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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门悍妻：首辅大人苏又撩
　　作者: 荔枝雪泡
　　简介:
　　宋昭奚穿书了，成了给男主大人冲喜的傻子前妻。
　　极品亲戚，家徒四壁，日子惨兮兮。
　　宋昭奚抹了把辛酸泪，撸起袖子发家致富，极品排队跪下唱征服！
　　唯一怕的，便是那个有活阎王之称的男主。
　　还好，拿到的是女配剧本，可以随时跑路！
　　-
　　世人皆知当朝首辅季长风权倾朝野，令人谈之色变。
　　他是绝对清醒的野心家，倾城绝色亦不放在眼中，却栽在了阴差阳错娶来的傻妻手里，甘愿沉沦，如痴如魔。
　　奇书网vip2021-10-14完结
　　50.9万字 ·8.9万人在读

第1章 穿越成傻子
　　晨曦乍起，宋昭奚浑身酸痛，四周隐约传来两声猪叫。
　　“贱蹄子，太阳烤糊腚了还不出来干活儿？当我们家白捡你回来的？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
　　耳边传来一阵泼赖的叫骂声，紧随而来的一棒子将宋昭奚敲醒了。
　　宋昭奚吃惊的发现自己在一个猪圈里，周围几头猪拱来拱去。
　　她这是在哪？
　　作为一个坐拥千万粉丝的美食博主兼汉服设计师，不过忙里偷闲熬夜追了本小说，怎么醒来后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一股陌生的记忆灌入脑中，她穿越到了追的那本名为《首辅又黑化了》的书中，变成了个傻子。
　　男主名叫季长风，出身寒门的首辅，手段狠辣，机关算尽，权倾朝野。
　　傻子是季长风在乡下的第一任妻子，只因算命的说她能给幼年时体弱多病的季长风冲喜，傻子被季家收留，成了全家欺辱的对象，住在猪圈里，日子过的惨兮兮。
　　宋昭奚抬头看着眼前尖嘴猴腮的老夜叉，冷笑了声。
　　这季婆子是季长风的后奶，生了二房三房，掌握着家里的大权，对半路捡来的傻子当成猪狗一般肆意欺辱。
　　季婆子被宋昭奚阴冷的目光看的一愣，这一瞬间，傻子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死傻子，还不滚去干活儿，看着我做啥子？再看将你眼珠子抠住来喂猪！”
　　季婆子满嘴骚话，骂骂咧咧着，扬起手中的棍子又准备打她。
　　呵……
　　宋昭奚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小石子，对着身旁母猪屁股用力一戳，母猪吃痛的惨叫了声，突然失控，势如破竹般对着季婆子冲了过去。
　　哼哼……
　　季婆子吓傻了，手中的棍子还未落下，便被那老母猪顶飞了出去，手中的棍子高高飞起，砸在了后脑勺上。
　　季婆子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抽搐着晕了过去，受惊的老母猪闯出猪圈，一路狂奔出了家门。
　　猪圈传来的动静惊动了季家人，二房的女儿季萍萍率先跑了进来：“贱蹄子，你对我奶奶做了什么？！”
　　宋昭奚看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三角眼，朝天鼻的姑娘，啧了声：“是猪做的。”
　　“可不就是你这头蠢猪么。”季萍萍嫌弃道，她看见这个傻子就觉得恶心。
　　骂完傻子，季萍萍这才留意到圈里少了头猪，不禁急了：“傻子，猪呢？”
　　“猪发疯，顶飞了季奶奶跑了。”
　　听说猪跑了，季萍萍连忙让家里人出去找后，折回猪圈便准备打她，宋昭奚后退了两步，季萍萍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贱人，你敢绊我？”
　　“咦？难道不是你自己摔倒的么？”
　　宋昭奚伸出脚来，重重踩在了季萍萍手上，疼的季萍萍吱哇乱叫。
　　宋昭奚黑眸冷冷的看着季萍萍，眼前这季萍萍是二房的独女，平日欺负傻子欺负的最厉害。
　　季萍萍被宋昭奚看的有些毛骨悚然，恼羞成怒的爬了起来道：“贱蹄子，信不信我揍你！”
　　“萍萍，她一个傻子，你不要总是欺负她。”
　　一道温和的妇人声音响起，宋昭奚转头看去，一个羸弱的妇人走了进来，这人便是她如今的便宜婆婆，季长风的亲娘，姚莲心。
　　大房夫妇性子软弱善良，也是这家里唯一对傻子好的人了，可惜太过老实，季老爷子死后，被季婆子和二房三房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大房最能干活儿，赚的钱都交到季婆子手里给全家挥霍，估计早被赶出去了。
　　季萍萍闻言冷笑了声，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大伯母这话什么意思？当初家里能接受这傻子，还是看在季大哥的面子上，家里管她吃管她住，还管出错了是吧？怎么？大哥会读书金贵，这傻子也打不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生了个秀才儿子了不起啊！”
　　季萍萍冲她和宋昭奚吐了口口水，扶着眼冒金星的季婆子回房，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
　　季婆子很快便醒了，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怀疑人生。
　　季萍萍坐在一旁不满的絮叨着：“奶奶，大伯母要反天了，刚才我不过说了那傻子两句，她居然敢说我们欺负人，那傻子算人么？咱们干脆将傻子赶走得了。”
　　季婆子闻言也觉得在理，当初将傻子娶进门说是为了给季长风冲喜，季婆子根本不信那个，就是想在村民面前博个好名声，顺便恶心恶心季长风那个小杂种，没想到傻子嫁进来后，季长风的身子还真好了，书也读的有模有样。
　　季长风到底也不是她亲孙子，季婆子心底是不希望大房过的好的。
　　原本见那傻子脑子不好使，吃的也不多，想着当个奴才留在家里干活儿也行，可是想起刚刚傻子那阴冷的眼神，季婆子越想越觉得邪门儿，总觉得这傻子留不得了。
　　可是就这么赶走的话，季婆子又怕村子里人说她不管季长风。
　　在外人眼中，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后奶奶，为了孙子的病不惜让个傻子进门，恶事从来都是关上门做的。
　　恰好这时，二房季大江夫妇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将老母猪扛了回来，院中来了不少人。
　　季婆子计上心头，突然冲了出去，哀嚎道：“没法儿过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季家奶奶，怎么了？”
　　宋昭奚从猪圈里走了出来，冷眼看着季婆子做戏。季婆子伸出手来指着她道：“乡亲们评评理，这没家没口的傻子，我为了长风将她带回来，好吃好喝的养着，不过训了她两句，她居然敢打我，大儿媳妇儿还护着她，我不活了！”


第2章 神奇的一家人
　　季婆子此言一出，村民们不禁义愤填膺。
　　“这傻子真是丧良心，要不是季奶奶心善，她估计早饿死在外面了，居然敢动手打人。”
　　“姚氏也是，傻子不懂事，她也不懂事么？说到底不是自己亲婆婆。”
　　“我，我没有。”在村民的议论声中，姚氏涨红了脸。
　　“你没有？你的意思是说，奶奶冤枉你了？”季萍萍恶毒道，刚才傻子敢踩她，今天他们大房死定了！
　　“我娘说没有就是没有！”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季长风的妹妹季长兰从屋中跑了出来，将姚氏护在了身后，大哥去学堂前要她不要惹事，可这些人实在欺人太甚，看了一旁的傻子一眼，季长兰叹了口气，这个惹事精！
　　宋昭奚靠在门框上，冷笑着看着季婆子：“你说我动手打人，有什么证据么？我怎么可能打的过你？你明明是被猪顶飞了。”
　　宋昭奚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众人一愣。
　　傻子何时说话这么清楚了？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季婆子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傻子怎么可能打的过她？
　　“放你娘的屁！”季婆子怒火中烧，别的不说，今日这傻子怎么动的手，季婆子记得一清二楚。
　　“奶奶，和她废什么话，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将她赶出去得了。”
　　季萍萍说着，上前拽着宋昭奚向外拖，宋昭奚面上露出一抹慌色，用力向后一拽。
