？ 可是……即使信息素的气味是巧合，那张消费小票又要怎么解释？ 不见寒肯定还有事情瞒着他。 想到这里，他轻轻推上抽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不见寒接电话的声音，透过门缝，时隐时现地飘入他耳中。 “……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不用担心我这边的事情，我都能处理好的。” “也不必特意过来见我，我这边最近不太方便……” 边仇的手，缓缓抓紧了门框。 不见寒在和谁打电话？ 他从未听过不见寒用这么温柔、这么有耐心的声音，对谁说话过。不见寒一向都直来直往，和朋友说话时语速很快，也会间或开些玩笑。即使是对他，语气也是轻快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柔和和沉静。 “你在瞎说什么，受宠若惊？……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不见寒的声音染上笑意，“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保重身体……我当然是很在乎你的。” “等我忙过这一阵，就去看你。嗯？” 边仇抓住门框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不见寒挂断电话，走出自己的卧室，一眼就看见边仇站在门边，面无表情，惊讶道：“怎么了，有事？” “你……”边仇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许沙哑。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 这是不见寒的私事。不见寒没有主动对他说，他就不应该讨嫌地凑上去追问。不见寒会觉得他干涉太多，认为他烦的。 但是—— “在和谁打电话？” 他控制不住自己。 “啊，你……”不见寒的表情，有一瞬间发怔，“都听到了？” 边仇很艰难地点点头。 “和我爸啊。”不见寒很自然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挂断的通话记录，联系人是“不渡平”三个字，“我爸病了，姑姑跟我说让我说点好听的话，多哄哄他。这样他心情好了，人比较配合，治疗效果就会好一点。” 边仇顿时愣住。 顷刻，他感觉压在背后的重负像潮水一样退去，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将他淹没。 -------------------- 言笑晏晏，各怀鬼胎.jpg 第8章、八 你不会怪我吧？ 不见寒握着手机的手，实际上也在轻微颤抖。 【“你自己掐算好时间，在第一关过去之后，我会给你打个电话。”牧糍说道，“我打给你的电话，你立刻挂掉，然后对边仇说你要接个电话，再找个隐蔽但是不完全隐蔽的地方，把电话打给你爸。注意！给你爸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一定要轻柔、要关切，最好是暧昧到让你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的那种。而以上对话，一定要故意但是装作不经意地，让边仇听见。”】 【不见寒一脸震惊：“什么鬼！他听到之后，不会对我误会得更厉害吗？”】 【“要的就是这个误会，误会越严重越好。做到这一步之后，下面的操作才会方便展开。”】 到目前为止，我的表现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见寒在心中暗暗忐忑。 “这样啊。”边仇的声音，尾调带着些许飘忽，“叔叔身体还好吗？” “其实……”不见寒欲言又止。 边仇正想说，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讲，不见寒却已经苦笑着坦白道：“他不太好。我这几天一直在操心这件事，又担心影响你工作，不好跟你说……我爸爸他，得了肺癌。” 边仇微微一怔：“怎么会这样。” “嗯。他年纪大了，觉得做治疗手术又花钱又受苦，闹腾着不肯做，每次非要人好说歹说地劝，才勉强答应下来。”不见寒说到这里，确实真情流露，一脸又爱又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艰涩，“抱歉，本来我一个人苦恼就够了……我原本不想说出这些事情，让你心烦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爱人，有烦恼的事情当然可以跟我倾诉。我虽然不一定能帮你把事情解决，但是至少，我可以陪在你身边，让你不用独自去面对这些压力。” 边仇一边说，一边将餐桌一旁的两张椅子拉开，示意不见寒坐下。 不见寒坐下，低头长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每次我最难过的时候，都是你陪在我身边。” “要是能稍微安慰到你就好了。其实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都是你遇到了棘手的事，却因为怕麻烦我不好意思对我说。这样我才是真的完全帮不到你。” 边仇也在不见寒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使他因为紧绷的背脊稍微放松了些许。 【“先打出一张感情牌，让他明白你身陷困境，正在苦恼之中，对你产生出谅解和疼惜的心情。然后你就可以准备转移进那个真正的，容易引起冲突的话题了。”】 “其实我，”不见寒的声音开始发颤，“抱歉。除了这事之外，其实我……还有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一直瞒着你。” 边仇刚刚才放下的心，立刻再次高悬起来。 他立刻就想到了最坏的情形。 是因为不见寒的父亲接受不了同性恋，所以用身患重病命不久矣，胁迫他们必须分手吗？ 不见寒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最近才出现反常举动的？他答应他父亲的要求了吗，现在准备要和他提出分手了吗？ 边仇竭力保持住自己的微笑，语气放缓、放轻柔：“没事的，你说吧。” 他有心理准备了，不会怪他的。 真的。 “你还记得，情人节那天吗？”不见寒低声说道，愧疚和负罪感几乎将他压垮，“那一天，其实我……” 边仇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那天你……？” “我去了亲戚家，原本说好在他们家吃饭的，但是他们家小区停电了。”不见寒语气沉痛，“所以他们没办法在家做饭，我们只能一起出去吃。但是你知道的，情人节当天晚上，几乎所有好的酒店都被订满了，我们就只能去之前我预定的，准备和你约会的餐厅吃了。” “这原本是给你准备的情人节约会晚餐，但是我却和别人去了，虽然是亲戚，但是怎么想都很不合适。我一直觉得良心不安，不告诉你吧，又觉得很对不起你；告诉你吧，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加上我爸这边的事，这几天一直情绪不好，可能没怎么顾上你这边的事……” “思来想去，我觉得恋人之间不应该有彼此隐瞒的事情，所以还是决定对你坦白。” “亲爱的，你不会怪我吧？” 边仇：“……” 边仇：“就这事儿啊。” 不见寒：“就这。” 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边仇忽然捂住脸，肩膀颤抖。片刻之后，他放声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打算跟我说什么事儿呢！”边仇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笑声也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就这点小事儿，也值得你惦记这么久？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见寒也笑起来：“你以为我准备对你说什么啊？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儿，真的能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儿。我这不是太在乎你，才怕你误会嘛！”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事，说开了就好了。”边仇搂过不见寒的肩膀，俯身将下巴搁进他肩窝里，指尖还带着过度紧张后难以平复的战栗。 不见寒微笑着，握住他的手。 【“真正完美的谎言，要做到先抑后扬，再九分真中掺一份假，这才最让人感到无懈可击。”牧糍说，“关键时刻，你千万要记得趁热打铁，把他的最后一丝怀疑给彻底钉死。”】 “要是你不放心，我其实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亲戚，让他跟你说清楚的。”不见寒拿出手机。 【“可我不是真的和亲戚出去吃饭了啊！”不见寒一脸担忧，“万一这个电话他真的要打，和亲戚一对质，我岂不就露陷了？”】 【牧糍翻了个白眼：“谁让你真的给你亲戚打电话了？如果他真要打这个求证电话，你就打给苍行衣。”】 【不见寒惊呆：“什么，那岂不是更完蛋了！”】 【“所以我说你不懂人类的事情。首先，苍行衣是和你约定伪装男友的对象，有义务帮你遮掩；其次，如你所说的，他双商那么高、那么善解人意，随口虚构几句澄清的话，对他来说肯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不过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境下，边仇为了表示对你的信任，都不会再要求打电话求证。你只需要做出一个有诚意的姿态就行，大可放心。”】 边仇果然按下他的手，说：“不用了，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谢谢你。”不见寒闭上眼睛，侧首与他依偎在一起，不知道第多少次感慨，“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爱人。能够遇见你，和你相爱，真的是我人生二十几年来，最幸运的事情。” 【“这样一套连消带打下来，你之前露出的所有马脚，就全部圆了回去。而且，在连续三次、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误会都被澄清之后，他对你的愧疚和心理松懈程度，将会达到一个峰值。”】 【“从今往后，只要你不被他抓到无可辩驳的铁证，就算再不慎泄露什么破绽，他也会出于今天误会你的愧疚，主动为你找好开解的理由。”】 解除了误会的恋人，在家中温馨相拥，甜蜜温情的气氛脉脉流淌在两人之间。这一刻，仿佛没有谁怀疑谁，也没有谁对谁有所欺瞒，他们之间的感情稳定、真诚，彼此完全信赖，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纯粹美好的相爱。 不见寒紧紧抱着边仇，心中一阵又一阵后怕。他的背脊已经被险象环生带来的冷汗湿透，心脏更是仍在惊悸地跳动。 真是可怕啊，牧糍。竟然全都被她说中了。 他再也不相信什么恋爱脑都是傻白甜的话了。 每一个能够将爱情经营得有声有色的人，都是算无遗策的恐怖心理学家。 -------------------- 牧糍：基操勿6。 这波和苍老师棋逢对手，牧糍险胜一招。 第9章、九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果然如牧糍所说的，边仇放下了所有的疑心，再没有向不见寒过问有关苍行衣的事情。 整整三天过去，他都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和不见寒见面，聊天，或者一起吃饭，都自然无比，仿佛两人间从来没产生过隔阂。 周末，不见寒放假，学校宿舍的门禁终于稍微放宽。他欢天喜地地跑到边仇家去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因为他有段时间没到边仇家来，放在边仇这里的、他常用的洗浴用品，居然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正好边仇说要去市中心逛街，想到书店去看看最近都出了什么有趣的新书。两人一拍即合，换衣服出门。 边仇衣服换到一半，忽然听到不见寒在门外叫他：“宝贝，你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穿的衬衫呀？” 他系扣子的手停住，转身将门拉开：“你想穿我的衣服？” 边仇衣服没有完全穿好，白衬衫的领口正敞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不见寒扫了一眼，目光稍微停留，忽然有一种直觉——那里很适合留下牙印或者吻痕。 他仓促地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我是想戴这个！” 他拿出丝绒首饰盒，里面托着边仇情人节时送给他的月光石玫瑰袖扣。 “既然你都送了，当然要一起戴出去炫一炫啊。但是刚刚拿出来，我才发现，我基本没有正装。你这里有适合的衬衫吗？” 边仇比了比他们俩的身高差，表情有些为难。 不见寒气馁道：“不合适就算了。” “没事，袖扣你带在身上吧。”边仇说，“你确实也需要一套正装，正好今天去逛街，就顺路买了。” “好啊！” 有了不见寒这句话，他们到了市中心的商城，第一站就先去了男装店。 实话实说，不见寒并不适合穿正装。他本身性格就不是稳重成熟的类型，少年气极鲜明，穿上西装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一样，看得边仇笑着连连摇头。试了好几家店，都没看到合适他的款式。 “我觉得想要戴袖扣，不一定要买西装正装的。”不见寒陷入了沉思，思考起了曲线救国路线，“上次牧糍好像说过，有哪种西式的服装很适合我来着。我问问她。” 他给牧糍发消息，问牧糍之前推荐的服装类型叫什么。 牧糍秒回。 【牧糍：基佬装。】 【不见寒：？？？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牧糍：笑死，谁内涵你啦？你问的那个服装类型，就叫基佬装。】 【牧糍：基佬装属于洛丽塔下的一个类别，是偏中性或者男性化的款式。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是一种……嗯，仿照中世纪宫廷风格设计的少年礼服。你的身材比较纤细，脸又嫩，最适合穿这种衣服了。】 【不见寒：那么，在哪里可以买到呢？】 牧糍给他发了几个网店的链接，还有一个线下实体店的测评文章。不见寒打开一看，实体店正好就在附近。 他和边仇根据导航找到了那家店。店铺里卖的大多数都是洛丽塔公主裙，那种被牧糍称为“基佬装”的男性礼服挺少，但还真的有，而且刚好适合不见寒的身量。 对款式不见寒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这些衣服套装的名字都怪羞耻的。什么什么蔷薇，什么什么地狱，什么什么王子…… 果然是牧糍会推荐的风格啊！ 他尴尬他的，边仇倒是来了兴趣。边仇连挑了好几套让他去试穿，看向他的眼神像看着一只被自己精心打扮过的人偶，越发得关爱并且满意。 最后不见寒拒绝了所有带有蕾丝的衣服，以及那些一看他就不会穿出门的款式，只选了一套比较日常的。白衬衫配深蓝色的马甲，外面搭了一件不影响活动的短外套。露在外面的衬衫袖口，正好适合将袖扣钉上去。 这套衣服原本是为爱好中性打扮的女生设计的，腰收得非常细，正好异常适合不见寒。他的少年腰线被马甲完美勾勒出来，略长的头发用金线刺绣的蓝色缎带扎起来，乍一看起来，比网店展示图中的模特还要精致漂亮。 连在店铺內间打游戏的店主都被店员喊出来围观他，惊艳之余连问他能不能现场拍几张照片给她们做宣传图，或者加一下联系方式。 不见寒汗颜拒绝了。然而热情的店主还是在买单的时候送了他和衣服相配的发带，以及一枚金色星星胸针。 买单之后，不见寒一边走出店门，一边吐槽道：“我觉得只有和你出门逛街的时候，我才会穿这套衣服。” 看得出来，边仇对这身衣服真的非常喜欢，结账以后就请店员帮不见寒剪了吊牌，叫他直接穿着这身衣服走。 边仇：“为什么？你穿这身很好看。” 不见寒：“根本没有Alpha会这样穿吧！感觉好奇怪。” “你那是什么年代的刻板印象。”边仇笑道，“牧糍也喜欢穿这种衣服啊？” “她是女孩子。” “俞尉施不是也穿？” “……可恶，你说服了我。”不见寒嘀咕了两声，“但是画画很不方便。首饰很琐碎，弄脏了也不好洗。” 边仇：“穿脏了我给你买新的。” 不见寒十分受不了地举起手：“停止你的霸道总裁行为，谢谢。我自己有稿费。” 边仇笑了笑，正要开口，准备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他说完，拿出手机，点开了屏幕，放在耳边。 不见寒不经意的一瞥之间，好像看见手机屏幕上亮起的，似乎并不是来电显示的界面，他隐约好像看到了“闹钟”二字。但是没等他仔细看清楚，屏幕界面已经跳转，手机被边仇放在了耳边。 “找我有什么事吗？……嗯，不好意思，背景声音可能有点大。我在和男朋友逛街……” 边仇十分自然地对手机听筒说着话。 不见寒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边仇。 是他刚才看错了？ “……稿子还要做调整？”边仇眉心轻轻蹙起，“我现在在外面，迟一点才能回去。晚上八点之前把稿子改好给你，这样方便吗？” 周末还要加班啊。 不见寒看向边仇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爱。 自由撰稿人听着潇洒，实际上忙起来的时候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工作时间。实在是太惨了。 想到自己将来毕业以后，如果确定要从事漫画行业，估计也要像这样忙得脚不沾地，连街也逛不好，不见寒顿时有些笑不出来。 “……有这么着急要吗？”边仇的声音仍然很轻柔，但是熟悉他神态语气的不见寒，已经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悦，“好吧，我现在去调整，尽快给你。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放下手机，边仇充满歉意地对不见寒笑了笑：“不好意思，编辑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要修改稿子，对吧。”不见寒很快善解人意地回答，“没事，赚钱养家要紧。我们现在回去也行。” “不，先不回去。东西不是还没有买完吗？”边仇说道，“我在附近找个网吧，让编辑把文件传给我，现在改就好了。你找家奶茶店坐一下，等我一个小时左右，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见寒想了想，一个小时，玩会儿手机很快就过去了：“好，我就在那边的奶茶店等你。你慢慢弄就好，不用太赶，我不着急的。” 边仇再次满怀歉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轻轻抱了一下他，转身快步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不见寒察觉到一丝异样。 边仇身上的信息素，好像很淡。 以往他每次和边仇拥抱，边仇身上属于Alpha的玫瑰信息素都浓郁艳烈，对同为Alpha的他充满了攻击性。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边仇身上的信息素竟然没有对他表现出对抗性，明显缺乏优质信息素的活力。 ——就好像那些信息素并不是从边仇身上散发出的，而是通过某种途径，沾染上的一样。 更有一种奇异的气息蛰伏在浓郁的玫瑰花香之下，蠢蠢欲动。 还没等不见寒细想，边仇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海当中。 或许……是他感觉错了？ 不见寒有些困惑地想到。 可能是商场人太多，所以冲淡了边仇身上的味道？又或者是他最近和边仇待在一起时间比较长，所以边仇和他的信息素相互熟悉，冲突弱化了？ 要是后者，这说不准还是件好事儿呢。 没有对此深思太多，不见寒在最近的奶茶店里找了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饮料，等待奶茶制作的同时打开手机，给牧糍发消息。 今天来商场，除了购买生活用品和礼服，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不见寒：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我想给边仇送一件礼物，买什么东西比较合适呢？】 【牧糍：？你为什么突然想给他买礼物。】 【不见寒：虽然是逼不得已，之前到底是对他说了谎话，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想买点礼物补偿他一下。】 【牧糍：？】 【牧糍：？？？】 【牧糍：崽崽，你是生怕他看不出来你心虚了，是吗？】 【不见寒：？】 【不见寒：可是之前情人节他有送我礼物，我说是回礼，应该不奇怪吧？】 【牧糍：他情人节送你礼物，你要回礼，应该等到５２０才合适啊！虽然说回礼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这才澄清自己没几天，突然开始献殷勤，不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牧糍：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突然变得对某人特别好，特别殷勤？如果边仇这么对你，你不觉得他有点问题吗？你品，你细品。】 牧糍没说的时候，不见寒没觉得回礼有什么问题。她一说，不见寒细想，顿时觉得冷汗从背后冒出来了。 【不见寒：那我要怎么办啊？】 【牧糍：你正常点。平时怎么对他，现在还是怎么办。】 【牧糍：拿出你不想改稿时怼甲方爸爸的底气来！】 幸好提前请教了一下牧糍。 不见寒轻呼了一口气，正要关上手机，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巧，你也在这里？” 不见寒顿时背脊一僵，手一抖，啪的一声，手机掉在了桌子底下。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正要替他捡起手机。不见寒立刻本能地蹲下，抢在对方之前夺走手机：“我自己来！” 他紧张地抬起头，才看见苍行衣半蹲在他面前，表情疑惑地看着他。 不见寒：“……！” 淦，苍行衣的边仇的声音也太像了吧。 他刚刚还以为是边仇去而复返了！ 虚惊一场，他捡起手机关熄屏幕，连忙向苍行衣道歉：“抱歉啊，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没事，是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苍行衣颇为理解地朝他微笑，然后在他对面坐下，“出来买东西，没想到居然正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有缘。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不见寒条件反射性地环顾了四周一圈，没有看见任何与边仇相似的身影。 收拾好情绪，他有些拘谨地对苍行衣点头，说：“当然可以。请。” -------------------- 苍老师，请开始你的茶艺表演。 第10章、十 茶艺大师苍行衣 “你今天这身衣服很特别，很好看啊。很适合你。” 或许是留意到不见寒不自然的神态，苍行衣好奇地问不见寒：“你是和男朋友一起来逛街的？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呢。” 不见寒：“他临时有事，去忙了。” “原来如此，可惜了。之前你说他长得和我很像，我还有点好奇，想看看一个Ａ能长得和Ｏ有多相像呢。”苍行衣笑着说道。 这时，不见寒点的奶茶也做好了，服务员端到他面前。 虽然才二月底接近三月，可是商场里开着暖气，人又多，不见寒刚刚试了那么多套衣服，已经感觉有些热了。所以他刚才点了一杯冰奶茶。 但是现在，在店里坐了这么久，人早就冷却下来了。手指乍一碰到冰饮，冻得发僵。 苍行衣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不见寒，让他裹着杯身垫一下手。 不见寒道了声谢，这才抬起眼，正经打量了一番苍行衣。 苍行衣穿着咖啡色的风衣，里面米黄色的深领针织衫和白衬衫，显得干净又舒适。他手里捧着奶茶，脸上无时不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并膝的坐姿显得含蓄而优雅。 或许他的职业特性就是这样的。让人第一眼看见，就觉得舒适、温柔、宽容、可靠，令人生出对他倾诉心声的欲望。 “那让你失望了。他可能要过好一会儿才会回来。”不见寒说道。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让边仇和苍行衣见面。否则那个可怕的场面，他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我只是随口一说。真的和他见面了，你会很尴尬吧。”苍行衣耸耸肩，“不过，既然他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你能陪我逛一会儿吗？” 不见寒：“这……” 不太合适吧。 边仇随时可能会回来。万一被他看到自己和别的Omega在一起逛街，那可真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嗯，是这样的。”苍行衣十指指尖相对，含笑说道，“我今天出门，实际上是为了买一份礼物。我和你提过的，我有很喜欢的Alpha——他最近快要生日了，我正在苦恼给他送点什么生日礼物好。我不知道你们Alpha喜欢什么东西，你能帮我参谋一下，选一件合适的礼物吗？” 不见寒有些为难：“我不是太会选礼物。” “我记得你是艺术专业吧。”苍行衣说，“基于这一点，我是很相信你的审美的。” “就算是艺术生也……” “就帮我这个忙吧？我可是有很努力地在你爸爸面前帮你说好话呢。”苍行衣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不见寒：“……那好吧！” 自己确实承了他的情，这点小事都不帮忙，有点不太说得过去。 拿起奶茶，两人一起走进商场里。 “我也不知道你想要选什么样的礼物，毕竟档次要看你的消费能力，还有你喜欢的Alpha缺些什么。”不见寒一边走，一边对苍行衣说。 “价格不是问题。我想要选的礼物……希望是日常生活中能用到，但是造型精致一点，特别一点的。”苍行衣说，“最好是，当他看见这件礼物的时候，随时都能够想起我。” 不见寒有些犯难。他的社交关系非常干净，几乎没有收过什么礼物，也很少有送人礼物的经验。连他自己给男朋友送礼物，都要参考别人的意见。 说到礼物，他又不禁想到，自己最近收到的一件礼物，就是正钉在自己袖子上的袖扣了。 “他会穿西装吗，你要不要考虑给他送袖扣？”不见寒提议道。 苍行衣沉思了片刻：“我只见过一次他穿西式礼服的样子。但是，送袖扣这个提议，感觉还挺不错的。” “那我们去首饰专柜那边看看？” “好啊。” 珠宝首饰专柜不少，但是有袖扣出售的，还真是不太多。他们走了几家店铺，都没有选到让苍行衣满意的袖扣。 “我觉得你是不是心里有预期想送的礼物的样子……”不见寒犹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定制或许会好一些？” “定制的话，我怕工期会来不及？”苍行衣问。 不见寒道：“你提前问好工期嘛。” 苍行衣沉思了片刻，微微点头。 恰逢此时，他们路过一家新锐品牌的金饰店铺。店里主打的产品都是面向年轻人的、充满设计感的金饰。 不见寒说：“要进去看看吗，你喜欢的人或许会适合这种年轻又有创意一点的设计？” “嗯。既然你觉得好，那他肯定也会喜欢的。”苍行衣颔首，和他一起走进店铺中。 店铺里袖扣也很少，款式偏向于传统保守。不见寒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其他的饰品：“我记得如果是没有打耳洞的人想买耳饰，可以要求把耳钉款换成耳夹款。你也可以问问那种成对的，比如说耳饰、对戒之类的，问问能不能改成袖扣的款式。” 苍行衣：“不错，新的思路。那么你先帮我挑挑款式？” 不见寒思索片刻，在玻璃柜台上点了几下，让店员小姐姐帮他从展示柜中拿出几对耳坠，一一摆开在面前：“这几款有你喜欢的吗？” 苍行衣看了一会儿，伸手越过不见寒，取过来其中一对，放在自己面前。 耳坠离他稍微有些远，他伸手的时候，柔软顺滑的发丝自然垂落，白皙的后颈暴露在不见寒面前，而且离得很近。 苍行衣没有贴阻隔信息素的抑制贴。 这么近的距离，淡雅悠深的荆棘木香，充盈了不见寒能够呼吸的空间。他感觉自己被某种神秘的因素包裹在内，无声地诱惑着，暗示他向深处探寻。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好在这只是一瞬间，苍行衣很快恢复了笔挺的站姿。 被苍行衣所选中的，一对星星造型的耳坠。 这对耳坠是18K金底，一只镶嵌着深蓝色的坦桑石星星，一只镶嵌着彩色的贝壳星星。苍行衣摆在手背上比了一下，问不见寒过：“你觉得这一对适合做袖扣吗？” 不见寒道：“这设计挺有意思，做袖扣应该会很特别。” “对吧，我也觉得。”苍行衣说着，指尖将蓝色宝石的那只从手背上拈下来，示意不见寒凑近点，“能借只手给我，让我看看试戴效果吗？” 不见寒犹豫道：“你在自己手上试不行吗？” 苍行衣摇头：“在自己手上试，和看别人戴着的效果，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好吧。” 不见寒将手伸过去。 苍行衣托住他的手腕，将那枚星星放在他钉袖扣的位置，正好将边仇送给他的那枚月光石玫瑰袖扣完全遮住。 一旁的店员小姐姐见到他们的动作，感慨道：“这一款很适合您的男朋友呢，和他衣领上的星星胸针，造型也刚好呼应。” “那个，我们不是……” 不见寒正要解释，苍行衣却先一步开口：“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啊？”店员表情有些吃惊，“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你们颜值都这么高，感觉很般配的呢。” “没有。我们有各自喜欢的人，他只是来陪我买点东西而已。”苍行衣说道。 不见寒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展开太多，问苍行衣：“你觉得这对行吗？” “效果很不错，我觉得星星会很适合我喜欢的Alpha。” 苍行衣托着不见寒的手腕，一边变换角度欣赏，一边柔声说道。 “人们在迷茫无助的时候，总是会向星星许愿，星星因此被赋予了神秘、遥远、纯真的含义。” “我喜欢的Alpha，在我眼中，与星星这个意象一直非常相称。在漆黑的夜中他是唯一的光，像被寄托理想的星星一样，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这是他最有魅力的地方。” 不见寒：“你真的很喜欢他。” “我喜欢他，并且视他如同我的信仰。”苍行衣微笑回答。 不见寒没有接话，但苍行衣忽然说：“我也感觉小姐姐说的对。这个款式，比起你手上戴着的那个，似乎更加适合你。玫瑰的造型对你来说，显得过于成熟了。” “……”不见寒抿了抿嘴唇，“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我很喜欢这枚袖扣。” 苍行衣的表情怔了一下，旋即露出带有歉意的笑：“是吗？抱歉，我并不知道。或许冒犯你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见寒收回手。 苍行衣拈在指尖上的星星，顿时落了空。 -------------------- 大家七夕节快乐！ 今天是七夕，签到会送777海星！ 我好想要海星和收藏，大家多来点海星砸我，我会更新更加勤快的！疯狂明示。 第11章、十一 他是故意摸你的 苍行衣动作自然地将这对星星坠子收回：“就这一对吧。我很喜欢，应该会很适合他。” 他把星星递给店员，并且询问她，是否能够将这对耳坠上的星星修改为袖扣的样式。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并协商好工期之后，他很爽快地付了钱，并且收好用来兑取修改后的袖扣的收据。 “其实作为一个Alpha，你男朋友的眼光挺不错的。月光石是很衬你的宝石，有艺术工作者神秘浪漫的气质。”走出店铺，苍行衣对不见寒说，“作为感谢你今天陪我挑选礼物的报酬，我想为你也挑选一份小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不见寒立刻回绝道：“不用了，谢谢。举手之劳而已，我承了你的人情，帮下忙是应该的。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承蒙照顾，多少也让我表示一下心意吧。”苍行衣道，“你想要最近很流行的那种便携式的固体水彩套装吗，还是写生本？或者两个都要？” 不见寒：“……” 该死，只有这个，完全没办法拒绝！ 他眼馋舍友那套会渐变的分层色水彩很久了，但是一直觉得性价比不高，没舍得买。他还在一个个挑选颜色的时候，苍行衣直接拿了带有收纳盒的一整套，买好单并且让店主邮寄到他学校去。 对比珠宝首饰，一套便携颜料的价格只能算是零头。但是苍行衣这份礼物送得实在是太对不见寒的胃口，以至于他根本没办法对苍行衣摆出不好的脸色来。 “我现在开始相信，你们学心理的是真的会读心术了。”不见寒忍不住说道。 “这不是心理学，是社交礼仪。”苍行衣说，“给别人送礼物，要投其所好，这样无论是送礼物的人还是收礼物的人，都会很开心。” 不见寒：“是吗？我很少送人礼物，也很少收礼，不太清楚这些事情。” “不会吧。”苍行衣笑道，“你刚刚不是才说，袖扣是男朋友送的礼物吗？你男朋友应该有给你送过礼物吧，节日礼物、生日礼物，都应该送的。” 不见寒回想了一下：“他确实送过……” 以往边仇送给他的礼物，似乎都是……比较Alpha的。 比如说袖扣，钢笔，腕表，之类的。价值不菲，东西也很精美，但是不见寒很少会用到。就好比说袖扣，不见寒几乎没有可以搭配它的正装，想要戴出来一回，还专门为此买了一套衣服。 边仇送的礼物，总是会很明显地表现出“礼物”的性质，他会送给不见寒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在不见寒欣喜地收下它们之后，往往就会束之高阁，失去用武之地。 而不是像苍行衣一样，会送给他想要而且确实需要的东西。 这就是Alpha和Omega思维方式的不同吗？ 他刚刚想到这里，苍行衣忽然朝他伸出手。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问：“怎么了？” “你的发带松了。”苍行衣说，“刚才被货架勾到了吗？我帮你重新系一下。” “不用，我自己来……” “你的手是湿的，弄脏了头发不太好吧？”苍行衣彬彬有礼地指出。 不见寒低头一看，才发现确实。他手里的奶茶是冰饮，杯子表面上聚集的水珠浸透了他用来垫手的纸巾，并且在往下滴。 “那就麻烦你了。” 苍行衣微笑，将自己手里的奶茶递给不见寒。他的奶茶是温热的，里面加了燕麦和红豆，一看就养生得不行。杯身落进不见寒冰冷的掌心里，暖意顿时浸透了他的手心，让他有这是苍行衣残留的体温的错觉。 和苍行衣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一样，舒适，体贴，温暖。 苍行衣解开了他的发带，帮他重新拢起头发，一缕一缕地收进掌心里。Omega温热的指尖蹭过不见寒的耳后，带起皮肤细微的战栗。 不见寒忍不住催促：“随便扎一下就好了。” “稍等一下……” 苍行衣的指尖，落在不见寒的后颈上。 不见寒身体一僵：“你摸哪里？！” “你的抑制贴把最底下的几根头发粘住了，”苍行衣轻声说，“我帮你弄出来，很快就好。” 说完，不等不见寒回答，他的手指揭开不见寒后颈抑制贴的一角。 无论是对于Alpha，还是对于Omega，后颈的腺体都是最敏感脆弱、最隐秘暧昧的部位之一。抑制贴的作用，就是贴在后颈保护腺体，并且阻止某些正处于生理期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逸散。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当某些人的信息素拥有特别强的扩散性，或者攻击性时，他们也会用抑制贴阻隔自己信息素的扩散，以免干扰到别人的正常生活。 苍行衣才将抑制贴揭开一角，一缕冷冽的、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气味，就控制不住地逸散出来。他的指尖微微一顿，在那一小片皮肤上轻轻勾了一下，将莫须有的“发丝”拨弄出来。 不见寒双手都拿着奶茶，一时竟然空不出手去制止他。抑制贴被揭开的角落很小，可距离暴露腺体，也就只有一步之遥。Omega柔软温热的指腹点在他后颈上，隔着抑制贴，若有似无地划过他敏感的腺体。 他浑身僵硬，后背和腰窝处一片片地发麻，身体几乎是立刻燥热起来，有了生理性的反应。 但是很快，苍行衣将抑制贴按了回去，顺手压了几下使其粘得更加贴合后颈。不见寒身体又是一阵战栗，可苍行衣却不再有多余的动作，握起他散落的发尾，心无旁骛将他的头发扎好。 “好了。”苍行衣说道，向不见寒伸手，示意可以将奶茶还给他了。 不见寒回头，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他的表情自然坦荡，完全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之后的表现。 不见寒将他的奶茶递回他手里。 ……他不是故意的吧？ 应该不是吧，只是顺手而已。毕竟苍行衣已经有喜欢的Alpha了，他们刚刚还一起去为他喜欢的人选了生日礼物。 苍行衣也没有理由对自己动手动脚啊。 -------------------- 浑然天茶苍行衣。 第12章、十二 “我是边仇。” 不见寒心里七上八下，各种想法像沸水中的气泡一样咕噜噜冒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距离和边仇分开，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我该回去了，我男朋友差不多该回来了。”不见寒对苍行衣说，“你还要逛吗？” “不了。要买的东西已经买好，我该回去了。”苍行衣笑着摇摇头。 “好的。” 不见寒正准备转身离开，苍行衣忽然叫住他：“等一下，我忘了一件事情。” 不见寒回头道：“什么事？” “我母亲昨天才跟我问起过你的事情，我可能需要拍张照片发回去，安慰一下他们。”苍行衣说，“介意和我拍一张合照吗？不用露脸，借我只手就行。” “只是手吗？可以。” “等等，你看这个奶茶杯子，上面刚好有一个爱心的形状……对，你转一下杯子，这样两个杯子刚好各自一个半颗心，拼在一起。” 不见寒依言让苍行衣给他拍了照，苍行衣这次也同样把照片发给了他，俏皮地调侃了他一句：“照片我发给你了。有需要的话可以发到你家长那里去营业一下，用不着的话，直接删掉就好。” 不见寒失笑：“你营业得比我敬业。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 “客气了。有空再见？” “好，路上小心。” 和苍行衣道别之后，不见寒本想直接删除那张照片。可是打开自己的消息界面，跳出来的第二条未读消息，就是不渡平：“和苍家的哥哥处得怎么样啊？” 不见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打开朋友圈，上一张照片早就被他删除了。这一次他同样谨慎地选择好了可见分组，将照片发上去，什么文字都没有写。 很快，不渡平给他点了赞，并且在照片底下回复：“等你放假了，带他回家一起玩啊！” “……烦死了。” 不见寒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侧首嗅了嗅，和苍行衣待在一起这么久，身上果然沾染了些许荆棘信息素。环顾四周，他走出商场，进入商业街。 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各种气味和声音混杂在一起。不见寒目光四处搜寻，很快锁定一条小巷。他从主路离开，飞快地迈进小巷中，步伐越走越快。 或许是离边仇所说的一个小时期限越来越近，他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在路边随便看见一个Alpha高挑的背影，都会惊悸一瞬；嗅到路边绿化带玫瑰的香气，也会警觉地回头。 很快，他在小巷深处找到了一处鲜少有人出入的公共洗手间，进去之后，顺手将门掩上。 洗手间里没有人，他站在仪容镜前，稍稍侧了一下脸。 苍行衣给他绑的发带，花结还真是整齐漂亮啊。 思绪游离了一刹，很快被他牵扯回来。他手伸到颈后，摸到了抑制贴。因为曾经被人揭开过，抑制贴的一角不太明显地翘起，不是非常地服帖。不见寒面无表情，揪住翘起的一角，刷地一下，直接将整张抑制贴撕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霎时间，冷冽、强势，具有强悍攻击性的信息素气味盈满了狭小的空间。冰冷的薄荷气息加上尖锐鲜明的广藿香，顷刻间覆盖了他全身，将残留在他身上的苍行衣的信息素冲散。 不见寒静静站立了片刻，直到确定苍行衣的信息素被抹除得一干二净，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新的抑制贴，撕开包装，贴在自己的后颈上。 浓郁的广藿香源头被隔断，随着排风扇的运转被驱散。不见寒带着一身冷香，推门而出，往商场的方向折回去。 然而，他才离开洗手间不超过三十秒，另一道身影，出现在洗手间门前。 苍行衣推开了这间Alpha专用洗手间的门。他进去之后，第一件事，是先关掉了洗手间里的排风扇，紧接着将里面“正在维修，请勿进入”的牌子拿出来挂在门上，把洗手间外门反锁。 做完这两件事后，苍行衣站在仪容镜前，不见寒刚刚站立过的位置上，静静闭上双眼。 Alpha强悍冰冷的信息素，隐约萦绕在他身边。 他仿佛正被那个看起来纤细天真、实际上冷漠强势的Alpha拥抱着，冰凉的广藿香渗透了他后颈的腺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开始发烫，小腹痉挛，本能地为这股支配者的气息臣服战栗，为他动情，想要融化在那个人怀中任由摆弄。 仅仅是这点残留的气息，就足以让他的后腰一阵一阵地颤抖酥麻，两腿发软，只能勉强用双手撑住洗手台支撑身体。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已经做好了被彻底占有的准备。假如此刻他梦寐以求的Alpha出现在他身后，他一定会滑倒在地，无力爬起，用最狼狈的姿态哭着求对方垂怜。 苍行衣捂着后颈，脸色泛红，一阵阵地战栗着，压抑的低喘从唇齿间呼出。良久，不见寒残留在这里的信息素终于彻底散去，他的身体才从动情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垃圾桶一眼。 空荡荡的垃圾桶里面，仅有一张被揉成一团的抑制贴，残留着些微不见寒的味道。那可是一直被贴在不见寒后颈、和不见寒腺体亲密接触的私密物品，他挣扎了许久，才勉强说服自己放弃将它捡回家珍藏起来的变态行为。 他走向洗手间深处，最里侧的隔间是被人从内部反锁的。他双手扣住隔板门的顶部，脚尖踩在门板上，轻松一跃，就翻墙而过，跳进隔间里。 两分钟后，他从隔间里侧打开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装了衣物的纸袋。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深蓝色的呢子外衣配白衬衫，笔挺的西装裤加上皮鞋，正是他今天早上出门时的打扮。 他将手提袋里的风衣和针织衫等扔进垃圾桶中，随后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只药瓶。药瓶通体是白色的，没有贴任何标签，他将瓶盖拧开，倒出一片粉红色的药剂，扔进口中咽下去。 走到仪容镜面前，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从外衣另外一侧口袋中取出一枚石榴石玫瑰袖口，钉在自己衬衫的袖口上。 “十点十五分，我接到编辑的电话，告知我稿子有部分内容需要紧急修改。十点二十三分，我找到了网吧，并且接收到了编辑的文件，开始修改稿件的内容。” 他站在镜子面前，闭上双眼，口中喃喃自语。 “十点四十八分，我将稿件通过邮箱提交给编辑，得到需要再次修改的答复，和编辑争执五分钟后妥协，答应再次修改稿件。十一点零二，稿件修改完成。我关机离开网吧，半路上去了一趟洗手间。” “现在是十一点零九分，离和不见寒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六分钟，足够我准时赶到他所在的奶茶店。” 伴随着越来越快的语速，他给自己设下的重重心理暗示逐步生效。刚刚吃下去的药剂也开始发挥作用，后颈处的荆棘信息素气味越来越寡淡，稀薄至无。紧接着，在某一刻，馥郁浓烈的玫瑰花香喷薄而出，笼罩他全身，将Omega的信息素彻底驱散。 “我是……” 他骤然睁开翡翠色的双眼，目光平静。镜中倒映出的青年，赫然已是一个优雅从容的Alpha。 “边仇。” -------------------- 痴汉诱攻苍老师，好涩哦。斯哈斯哈。 第13章、十三 您就完全不支棱是吗 不见寒才回到奶茶店没多久，边仇就匆匆出现在奶茶店门口。 “不好意思，亲爱的，让你久等了吧。”边仇笑着说。 和苍行衣在商场里逛的这一圈，时间过得很快。明明过去了一个小时那么久，不见寒却感觉才过去了十分钟。边仇走到他面前时，他还不自觉地惊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的念头。 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后怕，不见寒背脊发凉道：“没有没有。你那边还顺利吗？” “和编辑争执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好在问题都顺利解决了。”边仇说道，很自然地将手伸给他，“还有什么买齐的东西，现在一起去看看吧？” 不见寒将手搭进他掌心里，微微怔了一下。 边仇的掌心很温暖，完全不像他那样手指冰凉。他看向边仇，无论是长相、声音乃至神态气质，他都和苍行衣过于相似了。 ……与其说他有诸多方面和苍行衣相似，倒不如说，除了性别和信息素的气味迥异之外，他和苍行衣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不见寒不由得问道：“边仇，你家里有没有双胞胎兄弟啊？或者亲戚里有没有人，和你长得很像的？” 边仇怔了怔：“没有，我是独生子。怎么了？” “我刚才在这里坐着……”不见寒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看到门外路过一个Omega，长得超级像你。” 边仇微讶：“一个Omega，长得很像我？有这么巧的事？” 不见寒：“对呀。我差点还以为他就是你，那么快就回来了。” “好啊。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看其他的Omega是吧。”边仇故作吃醋的样子，弹了一下不见寒的鼻尖，“咱们爱情的巨轮今天就沉船给你看。” “是因为Omega能长这么高的很少见，我才多看了一眼啦！就好像我这么矮的Alpha，走在街上经常会被人回头看一样啊！”不见寒捂着鼻尖替自己喊冤。 “开玩笑的。但是我家和我同辈的堂表兄弟，好像真的没有和我长相非常相似的。”边仇思索了片刻，然后温声道，“应该只是巧合吧。或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不见寒狡黠地回答：“那一定是因为我太惦记你，所以才会眼花，看谁都感觉像在看你。” “你说情话的技术有进步。好了，我们走吧，该去买东西了。” 他们按照提前准备好的购物清单一一进行采购，该拎走的拎走，拎不动就让服务中心安排物流送回家里。要买的东西不多，可品类琐碎，不见寒又是一个极其挑剔、只钟情于固定品牌和固定产品的人，他习惯用的一款沐浴液早几年就已经停产了，他们跑了好几家商场，才在一家仓储式超市中找到少量的存货。 等到将所有东西都买齐，竟然就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他们干脆就在外面一家餐厅吃了个情侣套餐，然后打车回到不见寒学校附近。 “你今天晚上也别回宿舍了吧？”边仇拎着购物袋，一边上楼一边问不见寒，“现在快到门禁了，你回去，宿管也不一定放你进门。更何况学校宿舍那么多人，住的哪有咱们自己家里舒服？” “咱们自己家”这几个字，立刻就打动了不见寒：“当然啊。今天周末，不查寝的，回咱们家里住应该也没关系！” “正好，你的洗漱用品也都买了新的，今晚你可以用回你习惯的那一款了。” 边仇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两人同居空间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见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淡雅的玫瑰花香、清爽的薄荷与广藿香味交融在一起，在宁静的空气中脉脉流淌。 “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边仇问道。 不见寒：“你先吧。我正好去把买的洗漱用品拆封，找地方把暂时不用的那些放起来。” “行，那我先去了。你慢慢弄。” 边仇说完，从房间里拿了睡衣就走向浴室。 等到浴室中水声响起，不见寒终于把后颈的抑制贴撕下。信息素自由地挥散出来，充盈他生活的空间，他轻轻摸了摸后颈腺体的位置。就在不久前，那里险些被另外一个陌生的Omega触碰到，现在仍然在隐隐发烫。 苍行衣指尖的触感和幽淡的体香，像一个暧昧的幽灵，时时盘桓在他脑海中，见缝插针地扰乱着他的思绪。它将他的意志拆得七零八落，驳杂带来混乱，使他无时不刻都处在焦虑不安中。 ……要好好洗个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都洗干净才行。 这里是他和边仇两个人的世界。这才是他应该过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纯粹干净生活。 隔着浴室半透明的磨砂门，他能够看见边仇的身影在浴室里绰绰走动。猝不及防地，他想起来今天早上出门前时看见的，边仇精致诱人的锁骨。 他画过很多人体的写生，对男性的身体结构并不陌生。而边仇的身体比例可以说是黄金分割的典范，即使是他也挑不出任何瑕疵来。他已经习惯了用一个画师的目光，不带任何欲望地、剖析性地去观察别人身体的结构和光影，可是他好像忘记了，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带有暧昧气息的事情。 不见寒不禁愣了一下。 直到今天被苍行衣抚摸后颈，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原来也是会产生那方面生理冲动的。 他真的会如他自己所以为的那样，一直和边仇过着拥抱亲吻就是亲密极限，到了晚上就分床睡的纯情生活？ 就算他没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过……边仇有没有啊？边仇也完全没有生理需求的吗？ 话说回来，如果他们将来某一天，早上会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话……呃，两个Alpha，要怎么决定上下位置？具体又要做到哪种程度，只是动手动口就可以了，还是需要发生像Alpha和Omega之间那样的激烈肢体冲突？ 不见寒惊疑不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要不然……现在问问边仇吧？ 第14章、十四 爱情的巨轮翻船了 不见寒看了浴室门一眼，越想越觉得尴尬。 这要怎么问？ “你知不知道两个Alpha怎么做？” “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进行一些激烈的双人运动？” “您也完全不支棱的是吗？”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问法很奇怪啊。会被边仇当成流氓的吧？ 还、还是，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如果边仇想要的话，应该会主动暗示他的吧？都是些自然生理需求，他也没说过不能接受这回事啊。 他正在来回纠结是问还是不问，人已经走到浴室门口，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不渡平。 他顿时动作一僵，立刻远离浴室，回头远远看了一眼磨砂玻璃门，然后才接起了电话，没好气道：“大半夜扰民呢，又有什么事？” 不渡平问：“我给你朋友圈留言了，你为什么不回爸爸的消息啊？” 不见寒简直要为他绝倒：“就为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看朋友圈留言的！” “爸爸的消息总是要看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将来工作了，领导给你发消息，你不回信不是要被开除了？”不渡平谆谆教导道，“今天和你苍哥哥出去玩了？玩得怎么样啊？” 不渡平一提到“苍”字，不见寒立刻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哗啦啦的流水声很响，掩盖了绝大部分声音，他这才压低嗓音道：“能怎么样，还不就是那样！” 他短暂的迟疑被不渡平察觉，立刻追问：“你在干嘛呢，哪来的水声？” 不见寒：“在学校寝室，排队等洗澡，OK？你还有什么事，赶紧地说，快轮到我了。” “这样啊，要不等你洗完我再打给你？” “电话打都打了，有屁快放。” “哦，是这样的。爸爸手术时间定下来了。”不渡平说道，“下周就做手术，你这几天功课忙不忙，不忙跟学校请个假，回家一趟吧。” 不见寒：“请假回来看你？” 不渡平：“手术要是没成功，你从下星期开始，就没有爸爸了。不回来见爸爸最后一面吗？” 不见寒沉默了片刻。 不渡平听他许久没有回答，语气变得弱了一些：“要是学校功课很忙，就算了吧……有你姑姑们在这看着，也一样的。” 不见寒：“医院地址发给我。我待会儿订车票，最迟后天就回来。” “啊？哦，好、好。”不渡平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答应，“记得订两张啊，早点订，两张票一起订是可以连座的……” 不见寒感觉到不对劲了：“为什么要订两张票？” “你不趁着你爸还能喘气，把你男朋友带回来给你爸爸看看吗？” “等等，你不是……” 不见寒刚要说你不是不待见边仇吗，忽然反应过来，不渡平指的“你男朋友”，并不是边仇。 他想让不见寒把苍行衣给他带回去！ “我来看你就得了，叫上外人算什么事儿？！”不见寒极力反对。 “什么叫外人？你将来要跟他结婚的，我喊我未来的儿媳妇过来看望病中的公公，这哪里过分了？” “人家来华中城，是来交流学习的，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 “你都没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没空？” “差不多得了你，我自己回来就行了！” “不见寒，你爸人都快要死了，叫你把准儿媳妇带回来看看，有什么好为难你的？”不渡平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就是在敷衍我，你根本没和他谈，还在和那个什么Alpha纠缠不清？！” “我没有！我都按你说的，该相亲相亲，该找Omega找Omega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不渡平，你还有完没完？！” “那就带他回来给我看看！”不渡平寸步不让，语气不容置疑，“不见寒，我告诉你，手术的知情同意书我还没签名！你必须得把你的男朋友带回来，让我见过了，我才会签名！我必须要亲眼看到你改好了！” “你……！！！” 不见寒气得浑身发抖。 不渡平：“喂，听见了没有？” 要不是电话那一头是不见寒的亲生父亲，又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癌症病人，不见寒一定会破口大骂，用最歹毒的词汇招呼一遍对方的亲人。 但是他忍住了。 “不渡平，你牛逼。”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如你所愿，我带他回来见你。你，满，意，了？” “见寒，你别怪爸爸，爸爸这都是为了你好……” 他不想再听不渡平多说一个字，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不见寒坐回餐桌边，撑着额头深呼吸。他必须在边仇出来之前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不能被边仇发现异样。手机在他手心里震动了一下，应该是不渡平将医院的具体地址发过来了，但是他根本不想看。 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他打开通讯软件，给苍行衣发了一条消息。 这时边仇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睡衣，发梢上滴着水，从浴室里走出来：“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和你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不见寒立刻关掉手机屏幕，仓促道：“没什么……是我爸的电话，跟我说他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了。” “嗯，然后？” “他说做手术之前，想再见我一面。”不见寒眼眶微微发红。 他知道自己是被不渡平那说一不二的脾气给气的。但落在边仇眼中，却像是因为担心父亲的病情，却又碍于Alpha的自尊不敢轻易落泪，交混而成的令人心疼的神色。边仇走过去，无声地轻轻抱了他一下，不见寒却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僵硬了片刻，就慢慢将他推开。 “我没事，没那么脆弱的。”不见寒笑容有些勉强，“就是跟你说一声，过两天我可能要回一趟家里，去给我爸探病。我不在这边的时候，你可不要太想我。” 边仇说：“你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回去看看你爸也好，他毕竟是和你关系最近的亲人了。” “嗯，好。” 不见寒不敢多说，生怕自己再停留，就要露出破绽。他像是落荒而逃，匆匆回自己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和浴巾，就钻进浴室里。 边仇回头不经意地扫过一眼，发现刚才买回来的东西不见寒完全没有收拾，足可以见不渡平生病的事情对不见寒影响多大，以至于失魂落魄至此。他在心中低叹一口气，替不见寒拎起这些生活用品，送进他房间里。 紧接着，他听到不见寒在浴室里喊他：“边仇，能帮我递一下手机吗？我手机忘在餐桌上了。” “好的，等我一下。” 边仇答应道。 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见寒落在餐桌上的手机，将它拿起，走向浴室。 然而，就在他拿起手机的一瞬间，从他湿润的发梢上，滴落一滴水珠。 水珠恰好滴在不见寒的手机屏幕上。 他扯起袖角擦了一下，屏幕受感应而亮起。由于温水的干扰，手机屏幕的触控短暂失灵，界面在各个分屏之间来回跳转。他一开始并没有留意，但是当他的手从屏幕上离开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 最终停留的分屏界面，正好是不见寒的朋友圈。 第一条是今天才发的照片，可是他根本没有在自己的朋友圈里看到过这条动态。 不见寒把他屏蔽了？ 他手指颤抖，点开那张照片，只见照片上两只手分别握着奶茶杯挨在一起，杯身上的图案刚好凑成一个粉红色的爱心。其中一只手袖扣正钉着他送给不见寒的月光石玫瑰袖扣，而另一只手的衣袖，是他没有见过的衣服的袖口。 “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不见寒的声音，在浴室里模糊响起。 还要看下去吗？ 边仇几乎抓不稳手机，薄薄的机身，几乎从他掌心里滑出去。 “看到了，我马上过来。” 他声音轻微颤抖，缓缓走向浴室。 “水不小心滴在手机屏幕上了，等我帮你擦一下。” 退出朋友圈，他手指一划，不见寒通讯软件的界面打开。 被手动置顶的联系人正是边仇自己，备注是“宝贝老婆”。然而紧随其后的下一位联系人，没有写出名字，备注昵称只有一个“*”的重点星标符号。 他点开不见寒和这个人的对话框，骤然出现的、和不见寒首条朋友圈一致的照片刺痛了他的双眼。然而在这张照片下面，不见寒发给对方的消息，更是令他不敢置信。 “宝贝，还没有好吗？” 不见寒再次催促。 浴室门开启了一条缝隙，不见寒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来，向上摊开。 边仇轻击HOME键，手机屏幕界面回到首页。在将手机递出去的同时，他按下启动键，屏幕恢复一片漆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给你。” 他眼睁睁看着手机落入不见寒手中，沿着那道狭小的缝隙缩回去，消失在门后，冷漠地将他拒绝在外。 而刚刚看见的那一行文字，已经如刀刻火烙，深深印在他脑海中。 【不见寒：你最近有空吗？我想带你回家，见我爸一面。】 -------------------- 这波是苍老师赢麻了。 第15章、十五 从现在开始，就是真的 三月初，刚刚下过一场寒雨。 站台地面上浮着一层水光，又湿又冷，高铁从铁道上呼啸而过时带起的凉风，足以刮得人脸颊生疼。 铁轨两边的野桃花倒是开得很旺盛。一场冷雨没有把花瓣打落，反而将繁花浇开了。远望过去，冷冰冰的铁轨两侧全是深浅粉红的花树，像一团团浓粉色的云雾被从中间拨开，给人一种站在铁路中央，很快就会被花雾淹没的错觉。 学校那边这一周安排的，正好也是外出写生的课程，不知道他们写生的地方有没有这样的风景。也正因为此，不见寒很轻易地请到了一周的假期，足够他回家探望病重的父亲。 假如现在不是在等人，他会考虑趁着火车还没有到的时候，坐下来写会儿生，把自己落下的课程补上。 他低着头，脑子里在想念边仇。