　　她身上不知穿了多少年的粗布麻衣轻易被扯掉了一只袖子，胳膊上琳琅满目的伤口冒着脓水，暴露在了众人面前，周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这傻子怎么伤成这样？”
　　“是季奶奶打的，我身上还有更多伤口。”还不等季婆子找理由骗人，宋昭奚冷冷道：“奶奶，我在你们家也没少干活儿，你为什么不高兴就要打我呢？今天明明是你来打我时吓到了猪，被撞飞了，为什么说是我打的？”
　　“你放屁！”季婆子脸色一变。
　　宋昭奚轻笑了声：“我知道了，你不想我给季大哥冲喜，想赶我走，所以骗人对不对？”
　　看着脸色发白的季婆子，宋昭奚心中冷笑，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傻子，既然占了傻子的身子，昔日受到的委屈不公，便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一旁的村民忍不住道：“这傻子该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一个傻子哪里会撒谎？这些伤口总不会是她自己弄的，而且那猪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发疯跑出去，可季婆子看着不像那种人啊，欺负个傻子，未免太缺德了。”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声，宋昭奚凉凉的补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季大哥一家又不是她亲生的，她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村民们看向季婆子的目光有些复杂，面上还是做着和事佬：“季奶奶，您和个傻子计较什么，就算看在长风的份儿上，也不能赶这傻子走啊。”
　　“您估计是被猪撞糊涂了，不一定就是傻子动的手。”
　　季婆子气的浑身发颤，她一向要面子，在人前装的滴水不漏，还是第一次被村里人这么议论，猪会在她脑袋上撞这么大一个包？这些人是瞎的么！
　　季萍萍见奶奶吃瘪，蹙着乱糟糟的眉毛道：“这傻子身上的伤是她干活儿不麻利，大伯母打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季长兰闻言想反驳，季婆子阴森森的看了过来，眼中满是警告，只好愤愤闭上了嘴。
　　宋昭奚见大房靠不住，她一个外姓人，表现的太过强势，容易事过必反，身子晃了晃，突然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好痛，季奶奶，您救救我吧。”
　　一旁的村民看不下去了：“别管谁打的了，傻子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伤成这样了，请个郎中给看看吧。”
　　季长兰冷冷道：“我爹孝顺，赚的钱都在奶奶手里，我们哪有钱给她看郎中，奶奶，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昭奚看了季长兰一眼，心说不愧是男主的妹妹，这丫头倒还算个聪明的。
　　季婆子一听大房敢管她要钱给傻子看病，骂道：“钱钱钱！你个赔钱货说话比放屁还容易，你们大房赚了几个钱给我？给长风念书都不够，这傻子找点锅底灰兑了水给她喝了就得了，还请郎中？以为她是千金小姐么？”
　　“就是啊，家里的银子都给大哥念书用了，奶奶哪有钱。”季萍萍在一旁贱嗖嗖的插嘴。
　　季长兰气的不轻，大哥上学堂的银子明明是她和娘给人浆洗衣裳，加之大哥自己给人抄写文章赚的，季婆子顶多出个零头，还是娘求来的。
　　看着季萍萍恶毒的嘴脸，宋昭奚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你不是说奶奶最近要给你做新衣裳么，怎么会没钱呢？”
　　不怪原主记性好，季萍萍磨了季婆子大半月，季婆子才答应给她做身新衣裳，她高兴的到处炫耀她要有新衣裳穿了，此刻想狡辩都狡辩不了，气的跳脚：“贱蹄子！你敢打我新衣裳的主意？我打死你！”
　　季萍萍上前在宋昭奚身上用力的掐着，宋昭奚冷冷道：“大家看到了吧，她平时就这么打我的！”
　　看着季萍萍打傻子轻车熟路的模样，她刚刚说大房打傻子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一旁抓猪回来的二房李氏原本在一旁冷眼看戏，见状，恨铁不成钢的将季萍萍拉到一旁，重重踹了两脚，将季萍萍打老实了。
　　这下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在撒谎了，季婆子恨不得扒了这个赔钱货的皮，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丢不起这个人，愤愤转身回房，将原本给季萍萍做衣裳用的几十个大钱塞到了姚氏手里：“赶紧滚！拿着给你这傻儿媳妇儿看病去！”
　　“行了行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村民们走后，姚氏拉着宋昭奚和季长兰回到了房中，院子里独留季萍萍一个人发疯的大吼大叫。
　　宋昭奚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小豆丁，是季长风四岁的弟弟，季长安。
　　小豆丁乖乖坐在炕上，撑着小短腿儿爬到了宋昭奚身边，吹气道：“呼呼，呼呼嫂嫂就不疼了。”
　　宋昭奚心都快眼前这小萌物被萌化了，一旁的姚氏见宋昭奚这一身的伤，有些心疼：“长兰，你去打点水给她洗洗，我出去找郎中。”
　　宋昭奚抬头看着大房破败狭小的屋子，心中有些动容，记得书中有粗略写过季长风在乡下时家中日子多艰难。
　　在多数人眼里，孤苦无依的傻子贱命一条，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姚氏好不容易从季婆子手中拿到银子，竟丝毫没起自己留下的心思，而是去给她找郎中了，还真是够善良的。
　　或许只有这种家人，才能鸡窝里飞出季长风那只金凤凰。
　　只是这么老实的人家是怎么养出季长风那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佬的，宋昭奚觉得实在神奇。


第3章 季萍萍找事
　　姚氏很快便将村子里的土郎中请了来，开了点廉价的草药。
　　送走了郎中后，季婆子便不耐烦的在外面骂骂咧咧着催促着姚氏下地干活儿。
　　“傻子，我和娘说声，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姚氏带着季长兰和季家人下地干活儿后，宋昭奚饿的前胸贴后背，将长安哄睡了，起身去了厨房。
　　季婆子这些年生怕大房占到她一星半点的便宜，硬是在季家这一亩三分地里分出了两间厨房来，一大一小，大房一家厨房是单独的。
　　季元川平时打到的猎物被季婆子搜刮干净了，小厨房里只剩几块硬邦邦的凉窝头，和一坛子黑黝黝的咸菜疙瘩。
　　宋昭奚叹了口气，推开厨房的门准备出去找点吃的，被季萍萍和她在村中几位小姐妹堵在了门口。
　　宋昭奚眸中浮现出一丝戏谑：“季萍萍，还敢找我事，不怕下件衣裳也没了？”
　　季萍萍神色狰狞，今日吃了那么大的亏，她岂能善罢甘休。
　　便想了个馊主意，替平日几个玩儿的好的朋友干完家里的活儿，一人收一个铜板，抵她的衣裳钱。
　　这么多活，她当然不会亲自做了。
　　季萍萍恶狠狠的威胁道：“贱蹄子，去将衣裳洗了，柴劈完，顺便帮我这几位朋友将家里的活儿都做完，否则我们今天就打死你！”
　　宋昭奚看了看这些人，敛住眸中的冷笑：“帮你们干活儿？好啊！”
　　季萍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傻子能耐了。果然，贱骨头就是贱骨头！
　　“萍萍，傻子现在可是季大哥的媳妇儿，你居然敢使唤她。”
　　说话的是史珍香，季萍萍最好的朋友，开口一股酸气。
　　季萍萍得意道：“这傻子就是我家的一条狗，我大哥又不喜欢她，我都拿她当贱婢使唤的，对吧贱蹄子？”
　　宋昭奚没理她，来到柴垛前拿起了斧头，史珍香见状，三角眼流露出一抹嫉妒，假惺惺道：“真羡慕你有贱婢用，不像我，我娘虽然从来不让我下地干农活儿，可家里活儿都没人帮我做。”
　　周围几人也附和着，季萍萍有些飘飘然：“你们以后有什么活儿尽管找这小贱人就是，别和我客气。”
　　季萍萍豪气的保证完，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着着出去玩儿了。