他体质偏寒，遇到这么冷的天气，边仇经常会牵着他的手，把他的手焐得很暖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使缩在口袋里还是冷得发僵。 今天一大清早，边仇还为他整理了外套扣起来很麻烦的扣子，帮他一起清点回老家要带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临走之前，边仇站在小区门口送他，表情温柔地对他说，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等他回来商量一下。 会是什么事呢？ 是工作上的事情吗，边仇是不是在考虑更换工作，所以有去其他城市发展的打算，想咨询他的意见？ 还是和他们之间感情有关的？他记得边仇曾经在网上查过哪些国家法律支持AA婚姻，他终于要正式开始计划和自己出国领证的事情了吗？ 还是说…… 和自己之前在浴室门前想到的话题有关？ 想到这里，不见寒的脸不太自然地，微微发烫。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吧，有话直说就好。还整得这么神秘，这么有仪式感……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好像人家就是那么阳春白雪，只有他一个人直白得近乎下流。 他干脆把冰冷的手贴在脸上，降低脸颊的温度，同时温暖自己冻僵的手掌。不一会儿，他听见身后传来青年温和悦耳的声音：“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苍行衣的声音，和边仇实在是太相似了。 “没关系，你……”不见寒刚放下手，一回头，一杯温热的拿铁贴在他脸上。 拿铁的温度刚刚好，温暖了他被手掌冻到血色退去的脸颊。苍行衣笑着把饮料塞进他手里：“刚刚路过咖啡店，新店开张买一送一，正好多出来一杯。你拿着暖暖手吧。” “好，谢了。” 不见寒握住咖啡纸杯，浓郁的咖啡香气顿时满溢出来。他刚向苍行衣道谢完，看见纸杯上的商标，愣了一下。 这是很知名的咖啡品牌，饮品做得很好喝，但是价格不在一般学生能负担起的日常消费水平内。他还挺喜欢这个牌子的可可拿铁，也就一个月喝一杯，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品牌会做打折活动。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苍行衣道：“真的很抱歉，还专门让你陪我跑一趟，耽误你交流学习的时间了。” “没关系，不耽误，我是有特别公假的。请假之后任务都可以向后顺延。”苍行衣说。 不见寒吃惊：“一周的公假，你们单位待遇这么好？” 苍行衣朝他眨了眨眼睛：“生理期啊。” 不见寒：“……” 他被噎了一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苍行衣表现出的理性和独立姿态，总是让他忘记对方本质上是一个Omega。而作为Omega，每个月确实都会有那么几天不方便，这是国家法定的假期。 他从来没有交过Omega朋友，骤然提起两性话题，不禁有些尴尬。苍行衣对此却毫无芥蒂，好像这只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列车隆隆进站，不见寒连忙拎起行李箱走在前面，带着苍行衣走向他们的车厢，以掩饰自己的羞赧。 从华中城到不见寒老家赤县不太远，坐高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赤县在湘省中属于发展程度比较落后的地区，大部分面积都属于农村和田野，城镇区域只有一个很小的范围，小到一天可以徒步走完。 街道两侧尘泥淤积，路边有推着三轮车叫卖果脯和干货的农民。而他们身后墙体布满雨痕的楼房、电线和彩色的广告招牌、沿街摆摊的塑料棚屋，仿佛都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旧时光从未走出过这片土地。 “老家比较穷，环境没有大城市那么好。你是从大城市出身的，可能委屈你了。” 不见寒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崭新的口罩递给苍行衣，示意他可以戴这个挡一下满街的尘雾和油烟。 苍行衣收下了口罩，但是没有戴上，只是放在口袋里：“谢谢，不过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弱……我比较在意的是，伯父就在这种县城里接受治疗吗？这里的医疗条件水平，恐怕相当有限吧？” “他自己非要在这里治的。”不见寒叹了声气，在路边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送他们去赤县人民医院。 “我爸这个人，性格问题很多。执拗，抠门，自以为是，又死要面子。经常自己做错了事，又死不肯改口，非要别人承认他是对的。” 不见寒提起不渡平，声音平淡，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感透露出来。 “他原本在楚庭市工作，明明楚庭的医疗水平是全国名列前茅的，我和姑姑都劝他在楚庭治得了，他偏不，要回来治。一是因为他觉得楚庭的医疗花费太贵了，舍不得花钱，在楚庭宁可不去医院，让他自生自灭。” “二是因为，他觉得癌症就是治不好的，万一医生给他治岔了，他在赤县就可以直接落叶归根，葬回祖坟里。如果在楚庭，那医院肯定就把他尸体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死在他乡，他觉得自己做鬼都不能安息。” 苍行衣道：“伯父的思想还挺传统的。” “可不是吗，要不然……”不见寒刚想说“要不然也不会来相亲这出啊”，又想起自己的相亲对象就坐在旁边，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太好，又临时改口，“要不然我跟他之间，也没有那么多架好吵的。”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替我爸提前向你道个歉吧……如果他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或者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麻烦你多担待着点。真的发生了什么冒犯到你的事情，我之后会替他补偿你的。” 苍行衣笑起来：“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你忘记了，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啊。作为准儿媳，和我未来的丈夫一起去探望我生病的公公，照顾他、并且将他哄开心，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 不见寒无奈道：“你又不是真的……” “——嘘。” 苍行衣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不见寒嘴唇上。 “假如你都不能让自己相信我是你的男朋友，一会儿见到伯父，又要怎么说服他，我们是真的在交往呢？”他眼神含笑，“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让自己笃信，我是你真正的爱人了。” -------------------- Omega的生理期指的是热潮期，而不是经期。 此时的苍老师并没有处在生理期，他只是说骚话逗寒寒子玩而已。 第16章、十六 你们俩啥时结婚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 不见寒下车打开手机，对了一下地址，看见没错就打算进去。苍行衣叫住他：“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他带着不见寒拐进了医院附近的水果店。赤县虽然小，倒也不至于落后到与世隔绝的地步，店里水果品种很齐全，估计是从外地运来的。本地水果大都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 “伯父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吗？”苍行衣很自然地问，环顾店面中的水果品类。 不见寒怔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苍行衣自己想买水果吃：“你用不着这样，我们家人没那么多讲究。我每次带点东西回家，我爸都骂我乱花钱，搞得我还得和他吵一架。”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没有特意提前准备补品和见面礼了。”苍行衣说，“其实你给他买东西，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高兴的。倒也不是说多注重形式上的礼节，我们多少带点东西过去，能表示你心里惦着他，他心情会好一点。” 不见寒十分孩子气地小声嘀咕：“我才没惦着他。” “那伯父喜欢吃什么？” 不见寒仔细回想，竟然愣住了。他发现在他印象中，几乎没有见过不渡平吃水果，就好像这个人从来不爱吃水果似的。 “我不知道……”他语气迟疑，“他好像不太吃水果，但是有水果的话，又什么都吃。可能，西瓜吧？” 他越想越觉得选择困难症，干脆指了指水果店里打包好的、里面什么品种都有的果篮：“要不要直接拎那个去得了。” 苍行衣失笑，摇了摇头，挑了一些梨和葡萄，说：“我随便买点，一会儿你拎进去吧。” “行，交给你了。” 苍行衣挑好水果之后，不见寒抢在他前面付好了钱，拎着水果走进医院。 他们到了住院部，在病房门口正好遇到不见寒的小姑姑不渡灵。不渡灵正坐在病房外面，拿着纸巾，没声音地用纸巾擦拭眼角，看到不见寒走过来，连忙把纸巾揣进口袋里，扬起笑脸：“哎哟，寒仔回来了啊。” 不见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不渡灵打完招呼，立刻回身对病房里说：“哥，你快看看谁回来了！” 她说话的同时，不见寒已经站在病房门口，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不渡平。 不渡平比他印象中的模样，消瘦了很多。 在他年少时的记忆中，不渡平高大，结实，光看外表根本不像一个Omega。他想起不渡平的时候，总会联想到不渡平叱骂自己时横眉竖眼的凶恶五官，从不保养因此显得粗糙暗黄的皮肤，以及打雷一样骇人的嗓音。 但是此刻病床上的男人挂着吊水，瘦骨嶙峋，像骨头架子上绷着一张松弛的、落满了灰尘的皮。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眼尾嘴角都是皱纹，双眼瞳光浑浊，眼神早已经不像不见寒记忆中那样凶狠清晰。 不见寒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就像永远不会长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执拗而幼稚。可与他歇斯底里对抗了半生的父亲，现在已经老了。 “见寒回来啦？”不渡平扶着床沿慢慢坐起来，朝不见寒露出笑容。虚弱但是亲切慈爱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在电话中和不见寒争执的分毫硬气。 不见寒叫苍行衣把行李箱放在门口，交给不渡灵帮忙看管，走进病房里：“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不渡平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提着的水果，责备道：“你人回来了就行了，还带东西干嘛？我这里又啥也不缺。” “阿寒在楼下买的，说雪梨化痰止咳，回头让姑姑加点冰糖煲水，喝了对嗓子好呢。”苍行衣跟在不见寒后面，走进病房，很有礼貌地对不渡平微笑打招呼，“伯父好，我是苍行衣。” “哎，小苍是吧，我在见寒朋友圈见过你好几回了。”见到苍行衣，不渡平的双眼明显亮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苍行衣的模样，从相貌到打扮，目光十分欣赏，十分满意：“你不用给他说好话！这水果是你叫他买的吧？他哪有这么细的心思。这臭小子是我生的，他什么狗脾气，我还不知道？他就会顾着自己，啥时候惦记过给我带东西了？” 不见寒不服气：“什么叫我不惦记给你带东西？哪次我给你买东西，你不说你用不着，骂我浪费钱？” 不渡平：“那你怎么不买点我用得着的东西？还不快去搬张凳子来给小苍坐，人家千里迢迢陪你赶过来，你就让人家在这里站着啊？” 不见寒翻了个白眼：“我是你亲生的，还是他是你亲生的啊？千里迢迢，还不是你非叫我带他来的？” 不渡平：“这么多废话，你去不去？” 不见寒冷着脸走了，两分钟后拎了两张椅子回来，苍行衣已经坐在不渡平病床边上，和不渡平相谈甚欢，聊到趣事时两人便一同发出笑声。 不见寒隐约听到“小时候”、“可爱”等词汇，立刻警觉起来，飞快地大步走进病房内：“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们能说你什么坏话呢？是你自己做坏事太多，心虚了吧。”不渡平嗤笑。 苍行衣从病床床尾站起来，走到门口接过椅子，帮不见寒在床边摆好坐下，对他道了声谢，又说：“伯父在跟我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不见寒一脸警惕：“说我小时候脾气多差，总惹他生气？” 不渡平：“看来你对自己的形象意识是很清晰的。” “没有，没有。”苍行衣笑着，连连摆手，“伯父在说你们刚刚搬家到楚庭市的时候，你突然失踪那一回。” “哦，那件事啊……” 不见寒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他们说的是哪一回事，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他们说的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才三岁，其实现在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了。具体发生的事情，都是后来听大人转述的。 据说那天是周末，不见寒爸妈出门买了个菜，回来就发现家里门关着，儿子却凭空消失了。当时他们还以为孩子自己溜出去玩，被人贩子拐走了，吓得魂不附体，发动了全小区的邻居去找，甚至差点报了警，但是一无所获。 最后，是对门的小女孩，跟她爸妈出来一起帮忙找人的时候，发现了不见寒画在楼梯间墙上的藏宝图。她沿着墙上的粉笔记号提示一路找过去，像参与一场真正的挖掘宝藏的游戏那样，最终带领大人们在隔壁居民楼的楼顶找到了躲起来的不见寒。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也随便跟人讲！”不见寒脸色窘迫地埋怨不渡平。 “说说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现在做的傻事，比你小时候就少了？”不渡平反问道，“我还没跟小苍说，你在作业本上画小人被老师罚站，把野草当成青菜吃被送去医院，在房里挖洞想建密室藏漫画差点搞坏承重墙的事情呢。” 不见寒：“不！渡！平！” “伯父，您还是别揭他底了，给他留点面子吧。”苍行衣努力忍着笑，“这些有意思的事，将来他愿意说的话，自然都会讲给我听的。” “行，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留给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唠，我就不多嘴了。”不渡平看苍行衣，对这个儿媳妇真是越看越满意。 苍行衣的底子，不渡平很早就听不见寒母亲那边说过。长得标致不说，出身、工作和学历，都是没得挑剔的。现在见了真人，又聊了一阵，知道他确实是温和懂事的性格。说话落落大方，做事很有条理，最重要的是，他确实很关心不见寒，言行之间对不见寒回护之意非常明显。 从愿意请假陪同探望，到买什么水果这点小事，都能看出苍行衣对不见寒的事情有多上心。刚才他们聊到不见寒小时候的趣闻，苍行衣一直听得全神贯注，然而不见寒一来，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病房门口，时刻都在留意不见寒的动向。 不见寒找对象的事情，一直是不渡平的一块心病。不见寒从小性格孤傲，不喜欢和人往来，尤其讨厌性格文弱粘人的Omega。难得有一个让他肯带到自己面前来的，又正好对他这么用心。 不见寒那样糟糕的性格，恐怕也就只有苍行衣这样的人，才能容得下他。也只有苍行衣的温柔和知性，才能够悄无声息地渗透不见寒的生活，不动声色地影响乃至改变他对恋爱和婚姻的看法。 不渡平朝苍行衣使了个眼色：“现在还叫伯父呢，是不是该改口了？” 不见寒闻言一怔，立刻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苍行衣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手伸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让他欲言又止。 苍行衣微笑着，从善如流地改口：“哎，爸。” “好，挺好。在还能喘气的时候，可以看到有个人和见寒这么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不渡平满意地笑了。 紧接着，他问：“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领证结婚呐？” -------------------- 大家好！ 大家下周再见！ 第17章、十七 也该计划生孩子了 不见寒脑子里嗡的一下。 这题可就超纲了啊！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只见不渡平两眼闪烁着锐利的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犀利的、充满洞察力的眼神，仿佛能够剖析一切，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异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他的谎言。 不见寒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好在善解人意的苍行衣此刻适时救场：“阿寒还在读书，平时学业很忙的，我们计划是等到毕业之后再办婚礼。” “再忙，抽个空去领结婚证的功夫还是有的吧？”不渡平说，“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早点把证领了，大家都安心。” “读书期间结婚会影响学业的！”不见寒垂死挣扎。 “你早就过法定结婚年龄了！那么多人带着孩子读研究生的呢，结个婚对读书有什么影响？”不渡平数落道。 不见寒：“人家是人家，我是我啊！” “你不领证，怎么和小苍合法同居？”不渡平说，“你是不是想等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才去领证？到时候才结婚，穿礼服都不好看了，还是准备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办婚礼？” 不见寒：“不是，你这个……我……我是那种人吗？咱们一定要聊这样的话题？！” 不渡平：“呵呵。你要是那种不负责任的Alpha，我就算死了，埋在地里，也要从坟里爬出来打断你的狗腿。” 苍行衣微笑着打了个圆场：“即使是领证，也要挑个合适的日子吧？最近没有什么好的日期，但是您放心，今年之内肯定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今年之内解决，他们根本不是情侣领个毛线证啊？不见寒看向苍行衣，试图给他使眼色。苍行衣握住他的手轻轻用力，示意他别乱说话，千万不能在这种重要的地方功亏一篑。 不渡平满意了，紧接着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那计划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不见寒：“……” 他已经无力回答了。 苍行衣微笑：“阿寒自己还小呢。孩子的事，就等他毕业之后，工作稳定了再考虑吧。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我相信他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恋爱中的O就是容易看见对方的好，你也别太惯着他。”不渡平对着不见寒指指点点，“想去哪座城市工作考虑好了没有？决定好定居的城市了，买房我给你们出首付。对了，要考虑到将来方便孩子上学，新房子附近交通怎么样、学校好不好都得研究清楚啊。” 不见寒脑仁发疼：“你这想得也太长远了吧！” 不渡平：“是你脑子动的太少了。” 他们父子斗嘴一来一往，虽然战况激烈，却没有不见寒之前对苍行衣所说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惨烈气氛。苍行衣莞尔一笑，从病床的床头柜上拿来雪梨和水果刀：“你们慢慢聊，我给你们削个梨子吧，待会儿聊完正好吃了润润嗓子。” 不见寒说：“等等，还是我来削吧，你小心割到手……” 不渡平：“对啊，小苍，别麻烦你了。你给见寒让他削就行了。” 不见寒觉得自己主动揽活可以，但是分配任务不行：“好嘛，你又使唤我？”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用你的话来说那叫什么，专业对口？”不渡平说，“小苍，你别看这家伙长得乖，整个就一恐怖分子。他从小就玩刀玩得可转了，随便拿个果子给他，他能给你从头削到尾，皮连成完整的一条。他读中学的时候，还成天在笔盒里放刀子，老师一个学期跟我告状好几回，说同班同学都被他吓得不敢认真听课。” 不见寒立刻澄清自己：“你别污蔑我！我一学美术的，随身带把小刀削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苍行衣一边听，一边想象到了不见寒小时候拿着裁纸刀一脸生人勿近的拽样，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一笑，手上颤抖，锋利的水果刀擦过指尖，在拇指侧面蹭出一道伤口。 血珠立刻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你看你，我都说了我来！”不见寒连忙从他手里拿走雪梨和刀。 他习惯于用唾液消毒细小伤口，牵起苍行衣的手，就下意识地将苍行衣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 Omega清浅的香气和淡淡的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和苍行衣同时一愣。 “你这孩子，多不卫生！”不渡平嘴里责怪，脸上却没有责备之意，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欣慰。 不见寒慌张地放开苍行衣的手，脸颊发烧，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歉：“抱歉啊，我习惯了。” “没事。”苍行衣看起来，不是太在意这种细节，“我去找护士要个创可贴就行了，水果麻烦你先削吧。” 不见寒问：“要不要我陪你？” “没事，就在医院里面。”苍行衣摆摆手，“你多陪爸说说话，父子俩这么长时间没见，肯定有话说。” 不见寒小声嘟囔：“我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苍行衣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他拍拍不见寒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出房门，轻轻帮他们将房门带上。 或许是小县城中常住的居民本就不多，今天又是工作日，医院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这一层楼的病房门外，冷清零落，连往来的医护人员都没有。 整条走廊里，只有不渡灵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连日不眠不休的看护让她身心疲惫，扶着不见寒的行李箱睡着了。 苍行衣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在确认四下无人，并且也不太可能有人经过之后，他慢慢抬起左手，将受伤的手指，轻轻含入口中。 他闭上双眼，用心地感受着。 他心爱的Alpha唾液的湿润和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他指尖上。灵巧敏感的舌尖抵住伤处，缓慢滑动，血液的腥甜味，以及极淡的Alpha信息素气息，被他用舌尖搜刮殆尽。 残留的这一丝余味卷在唾液中，甘甜悠久，他细细品尝，最后珍惜地吞下。 就好像，他不是在舔舐伤口。 而是在接受一个温柔的吻。 -------------------- 来说点鬼话。 See you next week! 第18章、十八 奇怪的格局打开了 苍行衣出门之后，病房中沉默了一会儿。 不见寒伸腿把垃圾桶勾到自己脚边，握着小刀，转了两下手里的雪梨，调到合适的角度，刀片斜着刮下去。诚如不渡平所说，他对常见的刀具，诸如裁纸刀、水果刀、菜刀甚至某些管制类的弹簧刀都操作娴熟，刀锋运转平稳，如使指臂。 一片极薄极均匀的果皮，从锋利的刀刃上转下来。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苍行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不渡平看着不见寒，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不渡平：“你还没有放下那个Alpha朋友吧？” 不见寒的手轻轻一颤。 半截果皮从刀锋上掉下来，跌进垃圾桶里。 不见寒手腕转了转，刀锋换了个角度，重新削下去，若无其事地回答：“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已经把苍行衣带回来给你看了吗？” “你忽悠得了别人，又忽悠不了我。”不渡平说，“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你什么狗脾气，我还不清楚？但凡你有一件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成，就会不停地跟我闹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使偶尔表现出听话的样子，肯定也是阳奉阴违，在暗中谋划什么鬼主意。” 不见寒手上的刀再度停住。他长呼出一口气，把削到一半梨子和水果刀拍在床头柜上：“我该做的做了，好话也说尽了。不渡平，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不渡平瞥了他一眼。 不见寒：“我是真心不想跟你发火的。” 不渡平：“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不见寒，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你爸马上就要死了，你希望你爸临死之前你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大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 不见寒深呼吸。 他压住自己的怒火，心想自己一生中本就寥寥无几的耐心，或许全都用在这个父亲身上了。 他勉为其难地挤出一句话：“医生不是说手术成功的概率不低吗？别老说什么死不死的，搞得好像你生病是我咒的一样。” “凡概率事件，就不能存有侥幸心理。不见寒，你听好了。有的话，我是非到这个时候不会跟你说的，可能这辈子就只会跟你说一次。”不渡平说，“你能不能别顶嘴，安安静静听我把话跟你说完？” 不见寒垂下头：“行，你说吧。我在听呢。” 不渡平说：“你要是真放不下那个Alpha朋友，等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再偷偷跟他往来也行。但是千万要小心，别被小苍发现了。” 不见寒猛地把头抬起：“不渡平，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这种事，挡也挡不住的。”不渡平面带倦容地叹息，“你爸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两个Alpha在一起，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亲戚朋友很难理解，这个社会也容不下你们的。他们会觉得你们是变态，有神经病。” 不见寒：“我又不在乎——” “这不是你在不在乎的事，不见寒。”不渡平平静地说，“天命伦常，社会道德，Alpha就该和Omega在一起。你心里不在乎，可是其他所有人在乎。你要走的路太难，犯天下之不韙……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学艺术，反对你和Alpha谈恋爱吗？” 不见寒：“你觉得我有病。” “哪有爹妈真觉得自己儿子不好的。”不渡平敲了他脑门一下，“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画画的天才，但是我不想你去走那条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舍不得你过得太辛苦，我只想要你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平凡地工作、恋爱、生活，平安快乐地渡过这一生。” 不见寒声音低下来：“可是那样的一生，我不想要。我宁可在鲜花烈火中因疯狂而死，也不愿平庸如微尘，沉默地活着。” “我知道啊。”不渡平说，“比起走上一条孤独道路的艰辛，你更害怕失去高傲的自我。和闯得头破血流比起来，不能走向理想，才真正让你感到痛苦。虽然我始终不能理解你对这些事情的执着，但是我想要你活得快乐。所以我再担忧、再反对、再不情愿，当年还是答应了你送你去艺考。现在，我也同样会一边反对一边默许，希望你能得到让你满足的生活。” 不见寒感到不理解：“但这和你让我去做的，是两码事！一边和Omega结婚，一边跟另外一个Alpha搞地下恋情，那我成什么人了？我要喜欢一个人，和他谈恋爱，那就是只要他一个，即使不能结婚，也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同样的，假如我打算跟谁结婚，那我一定不会和别人再纠缠不清。这不是对爱情和婚姻最基本的忠贞吗？” “所以我才说，你还年轻啊。”不渡平摇头，“恋爱和婚姻，是既相悖又相成的两件事情。谈恋爱一定要找你喜欢的人，但是结婚一定要找喜欢你的人。因为恋爱不找你喜欢的人，你会坚持不下去；结婚不找喜欢你的人，对方会坚持不下去。” “而且比起感情来，婚姻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彼此适合。从小我和你妈就太过放纵你，导致你天生自我中心，说话做事都由着性子来，不顾及旁人的眼光和现实条件。假如我还能再活二十年，甚至是十年，五年，我都不会这么急着催你结婚。因为不管你想干什么，总有我在背后垫着你。赚不到钱也好，不会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也好，都没关系，我是你爸，愿意养你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快要死了。” “我还活着的时候，能够一直照顾你。可是等我死后，你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不渡平抬起手，似乎想摸摸不见寒的头顶。但是他和不见寒疏远得太久了，已经忘记自己儿子早就长成一个大人，而不是那个只到他胸口高，气势汹汹地叉着腰和他吵架的小男孩了。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 不见寒情绪低落：“说得我好像一无是处一样。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活着，和活得好，是两个概念。”不渡平说，“我今天见过苍行衣了，他人确实还行。如果你妈那边给的消息没问题，这个孩子是可以的。长得是招人了一点，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家世和你门当户对，学历和工作都不错，性格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很上心。” 不见寒一愣：“等等，对我很上心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渡平说：“这你们Alpha就不懂了。Omega大多敏锐感性，一个Omega喜欢什么人，从眼神就能表现得一清二楚，这是藏不住的。” 不见寒觉得好笑：“你大概是看错了，他对我……” 苍行衣心里有喜欢的Alpha，不见寒很确定这一点。可他又不可能对不渡平直说这件事，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让不渡平相信他们两人正在交往中。说出这件事，岂不就露陷了。 或许是苍行衣在看向他的时候，心中想到了自己喜欢的Alpha，才会流露出这么真情的眼神吧。只能说苍行衣的演技确实一流，连不渡平都看不出破绽。如此敬业的营业精神，实在值得学习。 然而想到苍行衣在注视自己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别的Alpha，不见寒心中又滋生出些许微妙的不舒服。 他闷闷地说：“他对我，大概也就是，一般般喜欢吧。” “你或许不喜欢苍行衣，但他确实是最适合你的人。”不渡平对他的态度软化感到十分欣慰，“他会成为一个称职的妻子，为你收拾家务，打点上下，让你在追求自己理想的路上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你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伤到他的心了。虽说结婚也不妨碍你谈恋爱，但夜不归宿这种事情，偶尔一两次，差不多就得了，别成天成天都在外面鬼混。” 不见寒简直无语：“话题为什么又绕回来了，不要预设我一定会成为婚内出轨的渣男好吗！如果我真的跟谁结了婚，就算再喜欢其他的人，也会断干净的。你给你儿子传授这种思想，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不渡平呵呵一笑：“良心？我都活了几十年了，半截入土的人，什么烂事没见过啊。我又不是圣人，仅有的精力都拿来关心我儿子过得高不高兴了。其他事情，哪管得了这么多？” 不见寒：“……” 该死，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用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不渡平。他一直认为不渡平是非常典型、非常保守的上个世纪的小农思想，活了二十几年，居然才头一次知道，自己亲爹的婚姻观和爱情观竟是如此奔放。 不渡平拍着不见寒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诲道：“要做到家中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这可是个技术活啊。” 不见寒：“……那还真是谢谢你的点拨啊。” 虽然但是，他觉得这种技术，他这辈子都绝对用不到。 -------------------- 话不要说得太满了，寒寒子。 大家下周再见——！ 第19章、十九 孤A寡O之时 父子俩说到这里，苍行衣也去贴完创可贴回来了。看到苍行衣对他们父子之间渣男言论浑然不知的单纯笑容，不见寒竟然感到一丝心虚，不敢正眼看他。 低着头削了半天的水果，他才恍然惊悟，我为什么要心虚啊！ 我和他又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只是在家长面前装个样子而已。结婚生子也只是说说，都是些不可能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结婚生孩子，所谓婚内出轨，当然也是无稽之谈！ 见鬼，我怎么就自然而然就接受了自己会和他结婚，还会出轨的设定啊？！ Omega果然都太奇怪了！ 给自己重新做好了心理建设，不见寒看向苍行衣的时候，顿时觉得有底气了很多。 听说很多Omega会找A闺蜜来应付家长的逼婚，那么Alpha请O哥们帮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根本没有必要想太多。 说服自己之后，无论是面对苍行衣还是不渡平，他的态度都坦然了许多。 不渡平当然是觉得，自己那一番话让不见寒体会到了他的用心良苦；苍行衣或许是认为，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不渡平替他助攻许多。总之三人之间气氛一派和谐，父慈子孝，夫唱夫随，隐约有一个未来的小家庭结构已经构建完成的气象。 在这种和睦友好的同时各怀鬼胎的温馨场面下，不渡平终于笑眯眯地签好了手术的知情同意书，然后让不渡灵送两个年轻人去医院附近的酒店下榻。 出了医院的门，不渡灵刚一离开，不见寒立刻大大送了一口气。 见他那副总算是解脱了的模样，苍行衣笑问道：“感觉很辛苦吗？” “我的天，简直像打了一场硬仗一样。”不见寒抹了把脸，擦去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家长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逼婚是仅次于他反对我画画的恐怖事情。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今天肯定要阵亡了。” “看得出来，你属于是那种，完全不擅长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的人。虽然很想安慰你两句，但不得不说，你全程都表现得太僵硬了。” 相较于不见寒，苍行衣在人前背后都表现得十分自然。以至不见寒在病房里的时候，几次都产生出他们真是一对正在谈婚论嫁的小情侣的错觉。 “不管怎么说，手术同意书已经签名，此行最大的问题解决了。”不见寒拎着行李箱走向酒店前台，登记身份证入住，同时对苍行衣说，“等他做完手术，咱们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可以班师回朝了。” 苍行衣：“但愿一切顺利。你订了两间房？” “当然，”不见寒朝苍行衣伸手，示意他把身份证递给自己，“孤A寡O的，住在一间房里，影响不是太好吧？就算是双床房，也多有不便……退一步讲，即使咱们俩没意见，我男朋友肯定也不答应啊。” 他回头朝苍行衣眨了眨眼，苍行衣失笑，把身份证递给他：“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他们的客房彼此相邻。在门口道别之后，不见寒走进房间，刚把门关上，就冲进房间，把自己摔进床铺里，发出一声很长很长的哀叹。 应付人类太辛苦，他想边仇了！ 想到了立刻就做，他掏出手机给边仇打电话，几声铃响之后，边仇那边接通，听筒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等你一天了。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无时不刻都在想好吧，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被人类包围真的很暴躁。”不见寒把脸埋在枕头里哀嚎，“你在干什么呢？” “刚准备洗澡，在放水。”边仇说完这句话，水声停了，他似乎关上了水龙头，“不过既然你电话打过来了，也不急这一会儿……你回到家了，也没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不见寒：“下次一定啦。” 苍行衣坐在旁边的时候，给边仇发消息，他总是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想到不渡平今天说的那番话，负罪感就更强烈而且更微妙了。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觉得自己背叛了边仇，还是对不起苍行衣。 “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边仇柔声问道。或许是因为分离两地，边仇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更加柔和，少了一些Alpha的强势冷感，多了一些温情，更加接近苍行衣的声线。 “还好吧，就那样。挺精神的，还有精力教育我，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病人的样子。”不见寒小声叨叨。 不渡平逼婚和苍行衣救场的事，他根本没办法和边仇开口。攒了一肚子的槽想吐，却又一句都不能说，真是憋得难受。 等回了学校那边，跟牧糍唠唠好了。 “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你爸爸肯定也是为了你好。”边仇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了一句放之四海皆准的老话，“晚点我给你发个红包，给你爸爸买点营养品吧，也算是一点心意。” 不见寒：“不用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是苍行衣找他有事？ 他连忙说：“有人敲门，可能是我姑姑来找我了。我先挂了，老家的事情等我回来再慢慢跟你说。” 边仇：“好。” 不见寒挂了电话，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边，将门拉开。 苍行衣穿着一身纯白的浴袍站在门口等他开门，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刚刚挂断电话的模样。 他的发梢被水打湿，贴在颈窝里，断断续续地往下滴着水。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他被烫红的皮肤往下滑，流过曲线精致的锁骨，最后暧昧地没入衣襟中。 朦胧的水汽，使他双眸湿润，看起来楚楚可怜。 不见寒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你刚刚也在和人打电话？” “嗯。一个已经毕业的师姐说有个项目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我的意见。”苍行衣解释道，“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浴室，不知道你方便吗？” 不见寒：“呃，这……” 不管怎么说，一个单身的Omega，向一个Alpha借用浴室，还是有点尴尬的吧。 “我那边浴室的花洒好像出问题了，温度调节不了，一打开就是最高温。”苍行衣说着，动作自然地将颈窝里的碎发拨到肩后，让不见寒看见他脆弱的颈侧和肩颈处被热水烫红的皮肤，“我想酒店也不会因此单独再给我开一间房间吧？与其这么麻烦，不如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不见寒犹豫了一下。 假如这是在任何一座一线城市，有档次的酒店里，出了这种问题，换一间客房肯定是正常要求。但是在他家乡这种小县城，民风彪悍，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往往服务意识不够，你对他们提供的服务有意见，人家能和你打起来。想换房间还真不一定行。 更何况，只是借一下浴室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 于是他将门拉开得更大，侧身让苍行衣进房：“行，你进来吧。浴室我还没有用，你先洗就好。洗之前记得先试下水温，别又烫到了。” “好的，谢谢。” 苍行衣从善如流地进门。 不见寒始终移开视线，没有直视苍行衣的脸和裸露在外的脖颈。 因此也就错过了，苍行衣唇边，某种阴谋得逞的微笑。 第20章、二十 别在我房间里脱衣服啊！ 苍行衣进了浴室。片刻之后，客房的浴室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不见寒瞥了一眼浴室门，摸了摸鼻尖，尴尬地移开视线，转过身背对浴室的方向，坐在床铺边缘。 刚才光想着苍行衣身上湿漉漉的，别在外面吹冷风着凉了，没多考虑就答应了借浴室的事情。他竟然忘记了，大部分酒店浴室隔档都是磨砂玻璃材质的，沾了水之后更显透明…… 现在，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苍行衣身材高挑优美的曲线，被灯光映照在半透明的玻璃上。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酒店都喜欢搞出这种反人类的室内设计。要是一对小情侣住在同一间房间里，还可以称得上是情趣；可要是两个不那么熟的人共处一室，尤其对于保守的人来说，这简直尴尬死了好吗？ 话说回来，或许酒店这种设计，本身就是为了给小情侣外宿调情提供的便利吧？ 像他和苍行衣这样，力图保证彼此清白地共处一室，似乎才是不对劲的？ 脑海中微微恍惚，不见寒一时产生出了奇妙的错觉——好像他和苍行衣原本就是一对相爱的恋人。他们正在一场旅行的途中，白天跑了一天玩累了，晚上回到酒店。苍行衣先去洗澡更衣，而他坐在床边，忐忑地等待一个美好的夜晚开始。 正常的情侣是这样的吗？ 或者应该说，正常的情侣都是这样的吧。 而像他和边仇那样，一直保持着彼此的距离，调笑的同时谨慎地划清界限，才是不正常的恋爱关系。 不见寒盯着手指尖，开始发呆。 他忽然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一开始，他究竟是为什么，坚决地选择了要和边仇开始一段恋情呢？ 关于爱情的事，一直是他和身边的人之间一个巨大的冲突话题。在他读中学的时候，隐隐意识到他性向不是Omega的不渡平，曾经跟他发生过无数次激烈的争吵。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并不是那么反感和Omega恋爱。他谈恋爱不是为了性的需求，甚至可以说上床的事情，根本就没在他感情取向的考虑范围内。因此他的取向并不是某种性别，而是某一种人。 可以尊重他的理想，理解他的执着的人。 是不渡平反复的发作和争吵，才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对Omega越来越抵触。他不喜欢被强加上别人的意志，也讨厌任何人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的指点。他恨死了不渡平的自私和偏执，一度认为来自Omega原始基因的这种性格构成，是他人生所有不幸的根源。 但是苍行衣这样的，他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苍行衣和边仇实在是太相像了，就好像他是一个Omega版的边仇，这让不见寒很难不拿苍行衣和边仇进行比较。 他不禁开始想象，假如一开始他遇到的人就是苍行衣，而不是边仇，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假设他们在年少时相识，而那时的苍行衣性格和现在相去无几。苍行衣也会很耐心地聆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他们相处甚欢，彼此吸引。他会将苍行衣当做最重要的知己，而苍行衣也会像爱着他仰慕的Alpha一样，视他为唯一。 紧接着他们会在现实中相见，确定情侣关系。不渡平或许会因为他早恋唠叨几句，但不会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歇斯底里地跟他吵上一架。即使不渡平有时会对他的感情生活吹毛求疵，但总的来说，不渡平绝不会反对他和一个如此优秀的Omega结为夫妻，而是会送上最好的祝福。 他不需要费尽心思和不渡平周旋，同时竭力将不渡平的反对在恋人面前隐瞒下来。他的亲戚和朋友也不会因为不理解这段恋情而奚落他，嘲笑他，甚至将他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可以跟恋人领证，一起买房子定居，不用忧虑未来不得不分开。他不用担心恋人会被异性的天然魅力吸引背叛自己，也不用在和恋人一起出门的时候，被别人问到关系时，犹豫许久是该回答挚友还是夫妻。 想到这里，不见寒愣了好一阵子。 他还以为，这些事情，他都毫不在意的。 原来他不是不在意，他记得一清二楚。他自以为天塌下来都扛得住，可实际上，他只是凡胎肉体。生活中的琐事接连不断地折磨着他，他已经很累了。 如果他对自己的要求，能够稍微松懈一点点，如果他能够接受更平庸的普通人的生活，他就不至于此。 假如他和苍行衣在一起，他会平凡地结婚定居，然后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天为了微薄的薪水在公司里低声下气，下班回家后挨着恋人缠绵，抱怨糟糕的甲方离谱的要求。而苍行衣会做好饭等他回来，一边听他的抱怨一边笑着安慰他，依恋地接受他充满占有欲的亲吻。 很普通，但是稳定宁静。 这是他的上一辈，也是他认识的几乎绝大部分人会渡过的人生，也是他们所有人都希望他将去渡过的人生。 他要接受这样的人生吗？ 或者应该问……他可以接受得了，这样的人生吗？ 身后的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不见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苍行衣正在穿衣服，宽松的浴袍掩饰了青年Omega身体动人的曲线。不见寒目光像触电一般收回，欲盖弥彰地凝聚在自己指尖上。 他骤然想起，苍行衣在某些方面跟自己的接触，好像已经比边仇还要深入了。 苍行衣陪他乘坐高铁一起回老家，见过了家长。他的举止温柔贴心，说话又好听，把不渡平那么难搞的人都哄得服服帖帖。 今天有苍行衣在场，病房内的气氛出奇平和。这是几年来非常罕见的一次，不见寒和不渡平共处一室这么久，都没有吵到昏天黑地的见面。 要是边仇也可以像这样和他一起回老家，而且有让不渡平温和对待的能力就好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边仇对他本身和他的创作之外的事情，分毫不感兴趣，从不多问一句。即使是刚才的通话，也只是顺口问了一声不渡平的身体状况，并礼节性地发了红包，让他自己处理这边的事情。 而苍行衣会提醒他去买水果，在他和不渡平之间调节气氛，在交谈中充满兴趣地探听他的往事，对他表现得更加关注，更加亲密体贴。 不对比的时候还好，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一比较，情形顿时显得古怪起来。 好像苍行衣才是和他亲密无间的爱侣，边仇反而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反差感令不见寒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很想立刻打电话给边仇，想听边仇的声音，向边仇确认这种落差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但苍行衣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他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阿寒，方便帮我个忙吗？”苍行衣用浴巾擦拭着滴水的发尾，声音因为湿润显得十分柔美。 不见寒立刻回头问：“怎么了？” “这里……” 苍行衣扯开自己浴袍的衣领，一大片皮肤顿时暴露在不见寒面前。不见寒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视线一路从他雪白的胸口滑向水滴隐没的、若隐若现的腹肌纹理，然后又心虚地快速收回。 第二眼，他才看见苍行衣肩头被烫红的大片皮肤。 “原本以为洗过澡之后会好一点。但是天气有点冷，没忍住把水温调高了点。”苍行衣苦笑着说，“现在感觉这一片很疼，恐怕是轻微烫伤了。” “这么不小心？你怎么不早说。”不见寒立刻站起来，“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弄点烫伤药来。” 不见寒说完，拿上手机立刻出门，在询问过酒店前台之后，前台工作人员给他找来了一只烫伤软膏。 等他拿着药回到酒店房间，一打开门，顿时愣住了。 苍行衣正把衣服脱到半裸，对着落地穿衣镜往肩膀上烫红的地方认真涂抹牙膏。 青年左半边衣服几乎完全剥下来，白色的浴袍挽在臂弯里，露出整片被热水烫成粉色的锁骨、肩颈和胸口。他的身材好得令人吃惊，肌肉并不夸张，可曲线优雅舒展，让人充满了伸手去抚摸他的身体，沿着他身躯的轮廓描摹这条曼妙曲线的欲望。 那是不见寒即使在写生课上也从未见过的，Omega鲜活曼妙的身体。 第21章、二一 不仅脱了他还要…… 不见寒下意识地捏了一下鼻梁。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鼻腔里发酸，以为鼻血就要涌出来了。 这种场面，对于一个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的Alpha来说，属实有点刺激过头。 “你在干嘛？”不见寒重重咳了两声，示意苍行衣自己已经回来了。 苍行衣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把衣服拉上，姿态非常自然地回答：“给烫伤的地方涂牙膏，凉凉的感觉会好受一点。” “不是，那你也不能……不，我的意思是，不能涂牙膏啊！牙膏会阻碍伤处热量发散，让伤口变得更严重的。” 不见寒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好赶紧闷头进了浴室，把刚才苍行衣用过的毛巾用冷水打湿，叠起来扔给苍行衣：“赶紧自己把牙膏擦掉！我找前台要了烫伤膏，待会儿涂在烫伤的地方。” “唔……好。” 苍行衣答应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擦干净了肩头上的牙膏。 “背后也有烫伤的地方，我够不到。”苍行衣擦干净了肩膀，伸手从后面去抚摸自己的蝴蝶骨，可他不仅没摸到，浴袍还从臂弯里滑下来，露出了大半漂亮的背脊，“你能帮我涂一下药吗？” 不见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苍行衣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是一个年轻漂亮的Omega，而且现在正在和一个没有开过荤的年轻气盛的Alpha，孤A寡O共处一室。 是因为自己是A性恋，而且有爱人，所以他认为自己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觉得在自己面前，做什么都有恃无恐吗？ “你……这……” 不见寒感觉自己脑仁一阵一阵地疼，既不好拒绝，又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过分亲密了。 “啊，不好意思，是我有欠考虑了。”见他姿态为难，苍行衣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慢把浴衣挽上，“你有恋人，像这样接触另外一个Omega，对你来说应该很为难吧。” 他转身，朝不见寒伸出手。 “药给我吧，我自己涂就好了。”他有些腼腆地朝不见寒微笑了一下，“我已经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不见寒：“……” 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人说尽了，我还能怎么办。 “过来，床边坐下吧，我帮你涂。”他没好气地说，“背后那个位置你自己明显摸不到吧，即使照镜子也不方便。” 苍行衣表情微微惊讶：“你恋人那边没关系吗？” “涂个药而已，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见寒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介意的。” 说到这里，不见寒语气变得有少许犹疑：“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苍行衣：“应该不会？” “你一个Omega都不介意，我们Alpha，有什么好纠结的。”不见寒加重了语气，也不知道是想说服谁，“过来，坐。搞快点，待会儿着凉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 苍行衣在不见寒床边坐下，将肩头的衣服再次脱下。不见寒踢掉了鞋子，半跪在苍行衣背后，将药膏挤在手上，在他背上慢慢涂匀。 苍行衣垂着头，为了方便他涂药膏，后颈附近的发梢都拨开了，微微泛红的腺体毫无遮挡，暴露在不见寒面前。淡雅的木质香信息素不断钻进不见寒的鼻腔中。即使是膏药的浓郁气味，也拦不住这种Omega对Alpha的与生俱来的吸引要素。 不见寒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味道勾得微微发烫，后颈被信息素抑制贴压制的地方有些肿胀难受。 “你后颈也被烫伤了，”出于礼节，这种敏感隐秘的地方，不见寒必须先提醒一下苍行衣，“我帮你涂吗？还是说你这里自己来。” 苍行衣打了个哈欠：“你帮我涂完算啦。我刚刚擦牙膏的时候已经洗过手了，又弄脏了还得再洗。” “……行吧。” 不见寒叹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屏住呼吸，指尖沾了膏药，轻轻点上去。 刚刚触到腺体的位置，苍行衣的身体，就在他指尖下轻轻战栗了一下。 “你忍一下，我尽量轻一点，很快就好。”不见寒说。 他轻柔地抚摸着那一小片敏感脆弱的皮肤，想尽量快、尽量均匀地给这里上好烫伤药。苍行衣的腰微微弯下去，被触摸到这种隐秘的地方，他似乎也在很辛苦地忍耐，不见寒甚至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肌肉都绷紧了。 不知道是洗浴时的热气蒸的，还是被触摸后颈腺体的赧然，苍行衣白皙的脸颊泛起诱人的浅粉色。他咬着下嘴唇，纤长的睫毛下垂，不见寒一个晃神，想起这好像是某些网站上盘点过的“Omega最令Alpha无法抵抗的小动作前五名”之一……不得不说确实，看见苍行衣这副情态，纵然他明知道不应该，心脏还是重重跳动了一下。 走神的结果就是，他的手指一下子失了对力道的控制，按在微微凸起的腺体上。自己后颈处的信息素也压制不住，从抑制贴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嗯——！” 苍行衣轻轻哼了一声。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轻柔清澈，尾音带着些勾人的上挑。此时泄露的呻吟声暧昧至极，音韵婉转，像极了动情时刻忍无可忍发出的低喘。 随着不见寒的信息素将他笼罩，他的呼吸节奏也瞬间错乱，在低哼的间隙中夹杂着急促的喘息，眼眶湿润微微发红。 不见寒惊恐地发现，在信息素的交融中，他的身体对这样的苍行衣，有反应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苍行衣动情。如果说第一次只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就无法用单纯的巧合来解释了。 他对苍行衣确实有感觉。 他对苍行衣动心了。 失神中，不见寒指尖擦过苍行衣泛红的后颈，又激起青年一片动情的战栗。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苍行衣深呼吸，试图放松身体，可是空气中属于Omega的信息素变得更加浓郁了，甚至泛起了特殊的香甜气息。 他脆弱的后颈就在不见寒眼前，不见寒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流在加速，身体逐渐升温。每一寸搏动的血脉都在叫嚣着怂恿他，快冲上去标记面前的Omega，玷污这具无人染指过的身体，将这片纯洁的圣地据为己有。 这是Alpha侵略的本能。 他就应该狠狠把苍行衣按在床上，咬破他的后颈，让他哭让他叫，把他从里至外彻底碾碎，蹂躏到气息奄奄，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大脑已经开始眩晕，不见寒一口重重咬在自己手腕上，狼狈地向后退开。 一直以来，他对Omega的信息素都毫无反应。他从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竟然会被Omega的信息素诱惑，到了差点失去理智的地步。 手腕内侧被咬破，强烈的刺痛感换回了他的意志力。他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刚刚想做的是什么事情，冷汗立刻打湿了后背。 震惊，悬崖勒马的庆幸感，对自己差点失控的恐慌，以及对边仇、对苍行衣的内疚，瞬间淹没了他，让他不知所措。 苍行衣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地回头看他，目光清澈无暇。 “后背看不见的地方，我都帮你涂完了。”不见寒不由分说，将药膏塞进苍行衣手里，“剩下的地方你应该可以自己处理了。” “好，麻烦你了。” 苍行衣的声音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听在此刻的不见寒耳中，却有莫名的诱惑感。 “对了，还有，”不见寒有些不太自在地说，“以后不要在和别的Alpha独处的时候，随便把衣服脱了，这很危险的。” 