　　宋昭奚冷笑了声，丢了手中的柴，她可从来不干没钱赚的活，使唤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昭奚拎起斧头上了山，作为美食博主，她身后的团队走的是隐居田园的路子吸流量，种菜，设陷阱抓野物宋昭奚都有涉猎。
　　上山后，宋昭奚砍了几根竹子，轻而易举的做了个简单的陷阱，等野物落网的功夫，也没闲着，去挖了些菌子野菜。
　　暮色四合，宋昭奚裹着一兜野山菌，拎着两只野鸡回到季家时，季萍萍还没回来。
　　看样子玩儿的挺开心啊……
　　宋昭奚冷笑了声，来到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晚饭，小厨房内可用的食材调料有限，好在山鸡野山菌本身自带鲜味儿，今晚能饱餐一顿了。
　　没一会儿，季萍萍从外面哼着小调儿回来了，看见院中还未洗的衣裳和柴火时傻眼了。
　　贱东西，她要扒了她的皮！
　　季萍萍火冒三丈的准备找宋昭奚算账，季家人恰好从地里回来了，见家里什么活儿都没做，劳累了一整日的季婆子瞬间发飙，拿起手中的锄头对着季萍萍重重抽打了过去：“赔钱货！我留你在家享清福的？！”
　　季萍萍被打的吱哇乱叫：“这些活儿以前都是傻子的，是傻子没干，不怪我。”
　　季婆子闻言，下手更重了：“家里活儿是留给你的，你还想让村里人觉得咱家虐待傻子是么？懒就是懒，看我不打死你！”
　　季萍萍挨了一顿揍后，被罚不许吃晚饭。
　　季萍萍饿着肚子在屋里咒骂宋昭奚时，敏锐的嗅到院外飘来一阵肉香味儿，五脏庙瞬间闹了起来。
　　季婆子抠门儿，家里抓到的野物都被她卖了银子牢牢攥在手里，不到逢年过节不可能吃肉。
　　季萍萍顺着味儿来到了小厨房外，趴在窗子往里一看，瞬间瞪大了眼。
　　那贱蹄子居然在炖鸡汤……
　　敢背着奶奶偷吃，她死定了！
　　季萍萍小眼睛里折射出恶毒的光，连忙跑到了主屋，将刚刚看到的告诉了季婆子。
　　果不其然，季婆子听后火冒三丈。
　　宋昭奚将盛好的鸡汤端进来，折身去了厨房，季元川两口子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见季婆子带着其他两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大哥，你居然敢背着娘偷吃？”
　　季元川瞬间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咋回事儿，娘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滚开！”
　　季婆子粗俗的骂着，直接上手去抢，盆中黄灿灿的鸡汤冒着热气，季婆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娘，这野鸡不是我们抓的。”
　　姚氏想拦着，被李氏和刘氏牢牢钳制住，三房刘氏看着姚氏细皮嫩肉的脸蛋儿，趁机扯住她的头发道：“大嫂长本事了？敢和咱们对着来。”
　　季长兰急了：“爹，您还愣着做什么？”
　　“季长兰，闭嘴！”
　　季萍萍心里的火正没地方发泄，狞笑着上前，给了季长兰两巴掌，三房的季小虎也不甘示弱，将乖乖坐在一旁的长安推了个跟头，屋里乱作一团。
　　季元川生的人高马大，要是真动起手来，一家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不敢反驳季婆子，懦弱的哀求道：“娘，鸡汤给您行么，您别打了。”
　　季婆子这才满意，准备端着鸡汤离开，宋昭奚不知道何时进来了，冷冷的看着众人，手里还拎着杀完鸡没来得及清洗的菜刀，二话没说，重重剁在了桌板上。
　　沾着鸡血的菜刀擦着季婆子的手而过，季婆子的手指差点被剁掉几根，吓的连忙缩回手：“傻子，要死啊你！”
　　“这鸡是我抓的，你们想要？”
　　宋昭奚目光阴冷骇人，手中还拎着带血的菜刀，仿佛谁要是敢伸手，她真会将那人手指剁下来，欺软怕硬的季婆子气的浑身发颤，却不敢上前半分。
　　季萍萍看见宋昭奚，五官都狰狞了起来：“你住在我们家，抓到的东西就要上交！”
　　宋昭奚气极反笑：“我不是给季大哥冲喜来的么，又给他冲喜，东西还要上交，未免太欺负人了吧。再说了，交上去你又吃不到。”
　　宋昭奚轻飘飘的一句话戳到了季萍萍的痛脚。
　　盛怒之下，季萍萍伸手便准备抢，她就不信傻子真敢剁她的手。
　　“傻子，家里的规矩你不知道么？我们家谁也不许背着奶奶藏私房钱开小灶。”
　　季萍萍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季萍萍，滚出来，还钱！”


第4章 刘氏的狠毒
　　季家小院儿外，不知何时围满了村民叫嚣着。
　　季萍萍这才想起来白日答应的事，傻子没给家里干活儿，肯定也没给史珍香那些人干活儿，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不见，惨白一片。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季婆子有些烦躁，出去骂道：“大晚上的，要死啊你们！在我家门外闹什么？”
　　史珍香的娘怒道：“你家萍萍收了我们银子，说好给我们家干活儿的，结果什么都没做，我们找她讨银子有错么？”
　　季婆子闻言，一张老脸青了红红了紫，别提多精彩了。
　　季萍萍吓的浑身发抖，她回来后只顾着和傻子生气去了，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宋昭奚牵着季长兰和季长安出来看好戏，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凉飕飕道：“萍萍，你怎么不守规矩呢？”
　　“什么规矩？”前来讨银子的村民们闻言一头雾水。
　　“季家的规矩啊，我们家不许背着季奶奶吃独食藏私房钱，我今日抓了只野鸡来吃，长兰和长安就被打成这样了。”
　　宋昭奚此言一出，前来讨银子的村民们炸了锅。
　　“季婆子咋这么不要脸，季元川又不是她亲生的，傻子抓个鸡都要抢！”
　　“抢就算了，咋还打人嘞，长兰长安才多大啊，脸都扇肿了。”
　　见村民的反应，宋昭奚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季婆子人前人后两张脸，仗着大房软弱，关起门来做恶事，今日正好趁此机会让村里人传出去。
　　宋昭奚笑着补刀道：“萍萍，你答应了给人家干活儿食言，偷偷赚银子还不给季奶奶，你安的什么心？不过还要谢谢你，各位叔叔伯伯若是不来讨银子，长兰长安怕是要被打死了！”
　　宋昭奚说完，没理气到跳脚的季家人，带着长兰长安回屋，关门前，唇畔浮现出一抹冷笑：“对了，我不叫什么傻子，我有名字，叫宋昭奚。”
　　一直被人叫傻子，还真是不爽！
　　好在没人知道原主叫什么，她也不用换个名字了。
　　季元川夫妇震惊的看着她，宋昭奚忙收了笑意：“吃饭吧，不会有人再来抢了。”
　　宋昭奚前世无父无母，强势惯了，换做以前，季元川这种连妻女都护不住的软蛋她才懒得管，可如今毕竟住在人家家里，加之姚氏对自己还不错，就当是报酬了。
　　外面闹了许不知多久，村民们讨回了银子，口水险些将季家人淹死，这才离去。
　　小院儿内传来季萍萍杀猪般的惨叫声。
　　季婆子将季萍萍打骂到嗓子都哭哑了，直到李氏哭着跪地求饶，季婆子才停手。
　　大房已经吃饱了，宋昭奚端着鸡肉残渣走了出来，季萍萍晚上本就没吃东西，又挨了两顿打，见状忍不住开口道：“站住！你要端着鸡骨头去哪？”
　　“喂猪，你要是馋了就去猪圈排队。”
　　季萍萍气到崩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氏杀人的心都有了，将女儿抱回房后，回到了正堂，季家五口人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人生。
　　三房刘氏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娘，咱将那小蹄子赶出去吧。”
　　“你说的容易，当初不是你劝我将宋昭奚娶进来给大房那小杂种冲喜！季长风没回来就赶她走，你让村里人咋想我？”
　　季婆子恶狠狠地瞪了刘氏一眼，自从她三儿子和老头子从山上掉下来摔死，她便觉得这刘氏是个扫把星，要不是给她生了唯一的孙子，家里早就容不下她了。
　　刘氏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买通村口那个算命的胡说八道，将傻子弄进来恶心大房了！
　　同为女人，刘氏嫉妒姚氏生的白净好看，嫁了个能赚钱的男人不说，儿女双全，季长风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神童。
　　小虎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却好吃懒做，一让他念书就大哭大闹。
　　刘氏心里不平衡，长期欺辱姚氏已经满足不了她扭曲的心理，便想了个馊主意，将那没着没落的傻子弄来，让季长风沦为村里的笑话，她心里不痛快时，还多了个撒气的。
　　也不知道大房走的什么狗屎运，傻子怎么就突然转了性……
　　刘氏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傻子内里早就换了个瓤子，可直觉告诉她，再不除掉这个傻子，她要倒霉了！
　　刘氏脑中冒出一个恶毒的念头：“娘，长风常年不在家，要是那小蹄子背着长风偷汉子，咱们不就能赶她走了？”
　　季婆子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毁了那小贱人的清白，还能让季长风在村子里颜面扫地，一箭双雕！
　　季婆子心头还是有火，看了眼一旁的季小虎，冷冷道：“季元川那个狗娘生的杂种，这个月大房的饭钱别想要了，赶明儿县城大集，拿这钱去扯匹布给小虎做身新衣裳。”
　　“谢谢娘。”刘氏满脸得意，好在她还有个儿子，只要宋昭奚这事儿办好了，娘一定会对她改观。
　　至于那姑娘，是傻子也好，宋什么奚也罢，总之贱命一条，被她利用了也是活该，回头她会去她坟头前多烧点纸钱的！呵呵……


第5章 自作自受
　　村中有个老变态叫张癞子，出了名的猥琐好色，刘氏来到张癞子家时，险些被屋里的尿骚味儿熏个跟头。
　　得知刘氏来意，张癞子不乐意了：“你让老子去玩儿个傻子？要是你么，老子倒还能将就下。”
　　张癞子说着，猥琐的打量着刘氏，刘氏强忍着恶心，不耐烦道：“不会让你白干，给你银子。”
　　有钱赚还有女人睡，张癞子当即答应了下来，刘氏临走前，还被癞子吃了把豆腐。
　　是夜，宋昭奚看着眼前寒酸的晚饭，勉强吃了点垫了垫肚子，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她金贵，可她前世怎么说也算个小富婆，面对着眼前馊了的窝头，和黑乎乎的咸菜，实在难以下咽。
　　家里的财政大权都被季婆子管着，姚氏今早去讨银子被骂了回来，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季婆子不会再给大房一文钱了，再不想办法赚银子，怕是连馊窝头都没的吃了。
　　还有身上这身勉强能称作衣裳的破布，宋昭奚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赚钱。
　　吃过晚饭，刘氏突然来了：“宋昭奚，娘说了，你以后去长风房里住着，等长风回来后，你俩培养培养感情。”
　　宋昭奚眸中闪过一抹狐疑：“我嫁过来不就是给季长风冲喜的么，培养什么感情？”
　　宋昭奚说这话时，黑眸冷冷的盯着刘氏，成功捕捉到了刘氏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心中隐隐浮现出猜测。
　　书中的刘氏心思狠毒，看季长风和姚氏眼红，在乡下时没少作恶。
　　可是傻子做错了什么？被她当成恶心季长风的工具，骗进季家来，生生被虐待致死。
　　“你这不是不傻了么，谁知道长风以后会不会喜欢上你。”刘氏不耐烦道，要不是傻子在大房夫妇屋中癞子不好动手，她才懒得费这个功夫。
　　宋昭奚笑笑，喃喃道：“是啊，我如今可不傻了，谁要是还拿我当傻子耍，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刘氏被她笑的发毛，心说等过了今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昭奚来到季长风的房间，照理说谁家出了个读书人，房间一定是最好的，可季长风的房间却狭小破败，不过倒是很干净。
　　虽然穿越后她还没见过这位便宜夫君，可书中的男主大佬有洁癖，床上除了女主不能有任何其他女人，那些试图爬上他床的女人，下场无一不惨兮兮。
　　宋昭奚打了个寒颤，心说趁着季长风回来前，自己偷偷住几晚他应该不会知道，她倒要看看刘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夜渐渐深了。
　　窗外发生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再撬窗。
　　一个脏兮兮的猥琐汉子顺着窗子爬了进来，打结的头发盖在脸前，夜半三更，颇有种午夜凶铃的既视感。
　　张癞子爬进来，看见洗白白的宋昭奚，激动的将裤子脱了，呲着大黄牙笑道：“小娘子，嘿嘿，喜欢么？”
　　要是寻常的乡下姑娘，此刻早被吓哭了，宋昭奚只觉着有些反胃，冷冷道：“喜欢，所有迷你的小东西我都喜欢。”
　　张癞子恼羞成怒，饿狼扑食般对着宋昭奚扑了过去。
　　宋昭奚冷笑了声，微微后退了一步，一个过肩摔将张癞子摔飞了出去。
　　原主虽傻，可力气大的出奇，宋昭奚趁着张癞子被打懵了，一掌将他劈晕了。
　　打晕了张癞子，宋昭奚不解气，扛起他丢进了刘氏的房里。
　　刘氏半梦半醒间，一股陌生的感觉传来，旱了许久的刘氏只当自己再做梦，便尽情的放纵了起来。
　　翌日，天还蒙蒙亮，早早得到刘氏指使的季小虎跑到了里正家，直言傻子背着季大哥在家里偷汉子。
　　季长风可是十里八村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多少人家想将闺女嫁过来，里正闻言义愤填膺，带着村民一窝蜂的来季家捉奸了。
　　餍足了一夜的张癞子和刘氏如胶似漆的抱在一起，是被院外的吵闹声惊醒的，刘氏一声惨叫：“张癞子，你咋在这儿？！”
　　难道，难道昨夜不是她在做梦？
　　张癞子大怒，抽了刘氏一巴掌：“贱娘们儿！你耍老子？”
　　张癞子此刻意识到刘氏给他银子的目的，要是被人知道他惦记季长风的女人，他岂非要被骂死？
　　院子里，季小虎得意洋洋的将季家人都喊了出来，宋昭奚打着哈欠出了房，一脸懵：“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见她出来了，季小虎骂道：“贱妇，你敢背着我大哥偷汉子！”
　　看着眼前年仅七岁的季小虎，宋昭奚面色沉了下来：“我怎么说也算你嫂嫂，你就这么和我说话？说我偷汉子，你有什么证据么？”
　　季小虎见这个恶心的傻子敢反驳他，气的肥腻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按照刘氏早就教他的道：“我昨晚起夜时，亲眼见到张癞子爬墙进来了。”
　　宋昭奚被气笑了：“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找我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季小虎看见傻子便觉得恶心，学着刘氏平日里私下骂人的语气骂道：“贱娘们儿才会偷汉子，下贱货偷完汉子，更脏了。”
　　这些话仿佛刀子般，将刘氏扎成了个蜂窝煤，刘氏又气又怕，暗自祈祷他们没看见张癞子快点离开。
　　宋昭奚又岂能放过她，眸色冷了下去：“你们要是不信，挨个房间搜搜就是了。”
　　季婆子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佯怒道：“里正，麻烦您带人将张癞子抓出来！”
　　这么多人看着傻子偷男人，季长风回来后，在村中怕是要颜面扫地了。
　　刘氏两眼一翻，张癞子见自己逃不掉了，骂骂咧咧着提起裤子，将想装死的刘氏拎了出去。
　　“找啥找，老子在这儿呢。”
　　季婆子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打死她都想不到，颜面扫地的不是季长风，而是她死去的小儿子！
　　季小虎也傻眼了：“娘，张癞子咋在你房里？！”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刘氏抖似筛糠，愤怒的伸手指着宋昭奚：“是她！娘，是这个贱人害我！”


第6章 灵芝
　　宋昭奚冷笑了声：“人是在你房里出来的，里正和各位乡亲们是季小虎请来的，三伯母为什么说我害你？还是说，你们母子二人认定了张癞子是来找我的，所以才这么说？”
　　宋昭奚目光冷冷的逼视下，刘氏母子瑟瑟发抖。
　　今日他们若是认定了是宋昭奚做的，张癞子为何会半夜爬门便引人深思，刘氏丢了清白的同时，还要被冠上一个害人的罪名。
　　刘氏此刻满肚子火气，也只能忍下。
　　见刘氏老实了，宋昭奚看向季小虎，笑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脏东西贱货才会偷汉子，三伯母这样做虽然不对，可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娘亲呢？”