苍行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难道以为，我是那种对陌生Alpha毫无警戒心的人吗？” “不，我……”不见寒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苍行衣这话，好像是在因为不见寒误会了他是那种轻浮的Omega而感到不悦，“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男孩子出门在外，坏人很多的，要保护好自己。” “我对一般的Alpha都是很警惕的。但我们认识也有这么久了，我觉得我还算了解你吧？你是那种自制力很好，很有原则，不会轻易冒犯别人的人。”苍行衣微笑着说。 不见寒：“虽然说被这么夸，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一般确实是的。” 苍行衣继续微笑：“当然是，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正是因为我信任你，才会愿意拜托你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情……毕竟你是A性恋，也不会对我产生那种下流的想法，对吧？” 不见寒：“……” 生平头一次，不见寒体会到了百口莫辩是什么感觉。 他总不能说，虽然我一般对Omega没感觉，你香肩半露的样子太诱人，一不小心勾引到我了吧？ 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的发言，说出来也太混账了。 他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对。” 除此之外，他真是一个多的字，都挤不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麻烦你太多了。时间不早，也到该休息的时候了。”苍行衣终于把散在臂弯中的衣领拉起来，将身体露出的地方重新遮好，朝不见寒眨了眨眼，“你也赶紧洗澡睡觉吧，明天再见？” “好，明天再见。” 不见寒巴不得他赶紧走。把苍行衣送回他自己的房间里，回来关上房门，不见寒立刻冲进浴室里，脱掉衣服，然后打开花洒。 苍行衣刚刚才用过浴室，狭小的空间里香气弥漫，花洒淋下来的水都是温热的。湿润温暖的触觉，让他情不自禁联想到，苍行衣的皮肤细腻温热的手感。 浴室中残留的Omega清淡的信息素香味，浸入不见寒后颈被撕除抑制贴的腺体。刚刚和苍行衣亲密接触的回忆浮现在脑海中，他无法自制，再次对记忆中异性美好的身体有所反应，而且这次更加剧烈。 在激荡的热水中，不见寒剧烈地喘息着，闭上双眼，狠狠捶了一下墙壁。 活了二十几年，他头一次发现。 自己真他妈是个禽兽。 第22章、二二 爱与痛 不渡平的手术安排在三天之后进行。 这几天里，苍行衣完全尽到了一个“准儿媳”应有的职责。对不渡平嘘寒问暖，以家属身份协助医护人员，陪同不渡平的各项术前检查，以及管理术前的饮食和休息。耐心和仔细的程度，让不见寒都自愧不如，开始严重怀疑谁才是不渡平亲生的儿子。 手术那天早晨，不渡平被送进手术室后，不见寒和苍行衣坐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等待手术结果。 据医生说，手术短则半个小时可以完成，长可能达到三个小时以上，都属于正常时间范围，建议他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可不见寒这次回赤县，本就是来陪不渡平的，不在手术室门外待着，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虽然我心里也很清楚，我是不是在这里坐着，对手术的过程和结果，没有任何影响。”不见寒双手托着下巴，坐在苍行衣身边发呆，“但是知道我一直坐在这里等着，直到全麻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刻，他心里都会觉得有所寄托吧。” 苍行衣拧开一瓶水，递给他：“爸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做个微创手术而已。医生不也说了吗，风险不高，痊愈的可能性很大。顺利的话，手术过后一周就能出院，回归正常生活了。” “谢谢你的安慰。”不见寒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叹气，“我就是心里有种，不太是滋味的感觉。其实我经常觉得我很讨厌他，但是看见他刚才进手术室的样子，我又觉得很难过。” 苍行衣：“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倒不是这个缘故……”不见寒低声慢慢说道，“我和不渡平不一样。他很重视血脉和地缘，总觉得流着相同血的人、居住地非常临近的人，用自己的方法去对他们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义务。但对我来说，血缘也好，地域也好，这些东西屁都不是。” “我能和另一个人处在同一屋檐下数年说不超过十句话，也可以对长久疏远的血亲不闻不问。我脾气其实不好，只有不渡平一个人，让我忍了他这么久。” “我鄙夷他的顽固偏执，厌烦他的愚昧和自以为是，恨透了他总是要挟我，撵着我放弃对理想的坚持、融入无聊的集体，千方百计想让我成为一个平庸的普通人，过他觉得正确的生活。我被他逼迫得最痛苦的时候，甚至想过自己为什么有父亲，要是他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或者突然暴毙就好了。” “可是我和他互相折磨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过一次，能够真正狠下心，对他说出断绝关系的话。” 不见寒说到这里，把水瓶的盖子拧上，放在一旁，将脸埋进自己掌心里。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这么爱我的人啊。” 他声音颤抖。 “我和别人提起他的时候，从来都是说他不可理喻，他的顽固和刻板有多好笑。但我心里并不是完全这样想的。”不见寒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像现在这样，坐在手术室外，我好像才有点明白他当初在急救室外等我出来的心情……这件事我以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边仇都没有。” “我读高中的时候，曾经被同学恶作剧，反锁在地下室里。当时正好是长假刚准备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发现我被困住了。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地下室里，被关了六天。那时候学生不允许带手机去学校，我也联系不上外面，我爸是第一个发现我失踪的。他像发了疯一样到处找我，最后找到了学校的地下室……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一个Omega，硬是撞开了地下室的防盗门，把我从里面救了出来。” “我当时已经昏过去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都是我姑姑后来转述给我听的。她说我爸把我背到了最近的医院去，送进急诊室，坐在急诊室外面等我，一直从我进去，哭到我被送出来为止。我爸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姑姑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我爸那么哭过，就连当初他和我妈离婚，我被我妈带走的时候，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不见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姑姑说，当时我爸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指天发誓，只要我能活着回来，他会养我一辈子。他说只要我能活下来，以后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他什么都会顺着我。”说到这里，不见寒发出了一声近乎嘲弄的轻笑，“虽然后来他根本没有遵守当时的誓言，总是不断折磨我，让我难堪让我痛苦，但是我相信，他那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就好像现在的我一样，明明知道他病治好了之后，还是会每天因为观念不和跟我吵得天翻地覆，逼我冲他发火，可是我依然会想……” “如果他能从手术室里出来，我以后什么都愿意听他的。” 苍行衣安慰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我有时候真的恨死他了。不是因为他对不起我，而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那么爱我，却不肯尊重我，理解我，哪怕一点点也好啊。”不见寒声音哽咽。 “他对我好，我其实心里全都知道。他再反对我学美术，掏十几万块钱送我去艺考集训的时候，也没皱过一下眉。他说着要把我赶出家门自生自灭，塞给我的零花钱，却比我任何一个同学都多。” “而且他爱我甚至不是为了任何其他理由，不像别的家长，在孩子身上寄托自己的愿望，或者把孩子当做满足自己虚荣的工具……他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什么都不在乎，连他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只想要我过得好。” “苍行衣，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讨厌的人啊？！” 苍行衣无声地拍了拍不见寒的肩膀。 “他要是有一次，哪怕一点点对不起我都好啊。这样我至少能安慰自己，不是我太任性，是他先做错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 “他生了我，救过我的命，好吃好喝养着我供我读书，就算从来没有认可过我的选择，也最终放任我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我有时候宁愿他不要对我这么好，搞得好像是我辜负了他一样……我每次回家，见到他，和他吵架，都觉得快要把自己给逼疯掉。” “我不断质疑自己，是我做错了吗？我享受着他赠予给我的一切，却没有遵从过他哪怕一个要求，甚至那些要求的出发点还都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两个彼此关心的人，能带给对方的，只有痛苦？错的究竟是不理解别人的他，还是不肯听话我啊？！” 一贯强硬张扬，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少年，此刻坐在手术室门外，竟然泣不成声。 “我该什么办啊？”不见寒哭着问，“我该怎么办啊，苍行衣。是我太没用了，我不懂事，不能处理好和他之间的关系吗？可是他们世世代代都想过的平凡生活，他们对人和人之间这种联系传统的依赖和固执，我真的接受不了啊。人为什么不能抛开现世乱七八糟的纠葛，孤独而自由地活着？” “是我太软弱，舍弃不掉被爱和被理解的渴望，不配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第23章、二三 岔路口 苍行衣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将不见寒抱进怀里。 “不是的，这并不是你的错。”他抚摸着不见寒的背脊，温声说道，“爱与痛苦，从来都是彼此依存的。” 他的怀抱异常温暖，带着淡淡的香气，令人瞬间就能安下心来。不见寒怔怔地将脸埋在他怀中，一时竟然生不出将他推开的念头。 “人的天性，就是渴望被爱和被理解。而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生活环境，会造就人不同的思维方式和理解能力，因此人与人之间，是天生就不能完全彼此理解的。” 苍行衣慢慢地说。 他的声音轻柔悦耳，像春日融融暖阳中的白絮，亦或是深林清澈无声的溪水。当他开口的时候，听者就像于午后捧着一杯热咖啡，坐在书房的窗台边，翻开泛黄的纸页，聆听耳边流淌过的古典音乐优雅舒缓的旋律。 宁静美好，有着让人瞬间安定下来的魔力。 “假如你渴望被爱，就要准备好接受对你的爱错位的折磨。假如你想要得到理解，就要承受别人无法理解你思想的痛苦。大多数人活在世上，这种存在于灵魂中的矛盾和痛苦，持久，而且注定无法消解。” 温暖的呼吸近在不见寒耳畔，像羽毛在耳尖上落下轻吻。 “但是我说过，无论你有什么痛苦，内心有什么样的纠结，都可以对我说。”苍行衣温柔地说，“我无法发誓自己能百分之一百地和你感同身受，但是我能够保证，会尽自己所能，去理解你，宽慰你的难过。” “亲爱的，你很优秀，也已经足够坚强了。我一直相信你值得拥有一切，也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生活。” 不见寒低声道：“谢谢你的安慰。” “虽然这些话原本不应该由我来说……”苍行衣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无奈，“但是既然你的男朋友现在不在你身边，就暂且由我代劳吧，希望你不要觉得我逾越了。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感觉稍微好一点点。” 不见寒闷闷地说：“我男朋友很少对我说这样的话。或者应该说，我和他之间，几乎不会谈论到这种话题吧。” 苍行衣似乎并不意外，他揽在不见寒背后的手轻轻拍了拍：“Alpha不喜欢谈论感性的话题，这也正常。假如你找的是一个Omega男朋友……嗯，容我自卖自夸一下？尤其是，如果你找一个像我这样情绪敏感的Omega男友，一定会很敏锐地察觉你的情绪变化，并且适时关心并且安慰你的。” 他说着开玩笑似的话，不见寒慢慢抬起手，手臂僵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去，抱住了苍行衣。 “我可不可以……”他有些紧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被一时的低落情绪冲昏了头，想要得到安慰，还是想去试探些什么，“就现在这一下，把你当成我真正的男朋友，抱你一小会儿？” 苍行衣似乎有些惊讶，没有立刻回答。 话一说出口，不见寒就后悔了。虽然说这几天下来，他和苍行衣之间确实亲近了不少，但说到底，他们之间的本质关系，只是普通朋友。苍行衣愿意安慰他，已经非常温柔了，他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不适合。 他正要向苍行衣解释，他只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苍行衣却忽然手上用力，把他紧紧按在自己怀中。 “当然可以。”他看不见苍行衣的表情，却听到苍行衣的声音，宽容而柔软，带着真正的、只有面对恋人时才会不自觉流露出的宠溺，“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至少现在，在这里，你要把我当成你真正的爱人才行。” 不见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呼吸汲取着苍行衣身上温暖清淡的香气。 Omega的信息素令他安适舒心，这是边仇充满对抗性的Alpha信息素从未带给过他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很放松，很舒服，身体好像卸下了某种重担一样轻快。但是与此同时，心底深深的某处，像是有一根针，不断刺在他心上，让他一阵一阵地酸痛，良心坐立不安。 没事的，这没关系的。 他竭力说服自己。 我又没有真的对不起边仇。 是边仇先对他的私事不闻不问，没能跟他一起回老家。也是边仇作为恋人没能照顾周全他的心情，在他情绪最崩溃痛苦的时候，不在他身边安慰他。 苍行衣只是出于友谊，看他难过，给了他一个拥抱，这再正常不过了。他们也只是为了某种必要，假扮了很短一段时间的情侣关系。只要他不说，苍行衣不说，边仇就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几天里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就这一小会儿，稍微放纵一点点，也没什么问题。 无论不渡平的手术有没有成功，他的苍行衣的这段关系，都会在他们坐上回程的火车时结束。在这短暂的几天之后，他和苍行衣之间会回归清白，关系简单干净。 从今往后，他们依然是普通朋友。甚至于在这几天之后，他和苍行衣，都未必会有再见的机会。 他会回到自己的恋人身边，过上与从前别无二般的日子，学习、接单子、毕业后找工作，和边仇一起渡过平和的生活。他会逐渐将这个人忘记，即使日后被人提起，也只会回忆片刻，然后笑着说那是一个很温柔很体贴的朋友。 而苍行衣也会结束他的交流学习，回到他原本应该去的地方，继续守候他那段深刻而无望的单恋。像他这样优秀的Omega，追求者必然数不胜数，他甚至未必会记得自己这个曾经假扮过他几日恋人的Alpha叫什么名字。 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缔结过这样一个隐秘且可耻的约定。 在这个温柔的拥抱中，不见寒无声地，紧紧抓住了苍行衣背后的衣服 而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在这一瞬间，他曾真正产生出的爱慕与依恋，以及他动摇的心。 第24章、二四 这就是在勾引你！ 不渡平的手术进行得非常成功。 一切最艰难的时刻仿佛都在那个昏暗的早上过去了，在此后的术后恢复，顺利得超乎寻常，连医生都说很少有见到恢复得这么快的病人，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在术后恢复期间，有高情商的苍行衣从中调和，不见寒和不渡平之间，竟然奇迹般地再也没有发生过一次争吵。偶尔，不见寒看到苍行衣忙里忙外的模样，竟然会产生出一种错觉——他们确实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伉俪，彼此之间熟悉又默契，共同照顾着年迈生病的父亲。像尘世中再平凡不过却又温暖的一家人。 在老家呆了一周，不见寒的假期余额已经告罄。不渡平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从手术中恢复，也基本没有大碍了，于是开始赶人，生怕耽误了他的学业。 有作为全职主妇的姑姑不渡灵在老家，不见寒倒不是太担心没人照顾父亲，得到他赶人的指令，就从善如流地收拾包袱，和苍行衣徐徐返程了。 他和苍行衣在华中城的高铁站处分道扬镳。 “你回华中城中心的话，从这里坐公交会比较快。”不见寒指着高铁站外的公交车站方向，对苍行衣叮嘱道，“我就直接走地下，坐地铁回学校去了……” 面对在即的分离，他竟然破天荒地感到一丝不舍，话语顿了顿，又问苍行衣：“你能找到公交车站在哪里吗，需不需要我送你？” “几步路而已，我自己会走的。”苍行衣朝他笑了笑，“倒是你，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不抓紧时间回学校，能赶得上晚上的查寝吗？” “哈哈，你说的也对……那我就不送你了。” 嘴里回答着，不见寒忽然察觉到了某些违和感，一个怪异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他和苍行衣提过学校最近查寝很严格的事情吗？ 这几天和苍行衣说过的话太多，他也忘记究竟讲过哪些和自己有关的事了。将这个小小的疑惑抛诸脑后，不见寒对苍行衣说：“你路上千万小心，到了宾馆记得给我发消息报平安啊。” “我会的。”苍行衣点头，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不用这么舍不得，或许我们有缘分，很快还会再见面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有机会再一起约出来玩吧。”不见寒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朝他挥手道别，然后转身下地铁。 等到和苍行衣离开彼此的视线范围，登上了地铁，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边仇打电话，想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却没想到拨不通，边仇的手机关机了。 或许是手机正好没电了？不见寒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他挂断了这通电话，找到另一个联系人电话，盯着屏幕上那个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 半晌，他下定决心，点下了拨通。 “喂？莫西莫西~”听筒那头响起少女欢快的招呼声，“这里是糯米糍甜甜的恋爱咨询热线，又是哪个想不开的小朋友想要坠入恐怖的爱河呀？” “牧糍啊，我是不见寒。”不见寒说道，“你是不是很擅长和恋爱有关的东西，我能咨询你一件事儿吗？” “昂，一般般擅长啦。你说叭。” “事情是这样的。”不见寒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我有一个读者，最近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事……” 牧糍：“你等一下哦。” 不见寒：“？” 牧糍：“你说的这个读者，他是不是一个A性恋？就是经常因为这个问题和他爸爸吵架，他爸得了肺癌以死相逼让他去相亲，他不得不在有Alpha男朋友的情况下，跟另一个Omega假扮情侣关系，是不是这样的读者？” 不见寒：“……” 不见寒：“那我有一个朋友，他……” 牧糍：“禁止无中生友！” 不见寒抓狂：“为什么在拆穿别人这种事上你会这么熟练啊！” “哼哼哼。猫猫鱼教得好，人艰必拆。”牧糍得意洋洋道，“好啦，少年，说出你的困惑吧。这次你又遇到什么问题啦？” “我最近……算了，你让社恐用第一人称视角讲事情，真的很难为情啊。”不见寒说道，“你体谅我一点，让我用第三人称行吗。就当做我有一个朋友，名字叫做B。” 牧糍：“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行。” 不见寒：“前情提要你已经知道了。之后Ｂ被他的父亲威胁，必须带那个跟他假扮情侣关系的人，简称Ｏ吧，父亲要求Ｂ必须带他未来的儿媳Ｏ见过家长之后，他才会同意签手术合同。于是Ｂ就瞒着他男朋友A带着Ｏ回老家了，父亲对Ｏ很满意。” 牧糍：“我真想为Ｂ这一波操作扣个666，这是放在我身上都很难圆回来的极限修罗场了。还有更刺激的吗？” “呃，更刺激的……”到了这一步，不见寒说话开始变得吞吞吐吐，“B现在觉得，O人好像也挺不错的，和自己特别合得来。” 牧糍：“……” 牧糍：“这个B，他是个渣男啊。” 不见寒：“我觉得你好像有在骂人。” “鉴于B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已经没有不走程序直接开始骂了，只是做了一下事实陈述而已。”牧糍深深叹气，“你说这个B，他放着自己貌美如花的男朋友不要，跑到外面拈花惹草，他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别骂了别骂了，他是有一点渣，但也不是完全渣了！”不见寒求饶，“虽然但是，他对O的确有一点心动，可不该干的事情真的什么都没有干。我就想问问你，这种情况他正常吗？应该怎么处理啊？” 牧糍说：“抛开实际事例谈感情变化都是三流小说情节，你以为你的动心，不一定是真的动心。你不是那种会被随便一个人打动的人，我要知道苍行衣跟你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说好了我的朋友B吗？……好吧，我想想我们之间是从什么事开始不对劲的。”不见寒一边回想一边说，“我和边仇去商场买东西那天，我遇到了苍行衣。那天我发带被货架勾到了，手又是湿的，他主动说帮我扎头发，手指不小心蹭到了我的后颈，然后我发现我对他的信息素有反应……” “等等。”牧糍说，“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后颈？” “对啊，他说我抑制贴粘到了一根头发，帮我弄出来。” 牧糍：“……还有呢，继续说。” 不见寒：“然后我拜托他陪我一起回老家看望我爸，他答应了。我们在宾馆下榻以后，他过来找我，说他那边热水器坏了，问我能不能借我的浴室。” 牧糍吃惊道：“我的天，你不会答应了吧？” 不见寒：“老家天气还挺冷的，我就……” “不是，这种情况不应该找人来修热水器，或者另外再给他开一间房吗？”牧糍不解道，“他借了你浴室之后干了什么？” “什么也没干，就洗澡啊。”不见寒觉得牧糍有一点小题大做，但他自己心里也不清白，语气难免就有些心虚，“什么都没发生，真的，洗澡过程什么都没发生！他出来之后说肩膀被之前的热水器烫伤了，问我有没有烫伤药……” 牧糍：“然后他叫你帮他上药，是吗？” 不见寒：“你怎么知道？” 牧糍：“我都快要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了，你继续吧。” “当时就是我下楼去找人要烫伤药，然后回来发现他脱了衣服对着镜子在伤口上涂牙膏……烫伤不能用牙膏涂的，我就让他去洗掉，然后重新帮他背后上药。”不见寒语气飘忽地说道，“我给他后颈上药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腺体……然后发现，我对他的信息素，确实是有反应的。” 牧糍：“……” 不见寒：“你怎么不说话了？” 牧糍：“你们俩该做的不该做的，基本上做全了。我还能说点什么？” “不是，真的只是上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啊！”不见寒觉得自己超级冤枉，“我跟他最亲密的接触就是上药和扮情侣的时候牵过一下手，最多最多，就是我因为我爸进手术室难过的时候，跟他拥抱了一下，他安慰了我……” 牧糍：“他安慰了你什么？” “他说安慰我本来应该是边仇该做的事情，但是边仇现在不在，所以他就代劳劝劝我……”不见寒小声说，“他说他能够尽力去理解和宽慰我，也希望我将来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牧糍：“……” 说着说着，不见寒自己也感觉到，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真的有很多不得体的地方。 虽然放在当时情况下，他满心都是各种各样的困扰，无暇细想。但桩桩件件的互动回顾起来，又确实相当逾矩了。 他沮丧道：“我是不是，不应该跟他抱这一下啊？这不太适合吧？” “傻孩子，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牧糍的语气恨铁不成钢，“他这就是在勾引你啊！” 第25章、二五 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见寒：“啊？勾，勾引？！”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出现了。 不见寒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一穷二白脾气还古怪，作为Alpha已经完全是食物链底层的存在了，有朝一日竟然能和“被勾引”这个词挂上钩。 震惊之余他只觉得牧糍的推论荒谬，不由得反驳：“我有什么能让人家觊觎的，值得他挖空心思来撩拨我？” 牧糍：“我怎么知道，可能是馋你的才华，或者单纯就是性癖太怪了喜欢A性恋。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人很多的，年轻的Alpha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不见寒：“我觉得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好吧，我承认了，不是他提出要抱我，是我主动抱了一下他。” 牧糍：“我的天，你这就已经开始替他开脱了是吗。就算拥抱是你主动要求的，你们俩独处的时候他居然把衣服脱了，这要怎么解释？” “可能他身上烫伤，不穿衣服比较凉快，也不容易刺激到受损的皮肤……”不见寒不太确定地说，“而且他很快就把衣服穿回去了。他还说是因为信任我，相信我不会对他做失礼的事情，才会在我面前这么没有防备的。” 牧糍：“教科书般标准的以退为进。” 不见寒：“我跟你说不清。但我觉得他对我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真的，他不是故意做出暧昧的事情，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很温柔也总是会体贴别人……对了，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了啊！他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Alpha，那个Alpha是个A性恋。虽然他觉得自己没可能追上那个Alpha，但也绝不会轻易变心，所以他不会故意撩我的。” 牧糍的语气里已经透露出了对智障儿童的关爱：“不是我多心哦，你仔细地品一品。你有没有觉得，他描述中的那个Alpha，和你特别的相像啊？” 不见寒：“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厉害？我得有多自恋，才会把自己对号入座啊。而且他和他喜欢的Alpha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我上个月中才跟他第一次见面。” “我不是怀疑你是他口中那个喜欢的Alpha，我的意思是，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Alpha暗恋对象！”牧糍说，“你还真是，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在pua和绿茶行为里这种操作很常见的，你先听我讲，我给你盘一盘逻辑啊。” “我觉得他一开始就是想钓你。但是他知道你有Alpha恋人，所以不会直接对你表达好感，因为他直接说喜欢你，你百分之百会拒绝的，对不对？这种时候，他就要为自己虚构一个苦苦暗恋却无望相守的恋人，让你认为他心中有人，绝对不会和你发生超越友谊的关系，从而将他划入社交安全区，同时在你这里赚取一波同情分。” “接下来他就会跟你提出假扮恋人的要求。由于他一开始已经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你会觉得你们假扮恋人就是公事公办，各自都有心上人，怎么会假戏真做呢，对吧？于是你答应了，他就准备开始采取下一步行动。他会要求跟你做出很多好像真恋人的举动，比如说一起约会逛街，牵手，拍情侣照，营造你们俩之间的恋爱气氛，逐渐软化你的态度。” “与此同时，他会不断地重复他和他口语中的‘心上人’之间的事，说他有多爱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对他不屑一顾，他有多么伤心，对这段感情有多么无望，但他依然很爱对方。寒寒子，你跟我实话实说，他对你说这些事的时候，你是不是感觉很心疼他，甚至产生过‘如果我是他喜欢的人，绝对不会让他这么难过’的念头？” 不见寒：“……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摄像头了啊？！” “这不是常规套路吗！年轻人，你终究是见识得少了。”牧糍啧啧感叹，“人都是有同理心的，他利用的就是这点。只要你没有在一开始就决绝地拒绝他，他就会一步一步，向前试探。一旦你产生怀疑，他就会用‘心上人’做借口打消你的顾虑；如果你没有强烈抵触，那么他就会得寸进尺。” “现在你再回想一下，你和他认识以来，你看到过他所谓的‘心上人’的照片吗？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从事什么行业吗？对于那个人的描述，他是不是只给了你一个很主观的印象，仿佛往谁身上套，都是放之四海皆准。” “听完我说的这些，你再去想象一下——如果现在他忽然告诉你，其实他喜欢的人就是你，只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深爱的伴侣，所以谎称自己另有喜欢的人。能够以假情侣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很遗憾没有成为你真正的爱人，但还是会祝你幸福——听到这些话，你会怎么想？” 不见寒：“……” 没有和牧糍打电话之前，他只是很困扰如何面对自己动摇的心意而已。在听完牧糍这番话之后，他顿时毛骨悚然，背后阵阵发冷。 他仿佛落入了一张被人精心编制好的大网，却毫无察觉。这张网的确很温柔，很缜密，并不会伤害他，可险些就将他牢牢捕获。 牧糍痛心疾首道：“恋爱中最无坚不摧的手段，不是穷追不舍的纠缠，不是猛砸金钱颜值和才华，是暧昧，模糊，是界限不清和若有似无！别怀疑了，他就是在茶你啊！他身上冲天的茶气都已经熏到我了。” 不见寒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这种格局已经完全涉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不见寒不知所措，“跟他把话说清楚吗？……就这样直接说开？这样说开以后，是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牧糍：“那就看你想要的是什么，决定要如何取舍了。” 不见寒：“这怎么说？” “嗯，因为我自己也是AA恋，所以AA恋在社会认同上有多艰难，我自己都是深有体会的。”牧糍慢吞吞地说道，似乎在一边思考着组织语言，一边慢慢跟不见寒分析，“尤其是在你遇到来自外界的阻力，或者你和边仇之间产生隔阂的时候，你会想如果你的爱人是Omega，就会轻松很多，这很正常。” “我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这就好比性向问题，是你和这个社会之间的一道缺口。大家都在催你解决这个麻烦，而苍行衣一出现，就恰好站在了这个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弥补的缺口上。你会觉得他的存在特别合适，简直完美。” “人是一种非常善变的动物，一个人一生，从一而终地爱一个人，做一件事，是非常困难的。再强大的自制力也只能约束行为，无法约束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和固定伴侣谈着恋爱，心却已经偏向其他人。这并不是人自己可以决定的。” “如果你要问我怎么办的话，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那就是——想清楚你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忠诚是爱的基底，这是一道不能回头的单选题，所以你必须慎重地做出抉择。你想要的，究竟是一个和你灵魂共鸣的同道之人，无论前方天风海雨，都能一起追寻理想？还是一个生活中的伙伴，即使在许多思想层面的事情上难以达成共识，也可以彼此包容忍让，成为对方寒冷中的慰藉？” “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边仇，如今又被苍行衣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 “你当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能够做出果断的选择，并且坚信，自己永远不会为此后悔吗？” -------------------- 这波高手过招，牧糍给苍老师来了个釜底抽薪。 第26章、二六 他什么都可以做 “或许你一时很难做出回答。但是没关系，在边仇彻底发现这一切之前，你还有时间想清楚。” 牧糍对不见寒说。 “如果你决定选边仇，就尽可能快地跟苍行衣划清界限。这种时候千万不要难为情，也千万别心软，否则小丑就是你自己。如果你决定选苍行衣，我倒也不会说你什么，毕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边仇这边，你就得处理好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该承认的错误承认。做好相应的补偿，将对双方的伤害都降到最低。” “不过从我个人角度分析，我是真心不建议你选苍行衣的，他段数蛮高，你玩不过他。最重要的是，我们谁都摸不清他是什么底细。他今天能和你暧昧缱绻，明天同样可以跟别人纠缠不清，你确定和这种人在一起，是你想要的吗？” “好，我明白了……”不见寒道，“我会认真考虑的。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谁叫你是我朋友呢？愿傻白甜之主、HE之神保佑你恋爱之路顺利！” 和牧糍道别之后，不见寒握着手机，坐在地铁上，深深呼吸。 和牧糍聊了这么多，其中有一句话，瞬间惊醒了他。 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边仇？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不见寒来说，那就是——边仇是特别的。 他从小以来，对人际关系的认识，就非常古怪。他眼中的世界被严谨地划分成许多个格子，他自己站在中央的那个格子中，亲人放在一个格子里，同学放在一个格子里，网友又被放在另外一个格子里。 这些格子里的人，脚下又各自有属于他们的格子，那是他们自己身边的世界。他们通常会待在自己的格子里，偶尔会出来走动，带着自己的格子去别人的格子里串门。每当见到这种事发生，不见寒都会感到非常羡慕——因为他自己脚下，属于他的偌大一个格子中，从未有人造访过。 他精心装扮着属于自己的世界，用奇妙的幻想和手中的笔，竭力将之表达出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吸引从远方来的过路者。可是他一直等，一直等，始终没有等到这样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看待世界的视角。 不渡平经常为他的孤僻感到困扰，三番五次地劝告他，你要跟同龄人合群，想法要和他们一样，能跟他们玩得来、和睦地相处，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才行。不见寒很难向不渡平解释，自己为什么无法跟身边的同理人成为交心的朋友，说来说去，也只有一句苍白的“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渡平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好笑。你不见寒是家境太穷还是太富，成长环境跟别人不能共鸣？你是智力远超同龄的孩子，还是能力有障碍到和他人难以沟通的地步，或者你不是人类，是外星人？哪里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并不知道，在不见寒眼中的世界里，所有人跟他之间，都隔着一层朦胧的阻碍。这层阻碍使不见寒很难对同龄人喜欢的娱乐和三俗话题产生兴趣，同时也让那些人无法理解不见寒对一个理想的执着追求。 只有“魔术师”，打破了这个界限。 边仇以“魔术师”的网络身份第一次在不见寒出现，就让他找到了同类的共鸣感。只有魔术师走进了属于他的那个格子里，魔术师会耐心地听他讲述自己编造的有趣故事，和他一起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将他精心爱护的自己的世界装点得更加绚烂。 从中学到读研，几乎占据不见寒人生半数的漫长时光中，边仇是他唯一的聆听者，他的支持者，也是他幻想世界的另外一位缔造者。 即使不谈爱情，边仇也已经分享了他一半的生命。 或许是他从未遇见过像苍行衣这样对他释放善意的人，才会被对方的温柔贴心所虏获。边仇是他理想中完美的恋人，而苍行衣的形象则是世人所认同的绝佳的妻子。如果说边仇与他过去二十余年人生对理想的执着和奋不顾身契合，那么苍行衣就与他对繁冗世事的阻挠所生出的疲惫相对应。 恰如牧糍所说的，这次动摇，真正的核心不在于他是更爱理性的原配恋人，还是更爱体贴的伪装情侣。 问题在于，他想要的未来，究竟是坚持自己选择的理想，在荆棘途上沥血向前，还是向世人的目光妥协，过上更加轻松安逸却平庸的生活？ 如果将这样一个问题摆在面前—— 不见寒毫不犹豫，会选择前者。 他下定决心，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两声铃响之后，对方接通了电话。 “阿寒？”苍行衣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是那么温柔闲适，让人无法想象，在这样轻柔的呢喃背后，隐藏着怎样罗网密布的算计，“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该不会有东西忘在我这里了吧？” 不见寒回答道：“没有，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要跟我说什么？”苍行衣调笑道，“该不会才分开几分钟，就已经开始想我了吧？……我开玩笑的。” 不见寒没有回应他开的玩笑。 如果是在和牧糍通话之前，他听见苍行衣说这样的话，或许会羞窘，会不知所措。但在和牧糍通话之后，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是。有件事，我刚才当面没好意思说，现在觉得或许应该在电话里，会比较好说出口。”不见寒说，“这些话可能会比较唐突，我先提前给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见怪。” 即使再不忍心，再觉得对不起苍行衣，有些该做的事情，他还是得做。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能交到的像苍行衣这样的朋友寥寥无几，但他可以忍受失去这样一个朋友的失落。 他唯一不能失去的，只有边仇。 为了保护好和边仇之间的感情，他什么都可以做。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凝重，苍行衣收起了轻佻的语气：“嗯，你说。” 不见寒：“我跟你假扮情侣的约定，就到此为止吧。” 第27章、二七 断得很干净 不见寒性格中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绝不会轻易动摇。说得好听一点，是坚韧勇敢，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固执决绝。 即使牧糍已经细致又有条理地向他分析了事情的始末，他仍旧不认为苍行衣真的是出于爱慕他，才会做出这一系列举动。因为苍行衣的身份和形象都太过完美，他根本想不通，这样的人有可能会图谋自己什么。 但这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从此刻开始，与苍行衣此人有关的一切，都将会与他，再无干系。 “之前我们做出约定的时候就说好，我们假扮情侣，是为了让我爸答应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现在我爸手术已经做完了，我们假扮情侣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一旦下定了决心，开始理性分析，不见寒就冷静得可怕，仿佛之前那个对苍行衣产生感情的、动摇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在假扮情侣期间，我自认基本良好地履行了自己应尽的义务，陪你逛街，也拍了照，在家长面前营业。” “我很感谢你愿意请假陪我回老家，这么多天来尽心尽力地帮我照顾我父亲。亏欠你的这份人情，我确实难以偿还。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情，是我可以做到的，我都会竭尽我所能。” 苍行衣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对我说这些话，就未免太生分了。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欠我的人情，才这么尽心帮你的忙。作为你的朋友，能够为你排忧解难，我自己也收获了很多满足感和成就感。” 不见寒：“即使你这样说，我心里还是会很过意不去的。话归正题，之前你说过的，任何时候，只要我觉得不妥，都可以提出终止假扮情侣的约定——” “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苍行衣的声音放轻了，“我也没有说，不答应你终止这个约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让你误会我是一个挟恩图报，或者喜欢纠缠不清的人了？” 不见寒：“……对不起。” 他在医院拥抱苍行衣的时候，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边仇，简直是个渣男。如今他听到苍行衣失落的语气，仍旧忍不住心中隐隐作痛，再一次感到，自己好像真的罪大恶极。 可这是他必须做出的决断。 “不再假扮情侣是一回事，但继续做普通朋友，还是可以的吧？”苍行衣的声音微微上扬，他似乎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但还是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消沉和忐忑，“以后我约你出来玩，你该不会以有家室了要避嫌为借口，拒绝我吧？” 不见寒：“我……很抱歉。” 苍行衣的声音中，终于彻底失去了笑意：“你是什么意思？” “相信之前我和你交流的时候，已经对你说过，我很爱边仇，他对我来说意义不同寻常。他绝非是我爱慕的对象那么简单，他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人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见寒语气平静地说道，“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寻死了多少回，他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必须承认，你很优秀，太过温柔体贴了，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曾经对你产生过朦胧的好感。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放在考虑顺序首位的，永远都是边仇。我无法容忍自己有背叛他的可能性，也忍受不了任何可能会损害到我们之间感情坚固的因素存在。” “你曾说过，你也有这样让你爱慕的对象。我想请你做一个假设——假如将来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能够接受你们之间，始终横亘着一件让你们存在隔阂的事情吗？” “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对不起你，或许我做事的方式也很不近人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为难。” 苍行衣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才轻轻回答：“我知道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为难。” “在这通电话结束之后，我会清空我们之间所有的交往记录，也会删除你所有的联系方式。有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也会一五一十，全部和边仇交代清楚。”不见寒说，“我也希望你对我亦然，将交往的记录清空，不要再轻易联系我……当然，如果将来遇到那种，对你来说非常棘手，但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你可以通过我母亲那边联系我。我会尽自己所能的。” 苍行衣：“我明白了。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就都按照你所说的做吧。” “真的非常感谢你的理解。”不见寒郑重地说道，“虽然从今以后，你我或许就是陌路人了，但这段时间的相识相处，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很宝贵的回忆……即使我们以后不会再相见，我也会祝愿你，希望你能和你心爱的人终成眷属。” “很美好的祝福，谢谢你，我收下了。” 苍行衣低声说。 “但是，阿寒，有些话不用说得这么早。”苍行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冷意，仿佛是在讽笑，又好像在慨叹些什么，“或许我们之间有缘，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不见寒没有再去细想他最后这句话中的意味深长。他挂了电话，然后将所有和苍行衣通讯过的记录都删除干净，包括通话记录，短信消息，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朋友圈，最后删除了苍行衣所有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机里干干净净，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认识过“苍行衣”这个人一般。 他终于如释重负，深深呼出一口气，仰倒在地铁座位的椅背上，掩住了脸。 这混乱的一切，终于结束了。 近一个月以来，沉沉压在他心上的忐忑和愧疚，终于山崩瓦解。他感觉前所未有地轻松，甚至感到身体变得很轻，似乎一阵风就可以使他飘起来。如果说前几天的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比罪恶，如同泥潭般肮脏又浑浊不堪，那么现在他就像是浸泡在一汪清泉中，通体干净剔透。 也只有这样干净的他，才配去见边仇。 想到数日不见的恋人，他的心情不禁变得雀跃起来。此时边仇在做什么呢？自从上次电话交流之后，他出于某种和苍行衣共处的心虚，再也没有联系边仇。不知道他不在家这几天，边仇有没有想念过他。 电话打不通也无妨，等到他亲自回去，正好给边仇一个惊喜。 地铁抵达终点站，不见寒换乘去往学校方向的公交车。他一路上都在思考，应该怎么向边仇说明自己和苍行衣之间的事情，使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又不至于让边仇听完之后太生气。 他同时也幻想了回到家中，一打开门，正看见边仇在书房里赶稿子，或者在厨房做菜的情形。边仇会惊讶地望向他，一边露出惊喜的笑容，一边埋怨他为什么不早点向自己说明回来的时间，方便自己去车站接他。 ——这才是他应该拥有的生活，和他应该珍惜的爱人。 车到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见寒先赶回学校宿舍，在查寝时间匆匆签了到，紧接着连行礼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迫不及待地跑向了他和边仇的家。 他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快递员上门，在他们家门口打电话。快递员似乎没能打通收件人的电话，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将快递放在不见寒家的门口旁的鞋柜上，回头问不见寒：“你就是住在这里的人？” “是的，怎么了？”不见寒回答。 快递员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边仇？” “不是。”不见寒说，但是很快又补充道，“边仇是我男朋友，这是给他的快递吗？给我也一样的，我正准备回家，我来拿给他吧。” 快递员跟不见寒核对了收件人电话的手机尾号，将快递交给了不见寒，随后就离开了。他一走，不见寒迫不及待地打开家门，朝屋里喊。 “亲爱的，我——” 最后三个字“回来了”还没说出口，不见寒的声音戛然而止。 家中一片漆黑，冷清空旷，冰凉的夜风穿堂而过。 竟然空无一人。 第28章、二八 修罗场徐徐来了 不见寒打开了灯。 房间里，空荡荡的。他走时换下的拖鞋还放在鞋柜旁边，边仇和他同款的居家拖鞋就摆在他的鞋子旁边。很明显，边仇确实也不在家。 是出门去买东西了吗？出门去买东西，然后半路上手机没电了，这也有可能。 他在家里等一会儿，说不定过一会儿边仇就回来了—— 不见寒扶着鞋柜弯下腰换鞋，动作忽然一顿，感觉到手上的触感不大对劲。 他收回手，指尖上沾着一层薄灰。 他们家所在的位置，最近隔壁小区在施工装修，所以灰比较重。不做清洁的话，短短几天，家具上就会覆盖上一层薄灰。 边仇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清理卫生，扫地擦桌子，所以屋里的家具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 不见寒朝玄关鞋柜望去，上面有一层明显的积灰，中间留下了几个清晰可见的指印。 如果说鞋柜上的积灰是边仇打扫卫生时偷懒了，那么餐桌上、书桌上和椅子上的灰尘，就无可辩解了。甚至于地板上都覆盖着薄灰，连走进走出的脚印都没有。 很明显，这间房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扫过了。简直像从不见寒离开那天开始，这个家里就没有人生活了一样。 边仇人去哪里了？ 该不会是去出差，或者参加签售会了吧？ 可他为什么对自己的行踪只字不提？ 不祥的预感在不见寒心中浮现，他再次拿出手机给边仇打电话，仍然是关机无法接通的状态。 他开始紧张起来了，给边仇发了短信，又通过社交软件给边仇发消息，打网络电话，全都没有回应。看看边仇的朋友圈，也很久没有更新了，微博账号这几天倒是有在发消息，但那些一看就不是本人发的，都是边仇的编辑在经营。 不见寒脑海中一片空白。 自从他认识边仇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此之前，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给边仇发消息，边仇基本都是秒回的，如果不能及时回复，也会提前说明原因。 像这样毫无征兆地，完全失去联系，是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该怎么办？ 问问边仇其他的亲人朋友，这几天有没有和他联系？他有没有说自己要做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不见寒刚刚打开社交软件，又愣住了。他此时才惊觉，他对边仇离开他身边之外的私人生活的了解，简直少之又少。 秉承相互尊重对方私人空间的交往南諷韣镓原则，他从来没有过问过边仇的社交情况，包括边仇的家人是什么样的，边仇的朋友有哪些，他竟然一无所知，更别提这些人的联系方式。 唯一知道的，就是边仇作为作家，有自己的责编。 ……对了，编辑。 他可以问问边仇的编辑，边仇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不见寒冲向书房，打开了边仇的电脑。社交软件开机的同时自动启动，默认登录，边仇的社交账号列表出现在不见寒面前。 边仇的账号里，干净得吓人。 联系列表里除了置顶的不见寒，也就只有边仇的编辑而已。其他寥寥几人，时间最近的聊天记录，都在一年以前了。 不见寒立刻给边仇的编辑发消息：“你好，我是边仇的男朋友，前段时间回了老家一趟，回来之后就发现联系不上边仇了。请问边仇这几天和你有过联系吗？他有没有提过，自己最近有什么打算？” 编辑倒是很快回复了：“抱歉呢，我和边仇老师最近的一次联系，也是上个月的事情了。他经常去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谢谢你的回复，我这就去找。” 在得到编辑否定的答复之后，不见寒立刻出门，将附近他和边仇常去的写生地点，便利店、餐厅全部都跑了一遍。即使他出门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仍然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在这些熟悉的地方看见自己熟悉的背影。 每走访一处地址，他内心的失望和惊慌就扩张一分。 最终，他慢慢停下了奔寻的脚步，惨白的路灯投照出他孤零零的背影。 他终于确信。 边仇真的失踪了。 不见寒立刻想到去报警，但是报警失踪人口还需要失踪人的身份信息，他于是又联系边仇的编辑：“现在已经确定边仇失踪了，我准备马上去报警。但是我这边没有保留边仇的身份证号，如果你那边有他的身份信息记录，可以提供一份给我吗？” 编辑在跟不见寒核对过他的身份和相关信息，证实他确实是边仇的男朋友而不是企图骗取信息的别有用心之人后，答应了这件事：“我去查一下边仇老师的签约合同，稍后将信息发给你。希望老师平安无事。” 不见寒：“谢谢，我也希望他一切安好。” 编辑整理信息发送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见寒此时想到了另一条线索——他刚刚从快递员那里收到的包裹。 按照现在的物流速度，非偏远地区发货，快递抵达收件处需要三天的时间。如果是边仇网购的东西，那么至少四天之内，边仇还可以被联系到。 虽然他一般不会擅自动边仇的东西，但是现在非常情况，顾不得太多了。这个包裹里的东西，或许能成为他找到边仇的重要线索。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里，不见寒拿出裁纸刀，开始拆快递。 快递盒子不大，但是包装得很精致。里面是一个很小的首饰盒，用漂亮的丝带打上了精致的花结。 不见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扯开了花结，打开首饰盒的盖子。 他愣住了。 首饰盒中间，丝绒垫上，是一对星星袖扣。 这对袖扣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那天在商场和苍行衣跑遍了所有首饰店，最终挑出来的一对耳坠，定制改装而成的。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不是苍行衣送给自己心上人的礼物吗，为什么会被寄给边仇？！ 不见寒脑中一片混乱，他拿来快递外盒，再三确认收件人姓名、地址、联系电话都是边仇的，没有一丝差错。 这是苍行衣送给边仇的？ 牧糍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一大堆，却猜错了。他一开始的直觉推断，反而是完全正确的？苍行衣喜欢的人就是边仇，他接近自己，也是为了边仇而已？ 那边仇现在的失踪，是不是也和苍行衣有关？！ 不见寒放下首饰盒，拿起手机，因为手颤抖得太厉害，手机几乎从掌中滑落。他打开联系人列表，却忽然想起，在早些时候，他因为决心要和苍行衣断干净，所以将和苍行衣有关的所有信息都清除干净了。 他骂了一句脏话，打电话给不渡平：“爸，你有苍行衣的手机号吗？” 不渡平答应了一声，觉得奇怪：“怎么了？” “我手机出了点问题，联系人列表莫名自动重置，现在所有数据都没了。”不见寒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你把他电话发我一下。” 不渡平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把苍行衣的电话号码发给了不见寒。 不见寒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这个号码。 同样是两声铃响之后，苍行衣接起了他的电话。 “亲爱的，你不是说，我们最好不要再联系了吗？”苍行衣的声音带着笑意，听在不见寒耳中，有种说不出的讽刺感，“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开始想念我了吗？” “你少废话。”不见寒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开门见山，“边仇是不是在你那里？！” 第29章、二九 我要得到你的身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苍行衣的声音轻快平静，对不见寒的质问很是不以为意：“他分明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凭什么认为，他就一定会在我这里呢？” “别装了，我看见你寄给边仇的袖扣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跟觊觎自己恋人的家伙假扮了半个多月的情侣，陪他逛街还帮他一起选了礼物，而这份礼物最终竟将被送到自己的恋人手中，不见寒就感觉反胃。 这个一直周旋在自己身边的家伙，戏弄着自己，手段百出引诱自己，看自己为他心动、为他手足无措，他一定很得意吧？从自己这里得到边仇的消息，是不是在心中窃喜？向自己讲述他对边仇的深情，用的是不是炫耀攀比的语气？在勾引自己的时候是不是有这样想过，这就是边仇喜欢的人？也不过如此嘛，这么轻易就会被Omega勾走，也配和边仇在一起吗？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真的，差一点点就得逞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一定是你趁我们回赤县的时候，用了某些手段掳走了边仇。”不见寒厉声道，“苍行衣，我警告你，你这是在犯罪！我现在正准备去报警，你最好趁我还没有到到达派出所的时候改变主意，否则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向你保证，去派出所报警，才会让你真正永远都见不到边仇。”苍行衣语气讥讽地笑道。 “你果然知道他的下落……”不见寒心中的弦霎时间绷紧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放心，我暂时还没有对他做什么。”苍行衣说，“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再像现在这样，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对我大声说话。说实话，你们在我面前来回秀恩爱，让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很糟糕，万一受了点什么刺激，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那就不太妙了。” 不见寒：“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和你见面。” 苍行衣再次换上了温情脉脉的语气，宛如情人间邀约的低喃。 不见寒曾经觉得他的声音悦耳诱人，此刻听来，却觉得他平和的语气之下酝酿着某种疯狂的风暴，令人毛骨悚然。 “你上次送我回过酒店，应该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你一个人来，别带其他人，也别做多余的事情。”苍行衣说，“手机里能说清楚什么事情？谈话当然是要面对面的讲，才显得有诚意。” 苍行衣愿意谈判，那就还好，事情尚且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局面。不见寒用力抿了抿嘴唇，说：“让我听边仇的声音，我要确定边仇是安全的。” “抱歉，这做不到。他现在不跟我在一起。”苍行衣笑道，“你放心，他暂时毫发无伤……可你要是继续惹我不高兴，我就不敢保证这一点了。” 苍行衣这样说，不见寒根本不敢赌。他宁可相信只要自己按照苍行衣所说的去做，边仇就会安然无恙。 “好，我现在就过来。”他咬牙答应，“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苍行衣在电话那头大笑：“我恭候你大驾光临。” 这个疯子！ 不见寒挂了电话，立刻出门，打车直奔市中心。 路上他给牧糍发了条消息，大意是边仇失踪了，他现在要去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方找边仇。如果两个小时之后还没有给她消息报平安的话，请她帮忙报警。 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记忆中的宾馆，找到了苍行衣所在的那间房。 还没有进房间，他就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甜腻的Omega信息素的气味，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苍行衣身上原本的荆棘木质香非常清新淡雅，不用鼻尖贴近了闻，几乎是闻不到的。但是此刻，那股香味像是给咖啡中加入了奶精和方糖，变得无比甜美诱人，使空气变得莫名灼热。 不见寒屏息，敲响房门。 苍行衣很快为他打开了房门，宛如无事发生一般，朝他微笑：“请进。” 在不见寒进房之后，苍行衣轻轻带上了房门。不见寒听见身后房门落锁的声音。 房间里一片漆黑。 几乎令人窒息的Omega信息素气息中，夹杂着酒气，以及淡淡的烟草味。地面上打碎了一支红酒瓶，鲜红色的液体和碎玻璃渣一起淌了满地。 苍行衣打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穿着宽松的浴袍，双足赤裸，毫不在意地从地上的狼藉中迈过。苍白的双足踏在血泊般的红酒中，让不见寒心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酒液的颜色浓郁，他甚至无法看出苍行衣的双脚有没有被玻璃碎片划伤。 苍行衣坐在沙发上，双手十指交握，搭在膝头，纤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蝶翅般的阴影：“我说过，你我之间有缘，很快会再见面的。” “不用故弄玄虚。”不见寒冷冷地说，“难怪当时你会说这句话，看来是早就算好了我一定会再来找你。你要是也喜欢边仇，我们大可以公平竞争，让边仇自己选择谁才是最适合他的，而不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喜欢边仇？” 苍行衣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等到他终于笑够了，才问不见寒：“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的人是边仇？” “难道不是吗？你和我聊起你心上人时，描述完全和边仇相符；约我去商店挑选的礼物，你寄给了他；现在又把他掳走藏起来。我现在甚至怀疑，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边仇。”不见寒越讲思路越清晰，同时也越是胆战心惊，“从一开始，你就抱着想让我对你动心的目的接近我，引诱我。因为我是边仇的恋人，只要我迷恋上你，和边仇分手，你就可以趁虚而入，得到你所想要的。” 苍行衣忍不住给他鼓掌：“不错，很精彩的推断。要不是我很确信我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就要相信你这番推理了。” 不见寒：“难道我说的不对？” “当然，”苍行衣微笑道，“阿寒，亲爱的，我的心上人是你。” “你……” 形势再次峰回路转，不见寒不敢置信。 “你在胡说什么，你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我？”不见寒语无伦次，“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拿我寻开心？” “A性恋，喜欢讲故事，温柔包容，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像遥远绚烂的星星一样。阿寒，我说的是你啊。”苍行衣低叹道。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优雅从容的魅力也没有丝毫削减。他说话的语气是那样温柔，足以让任何一个Alpha为他眼中的深情溺毙。 就算明知道他的心计深沉，知道他所说的不可尽信，不见寒仍然为他这番话，心脏狂跳不已。 “我确实有隐瞒你的地方，我其实认识边仇。我和他之间，大约就是我和他有着相同的DNA，我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他却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的关系吧。”苍行衣含笑道，“我和他的喜好趋同，或者应该说完全一致。他会爱上你，我当然也同样。” “你说你以为我喜欢他，我真的很吃惊。因为如果世界上有一个最恨边仇的人，那必然是我无疑。”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早就知道……毕竟你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边仇了。正如你所说的，我尝试过勾引你，把你从他身边夺回来，但是我失败了。” 苍行衣说了这么多，一句比一句让不见寒头皮发麻，他终于忍无可忍道：“我不想听你讲这些有的没的，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就直说吧，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边仇？” “很简单，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苍行衣对不见寒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宛如一张量身定制的，完美贴合在他脸上的假面，“和我上床，给我终身标记。否则我绝不会把边仇还给你。” 面带完美的假笑，他说出了让不见寒无比震惊的话语：“边仇拥有了你的心，那我要得到你的身体。这很公平。” 第30章、三十 千层饼即将掉马 “你有病啊？！” 不见寒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 通过苍行衣寥寥几语，一个美丽而扭曲的青年形象，在不见寒心中被构建起来。他与边仇分明是双子，却因性别不同，一个得以成长在阳光下，一个只能生活在阴影中。他跟边仇截然相反，却又在某些地方异常相似。 他向往着光明中的一切，Alpha拥有的社会地位，自由的思想，以及爱与被爱。他同样喜欢上了边仇所喜爱的人，因此嫉妒到发疯，即使无数次告诫过自己不能涉足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仍然忍不住迈出了这禁忌的一步，用最卑劣的手段去争抢双生兄弟的恋人。 ——简直像一部三流狗血电视剧的情节！ 不见寒在还小的时候，曾经常见到他母亲看带有这种剧情的电视剧，当时就觉得不可理喻，故事的几个主人公只有同时疯了才会被卷入这种可笑的感情纷争中。尤其是三人中那个被争夺的对象，左右为难，还想两边讨好，简直让人拳头生硬。 时至今日，这荒诞的剧本在自己身上上演，他完全笑不出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这床你说想上，就能随便上的？”不见寒脸色铁青，如果不是Alpha殴打Omega是犯法行为，他肯定要冲上去给苍行衣来一拳，“终身标记更是……我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一个Omega终身标记，你想都不要想！” 无论是逼不得已和苍行衣假扮情侣，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他都可以向边仇解释。跟边仇道歉，祈求理解，通过不懈的努力最终重归于好。 唯有这两件事，一旦做了，就是把他钉死在黑名单上。他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和边仇，从此就再也没有以后。 “我不是在和你谈判，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苍行衣平静地说，“我要你和我做。做完了我会立刻，永远，从你眼前消失，将你未来的人生还给边仇。同样相对的，你一天不答应我，我就一天不会让你见到他。我向你保证，我把边仇藏在了一个全世界都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得不到我的肯首，谁都别想找到他。” 不见寒：“你这是非法拘禁，就不怕我报警？” 苍行衣大方地笑了，朝他摊了摊手。 言下之意，你尽管报警，找得到人算我输。 不见寒深呼吸。 “说了这么多，我也没有从你这里得到任何边仇的确切消息。”不见寒冷冷道，“既没有他现状的照片视频，也不让我和他通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苍行衣说：“你很聪明，我担心你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一丝线索都能推断出边仇眼下的所在，所以我不会给你透露信息的。你不相信他在我手上，也没关系，你现在可以先回去，等再过几天，自然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说到这里他暧昧地朝不见寒微笑：“你迟早会回来找我的。被你标记的这一天，我期盼很多年了，不差这几天。” “……神经病。” 不见寒低骂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口走。 他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边仇并没有真的被苍行衣绑架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拨出给边仇的电话。 接电话啊…… 他在内心紧张地祈祷。 接电话，快接电话啊！证明给我看你没事，告诉我，苍行衣说的都是假的！ 嘟—— 这次边仇的手机不再是电话关机的短促提示音，而是正在拨号中的长音。 不见寒一怔，旋即狂喜。 边仇的电话能接通，苍行衣果然是在骗他的！ 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从他背后，传来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他慢慢地回头，只见苍行衣手中拿着一只正在响铃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在掌中转动。手机的外壳非常眼熟，正是不见寒用自己画的插图拿去给边仇定制的。 “一周之前，在你出发前往高铁站之后，边仇就被我的人带走了。”苍行衣笑着说，“为了确认计划实施无误，还我专门去见了他一面，这才姗姗来迟。” “这不可能……”不见寒喃喃道，旋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化，“明明到赤县的那天晚上，我还和边仇打过电话的！” 苍行衣反问道：“你这么确信，那天和你打电话的人，就是边仇吗？” 他没有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不见寒从未怀疑过，可是他这样一点，不见寒就猛地反应过来，那时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 那天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边仇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格外接近苍行衣的声音。 边仇说话时漫不经心，听筒中有水声。他问边仇在干什么，边仇说在准备洗澡。紧接着，苍行衣就出现在他门口，说自己刚刚准备洗澡，却发现淋浴有问题，水太烫了。 他挂断边仇的电话去给苍行衣开门的时候，也正好看见苍行衣刚刚挂断电话。 完全无缝衔接的切换，浑然天成的演技，以及镇定自若的谎言。 他竟丝毫没有怀疑苍行衣的欺骗。 “在高铁站和你分开之后，你给我打了那个电话，说要和我完全断绝联系，我当时真的非常伤心。”苍行衣轻叹了一声，“我思前想后，始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觉得自己明明已经竭尽所有的努力了，你也分明对我有所回应，可为什么仅仅是片刻的功夫，你忽然就变卦了呢？” “我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边仇的错。所以在你回头来找我之前，我去见了他一面。” 苍行衣说着，将拇指抵在唇边，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 那里有他失手划伤的一道刀痕，原本应该已经痊愈了，现在却仍然留在这里。 在不见寒所没有看见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咬破这道即将愈合的细碎伤口，吮吸伤口，享受着疼痛和鲜血的腥气。那可以让他回想起手指被不见寒含在口中的触感，这是他所有与不见寒相处的记忆中，最宝贵的片段之一。 “我给他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我们在一起时拍的照片，告诉他，我陪你回老家去见你的父亲了，他对我很满意。”苍行衣轻声笑着，神态竟有些发痴，眼中浮现出放弃一切伪装后的展露出来的疯狂之色，“你已经爱上我，彻底把他忘了，否则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不去找他，也没有发现他的失踪呢？我们很快就要结婚，我会给你生孩子，和你一起过上幸福平凡的生活——” “你肯定想象不到，他听见我说的这些话时，那一瞬间的表情有多精彩！” 第31章、三一 失控标记 不见寒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 他大步跨过地上的碎酒瓶，来到苍行衣面前，抓着他的衣领用力提起来。 “……你是不是有病？！” 不见寒愤怒地低吼。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这样对我？你对我有意见就冲我来啊，朝边仇下手算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我到底哪里不如他？”面对Alpha的威压，苍行衣丝毫没有恐惧惊慌的意思，甚至在冷笑，“我有和他一样的脸，我比他更了解你，更体贴温柔更关心你的一切，为什么你能和他在一起，却不肯接受我？就因为我是个Omega，而他是Alpha？” “你喜欢他哪一点，我可以学啊。我模仿能力很强的，我可以学得和他一模一样，保证像到我们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你也分不出谁是谁来。我可以接受你在床上把我当成他，就算你一边跟我做一边喊他的名字我也不在意。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答应吗？” 不见寒：“这跟性别没有关系，也和他是什么样的人无关。你学得再像也没有用，他才是那个陪我一路走来的人，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苍行衣低低笑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他啊……”他慨叹道，嫉妒、怨恨和绝望，在他的双眼中杂糅成复杂的情绪，他眼眶微微发红，“我一打电话给你，你甚至没有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我这里，毫无准备空着手就来了。你就没有想过，万一这是一个陷阱，我准备了凶器，或者埋伏了人手要袭击你怎么办？你爱他爱到，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他看似是将话说给不见寒听，眼神却又涣散空茫，难以聚焦，像是在喃喃自语。不见寒见到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察觉到不对劲，旋即他果然在苍行衣身上嗅到了混合着酒气和暧昧的信息素的味道。 “你喝了多少……”他愕然道，“不对，你在热潮期？！” 他早就该意识到的。 早在房间门口，他就闻到了那股浓郁得不正常的信息素。因为对边仇的担忧占据了他脑海的全部，他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苍行衣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Omega处于热潮期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热潮反应，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情绪失控。这个时期的Omega，对他们喜欢的Alpha的占有欲和依赖感会达到巅峰。他们会变得极度的脆弱和敏感，渴望Alpha的亲近和占有，在这一时期对欲望的渴求甚至会让他们失去全部理智。 在热潮期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苍行衣刚才竟然能维持流畅的语言逻辑和他对峙了这么久，自控力可以说非常恐怖了。 一旦意识到苍行衣处于热潮期，浮动在空气中的信息素的香甜气味，顿时变得令人无法忽视。Omega求偶时散发出的信息素渗进不见寒的身体里，这么高的浓度、这么近的距离，连抑制贴都阻挡不了。他开始感觉身体发热，呼吸和心跳变得急促，头脑难以再维持清醒。 失控的情绪让他难以保持理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这么欠，上赶着求人操你？” 苍行衣却笑起来：“要是靠这具身体就能吸引你，我才不在乎它变成什么样子。你有反应了，是不是？” 他抬起腿，顶入不见寒腿间，大腿贴着不见寒的大腿摩挲，滚烫的体温挑逗着不见寒的神经。 继而他用膝盖抵在不见寒胯下轻轻碾动，目光迷离涣散，说话的声音带上暧昧的轻喘：“不瞒你说，阿寒，从你进门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已经湿了……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无论、无论你有没有真的跟我做，你和边仇……都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 不见寒：“你——” 苍行衣痴痴地笑着，握住不见寒的手腕，打断他的话：“既然如此，你的压抑有什么意义？你明明也很想要了，不是吗？你难道不想尝一尝吗，和边仇长相一样的Omega，身体是什么滋味……” 不见寒清晰地听见了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 “苍行衣，你是不是忘了。”不见寒声音冰冷，“我是一个Alpha，我有的是办法，不答应你的条件，就能让你彻底服从我，说出边仇现在在哪。” 说完，他松开苍行衣的衣领，继而狠狠掐住苍行衣的脖子，将他摔在床上。苍行衣虚弱的身体根本无力挣扎，在他掌下发出痛呼。这种细微的呻吟声反而更加激发出不见寒Alpha血脉中控制与施暴的天性，他把苍行衣按在床上，单手撕开后颈的抑制贴，宛如冰雪风暴一般浓郁冷冽的薄荷与广藿香，强势地注入苍行衣身体中。 苍行衣受到Alpha信息素的刺激，身体颤抖起来，不断地发出呜咽。他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绝不透露边仇的下落。 彻底失去了所有耐心的不见寒，将苍行衣颈后的碎发拨开，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嗯、嗯啊——！” 苍行衣失声惊叫。 他在不见寒身下剧烈地战栗，强势的Alpha信息素穿透他的身体，与他的信息素交融，结成了临时标记。他脸颊绯红，双眼中溢出清透的泪珠，嘴唇微微张开，不断急促地喘息，发出甜腻暧昧的叫声。 “好、好棒……阿寒，对，就是这样……” 苍行衣双腿紧紧绞在一起，难耐地相互磨蹭，腿间已经湿透了。小腹内宫腔滚烫麻痒，又酸得发疼，不断抽搐。他被快感浸透的身体，对不见寒渴望到几欲发狂。 “用力一点，再多给我一点……”他发出了满足的笑声，疯狂又愉悦，“弄坏我吧，弄死我也行，唔……！” 不见寒松开了口，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流下来。 他用力压着苍行衣，厉声问道：“你把边仇藏在哪里？！” 苍行衣只是笑，不断地摇头。 他意识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腰身软得不成样子，可以任由不见寒摆弄。在临时标记的作用下，他原本应该从身到心都毫无抵抗之力地顺从于不见寒，取悦不见寒，满足所有的命令也回答所有的问题。可他竟然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死死撑住，抗拒了身为Omega服从于征服者的本能，绝不透露一丝有关边仇的消息。 他声音含糊地轻声呢喃：“跟我做吧……做了我就告诉你。” 不见寒两眼发红，加强了信息素的注入：“边仇他人呢？！” 浓度过高的Alpha信息素从里到外侵占了苍行衣的身体。他扛不住这样过于激烈的刺激，身体发烫，在不见寒身下痉挛，直到热度攀上某个峰值，终于浑身脱力，昏了过去。 “……该死！” 不见寒低骂了一声，松开掐住苍行衣的手。 苍行衣昏倒在床边，衣着凌乱，苍白的颈上浮现出一圈红色的指印。但他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因为昏迷而好转，在昏迷中他仍然高热不下，身体不时战栗。 放着这样一个热潮期的Omega不管，是会出事情的。即使不见寒真想就这样掐死他，也不能动手，他还得想办法给苍行衣把热潮处理了，毕竟苍行衣是现在唯一知道边仇下落的人。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边仇会怎样。 无论是否临近热潮期，成年的Omega身上都一定会常备抑制热潮的药物。不见寒将苍行衣的衣服口袋翻了个遍，终于在他的风衣外套里，找到了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小药瓶。拧开一看，里面是粉红色的片剂，闻起来还带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苍行衣身上只有这一瓶药，这应该就是他随身携带的抑制剂了。 不见寒从药瓶中倒出一颗粉红色的药片，掰开苍行衣的嘴，给他塞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自身的忍耐程度，也已经抵达极限了。 Omega的信息素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可以说他一生中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假如苍行衣没有这么及时地晕过去，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有足够强大的自制力，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被Alpha的本能冲昏头脑，真的把苍行衣给睡了。 好在喂下药片之后，苍行衣身上的高热很快消退，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浓烈得夸张的荆棘信息素也缓缓消散，只剩下一些残留在空气中的，他自身已经几乎不再散发出香气。 ……抑制剂的效果这么立竿见影吗？ 不见寒没有深想，他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给苍行衣叫救护车，同时给自己也打一针抑制。 他快步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 他身后传来一声隐约的呻吟。 苍行衣这么快就醒了吗？ 不见寒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苍行衣直到救护车来，都不会再醒过来的。可是紧接着，他迈向门口的步伐僵住了。 一股无比熟悉的，玫瑰花香味的Alpha信息素，从背后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阿寒？”身后传来他听过千百次的轻声呼唤。 不见寒动作僵硬，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 从昏迷中刚刚苏醒的青年，揉着泛红的眼眶，扶在床边茫然四顾。无论是声音，相貌，语气神态，还是信息素的气味，都和不见寒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完全一致。 “这里是哪儿？”边仇疑惑地问道，“阿寒，我怎么会在这里？” -------------------- 我重申一遍，苍行衣是攻。相信我，他真的是攻，且本文没有反攻情节。滑稽脸。 第32章、三二 小黑屋警告 不见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 从嗅到熟悉的Alpha信息素开始，他的脑子里，就一直是一片空白。等到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在惊慌中本能地把边仇打晕了，从酒店里落荒而逃。 苍行衣……就是边仇。 不对，他怎么可能是边仇？ 可是如果他就是边仇，他们两人完全一致的相貌、体态和声音，就能够讲得通了。 但他们俩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同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两种不同的性别特征？ 不见寒感到无比荒谬，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或许今天发生的一切，从他推开家门发现边仇消失开始，就都是他的幻觉。 又或者刚才那个人就是苍行衣，他假扮成了边仇的样子在戏弄自己——不是苍行衣自己说的吗，他很善于模仿，他能够学成边仇的样子，让任何人都分辨不出来。 况且，苍行衣的性格，和边仇也差得是太远了。边仇绝对不会说类似这样无聊的话激怒他，也不会像苍行衣这样，诡计多端又歇斯底里……苍行衣不可能是边仇。 可惜刚才不见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个荒唐的地方。他逃得太快，以至于没来得及确认苍行衣身上是否有伤疤或者痣之类的，和边仇一致的特征。 夜里街头很冷，风一阵一阵地吹，像冰冷的刀锋割在脸上，不见寒的大脑终于渐渐恢复运转。他终于想起来要拿出手机看一眼消息，一打开手机，正看见边仇的编辑给他发来的消息。 除了边仇的身份证号之外，编辑另外还补充了一句话。 【编辑：对了，边仇老师的名字“边仇”是笔名哦，他在合同上写的签署人姓名是“苍行衣”。】 【编辑：不过我想你既然是边仇老师的男朋友，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吧！我只是以防万一，多嘴提一句而已。】 不见寒：“……” 他握着手机，在马路边缓缓蹲了下来，抱住头，把脸埋在膝盖里。 不一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铃声响起。 不见寒接通电话，另一头传来牧糍的声音：“寒寒子，寒寒子你还好吗？没有被人打晕了卖掉吧？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怎么都没有回。” “抱歉，我……”不见寒张口结舌，最终只能慢慢说，“我现在没事。” “哦，人没事就好啦。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哦，你老婆找到了吗？他也还好吧？” “他，边仇他……” 不见寒一时语塞。 牧糍：“啊？他不会出事了吧？” “他……”不见寒欲言又止，“他也没事，但是情况有点复杂。” “你倒是说什么情况啊，吞吞吐吐的，急死我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事实上不见寒自己现在也是头疼欲裂，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总而言之就是我没事，边仇也没事。但是发生了很多事，我现在很混乱，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等我缓过神来再跟你慢慢解释。” “昂，好的。不管怎么说，人没事最重要。你今晚要是心情不好，还是早点睡觉，好好消息一下吧。” 不见寒：“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 挂了电话，不见寒长呼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他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回家吗？他和边仇的家，可是他现在怎么能心无芥蒂地回去，和他相恋了那么久的爱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回宿舍？他才不想让舍友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想应付别人刨根寻底的问东问西。 不见寒一直往前走，直到走进一座开放公园里，在公园里的长凳上呆呆地坐下，两眼放空。 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他竭尽自己所能，用笨拙的谎言和行动在边仇面前掩饰和另外一人的关系，却没有想过他想要欺骗的人，和害他要设法欺骗恋人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他曾经对苍行衣有多心动，对边仇有多愧疚，为自己这份可鄙的感情曾经多么自责、有过多少挣扎，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可笑。 如果苍行衣和边仇是同一个人，那他所认识的“边仇”，真的存在吗？ 会不会他所以为的恋人“边仇”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直都是苍行衣伪装出来的幻像？ 难怪苍行衣那么有自信，说他能学得和边仇一模一样。自己学自己，那能不像吗？ 也难怪他能那么笃定地说，他把边仇藏在了全世界都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等等。 想到“把边仇藏起来”，另外一种可能性，不期然浮现在不见寒脑海中。 “双重人格”这四个字，在他的意识里跳了出来。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边仇”并不是苍行衣演出来的表象，而是苍行衣的另外一重人格呢？ 一旦有了这样的设想，脑海中破碎的线索，顿时迅速地串联在了一起。 苍行衣和不见寒认识的时候，对边仇的存在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说过他“喜欢的人是Ａ性恋”且“有感情很好的Alpha恋人”，如果将他心上人和不见寒对号入座，那么不难得出结论，他早就知道边仇的存在。 他在威胁不见寒的时候，曾经描述过他和边仇的关系，他和边仇是“有着同样的DNA”而且“我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但他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的关系，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就可以理解为——在“苍行衣”这个人体内有两个人格。一个人格“苍行衣”，拥有身体所有的记忆，也知道“边仇”的存在，应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格；而另外一个人格“边仇”，则是不见寒的恋人，并不知道“苍行衣”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情况，苍行衣说他把边仇“藏在全世界没有人能够找到的地方”，就可以说得通了。 除非把他的脑子撬开，谁能找到他身体中下线的第二个人格？ 但是，即使身体里有第二个人格，也解释不了他信息素改变的事情啊。 身体里有两个人格，尚且属于可以理解的范围。但一个人格是Alpha，一个人格是Omega，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苍行衣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啊？ 这简直匪夷所思。 不见寒坐在公园里，从半夜一直想到了天亮，想破了头，也没能想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顶着黑眼圈，憔悴地握着快要没电的手机，满心都是茫然。 现在这个情况，他这段恋爱，到底应该怎么谈下去？ 最重要的是，边仇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苍行衣的存在？可无论还是没有，他日后跟边仇谈恋爱，苍行衣都会像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地雷一样，在距离最近的地方，时刻威胁着他们的感情。 就在他头晕眼花，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来电显示的，名字，赫然是他现在最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的人。 边仇。 不见寒犹豫了很久，直到电话因为太久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但是过了没多久，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或许边仇打算一直这样打到他接电话为止。 不见寒到底还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阿寒，”边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沉稳，“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不见寒下意识地想回答，片刻恍惚之后，却发现他也不知道自己先身在何处，“我，我不知道。” 边仇：“你怎么会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不见寒也想问这个问题。他只能含糊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去：“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等你从老家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吗？”边仇说道。 “嗯，我记得……” 不见寒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他以为边仇想跟他讨论他们之间未来的事情，但是现在想想，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是不是边仇已经意识到了身体里苍行衣的存在，所以想告知他这件事情，希望能跟他商量呢？ 对了，之前苍行衣也说过，他用他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挑衅了边仇……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终于用某种方法，告知了边仇自己的存在吗？ 不见寒忽然心疼起边仇来。苍行衣的言行确实很过分，但边仇是无辜的。 得知这些破事，边仇一定也很震惊，甚至比他还要不知所措吧。 “有些话在电话里说，讲得不是太清楚。我们决定恋爱的时候不是有过约定吗，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对彼此坦诚，好好和对方解释说明。”边仇声音温和道，“我现在在家里等你，你回来，我们当面聊一聊，好不好？” 这没什么好迟疑的，不见寒立刻就答应道：“好，我现在回来。” 挂了电话，不见寒打了个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边仇已经在家里将卫生打扫了一遍。不见寒推门进屋的时候，鞋柜和桌面都干净清爽，不落一丝灰尘。 餐桌一边摆着一杯去冰加两片柠檬的可乐，另一边是一杯清茶。边仇已经坐在桌边，对不见寒轻声说：“坐吧。” 不见寒在摆了可乐的那一边坐下。 两人对坐，气氛有些尴尬，不见寒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端起可乐喝了一口。 边仇忽然开口道：“阿寒，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这个问题把不见寒问住了。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边仇，但是思绪太过纷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怔愣了半响，只能说：“其实我现在脑子里很混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事情就像你猜到的那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边仇沉默了片刻。 不见寒直觉气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怪怪的。 “总而言之，情况变成这样，是大家都不想的。不说你，在此之前，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最后，他还是觉得作为两人之间比较正常的那个，他应该态度积极一点，主动打破僵局。 毕竟双重人格这种情况，确实非常罕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见寒也不会相信，边仇身体里，竟然存在着另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格。 边仇睫毛颤了颤，低声道：“你这样说，倒让我觉得是我从前太过疏忽了。” “不，这不怪你，你没有错。这应该是我的问题。”毕竟和边仇同居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恋人还有两幅面孔，这对自诩了解边仇的不见寒来说可谓是大失败了，“但也不能说完全是我的错……呃，毕竟我也是受害者啊！” “这不完全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边仇表情古怪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不见寒点头：“非要追究的话，肯定是那个第三者该负主要责任。毕竟我们两个人之前一直都处得好好的，是他突然出现，才把我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要不是苍行衣横插一脚，在中间乱来，他跟边仇现在肯定还是和和美美的，做一对什么糟心事都没有的甜蜜小情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边仇的表情越发得诡异了。 “阿寒，我和你认识了这么久……”边仇缓缓说道，“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样说话。” 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不见寒越发觉得不对劲，可是的确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思来想去，他只能归结为边仇对发现苍行衣的存在这件事，也十分迷茫。毕竟自己和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爱上同一个人，还要被自己抢对象的事情，换了谁，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接受得了的。 他决定给予边仇理解，宽慰道：“如果你短时间内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或者始终觉得很膈应的话，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日子，各自冷静一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边仇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所以你因为这件事，打算和我分手了，是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近期咱们就先不要走得太近了，给彼此一个缓冲地带。等到你我都冷静下来，能够理性看待这件事了……再来……商量一个结果……” 不见寒话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彻夜未眠，精神不好，又加上低血糖发作，才会感觉头晕。但是随着眩晕感越来越严重，他开始眼前发黑，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这不对劲！ 他强打精神，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但是手脚发软不听使唤，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玻璃杯被撞倒，哗啦一下摔碎在地上，冒着气泡的可乐洒了一地，饮料中溅出一小片尚未完全溶化的药剂。 不见寒睁大了眼睛：“你……为什么……” 边仇竟然给他下药？！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为什么。” 在意识愈渐溃散的过程中，不见寒最后听到边仇的声音，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冷冽如冰霜。 “为什么，你竟然要背叛我？” -------------------- 本文从下一章开始就要入V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爱，鞠躬拜谢~ 明天一口气三更哦！漂亮老婆边仇开始黑化了，后面还有各种更精彩的展开和更离谱的操作，给苍老师的终身标记也在安排了hhh 第33章、三三 乱搞AO关系 不见寒在黑暗中醒来。 不知道边仇给他吃的药物是否有副作用，他感觉头一阵一阵地胀痛，人昏昏沉沉的，注意力难以集中。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捆得很牢，嘴里也塞住了浴巾。 不见寒：“……” 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遭遇这种事。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房间里很黑，只有床头插着一盏小夜灯，发出微弱的荧光，勉强足够他照明。 周围的环境很熟悉，这里是他的房间，他被捆在自己床上。门外传来边仇轻轻哼着歌的声音，还有菜刀落在案板上的脆响。这种诡异的场景令他不禁联想到了他曾经玩过的一款恐怖游戏，《亲爱的哥哥们》。 游戏中的变态boss会将他喜爱的人绑进漆黑的房间里，而他自己则在厨房哼着歌烹饪。假如被囚禁房间里的人想要逃跑，挣扎发出动响，那个变态boss就会提着菜刀过来打开房门，将被关在里面的人杀掉。 那情形不说和现在十分相似，只能说完全一致。不见寒背后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关火的声音，旋即边仇的脚步声逐渐走近，吱呀一声门响，客厅的灯光斜照入漆黑的卧室中，照亮不见寒半边脸颊。 “我估算着时间，你这时候也差不多该醒了。”边仇微笑着说。 他神态如此自然，就像将不见寒囚禁并不是他，他也没看见捆住不见寒手脚的绳子。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他烹饪好了早餐，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里，想要温柔地唤醒沉睡的恋人。 “我把你嘴里的毛巾拿掉，你不要乱叫，好吗？”他彬彬有礼地和不见寒商量，“你知道这里房间隔音效果很不错，就算你在这里大喊，也没什么人能听见的……而且我也不希望，非要弄伤你的声带不可。如果你同意我的说法，就点一下头，好不好？” 不见寒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边仇将不见寒嘴里的毛巾取出来，不见寒果然没有大喊。 他知道如果此时大叫，刺激到了边仇，那么边仇一定能在听见他呼救的人赶来之前，轻易地把他处理安静。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不见寒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冷静地问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你觉得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即使到了现在，你也还是没有丝毫的愧疚感吗。”边仇声音微微发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见寒道，“我有什么需要愧疚的地方吗？或者说，你认为我应该为什么事情感到愧疚？” 边仇忽然说：“我说过，等你从老家回来，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你还记得这件事吧。” 不见寒点头：“我记得的，所以你想说的是？” “你走之前那天，洗澡的时候忘了拿手机，我给你送过去的时候，手机屏幕自动开启，我看见了你的消息列表。”边仇说，“你给另外一个人发消息，说要带他去见你的父亲。” “之前你跟那个人出去约会，说是和亲戚吃饭，我信了。你说身上沾到的Omega信息素是亲戚家孩子的，我也信了。你问我有没有Omega兄弟，我觉得你问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给你信任，就把你纵容到了这个地步。” 他上前两步，走到床边，俯低身子，手抚摸在不见寒的后颈上。 “我如此相信你，”边仇低声道，轻柔的声音，潜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危险，“可你居然跟别的Omega搞在了一起。” 不见寒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劈腿了？”他吃惊道。 边仇：“哦，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没有？” “不是，我真的没有啊！”不见寒感觉自己简直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你还没听我解释，怎么就认为我劈腿了？” 边仇冷笑：“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吗？我问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你说你没什么可说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说这都是第三者的错，问题不在你身上，你也是受害者。” 不见寒百口莫辩：“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我说的第三者不是那个第三者，是另一个第三者的意思。” 边仇：“好啊，原来还不止一个。” “你等一下，我有点乱，我理一理……不是这么回事！你能听我好好讲完吗？” 边仇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你已经听我说了，我爸得了肺癌。他非要我带给Omega回去给他看看，他才愿意签下手术同意书。”不见寒深呼吸了好几下，尽可能清楚地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复述，“我逼不得已，找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Omega回去应付他，但是他忽然向我表白了。我本来打算跟他把关系断干净的，但是我突然发现……他好像，是你的第二人格！”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下边仇的脸色。 边仇的脸隐在房间的黑暗中，脸上是什么神情，一时难以辨认。 “我说的第三者，指的就是你这个家伙，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和别人发生什么越界的关系，也根本没有劈腿。亲爱的，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不见寒急切地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第二个人格，他的存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好吧，或许对你来说这可能也很匪夷所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边仇平静道：“就这些，你说完了？” 不见寒：“……” 他直觉不妙。 边仇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了他的解释的样子。 “不见寒，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宽容，以至于让你以为我很好应付。”边仇冷声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只要随便说点什么，我就会继续傻乎乎地相信你，然后跟你和好如初？” 他说着，同时加重了手下的力气，朝不见寒后颈用力搓下去。 “你的话里简直漏洞百出。什么第二人格，这也太可笑了。我是Alpha，怎么可能突然变成Omega？你是不是想要一个Omega想疯了？” 后颈处脆弱的腺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粗暴的对待，不见寒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疼得蜷起身体发抖。 “更何况，就算你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得已，要和别的Omega假扮情侣，带他去见你的父亲。”边仇质问道，“那临时标记呢？这个给其他Omega的标记，也是谁拿命逼你你才给他打上的吗？！” 第34章、三四 继续在小黑屋里…… 印象中的边仇，一向是风度翩翩，充满包容力和理解力的。 从没有见过边仇这么冷厉的模样，不见寒一时竟然惊到哑口无言，也忘了继续为自己辩解。 “既然你要讲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不妨听听，我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边仇面无表情地说道。 “从那天在家门口跟你道别开始，我就没有了之后所有的记忆。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酒店房间里，你不由分说就将我打晕。” 不见寒连忙解释道：“这不正是说明你体内确实存在第二人格吗？当你的另一个人格清醒的时候，或许你的意识就是处于休眠状态的。” 边仇：“假如你还要嘴硬，坚持你那可笑的第二人格论，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不见寒立刻老实地闭上了嘴。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不仅被你二话不说直接打晕，还在空气中闻到了你和其他Omega信息素结合的味道。”边仇冷笑，“事后我再度醒来，就察觉离自己上一次有记忆，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了。我还在房间里发现了Omega信息素的抑制药……你一个A性恋，怎么可能随身携带Omega的抑制剂？就算我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可这么多这么明显的线索，还不够我拼凑出真相吗？” “我猜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送你坐上去往火车站的车之后，我始终惦记着你手机里的那条信息，为此寝食难安。最终，我还是决定偷偷跟去看一眼，以确认你真的是因为父亲生病，要回老家去探望，而不仅是找了一个借口敷衍我，私下去和其他Omega幽会。” 听到这里，不见寒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才不是那种轻易能拿这种事情来欺骗别人的家伙！” “当然，我也相信你不是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所以你对我说回老家探望父亲，或许有一部分是真的。”边仇说，“虽然你的确带着另一个Omega去见了家长，但至少在这几天的前一段时间内，你们之间没有做出越轨的举动。正当我觉得你还不算彻底无可救药，逐步放下猜忌之心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你们一起从你老家回来时候，你并没有直接回到我们家来，而是去和那个Omega开了房。” 不见寒：“……” 剧情从这里开始，就离谱起来了。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了去反驳边仇说辞中与他所经历的事情不一样的地方，甚至还想听听边仇能再推理出什么花来。 “在老家守着一个年轻漂亮的Omega，却清汤寡水了这么多天，你终于忍不住了吧。”终于讲到了推理的高潮部分，边仇冷笑连连，“你们俩原本正打算发生点什么，却没有想到我一路都尾随在后。眼看你马上就要跟那个Omega共赴巫山，我就算涵养再好也忍耐不了，冲进房间里把你们俩捉奸在床。” “我们之间肯定爆发了非常激烈的争吵，你打晕了我。最终我失忆了，可能是被殴打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也可能是太强的感情刺激导致的？话说回来，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带给我这种特别的人生体验？” “或许是在我之前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无意说漏了什么，才让你发现了我的记忆缺失，想到要编造‘双重人格’这种谎言来把我忽悠过去。但我也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不见寒，你背着我找其他的Omega也就算了，这些推卸责任和不着边际的瞎话，你到底是怎么能说出口的？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没有一天不是用尽真心爱慕你的，可你就这样对我？！” 不见寒目瞪口呆。 我靠，还能这样编啊？！ 边仇对事情经过的演绎思路流畅，逻辑十分缜密，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之一，几乎就要相信边仇说的是真的了。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是真的亲眼看着你从一个Omega变成了Alpha啊！”他有些徒劳地为自己辩解，“你也说了，这话听起来就很离谱。如果我要欺骗你，肯定会该编造些更加有说服力、更加无懈可击的理由，怎么会用这种荒谬的谎言？正是因为这些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实，我才会明知道它听起来有多么离奇，还是毫无隐瞒地说给你听了啊！” “这样听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的确一向不擅长编造谎言。” 边仇似乎对不见寒这番话有些认同，陷入了思索。 沉吟片刻之后，他忽然说：“你听说过心理学上有一种病症，叫做卡普格拉妄想症吗？” 不见寒隐隐感觉不妙：“那是什么病症？” “患有卡普格拉妄想症的患者，会认为世界上有两个同时存在的、一模一样的人，并且自己身边的人在某一时刻被这个一模一样的人给替代了。”边仇说道，“假如你的确没有对我撒谎，你所说的，都是你真实的认知和想法。那么我认为，你可能患上了与这种疾病相似的病症。” 不见寒：“……你什么意思？” “事情可能是这样的。你大概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了一个和我长相极其相似的Omega，在学业创作、家庭麻烦这些事情的多重压力下，你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我，Omega性别的我。”边仇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因为你认为他就是世界上的另外一个我，所以无论是跟他约会也好，带他回老家见家长也好，甚至与他拥抱、接吻、上床和给他终身标记，你都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因为在你眼中，他也是我，你没有出轨向另外一个人。” 不见寒：“等等，我说的是他是你的第二人格……” “世界上存在两个相同的人，这当然是说不通的。于是你在潜意识中，进一步将他幻想成了我的第二人格，这样既可以完美地解释你为什么同时拥有两段恋情，也可以为你出轨的负罪感开脱。”边仇看向不见寒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些怜悯。 不见寒听了这么久，终于忍无可忍：“边仇，我是说有精神问题的人是你，你才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我是正常的好吗？” “没有精神病人会承认自己有精神疾病，因为他们感觉自己的逻辑完全可以自洽。现在有精神疾病的人是你，阿寒。”边仇摇头叹息，走向门边“算了，无论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的。我会把你一直关在这里，就先这样过一段时间，等你冷静一些能接受这个事实了，我再带你去看医生……” 不见寒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他惊恐地发现，在边仇逻辑严丝合缝的推理之下，他居然真的拿不出什么边仇有双重人格的证明，也无法说服边仇相信他自己精神上存在问题。 更有甚者，在听完边仇这一番话之后，连不见寒自己都产生了动摇。恍惚之间，他甚至开始怀疑，出了问题的人真的是边仇，而不是他自己吗？ 不，一定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边仇口中的事实是凭空编造的，而他所知道的事实，才是真的。 ……有了。 “合同！”