　　季小虎面色涨红，对着宋昭奚扑了过去：“一定是你害我娘，我要杀了你！”
　　宋昭奚轻而易举拽住了季小虎，让他动弹不得，轻笑道：“淘气！三伯母守寡多年，想男人了也正常，张癞子也未曾娶妻，倒是合适，以后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溜进来。便以为是来找我的，说不定，是你继父呢。”
　　一旁的张癞子闻言，补刀道：“老子怎么可能娶个寡妇，刘氏给了我银子，求着老子来睡她的，娶她？想的倒是美！”
　　“张癞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刘氏自命清高惯了，此刻被一个癞汉子睡了后还惨遭嫌弃，气的浑身发抖。
　　张癞子却冲她吐了口口水，大摇大摆的走了，里正带着村民面面相觑，皆有些尴尬。
　　这到底是季家的家事，里正干咳了声：“那个，你家老三也死了多年了，刘氏要是和张癞子有那意思，倒也不是不行，这是你们家的家事儿，我们就不掺和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众人散去后，季婆子眼前阵阵发黑，捡起院中的扫把，对着刘氏重重抽打了过去，直到将刘氏抽晕了才作罢。
　　季婆子目光阴森森的看向宋昭奚，她虽然生气，却也知道刘氏不会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这事儿肯定和傻子脱不了干系。
　　敢丢她死去小儿子的脸，她和这傻子没完！
　　只是经此一事，季婆子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季家人和宋昭奚维持着明面上的安稳，宋昭奚暂时住在了季长风的房间里。
　　季婆子和李氏私下里商量了一番，学堂还有一个来月便放田假了，季长风最不喜欢旁人动他的东西，他本就讨厌那个傻子，到时让季长风休了这个贱蹄子，季长风怕是求之不得。
　　等傻子像昔日那样无家可归了，还不是任他们宰割？
　　无论季家人暗中计划着什么，宋昭奚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这日上山捕猎时，人品爆棚，发现了两颗野生灵芝。
　　宋昭奚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村里人时常上山，如此罕见的两颗灵芝怎么可能没被人挖了去。
　　环顾四周，宋昭奚发现这座山路有些熟悉，和她前世在山间做直播那几年时的路大同小异，而她当初确实提前花钱买过两朵野灵芝提前埋好了吸人眼球，该不会……
　　宋昭奚觉得有些荒诞，将灵芝揣起来匆匆下了山。
　　县城大集那日，因为三房这事，李氏趁火打劫，以季萍萍到了说婆家的年纪为由，将原本给季小虎做衣裳的钱讨了来，天一亮，母女二人拿了银子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村子里没有牛车，去赶集的村民三三两两在村口聚集，结伴走着去县城。
　　姚氏拿着自己编的几个竹筐子去县城卖，宋昭奚跟着一起去时，李氏讥讽道：“大嫂，又拿你做的这些破烂儿去县城卖啊？我今日去县城准备扯匹料子，准备给萍萍做身新衣裳呢。”
　　面对李氏的炫耀，姚氏没理会，她性子温吞，极少发火，拉着宋昭奚单独走在人群后面。
　　时值夏末，乡间小路两畔的麦田隐隐传来稻香，宋昭奚唇畔噙着抹笑意，心情难得的轻快。
　　李氏母女见被无视了，有些不满，拉着村里人叽叽咕咕的说着宋昭奚的坏话，炫耀着季婆子给了他们多少银子，本意是想气姚氏和宋昭奚，不想这二人一个性子太过随和，另一个直接懒得搭理她们，母女二人炫耀不成，倒像两个自说自话的二货，憋了一肚子火。
　　季萍萍忍无可忍：“喂，你们怎么不理人的！”
　　一旁的史珍香酸唧唧的开口道：“觉得嫁给季大哥了不起呗。”
　　“我大哥回来一定休了她！原本大哥应该娶小雪的。”季萍萍说着，凑到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身边，拍马屁道：“小雪漂亮又识字，怎么看都和我大哥最配。”
　　季雪是里正家唯一的女儿，不同于村里其他姑娘，被家里人当宝贝似的养大，身上穿的裙子都是好料子做的，在一群被太阳晒的黑黝黝的姑娘中格外引人瞩目。
　　见季萍萍突然拍自己马屁，季雪深深的看了宋昭奚一眼，不屑的转过了头去。
　　区区一个傻子，哪里配和她相提并论？
　　到县城后，姚氏和李氏约定好下午在城东聚集，一起回家。
　　李氏母女走后，姚氏来到集上卖筐子。
　　县城不算大，但逢集十里八村的人来了许多，集上很热闹，卖的东西也琳琅满目，姚氏的竹筐过路人大多匆匆看一眼便离开了，姚氏叹了口气，一个竹筐十到二十文钱不等，今日能不能卖完还不一定。
　　宋昭奚同姚氏知会了一声便离开了，先去找了家药铺，询问了灵芝的价格，普通灵芝一颗大概三四两银子左右，宋昭奚暗暗给自己手中这两颗品相饱满的野生灵芝估价后，来到了县城中最大的药铺，德济堂。
　　掌柜见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前来卖灵芝，笑道：“你这灵芝品相不错，这两颗我给你八两银子。”
　　“你打发要饭的呢？”
　　掌柜没好气道：“你不就是个小要饭的么？我是看你可怜，才开这么高的价给你，去别地方可没我这价了，你别不识抬举！”
　　宋昭奚：“……”


第7章 奸商苏慕卿
　　宋昭奚看了看自己这狼狈的一身，确实像个叫花子，耐着性子道：“我这两颗灵芝一颗八两，不要算了！”
　　“我要。”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是铺子里的一位男客，男子看起来十七八的模样，一身月白色公子袍，手持长扇，眉眼清隽，此刻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铺子中的女客不由得染红了脸。
　　男人一双漂亮的桃花眸落在了宋昭奚手中的灵芝上，笑道：“小妹妹，这灵芝卖给我可好？”
　　掌柜的脸色一变：“这位公子，这灵芝是卖给我们药铺的，小姑娘，八两银子一颗我要了，二颗给你十六两！”
　　宋昭奚见状，暗道早知道将价格开高些好了。
　　不想那位年轻的公子笑道：“十五两两银子一颗。”
　　掌柜的瞬间不出声了，一副看冤大头的眼神看着男人。
　　宋昭奚对眼前这帅哥的态度瞬间改观，倒也没坑他，坦然道：“这位公子，十五两银子一颗价格太高了。”
　　“不贵。”男人声音温和：“小丫头，拿着吧，就当哥哥给你买糖吃的。”
　　宋昭奚：“……”
　　眼前这男人看起来也不像傻子，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急需这灵芝。要么，他有其他门路高价出手转卖。
　　一颗十五两，两颗便是三十两银子，足够解决她眼下的窘境。
　　宋昭奚短暂的犹豫了下，当即将灵芝给了他，男人身后的小厮掏出三十两银子给了宋昭奚。
　　宋昭奚走后，小厮不解道：“公子，这灵芝有那么值钱么？”
　　少年轻笑了声，小厮想到了什么，暗道自家公子真是奸诈，连小叫花子都坑。
　　叫花子宋昭奚拿了银子，先找了家布庄，庄子里各种料子琳琅满目，宋昭奚脑中已经浮现出了许多种漂亮衣裳的款式，奈何囊中羞涩。
　　选了半天，宋昭奚扯了几匹细棉料子，准备回去给自己和长兰长安做身新衣裳。
　　选完布料后，宋昭奚又询问了绸缎的价格，一匹便要十两银子。
　　宋昭奚一咬牙，花了二两五钱，扯了十尺绸缎，准备回去后做点小东西拿来卖。
　　从布庄出来，宋昭奚便花了三两多银子去，虽然心疼，可是想要赚钱必须要先投入，像姚氏那样紧巴巴的过日子，做些粗布料子的绣活儿，一辈子也见不到几个钱。
　　买完布料后，宋昭奚又来到了米面铺。
　　大米五文一斤，糯米八文，白面三文，宋昭奚抠着指头算着银子，一样各自买了些。准备去集上鱼肉之类，回去后好好打打牙祭。
　　途经胭脂水粉铺子时，踟躇了片刻，到底没舍得进去。
　　原主的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外加营养不良，蜡黄干瘦的，想要养好，少不得花许多银钱。
　　今日虽然发了笔横财，可在这个世界找到长久赚钱的法子前，宋昭奚不敢胡乱挥霍。
　　来到东街集上，宋昭奚买完食材和生活必须的用品后，准备给两个孩子买点零嘴儿，这个时代没有太多零食，看着也大多没什么食欲，宋昭奚来到水果摊前，买了兜便宜的山楂，一包冰糖，准备回去做糖葫芦。
　　一翻下来，身上还剩二十五两六钱，宋昭奚将剩下的银子小心翼翼的揣了起来，找到了姚氏。
　　姚氏的筐子没卖几个，正愁着接下来家中日子怎么过，见宋昭奚身后的大包小包，震惊道：“这都是你买的？你哪来的银子？”
　　“运气好，在山上挖到了两颗灵芝，这个月咱们不愁吃的了，回去后再给长兰长安做身新衣裳。”