他朝边仇离开的背影大喊，“我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去找你的编辑看你的签约合同！” 边仇出门的背影僵住了。 有戏！ 不见寒双眼一亮。 “合同上签署人的笔名是边仇，真实姓名是苍行衣！”不见寒对他说，“那个人真的就是你，你不信可以问我身边的所有人，我爸也知道！那个和我在一起的Omega，名字就叫苍行衣！” 边仇的背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捂着自己的头，扶着门框，双腿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墙壁慢慢下滑，最终跪坐在了地上。 “边仇？”不见寒紧张道，不知道他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你怎么了，感觉还好吗？” 空气中的玫瑰信息素香味，迅速地飘散了。 紧随其后，一股炽热激烈的，与不见寒信息素相纠缠的荆棘信息素喷薄而出。这股芳香无疑还滞留在热潮期中，一旦和不见寒的信息素交织，就纠缠在一起，同时牵动两个人的渴欲。 狭小的房间里，室温骤然升高。 接着，那个扶着门框的人踉跄着爬起来，扑到不见寒床边。不见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给不见寒解除身上的绳索，抬起头时，泛红的眼眶里晶莹的泪光在打转。 “对不起，对不起……”苍行衣喃喃说道，惊慌失措，他好像快要哭出来了，“我不知道他竟然会对你做这样的事！阿寒，我错了，真的对不起！” 第35章、三五 你老婆是我啊 为了防止不见寒挣脱，绳子捆得很紧，在他的手腕和脚踝上都勒出了淤血的痕迹。 不见寒揉着酸痛的手腕，表情一片空白。这短短几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反转之剧烈，让他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该对发生在眼前的变故做出什么反应。 简单来说，就是人已经麻了。 苍行衣自从解开他的绳子之后，一直都不敢跟他说话。垂着眼帘，咬住嘴唇，眼中含着将落未落的泪珠。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让人不忍责备。 跟那个在酒店宾馆里喝醉酒之后大放厥词“我要得到你的身体”的疯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见寒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想出门去静一静，不期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抽泣声。 他出门的步子顿时一僵，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在自己书桌前坐下。 看着跪在床边连头都没抬过的苍行衣，他指了指床边：“坐。” 苍行衣扶着床沿，慢慢地爬起来，坐在他床边。中途还因为跪得太久导致腿麻，踉跄了一下。 不见寒说：“之前说要睡我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现在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我错了。” 苍行衣低声说道。 “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谈别的。你先跟我解释清楚，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见寒捏着鼻梁，把纷乱的情绪压下去，尽量保持冷静理性的状态，“你跟边仇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和我，边仇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苍行衣嗫嚅了一下，但是始终一言不发。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仅仅隔着两步的距离，信息素的气味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可就是这触手可及的距离，横亘在二人中间，遥远得宛如一道天堑。 不见寒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苍行衣一个回答。他感觉自己耐心几乎耗尽，冷声对苍行衣说：“苍行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想揍你。我忍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是因为我不确定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A打O是要被行政拘留的。我自认为对你已经拿出生平极限的耐心了，你要是没什么话要对我说，那咱们俩就这样吧，从今以后——” “‘很有幸见到你的作品，我可以与你分享你的乐园吗？’”苍行衣忽然说道，“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条留言。” 不见寒怔住了。 这句话是他在网上首次发表漫画时，“魔术师”给他的留言。 “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十五岁的时候，在市中心的青少年画展看到了你的画。” 苍行衣的声音有些沙哑，很微弱，但是在安静的卧室里，已经足够清晰。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是家里不允许，后来我放弃了。所以我很羡慕那些会画画的，尤其是画得很好的人。我脑子里有很多很多的想象，我经常会产生强烈的渴望，想将它们表达出来，可是我做不到。而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画的图时，我就觉得，这简直就是我心中想象的完美投射。” “我想要见到你，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像疯了一样地想。好在不见寒这个名字不常见，没用多久，我就收集到了你的个人信息，知道你的年龄，在哪上学，以及习惯用什么社交账号。” “我注册了一个账号，昵称叫魔术师，假装自己是初次见到你作品的路人读者，给你留言，私信你讨论剧情。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等你放学回家，和你一起聊漫画最新画的剧情，构想接下来情节应该如何展开，或者分享生活里的琐事。” “一开始我只想和你做朋友，这样就很好了。但是渐渐的，我没办法再满足于浅交的朋友关系。我想成为最了解你的人，时刻知道你在想什么，享受并且可以独占你所创造的一切不可思议。我想要你的笔为我而执，只画出唯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绚烂故事……” “我想要成为你独一无二的恋人。” 苍行衣的声音微微哽咽。 “可是你对我说，”他狼狈地垂下头，用手背挡住双眼，“你不喜欢Omega。” “你说你烦透了Omega脆弱又敏感的性格，讨厌那种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全世界的、毫无底线的，乃至歇斯底里的依赖。你根本不想谈恋爱，也绝对不考虑和Omega结婚，婚姻是无趣的凡事，只会以它柴米油盐的琐碎和庸俗干扰你的创作。” “假如未来要选择伴侣，你一定会选择一个性格和你一样的Alpha。他跟你有共同语言，同样热爱创作，因此可以尊重你对理想的追求，甚至和你互相督促进步。你们既彼此信任，又彼此独立，产生矛盾时会一起理性地分析争执的重点所在，最终互相宽容而达到和解。” “所以我骗了你，我对你说我是一个Alpha。”即使用手背挡住双眼，苍行衣也已经无法阻止泪水从他的手背上淌下来，“我努力地学习你所说的理想中的Alpha恋人的模样，优雅从容，独立自信，但是这还不够。就算外表看起来再像Alpha，到了热潮期，Omega的信息素也会瞬间暴露我的真实性别，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见面。直到读大学之后，我在同校师姐的工作室里拿到了一种药。” “这种药是他们研发Omega信息素抑制剂时产生的副产品，他们称之为易素剂。易素剂可以在短时间内影响一个Omega腺体激素的制造，让Omega腺体分泌出Alpha的信息素，从而达到抑制Omega信息素的效果。但是能让Omega伪装成Alpha的药剂是生产是违法的，这种药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我也只是拜托师姐拿到了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有了易素剂，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了。为保万无一失，我在吃下易素剂的同时，给自己进行催眠，下达了心理暗示。一旦易素剂开始生效，我就会忘记自己是Omega的事实，笃信自己是一个名叫‘边仇’的Alpha。在易素剂的药效消退之后，我的记忆就会恢复，重新想起自己其实是‘苍行衣’。” “‘边仇’是我为你的理想情人标准量身打造的人格，他温柔优雅，体贴而独立，完全能够尊重和理解你对创作的热爱。果然如我所预想的那样，你在见过他之后，很快开始和他恋爱，甚至同居，过上了你曾经向我描述过的，你所向往的感情生活。” “——可是我不甘心。” 这六个字，一个接着一个，被苍行衣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终于放下了手，眼眶泛红，湿润的双眸望着不见寒，眼中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我在自己的记忆中看着他和你说笑，讲情话，牵手拥抱，听你和他分享你的故事，我真的嫉妒到快要疯掉。”他说着，声音哽咽，却笑了起来，“分明是我不想把你拱手让人，才将自己伪装成了Alpha，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你被另一个我抢走。” “你明明说过的，在见面之前你就已经喜欢我了……” “先认识你的人是我，先爱上你的人是我，竭尽全力想要变成你喜欢的样子的人是我。每次更新都在你漫画后留言的人是我，加你好友和你分析剧情讨论理想的人是我，被你承认过是你灵魂伴侣的人也是我！” “和你相爱的人明明是我啊！边仇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却仗着性别抢走了我爱人的小偷！” 第36章、三六 坦白心迹 “所以你的意思是……” 听完苍行衣的自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操作的不见寒，被深深震撼到了。 “一直以来和我交流的人是你，而边仇是你为了跟我网恋奔现，后来才创造出来的人格？” 奇妙的格局被打开了。 你以为是你老婆的人，其实不一定完全是你老婆。 你以为不是你老婆的人，其实不一定真的不是你老婆。 不见寒也不是没有听说过Omega装Alpha的操作，什么替父从军、为了争夺家产伪装性别，这种事情历来屡见不鲜。 但是为了谈恋爱把自己整成了一个Alpha，甚至彻底到连自己原本是个Omega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的，他真的头一次见。 一时间，无数疑问像沸水中的气泡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里冒出来。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热潮期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易素剂还有抑制热潮的作用吗？ 是他对边仇的关心太少了吗，为什么恋爱谈了这么久，他一丝端倪都没有发现？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不见寒不可思议道，“为什么非要装成自己另外一个Omega的样子，还提出和我假扮情侣的事？”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不见寒感觉到了憋屈。 他之前为自己对苍行衣心动的事产生了多深的愧疚和自责，现在就觉得有多无语，甚至有点好笑。 事到如今，他终于相信牧糍说的基本上都是对的。苍行衣的确是刻意接近他，各种他以为是意外发生的亲密，背后都有着周详的算计。他必须承认，自己人性的弱点被苍行衣拿捏得一清二楚，以至于他现在已经无法信任面前的人。 他甚至在怀疑——苍行衣自导自演这一出闹剧，目的究竟是什么？ 该不会是想试探他对自己有多深情，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深爱边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劈腿吧？ 不见寒莫名感觉自己拳头开始发硬了。 “我本来……没有想过再以苍行衣的身份，在你面前出现了。”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事，一直以来最恐惧的未来终于发生了，苍行衣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不喜欢Omega，而且最讨厌别人欺骗你。假如你知道了我其实是个Omega，肯定会跟我绝交，躲得离我远远的。”他说，“我曾经很努力地劝说过自己，不要闯入你们之间的生活。也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要去见你，远远看着你和边仇过得很幸福，这样就够了。” “但是命运那么狡猾，偏偏给了我和你相遇的机会。” “你知道吗，那天你妈妈家的人联系到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去相亲，我简直高兴坏了。”苍行衣努力想要做出微笑的表情，声音却哽咽得不成样子，“我做梦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我又很害怕，我怕你一见到我，发现我和边仇长得一样，会产生怀疑起边仇的身份的可能。” “可是我又忍不住，好想亲自去见一见你。我跟自己说好的，只是和你见一面，一起吃一顿饭就好。我这辈子就不会遗憾了。” “可是等我真的见到了你，我又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我又提出和你假扮情侣，假装自己很理性能够把界限划得很清，找遍了所有借口，强求你答应我。这时我又想，我终于能够把自己当成你的男朋友了，就算是假装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满足的时候了。” 那天他第一次亲自见到不见寒，亲耳听到不见寒的声音。 是真正的不见寒，而非记忆中的幻影，就在他面前一臂之远处，一颦一笑，都那么生动鲜明。 夜里离开酒店的时候，天上下起冰冷的雨。不见寒撑开了伞，遮在他头顶。他笑着说自己比较高，让高的人来撑伞，或许更加方便。不见寒将伞递进他手中的时候，两人指尖不经意地在伞柄上轻轻交错。 他怦怦的心跳，藏在雨中伞下，比雨点打在伞面上的鼓点声更加激烈。 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 “可是人心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和你拥有了情侣的表面名义，我就想得寸进尺。” “我想和你说更多的话，想牵你的手。凭什么边仇可以拥抱你，而我不可以？凭什么边仇能跟你接吻，而我不可以？我像发了疯一样地嫉妒他，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做这一切……” “我也好想有资格，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爱啊。” 苍行衣这番带着哭腔的坦白，让不见寒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他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可又没办法责怪苍行衣。先不说苍行衣看起来离谱的做法初衷也只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光是看着苍行衣含着泪水将落未落的样子，他就说不出一句重话来，甚至隐隐有些心疼。 究根结底，他当初就不该为了一时意气，被不渡平气昏了头，放出“生平最烦Omega”之类的狠话。这样就不会在他们之间筑起重重误会，以致造成今天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局面。 然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有些话，或许你早就听我说过了，但是我现在还是想再跟你说一遍。”不见寒深深叹气，说道，“我选择伴侣的标准，从来都不是性别，年龄，社会地位，以及身家多少。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尊重我，理解我，可以让我跟他分享生命而没有负担感的人。” “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对我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我一句无心的话，让你误会痛苦了很多年，我向你道歉。” 苍行衣眨了眨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但是我感觉，今天我们两个人情绪都很不稳定，不适合谈论感情上的事。而且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理智上虽然可以理解你和边仇是同一个人，感情上，还没有那么快能接受。”不见寒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咱们给彼此一点缓冲的时间，等大家都平复一些了，再来谈论这件事，协商一个彼此都可以接受的结果，可以吗？” 苍行衣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他说完这句话很久，才慢慢点了一下头。 “好。那我们就先这样，好吗？”不见寒尽量放缓了语气，“你看起来很累了，不如先睡一觉。我离开一趟，冷静一下，等你醒来我们再聊。” “……好。” 苍行衣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呢喃道。 不见寒察觉到苍行衣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但他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一团，理性思考的逻辑几乎要罢工，无暇留意。有生以来，他都没经历过几次像这样混乱的场面，直到现在还能说出一些条理清晰的话来，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镇定。 他走向门边，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苍行衣慢吞吞地爬上了他的床。Omega带着热意的信息素香味萦绕在他鼻尖，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被他忽视的事情。 在苍行衣变成边仇之前，他曾经给了苍行衣一个临时标记。 苍行衣切换成边仇的时候，Omega的信息素被冲淡，替换成了Alpha的玫瑰香，临时标记的作用当然就微乎其微了。可是现在和他共处一室的人，是苍行衣。 无论是临时标记，还是终身标记，只要是个标记，烙在Omega身上，就会对他产生很大的影响。据说被标记的Omega会变得脆弱，敏感，渴望自己的Alpha的爱抚和满足，这种难耐的依赖足以让任何一个平常冷静自持的Omega发疯。 ——那么刚才，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苍行衣会是什么感觉？ 第37章、三七 完全标记 不见寒忍不住回头，看见苍行衣背对着他，蜷缩在墙角，露出发丝的耳尖红得不正常。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苍行衣的信息素紧紧纠缠在他身上，那个临时标记同时牵动着他们两人的神经，让他也感觉到燥热和不安。 “苍行衣……”不见寒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你还好吗？” 苍行衣的背脊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走吧，”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不用管我。” 不见寒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意志力很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没有关系。” 苍行衣呢喃着回答。 Omega单薄的背脊在衬衫下颤抖，原本寡淡的荆棘木香在热潮中变得如此浓郁甜美，每一缕香气都散发着对不见寒的渴望。 这一瞬间，不见寒竟毫不怀疑，这个人真的很深、很深地爱着他。 眼前的生命正为了对他的爱而绽放。像从不开花的荆棘路维希尔，从枯枝上开出一朵奇迹般的脆弱的蔷薇，一旦他错过这一瞬间，转身离开，就会立刻凋零，坠入死亡的泥土里。 一丝腥甜的气味夹杂在香气中。 不见寒终于转身，大步走向苍行衣。 他一把扳过苍行衣的肩膀，看见Omega满脸泪水，为了压制汹涌的情欲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小臂。他咬得很重，几乎将手臂咬穿，红色的血一股一股涌出来，滴在床单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见寒捏着苍行衣的下巴，强迫他松开口，擦拭他脸颊上的泪水。 “你管我干什么……反正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吗？”苍行衣故作的镇定终于彻底崩溃，哭到浑身颤抖，“你喜欢的人是边仇，能和你亲近的人也只有边仇。我存在还是消失，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不见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要起来了：“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刚刚不是才说好一起冷静一下吗？” “什么冷静不冷静，你就是觉得我麻烦了，想把我甩开对吧？！”苍行衣拍开他的手，紧紧抱住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而已，没有强求你一定要喜欢我啊！你不用这么为难好吗？！” “不是，你……” “算我求你了，不见寒，你就当我没有出现过吧，好不好？”苍行衣一边哭一边说，“你跟边仇和好吧，别管我了行吗？你出去吧……我自己一会儿就好了……” “等我好一点，我就去做腺体移植手术，切除宫腔，这样我就可以彻底变成一个Alpha了……我给自己催眠，人格自杀，让苍行衣从此在世界上消失，把边仇还给你好不好？” “我把边仇还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好好和他在一起，我也不用再嫉妒他了……” “求求你，至少不要和边仇分手，好不好？” 他哭着哀求，姿态卑微到让不见寒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见寒伸手去抓他的胳膊，被他挣扎想要躲开，拼命往墙角里缩。不见寒一时又气又急，一把扳过他的肩膀按在墙上，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然后用力吻下去。 Alpha身上冷冽霸道的广藿香，毫无顾忌地扩散开，顷刻将荆棘香压倒揉碎，并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苍行衣睁大了眼睛。 浓郁强势的Alpha信息素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却又从窒息中拯救了他。随着纯净Alpha信息素的注入，他那欲念灼烧几乎焦枯的身体骤然被浸润。腹中酸痒发痛的腔体一阵痉挛，仿佛遭到了强烈的入侵，涌出大股粘稠的汁液，舒缓了剧烈的灼痛。 不见寒一只手扣住苍行衣的腰，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舌间辗转湿吻，同时将信息素释放出来安抚他。 苍行衣的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甜味，他很用心地将血渍吻去，并将自己的津液渡给苍行衣。他能感觉到苍行衣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剧烈地颤抖，广藿香在将Omega浸透，苍行衣很快因为两人之际连接的标记酥软在他怀中，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向他释放出浓烈的依赖和渴望的信号。 不见寒等到苍行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才结束这个吻，拇指轻轻将苍行衣唇边带着血丝的唾液揩去。 苍行衣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从未有过一刻，不见寒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认识到，酥软在他怀中的，也是他所爱的人。 不分苍行衣还是边仇，不分Alpha还是Omega。 他所爱的人，在这世界上最重视他也了解他，从身到心都与他再亲密不过。让他怜爱，让他无法割舍，也依赖着他。 热潮期得不到满足，对Omega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苍行衣在他怀里发烧，体温烫得吓人，意识也朦胧迷乱。现在去找抑制剂或者叫救护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不见寒下定决心，问他：“你现在能没有我吗？” “……我、我没有关系的。” 苍行衣眼神涣散地回答道，声音哽咽，身体在他怀里战栗。 “不用管我……” 不见寒再次吻了下去，以几乎把他腰身折断的力度，用力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苍行衣被他吻到湿得一塌糊涂，双腿绞在一起不断磨蹭，裤子后面濡湿了一片。不见寒一边深吻，一边抚摸他的身体，捏住他敏感的腰，让他浑身发软，几乎融化在主导自己快感的Alpha怀里。 不见寒再次放开他，问：“你现在离得开我吗？” 苍行衣拼命摇头，把脸埋进他怀里，发出一声用力的啜泣。 “把头抬起来，听我说话。”不见寒将他从自己怀里捉出来，扶着他的肩膀问，“你现在还能保持意识吗？” 苍行衣闻言，很是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见寒立刻用手指将他的牙齿撬开：“不许咬自己。” “嗯，可以，”苍行衣紧紧抓住他衬衫的衣角，恍惚呢喃，“我可以的……” “听我的话，宝贝。”不见寒用眉心与他相抵，“我可以现在就完全标记你，但是你这个状态被我标记，百分之九十八会怀孕。我不打算要孩子，也不会让你去流产，那太伤身体。买避孕药已经来不及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苍行衣迟缓地点点头。 “好，真乖。”不见寒又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现在你来上我，把我完全标记。” -------------------- 拉灯了。 别问，问就是清水文作者。 第38章、三八 不走程序直接怜爱 Alpha其实是可以被Omega标记的。 传统观点一般认为，应该由Alpha去标记Omega。因为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从心理上，Alpha对Omega都有压倒性的支配力。 标记的方式分为临时标记与完全标记两种，临时标记通过咬破后颈腺体注入信息素的方式结成，视Alpha的信息素强度，往往只有三到七天的作用；而终身标记，则是在咬破腺体的同时，在对方的身体中成结并注入大量信息素结成的。 终身标记会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标记双方的生理状态，因此在形成之后，没有特殊情况发生，标记会持续终身。如果一定要解除，只能通过对腺体进行手术的方式，而且解除标记者终身都很难对其他的信息素敏感，被再次标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就像不见寒的父母一样。即使双方已经离异多年，也各自过着独居的生活，没有重新组成家庭的打算。 而Alpha被Omega标记，是确实存在，但很少发生的一种情况。 正如Omega的雄性器官没有完全退化到消失一样，Alpha的雌性器官也没有完全消失。它退化到失去了生育的功能，但承受标记的能力依然被保留了下来，被异性注入大量含有高蛋白的信息素之后，也可以结成牢固的标记。 只是这对于Alpha来说，是非常辛苦的。 至少对不见寒来说是这样。 有生以来，他就没经历过这么兵荒马乱的情形。 他当了一次O，但也没完全O。地位还是A，但又不真的是A。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作为一个Alpha，他终究还是维持住了身为A最后的尊严，像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炫酷男主或者邪魅Alpha冰山O的智障小攻一样对苍行衣吼出了“坐上来自己动”这种经典台词。 苍行衣确实是他见过最没用的1，全程都在哭，从头哭到尾。一开始他还会出于某些大A主义的怜惜，安慰一下他逐渐暴露美丽废物本质的老婆，但很快他就被烦到彻底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Alpha打Omega犯法，他可以当场家暴一万遍。 从来没有想过和别人进行亲密接触的钢铁直A不见寒，现在不仅接触了，还要既当A又当O，真是承担了一个Alpha不该承担的太多。 最惨的是他在意识溃散的时候，还要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竭力压制自己信息素的释放，才能保证苍行衣不被他的信息素压到爬不起来。 意识朦胧间，不见寒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片白光，在白光中有另外一个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盘着腿撑着下巴漂浮在虚空中，笑意盈盈，看向他的表情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羡慕又同情。 对方叹着气说：“要是我家苍老师有你家那个百分之一的主动，我哪至于和他猜了八十多万字的谜语。你竟然还凶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见寒用尽力气朝对方比了一个中指，咬牙切齿道：“你行你上啊！” 等到这混乱的战争结束，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但是不见寒的床被苍行衣弄得乱七八糟，早就没法睡了。不见寒只能在体力稍微恢复之后抱着苍行衣去了边仇的房间，睡在边仇的床上。 给脸颊仍然泛着红潮的苍行衣盖上被子的时候，他忍不住想，好在苍行衣和边仇是同一个人。 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在这么一番胡天胡地的乱搞之后，他和苍行衣在边仇的床上温馨地相拥入眠。 光是想想就觉得，场面刺激得让人想上吊。 不见寒不知道他们睡了多久，总之醒来的时候，天是亮的。边仇的窗帘都带了很厚的遮光帘，以至于没有拉开窗帘的时候，他总是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 他从床上下来，后腰处的酸痛更加明显了，双腿也阵阵发软。脖颈处的腺体烫得厉害，头有些晕，而且胀痛，他知道自己正在发低烧。Alpha本能的领地意识和唯我独尊的属性，使他们对其他所有性别的信息素入侵都非常排斥，这是Alpha被标记后自我保护机制产生作用的正常反应。 苍行衣的荆棘香已经深深浸透在他身体里，中和了广藿与薄荷凌厉的冷意，使他的信息素闻起来醇和了许多。他看向苍行衣，两人之间明显而稳固的标记，使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安定的感觉——对面前Omega拥有占有权的安全感，以及一种充满怜爱的，难以言说的温情。 真是很奇妙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在乎理想，不关心身外的人和事，这还是头一次，他发现自己对谁有了超乎想象的温柔和耐心。 他换了一身衣服，披上外套，正准备出门。这时，烧得迷迷糊糊的苍行衣醒了，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条布满吻痕的手臂，声音黏糊糊地问：“你去哪里？” 不见寒说：“准备一下东西，带你去医院。” 刚刚做过标记，苍行衣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至少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才行。而且他手臂上的咬伤也要处理。 苍行衣闻言，裹在被子底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要，我不想去医院。” 不见寒：“听话。昨天一晚上，我都已经由着你来了。” 苍行衣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他慢慢把手臂缩回被子底下，“你这么迫不及待，想换边仇回来啊。” 不见寒愣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遵守约定的。” 苍行衣闷闷地说。 “之前我承诺过你的。你的身体已经属于我了，所以我会去和边仇换回来。我会乖乖把边仇还给你，从今以后，永远在你面前消失……” 不见寒无言以对，根本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回事。 “你想到哪去了。身体要紧，去医院做一下检查还是要的。”他挨着苍行衣在床边坐下。 “我知道，要做腺体移植，还有宫腔摘除手术的术前检查。”苍行衣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但是能不能，至少这个热潮期里……不要去啊？” “我就剩下最后这几天，还留在世界上了……你能不能可怜我一下，不要这么快……” 不见寒把手伸进被子底下，摸索着捉住他的手，把它抓出来，十指交握扣住。 “别哭啦，你不想去，那我们就不去医院。”不见寒安慰道，“没说让你去做手术，但是手上的伤口总是要处理一下。” “不去医院的话……”苍行衣好像还没有完全醒，烧得神志不清，声音像在说梦话，“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不见寒问：“你想去哪里？” “民政局……” 不见寒：“……” 他无奈道：“算了，不出门了。我去楼下买点药，马上就回来。” “药在衣柜最底层都有。”苍行衣紧紧抓住他的手，“而且你太尊重边仇的个人隐私了，从来没有搜过他房间……不然你会发现他有很多Omega专用的私人物品。” 不见寒无语道：“那我一早就会怀疑他在外面有人。” “然后早早发现我这个小三的存在，和我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不见寒：“……” 苍行衣总有让他无话可说的神奇能力。 “算了，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苍行衣松开手，裹着被子蜷得更紧了一点，“你当我不存在吧。我明天就去做腺体移植手术，给自己催眠人格自杀……你忘记我吧，我把边仇还给你……” 不见寒叹了口气，不理会苍行衣的胡言乱语：“少说点傻话。先去洗个澡，手臂上的伤口我来帮你收拾。” 他去浴室放好热水，然后把苍行衣从被子里剥出来打横抱起，脱掉刚穿好的衣服，和苍行衣一起坐进浴缸里。 水温正好合适。他在浴缸的一端，而苍行衣坐在他怀里，抱着膝盖，蜷缩在他两腿之间。 Omega垂下头，露出又白又细的脖颈。湿润的细碎发丝下，红艳的吻痕和红肿的腺体若隐若现，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他像一只落在不见寒怀中的蝴蝶，精美安静，低垂着破碎的鳞翅。 不见寒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他整个压进怀里，他背脊的弧度和不见寒胸口完美地贴合在一起。不见寒搂着他，托着他的手臂以免落入水中，用酒精棉花清理伤口附近结痂的血迹。 “你咬自己咬得挺狠。”给伤口做完消毒，不见寒替他裹上纱布，“伤口很深，这段时间都不要见水。你想好怎么让我跟边仇解释没有？” 苍行衣无精打采地说：“就告诉他，他被狗咬了。” 不见寒：“好好说话。” “阿寒……”苍行衣小声说，“你一直__(1)__着我，我没办法集中精神思考。” 不见寒：“……” 他掐着苍行衣的腰，把苍行衣用力压进怀里：“知道我忍得很辛苦，还敢乱说话？” 苍行衣转过头，叼住他耳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__(2)__ 听完这句话，不见寒愣了一瞬间，然后被气笑了。 他狠狠捏了一把苍行衣的脸：“他妈的，欺负我脾气好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__(3)__？！” -------------------- Directions：Read the text above.Choose the best word(s) for each numbered blank and mark A,B,C or D on the answer sheet. （1）A.贴 B.顶 C.含 D.压 （2）A.您不是完全不支棱的吗？ B.我更新都写完了，你的作业呢？ C.你可以放进我里面，然后继续洗的。 D.考试多少分啊，还在这里看小说。 （3）A.怀孕 B.挂科 C.上天 D.毕业 第39章、三九 高兴得太早了 苍行衣回头看了不见寒一眼，宝石绿色的双眸湿漉漉的，表情竟然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差把“正面上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不见寒：“……” 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啊？！ 他回忆了一下苍行衣的奇妙逻辑，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不是，你该不会觉得，只要有了我的孩子，就能母凭子贵打败边仇，成为人生赢家了吧？” 苍行衣脸上一副“竟然被你猜到了”的表情，嘴里说着：“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对人类的幼崽不感兴趣。” 不见寒思索道：“我的确不感兴趣。但我回想了一下你之前套路我的方法，说什么要得到我的身体，只求一夜露水情缘，我感觉好像很熟悉。让我想想……你之前该不会是这样打算的吧？只要我答应跟你乱搞一晚上，你就能怀上我的孩子。等到了显怀的时候，再让边仇假装要出差或者更换工作什么的，消失几个月，独自把孩子生下来。” “再然后你就可以用孩子胁迫我，必须同时接受边仇和你，是这样的对吗？” 苍行衣：“没错。我不是想拆散你们，我只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 不见寒：“……” 神他妈俏丽Omega带球跑，Alpha千里追妻火葬场。 硬了硬了。 拳头梆梆硬了。 不见寒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维持住理智：“苍行衣，我真他妈想打死你。” “Alpha打Omega是会被行政拘留的……”苍行衣含泪柔弱说道，“但是，如果这能让你出出气，你就打我吧。随便打，我都能忍住的。” 随后，他又补充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家暴我的事。问就是下楼梯不小心摔的。” 不见寒：“……” 好不容易冷静下去的拳头，再次勃*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动手了。”不见寒语气生硬地说，“说回边仇的事情。照你所说的，只要安排好吃药时间，就能控制边仇的出现，那么边仇人格是在你掌控之下的。但实际情况是，上一次边仇出现的时候，情形好像脱离了你的控制。”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实际操作没有这么简单。”提起边仇，苍行衣的情绪显得稍微低落了一些，“事实上，边仇的出现，分为两个步骤。第一个是吃药改变信息素，继而由信息素的改变触发人格切换的心理暗示。每一次在边仇人格出现之前，我都会给自己做下相应的心理暗示，决定哪些记忆对他保留，哪些对他屏蔽。” “同时，我会通过自我催眠，尽可能地补全他记忆和行为上的逻辑漏洞。比如说当我在和你约会的时候，我会为他虚构一段在家看书的记忆。每一次切换之前都要进行这样的查漏补缺工作，否则很容易被边仇或者被你发现破绽。”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是你在我昏过去之后给我喂了易素剂吧？易素剂改变信息素之后，边仇的人格自动浮现出来，我当时正在昏迷，没来得及给他补全记忆和逻辑，所以他擅自拼凑出了事件的经过……” “可我最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敢非法囚禁你。你喜欢他胜过我，我可以忍；他能堂堂正正和你相处而我不能，这我也可以忍。毕竟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可他居然敢利用你对他的信任伤害你……这是我绝对、绝对无法容忍的。” 苍行衣说到这里，眼眶又红了起来。 不见寒无语，屈指弹了他额角一下：“拿我对象的安危威胁我，要我和你上床，你跟他半斤八两。” “不过以后，或许不需要再担忧他的问题了……”苍行衣越说，声音越小，“毕竟我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出现了。” 不见寒愣住。 “边仇出现的心理暗示，和信息素变化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苍行衣说，“可是他在酒店醒来之后，把那瓶易素剂当做普通的抑制剂丢掉了。没有易素剂，我的信息素不会从Omega改变为Alpha，边仇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了。” “……这样。” 不见寒低声应了一句。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闷闷的。理智上他清楚，边仇只是苍行衣的一个人格，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自我认识为Alpha的苍行衣。但是感情上，他还是感觉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心口处好像缺了一块，漏着风，一动就酸疼难忍。 “如果你真的这么不舍得他……我回头打电话再问问我师姐，看看她那里还能不能搞到易素剂吧。”苍行衣不是太情愿地又说道，“虽然我，真的不太想让你再见他……” 不见寒说：“易素剂对你身体有负担吗？” “不知道。据说副作用不太大，但也可能还存在实验没有发现的问题。”苍行衣说罢，自嘲地轻笑一声，“你果然还是想见他的。” “怎么说呢，虽然我可以理解他也是你，是你的人格之一，但是就这样突然消失，感觉还是……太突兀了。”不见寒叹气道，“你理解一下，就是那种追着某本漫画的连载看，有一天突然忙得忘记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后续的感觉。回想起来，总感觉有些遗憾。” 苍行衣沉默了片刻，慢慢开口：“我说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吧。” 不见寒：“你说。” “边仇消失，对你来说，说不准其实是件好事。”苍行衣低下头，声音压抑，“即使和我是同一个人，他到底是个Alpha。虽然这次他贸然囚禁你，出乎我意料之外，但也只能说，是在情理之中的。” “我对你的喜欢有多深，只有我自己清楚。这种爱体现在Omega身上，是依赖和仰慕，体现在Alpha身上，就是破坏和占有。这一次他枉顾你意愿，把你囚禁起来，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一个深陷爱情中为之疯狂的Alpha，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连我都难以想象。” “阿寒，你不要觉得边仇很好。”苍行衣嗓音微弱，“他对你来说，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的。但这次是我没有准备，才中了招。说到底，我也是Alpha，就算发生冲突，谁能占据上风，还不好说。”不见寒不以为意。 苍行衣：“如果你真的很想见他的话，一定要提前和我商量好。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不会对你产生出格的恶念，确保你的安全。” “行了，我知道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你先把身体养好，过了这次热潮期再慢慢考虑。” 水渐渐开始变凉了，不见寒把苍行衣从浴缸里抱出来，给两人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抱他回到边仇的卧室。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 厨房炉上还放着边仇之前煮好的汤，不见寒把它热了一下，给自己和苍行衣一人盛了一碗，当做简单的晚餐。 吃完晚餐之后当然还要吃宵夜，为了防止大家说作者深夜放毒动不动就寄来几箱刀片什么的，这个宵夜具体长成什么样子，也就不好再多加赘述。 在他们吃宵夜的时候，作者收到了一封神秘的匿名来信。寄件人自称是不见寒的屁股，他说他觉得自己很傻，在上岗的时候，单知道不见寒的Omega到了热潮期他需要工作，反正他也很敬业很配合，想着KPI完成之后就可以休息了。但他现在忽然想起来不见寒的老婆有两个，不见寒很有可能把加班之后正在大休的员工抓过来继续加班。他表示自己会向Alpha屁股工会申诉，要求拿到N+1赔偿后离开这个身体。 作者听了很感动也很同情他，于是替他将这份申诉转交给了Alpha屁股工会。工会官方对此给出了非常人性化的答复：已阅。建议不见寒老师将屁股调离原岗位，或加强职工培训，直到屁股适应当前工作强度为止。 所以各位观众以后要在评论区积极留言，作者会随机挑选一些幸运观众的评论，趁寒寒子和苍老师（或者漂亮老婆边仇？）吃宵夜的时候，将这些有趣的留言展示给大家。 作者朗读观众留言完水字数，苍老师和寒寒子的宵夜时间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众所周知人吃饱了之后就会很容易困，所以吃完宵夜就到了苍老师和寒寒子睡觉的时间了。 临睡过去之前，不见寒总算是想起来给学校那边打个电话请假，以免被当做失踪人口报案处理。请假理由是要陪伴热潮期的男友，很轻易就得到了辅导员的理解和许可。 挂断电话，他终于无力再抓住手机，任由它坠落在床下的地毯上，在苍行衣身下累得昏了过去。 在宵夜吃完之后，苍行衣的热潮，仍然没有完全消退。 他努力隐忍着退出去，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重新穿好了衣服。 高热使他身体发软，他知道这种时候，顺从身体的需求将热度全部释放出来才是最好的，可是不见寒已经为他承受了过多。 为了不吵醒不见寒，他没有开灯，沿着墙摸索着。他找到了边仇的衣柜，慢慢蹲下来，在底层的抽屉里摸到了自己以前藏好的普通抑制剂。 一直以来他都是使用易素剂，在压制信息素的同时唤醒边仇人格，因此这瓶普通的抑制剂还没有开封过。他慢慢拧开瓶盖，倒出一粒，仰头闭眼吞下。 空气中浓郁滚烫的荆棘香，骤然被稀释了许多。 他在黑暗中安静地等待热度消退。 忽然之间，他察觉到某些异样，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药瓶掉落在地上，药片洒落。他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跑向厕所，撑着洗手台，拼命地抠自己的喉咙，想把药吐出来。可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后颈处滚烫的腺体渐渐消热，荆棘的香味越来越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势馥郁的玫瑰花香。 他抠喉咙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是很快，他再次认出这里是自己家里，而空气中弥漫的某种粘稠暧昧、难以言说的气味。 他赤足走向自己的卧室，床上睡着他的恋人。 冷白色的月光从窗户中落下，照在他心爱的人身上。少年脸颊潮红地躺在床上，颈间和手臂上都布满了暗红的吻痕。 空气中浮动着广藿香与荆棘香紧密纠缠的，已经结成终身标记的亲密味道。 他站在卧室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旋即转身。 他慢慢走向了厨房。 -------------------- 感谢这位提供了有趣留言的读者，我永远铭记你的恩德。双手合十。 第40章、四十 你被我追杀 不见寒梦见自己站在屋檐下。 灰败的城市，天上下着暴雨，落在人群中。从他身侧走过的人流如潮，面目模糊，仿佛一人生有千面，又好像千面皆是一人。 苍行衣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手中提灯，站在雨幕中，安静地侧耳聆听。他应是在喧哗的噼啪声中，一滴一滴，细数着雨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从雨幕中穿过，你就会回到你的乐园去。”苍行衣忽然对他说，声音温柔宁静，“亲爱的，循规蹈矩的故事太过无趣，这人世间本不属于你。” “让我抛弃平庸的生活，那你呢？”不见寒微微仰起头，问他，“你不是心心念念需要成为我的恋人吗？叫我离开你，只把边仇留给我，你不会觉得遗憾或者不甘吗？” 苍行衣朝他微笑，安静地看着他。 “……算了，我知道了。”不见寒说着，撑开了手中敛着的雨伞，“我很高兴你如此理解我，也感激于你对我的尊重。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也同样会尊重你的意愿。” 他从屋檐下迈入雨帘中。 忽然之间，他感觉到手腕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回头看去时，发现苍行衣牵住了他的袖角。 “……如果我曾有幸被你当做可以托付一生感情的恋人，并且能够被你允许，说出我对你的期待的话，”苍行衣声音颤抖，“我能够向你，求取一个心愿吗？” 不见寒有些诧异：“你说吧。” “我求你爱我，不要喜欢边仇。”苍行衣牵起他的左手，虔诚地亲吻在他左手的无名指指根，“或许对你来说他确实很完美，理性优雅，也能满足一切你对理想恋人的标准——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善用伪装使你放下戒心，对你并不坦率而是谎话连篇。你可以欣赏他，把玩他，将他当做一个装点你生活的漂亮摆件。但是不要对他动心，你会受伤的，他很危险。” “可是……” 不见寒尚未来得及将那句“可是他不也是你吗”完整地问出口，背后忽然一阵发冷，瞬间毛骨悚然。 他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瞬间从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插在他脸侧的枕头上面。 刀锋离他的脸贴得极近，削断了一缕散在枕头上的发丝。假如不是不见寒忽然惊醒，头朝一旁偏了一下，此时这把刀子，应该已经插进了他的左眼眶里。 令人头皮发麻。 不见寒惊恐地看向握刀的人。 青年面无表情，双手握着水果刀的刀柄，缓缓将刀刃从枕头里拔出来，再度对准他举起。 浓郁的玫瑰花香充满了激烈的攻击性，紧紧压迫着不见寒的信息素。如果是平时，他的信息素绝对可以与这股玫瑰花香势均力敌，可是现在他才刚被苍行衣标记过没多久，信息素正处在最脆弱动荡的时机，根本无力与对方抗衡。 苍行衣不是说，易素剂已经全部丢掉了吗？边仇是怎么冒出来的？ 难道他其实还留有易素剂，只是他自己忘了？ 想到这里，不见寒一边后退，一边惊恐地问：“苍行衣，你吃错药了？！” “吃错药了……？” 边仇喃喃低语，抓着刀柄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对啊，我是吃错药了。”他放声大笑，“我不仅吃错药了，我还要发疯呢！搞成这副样子睡在我的床上，还对着我喊别人的名字？不见寒，你玩得很花啊？！” 他手中的刀对着不见寒胸口狠狠捅下来，情急之下不见寒难以闪躲，下意识地握住了刀锋。锋利的刃划破他的掌心，疼得他眼前发黑。血顺着刀刃滴下来，可是他不敢松手，拼尽全身力气与边仇抗衡。 他哪敢松手。 边仇是真的想杀他！ “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坐下来谈？”千钧一发之际，不见寒竭力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冷静？我冷静的结果就是看着你跟别人越走越近，我每退让一次，你就得寸进尺。你和别的Omega吃饭我忍了，你带着他回去见家长我也忍了，你就算跟他结成临时标记我都没把你怎么样，可是现在呢？”边仇字字咬牙切齿，“不见寒，你到底想把我逼成什么样，你才高兴啊？！” 趁着边仇发泄情绪地朝他大吼，手上力气松懈，不见寒一把将刀挥开，撞开边仇朝门边跑去。但是他腰上一阵酸痛，根本逃不动，刚下床就双腿发麻，摔倒在地毯上。 气势凶恶的玫瑰信息素压得他浑身发软，几乎失去抵抗的意志。边仇轻而易举地将他提起来，扔回床上，抓着他的手腕紧紧将他压在床头。 不见寒意识到形势不妙：“边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和别人……” “没有？你都已经跟别的Omega打上完全标记了，竟然还敢说没有别人？”边仇声音沙哑，“难道你要告诉我，是那个Omega主动勾引你的，你只是犯了所有Alpha都会犯的错误？！” 不见寒：“……” 艹，问题就在于他真的是啊！ 边仇冷着脸，不由分说拉下了不见寒的裤子。不见寒伸手去拽，但是身为Alpha的对方和身为Omega时的完全不一样，动作迅速敏捷，力气奇大，态度强硬得可怕。 毫无疑问地，边仇在脱下不见寒的裤子之后，发现Alpha本来不应该被人触碰的禁地一片湿软，明显遭遇过难以言说的蹂躏。 他双眼瞬间就红了。 “你让他上了你？”边仇轻轻问道，“你就……这么爱他吗？” 不见寒：“……” “呵……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过你。”边仇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我战战兢兢地对待你，接吻和上床，就连说话都要拿捏分寸，生怕有一丝逾越就会让你不舒服！我全心全意爱你那么久，谨守礼节，不敢过问你的私事，从不插手你的决定。你说你喜欢精神恋爱，我也尊重你的意见……” “但是遇到随便一个Omega，被他的信息素一撩，你就愿意跟他上床了？那我算什么？” “不见寒，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不见寒：“……” 草，草啊。大草原。 他不仅有心，现在还觉得良心好他妈的痛。 如果他有罪，应该让法律来惩罚他，而不是在这里直面修罗场的恐怖啊？！ 本来就情况复杂令人百口莫辩，对方又一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不见寒心如死灰，最终放弃了挣扎。 “对，我就是这样轻浮的Alpha。我和Omega上过床，已经不干净了。”不见寒破罐破摔道，“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了。你想怎么办，说吧。” 边仇咬着嘴唇，睫毛一闪，泪水就从发红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不见寒：“……” 不是，怎么搞得他和坏人一样啊！ “我不在乎。”边仇恶狠狠地将他压在自己身下，“我会给你全身重新打上我的印记，用我的信息素把你彻底洗干净！” 不见寒表情呆滞，被人压在床头发狠进入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什么时候Alpha打Omega能不犯法啊？！ -------------------- 幸灾乐祸】寒寒子，预祝你双十一快乐。（？ 第41章、四一 我杀我自己 不见寒的猜想确实没错。两个Alpha之间的战斗，就是一场灾难。 苍行衣虽然也很难应付，但好歹大多数时候是听他指挥，也顾及他的感受。边仇就丝毫没有这种顾虑。 或许是气在头上，也可能是Alpha在情事上本就生性冲动，边仇猛得让不见寒确实产生了和自己做的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的错觉。和苍行衣做的时候，他尚且能忍耐着维持住最后一线理智，但是在边仇床上，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从里到外彻底地被压制，崩溃哭泣，嗓子都叫哑了，被做昏过去又被干醒。好不容易没被边仇用刀捅死，却差一点被用别的什么东西给捅死了。 之前和苍行衣胡天胡地，他因为信息素的排斥反应发起了低烧。在这一次跟边仇共度一夜之后，他直接高烧到不省人事。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才重新苏醒过来。 头疼得厉害，脑子昏沉，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拆过一遍又重新组装起来一样，酸痛乏力。他勉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手上被刀划破的伤口已经做过处理，用纱布包扎好，但房间里没有人。 他听见客厅传来搬动桌椅的哐啷声。 他不知道在外面的是苍行衣还是边仇，也不知道对方在外面干什么。但总之一种不妙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他扶着墙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你在外面干什么？” 淡淡的荆棘香在空气中弥漫，在客厅里忙活的人是苍行衣。 苍行衣一言不发，踩着椅子爬上了桌子，又站在桌子上，踮起脚尖调整悬在天花板上的绳子的长度。在不见寒一脸痴呆的注视下，他站上了狭窄的椅背，抓着绳子末端的圈就往自己脖子上套。 不见寒：“……？？？” 不见寒：“……我靠，你在干什么啊？！” 他扑上去压在椅面上，双手紧紧抱住苍行衣的腿，生怕苍行衣一个打滑就将脚下的椅子踢倒了。 苍行衣眼眶泛红，掉着泪：“你别拦我！妈的，边仇那个混账，他居然敢这么对你。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见寒：“你冷静一下！杀了他你也会没命的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快撒手，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神他妈同归于尽！ 你充其量一尸两命，我失去的，可是宝贵的爱情啊？！ “等一等！”不见寒忽然急中生智，“你之前不是说，要和我去民政局吗？” 苍行衣一怔，把自己往绳圈里套的动作停住了。 “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我之前早早答应了你，和你一起去了民政局登记结婚……” 不见寒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苍行衣，看见他神色恍惚，明显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手中的绳圈离脖子越来越远。 “那现在……” 说到这里，他忽然猛地给苍行衣膝弯来了一拳。 苍行衣猝不及防，没能抓稳手里的绳子，从椅背上摔下来。不见寒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扑倒在地上，用力压在自己身下，狠狠捏住了他的脸。 “那现在，边仇对我干的事儿，”他气喘吁吁，冷笑着说，“是不是就能叫婚内强奸了啊？！” 苍行衣：“……” 他眼泪汪汪，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你妈哭，给老子起来！”不见寒没好气地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把苍行衣也从地上也拽起来，“出现问题就去找原因，然后解决它。就知道哭，以后出门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我老婆吗？” 好歹是稳住了苍行衣，两人之间立刻召开了一次精简短暂的家庭战略会议。会议内容是讨论为什么边仇再次出现了，以及接下来如何应对这件事情。 由于本次家庭会议的主要发起人不见寒身体不适，原本应该在餐厅举行的会议改在卧室举行。不见寒躺在床头，腰后垫了四个枕头，而苍行衣搬来了书桌椅，坐在床边。 不见寒问：“你是不是还留了别的易素剂，但是你自己不记得了？” “不可能，易素剂只有那一瓶，我记得一清二楚，已经弄丢了。”苍行衣说着，拿出了导致他神奇变身的罪魁祸首，放在床头柜上，“这就是一瓶普通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药片颜色都和易素剂不一样。” 不见寒：“我……你这药瓶子为什么都是一个样，小白瓶，没标签。” 苍行衣有些赧然：“为了防止你发现边仇私藏Omega的抑制剂，我把所有药瓶的标签都撕了。如果不小心被你发现，问起来就是维生素B。” 不见寒：“我是不是要夸夸你，这考虑得还挺周到的。” “我仔细想了想，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苍行衣分析道，“长期服用易素剂，导致腺体产生了一定的变化，就是当我的Omega信息素水平下降到一定程度时，就会自动开始分泌Alpha的信息素。由于我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是，当信息素转变为Alpha时边仇出现，所以昨天晚上在服用抑制剂之后，边仇意外出现了。” 不见寒说：“按照这个逻辑，即使你将来不服用抑制剂，只要信息素水平过低，都会存在人格切换的风险。” 如此一来，边仇的出现，就不受苍行衣控制了。 这就像一颗埋在两人之间的地雷，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将其引爆。 会议现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算了，我还是和他同归于尽吧。”苍行衣心灰意冷地起身走向客厅。 “你给我坐下！”不见寒扑过去拽住他的衣角，“既然不能控制他的出现，那就想办法跟他解释清楚真相啊，你总不会想要瞒他一辈子吧？！” 苍行衣又可怜兮兮地坐下了。 “我之前想过，是不是能带你去医院开证明，证实你的确是双重人格，或者去做DNA验证。”不见寒说。 “去医院开证明……也可以。”苍行衣看起来犹犹豫豫。 “你似乎不太情愿，这很为难你吗？” “如果要开病例证明我是双重人格，势必要涉及双重人格是怎么来到。第二人格边仇的出现又和易素剂挂钩，往上追溯，很容易发现我使用了违禁药物。”苍行衣说道，“这类药物的使用容易导致社会治安动荡，按照相关法律规定，我有可能会被判处一年以下三个月以上的有期徒刑。” 不见寒：“啊这……” “不过，”话风一转，苍行衣又冷笑起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像那种强暴我男朋友的人渣，就应该老实坐牢！在监狱里关他一年半载还真是便宜他了。你提醒了我，我现在马上就去警察局自首……” 说着，他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准备出门。 不见寒：“……？” 不见寒：“别冲动啊，你他妈给我回来！” 不是，你制裁你自己，下手倒是挺狠的啊？？？ 第42章、四二 苍老师，不愧是你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见寒终于劝住了苍行衣，让他放弃了和他自己同归于尽的危险思想。 “我觉得你使用的方法一直都太偏激了。其实很多事情，换一种方式去做，或许能更好地达到咱们想要的效果。”心很累的不见寒一边在内心说服自己，一边在嘴上说服老婆。 “其实我一开始的想法，要么是我自我催眠，人格自杀；要么是我对边仇人格解除催眠，让他消失。”苍行衣冷静下来，终于开始好好说人话，“但是现在边仇的出现，已经不完全受我控制了。这种情况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我或许可以对他进行治疗，但出问题的是我自己，操作起来就非常困难。” 不见寒：“我懂，医者不能自医。你应该认识很多同专业的心理医生吧，有没有足够让你信任，又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给我提供易素剂的师姐叫谢祈。我记得她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是心理系的，叫沐汀兰。她和我是一个专业方向，而且好像也是双重人格。”苍行衣说，“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她，问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吧。” 这听起来还算是个靠谱的办法。 苍行衣去给谢祈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跟不见寒说：“师姐说她朋友最近有点忙，过两天得闲了，她们俩再一起来一趟华中，看我的笑话……在这之前，让我们先自己想办法应付一下。” “你这段时间还在热潮期，不可能完全不吃抑制剂。边仇又不信我说的话，总不能每次他出来我都要跟他打一架，然后被搞一顿吧。”不见寒头又痛了起来，“妈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觉得你力气那么大。” 苍行衣一脸柔弱无辜地看着他。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与其惶惶不安地等他出现，我们不如积极出击，掌握主动权。”苍行衣说，“既然他已经钻进牛角尖，不肯相信你，觉得你出轨了，那么我们干脆将错就错，对他承认这件事情。” 不见寒：“……你确定我不会当场被他打死。” “你可以在说之前把他绑在椅子上，让他对你没办法动手啊。”苍行衣继续说，“接着你就和他提分手……这时候一定要记得占据道德高地，痛苦地告诉他你受不了他变态的占有欲和暴力倾向，虽然你心里还是有他，但实在不能接受他拿刀对你的行为。毕竟他失去的只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而你差点没有的，可是一条命啊！” 不见寒：“……”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不见寒：“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重头戏。和他分手之后，你要做出很快就和另一个Omega，也就是我，好上了的样子。”苍行衣越说越顺，逻辑十分通畅，“分手后先不要斩断和边仇的联系。在他失去爱情痛不欲生的时候，你要偶尔出现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若有似无地表现出你对他还余情未了的样子。一旦他产生动摇，你就要告诉他，你和我在一起，其实是受到了家庭和社会巨大的压力，逼不得已。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应付生理需求和婚姻而已。你内心真正爱的人，始终还是他。” 不见寒：“……” 苍行衣：“这种时候，你就表现出只要他保证不对你使用暴力，就愿意在正式的婚姻之外和他继续保持联系的样子。相信我，他很爱你，一定会答应愿意为你改好的。没有人比我更懂边仇。” 不见寒：“……” 苍行衣：“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接受，而且也可以理解我必须在你身边存在了。在这个时候，你再告诉他，其实我是他的第二人格，他不仅会愿意接受，而且也能够更快地接受这个设定，甚至会觉得自己原来不仅没亏还血赚。” 不见寒：“……” 苍行衣微笑：“在和边仇谈恋爱的时候，我曾经引诱你向我出轨。所以，在和我缔结婚姻之后，我也可以接受你向边仇出轨。一人一次，这很公平。” 不见寒：“……” 神他妈一人一次，这很公平。 苍行衣对他自己，可真是心狠手辣到惨绝人寰啊。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了半天，最终只能对苍行衣挤出四个字来。 “不·愧·是·你。” 苍行衣乖巧地点头：“谢谢夸奖。” “我有预感，我的下半段人生有了你，一定会变得跌宕起伏精彩绝伦。”不见寒已经无力吐槽了，但他终究守住了自己为人的道德底线，拒绝了苍行衣离谱的提议，“可我觉得这么操作，对边仇伤害也太大了。你不是也拥有他的记忆吗，也能体会到他曾经历过的感情吧？经历这些，你不难过吗？” “当然会难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苍行衣露出温柔的笑容，“生命原本就不是只有快乐和平静的，痛苦、嫉妒、不甘、愤怒、悔恨，一切伤害我的情绪和经历，也都将成为塑造我的基石。我会很崩溃很难过，但同时，也会将之当做一场感情的盛宴去享用。” “边仇所有的痛苦，我也都感同身受地承受着。而且我会学习这种情绪体验是如何产生的，带来何种影响，丰富自己的经验，在未来将其转化成我能够运用的、调动别人情绪共鸣的技巧。” “实话实说，看见记忆中边仇饱受折磨的样子……” “——我，很，开，心。” 不见寒：“……” 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栽在苍行衣身上的了。 在这么一个集绿茶、戏精、渣男、pua技术之大成为一体的神经病面前。 他栽成什么样子，都不冤枉。 “这我不管。总而言之，我不喜欢看到我男朋友难过的样子，无论是你，还是边仇。都不行。”不见寒仍旧断然拒绝，“既然你要跟我谈恋爱，这点就得听我的。” “好吧。”苍行衣到底还是很听不见寒的话，虽然露出了十分遗憾的表情，仍然乖巧地答应了，“阿寒说什么，我就是什么。” “刚才听你掰扯了这么大一通，差点被你绕进去。想要证明给边仇看他有第二人格，其实非常简单。”不见寒说，“即使去医院开证明，边仇也可以一口咬定证明是我伪造的。但是我可以录一段视频，把从你到边仇人格的全过程都录下来，然后拿给边仇看，这样他就没办法不信了啊！因为众所周知，视频是不能P的。” 说完他才愣了一下。 对啊，这才是正常人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最简单直白的解决办法。 他为什么一早没提出来？ 肯定是因为被苍行衣这个神经病带进沟里去了！ 苍行衣立刻对他露出了赞赏的表情：“你说的对！真是简单又有效率的办法，不愧是我的阿寒，太聪明了。” 不见寒：“……” 可恶。 苍行衣的表情明明很真诚，但他莫名感觉自己被嘲讽了一脸。 事不宜迟，不见寒把手机放在餐桌上，用餐巾盒支撑好并调整到适当的角度，保证可以同时把苍行衣、他，还有墙上的钟表都不间断地录进去。视频的录制开始之后，为了防止边仇出现时情绪崩溃做出失控的举动，他还在苍行衣的提议下，将对方的双手反绑在了椅子背上，双脚也绑起来。 “你准备好了吗？”苍行衣问不见寒。 “嗯，应该都准备好了。”不见寒说完，从药瓶中取出一片抑制剂。 苍行衣闭上双眼，用舌尖从他指腹上衔走了药片，咽下去。药效很快开始发挥作用，他后颈处的腺体不再分泌荆棘香气的Omega信息素，转而溢出浓郁的玫瑰花香。 在不见寒紧张的注视下，边仇缓缓睁开了眼睛。 -------------------- 苍老师，好恶毒一男的。 第43章、四三 情敌竟是我自己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见寒十分谨慎地对边仇问道。 边仇的表情起初是迷茫，在发现自己手脚被绑起来之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很快，这种诧异又变成了释然和心灰意冷，他一言不发，别过脸去。 不见寒：“……” 他感觉边仇好像悟了什么。 但是你悟了什么你倒是说出来？！我保证你在想象中悟到的和实际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绑起来的，”不见寒解释道，“我……”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 边仇打断了他的话。 不见寒：“……你又懂了？” “之前我那样对你，现在风水轮流转，你把我绑了起来，我没什么可说的。”边仇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气息，“只是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竟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见寒：“……” 他觉得边仇和苍行衣拿的，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剧本。 “罢了。即使有错在先的人是你，我也不应该这样对你。”边仇露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惨淡微笑，“当初我们决定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约好，如果将来感情破裂了，就和平分手，分手以后还是做朋友。这份友谊如此珍贵，你我谁也不应该伤害谁。” 不见寒：“……不是，我真心觉得你懂了个寂寞。” 边仇说：“你不必这么防备我。之前是我怒火上头，一时冲动，想着活着不能和你在一起，和你死在一块也挺好的，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不会再轻易伤害你了。” 不见寒：“等等，问题的重点它不在这里……” 边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见寒：“胶带，什么胶带？” 边仇：“我现在就去警察局自首。” 不见寒：“……？？？” “故意杀人和强奸的罪名，大概足够我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了。”边仇自嘲地笑了笑，“忘掉我吧，去和你喜欢的Omega结婚，生孩子，然后像所有平凡的人那样，度过幸福安慰的余生。而我会去接受自己应得的惩罚……” 不见寒：“快给我停止你危险的想法，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 你想让全国明天早上新闻头版头条都变成社会精英Omega因爱生恨对渣男大学生Alpha谋杀未遂实施强暴吗？ 你倒是给Omega长脸了，我Alpha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我和你说不清，就是……你看这个！”不见寒头痛欲裂地站起来，从餐桌上拿起手机，“看完这个你就懂了！” 他正准备按下录像的暂停播放键，却脸色一变，仿佛看到了一个恐怖故事。 手机屏幕是黑的。 他检查了拍摄角度，确认了摄影开启，却没有想到。 手机拍到一半，居然没电了。 不见寒：“……” 他现在打晕边仇还来得及吗？然后去给手机充电，等苍行衣苏醒，再让一切重新开始？ 边仇还在一旁等着，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整出什么花来”的表情。 不见寒：“……” 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苍行衣那句“先和他提分手”来。 他生无可恋，自暴自弃：“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分个手冷静一下？” 边仇：“我就知道，你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不见寒：“我特么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这么快就当真了啊！！！” “如果你非要坚持是我冤枉了你，那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解决办法。”边仇说，“酒店里肯定有监控，我们去调监控来看，这样就可以证明，我们两个人的说辞究竟谁真谁假了。” 不见寒十分震惊地看着他。 边仇：“？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说的很对啊！”不见寒仍旧维持着一副被震惊到的表情，“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我们当中，最后保持了正常人类理性逻辑的人，竟然是你！” 边仇：“……” 事不宜迟，不见寒给边仇解开了绳子，两人一起打车，去了案发当天的那家酒店。 不见寒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手机丢失了，希望能调看酒店当天走廊的监控录像。在向酒店的管理人员说明情况并填写申请表后，取得了调看录像的许可。 他们开了倍速观看录像。 事发当天晚上六点，苍行衣进入了酒店房间。 边仇说：“那就是和你狼狈为奸的Omega？” 不见寒说：“你别说话，看录像就是了。” 晚上八点左右，不见寒来到了房间门口。在敲门之后，苍行衣打开房门，将他迎了进去。 “出于对顾客隐私的保护，酒店房间内不会安装监控，只在走廊上有。”边仇面无表情，“所以你们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就算调监控也证明不了，不是吗？” 不见寒说：“我倒希望房间里有监控，这样我的清白就能被证实得更加彻底了。” 在不见寒进入房间的十几分钟之后，他又从房间里出来了，此时衣着有些凌乱。 边仇：“原来你这么快的。” 不见寒：“……” 不见寒：“闭嘴！看录像！” 边仇冷笑一声，继续看监控录像。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从不见寒离开房间开始，一直到早上边仇走出房间之前，房间里都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边仇越看，脸色越凝重。这种不敢置信，在他亲眼看见自己从房间里出来时，达到了巅峰。 他有这段记忆，因此他可以确信，从房间里面出来的人，是他自己无疑。 这就很奇怪了。 监控的录像全程没有中断。换而言之，整个过程就是苍行衣进去，然后不见寒进房间，约十来分钟后出来，紧接着一直到天亮，边仇从房间里出来。 根本没有第三人进出。 边仇面色沉重地思考了许久，最后轻叹一声：“原来如此。” 不见寒：“太好了，你终于明白了。” 边仇：“为了不被发现地捉奸，我特意穿了隐形衣尾随在你身后，跟着你进入了房间。在目睹你和奸夫的出轨行为之后，我愤怒地揭开了隐形衣，和你们打了一架。” “你把我打晕之后，为了掩饰奸夫的行踪，你让他穿上了我的隐形衣，和你一起从房间里离开。虽然监控显示只有你一个人离开，但实际上你们两个当时已经一起出去了。而被打晕的我在房间里昏迷到了天亮，醒来后才离开。”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完全合理。” 不见寒：“……” 绝了。 不见寒：“这话说的你自己相信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啊！” 离开监控室，边仇跟着不见寒，一脸恍惚地上了车，又一脸恍惚地回到家里。 他表情呆滞地坐在餐桌边，两手支起，手背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见寒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半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边仇沉默，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说：“原来我真的有病啊。” 不见寒：“……”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而且现在的气氛也确实很凝重，但是。 为什么这么想笑呢。 不见寒犹疑道：“有，有病就治……？” 边仇缓缓点头。 他慢慢从餐桌边站起来，脚步飘忽地去了厨房。 不见寒有些放心不下他的精神状态，尾随他进了厨房，却看见他慢吞吞地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把菜刀，架在脖子上，慎重地比划。 不见寒：“？！” 不见寒：“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边仇朝不见寒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对不起，即使是另一个我自己，我也没办法忍受有别人和我一起分享自己的恋人。更何况，和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在一起，时而误会你，时而伤害你，也让你饱受折磨了吧？”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你，竟然误会你，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而且我也不想给你造成更多的负担了。你就当做没有认识过我，让我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了……” “如果有来生，希望到那时，我能成为你独一无二的恋人。” 不见寒：“？？？” 不见寒：“我日，你快给我把刀放下！你倒是解脱了，我的感情生活要怎么办啊？！” 你还说你和苍行衣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单看这我杀我自己的架势，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完全一致好吗？！ 第44章、四四 你选哪一个？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夺下了边仇手中的刀，在将家里所有危险凶器全部没收之后，不见寒终于和边仇解释清楚了所有与苍行衣有关的事情。 包括他是如何与苍行衣相识，在父亲的逼迫下带苍行衣回家见家长，最后和苍行衣决裂，却发现原来苍行衣跟边仇是同一个人。整个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 “虽然我很抱歉，在没有经过你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和你发生了性关系……”不见寒说到这里，感觉异常尴尬，“不是，这么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而言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你造成的所有感情上的伤害，我感到很愧疚，并且真诚地向你道歉。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可以弥补你受到的精神损失，你可以尽管提，我全都接受。” 边仇全程都保持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看着桌面上名字为“苍行衣”的身份证，从他自己衣柜里找出来的Omega专用的抑制剂，陷入了沉思。 不见寒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边仇的回答。 “你之前说，”边仇忽然说道，“你接受苍行衣假扮情侣的提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长得和我一样。” 不见寒点头承认：“是的。” 对于自己所做过的事，他不会狡辩，通常都会坦率地承认。 因此，他必须承认，当初接受苍行衣成为自己假扮情侣的提议，也是因为苍行衣的相貌，让他有一瞬间曾产生出“如果边仇和苍行衣是同一个人就好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边仇：“原来你不是真的爱我。你只是喜欢我这张脸。” 不见寒：“……？” 不见寒：“不愧是你，重点完全错了啊？！” 边仇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仍旧陷入在沉思的状态中，在抑制剂的药效退去之后，消沉地下线了。 苍行衣再度出现在不见寒面前。 “你感觉和边仇谈得怎么样？”苍行衣问道。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不见寒毫无形象地往沙发上一摊，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总算是让他接受了自己是双重人格的事实，但他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让我感觉很担心。” 苍行衣沉默了一会儿，说：“真羡慕他啊。” 不见寒：“？你羡慕他什么。” “你无论做什么，都会先担心他会不会不高兴。”苍行衣低声说，“但是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什么时候不开心。” 不见寒：“……” 这个人真难搞。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位置。苍行衣疑惑地看着他，他朝苍行衣张开手臂：“愣着干嘛，不想过来跟我抱抱吗？” 苍行衣立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不见寒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扣着他的后脑，将他按进自己怀里。 被完全标记过后变得温和沉稳的广藿香，环绕苍行衣，将他包裹渗透，无声地安抚着他。 不见寒：“现在还不开心？” 苍行衣声音闷闷地：“好一点了……” 不见寒又松开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双唇相印。 湿润的水声，低哑的喘息……Alpha沉稳冷凝的气息让苍行衣耳尖红透，很快捂着滚烫的小腹，腰身发麻地软倒在不见寒怀里。 他还在热潮期。 “不开心，就说给我听啊。”不见寒用指尖将苍行衣脸侧散下来的碎发拨去耳后，捧着他的脸摩挲，像捧着一件珍稀的宝物，“我安慰你。” 苍行衣呼吸一滞。 他将脸埋在不见寒颈间，深深吸入了一口Alpha身上隐隐动情的灼热香气。不见寒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搓揉他敏感发烫的腺体，让他的身体在爱人指腹下不住战栗。 这是他从未敢想象过自己能够拥有的，来自他爱慕的Alpha的，包容和宠溺。 他终于难以自持，将不见寒压倒在沙发上，在恋人颈侧上用力吻了下去。 苍行衣的热潮期持续了将近一周。 有他的Alpha一直陪着他，他不需要吃抑制剂，也没有出现信息素不稳定的状况。边仇在这段时间里，自然也就没有再现身过。 热潮结束那一天，苍行衣的师姐谢祈和她朋友沐汀兰，终于也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坐飞机来了华中城看望他。不见寒和他一起去接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他这两位师姐。 谢祈是个女Alpha，身材高挑，在这种春寒料峭的季节竟然还穿着超短裙出门，丝毫不为冷风退缩。一见到苍行衣他们，她立刻伸手打招呼，提着行李箱就跑过来，饶有兴致地盯着不见寒看：“校花啊，这就是你为了追他，不惜把自己搞成精分的心上人Alpha？” 不见寒：“……” 苍行衣腼腆地笑了一下：“师姐，你会把他吓到的。” “当年学校里那么多人排着队追你，你眼神都不带动一下，原来是好这口。”谢祈啧啧感慨，“介绍一下，这我当年读书时候的舍友，和我同班的，沐汀兰，女性Beta。” 沐汀兰打扮比谢祈含蓄得多，白衬衣蓝长裙，外面披了一件盘扣长衫，风雅韵味十足。和苍行衣外表给人的感观一样，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姿态娴静，就让人产生出温柔、可靠，宽容又体贴的感觉，非常符合人们对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想象。 谢祈介绍过后，她朝苍行衣微微一笑，苍行衣也朝她点头，以示回礼。 “你的事情，谢祈已经大致和我讲过了。”沐汀兰温声说，“像你这样的案例是比较少见的，我很感兴趣，所以特意跟谢祈来看看。一会儿我想先跟你谈谈，简单了解一下情况。” “好，麻烦师姐了。”苍行衣点头，“刚下飞机，路上很辛苦吧。先休息一下，等下午去我们家，再详细谈我这边的事。” 四人在市中心商区简单吃了个饭，苍行衣和不见寒带谢祈和沐汀兰回到他们家中。沐汀兰跟苍行衣一起进了书房，把门带上，开始单独谈话，而不见寒和谢祈留在客厅里，等待他们的交流结果。 不见寒坐在客厅，心情忐忑，竟然和当初在手术室外等不渡平出来的时候，相差无几。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谢祈倒是很自在，坐在沙发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姿态比他这个主人家还放松，“别看他是Omega，他的抗压能力和适应能力都是一流的，甚至比大多数Alpha都能扛。” “是吗？”不见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在我的印象中，总觉得他是一个很柔弱又容易受伤的人。” “你那纯属关心则乱。”谢祈朝他一笑，“你是他的心上人，所以他才会在你面前委屈撒娇，露出脆弱的一面，博取你的爱怜之心。他在你面前，或许有很多举动让你觉得困扰，觉得离谱或者不能理解，那都是因为他很爱你啊。” “从前在学校，他一直是一个待人很疏离的家伙。他是效率至上主义者，不做无用的事，不释放无用的善意，一颦一笑，都力求换取最大化的效益。在你背后，你所不知道的地方，他有着远远超乎你想象的冷漠和强大。” 不见寒愣住了。 “边仇和苍行衣，我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一个，也不清楚你对他们怀抱什么样的感情。我知道的只是，能够让一个那样的人动容，他对你的感情，或许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刻。”谢祈说，“你不妨试着去了解一下他，没准会得到很多惊喜。” 不见寒：“我会的，谢谢你……” 聊到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 沐汀兰曼步从书房里走出，轻轻将门带上，却不见苍行衣跟出来。 不见寒立刻迎上去，有些紧张地问她：“他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现在他两个人格之间，状态不大稳定。”沐汀兰说，“我也是双重人格，第二人格是我的兄长‘沐时卿’。有双重人格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影响到社会生活和自身健康的话，甚至未必需要刻意的治疗。假如他跟我一样，两个人格彼此知道对方存在，而且能够和平相处还好说。现在的问题是，他的两个人格，‘苍行衣’和‘边仇’之间，对彼此表现出了很严重的敌意。” “我记得谢祈之前有跟我提过，苍行衣曾因此有过自我伤害的危险倾向。在刚才的交谈中，他的两个人格，也互相表现出了对另一个人格极强的攻击性。长期的共存，可能会对他的身体健康造成威胁。” 不见寒：“这就是说……” 沐汀兰：“对。保大还是保小，你选一个吧。” 不见寒：“？？？” 第45章、四五 两个我都要！ “我知道这个抉择或许很难做出，也不一定马上就要你给出答复。”沐汀兰温和地朝不见寒笑了笑，“你不妨多考虑一阵，再下决定。他现在还在书房里，你或许可以去和他谈谈。” “好的，我明白了。麻烦你了。” 不见寒匆匆向沐汀兰道了谢，迈向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馥郁的玫瑰花香。坐在书桌边沉思的人，是多日不见的边仇。 不见寒怔了一下，旋即释然。沐汀兰既然要全面地分析病情，那她既要和苍行衣交谈，也要跟边仇了解情况，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在边仇面前坐下。 “沐医生跟我说了更多详细的情况。”边仇仍没有完全从神游状态中出来，神态语气都有些飘忽，“原来我只是拥有苍行衣的一部分记忆，而且我所知道的很多事实，包括自己的职业和性别，都是他为我伪造的。” 不见寒：“嗯……苍行衣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照这么说来，其实我只是苍行衣的一部分而已，或者说，一个残缺的苍行衣。”边仇语气有些低落，“我是他为了和你相爱，而创造出来的一个虚构的存在。从身份，到记忆，到性别，其实都是假的。” “这……”不见寒有些语塞。 从事实上来说，边仇的存在，似乎确实是如此的。 可是他又觉得，边仇说的并不太对。 “怎么说呢，我觉得一个人的存在是否独立……不仅和身体，也和他的自我认同与社会关系有关。”不见寒小心地挑选着措辞，“假如你很笃信地相信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那也没有人会只把你当做是苍行衣的附庸。”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边仇忽然说，“你和苍行衣相处的时候，说话做事，态度也会像现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礼貌又谨慎吗？” “啊？”不见寒愣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是吧，后来就顾不上了……” 从苍行衣声称绑架了边仇，胁迫不见寒和自己上床开始，不见寒基本就没用过正常待人的态度去面对苍行衣。 回想起来也很奇怪，在面对边仇的时候，不见寒总是会很注重自己的言行。因为过于在意对方，处处都要考虑对方的感受，所以相处时难免会有些拘谨。他一向以为这是一种尊重，却没有想到，这种慎重在无形之间，反而渐渐拉开了他和边仇之间的距离。 相反，在苍行衣面前，不见寒基本上不是在拳头梆硬，就是在努力克制拳头发硬的感觉。 苍行衣身上仿佛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轻易拆穿他所有的社交礼节。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在让他恨不得将之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的同时，又忍不住对其心生怜爱。 与其说面对苍行衣，他从不掩饰真正的自己……倒不如说是，在苍行衣面前，他根本来不及掩饰自己。 “我明白了。”边仇苦笑道，“他离你，比我更近啊。” 不见寒：“不是这样的……” “我几乎没见过你失控发火的样子，也很少听见你对我抱怨些什么事情。”边仇淡声说，“我明白这是因为你太过在乎我，不想用你烦恼的事来打扰我，我对你也同样……可是，如果连烦恼都不能替你分担，我不知道，作为恋人，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事情。” “你和苍行衣认识才不到一个月，他就轻而易举地处理了我长久以来无法解决的难题。他确实比我厉害，我输得不冤枉。” 不见寒有些无措：“我觉得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是不能拿来这样比较的。” “在了解到自己存在的真相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存在好像只是存在于你们之间的一座桥梁。”边仇说，“他借由我的存在去靠近你，而你借由我的存在去了解他。既然如今，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我的存在，似乎就失去作用和意义了。” 不见寒：“不，其实我觉得你……” “和他好好在一起吧。”边仇朝不见寒轻笑，语气却宛如叹息，“虽然我心中仍然有所不甘，但这对你，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从身份上讲，他是Omega。和他在一起，你不用面对和我在一起时的种种阻力和诘难。从感情上讲，他是更完整的我，是深爱你的，也被你所爱的人。” “我的出现，从头到尾就只是你们恋情之间，发生的小小的纰漏。把我这个瑕疵修正之后，你们应当是天衣无缝的，一对绝配的恋人。” 不见寒：“……” 边仇带着伤感的话，让他不知如何回答。还没有想好要给出什么样的回应，书房空气中的玫瑰花香已经悄然淡去，熟悉的荆棘香渐渐浮现出来。 苍行衣看着不见寒陷入挣扎的模样，低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让他消失。” 不见寒：“我，这……唉。” “你在现实中最先见到的人是他，在你的认识中，与你相恋的人，也是‘边仇’吧。”苍行衣平静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决定一个人是否独立存在的，不仅是肉体，也是社会关系和自我认同。在你的心目中，边仇不完全是我的附庸，而更像是另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不见寒很艰难地承认道：“……确实有点那个意思。” “我对此并不意外。”苍行衣轻轻呼出一口气，“毕竟他可是我根据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了解，为你量身打造的完美恋人呢。” 不见寒：“……” “他有着你所期待的理想恋人拥有的一切品质。独立，理性，尊重你，理解你，和你有着共同的爱好。并不像我，敏感脆弱，又总是会任性地提出许多让你为难的事情。”苍行衣自嘲地笑了笑，“比起总是让你操心，花样百出想要引起你注意的我，他才是更适合你的人。” “从我决定创造出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今天的到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又或者说，我创造出他，就是为了这一刻。我希望从此以后，卑劣又自私的，充满瑕疵的苍行衣能够就此消失，留给你一个纯粹，温柔，最适合你的美好的恋人。” 不见寒：“你……可是……” “我不会觉得遗憾，甚至为此感到开心，亲爱的。”苍行衣起身，走到不见寒面前，在他面前跪下，枕在不见寒膝前，“我能把让你觉得最好的一切留给你，这是我的荣幸。” 他嘴上分明这样说着，不见寒却感觉到，自己膝头似乎湿润了一片。 “和你相识的这一个月，相爱的这一周，虽然只在我人生中占了不足百分之一的时间，却是我一生中所有幸福的顶点。”苍行衣哽咽道，“我拥有了你的完全标记，也享受过你给我的关怀和温柔，对我来说，这就足够死而无憾了。” “你不必对我的消失有任何伤感，毕竟我和你真正相识，也就只有这么短短的几天，对你漫长的余生来说不值一提……今后边仇会继承我对你所有的爱意，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直到你把我忘记……” 听到这里，不见寒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拉起苍行衣，狠狠地抱了他一下，松手之后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冲进客厅。 沐汀兰和谢祈正在客厅里窃窃私语，见他突然跑出来，都吃了一惊，同时回头看向他。 “沐师姐，”不见寒红着眼眶说，“对不起，我真的选不出来。” “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第46章、四六 我直接嗨老婆 客厅窗明几亮，刚刚沏好的白茶上冒出若隐若现的热气，淡雅的茶香在室内浮动。 “怎么做到两个都要，这个问题，你就不应该问我了。”沐汀兰掂起茶杯啜了一口，“我刚刚说过吧，他两个人格之所以必须去一存一，是因为因为他们对彼此，有着非常强烈的敌意。” 不见寒：“对，我记得的。” 沐汀兰：“这种敌意，究其本质，在于他们同样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且都深爱着你。爱情是具有排他性和唯一性的，人对于占有伴侣的渴望，天生就会使他们对企图染指自己伴侣的存在产生敌意。换句话说，问题的根源，在于你。” 不见寒抿了抿嘴唇。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他的两个人格之间彼此和平共处。”沐汀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我可以给你提供两个思路，你要听听看吗？” 不见寒：“嗯，师姐说吧。” “第一种思路，就是让他的两个人格彼此相融。”沐汀兰说，“让他的两个人格认可这种共存的状态，这个方法的核心，就是‘认可’。要让苍行衣认可边仇是他的一部分，边仇也要认可自己和苍行衣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具体到操作上，就是让他的两个人格尽可能地趋同——要让边仇共享苍行衣的记忆。这样一来，边仇和苍行衣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自我性别认知上了。” 不见寒点头：“嗯，还有一种思路呢？” 沐汀兰说：“另外一种，就要靠你了。你要平衡他们之间相处的状态，让他们都感觉自己没有受到冷落，并且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也是被你需要的。他们对你而言，哪一个都不能缺少，而且你给他们的爱是平等的。” 不见寒：“啊这……” 沐汀兰：“是的，考验你端水技术的时刻到了。” 不见寒：“……” 他感觉一滴冷汗从自己额角冒了出来。 “这两种思路都可以达到你所希望的，让他们两个人格最终共存的状态。而且没有说是让你选择其中一种去操作，最好可以两种同时进行。”沐汀兰说，“一开始是以你去调节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主，往后再慢慢想办法，让边仇和苍行衣共通记忆，加强他对苍行衣的身份认同。” “我预想了三种可能的结局。一种就是当他们变得越来越相似，共性越来越大的时候，两个人格就可以自然融合，只是偶尔会出现对自己的性别认知障碍。另一种就是两个人格彼此认可了对方的存在，以类似一体双魂的形式，同时存在于这个躯体中。” 不见寒：“那还有一种呢？” 沐汀兰：“最后一种，就是在你和他们协调的过程中，苍行衣跟边仇忽然意识到，原来彼此才是对方最为熟知、最能理解对方的存在，从而情敌终成恋人。然后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不见寒：“……” 不见寒：“师姐，你真会讲冷笑话。” “你以为她在跟你开玩笑啊？”一旁踢了拖鞋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谢祈，抱着茶杯咯咯笑起来，“沐沐两个人格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同时是一个人的男女两面，兄妹，以及情侣。人对自己熟悉的人和事物会更容易产生好感，这在心理学上是有一定依据的。” 不见寒：“……” 好家伙，局外人竟是我自己？！ 沐汀兰微笑：“只是存在这种可能，跟你打个预防针而已。毕竟人的精神世界复杂有奇妙，有很多幽微之处，我们至今未能完全探索清楚。” “言归正传。我前面提到的两个方法，都需要很漫长的时间，需要你和他付出很多的努力，去调整和磨合。你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吗？” 不见寒用力点了一下头：“我有心理准备了，谢谢师姐的提点。” “你有这个决心就好。既然如此，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沐汀兰道，“之后你打算怎样称呼他？你对他的称呼，是苍行衣还是边仇，关乎到他的自我身份认同。如果叫错了，有可能会引起他两个人格之间的彼此厌恶和排斥。” 不见寒：“我怎么会叫错，他两个人格味道都完全不一样。” 沐汀兰：“叫对了更糟糕。你每一次都能准确喊对他人格的名字，会让他人格状态稳定化，分裂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不见寒：“……” 沐汀兰：“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不见寒面不改色：“为什么要分开叫？他们俩都是我的人，我统一喊老婆。” 沐汀兰：“……” 谢祈：“好样的，这水你就已经开始端上了是吗。” “这倒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办法。”沐汀兰清了清嗓子，掩饰笑意，“正好，我和谢祈最近都得闲，就留在这边一段时间，给他看看情况。等他这边状况稳定了，我们再回去。” 不见寒连忙道谢：“那就辛苦两位师姐了。” 话题刚刚告一段落，处在他们讨论中心的人，推门而出。 不见寒转头，刚要喊苍行衣，忽然察觉味道不对。门开的时候，玫瑰花香的气味飘了过来，从书房里出来的人似乎是边仇。 不见寒诧异地看了边仇一眼，又朝沐汀兰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之前不是只有吃完药才会切换人格吗？不见寒离开书房的时候，苍行衣才刚刚出来，为什么现在现身的又是边仇？ 他们在外面聊天的时候，苍行衣在书房里又吃药了？ 沐汀兰接受到他疑惑的眼神，轻声解释道：“在第二人格形成并且存在比较稳定之后，人格的更替，可能就会不再受某些客观条件的影响。信息素的水平、意识和感情的强烈波动，以及特定的语言、行为、场景，都有可能会导致人格的切换。” 不见寒：“……” 这人格切换，还能从手动档变成自动档的。 高级。 他镇定地转回头去，对边仇招手微笑。 不见寒：“嗨，老婆。有什么事吗？” 沐汀兰：“……” 谢祈：“……” “我刚刚在书房里，思考了很久。”边仇轻声说，“不管你最终决定留下我们之中的哪一个……我希望在此之前，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能够先去把它完成。” 不见寒点头：“嗯，你说吧？” “之前我是Alpha，因此一直很遗憾，没有办法能和你光明正大地缔结合法婚姻。”边仇说，“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你们没有搞错的话，我的生理性别是Omega，对吧。” 不见寒：“对的。所以说……” 边仇：“所以别管苍行衣了，我们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不见寒：“……” 不见寒：“？？？” 等等，刚刚不是还在谈保大保小的生死之劫吗，怎么就忽然扯到领证了。 谁偷偷拉我进度条了？！ 第47章、四七 开始你的表演 震惊过后，不见寒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边仇：“怎么，你不愿意？” “不，倒不是我不愿意……”不见寒犹豫着说，“今天是周日，民政局不上班啊！” 边仇：“……” 他说的很有道理，边仇沉思了片刻。 “明天是周一，工作日总可以领证了吧。”边仇锲而不舍道。 不见寒显得十分为难：“就算是明天也不行吧？领结婚证需要身份证明户口本，还有婚前财产公证。先不说婚前财产公证，我的户口本不在手上，应该在我楚庭市的那个家里，想结婚得先回去拿户口本才行。” 边仇：“……” 不见寒：“而且两人要结婚，至少有一方是当地户口，民政局才会给办理结婚证。咱们俩没有一个是华中城户口的吧？你是吗？” 边仇：“……” 他似乎也是一时冲动，思绪混乱中只想着怎么把苍行衣撇开，却没有仔细考虑过现实因素。 紧接着，不见寒还善意地提醒道：“而且你现在用的身份证是苍行衣的，和我结婚的话，写进我户口本里的名字，应该也是‘苍行衣’……” 边仇：“我明白了。” 不见寒：“？行，你老懂王了。” 边仇：“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 不见寒：“啊？？？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说了这么多理由，都是在找借口。”边仇神情失落地看着他，那伤感的眼神，仿佛他正看着一个罪无可赦的绝世渣男，“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无论有多少困难，多少阻碍，你都会愿意想办法去解决的。而不是在这里一个接着一个，找出无数条拒绝我的原因。” 不见寒：“不是，我也没拒绝你，但人总得讲点道理……” 边仇伤心极了：“对，你没有拒绝我，你只是在拖延时间。在你心里，你终究还是想要和苍行衣结婚的，他才是心目中适合做妻子的完美人选。” 不见寒：“……” 沐汀兰：“……” 谢祈：“……噗。” 不见寒和边仇同时将目光投向谢祈。 谢祈捂着肚子，连连摆手：“对不起，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心理咨询师，无论遇到多么好笑的事情，我们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沐汀兰善解人意地帮她接上了后半句话。 “对，对。”谢祈很努力地强忍笑意，美艳的五官甚至都因此有些扭曲，她拉起沐汀兰，趿上拖鞋就往门口走去，“我和沐沐还是第一次来华中城，说好要先一起去逛街的，就先告辞了。你们小两口慢慢唠哈！” 她动作飞快地走到门口，换好鞋，拖着沐汀兰出了门。末了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朝不见寒挥了挥：“师弟媳妇，记得师姐们说的话！” 然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不见寒和边仇两人。 边仇走过来，慢慢在不见寒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不是一直想说，等冷静下来咱们好好谈谈吗？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开始谈了。” 不见寒：“……” 他并不觉得边仇已经冷静了，甚至感觉自己额角有一滴冷汗冒了出来。 一种“处理不好眼前的状况就会同时失去宝贵的生命和爱情”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了他身为Alpha充满担当的肩膀上。 “我真的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事实刚好相反。你明明知道的，如果国家允许Alpha和Alpha结婚，我肯定早就跟你去领证了啊！哪还等得到苍行衣出现呢？”不见寒擦了擦额角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冷汗，对边仇正色说道，“只是咱们要就事论事，对吧。结婚没有问题，但现在你被现实承认的身份，只有Omega苍行衣，所以办证就不可避免地会在证件上，写上‘苍行衣’这个名字。” “哦，所以呢？”边仇讽笑道，“和你结婚的人到底是我，是Alpha边仇，还是那个Omega苍行衣？” 不见寒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你啊！” 边仇：“但到时候结婚证上写的，可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身份证、结婚证上的名字是哪一个，又如何？”不见寒说着，起身走到边仇身边，挨着他坐下，握住了他放在腿侧的手，“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你呀。” 边仇沉默不语。 “名字也好，称谓也好，只是指向某个存在的一种路径。别人对你的称呼是苍行衣还是边仇，我叫你老婆还是宝贝，有任何的区别吗？”不见寒对他笑着说，“当我叫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在呼唤你，这不就足够了吗？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所爱慕的，始终是那个能够理解我的理想、尊重我的意志，将与我一起追求美好未来生活的人——我的爱人，不是你，又能是谁呢？” 边仇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碧绿色的双眼，谨慎地审视着他的姿态，仿佛在评估他这些话语可信的程度。 不见寒保持着笑容。 他很笃信他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而且已经拿出了自己毕生的话术功力。 如果这都不能让边仇的猜忌有所动摇，那他就真的，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我知道。” 终于，边仇的嘴唇颤了颤，态度软化下来。 “我只是，终究觉得很不甘心。”他轻声说着，“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与你的恋爱，是堂堂正正，无可置疑的，现在却忽然变成了一样从别人手里窃来的东西。我很愤怒，很不安，也没办法觉得心甘。自从我知道自己只是苍行衣的一部分，我就一直非常惶恐，害怕他拥有我所不知道的、和你之间的美好回忆，也怕他强迫我，将你还给他。” “可在我看来，你并不只是他的一部分而已啊。”不见寒与他十指相扣，语气温柔，“你与其这么想，不如换一种思路？并不是你是苍行衣，而是苍行衣是你。他是被你遗忘且遗漏的一部分，他所能够得到的，你自然也都会拥有。” “而且，你不仅能拥有他所有的一切，你得到的，甚至比他更多——你这样想想看啊，我是Alpha，他是Omega，而你们俩其实是同一个人。我和他领了证，就相当于也和你领了证，你就白嫖了他一张和我在一起的结婚证，对不对？而我们俩都是Alpha，本来就没办法一起去领结婚证的，所以他占不到你的这个便宜。这样一想，他或许没亏，但你可是血赚啊！” 边仇：“……” 他仔细品了品不见寒话语中的逻辑。 好像，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令人信服的道理！ “我之所以跟他领证，当然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不见寒趁热打铁道，“你也知道，对于这具身体而言，他是主人格。而且他还是心理专业的，我听谢祈说他催眠术学得极好，这对你来说多危险啊！我必须把他稳住，你的存在才能安全。亲爱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边仇听完不见寒这番话，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感动。 “所以你和他在一起，”边仇犹疑道，“并不是因为他吸引了你，而是为了我吗……？” 不见寒：“这还用说？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心里的人是谁，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原来如此……” 边仇低声说着，眉眼带上淡淡的笑意。 两人之间的气氛分明大好，不见寒却莫名感觉到，身后冷飕飕的，有一种如芒在背的不祥感。 “你和我在一起，果然是为了他啊。” 坐在他面前的青年说着，身上的玫瑰花信息素香味淡去，被荆棘沉郁的木香取代。 苍行衣分明脸上带笑，眼底却是浓浓的悲哀之色。那些沉重的郁色几乎凝为实体，化作泪水，从他眼角溢出来。 “之前说什么喜欢我，会安慰我，我也是你的爱人，都不过是哄我开心的话罢了。”苍行衣声音哽咽，慢慢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被握住的手，“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真心，只是被我引诱，一时糊涂，我心里清楚的。” “我一直都知道的。在你心里，我怎么配和边仇相提并论呢？” 不见寒：“……” 他的人格切换为什么这么快？而且切换为何如此丝滑，就不能有点儿征兆啊？ 这才刚刚哄完一个，现在又要开始哄第二个了是吗？！ -------------------- 说些世间笑话。 绝世渣男不见寒，无缝衔接苍行衣。 第48章、四八 总得疯一个 “我在边仇面前，当然要那么说，不对他这样说怎么行呢？” 几乎是立刻，不见寒调整好了状态，重新握住苍行衣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你是边仇的半身，边仇有多危险，难道你不清楚吗？”他含情脉脉地看着苍行衣，适时表现出一些被形势所迫的，楚楚可怜的忧愁神色，“如果我不这样说，先让他放松下来，他一个冲动，接受不了事实，把我杀了，那你岂不是就没有老公了？” 苍行衣怔了怔。 旋即他摇摇头：“不，他不会的。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对你下手？” 不见寒：“……” 你敢不敢看着我被刀子割伤还绑着纱布的右手，把这句话再说一次。 “你是他深爱的人。他再愤怒再嫉恨，到底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我就不一样了。”苍行衣眉眼一敛，露出一个令人心碎的惨淡微笑，“我才是他很不能除之而后快的死敌，他只会想方设法地抹杀掉我……唉，又有谁知道呢，此刻你与我的相见，是否就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 不见寒：“……” 不愧是你，苍行衣。 茶还是老的香。 苍行衣：“还是让我默默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成全你们，也成全我自己。这样一来，你即使深爱边仇，也会永远记得我了。” “但他现在和你共用的是一个身体啊。”不见寒叹息，“他又不是心理医生，不会催眠术，不知道如何和你分离。他想要消除掉你，就只有通过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和你同归于尽。” “如果你们俩一起死掉，我岂不就成为孤家寡人了？到了那时候，谁知道又会不会有别的欣赏我作品的小读者过来拨撩我，说着和当初的你一样的话，乘虚而入，想要得到我的身体呢？” “而那时候我，正因为你的离开而心伤不已，万一一不小心意志动摇，被他带来的温暖治愈了情伤，移情别恋了怎么办？你就算死，被烧成骨灰，钉在骨灰盒里，不会气得跳起来在骨灰盒里仰卧起坐吗？” 苍行衣：“……” 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始终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见寒循循善诱道，“我曾和你当过恋人，共处一屋檐下，也带你回去见过不渡平。你怎么会觉得，我从未对你动过真心呢？” 苍行衣迟疑道：“你说这些话，真的不是因为怕我对边仇不利吗？” “你会这样做吗？”不见寒反问道，“在正式见面之前，与我一直隔着网络神交的人是你，我说一句觉得自己了解你，应该不算过分吧？” “你总是很迁就我，事事都以我为先。这么顾及我感受的你，怎么会做让我为难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有多么在乎，所以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特意说谎话来哄你。” “因此，我说这些话，绝对不是为了边仇。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啊。” 苍行衣被说服了。 他微微低下头，抿起嘴唇，藏在发丝中的耳尖红透，不动声色地反握紧了不见寒的手。 “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想办法把边仇哄好才行。”不见寒再接再厉道，“我知道你能够在记忆中得知我曾对边仇说过什么话，但你能明白我的吧？那些话，很多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权宜之计……是这样啊。” 青年低叹。 不见寒：“……” 不祥的预感它又出现了。 “原来你对我，对苍行衣，都是这样说的。”边仇说道，“我不知道你刚才和苍行衣聊了什么，可不难想见，说辞与对我，应该是相去无几。你只是在应付我而已。” 不见寒：“……” 我淦，为什么人格突然又切回来了。 猝不及防了一脸。 “算了，你会这样想也难怪。”边仇一脸的心如死灰，“我只是一个又冷又硬的Alpha，不像他那样温柔小意，知冷知暖，会用花言巧语哄你开心。我不能和你领结婚证，不能跟你回去见你父母，也不能为你生孩子。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不见寒：“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我爱的又不是你的皮囊，而是你与我相合的灵魂。” 苍行衣：“你爱的是灵魂，所以边仇才是你的真爱和灵魂伴侣对吗？虽然你对我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但我对自己的认识很清醒，只是你的一个泄欲工具。” 不见寒：“？？？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人是灵与肉的合一，我若爱你又怎么可能只爱其一，而不爱全部呢？” 边仇：“所以我对你来说，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你有了苍行衣，他也可以完全取代我的存在，我消不消失，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见寒：“诶，不是……” 苍行衣：“我如此卑劣，不配得到你的爱。我没有奢求过你爱我，你不用对我说违心的话了。即使你只爱边仇，我跟着蹭点他被爱的记忆，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见寒：“你听我……” 边仇：“唉，我还是消失吧。祝你和他幸福。” 苍行衣：“唉，就此永别也罢。我已经不虚此生了。” 