　　姚氏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虽然傻子名义上是季长风的媳妇儿，可姚氏并没有真的将她当成过家人，长风各方面那么优秀，不大可能和这没家没口的姑娘过一辈子。
　　没穿成女主剧本的宋昭奚也没想过在季家常住，闻言笑道：“我这算是发了笔横财，您也不用和我客气，就当付给你们家暂住费了。”
　　宋昭奚话音刚落，就听两名路过的人闲话道：“听说了么，城南孙老爷家高价收的野生灵芝王找着了，一颗给了一百两两银子的天价呢，这下孙老夫人有救了。”
　　“谁运气那么好啊？”
　　“就是那位终日一身月白衣，城中第一奸商苏慕卿啊。”
　　宋昭奚：“……”
　　宋昭奚的脸色有些难看，姚氏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宋昭奚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季伯母，咱们租辆牛车回去吧，我买的东西太多了。”
　　原来那人便是苏慕卿，书中为了女主，和季长风不死不休的大反派。
　　活该他抢不到女主！


第8章 冰糖葫芦
　　姚氏听说要租车，虽然觉得浪费，可看着宋昭奚身后那么多东西，他们二人拎着走回村确实不大可能。
　　“好吧，咱们先去和你二伯母他们汇合。”
　　二人来到约定的城东门等了许久，也未见到李氏母女，从路边茶肆的掌柜口中得知，有一对儿母女半个时辰前便离开了，根据老板的描述，正是李氏和季萍萍。
　　听闻那对儿母女离开前在议论什么蠢货之类的。
　　“她们咋这样！”姚氏气的面色涨红。
　　宋昭奚倒是半点也不意外：“也好，咱们买这些东西也不用找理由解释了，季伯母，咱们走吧。”
　　牛车赶路很慢，二人到村子时，天色渐晚。
　　李氏母女到家半个时辰了，母女二人今日买了不少东西，累的满头大汗，腰板儿都直不起来了。
　　可是一想到姚氏和宋昭奚可能还在县城等着他们，二人又觉得痛快极了。
　　宋昭奚坐着牛车回到家，一路优哉游哉的，好不自在。
　　下了牛车，见季家院子里没人，宋昭奚和姚氏悄声将买来的食材拎进厨房。
　　听见动静的长兰带着长安来厨房帮忙，许久没见过这么多吃的的两个孩子脸上满是欢喜。
　　“嫂嫂，你太厉害了。”
　　宋昭奚正在切肉，闻言被逗笑了：“这有什么厉害的，去将山楂洗干净，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长安一声欢呼，撑着小短腿去洗山楂了，宋昭奚让季长兰将厨房门窗关严实了，免得饭菜香气飘出去太多。
　　宋昭奚虽然不怕季家人闹，可她实在不愿意天天和奇葩斗智斗勇。
　　季长兰将门窗关严后，来到宋昭奚身前抱住她道：“嫂嫂，你留在我们家吧，我相信大哥也会喜欢你的。”
　　额……
　　你大哥会喜欢我就见鬼了！宋昭奚暗自腹诽。也没骗季长兰：“我和你大哥是不可能的，你们以后会有更好的嫂嫂。”
　　宋昭奚清楚，在这个时代，她再怎么努力，他日最多是个有钱的商人，衣食无忧，却难逃三教九流。
　　而书中的那个女人，出身高贵，曾祖父是开国功臣，祖父曾为帝师，父兄皆是朝中大员，背后的势力之庞大，非常人所能及。
　　她只是一个流落在异世的炮灰乙，能赚到钱就够了，不会妄想打破剧情和男主发生点什么。
　　“我就要你做我嫂嫂，其他嫂嫂我都不认！”
　　季长兰抱着宋昭奚胳膊撒娇，她到底是个小孩子，之前虽然不喜欢这个傻子，可傻子脑子好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季长兰反而舍不得她走了。
　　宋昭奚有些尴尬，一旁的姚氏叹了口气，拉过了季长兰道：“别打扰你嫂嫂做饭，一边玩去！”
　　姚氏一面说着，一面动作麻利的蒸上了米饭，目光不自觉回避着宋昭奚。
　　宋昭奚心中清楚姚氏在想什么，姚氏只是性子软弱，却并不蠢，心知娶一个好妻子对季长风的帮助有多大，甚至能弥补原生家庭的缺陷。
　　这个好妻子绝不会是无父无母的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宋昭奚倒也不怪姚氏会这么想。
　　宋昭奚笑笑，动作麻利的将手中的肉切成薄片，细细撒了把盐，胡椒粉等调料，打了两个鸡蛋进去搅拌均匀后，倒了点花生油。
　　白日在集上买了白菜，大头菜，木耳等菌子蔬菜，宋昭奚将配菜准备齐后，锅中热油，倒上干辣椒，花椒，葱姜蒜末爆香。
　　姚氏被呛的打喷嚏：“昭奚你这是做啥呢？这么辣。”
　　“水煮肉片。”宋昭奚嗜辣如命，今日买食材时，便买了许多做川菜的食材，想起季家人或许不能吃辣，将煮熟的菜和肉片捞出来，淋上热油完活儿后，便又做了几道清淡的菜，土豆炖排骨，凉拌野菜。
　　宋昭奚又将买来的鱼打扫干净，熬了一锅鲜滑白嫩的鱼汤，鲜美的味道传遍了厨房，宋昭奚打开后窗，让香气顺着屋后飘远了。
　　前世作为美食博主，宋昭奚的厨艺丝毫不逊色于酒店大厨，古代乡下哪里吃到过这么香的东西，季长兰和季长安的五脏庙都闹了起来，姚氏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饭菜上桌，大房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起初还能收敛些，最后都敞开了吃，长安的小肚皮撑的圆滚滚的，像只小仓鼠。
　　宋昭奚抱着他玩儿了会，起身来到了院子里，坐在竹凳上，拿过编筐用的竹子，劈砍成了大概三十厘米左右的竹签。
　　夏末的晚风拂在面上，大山中四处传来微弱的蝉鸣，宋昭奚恍惚间又回到了在山间做直播那几年，似曾相识的景象，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也不知道现代的自己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可能回去。
　　宋昭奚收回思绪，盆中的山楂已经被清洗干净了，长安干活很认真，每一颗都洗的干干净净的。
　　宋昭奚动作熟练的将山楂核去掉，穿在竹签上后，来到了厨房将买来的冰糖倒在锅里，倒上水，用中火慢慢搅拌熬制了起来。
　　糖浆渐渐发黄起沫儿时，宋昭奚将火候变小，取来穿好的山楂快速的在锅里滚动一圈，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凉板上等糖浆凝固。
　　可惜眼下没有前世那么方便，没有糯米纸，也没有芝麻，只能粗略的做成这样了。
　　好在买的山楂每颗都酸甜饱满，宋昭奚将糖葫芦拿给季长兰和季长安时，两个孩子高兴坏了，长安将糖葫芦高高举起：“嫂嫂吃。”
　　宋昭奚对甜食不大感冒，笑道：“我吃过了，你吃吧。”
　　姚氏有些吃惊道：“昭奚，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糖葫芦都会做。”
　　宋昭奚闻言一愣，糖葫芦算是她做过的零食里最简单的了，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家传用来糊口的手艺。
　　“以前的事我没记起来太多，可能我以前学过吧。”
　　宋昭奚懒得解释太多，绕开了话题：“您想学的话我可以教给您，以后您就可以去县城卖糖葫芦了。”
　　姚氏闻言有些激动，庄稼人一般过了秋收后，是赚不到什么钱的，秋收时收成好倒还好说，若是不好，入了冬便要饿肚子了，要是会一门赚钱的手艺，也算多一条出路。
　　最重要的是，山楂很便宜，三文能买一斤，差不多三四十个。
　　而糖葫芦却要三文钱一串，一串才七个山楂，木签之类的根本不用花钱，加上冰糖的成本，一串净利润大概两三文钱左右，动作麻利的话，一日少说也能卖出几十串！


第9章 女配的自觉
　　姚氏越想越激动，却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么好的手艺，你就这么随便教给我没关系么？”
　　姚氏自知家里愧对宋昭奚，又没有久留她的打算，姚氏不好意思占她这个便宜。
　　宋昭奚倒没将这事儿放心上，她只是见这家人老实憨厚，又活的憋憋屈屈的，好心想帮帮他们。
　　可是说到底，能帮到他们的只有自己。
　　“这也不是什么多么了不得的手艺，我就一个条件，不许教给外人，尤其是季家其他人。”
　　姚氏想起季家人凶悍的嘴脸，瞬间沉默了。
　　她倒是有心瞒着家里，可同住一间院子，纸是包不住火的，娘要学，她还敢不教么？
　　宋昭奚蹙眉道：“季长风书念的那么好，以后肯定还要继续往上念的，长兰和长安也渐渐长大了，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多的是，你们准备被季婆子压榨到什么时候？”
　　宋昭奚点到为止，书中的姚氏是个爱子如命的女人，为了孩子，没什么豁不出去的，眼下的境况她想必也清楚，再被季婆子带着二房三房压榨下去，季长风怕是书都要念不起了。