边仇：“亲爱的，再见。” 苍行衣：“老公，告辞。” 不见寒：“……” 救命。 这还就没完了是吗？！ “都他妈给我闭嘴！！！” 不见寒忍无可忍，终于抱着头大喊。 “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全都在那里自说自话，完全不听我讲啊？！”他一脸的崩溃，“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要摊上这种事情？如果我有罪，应该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在这里谈两个人的三角恋好吗？！” 苍行衣和边仇：“……” 他们同时沉默了。 “算了，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我爱谁谁爱我，你说了算，我不伺候了！” 不见寒甩开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 “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怎么劝也都没用。南諷韣镓你认定是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站在自己房门前，回头怒叱，“精神分裂本来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也是你自己应该处理好的事情。仗着我喜欢你，对你有愧疚心，就把责任推卸给我，让我来为难。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为你着急上火，你觉得很开心？！” “阿寒，我没有……” 苍行衣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 “你别过来，我烦着呢！”不见寒厉声道，“让我自己待会儿，你爱上哪就上哪去！” 话毕，他砰的一声摔上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苍行衣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 他试着敲了敲不见寒的房门，不见寒没有回答。他再敲，屋里传来杯子砸在房门上的刺耳破碎声。 苍行衣：“……” 他慢慢放下了手。 “我知道了。那你，那你别气太久……”他在门外小声嗫嚅道，“现在下午了，我先去买菜做晚饭，你一会儿出来吃哦。” 门后仍然是一片死寂。 苍行衣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随后默默地离开了。 他去买了很多不见寒爱吃的菜，做了一桌子，然而等到饭菜全都冷却，不见寒也没有出来。 他将一碗香辣龙虾球端到面前，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慢慢地剥壳。 他记得不见寒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边仇剥一只，他就伸筷子抢走一只。然而在他面前的瓷碗中，雪白蘸酱的虾尾肉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也没有人对它动一下筷子。 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他洗干净了手，把厨房卫生打扫干净，剥剩的虾壳全部打包丢下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夜辗转难眠，苍行衣睡得很不安稳。梦境昏暗而混乱，他一时梦见泼地的鲜血，一时梦见倒塌的高楼和废墟，一时又梦见从高空中往下坠亡。 半夜深更，他从重重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惊醒，背后被冷汗湿透，忽然听见房间外传来金石嗡鸣的声音。 铮—— 铮—— 有人在外面，不知道正做着什么事情。 他从床上坐起来，不敢开灯，也不敢穿鞋，赤着双足下地，摸黑推开了门。 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屋里一片漆黑。隔着磨砂玻璃门，他隐约见到，有一道人形的影子，正在厨房里晃动。 他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望进去。 铮—— 不见寒握着一把菜刀，正面无表情地在磨刀石上磨刀。 苍行衣：“……” 不见寒两眼放空，面无表情。一边磨刀，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副走火入魔的癫狂样子，看着十分渗人。 “呵呵呵，我怎么会以为自己能安慰好他。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一个人是没办法救另一个人的，我为什么会异想天开……” “为什么要谈恋爱，为什么要动心，为什么要完全标记。人类为什么要有性别分化，真是低级又劣等的种族……” “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错的……” “神他妈两个人格，神他妈公不公平。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就是为了不公平。全世界只有死亡最公平了，我一人给你一刀，再给我自己一刀，对谁都很公平……” “累了，世界毁灭吧。大家全都一起死吧……！” 苍行衣：“……” 他抓着门框，躲在厨房门后不敢吱声，瑟瑟发抖。 老婆精神失常，要杀人了。他能怎么办，他只是一个虽然很作但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Omega啊。 ——边仇救我！！！ -------------------- 不见寒：老婆和我，总得疯一个。 第49章、四九 多鲨点好啊 完全标记已经形成了这么久，不见寒的易感期，终于姗姗来迟。 易感期是Alpha特有的，与Omega的热潮期相对应的生理周期。根据Alpha体质和信息素的波动水平不同，也会表现出不同的特征和具体程度。 常见的易感期症状，有焦虑，易怒，占有欲和控制欲增强，破坏欲放大，等等等等。也有少数Alpha在易感期会出现逆性别的特征，也就是变得敏感脆弱，多疑哭泣，甚至堆砌带有心爱的Omega气息的物品进行筑巢。 不见寒以往也经历过易感期，但是他的易感期症状不太明显，最多就是轻微的焦虑发作，或者脾气变差。可是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 被Alpha标记会使Omega的热潮期症状变得更加汹涌难挡；同理可证，被Omega标记，也会催化Alpha的易感期，使之激烈鲜明。 这是不见寒第一次在被Omega标记之后，经历易感期。 他阴沉着脸，在厨房里磨了一夜的菜刀。铮铮的磨刀声从午夜一直响到天亮，刀刃锋利雪亮。 苍行衣不敢说，也不敢问，更不敢就这么去睡觉。他抱着一条长抱枕蜷在客厅沙发上，瑟瑟发抖，从半夜开始，一直睁着眼熬到了白天。 听说别人家的Alpha，易感期都比较费屁股。 他家Alpha的易感期，可能比较费命。 不见寒终于磨完了刀，提着刀子，阴恻恻地厨房门口站了半晌。 苍行衣害怕地抱紧了手里的抱枕，战战兢兢。 不见寒冰冷的目光从他的脖子游离到胸口，从胸口飘移到胯下，最终又回到脖颈上。如此循环往复，像在审视一条砧板上待剖的大鱼。 不见寒最终收回了目光，用力把菜刀插进刀架里。 刀子坠入卡槽中，发出“哐”的一声，苍行衣浑身一颤。 “昨天下午突然朝你大声说话，一定把你吓坏了吧。”不见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这个笑容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用蜡笔在白纸上涂抹出来的一样，苍白又别扭，“别害怕，Alpha打Omega是犯法的，我怎么会随便对你动手呢。” 苍行衣：“……” 你能让你的手先离开刀柄，再对我说这句话吗？ “就算你曾经隐瞒真实身份情况，欺骗我。” 不见寒一边说着，手一边又慢慢往上提，磨得铮亮的刀锋从卡槽中露出来一节。 “用两重人格交替出现戏耍我，勾引我。” 哐的一声，刀在卡槽中一插到底。 “自己绑架自己，胁迫我勉为骑男。” 刀锋拔出来。 “然后非法监禁我。” 又插进去。 “卖可怜让我心软。” 拔出来。 “翻脸又提刀追杀我。” 插进去。 “甚至对我用强，我都没有对你怎么样，不是吗？”不见寒笑容渗人，“现在区区一个精神分裂处理不好，我又能把你怎么办呢？” 苍行衣：“……” 他迟疑地看着不见寒握着刀反复拔出又插回去，咽了口唾沫。 他试图理解不见寒这个泄愤一般的动作背后，更深层的涵义：“你想对我……先奸后杀？” 不见寒：“……” 他一把将菜刀抽出来，提着刀就大步走向苍行衣。 苍行衣：“不，老公，你先不要冲动……” “我给过你机会了——”不见寒阴测测地说，高高举起手中的刀，作势要砍，“是你自己找死！” 苍行衣吓得抱紧了抱枕，企图用枕头挡住自己的脸，惊恐地呜咽了一声。 下一秒，他又放下了抱枕，一把抓住了不见寒持刀手的手腕，疑惑地看着不见寒。 “他又做了什么，”边仇问，“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你觉得只是他做了什么事惹火我，而你就完全没毛病？”不见寒对他们一视同仁，全部都冷色厉声到底，“要不然换你试试，让你被一个人扮成两个轮流调戏，然后强暴你，还占据道德高地居高临下地指责你，你能摆出一副好脸色？！” “你讲点道理。”这回轮到边仇觉得不见寒不可理喻，“精神分裂的人是苍行衣，我对双重人格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你要把他的错也算在我头上？” “你以为把错全部推给‘苍行衣’，你就能洗清自己？”不见寒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我告诉你，你们俩是一体的，这就是客观事实！比起一味追究我，所有责任，也应该同时从你们身上找根源。” “别说我当初只是对苍行衣有一瞬间的动摇，就算我真的喜欢上了他，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谈恋爱的事，不就是有感情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手吗？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我可以道歉啊，商量分手，然后尽力补偿不就行了？失恋才多大点事儿？人生比爱情重要的事海了去了，你以为这是在小说里，不谈恋爱就活不下去啊？！” “谁规定你喜欢我，为我付出了很多，我就必须要如你所期待的那样，完美回应你？这叫做感情绑架！” “这段时间以来，我就算遇到这么多糟心事，都没有一次真的想过要分手，没有责怪过你、没有朝你发火。这是因为我喜欢你，愿意迁就你，而不是你卖可怜或者从道德上居高临下地指责我，从而逼迫我换得的妥协！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在努力去理解了，竭力体谅你的想法。可是你呢？从来不听我说一句话，顾影自怜，臆断事实给我判罪。” “所以现在，我是真的在认真考虑分手这件事情了。” “仗着我对你的容忍，给我并非我所愿的爱，向我强求你自己想象中的、而并非我真实有能力给你的爱。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些事情，和不渡平有什么区别？！” 边仇：“……” 不见寒这一连串又急又狠的话，让他愣住了。 他握着不见寒手腕的手力道一松，不见寒挣脱出来，手往下一挥，锋利的菜刀劈在茶几边上。 “抱歉，我或许不该对你这样说话。”他的声音又冷又硬，说着道歉的话，听起来却没有丝毫愧意，“但我现在正易感期，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边仇：“我知道，你说的这些……” “所以，可以麻烦你现在，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不见寒面无表情。 边仇：“……”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而且看到你就烦。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表达自己有多讨厌你，只是做一个事实陈述而已。”脾气上头的不见寒，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这证明我现在的状态偏激，并不适合跟你理性交谈，你最好回避一段时间。不用管我，让我自己冷静几天就好。等易感期过了，自然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到时候我们再聊。” 边仇再次沉默半晌，最后做出挽回的努力：“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有什么事情，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不见寒：“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好的，我明白了。” 边仇低声答应，站起身来。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披上一件外衣，然后走向门外，在玄关处换鞋。 最后，他拉开房门，回头看了一眼餐桌，对不见寒轻声说：“苍行衣给你做了饭，你热一热再吃吧。再生气，也别把身体气坏了。” 语毕，他轻轻带上了门。 不见寒对边仇的话充耳不闻，没有转头看餐桌，只是瞥了砍在餐桌上的菜刀一眼。 他刚刚转身，忽然听见身后再次传来门锁开启的咔哒声音。 “我不是说了，让你滚出去……” 他头也不回，冷声厉斥。可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一阵裹挟着荆棘木香的暖风拂来。 苍行衣从背后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温柔的荆棘信息素将他包裹，通过完全标记渗入他身体，安抚他躁动不安的信息素。他冰冷僵麻的双手像是忽然浸入温泉水中，舒服得发酥。 “你——” 不见寒转头，还要呵斥，苍行衣却搂住他的肩膀，捧住他侧脸，朝他的唇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堵住了不见寒所有愤怒拒绝的话语。Omega甜美而充满依赖感的气息紧紧依附着他，纾解了他压抑的焦虑。 “不见寒，我爱你。”苍行衣与他唇瓣相贴，喃喃低语的同时，柔软细腻的嘴唇在他的唇上亲昵地摩挲，“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不见寒一时说不出话来。 再多的抗拒和怒火，都在苍行衣迭声的柔软告白中被软化。他竟然没有办法把苍行衣从身上推开。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苍行衣和不见寒脸贴着脸，附在不见寒耳边，低声说着情人间的密语，气息在不见寒耳尖带来痒意，“边仇是直A，恋爱白痴，你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时候，你让他滚的话，是绝对不能当真的。” “别赶我走。有火就朝我发吧，我在认真听呢。” -------------------- 他其实很聪明。 只是太喜欢你，所以经常犯傻而已。 第50章、五十 力挽狂澜 情侣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 吵架之后陷入冷战，也是恋爱过程中的常态。 气在头上，互相对彼此发出毒誓，说出“滚”、“再也不想见到你”、“老死不相往来”、“别跟我说话”之类的狠话，再寻常不过。但是要是真的因此赌气，较真跟对方疏远，感情就一定会走向崩裂的边缘。 因为矛盾之中，对两位恋人伤害最大的，不是气在头上时放出的狠话，而是在彼此冷却期间，各自独处时生出的重重心事。他们会在孤独中不断翻出旧账，回想起对方曾经做过的、对不起自己的事，任何一丝微小的感情裂缝，都会被扩张到无限大，继而怀疑对方根本不爱自己，也完全不是那个适合自己的人。 冷却期间的各自胡思乱想，才是真正致命的分手之源。 因此，不见寒每次说“各自分开冷静一下”时，苍行衣从来都不会听他这句话。真的等两人分开，彼此冷却下来了，那两人确实也该凉了。 感情问题的解决，当然要趁热。 “你朝我发火也好，打我骂我都行，”他可怜兮兮地挂在不见寒肩膀上，“但是千万别赶我走。” 不见寒向来是一个很长情的人。之前他再怎么折腾，做再过分的事、说再离谱的话，也从来没有从不见寒口中听到过“分手”二字。 没有想到，终究有一天，能逼得不见寒对他说出这种话。 以苍行衣对不见寒的了解，知道眼下只是不见寒易感期一怒之下讲的气话。但不见寒不是一个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说笑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代表，他是真的在认真重新审视苍行衣——或者说边仇——并且重新考虑他们与他之间感情的适配度了。 形势急迫已在悬崖之上，岌岌可危。这次事件一旦处理不好，他们之间，可能就真的要走向决裂的结局。 他的声音越发柔软：“要是我让你生气了，你就凶我，说给我听。我会改的。” 不见寒用力掰开苍行衣的手。 “让我冲你发火，我成什么人了？”他冷声说，“不可理喻，乱发脾气，丝毫不在乎你的感受，是吧？然后下次争执你又可以占据道德的高地，指责我享受了你的关心却又毫不领情。苍行衣，你做事情之前问过我没有，我需要你这样的爱吗？” “对不起。可我不是为了让你感动，或者利用你的愧疚，才这样对你的。” 苍行衣紧紧抱住不见寒，不肯放手，从背后将脸埋进不见寒的颈窝里。 “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向你道歉好吗？”苍行衣试图用撒娇来哄不见寒消火，“我有认真在听你的话，我不闹了。这次是真的。” “我承认我之前说那些话，都是因为嫉妒边仇，吃他的醋。我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轻易寻死觅活，让你为难的。”他挨着不见寒，闭眼感受Alpha的体温，呼吸之间都是令他迷恋的冷香，“我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力，和他争夺你的好感。我当然知道他就是我，我只是很害怕，害怕身为Omega的自己无法吸引你，因为我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缺点了。” “我敏感又脆弱，不符合你对恋人的期待，所以就喜欢说反话，听你哄我，以此来证明你对我是在乎的。我说我想离开，是想听你挽留；我说我想消失，是希望你能肯定你需要我的存在。我不该在你状态不好的时候去惹你，用的方式也让你嫌烦了，我道歉。亲爱的，对不起。” 不见寒沉默半晌，说：“你这不是心里都很清楚吗。” “是呀。所以我当然也知道，阿寒是因为喜欢我，宠溺我，才由着我乱来的。”苍行衣立刻甜言蜜语地回答。 事实上，无论是苍行衣也好，边仇也好，都基本没真正见过不见寒对他发火。 唯一一次不见寒像这样对他这样大声说话，就是在酒店里，苍行衣假装绑架了边仇，胁迫不见寒和他上床的时候。 苍行衣知道，这绝不是因为不见寒脾气好。不见寒的脾气其实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他见到过不见寒对提出无理要求的约稿甲方破口大骂的样子，也见过他不留情面地批驳工作效率低下的合作人，甚至和企图用潜规则压低他作品成绩、抢走他参展机会的辅导员公开论战。 只是在他面前，不见寒从来都很克制自己，几乎没有说过重话。 他和不见寒相识太久，过去也太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了。无论自己做什么，不见寒赞成也好不满也罢，最终都会用无奈的笑容，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翻篇。他以为这是因为不见寒对他的事情毫不在意，所以没有反对和支持可言。直到现在，他才醒悟，不见寒对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轻忽。 不见寒对他，其实一直是宽容，甚至是纵容的。 以不见寒的性格，如果真的不能接受他的精神分裂，在察觉真相的当天，就会果决地提出分手，一刀两断，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斩得干干净净。而不是由着他胡闹，又是陪度热潮期，又是好声好气地哄他，纵容他反复折腾这么久。 不见寒很爱他。 爱不是“我爱你”这三个字浮于表面的告白，不是生理欲望的释放，也不是忽悠他和边仇时那些精心编制的花言巧语。 是鸡飞狗跳的琐碎日常中每一次耐心的回应，是从始至终坚持的陪伴，是不断退后的容忍的底线，也是他所有无声的温柔。 “阿寒，我说你如果不高兴，可以朝我发火，并不是在跟你卖可怜呀。”苍行衣温声说道，在不见寒颈侧落下细碎的轻吻，“或许你觉得微笑和爱是好的，所以把它们送给我；愤怒和指责是坏的，所以让它们远离我。可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的。” “你对我来说那么珍贵，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更了解你的思想和情绪。我在意你每一个心念的转变，你的神态和话语，不同的心情……你带给我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很重要的宝物。真正会让我绝望的，只有你的拒绝和冷漠。” “亲爱的，我是在请求你，别对我那么吝啬。” “我已经向你坦白了真实的自己。如果我这些话能够让你明白，我是怎样在爱你的话，你愿意将你所有美好的、或者没有那么完美的模样，都与我共享吗？” 第51章、五一 我们结婚吧 茶几上放着清凉的薄荷汽水，一串串细密的气泡从玻璃杯底冒上开，在水面上炸开。规律而细密的气泡破碎声，容易使人心情放松下来。 苍行衣并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一端，而不见寒仰躺在沙发上，将头枕在他大腿上。他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柔地按压着不见寒的太阳穴，为不见寒缓解焦躁和头部的涨痛。 易感期带来的变化并非只是心理压力陡增，生理上的的折磨，同样是导致Alpha性情暴躁的重要缘由。 “……总是在我面前装无辜，最狡猾的人就是你了。” 不见寒闭着眼，向苍行衣抱怨道。 “就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心软。不停地招惹我，每次在我准备朝你发火的时候，又开始卖惨。”不见寒说，“听你说完那样的话，我哪还气得起来。” 苍行衣只是微笑，不接话，手指插进不见寒细软的发丝间，给他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按摩。 “说起来，边仇好像还没见过你进入易感期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苍行衣才说，“在他印象里，你好像就跟没有易感期一样的。所以你突然朝他发火，一时间把他给凶懵了。” “我当然有。我又不是Beta和Omega，怎么会没有易感期。”不见寒哼了一声，“我青春期的时候易感期发作，跟不渡平打起来，能打到两人一起被救护车送进医院里。这是恋爱之后脾气才好了很多，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难看的一面，所以就算不舒服，也会想办法强压下来。” 苍行衣问道：“那你和边仇在一起的时候，遇到易感期，都是怎么调节压力的。” “我想想……”不见寒说，眉头微微皱起，“一般都是跟智障合作人吵架，或者辱骂甲方。” 苍行衣：“辱骂甲方……噗。一般你们行业的，不都是叫甲方金主爸爸吗？” “是啊。但我不行，忍不了那个委屈。”不见寒说，“大概不渡平确实把我惯坏了，我老觉得自己不缺这笔钱，受不得一点气。画图只肯按自己喜欢的来，不想接的单子就不接，不爱改的稿件就不改……” 苍行衣没有反驳，只是笑着摇头。 他当然知道不见寒能够这样做，不是被不渡平惯得任性刁蛮，而是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在业内，不见寒或许因为接稿挑剔使名气受到了影响，可他的实力也是绝对硬核的。独树一帜的绚烂风格，别人无法复刻的诡谲笔法，都使想要约稿的人对他趋之若鹜，他完全有资格选择自己觉得顺眼的合作方。 “一般而言，很少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凡对方是个能正常沟通的理性人，我都能跟他们好好说话。”不见寒继续说道，“可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我感觉画画的人多少都遇到过一两个那种，让人不骂两句浑身不舒服的奇葩甲方。” 苍行衣：“比如说？” “比如说……我想想。”不见寒回忆了片刻，“要说最让我生气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但是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怪东西。” 苍行衣：“？” “平时经常有人吐槽甲方提的需求，说什么，五彩斑斓的黑，七彩缤纷的白，都还算好的。真正奇葩的要求，是你想吐槽都很难用语言去形容那种感觉的。”不见寒说，“有段时间我跟不渡平吵架，脾气上来了，不想用他的钱，于是自己出去接稿子。当时我很少在外面接稿，不知道世道险恶，只问了舍友哪边接稿稿费高，结果误入了奇怪的网站。” “当时有一个稿子悬赏很久了，始终没有人接，我看报酬很高，就把它接下来了。结果试稿通过之后，甲方告诉我她的约稿需求，我立刻就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接她这个稿子了。” 说到这里，不见寒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痛苦表情。 他说：“她让我给她的原创角色画双人涩图，而且要在她的自设身上画上十个牛子。” 苍行衣：“……？？？” “是的，她要求每个牛子形状都不一样，生长点设计合理，造型美观又有张力。”不见寒痛苦面具，“我原本想拒绝的，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后来我磨了半天把草稿画完了，给她看，她很满意，直接让我勾线稿上色。但是等到我画完了成稿，她才又跟我说，她仔细数了一下，发现牛子的数量不够，只有九个。” 苍行衣：“……” 不见寒说：“我承认那是我的问题，我第一次接这种稿子，只顾着匆匆画完，没有仔细数清楚。但我实在不想改稿了，就跟她商量，你就当做这最后一个牛子长在宫腔里行不行。” “这样你就可以一边被人拱宫腔，一边用宫腔里的牛子拱别人的牛子。牛子套娃，够涩情了吧？” 苍行衣：“……你这也能套。”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她听了不仅没有意见，还对我直呼内行。”不见寒再次痛苦面具，“她甚至问我能不能画体内的透视图，她可以加钱。被我坚决地拒绝了。” “我画完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干净了。自那以后，我永远记住了‘老蛇皮’这个名字。虽然她给的真的很多，但我这辈子都绝对不想再接这人的稿子了！” 苍行衣：“……” 他在认真思考，究竟要不要告诉不见寒，谢祈最常用的网名，就叫“老蛇皮”。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师姐。 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不见寒。 经过这段轶事打岔，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消散殆尽。苍行衣继续给不见寒按摩，同时聊回了与边仇有关的话题。 “你要是还在气他，这两天就不让他在你面前惹眼了。”苍行衣说，“等过段时间你心情好一点了，他会回来跟你道歉的。你到时候再和他谈。” 不见寒奇道：“你还能控制他出现的时间？” “不完全能，但隐约有点感觉吧。更何况，被你那样说了，他自己也会自觉避开你的。” 苍行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不见寒又无语了一下，真不知道该吐槽他踩低捧高的技术太过娴熟，还是吐槽他连自己都不放过。 “归根究底来说，边仇对你的态度，就是太过谨慎了。”苍行衣慢慢地说，“他对自己要求的标准，是你‘完美的理想恋人’形象，因此一言一行都不能逾矩，事事以你为优先。有时当你的反应和需求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畴，他就无暇应对了。” 不见寒：“简而言之就是一直端着对吧，不嫌累吗……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苍行衣伸手从茶几上拿来手机，递给不见寒，不见寒睁眼，打开手机开始玩。 “我常常要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不同的样子，我都没说累，而他只需要在你面前表现出一种模样，有什么好辛苦的？”苍行衣低笑，“你确实有点太惯着他。你对他有任何不满，尽可以跟他吵架，指责他做错了，而不是容忍他。你们之间长期固定在一种相处模式，他就永远学不会别的调节关系的方法。要让他脱离舒适区，他才会去反思，学会更多新的与你相处的方式。” 不见寒在手机屏幕上嗒嗒地打字：“你坑起自己来真是不遗余力。” “这怎么能叫坑我自己。”苍行衣笑着说，“我可真不想在你面前给他说好话……但他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强。更何况，有我在这里以身作则，他还学不来，他就不配和我是同一个人了。” 不见寒无语，把手机递给苍行衣：“输一下你的身份证号和联系电话。” “嗯。” 苍行衣在屏幕上打完字，忽然说：“我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趁着老爷和正房吵架，过来自荐枕席劝老爷别生气的姨太太啊。” 不见寒拿回手机，捂住他的嘴：“别瞎说，什么正房姨太太的，我就一个老婆。别说得我好像渣男一样啊。” 苍行衣笑起来，舌尖在不见寒掌心里轻轻扫了一下，不见寒像手被烫了似的，连忙收回来。 “你要是可以影响人格的切换，能让边仇出来一下吗。”不见寒说，“我有话要跟他讲。” 苍行衣眨了眨眼，说：“……好。” 他闭上双眼，荆棘淡香隐去，玫瑰花的气息鲜明地浮现。 边仇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和不见寒激烈地争吵之后，自己落寞地走出门外。可是一睁开眼睛，他已经回到了家中，坐在客厅沙发上，而不见寒正枕着他的腿。 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一定是在这过程中苍行衣做了什么努力，才缓和了与不见寒之间的关系。可他不知道苍行衣做了什么，不见寒的这份温和，又是否只针对苍行衣，一旦发现坐在这里的人是他，仍旧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抿了抿嘴唇，正要说话，不见寒忽然翻手，让他看到手机显示已经订票成功的界面。 “我订了下周的车票，等易感期过完就带你一起回楚庭拿户口本。”不见寒闭着眼说，“这几天时间你准备一下需要的资料，婚前体检、财产公证都赶紧搞定。还有你的户口本在哪里，没带在身边是自己去取还是让人给你寄过来，都要安排好。” 边仇怔怔地看着他。 “我不是找借口，没有敷衍你。说了要做的事就会做到，遇到麻烦和阻碍就一一解决。”不见寒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 不见寒：道理我都懂，我就宠老婆。 苍老师：嫁衣竟是我自己？？？ 这波边仇或成最大赢家。（？ 看完这章更新的回复后：边仇不是最大赢家，谢祈才是。滑稽.jpg 第52章、五二 渣你怎么了 又是一周过去之后，不见寒的易感期终于退了。办理结婚证的事，也顺理成章地提上日程。 两人一起回到楚庭市那天，正好是不见寒的生日，4月1号。 不见寒的户口，是跟随不渡平工作的调动被迁到楚庭市的。他虽然祖籍是湘省赤县，却从小在粤省楚庭长大，几乎可以算是半个楚庭人。每逢过年回家，他是餐桌上唯一一个不吃辣的人，没少被老家的亲戚调侃说“忘本”。 不渡平回老家看病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其中也包括他们家的户口本。不见寒翻箱倒柜，终于在不渡平主卧衣柜的底层找到了装这些重要身份证件的文件箱，从里面拿出户口本。 证件拿在手里，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回头问：“你们俩谁和我去领证？” 这时坐在客厅里等他找东西的人是边仇，边仇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去。” “这……”不见寒稍微犹豫，“苍行衣不会有意见吧？” “他能有什么意见。结婚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被登记进你家户口本里的也是他。”边仇轻哼一声，“将来你们婚礼总要办的，到时候你爸得到场吧？当着你爸的面，婚礼肯定也是他去参加。领证也不让我去，我就真正变成你们俩之间的局外人了。” “好。领证你去，领证你去。”不见寒无奈道，“结婚照也让你来拍，满意了？” 边仇没答话，便当做是默认了。 两人拿好证件文件，去照相馆拍了结婚证上的证件照，一起去民政局领取结婚证。 没想到排队刚刚轮到他们，还没领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他们就被工作人员无情地拒绝了。 工作人员说：“抱歉啊，我们暂时还不受理两个Alpha的结婚登记业务。” 边仇：“……” 不见寒指着边仇说：“可他是Omega。” 边仇：“不是，我……” 不见寒看了他一眼，他把后半句“就是Alpha怎么了”给强行咽下去，不情不愿道：“对，我是Omega。” 工作人员一脸“你俩蒙谁呢”：“不好意思，不可以的，规定就是这样。” 不见寒据理力争道：“我能出示证明，你看这是婚检证明和他的身份证，他真的是Omega……” “他信息素那么明显，但凡是个人十米之外都能闻到了，很明显是Alpha啊。”工作人员也显得很无奈，“你们俩别捣乱行吗，后面人还在排着队呢，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啊。” 无论不见寒怎么企图解释，工作人员都不肯松口，客客气气地将他们俩请出了领证的队伍。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边仇表情显得很消沉。 “果然，还是只有他可以吗。”边仇苦笑道，“你和他领证，跟他办婚礼，写进户口本的是他的名字，以后所有人称呼你妻子时说的人也是他。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不见寒：“……” 又开始了是吗。 不见寒保持微笑，安抚他：“但是法律规定两个Alpha没法领证，这我也没有办法，咱们只能拿你那张Omega的身份证去办理结婚啊。” 边仇说：“我懂了。所以现在你跟他是法律承认的正式夫夫，我反而变成插足的第三者，是吗？” 不见寒笑容逐渐僵硬：“无论结婚证还是婚礼，都是形式上的东西，你我都清楚，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对你才是真爱。” 边仇仍旧低头，沉默不语。 不见寒觉得这事不下点血本，看来是不能轻易了结了。 于是他咬牙道：“领证和婚礼叫苍行衣来，婚礼晚上洞房夜我和你一起过。你看这样行吗？” 边仇显得有些意动，但还是没有松口。 不见寒继续加码：“还有婚礼蜜月旅行，我跟你一块去。不带苍行衣玩。” 边仇这才答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苍行衣来了。 苍行衣：“果然，你喜欢的到底还是边仇。什么领证结婚，你对我只是走走形式应付我而已，你早就嫌我烦人了。” 在烦人这一点上，他倒确实有自知之明。 不见寒深吸一口气，动之以理道：“当初可是你自己把边仇创造出来的，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苍行衣：“我明白的。在你看来，我才是那个插足你们感情的坏人。你对我虚与委蛇，只是为了让我维持边仇的存在，我心里都清楚的。” 你明白了个球。 不见寒额角青筋跳了起来：“我当然也喜欢你。如果不喜欢你，我怎么会答应和一个Omega领结婚证？当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最先认识我的人是你，和我相爱的人也是你，你也是我货真价实的爱人。” 苍行衣幽怨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懂的。唉，其实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就算你对我没有感情，甚至婚后可能会跟边仇合谋暗杀我，我也没有遗憾了。” 不见寒觉得自己要扛不住了：“苍行衣，你没完了是不是。别逼我对你说一些很残忍的话。” 苍行衣：“哦？你对我，还能比现在更残忍吗？” 不见寒面无表情地说：“既然是你自己说，只要得到我的身体就足够了，那对于和边仇分享我的爱这件事，你怎么能有怨言？” 苍行衣：“……” 不见寒：“我已经大发慈悲，答应把你的名字写进我的户口本里了。你不是为了我的爱什么都愿意做吗？既然如此，和边仇好好相处，少给我添乱，跟他一起乖乖把我伺候开心，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你还有什么意见？” 苍行衣一脸不敢置信，睁大了翡翠色的眼睛看着他。 不见寒：“我有说错吗？” 苍行衣怔怔地望着他，须臾，大颗大颗晶莹的眼泪，从Omega漂亮的双眼中涌出来。 不见寒：“……” 不见寒：“不是吧，真的哭了啊？” 他已经感觉到，周围路过民政局门口的人都朝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手里拿着证欢天喜地的新人们朝他们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脸鄙夷地说些“这A好渣”，“这种渣A也能找到O”之类的话。 可是看着苍行衣被他凶到委屈落泪的样子，真的…… 好他妈的爽啊！ -------------------- 不见寒：渣男是我。怎么，不满意？ 第53章、五三 渣的就是你 离开民政局结婚登记处二十分钟之后，不见寒带着苍行衣又回来了。 这次他们一路走进来，一路吸引了周边围观的人好奇又怪异的目光。不见寒沉着脸地在前面走着，苍行衣低着头跟在后面，眼眶红红的，不时用纸巾擦一下眼角。 路过排队处的时候，不见寒隐约听见了周围准备登记的小情侣们的窃窃私语。 “唉，又是一对过不下去的……” “离了就离了呗，你看那个Alpha，不仅长得那么矮，老婆在后面哭成这样还没个好脸色，说不准平时搞家暴呢。早点离了还脱离苦海。” “可惜了，这Omega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A的。” “呸，渣男。” 不见寒：“……？？？” 他回头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苍行衣，拳头情不自禁地硬了起来，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冷冰冰地说：“苍行衣。” 苍行衣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应答他的话。 不见寒：“我总是在思考，为什么Alpha打Omega，一定是犯法的呢。” 苍行衣眼神惶恐：“保，保护弱势群体？” 不见寒面无表情：“你能够活到今天，这条命可以说完全是法律给的。” 苍行衣：“……” 两人之间气氛凝重。 此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插入两人中间，警惕地看着不见寒，动作间隐隐有把苍行衣护在身后，预防不见寒忽然暴起伤人的架势：“不好意思，两位是不是走错了？这边是登记结婚的队伍，登记离婚的应该在那边排队领取申请表。” 不见寒：“……” “谢谢你的提醒，不好意思，我们没走错。”苍行衣连忙往前走了两步，绕过工作人员，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跟在不见寒身后，“我们是打算去登记结婚的。” 工作人员：“……”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深深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苍行衣。 两人重新排队，领取结婚登记表。 终于轮到他们两人，发放登记表的工作人员抬头一看，表情微微诧异：“怎么又是你们，刚刚不是说了两个Alpha不能登记结婚吗？” “不是两个Alpha。你看清楚，他是Omega。”不见寒把苍行衣扯到身边。 工作人员仔细一看，哎呦，还真是Omega，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居然会有Omega长得和Alpha这么像的？”他抽出一张登记表，上下打量苍行衣，狐疑道，“你该不会还是刚刚那个Alpha，喷了Omega信息素又来了吧？” 不见寒一边给他出示了苍行衣的身份证明，毫无疑问上面写的性别是Omega，一边说：“不好意思，刚才他的Alpha哥哥假扮成他的样子和我一起来登记，想恶作剧我，没想到一眼就被你发现了。” 工作人员：“……” 不见寒：“就是这样。愚人节快乐。” 工作人员越发得怀疑这两个人有问题，原本打算递出的登记表压在桌子上，检查了一遍苍行衣的身份资料：“但他不是独生子吗，户口本里根本没写他有个Alpha哥哥。” 不见寒面不改色：“他哥哥是私生子。” 苍行衣小声说：“按产生顺序来说，应该我才是……” 不见寒：“我让你说话了吗？” 苍行衣抽噎一声，乖乖闭上了嘴。 两人间气氛如此诡异，更让工作人员觉得自己手上这张登记表重逾千斤，不能轻易交出去。 他看着苍行衣泛红的眼眶，低眉顺眼的委屈神情，一时间脑海中闪过许多古怪的猜想，试探问道：“你哥哥和你未婚夫，关系很好？” “挺好的。”苍行衣嗫嚅道，旋即又酸溜溜地补充了一句，“他们俩关系特别好，比我和阿寒的关系还好……” 不见寒清了清嗓子，苍行衣立刻又不敢吱声了。 工作人员：“……” 不得了。 这是撩了哥哥又娶弟弟，把Omega当情人替身的渣男，还有受气包同妻啊！ 工作人员不由得表情越发古怪，看着苍行衣，小声问道：“这婚……真是你自愿结的？” 他不断朝苍行衣使眼色，企图眼神交流，暗示他“被逼当同妻你就眨眨眼”。 苍行衣还是不敢说话，瞄了不见寒一眼。 不见寒莫名其妙，不耐烦道：“人家问你话呢，回话啊。” 苍行衣低声道：“我……我是……” 他们这边领取登记表耗费了太长时间，周围许多人好奇发生了什么，纷纷前来围观。 很快有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给围观群众科普了前情提要，说这个矮个子的Alpha刚才带着另外一个Alpha过来领证，被拒绝之后又带着他情人的Omega弟弟来了，简直让人怀疑是无耻之尤的基佬骗婚行为。 一时之间有人发出同情之声，有人指点嫌弃，无数白眼和唾骂声朝不见寒投来。 不见寒：“……” 我他妈又做错了什么啊？ 你们一个两个这么激动，为什么不亲自和精分人恋爱试试，体验一下端水大师的快乐人生啊？！ “你这婚到底还结不结？”他回头，没好气地朝苍行衣说，“最开始是你自己提出要结婚，说什么都愿意做，现在又磨磨唧唧，你到底想干嘛？” 苍行衣抽噎了一下，怔怔看着他，晶莹的泪水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本就长得好看，眼泪掉下来的模样脆弱又委屈，简直我见犹怜，让人心都碎了。周围人见了，又是一波声讨浪潮，纷纷唾弃不见寒太凶太过分。 就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对苍行衣说：“结婚可是人生头等大事，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苍行衣抽抽搭搭：“我……” 不见寒把手里的证明资料往苍行衣怀里一扔：“不情愿就算了，搞得好像我求你一样！这婚你爱结不结。” 说罢他作势要走，苍行衣立刻就慌神了，一边掉眼泪一边从工作人员手里夺过登记表，刷刷两下签上自己的名字：“我结，我是自愿的！不是你求我，是我求你的，阿寒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见寒：“……” 围观群众：“……” “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你别不要我。”苍行衣哭得梨花带雨，“我知道你心里更喜欢他，我情愿给你伏低做小！只要你肯跟我结婚我就满足了，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就算你不愿意和我生孩子，我也没关系的！” 不见寒：“……” 周围的人都已经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不见寒表情空白地接过苍行衣填好了资料的申请表，签上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接过申请表时，看他的表情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是，他这样，你还真就答应和他结婚啊，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不见寒漠然道：“任何一个Alpha，脚踏两条船久了，都会逐渐变得没有良心。”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不行，你这有逼婚嫌疑，我不能给你们通过登记申请。” 不见寒：“逼婚？你是指他对我吗？” 苍行衣立刻看向工作人员，泫然欲泣。 工作人员：“……” 他顶着一副痛苦面具，给这两人的登记表盖上了章。 两人临走前，他对苍行衣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想清楚了啊，别怕，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现在世界上好人这么多，很多人都会愿意帮你的。如果你是被逼的可以申请撤销结婚登记，大不了就离啊。” 苍行衣强颜欢笑道：“没事，我很好，真的。我没有勉强，我现在非常开心。” 不见寒：“……” 他一口恶气憋在胸口，红彤彤的结婚证拿到手，忽然对苍行衣说：“从现在开始，咱们俩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苍行衣刚擦干眼泪，露出欣喜的神色，却听不见寒又说：“所以从今以后，你要三从四德，夫为妻纲。以后家务活都你干，你上班赚钱养我们，所有财产、工资全部上交给我，自己一分钱都不许留。” 苍行衣：“……” 不见寒：“我不高兴你要哄，但你不许跟我顶嘴，不许朝我发脾气。我跟边仇一起玩你要大度，不准委屈也不准欺负他，听到没有？” 苍行衣呆住了。 “阿，阿寒……”他讷讷说道，“你这是……认真要当渣男啊？” 不见寒冷笑：“渣的就是你。呵。” -------------------- 不见寒：我出轨家暴骂老婆，但我是个好Alpha。 没结过婚，登记流程和规定都是瞎掰的。如与现实不符，就当作架得很空！ 第54章、五四 想气死我是吧 结婚证已经拿在手上，接下来该安排补办婚礼的事情了。 苍行衣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从完全标记到接踵而至的热潮期和易感期，再到处理两个人格之间的关系，最后是准备资料办理结婚登记。从三月中旬到四月初，短短半个来月的时间，不见寒经历了太多离谱的反转，日后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不禁感慨这是他一生中最波澜壮阔的一段日子。 由于苍行衣情况特殊，两人也没有太多亲戚好友，婚礼一概事宜都从简操办。大致也就是打算订家酒店，请来二三亲戚好友，正式宣告一下成婚的事实而已。 不见寒原本打算要请牧糍夫妻，但他们夫妻两人的电话都打不通，去了烘焙馆才看见挂牌留言，小情侣恋爱周年纪念，跑出国旅游去了。 苍行衣这边的宾客竟然更少。他的父母亲友都不打算出席，能够到场的，居然只有正好在华中城的同门师姐，谢祈和沐汀兰。 清点宾客名单的时候，不见寒才蓦然想起，这段时间手忙脚乱，自己结婚的事情，竟然忘了告知不渡平。 他不情不愿地给不渡平打了电话。 “你可算是想起来给你爸打电话了。” 不渡平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术后恢复情况似乎不错。 “前段时间给你打电话你老不接，寻思着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呢。现在终于想通了？” 不见寒沉默了片刻，查询未接来电记录，发现不渡平大半电话都是在苍行衣热潮期打来的，那时候他哪有空接听啊。 他只好含蓄地说：“不是因为你。前段时间比较忙，怕打扰办正事，手机基本静音，没听见。” “哦，学业很忙吧……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生活紧不紧张，有没有爸爸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还行吧。”不见寒敷衍道，“你身体怎么样，恢复情况还好吗？” 不渡平说：“都挺好的，也不用你操心了。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完全恢复，四月中旬我就回楚庭上班了。” “哦，身体没事就行。” 寒暄的话说完，不见寒对婚礼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许久的安静之后，不渡平忽然说：“你和你那个Alpha朋友……” 不见寒：“嗯？” “我是说，你要是真的和你那个Alpha朋友玩得很好……”不渡平吞吞吐吐，“结婚生孩子的事情，再放一放，也不是完全不行。” 不见寒：“……你又忽然改变主意了？” “也不叫忽然改变主意。我回去又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不渡平慢慢说。 这么多年来，不渡平一个人把孩子带大，他习惯了强势，固执地想要主导一切。突如其来的示弱和妥协，不仅让他语气十分别扭，连不见寒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之前总想着自己快不行了，担心爸爸走以后你没人照顾，一个人过不好自己的生活，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托付。”不渡平说，“现在病治好了，爸爸还能上班，还能赚钱养你，等你回家的时候给你做饭，你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爸爸也能帮你处理。现在想想吧，你才二十来岁，年纪这么小，脾气又倔得很，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承担得起维系一个家庭的责任。” “你要找Alpha，我还是坚决反对的，但相亲结婚的事，你实在不感兴趣，也可以再缓一缓。毕竟Alpha嘛，二十几还很年轻，三十几才是黄金年龄。现在这个阶段，你还是要以自己的事业和学业为主，感情上的事可以慢慢来，遇到喜欢的再说。毕竟恋爱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也适合自己的人才行。” 不见寒：“……” 不渡平：“见寒，你听见爸爸说话没有？怎么不吱声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不见寒语气十分复杂，“你这些话，已经说晚了。” 不渡平：“啊？” 不见寒：“我婚都结完了。” 不渡平：“？？？” 不见寒：“这次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 三秒之后，几乎掀翻屋顶的咆哮声，从听筒中爆发出来。 “不！见！寒！我看你是想要造反！！！”不渡平大吼，震耳欲聋，“结婚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自己就决定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不见寒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这不都是你催的吗？我不结婚你不满意，结婚你也不满意，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 “这是一码事吗？结婚对象是谁，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刚领的证，对象就是你很满意的那个苍行衣。”不见寒嘶了一声，捂了一下耳朵，“你小声点行不行，医生不是说你术后恢复情绪不能太激动吗，别到时候手术白做了，你又说是我害死了你。” “你……你！我不是病死的，也迟早被你给气死！”电话那头不渡平大喘气，声音发颤，“婚礼几号？酒店和宾客都安排了没有？” 不见寒：“后天，地点已经订了，没请多少人……你来的话，我把酒店定位发给你？” “真是好样的你，不见寒你给我等着！” 不渡平恶狠狠挂了电话。 不见寒：“……” 他属实是没有想到，他擅自把结婚证领了，不渡平情绪波动竟然会这么激烈。他还以为他跟Omega结了婚，不渡平应该会很开心。 他早上跟不渡平打的电话，当天下午不渡平就坐高铁赶到了华中城。他和苍行衣去高铁站接人，不渡平对苍行衣还勉强保持社交礼节，对不见寒，直接就是一脸铁青，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不见寒：“……” 所以他早就说了，Omega，难伺候得很。 等回到了家里，不渡平脸色不是太好看地对苍行衣说：“小苍方便去帮我买点东西吗？” 苍行衣小心翼翼地看了不见寒一眼，不见寒脸色平静：“现在跑腿外送业务很发达的，你要买什么，直接让人送上门就行。” 不渡平黑着脸，直接说：“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不用刻意避开他，苍行衣什么都清楚。”不见寒给不渡平倒了杯水，“你有话直说就行。” 不渡平看了苍行衣一眼，见他跟在不见寒身边一副温顺的模样，接过水往沙发上一坐：“那我就直说了。不见寒，你跟那个Alpha断干净了没有？” 不见寒镇定自若：“没断，我跟他还在一起呢。” 不渡平愕然地睁大双眼，看向苍行衣。 苍行衣低头小声说：“我都知道的，爸。我没有意见的。” 不渡平指着不见寒，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实在喜欢可以在跟Omega结婚的同时继续保持和Alpha的联系，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不见寒破罐破摔，冷笑道，“我思来想去，觉得暗中往来太不体面了，干脆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他，他是自愿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怎么样，我这操作是不是比你高级？” “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接受先和Omega结婚的事，等你跟Omega处久了，知道Omega的好，自然而然就明白Alpha和Alpha不能在一起了！”不渡平勃然大怒，“谁想到你居然还真就敢这么干，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不见寒不甘示弱：“教我脚踏两条船的人是你，现在骂我花心不要脸的人也是你。不渡平，理都让你占了是不是？” 不渡平抄起水杯就要砸不见寒，被苍行衣拦住，劝说道：“爸，您别生他的气！我是愿意的，结婚的事真的都是我主动求他的！您要打就打我吧，都怪我，是我只爱喜欢Alpha的Alpha！” 不渡平目瞪口呆：“你，你们……” 他伸出的手，一会儿指着面无表情的不见寒，一会儿指着眼含泪花的苍行衣，手指微微颤抖。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才领证就这么向着他，以后不得被他欺负死！”半晌，他恨恨把水杯拍在桌子上，“我这是看在小苍有身子的份上，没把你往死里打。不见寒，你给我等着，等小苍孩子生下来了，我不把你的狗腿都给打断！” 不见寒：“？孩子，什么孩子？” 苍行衣嗫嚅道：“爸，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不渡平不敢置信，“你们俩婚都结了，完全标记做了，这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能有孩子了吧？体检去做过了，这么肯定没有？” 不见寒：“……” 他看了一眼苍行衣，苍行衣顿时两颊绯红，偷偷瞄了他一眼，不敢接不渡平的话。 不渡平：“……” 一瞬间，他福至心灵。 “好，好啊。”他气的声音发抖，“我算是知道了，不见寒，你好样的。难怪你喜欢Alpha，难怪你和他完全标记没有孩子，原来你，你居然是……” “你就想气死我是吧……！” 一句话说完，不渡平一口气没喘上来，人气得昏了过去。 苍行衣：“爸，爸你没事吧？爸你不要吓我们啊……！” 不见寒：“……” 举行婚礼之前，还是先叫个救护车吧。 第55章、五五 新婚快乐！ 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不见寒和苍行衣的亲友加起来，总共也就请了两三桌人。谢祈作为给二人感情牵线搭桥的红娘，自告奋勇地担任了招呼来宾和司仪的工作。她和沐汀兰两人最先去往酒店查看婚礼现场的场地布置情况，同时招待早到的客人，苍行衣和不见寒则只需要收拾好自己，穿上婚礼礼服准点到场就行。 婚礼的礼服是定制的，被装在一个扎了丝带花的银色礼盒中寄过来。不见寒看见那么大一个礼盒，还诧异了好一会儿，扯开丝带揭开盖子，把礼服拿出来展开一看，顿时沉默了。 苍行衣凑过来问：“怎么了，对礼服不满意？” 不见寒转头问苍行衣：“我上次和边仇去商城买的那套礼服呢？” “你想穿那个去婚礼现场？”苍行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赧然地一笑，“被他寄走了……寄到你楚庭市那边的家里去了。估计就是不想让你穿那套礼服糊弄过去。” 不见寒揉着太阳穴，头疼。 礼服中间掉出来一张贺卡，上面写着一行漂亮的字迹。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落款是边仇。 “我就不应该答应让他去操办定制礼服的事儿。当时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作为这个家里一员也想能参与婚礼的事，不愿成为局外人，我才同意他去订礼服的。”不见寒无语，“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这幼稚的报复心。” 苍行衣在一旁笑，被不见寒弹了一下额头：“笑个屁。你没拦着他，你也是共谋。” “那你怎么办啊？”苍行衣问，“现在去买新的，时间也来不及了。” “那就穿。他敢给我订，我凭什么不敢穿。”不见寒冷笑，“小看我是吧？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件衣服，就想难倒我？” 他把那件华丽的礼服从盒子里抽了出来。 不渡平被不见寒和苍行衣气晕过去之后，送进医院里，昏迷了大半天才醒过来。 医生说他的身体情况不是太好，建议住院观察几天，于是不见寒给他办理了住院手续。 但结婚可是儿子一生只有一次的头等大事。他哪怕穿着病号服，手背上扎着滞留针，脸颊苍白毫无血色，还是坚持赶到了现场。 谢祈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离不见寒比较近，又能够一眼看见酒店门口，方便他观望不见寒进门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望眼欲穿，不见寒才终于姗姗来迟。 年轻的Alpha穿着一身纯白的婚纱，怀里抱着他身穿同款婚纱长裙的新婚妻子，面不改色地进门了。 不见寒的婚纱繁复华美，订满了珠花，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花瓣一般层层叠叠的裙摆又在一侧开叉至腰际，露出少年曲线优美的腿，以及白皙的皮肤。 他锁骨上坠着钻石项链，双手戴着蕾丝手套，半长的黑发用珠花挽起来，身后还披着蕾丝头纱。一番精心打扮之后，任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漂亮得连Omega都自愧不如。 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的苍行衣，长手长腿无处安放，羞赧地蜷起。同样戴着白蕾丝手套的双手紧紧捂着脸，耳尖彻底红透。 众目睽睽之下，不见寒面色如常地走进婚礼现场大厅，镇定道：“抱歉，研究婚纱怎么穿花了点时间。我应该没迟到吧？” 不渡平瞳孔地震：“！！！” 他分明记得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是个Alpha，而不是Omega啊？！ 他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不见寒：“……” 幸好他在出门之前，已经联系好了救护车。 不见寒把苍行衣放下，在旁人的协助下七手八脚地将不渡平抬起来，送上等候在酒店门口的救护车。 谢祈走到苍行衣身边，用手肘顶了顶他，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嘛师弟，你这师弟媳妇，有点东西啊！” 