　　姚氏醍醐灌顶，只要她将卖糖葫芦的钱攥在手里，就不愁给风儿交学费，不愁养大这两个孩子了。
　　姚氏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突然觉得这丫头很聪明，也不见得就配不上她家长风。
　　姚氏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拉住宋昭奚的手道：“要不，你留下来吧，风儿从学堂回来后我就和你圆房，你们二人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圆，圆房？
　　宋昭奚没想到姚氏话茬转移的这么快，老脸一红：“不，不用了。”
　　作为一个配角，宋昭奚很有觉悟，不能沾染男主半分，不然怕是会死的很惨……
　　姚氏没想到傻子居然会拒绝，倒也不是她自恋，不夸张的说，十里八村没有几家姑娘不喜欢她家长风的。
　　“宋姑娘，你无父无母，留在我们家也是个依靠。”
　　“我自己可以做我自己的依靠。”宋昭奚笑笑，声音坚定的打断了姚氏。
　　“这是啥话，女子总要找个男人做依靠不是。”
　　“谁说女人一定要靠男人，无父无母正好，倒免了许多麻烦。”
　　更何况，书中的季长风，可是个绝对的危险人物！
　　她可不想引火上身。
　　宋昭奚这番话显然超出了姚氏的理解范围，姚氏想不明白，倒也没强人所难，起身道：“罢了，你们俩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来吧，糖葫芦怎么做的，你教教我吧，不过我笨手笨脚的，就怕学不好。”
　　宋昭奚笑道：“很简单的，多做几串就会了。”
　　姚氏起初还有些紧张，熬糖浆的时候总是掌控不好火候，要么火大了要么水太多。
　　宋昭奚耐着性子一遍遍教她，好在姚氏是细活儿做惯了的，不到一个时辰便上手了。
　　宋昭奚道：“糖葫芦隔夜就不好吃的，您要是想拿去县城卖，要早起做出来，不过要想先瞒着家里，这段时间还是别卖了，等秋收后闲下来后吧，冬天也方便糖衣不易化。”
　　姚氏是个能吃苦的，闻言道：“你说的在理，等入了冬我就去县城卖糖葫芦！我先拿家里这些山楂练练手。”
　　姚氏说罢，找到自家男人，让他用芦苇杆扎了个简单的糖葫芦架子出来，两个小的也没闲着，山楂完整的剔核也是个细活儿，二人一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认真的做着。
　　这是大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瞒着家里单独行动，紧张的同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第10章 季雪的优越感
　　宋昭奚见姚氏逐渐上手了，便回到季长风的房里。
　　看着简陋整洁的卧房，到处都是一个陌生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宋昭奚目光落在床上，莫名想起姚氏的话，老脸一红，连忙收了思绪，自我唾弃了一番。
　　作为一个夜猫子，宋昭奚太早也睡不着，借着昏暗的油灯灯光，拿出买来的布料开始裁制衣裳。
　　宋昭奚给自己选了匹莲青色的料子，昔日她做古装时，最喜欢的是大红色之类明艳的衣裙，只是上辈子的宋昭奚身材火爆，是个不折不扣的妖艳美女。
　　宋昭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身子，重重叹了口气。
　　前不凸后不翘，小小A罩，可笑可笑！
　　宋昭奚短暂的缅怀了一下自己的36C，很快便动作麻利的将手中这匹料子裁制成了乡下最常见的衣裳模样，虽然宋昭奚很想给自己做身漂亮的衣裙出来，可如今还在乡下，还是不要太扎眼的好！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宋昭奚打了个哈欠，沉沉睡了去。
　　她做了个怪梦，梦中雕栏玉砌，亭台楼阁，许多身华服的妇人说着什么，有一个女子将她抱在怀中温柔的逗弄着。
　　随后，画面一转，阴暗潮湿的地牢内，耳畔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声，鲜血的味道，不知谁给了她闷头一棍，之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再次睁开眼时，天还蒙蒙亮着。
　　窗外传来对话声，宋昭奚竖起耳朵一听，竟是季雪的声音。
　　这大早上的，她来做什么？
　　昨日赶集时，季雪从季萍萍口中得知，季长风学堂快放田假了，当即缠着家里买了新珠花，又扯了匹料子，准备趁着季大哥回来前赶身新裙子出来。
　　当初因为嫌弃季家穷，里正家拒绝了季元川和姚氏上门有意结亲的意思，谁成想季大哥考了个秀才出来，却被个死傻子钻了空子。
　　季雪告诉自己，季大哥不可能看上宋昭奚。可如今宋昭奚毕竟是季长风名义上的妻子，她必须要放下身段儿，讨季家人喜欢，才能事半功倍。
　　季雪掏出自己这些年攒的零用钱，足足二钱银子，一股脑塞给了姚氏，甜甜的笑道：“季伯母，我知道你们家日子不大好过，这银子您先拿去吧。”
　　姚氏丝毫不为所动，将银子塞还给了季雪：“你这孩子，我们家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见姚氏不收，季雪暗暗松了口气，她本也没真想给季家掏钱，不过是来姚氏面前献个殷勤，让季家知道她和宋昭奚之间的差距罢了。
　　“您就拿着吧。”季雪亲昵的挽上姚氏的手臂，撒娇道：“傻子赚的银子您能用，为什么对我这么见外呢。”
　　“你这说的啥话。”姚氏讶然道：“你本来就不是我家里人啊。”
　　说完，不自在的将胳膊从季雪手中抽了回来。
　　季雪：“……”
　　木窗吱呀一声开了，宋昭奚靠在窗边，忍着笑道：“季伯母，人家送银子来您就收着吧，您不好意思的话，我帮您收着。”
　　季雪脸色一变：“宋昭奚，这钱是我给季伯母的！你凭什么要？”
　　“我们是一家人，给谁都一样。”
　　宋昭奚也不客气，伸出手准备拿银子，季雪受惊一般，猛的后退了两步，将银子牢牢捂在胸口。
　　姚氏见状，也反应过来季雪就是来装装样子，没有真心帮他们家的意思，叹道：“季雪姑娘，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季雪被看穿了心思，脸刷的红透了，却又不甘心这么走了。
　　季婆子的声音恰好好处的响起，解决了季雪的尴尬：“呦，这不是里正家闺女么？快屋里坐，我们家长风也快回来了，以后多来家里坐坐。”
　　季婆子偷听了半天的墙角，此刻话中的暗示意味便很足了，她当然不是真的愿意季雪嫁过来，季长风那臭小子哪里配娶里正家的闺女。
　　只是眼下只要能恶心到宋昭奚，季家人啥都愿意做。
　　季婆子祭出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将季雪夸成了朵花儿。
　　“瞧里正家这闺女俊的，我们家长风看见怕是移不开眼了，不像有些贱蹄子，又脏又臭，活像个癞蛤蟆，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烂货，呸！”
　　宋昭奚：“……”
　　倒霉的季长风，居然被比做了茅坑。
　　季萍萍被夸的有些飘飘然，看了看宋昭奚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区区一个被半路捡回来的孤女，拿什么和她比？
　　宋昭奚懒得搭理这些奇葩，关上了窗子。
　　季雪在季家堂屋坐了会儿，和季婆子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吃过早饭后，季家人下地干活儿去了，没人管她，宋昭奚便又上了山。
　　她想证实一件事。
　　根据前世熟悉的路，宋昭奚来到曾经在乡下住处的位置，居然真的有间破败的茅草屋，只是不知多少年没人居住过了，房顶都塌了。
　　宋昭奚进去后，头皮一炸，就见破败的桌子上，整齐的摆着一排瓶瓶罐罐，都是她上辈子手工做的古代胭脂，香膏，螺子黛，还有几瓶装着的是她名贵的护肤品。
　　宋昭奚心中说不出的诡异，若说上次发现那两颗灵芝，她还能当做巧合，眼下却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宋昭奚愣怔了片刻，将东西揣进怀中，转身下了山。


第11章 傻狍子
　　宋昭奚将那些东西带下山，虽然觉得诡异，可这些东西无疑能解决她眼前的窘境。
　　前世做了二十多年的美女，宋昭奚有些受不了自己现在这辣眼睛的样子。
　　拎着木桶来到溪边，村中的小溪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正宗无污染的山泉水，触手冰凉，简直是纯天然的美容圣品。