不见寒一走，苍行衣立刻放下了捂住脸的手，淡然道：“女Alpha都可以长十个牛子了，男Alpha穿婚纱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谢祈：“……？？？” 不渡平的变故让婚礼开始时间延迟了少许，等不见寒送他去医院回来之后，婚礼继续进行。 谢祈主持了几个简单的小游戏，活跃了一下气氛，然后在酒店荧幕上播放了不见寒过往与苍行衣的合照，还有一小段录像，分布发表两人的婚前感言。 最后，她站在台前，宣读婚礼誓词：“亲爱的不见寒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这位美丽、聪明又贤惠的Omega，做你一生的妻子，从此包容她、尊重她，不管是富有还是贫穷，不管是生病还是健康，始终都会保护她，照顾她？” 不见寒说：“我愿意。” 谢祈又转向苍行衣：“亲爱的苍行衣先生，你是否愿意嫁给身边这位……好吧，同样美丽、聪明又富有才华的Alpha，作为你一生携手的丈夫，支持他，理解他，就像爱自己的眼睛一样。此后不管是生病还是健康，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都会忠贞于他，彼此两个人相亲相爱，一直到老？” 说到“同样美丽”的时候，场下的亲友同学们已经笑成一片。苍行衣微笑，点头说：“我愿意的。” 谢祈：“现在两人交换戒指，然后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谢祈拿出装有婚戒的戒指盒，不见寒和苍行衣两人一人取出一枚婚戒，戴在对方左手的无名指上。在众人大声的起哄中，苍行衣紧张地闭上眼，低头想亲吻不见寒，却被不见寒抬手挡住。 不见寒：“你给我蹲下。” 苍行衣：“……” 亲友们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苍行衣无奈地微微弯下膝盖，使自己身高比不见寒显得稍矮。不见寒捧起他的脸颊，在众人喧哗的笑闹声中，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亲得很认真，一点也不敷衍。比起第一次热潮期临阵磨枪的粗糙技术，已经娴熟了许多。苍行衣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腰肢发软，依偎在他怀中。 一吻结束，苍行衣轻轻喘息着，睁开水雾迷蒙的双眼，望入他爱人明亮如星辰的眼眸。 不见寒凝视着他，目光所至皆是温柔。这一瞬间，他毫不怀疑自己同样被深深爱着。他所爱之人将赠给他穷尽一生期盼的灿烂世界，他渴望的一切终将被认可，无论他想做什么，都能得到理解和宽容。 不见寒笑盈盈地对他说：“亲爱的，新婚快乐。” 第56章、五六 所谓圆满（结局·伪） 不见寒不喜欢喝酒，尤其是白酒。他一直觉得酒的味道辛辣发苦，完全不明白好喝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但在自己婚礼酒桌上，多少喝一点也是难免的事情。即使他不想喝，亲戚朋友们轮着来劝酒起哄，也实在是盛情难却。就算苍行衣替他挡了不少，他还是被灌得七荤八素，等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头晕得路都走不稳。 夜里风凉，苍行衣给他披上了自己的风衣，背他回家。路上他在车里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苍行衣放在床头，倚在床头的抱枕上。身上的婚纱还没有换，苍行衣压在他身上，从开叉的地方撩开裙摆，抚摸他的大腿。 苍行衣被灌得比不见寒多，但酒量明显高出一大截。不管别人怎么试图灌醉他，他都能保持理智的清醒，无论是婉拒周旋，还是难却盛情地喝下去，一切都进退有度，从容得令人心惊。哪怕是此刻，不见寒感觉自己已经天旋地转，浑身软得瘫在床上爬不起来，苍行衣的动作，好像还是没有受酒精丝毫影响。 他的掌心滚烫，按在他大腿裸露出的皮肤上，温暖又舒适。不见寒仰起头轻声闷哼，被他吻住喉结，手指沿着白蕾丝长袜边缘伸进去，在他大腿内侧摩挲。 “嗯……” 不见寒享受着他的爱抚，双腿情不自禁地并拢，轻轻喘息着。 苍行衣搂起他的腰，在他锁骨上轻啃吮吸，留下一串鲜红的痕迹。不见寒给他吻得发痒，身体轻颤，被他按进怀里，用力揉捏使不上力气的腰肢。酒精让不见寒浑身肌肉放松，但苍行衣炽热的呼吸和诱人的轻哼声又让他血液往下腹涌去，腰身不自觉地绷紧。 他被摸得发硬，闭上双眼，低声唤出爱人的名字：“……边仇。” 苍行衣的动作僵住。 “新婚夜，说好让边仇来的。”不见寒低喘道，“不能对他食言。” “……我知道了。” 苍行衣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 他克制地收回手，从不见寒身上起来，慢慢爬下床，出了门。 不见寒在床上闭眼小憩，片刻之后，门再次被推开，浓郁的玫瑰香风涌进来。 他听到那人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按在床头上，低头噙住了他的唇。这个深吻，风格与刚才苍行衣的缠绵珍重截然不同，激烈而深入，带着恨不得将他拆吃的霸道占有欲和急迫。 不见寒被吻得仰头呜咽，抓紧了他腰间的婚纱布料。他一边接吻，手指一边在不见寒背后摸到婚纱的拉链，往下扯开，将背后大片细腻的皮肤纳入掌中，沿着弧度起伏颤抖的脊柱一路往下摸，直到陷入柔软的缝隙中。 他吻得太过用力，不见寒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在他身下挣扎，然而又被掐着腰抵在床上压制住。情迷意乱中，不见寒狠狠咬在他嘴角，逼他松口，这才使劲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喘了两口气，不见寒睁开眼睛，说：“你之前说你能学边仇学得特别像，确实很像。我差点没能认出来。” 双手支在他身侧的青年闷笑，问：“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见寒撩开他婚纱的裙摆，膝盖往上顶，抵在他股间，说：“苍行衣，你湿了。” 苍行衣：“……” 不见寒：“滚下去，换人。” 企图趁不见寒醉酒喷点玫瑰花香水糊弄他的苍行衣，悻悻别过脸。 下一刻，玫瑰花香味的信息素从他身上汹涌而出，真正的边仇终于出现了。 他低头，便看见不见寒躺在自己身下，婚纱被人剥了一半，身体露出的地方布满暧昧的痕迹。散乱的婚纱裙摆簇拥着他，像一丛白玫瑰，将他衬托得又纯又欲。 边仇握起他的脚踝，在他的踝关节内侧落下轻轻一吻：“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 “废话……”不见寒晕乎乎地呢喃，“你想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边仇看见了他大腿内侧苍行衣留下的指痕，不由得呼吸一滞。占有欲和侵犯欲被刺激出来，浓烈的玫瑰信息素铺天盖地，将不见寒彻底包裹。 与苍行衣用香水伪造的玫瑰馥郁花香截然不同，边仇的气息充斥着Alpha独有的攻击性和破坏性，瞬间就让不见寒尾椎颤抖腰背发软。他闷哼一声，挑衅地揽着边仇的脖颈，抬头和他交换深吻，彼此同为Alpha的信息素激烈地碰撞，相互吞噬、相互试图压制，使他们浑身血流滚烫。 “好斗和破坏欲，与强者为敌……是Alpha的天性。”边仇捧着他的脸颊，声音沙哑，“苍行衣能满足你吗？”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不见寒低声说罢，翻身骑在边仇身上。撕拉一声，边仇的婚纱被扯破，露出青年修长优美的身体，不见寒用力一掐，在上面留下殷红的痕迹。 不见寒轻笑：“不是你们能不能满足我。是我一个人，满足了你们两个。” 边仇怔了怔，旋即扶着他的腰，也笑起来。不见寒俯身，他们又吻到一处去，强势地争夺着彼此的呼吸，唇舌间发出暧昧的水声。 婚纱被撕碎，扔在床下，蕾丝手套和长袜搭在床边，钻石项链坠入裙摆的白纱中。交握在一起的十指，无名指上钻戒火彩交相辉映，在黑暗里熠熠发光。 不见寒曾经听牧糍形容过她所理解的爱情。 她说最好的爱情是两个人各自持有的半圆，凑在一起，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这两个半圆，并不是两个天生就边缘完美、轮廓整齐的半圆，而是两个原本完整的圆形，各自被生活劈去一刀，最终剩下半边坑坑洼洼的裂面和边角。可正是这两片残破的半圆，彼此缺口相契，恰好能合成一个整圆的形状。 不见寒想，即使他和他所爱的人并不完美，即使他们之间仍然存在很多的问题有待解决……可他们如此相爱，还有很长很长的余生，有足够的耐心和坚韧，去磨合所有的坎坷，最终将两段彼此参差的生命，拼合成一个圆满的形状。 沉重严密的窗帘下，房间内一片漆黑。纯粹的黑宛若无所有的虚空，像是宣告一切到此已经结束，又似乎，还有什么在黑暗中闪烁萌动。 少顷，数行白色的四号宋体字幕，在黑暗中央浮现。 —【想看常规耽美爱情故事结局的读者，这里就是结局了。可以在此处退出。】— —【阅读过《行走世间》，或者具有相当的幽默感、并且想尝试挑战作者奇妙脑回路的读者，欢迎继续往下翻页。】— —【前方高能预警。】— 字幕的存在只持续了短短片刻。 一只修长的手从黑暗中伸来，拉开了窗帘。 清晨的阳光从透彻的玻璃窗中倾下，灿灿的金日，使黑暗与苍白的字迹，同时湮灭在光芒中。 虽然一开始说好新婚夜属于边仇，但由于人格的切换并不完全受控制，终究还是变成了车轮战的状况。 不见寒轮流满足了他两个老婆，最后真的是一滴都没有了。这倒还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真诚地希望自己老婆下次不要在做到一半，甚至是接近高潮的时候忽然换人。从此以后举不起来还是小事，要把他心脏搞出了问题，他的新婚妻子就该从蜜月开始守寡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谢祈和沐汀兰的休假时间早在昨天已经结束，是为了参加他和苍行衣的婚礼，才又拖延了一天，将离开的机票改签到今天早上。他原本说好要去机场给她们送行，没想到夜里操劳太甚，直接睡过头了。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苍行衣怎么没叫醒他，一边看了一眼手机。谢祈在飞机起飞之前给他发了消息，祝他新婚快乐，说料到他会起不来床，就不用他送了。 不渡平那边，老家的亲戚也把他接了回去，继续养病。经过这一遭，他回楚庭工作岗位正常上班的时间，估计又要推迟一两个星期。 厨房里飘来饭菜香味，不见寒穿上妻子给他放在床头的家居服，揉着酸痛的腰走出客厅，同时抱怨道：“苍行衣，你为什么没叫醒我？师姐她们怎么说也是专门为了咱们的事跑这一趟，人走的时候都没去送一下，怪不好意思的……” 话音刚落，他的脚步停在了厨房门口。 夹在在饭菜香中飘来的信息素气味，不是与他结成完全标记的Omega荆棘香，也不是他最熟悉的Alpha玫瑰香。 而是一种清淡优雅的，他从未闻到过的，小苍兰的花香味。 不见寒犹豫了一下，对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熟悉背影，轻声唤道：“边仇？……老婆？” “苍行衣？边仇又是谁？” 他新婚的妻子回头，语气疑惑不解。 站在厨房电磁炉前的青年，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他抬起手，挽作兰花指，将耳畔散落下的碎发拢在耳后。举手投足间，竟自然流露出一种女性的柔美姿态。 “你又把我错认成其他人了吗，阿寒。”苍行衣微笑着对他说，“我是你未婚的妻子，衔月呀？” 不见寒：“？？？” 等等，您又是哪位啊？！ 第57章、五七 别恋爱，会变得不幸 谢祈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不见寒打来的十万火急的求助电话。 “谢师姐，出大事了师姐！”不见寒是声音惊慌失措，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老婆他又裂开来了！” 谢祈：“？？？” 谢祈：“你冷静一下，先喝杯水，把语速放慢，然后再将情况讲清楚。” 话筒里出现不见寒咕嘟咕嘟咽水的声音，喝完水之后，他大喘一口气，才说：“师姐，我发现苍行衣他有不止两个人格！” 谢祈：“嗯，详细说说？” “是这样的，我今天中午起床的时候一出卧室，发现我老婆味儿不对。”不见寒说，声音仍然有些紧张，“苍行衣的信息素是Omega荆棘香，边仇是Alpha玫瑰香，对吧。但是我一出门，闻到房间里有一股小苍兰的信息素味儿，当时就感觉不好。然后我果然发现，苍行衣他出问题了——他声称自己名字叫苍衔月，是个女性Alpha，根本不知道苍行衣和边仇是什么人！” “他倒是还记得我，我于是跟他对了一下记忆。他坚定地相信自己是一家舞厅里的歌女，而我是一个明珠蒙尘的穷苦画家。虽然我穷困潦倒还是个Alpha，但他看上了我的才华，对我一见钟情，于是在舞厅卖笑养我，供我继续搞创作。” 谢祈：“……他这一套故事编得还挺齐全的。” “他说他虽然身不由己，明面上不能和我在一起，但是我们已经私定终身，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不见寒的声音已经隐隐有崩溃意，“怎么办啊师姐，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相信自己其实是个良家男O，而且已经跟我结婚，根本不用出门卖笑养家啊？！” 谢祈：“噗……噗啊哈哈哈哈哈……” 不见寒：“师姐！师姐我真的很痛苦啊，你别笑了！” “你，你先别急。”谢祈强行控制住爆笑的冲动，“众所周知，精神分裂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们得从根源上找到他分裂的原因，然后才能对症下药。你曾经听苍行衣提起过‘苍衔月’这个名字吗，或者和他现在对自己的描述相吻合的事情？” 不见寒：“没有啊，所以我现在才猝不及防，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祈又问：“那他平时接触的东西呢？工作生活相关的内容，你都有了解吗？” “工作吗？他自己说自己是心理咨询师，但是边仇的身份是小说作家……” 谢祈：“你先稳住他，有空就尽量去多接触一下他平时工作相关的内容，尤其是他写的什么小说，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先观察几天情况，如果他自己恢复了就好说，还没恢复的话，可能需要你带他来京城看一下。”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姐。我有空就去。” 不见寒挂断电话，回头看见苍行衣正站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对着敞开的衣柜托腮沉思。 “亲爱的？”他试探着问，“你在干什么呢。” 苍行衣指尖勾着一缕发梢，卷来卷去地来回玩弄，若有所思道：“这里面没有我穿的衣服。” 不见寒心想你莫不是还想穿裙子，嘴上说道：“怎么会没有呢？这些衣服都是合你尺寸的，你随便拿哪件都可以穿。” 苍行衣摇头：“不，我不是说这些普通的衣服。” 不见寒：“那你说的是……” “内衣，我是说内衣呀。”苍行衣脸颊染上淡淡的薄红，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衣柜里怎么会没有内衣？真空出门不是不行，可就算别人看不见，自己心里，不会感觉怪尴尬的？” 不见寒：“……” 神、神他妈内衣。 你根本没有柰子，怎么会需要穿内衣啊？！ “但是亲爱的，你是个男的。”不见寒试图说服他，“男人本来就是……不用穿内衣的啊？” 苍行衣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不高兴：“你可以说我小，但是怎么可以说我像个男的，从根本上就否定它的存在？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不见寒头都大了：“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从生理结构上来说，是男性Omega，所以没有穿内衣的必要。” 苍行衣：“怎么可能，你连我的性别都搞错，你根本不关心我。我是女Alpha啊。” 不见寒：“你自己摸摸胸口，再说你是女的。” 苍行衣表情很受伤：“你又开始嫌我小了。但这个大小对女Alpha来说，其实也是正常的。” 不见寒精神错乱：“那你摸摸你胯下，这回不是我嫌你小了吧？！” 苍行衣：“女Alpha有这种结构，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吗？” 不见寒感到窒息。 他觉得自己不仅没能说服苍行衣，还差点被苍行衣说服了。 “虽然我仍然坚持认为，你没有穿内衣的必要，但我尊重你穿内衣的权利。”他忍辱负重道，“你实在想穿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买。” 苍行衣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换了一身衣服，跟不见寒一起去商场。 购物中心里，不见寒一脸麻木地看着苍行衣娴熟地穿行在女性用品店面之间，一时之间竟然产生出一种错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他自己的幻觉。这时，他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他还以为是谢祈搬救兵回来了，连忙接起电话。 “恭喜你啊寒寒子！”听筒里传来牧糍快活的声音，“不好意思啦，祝福可能说晚了，我人在国外，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的消息。祝你新婚快乐！” 不见寒：“……” 他看了看正在认真比较两款口红哪个更适合自己肤色的苍行衣。 乐不起来。 “所以你最终还是决定和苍行衣在一起了吗？”牧糍又问道，“之前你说边仇失踪了，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又说人找到了，可当时语气听起来怪怪的的。我有点不放心你，又给你打过一次电话，那次接电话的人是边仇。我还以为你跟他之间已经没事了呢……没想到你突然又跟我说，你和苍行衣结婚了。” “所以你现在，是已经定下来要跟苍行衣了？边仇那边的事情，也都理清楚了？” 不见寒：“……没有。” 牧糍：“啊？你没有和边仇分手吗？” “是的。”不见寒面无表情。 牧糍：“我去，不愧是你……你和他们两个同时在一起了？他们俩知道这件事吗，还是已经知道了，但都没有意见？” 不见寒：“不……其实不止两个。” 牧糍：“……” 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她不是真正的感情大师，不见寒才是。 “那你现在……”她小心翼翼地问，“同时坐拥这么多老婆，有什么感想没有啊？” 不见寒看了一眼苍行衣。他漂亮的新婚妻子正在往手指上试涂指甲油，同时和销售员相谈甚欢。 他痛苦面具：“别恋爱，会变得不幸。” 牧糍：“？？？” -------------------- 前两天和读者在群里讨论，说虽然本文没有生子，但如果苍老师和寒寒子有了孩子会叫什么名字。 我：应该会和不见寒姓。考虑到他两个（三个？）父亲的特征，不如就叫不支棱吧。 我：或者像很多名字里面同时带上父母姓氏的小朋友，叫苍不支棱。 读者：那我觉得可以叫苍不行。 我：？？？鬼名取才，不愧是你。 读者：那么考虑到边仇是苍老师为了寒寒子创造出来的，所以边仇=苍老师和寒寒子的儿子=苍不行。而衔月就是他们的女儿，苍不依。 读者：儿女双全了属于是。 我：？！ 我：我靠，完全河狸！！！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好活！ 第58章、五八 盲盒了属于是 女人的战斗力真是恐怖。明明说好只买一件内衣就回家，却没想到苍行衣一进购物中心，便如鱼入水。他并不直奔目的地，而是这里挑挑那里拣拣，悠闲地四处游走，还不时拿件衣服往身上比划，问不见寒好不好看。 不见寒：“……” 虽然说人漂亮穿什么都美，但这种锁骨和腰线都镂空，侧劈叉一直开到胯骨的红旗袍，真是大可不必。 他陪苍行衣逛了整整一天的街，腿都走酸了。“苍衔月”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日落之后，边仇的人格才重新出现。 不见寒看着相对而言自己更为熟悉、更加正常的这个老婆，眼眶发酸，感动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一头扑进边仇怀里紧紧抱住。 边仇疑惑地回抱住他：“怎么，我不在的时候苍行衣欺负你了？” “这不是欺负不欺负这么简单的事，我怀疑你身上还有问题。”不见寒闷闷地说道。 从边仇怀里起来，他调整好情绪，问边仇：“你知道‘苍衔月’这个名字吗？” 边仇轻轻摇头。 不见寒跟边仇简单描述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边仇若有所思，回忆半晌之后，说：“虽然我没有听说过‘苍衔月’这个名字，但是根据你所说的她对自己的身份描述，我联想到了一个人。早年我写过一本短篇小说，故事的女主角名字叫秦楼月，她的身份背景，和苍衔月的自我介绍能够相吻合。”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若有所思道：“我写的小说，苍行衣也有全部相关记忆。而且在我的记忆里，你我见面之前，也就是我和苍行衣分裂开之前，我就已经在写小说了。换句话说，这些故事说是苍行衣写的，也无何不可。” 边仇问：“你确定是真的又精神分裂了，而不是苍行衣扮演了一个他小说中的角色，故意在逗你玩？” “我觉得不像是故意的。”不见寒不是太确定地说，“咱们婚都结了，他没有理由再作妖了啊？他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吧！” 边仇发出了拷问灵魂的声音：“真的吗？” 不见寒看着边仇：“……” 为了追求喜欢的Alpha能把自己搞裂开来，甚至连自己的性别都颠倒，不见寒真的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苍行衣是个正常人”这种瞎话。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苍行衣，所以在他身上好像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无论发生什么都非常合理。甚至让人有种“果然如此，不愧是你”的感觉。 “最好的确认办法，就是等下次苍行衣出现的时候，你亲口问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边仇说道，“眼下这种情形，如果‘苍衔月’是他假扮出来的，状况说不准还好一点。万一不是他在逗你玩，是真的有第三个人格出现了，那情况才叫棘手。” 不见寒苦笑：“你说得对……” “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这只是发生一时的偶然现象呢。”边仇摸了摸他的头顶，“等明天早上睡醒，一切又会恢复正常了。” “希望……是这样吧。” 然而事实告诉不见寒，他终究是太单纯太天真了。 他心怀着第二天早上起来能见到一个正常老婆的希冀睡下，清晨又满怀乐观期待地睁开双眼，闻到了从客厅传来的排骨汤香味。没有小苍兰的气息混杂在其中，他还以为苍行衣已经恢复正常了，打开门一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他的老婆只穿了一件烹饪围裙，踏着一双棉拖鞋，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做菜。案板上、灶台上放满了新鲜的嫩牛肉，肉质血红带着漂亮的白色脂肪纹理，刚刚化冻，溢出的血水沿着台面和地板瓷砖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流淌开。 然而最让不见寒震撼的是，他老婆在围裙下面，居然什么都没有穿。又翘又嫩的屁股白到发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不见寒瞳孔地震。 “亲爱的，你来了？”听见他起床的声音，手持菜刀的青年回头，朝他友善地一笑，“我七哥今天不在家，不过他打电话回来过，让我好好招待你。放心，我会让你感受到我们家待客的热情！” “不，不用了吧……！我今天还要上课，晚点回来再找你玩！” 不见寒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苍行衣为什么会忽然变成了这样，和他玩过的那款恐怖游戏《亲爱的哥哥们》里面的变态boss林八一模一样。那个boss不仅不穿衣服，还为了霸占他七个哥哥的爱将他们全部杀死，吃掉了他们的肉。不见寒依稀记得，自己当初玩这款游戏的时候，因为没有掌握通关的重要技巧而被boss按在厕所里杀死了无数次。 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他感觉自己确实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不见寒在外面浑浑噩噩地敷衍过去了一天，晚上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家门口，推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厨房里满地凶案现场一般的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家里干净整洁，仿佛混乱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迎接他的人是边仇。 不见寒热泪盈眶，抱着自己的漂亮老婆几乎要哭出声来。边仇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让你受到惊吓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不见寒抓着边仇的衣襟感动地说，“只要你还能恢复正常就好。”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苍行衣不在他身边，疑心自己老婆又犯病了。他害怕苍行衣像前一天一样又变成了变态杀人狂，于是偷偷摸了一把刀，蹑手蹑脚地走到老婆的房间门口。 他看见苍行衣穿着之前在新婚夜被扯破的婚纱躺在床上，双手自然搭在腹部，闭目似在沉睡，安静得像一具没有生气的陶瓷娃娃。 不见寒：“……” 他小心翼翼地问：“亲爱的，你怎么把婚纱又穿上了？” “放肆。”苍行衣没有睁眼，冷冰冰地说，“你是哪个等阶的玩偶，竟敢不用敬语，这样轻佻地对玩偶之国伟大的皇后讲话？” 不见寒：“……您又是哪位啊？！” “我乃是玩偶之国的九阶玩偶皇后，沉睡在水晶棺中的众偶之母，天才般的玩偶制造师玛格丽特。”苍行衣倨傲地说，“当你来到决战的中庭，杀死国王之后，我会将他吞噬，从此进阶成玩偶之国唯一的十阶统治者猩红女王。到那时，举国的玩偶都将为我的威严而颤抖！” 不见寒：“……” 前两位虽然离谱，好歹还能说得上是普通人类。 您这一下子，不仅不做人了，连背景世界观都变了啊？！ 从新婚第二天早晨开始，不见寒时不时就能得到一个全新的老婆。 有时他是为了养家含泪卖笑的歌女，有时他是傲慢美艳的玩偶女王，有时是只能说出谎言的破布娃娃，有时又是喜欢阴间风格画作的人渣画家。 还有被变态弟弟杀死的懦弱哥哥，喜欢拿着大喇叭哔哔乱叫的警官，主持某个套娃恐怖游戏的恶趣味系统…… 每天一换，不带重样的。 不见寒终于崩溃了。 这波他娶的不是老婆，是盲盒啊！ 第59章、五九 消失的恋人 听从谢祈的建议，不见寒连滚带爬地跑去打开苍行衣的电脑，连夜看完了他以往写过的所有小说。 谢祈不愧是专业的，给出的建议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见寒果然在读完苍行衣的小说之后，找到了他裂开成无数瓣的老婆每一个碎片的出处。 几乎苍行衣分裂出的每一个人格，不见寒都可以在他曾经写过的小说里找到对应的角色。包括《亲爱的哥哥们》里面的变态林八，那个恐怖游戏的脚本，居然也是苍行衣负责执笔的。 “那就说得通了。”在电话里，谢祈这样对他说道，“艺术工作者是精神疾病的高发群体，尤其是像苍行衣这样的，情绪敏感、心思细腻，对感情容易有很强共鸣的人，最容易出问题。他这种情况也不是孤例，我听说过另外一个案例，和他属于是类似的情形。一个小说作者在进行写作的时候，为了更好表达出角色的感情，将自己完全代入角色，去思考角色所思考、体会角色所体会，最后把自己弄成了精神错乱，分不清虚构世界和现实。” “尤其苍行衣自己是学心理专业的，会催眠，还有过精神分裂史，危险系数就更高了。如果他也像我刚才提到的那个案例中的作家一样，在写作的过程中曾经有代入过自己的感情，那么会造成人格分裂，确实是一个频率高发的事件。” 不见寒顶着两圈深深的黑眼圈，说：“原来是这样啊。” 听起来还挺合理的。 “可他以后，就一直会保持这种状态吗？”他迷茫道。 现在他和苍行衣坐在一起，甚至很难判断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也想象不了将来怎么跟身体里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格的爱人相处。 更何况，苍行衣并不是所有人格都认识他。有的人格跟他关系是朋友，有的人格自称和他是未婚恋人。但更多的人格对他十分陌生，甚至这些人格和人格之间还各自有羁绊，彼此或是夫妻，或是知交，或是关系密切的战友，总之和他不见寒无关。 他明明是对方的伴侣，却像个旁观一出独角戏的局外人。 “能维持现状，情况还算好的。”谢祈说，“更糟糕的是，人格的分裂是有惯性的。现在他还只是根据自己小说里已经存在的角色进行分裂，你对他的每个身份有迹可循，能够从容应对。万一将来他病情更加严重，每新构思出一个新的角色，就分裂出一个新人格，那你从哪去考据他这些人格的来源？怎么确保他们没有危险性，不会对你和对他自己造成伤害？” 不见寒有些无措：“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他这个情况有点严重，必须要就医了。”谢祈难得摆出了严肃的态度，“你最近有空没有，没空也最好空出时间，带他到京城来一趟，让沐沐给他看看情况。你把这段时间他的分裂状况，每个人格的身份和自我认知，出现的时间和做过的事情都记录一下，整理一张表格，到时候给我们带过来。” 不见寒：“好，我知道了。打扰师姐了。” 他挂断和谢祈的通话，眼神复杂地看了苍行衣一眼。 此时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格应该是衔月，她正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描眉。通过镜子的映照，她看见了不见寒望过来的模样，回头朝他轻轻一笑。 不见寒叹了口气，给辅导员打电话请假。 “虽然每一次请假的理由都情有可原，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见寒同学，”辅导员的语气也很无奈，“你从上个月一直请假到这个月，现在还要接着请假。你这个一个学期，就要这么在假期中过去了。” 不见寒：“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前两天才刚刚结婚……” 辅导员：“我知道，你的婚礼我还随了份子钱呢。所以你这是打算休产假，在家陪你老婆生孩子吗？要不我直接给你办个休学，你在家好好陪他一年。” 不见寒：“这才刚刚结婚几天，哪这么快就产假了啊？！不，不是这个问题啊，休学就不用了，我跟他没有孩子。这是次病假，预计疗程大概有一个月的样子吧。” 辅导员说：“我记得你上次请假陪你老婆过热潮期，是上个月的事情，对吧。” 不见寒小脸一红：“是啊，怎么了？” 结婚而且完全标记了。过了热潮期，但是没有孩子。病假。 辅导员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说：“唉，我明白了，节哀顺变。这是人生大事，确实应该好好去医院看一下。” 不见寒：“？” 辅导员：“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这也不全是你的错。如果你老婆足够爱你，肯定能够理解你的苦衷。假我批了，你就安心地去治吧！争取早日治好，回来两年抱仨。” 不见寒：“？？？” 不是，你又明白了什么啊？！ 虽然出现了和不渡平截然不同的理解方向，但这种被怜悯了Alpha尊严的微妙感，一样让人超级不爽啊？？？ 总而言之，假条能拿到就好。被苍行衣的分裂折磨得心力交瘁的不见寒，放弃了据理力争，没有再执着于向辅导员解释清楚真实情况。 他订了去往京城的时间最近的一趟航班，然后打电话告知谢祈自己和苍行衣预计会抵达的时间。谢祈对他办事的效率感到惊讶，但很爽快地答应了帮他安排到京城的接应事宜。正好沐汀兰今天下午没有预约，就直接给苍行衣安排了下午的问诊。 好在乘坐飞机前往京城的全过程，苍行衣身体里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格一直是边仇，一路相安无事。即使他身体里时不时会跑出了一些怪东西，连边仇都无法笃定地说自己了解每一个人格，但他对于其他人格，似乎仍然有一定的压制能力，不至于让不见寒太过难做。 在去往京城的飞机上，不见寒用笔记本整理了从新婚第二天早上以来，出现过的所有人格，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他们出现的时间，性格特征，以及在出现期间做过的事情。之后他在边仇的协助下，将曾经出现过在他小说中、但还没有显示出对应人格的角色都列了出来，以备参考之用。 谢祈工作很忙，上班的地点又离机场相当远，因此没有来得及去接他们。他们落地之后，自己打了车去谢祈的咨询师，谢祈在门口迎接了他们。 沐汀兰的上一个病人刚刚走，他们才落地，正好休息了一阵，同时等沐汀兰把资料整理好。不一会儿，沐汀兰从咨询室里出来，轻声对边仇说可以开始了，边仇于是又简单安慰了不见寒两句，然后跟她进了咨询室。 沐汀兰和边仇进行咨询治疗的期间，不见寒把他整理的人格出现的情况，拿给谢祈看。 谢祈摸着下巴，盯了这个表格半晌，最后慢慢说了一句：“情况不太乐观。” 不见寒心里顿时一揪：“这怎么说？” “你看，根据你记载的这些人格交换出现的情况，他的人格切换几乎没有什么规律，这就代表着他的病情很难受到控制。”谢祈指着几处有关人格交换现象发生的时间节点说道，“而且，他并不是所有人格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有的人格甚至来自于我们截然不同的时代背景，道德观都和我们无法吻合，我们根本没办法确保他是安全无害的。” 不见寒：“这确实是大问题。” “但这个问题还不是最主要的。”谢祈若有所思道，“最严重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苍衔月’第一次现身以后，原本应该身为这具身体主人格的‘苍行衣’，反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第60章、六十 有病就治 不见寒愣住了。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谢祈拿来一支黑色水性笔，在不见寒整理的表格空白处画了一个圆，“这是原本的苍行衣，然后他给自己做了催眠，分裂出了第二人格边仇，现在变成了这样。” 她又在圆的中央画了一条线，将圆形分割为两半。 “我假设这边是苍行衣，这边是边仇。”谢祈说，“当然，精神世界的问题很复杂，不可能这么简单地一概而论，我这里只是做了一个最简化的比喻，方便你理解现在的情况。总的来说，第一次分裂之后，他的两个人格呈现出一种均衡的相对抗的状态，暂时还是稳定的。” “但是正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精分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从零到一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从此以后，情况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 谢祈一边说，一边找到了圆心，然后从圆心出发又画了一条射线，和苍行衣跟边仇人格区分的界线一起，形成了一个被切割出来的狭小扇形。 “由于人格的频繁切换，两个人格的边缘会变得极其不稳定，很容易分裂产生出新的人格。这是苍衔月，这是林八，这是猩红女王，等等等等。” 谢祈一条一条画出新的分割线，一个原本干净整齐的圆形，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每个扇形都只占据了一小块面积，存在却都不容忽视。 “因为苍行衣是主人格，所以他对这些人格的出现和各自会有的形态，应该是有所意识的。”谢祈最后说，“原本他与边仇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产生出这么多人格，他无法肯定哪些人格会对你不利，所以必须亲自压制人格爆发的情况，没有办法再在你面前现身。造成的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局面。在这些被分裂出来的人格中，由于边仇存在的时间最长，仍然占据了最具有优势的主导地位，所以他出现的时间与其他人格加起来出现的时间，大致是对半平分。” “但是这种压制，对主人格苍行衣的意识本身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我们谁都不知道他能撑到哪一天，是否还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甚至于在他控制不住其他众多的人格，彻底被反压制消失之后，边仇又能支撑多久。” 不见寒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他……”半晌，不见寒说道，声音有些干涩，“现在这样，还能治吗？” 谢祈撑着脸：“很困难。要配合药物治疗，甚至还可能采取一些较为激进的治疗手段，比如说催眠，人格抹杀之类的。具体要看沐沐那边的诊断情况，看她给什么治疗方案。” 不见寒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边仇和沐汀兰进入咨询室，大约五十分钟以后，终于一起从咨询室里出来了。 不见寒立刻看向边仇，边仇给了他一个微笑。 旋即他又看向沐汀兰，沐汀兰对他说：“我能单独和你聊两句吗？就简单谈一下。” “当然可以。”不见寒立刻起身，跟随她进心理咨询室。 咨询室里装修很温馨，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客厅，摆放着浅蓝色的布艺沙发和玻璃茶几，墙上挂着花朵的装饰画。不见寒留意到，咨询室的另一侧有一个巨大的书架，里面收纳着各种各样的小模型和道具，应该是用来做沙盘的。 不见寒和沐汀兰在沙发两边坐下，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实话实说，有些棘手。”沐汀兰十指交握，搭在膝盖上，姿态娴静，“谢祈刚才在外面，已经简单跟你分析过他的情况了？” 不见寒：“嗯。她说苍行衣的人格很不稳定，现在主人格在压制其他新分裂出来的人格，边仇勉强作为次人格占据着主导地位。”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我一开始是考虑给他进行保守治疗的，就像你上次说的那样，大的小的全都要。”沐汀兰笑了笑，“先把他的各个人格都稳定下来，达成平衡状态，然后再一个个去分解、融合，或者给他们找到自己正确的定位。可是这次情况不太一样，我没办法那样做。” 不见寒担忧地问：“为什么？分裂出来的人格太多了？”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分裂出来的这些人格，其中好些个相当危险，有犯罪倾向。”沐汀兰拿起咨询记录，翻开看了一眼，“三号人格苍衔月，表面上是卖身养家的歌女，实际上是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去世的女鬼。在她看来你是曾辜负她爱意的负心人，一旦她想起自己已经去世的事实，就会将你杀死。” “四号人格林八，杀死了自己的七个哥哥和亲生父母，爱好将让自己产生好感的人剥下整皮，纳入收藏。” “五号人格猩红女王，是不属于正常人类世界观的玩偶角色，认为自己的灵魂是通过吃人得来的，也没有人类的善恶和道德观念。” “六号人格林且行，一个差遣鬼怪的画家，曾经因为误会自己的爱人出轨，而将她的心脏活生生掏出移植给自己。” “七号人格……” “八号……” 不见寒越听越胆战心惊，头皮发麻，背后全是冷汗。 他以为自己只是和裂开成很多瓣的老婆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常，不曾想到，他实际上竟是和一窝杀人狂待在同一屋檐下和平共处，踩在生死钢丝线上，周旋了这么久。 恐怖如斯。 真是难为他全手全脚地幸存到了现在。 话又说回来，苍行衣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整天都要写些这样的阴间玩意儿啊？！ “……考虑到他现在的危险性，我只能舍弃了原本计划的保守治疗法，考虑改用效率更高、更加激进一些的治疗方案。”沐汀兰的语气也有些无奈。 不见寒问：“这个治疗方案是怎么样的？” “把他现有的全部分裂出来的人格统统打包，全部压下去，还原出最初始的那一个。”沐汀兰说。 “啊，这，”不见寒呆愣，“意思是，把除了主人格苍行衣之外的其他人格全部抹杀掉吗？只留下苍行衣一个？” “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说起来有些复杂，我给你比喻一下，方便你理解吧。”沐汀兰指向咨询室一旁，摆放沙盘道具的架子，“你看到那个书架了吗？” 不见寒：“嗯，看见了。” “我假设苍行衣这个人，他这个整体，是这个架子以及上面的全部内容。”沐汀兰说，“之前他是正常的，对这个世界和他自己的认识，都没有问题。架子上摆放着的那些模型道具，都是他的其他人格，这时候他还很清楚，他们虽然被他创造出来，但都只是他小说中的角色。” 不见寒点头。 “但现在问题是，架子自己站不稳，倒了，里面的模型全部都摔了出来了。”沐汀兰继续解释道，“虽然我们都很清楚，这些模型虽然实际上仍旧属于这个架子整体的一部分内容，可是它们已经从架子上跑出来了，并且各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架子重新扶起来放稳，然后把所有摔出来的模型捡起来，一一归类，放回它们该去的地方。” 她这个比喻还算生动，不见寒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 沐汀兰又说：“这不是单纯的人格抹杀，在经过催眠治疗之后，他所有的人格都会被重新整合，只剩下一个整体。这个留下来的完整、稳定的人格，仍然是苍行衣，他会有该有的记忆，对其他人格的理解都会有符合我们观念的认知。在他的意识里，他创造出来的这些人还是小说角色，也仅仅是小说角色。” “但精神的世界很复杂，我不能完全有把握说，进行过治疗之后，那个重新出现的苍行衣，还是你认识的苍行衣，或者你记忆中、想象中的那个苍行衣。甚至于我不能笃定地告诉你，不会出现其他的问题。但就目前看来，这是我们唯一可以采取的措施了。” 不见寒沉默许久。 “治疗最好能够尽快进行，拖久了对你对他，都有不好的影响。”沐汀兰最后说，“我能保证自己会尽全力去医治他，但是最终结果如何……或许真的，需要一些运气的成分。”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们对他的事情都是很用心的。师姐，谢谢你。”不见寒向沐汀兰道谢。 “不客气。好了，你去看看他吧，我知道你担心他很久了。” 不见寒心事重重地推开咨询室的门，不期然一股清雅的荆棘木香飘过鼻尖，让他猛地抬起了头。 谢祈朝他招了招手：“师弟媳妇，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不见寒目光移向坐在她身边的青年。对方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从容温雅，和不见寒情人节夜里第一次与他在餐厅约见时，别无两样。 苍行衣朝他浅笑：“阿寒，这么多天没见，你有想我吗？” 第61章、六一 永远之爱 不见寒怔怔看着他。 沐汀兰诧异地看了谢祈一眼，谢祈起身把她拉出门，回头对不见寒说：“你们小两口唠，我跟沐沐出去吃点好吃的。做了这么久咨询，可别把我的沐沐累坏了。” 她刚刚带上门，不见寒就朝苍行衣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声音颤抖：“你吓死我了。师姐跟我说你情况很危险，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苍行衣也回抱住他，声音带着笑意：“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其实我的确想过，如果我就此消失，你就不用在我和边仇之间左右为难，甚至可能还会松一口气……但是我终究是不甘心，总是心存侥幸，万一你对我还有一点感情呢？那我就这么放弃，岂不是亏了？” 他这话说得，让不见寒忍不住笑出了声：“亏你还有心思斤斤计较。不过也幸好你回来了，否则你就要失去和我给边仇的一样多的爱了，简直亏得血本无归。” “对啊，”苍行衣笑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你应该相信我又多么爱你，凭着对你的执着，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就算是死，我也会从地狱里爬回来见你。” “噗，虽然但是……怪中二的。说这种话你不会觉得羞耻吗。”不见寒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恋人身上的气息。 片刻之后，他忽然说：“亲爱的，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苍行衣：“嗯，你说吧？” “我能理解之前苍行衣假扮你爬上我的床，是想独占新婚之夜。”不见寒说，“但你现在假扮苍行衣哄我，又是什么操作呢？” 话音刚落，他感觉到被自己抱住的青年，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 “唉，居然瞒不过你。”边仇苦笑道，“谢祈对我说，苍行衣有可能会消失，如果我担忧你日后想念苍行衣心里难过，可以试着假扮苍行衣安慰你，让我先练一练……你是怎么发现的？” “香水的味道和信息素的味道是有区别的，更何况，我曾经为了区别这个香水和真正信息素的味道，仔细辨认了那么久。”不见寒闷闷地说，“我还记得你有一支香水叫路维希尔，和苍行衣的信息素味道闻起来一模一样。要是这样就能被你糊弄过去，我这个爱人，当得未免有些失败。” 边仇轻轻推开他，表情温柔地望着他，抚顺了他鬓边凌乱的发丝。 “沐汀兰跟我说了治疗的方案，要将所有人格都整合成一个。我不知道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格，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不见寒垂下眼，“那样的话，你是要消失了吗？还是留下来的那个人其中有你的一部分，是你也不是你？……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如果你是想征求我的意见，那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些我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边仇抚摸着他的脸颊，温声说，“其实在得知自己和苍行衣的关系之后，我就逐渐拥有了苍行衣的记忆。一开始只是他主导身体时的记忆能与我共享，后来就渐渐回忆起了更多，包括一些他曾经刻意让我遗忘的事情，以及他与你相处时的记忆。” “随着记忆的渐渐恢复，我越发感觉到，并非我是苍行衣，而应该说是，苍行衣其实是我。” 不见寒茫然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观察，你或许可以发现，每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都会表现出不同的样子。”边仇慢慢地说，“可能同一个人，会在亲人面前坦率任性，在朋友面前热情友好，在陌生人面前羞赧或者冰冷。人为了适应不同的社交关系，会调整自己的表现，在不同的人面前呈现出不同的形象，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而苍行衣在你面前，就是‘边仇’。或者应该说，我在你面前，希望被你看到的，就是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我和‘苍行衣’，并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独立的人。我们有同样的记忆，同样的思考方式，以及对你同样的爱慕之心。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在恋人面前的形象是完美无瑕的，我厌恶他，是因为我希望你只记得我在你面前的样子，是最符合你理想的美好恋人的一面，而他虚伪又脆弱，是应当被摒弃在你视线之外的部分。他对我的憎恨，是因为他自卑，他嫉妒我有你所偏爱的完美模样，而真实的他自己并不是这个样子。” “你爱我，我固然很高兴。你同时也爱他，我也不会为此觉得不满，甚至应该说，我很庆幸。你爱我为你努力变好的一面，我很欣喜，同时我更庆幸你同样爱我隐藏在你背后的敏感，我的脆弱，我所有的嫉妒自卑、难看的缺点。这让我有安全感，知道自己完整地被你所爱着，而不会因为这些缺陷失去你。” “今后你所见到的人，仍旧是我。他有我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感情，你触摸他亦是触摸我，与他交谈亦是向我低语。”边仇对不见寒微笑着说，“我没有消失，也不会消失。正如我永远爱你。” 不见寒怔怔地看着他，无声地握紧了他的手。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边仇说罢，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似是若有所感，又对不见寒道，“另一个家伙似乎对此也有一些想法，你要听听他想对你说什么吗？” 不见寒低声答应：“嗯。” 边仇轻轻阖上双眼，少顷，再度睁开眼时，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中盈满笑意。 “我真开心。原来你给我的爱，已经和对他一样多了啊。”苍行衣笑着说。 不见寒嗅到了与他完美相契的荆棘信息素的气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苍行衣。 “那一大堆人格的存在还等着我去压制，所以只能长话短说。”苍行衣抱了一下不见寒，目光温柔似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人格整合的治疗之后，重新出现的那个苍行衣，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而不是你所认识的我了，对吗？” 不见寒有些沉闷地应了一声：“真到那时候搞得就好像，我婚结了，但没完全结一样。” “不会的，你担忧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苍行衣说道。 “一个人的构成，是他的身体，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过去是一个人的记忆，现在是他所做出的每一个抉择，而未来则是由他现在的抉择所指向的每一条可能行经的路径。”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安抚着不见寒的焦虑和不安，“苍行衣这个人，他的记忆充满着与你有关的回忆，他的现在是与你携手一起做出的选择，而他的未来也是所有将与你一起走过的余生。” “我欣赏你的作品，了解你的生活，也曾经竭力揣度你的想法，没有人比我更熟知你的一切。对你的爱和追求，塑造了我人生的很大一部分，故而我即使忘记其他的一切，不复现在的模样，也绝不会忘记你。” “只要有你在，只要我仍然记得你，一直爱着你，我就永远是我，始终如一。” “反过来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因为我始终是我，所以对你的爱，也不会更改。” 这番话深情至极，不见寒听到都情不自禁地眼眶发酸。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露出一个微笑，捧着苍行衣的脸，亲吻爱人柔软的唇。 “好，我相信你。”眼中含着泪花，不见寒笑着说道，“在这次治疗之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还记得多少和我有关的事情，我都不会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慢慢好起来，想起所有我们之间的事情和感情。” “假如这一次，你忘记了我们曾经相爱，也不用再耗尽心机来追求我。这回换我来陪在你身边，一遍又一遍告诉你，我也爱你。” 第62章、六二 我也TM裂开（结局·真） 最后的催眠治疗时间，定在第二天早晨。 当时主导身体的人格仍然是边仇，他很平静地和不见寒道了别，然后走进治疗室里。 这次催眠治疗，时长远超以往心理咨询的时间。不见寒在治疗室外坐立不安，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沐汀兰才从治疗室里出来。 鲜少进行强度这么大、内容这么复杂的催眠治疗工作，沐汀兰的神情也显得有些疲惫，看起来比做了一台手术还消耗精力。不见寒不敢问结果如何，只是看着她，目光中充满着希冀。 “治疗结束了。不出意外，他的人格整合已经成功了。”沐汀兰轻声说，“催眠我已经解除了，他还在里面睡着，你可以进去看他，让他自然醒就好。” 不见寒：“那他现在的人格状态是……？” “我还没有做最后的确认，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沐汀兰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一直在往积极的方向在引导，他整合之后的人格应该是他自己最熟悉、最舒适也最适应的姿态，不会出现太强的攻击性和危险性。这点你可以放心。” “好，我知道了。”不见寒感激地连连点头。 沐汀兰说：“那你去看他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他要是醒来了，或者你有别的什么事，喊我就行。” “好的，谢谢师姐！” 不见寒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治疗室。 治疗室也装修成了安逸的居家风格，半透的纱窗帘拉上，透着朦胧梦幻的光晕，很有让人昏昏欲睡的温馨气氛。 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味，只有非常清淡的白花香薰味。 沐汀兰提前叮嘱过不见寒，苍行衣的腺体因为长期服药功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会随着他的人格切换而改变信息素的气味，同样信息素的紊乱反过来也影响了人格的稳定。因此他们这次治疗，直接使用了效果极强的抑制剂，直接完全抑制了苍行衣的信息素分泌，即使他醒来，身上也不会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出现。 苍行衣躺在倾斜的躺椅上安睡，呼吸很浅。 不见寒不敢吵醒他，就在沐汀兰刚才坐的治疗师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看着苍行衣的睡颜。 他睡着的模样很美。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睫毛细长，嘴唇的弧线薄而柔软，唇角微微含起，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知道醒来之后的他会是什么样子。融合之后的新人格，是会更像边仇，还是更像苍行衣呢？ 在盯着他发呆过程中，不见寒莫名其妙地想到，苍行衣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中沉睡的公主一样，需要王子充满爱意的亲吻，才能将他从梦中吻醒。 不见寒屏住了呼吸，慢慢凑近他的脸。 苍行衣的睫毛忽然颤了一下。 不见寒动作一顿，便看见苍行衣睁开了双眼。见到距离离得极近的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些疑惑。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见寒惊喜道。 苍行衣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低声问：“这里是……？” 不见寒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对治疗之后苍行衣部分记忆会受到影响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不免心脏揪紧了一下。 或许苍行衣只是刚刚醒来，记忆有些混乱呢？ 心怀这样的侥幸，他笑容勉强道：“这里是谢祈师姐和沐汀兰师姐的心理咨询诊所……你认得我是谁吗，还记得多少事情？” 苍行衣皱了皱眉，努力思考片刻之后，说：“……不见寒。” 不见寒大喜过望：“你还记得我就好。” “你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苍行衣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说，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叫不见寒。” 不见寒：“……？” 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感觉自己头顶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不见寒感觉到自己声音在颤抖，“我才是不见寒，你是我的爱人，苍行衣啊？” “你瞎扯。苍行衣是谁，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是谁记错？”苍行衣十分无语地看着他，“我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小开始学画画，一直以来又是怎么和不渡平斗智斗勇，最后终于考上美院的。难道说，你要告诉我，这一切记忆都是假的？” 不见寒：“……” 倒，倒也不完全是假的。 但问题在于，那根本不是你的记忆啊！ 见到他震惊得无言以对的表情，苍行衣冷笑一声：“我明白了，你一定是不渡平派来阻止我学画画的，我就知道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件事。你们把我当成神经病对待，想催眠我，让我忘记自己是不见寒，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普通人。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我不仅没有忘记自己是谁，甚至还很清晰地记得各种细节，包括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晚上曾经发过动态，说自己是与世界为敌的孤独的复仇者。” 不见寒：“等等，快闭嘴，别说了啊！！！” 这个人到底视奸了他社交平台多久，为什么连这么羞耻的黑历史都知道？！ 苍行衣：“呵呵，被我拆穿，害怕了是吗？” 不见寒再也招架不住，夺门而出。 “师姐！”他一脸崩溃地对谢祈和沐汀兰喊，“我老婆他疯了，他以为他自己是我！” 谢祈一口奶茶当场就喷了出去，连沐汀兰都被水呛了好几下。 “这，这也很正常。”冷静下来，沐汀兰说道，“回溯他的人生轨迹，他一直以你为向往，觉得你实现了他的梦想，是他想要成为的模样。给他印象最深的人就是你，想活成爱人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见寒：“？？？” 还有这种操作？！ 他转头回看向治疗室里，只见苍行衣已经从躺椅上下来，拿起做催眠治疗时放在一旁的手机，若有所思。 不见寒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那个手机是边仇的手机，手机壳是他用自己的画给边仇定制的。假如苍行衣对这张画有印象，一定会想起他们彼此的身份和关系！ “我还记得这个手机壳。”苍行衣举起手机说。 不见寒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这张手机壳，是用我亲自画的图定制的。”苍行衣滔滔不绝道，“画面中使用了大量的红色表现了我对平庸世界的不屑，阴影部分用蓝色处理表现我对自己严苛审视的性格和对待事物的理性，顶端的光源象征自己对理想的执着追求……” 不见寒：“……” 不见寒：“高考阅读理解满分吗你是，神他妈窗帘为什么是蓝色的啊！我自己画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图难道不是好看就完事了吗？！” 苍行衣冷笑：“你说不出来，正常。因为你不是真正的不见寒，我才是。” 不见寒：“……” 他又崩溃了。 在苍行衣充满嘲讽意味的注视中，他扶着门框，用力把头撞了上去。 人为什么想不开，为什么要谈恋爱。 苍行衣，我求求你，别搞我了行吗？！！！ 【全文完】 -------------------- 你永远可以相信苍老师，滑稽.jpg 大家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只是脑子还得慢慢治。 历时四个多月，这个故事终于写完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如果觉得这个沙雕小故事看得还不够过瘾，那么隔壁→CP194986《行走世间》，无限流平行世界，更多苍老师和寒寒子背后的故事等待各位来一起挖掘~ 各位，我们在下一个故事中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