　　宋昭奚一桶桶的拎了山泉水回去，烧了锅热水，将自己洗干净后，小心翼翼的拿出护肤品。
　　前世司空见惯的东西，如今宋昭奚却宝贝的不行，小心翼翼的挖了一点后，便不大舍得用了，对着井水打量着自己如今的容貌。
　　原主的五官长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精致，虽然这些年被摧残的不成样子，好在年纪小。
　　她只要吃胖些，好好保养，他日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宋昭奚做完护肤后，回到房中，拿出衣裳料子开始做衣裳。
　　晚间，季家人从地里回家后，宋昭奚将长兰长安叫了去，拿出软尺给二人量尺寸。
　　“嫂嫂，你要给我们做衣裳么？”长安睁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
　　宋昭奚笑着捏了把他软软的小脸，笑道：“是。”
　　季长安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知道衣裳是很难得的东西，一声欢呼，短短的手抱住了宋昭奚的腿：“嫂嫂真好。”
　　一旁的季长兰却神色复杂的看着宋昭奚：“嫂嫂，你又不肯留在我们家，为啥对我们这么好？”
　　在乡下，大多数人家的衣裳都是大的穿完给小的，小的穿完留给没出生的，对他们来说，尤其珍贵，宋昭奚这段时日日日做好吃的给她们不说，还给她和长安做新衣裳，对她们未免也太好了些。
　　宋昭奚一愣，季长兰这个年纪放到21世纪，正是调皮捣蛋，狗都嫌的年纪，她却早熟成了这样。
　　宋昭奚伸手揉了揉季长兰软软的发：“人没豆大，想的倒是不少！不过是件衣裳罢了。”
　　宋昭奚也没解释太多，她喜欢季家这两个孩子，想对他们好些便这么做了，可她懒得解释，随便他们怎么想。
　　如今不用像前世那样做直播，每日绞尽脑汁的研究汉服花样。季家也没人敢让她下地干活儿，日子难得的清闲。
　　短短小半月的功夫，宋昭奚养的白胖了些，整个人都齐整了许多。
　　这日晨起，季萍萍起床撒尿，在院子里撞见打水洗脸的宋昭奚，早晨的井水格外凉爽，洁过面的宋昭奚小脸明显白了许多。
　　二人大眼对小眼片刻，季萍萍嫉妒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啪啪作响。
　　不用下地干活就是好，宋昭奚这个丑货都能变好看，要是她也能留在家里，现在肯定是天仙了，季萍萍没b数的想着。
　　宋昭奚盯着季萍萍外翻的朝天鼻看了会儿，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人怎么会长出个猪鼻子来，二人极有默契的一同鄙夷的移开了目光。
　　季萍萍走出几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她脑子再笨，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哪怕冬日不用干农活儿时，她也从没在家养白过，更何况这才过了小半个月。
　　宋昭奚这个贱蹄子，这段时日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呢。
　　季萍萍找到季婆子和李氏，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季婆子和李氏对视了一眼，却难得的平静。
　　“你管那小贱人做什么，反正季长风快回来了。”
　　季萍萍委屈道：“可那贱蹄子都比我白了，就是因为不用下地干活儿，我如今也到了说婆家的年纪了，我能不能也……”
　　“你想得美！”猜到季萍萍想说什么的季婆子横眉怒目。
　　她这个孙女长成这样，黑已经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缺陷了，本来也说不到婆家。
　　现在十里八村的媒婆见到她和李氏撒丫子就跑，季婆子一想到这个就头疼。
　　季婆子难得想起来自己是个奶奶，将打击季萍萍的话咽了下去，呲着口中仅存的几颗大黄牙，阴森森的笑道：“我和你娘已经商量好了，等你大哥回来休了宋昭奚，就找个人牙子把她卖窑子去，她养漂亮点儿，回头还能卖个好价。”
　　季萍萍一愣，心里那股嫉妒这才减少了些。
　　一旁的李氏道：“不过那小贱人这段时间确实不知道在做什么，大房也鬼鬼祟祟的。”
　　季婆子想了想，同季萍萍道：“明儿你不用下地干活儿了，留在家里，看看宋昭奚在做啥。”
　　翌日一大早，季家人出门后，季萍萍躲在屋里，趴在窗上暗中观察着。
　　没一会儿，就见宋昭奚背着篓子，带着几根麻绳出了门，季萍萍不敢疏忽，连忙跟了上去，二人一路上了山。
　　宋昭奚这个贱蹄子，一定在暗中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她今天非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不可！
　　季萍萍小眼睛中燃出熊熊斗志。
　　宋昭奚来到林间，左绕右绕，将季萍萍带到了灌木丛中，季萍萍被杂草缠着的功夫，宋昭奚突然加快了脚步，一转眼的功夫，便见不到人了。
　　季萍萍是个路痴，在这深山老林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吓的瑟瑟发抖。
　　“宋昭奚，我要杀了你！！”
　　林间传来一声怒吼，惊起一阵鸟啼。
　　甩掉了季萍萍，宋昭奚砍了点竹子，来到自己下套子的地方，没有山鸡野兔落网，却抓到了一只倒霉的傻狍子。
　　狍子脑袋埋在草里，撅着屁股对着宋昭奚，仿佛这样，她就看不到它了似的。
　　“啧，比季萍萍还蠢。”
　　宋昭奚有些嫌弃的将傻狍子拉了出来，暗暗合计着这玩意能卖多少钱。
　　狍子仿佛通人性一般，脑袋拱了拱宋昭奚身后的筐子。
　　宋昭奚一愣，将筐子里打成捆儿的竹子放在了狍子背上，见它没反抗，从筐子里拿出捆竹子用的麻绳，套在狍子脖子上，牵着它下了山。


第12章 挑衅
　　宋昭奚牵着狍子走到一半，在半山腰上远远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
　　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这伙人做什么呢？
　　走近一看，原来是里正家买了牛车，村民们正围着看，眼中不无羡慕。
　　庄稼人靠田地吃饭，家里有头牛耕地，事倍功半，能省不少人力。
　　可一头老黄牛便要十两银子左右，村子里家底趁十两银子的都寥寥无几，如今还没有哪家人家有牛车，里正家说买就买了，还真是财大气粗。
　　季雪感受到来自村里人羡慕的目光，有些骄傲。
　　一个叫林大强的汉子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道：“小雪，是不是以后咱们去县城，都可以坐你家车了？”
　　“这个要问我爹爹，我说了可不算。”
　　季雪甜甜的笑道，林大强的脸瞬间红透了，挠着头嘿嘿憨笑道：“雪妹妹，你生的真好看。”
　　一旁村中其他几个未娶亲的汉子见林大强和季雪说话不甘心，也连忙凑了上去献殷勤。
　　季雪享受被村里汉子们众星捧月的感觉，心中却忍不住鄙夷。
　　一群想占便宜穷酸货！这牛车买来，可不是为了拉他们的。
　　原本家里定着秋收后卖了银子，等明年春耕时再买头牛。
　　可季长风快回来了，有了这牛车，季大哥以后来回往返自己便可以送他，一想到和那个眉眼清绝的少年同坐在一辆牛车，行在乡间小路上，季雪便忍不住心跳加速。
　　为此，季雪软磨硬泡了爹娘半个月，这才将牛车买了来。
　　季雪正得意，目光扫到不远处顺着山路下山的宋昭奚，见她手中还牵着个四条腿各走各的傻动物，心中的得意更甚。
　　不想宋昭奚路过时，看都没看自家老黄牛一眼，绕过众人径直走了过去。
　　季雪身旁的史珍香酸唧唧的开口道：“呦，这不是季大哥的媳妇儿么？你这是抓了个啥玩意？”
　　“它不是玩意，它叫狍子。”
　　从没下过山的狍子害怕的躲到了宋昭奚身后。
　　见宋昭奚一本正经的介绍傻狍子，史珍香嗤道：“切，不过是个傻东西，和你一样傻！小雪家可买了牛车呢。”
　　宋昭奚：“哦。”
　　坐惯了各种交通工具的宋昭奚对牛车马车这些原始代步工具并不感兴趣，殊不知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看在某些人眼中，便成了假清高。
　　史珍香啐了口，看了看季雪，不怀好意道：“小雪家有了牛车，以后季大哥要是去县城，小雪就可以带着季大哥一起了。”
　　“你别胡说！宋昭奚还是季大哥的媳妇儿呢，你这么说她误会了怎么好？”
　　季雪嘴上数落着史珍香，心里却莫名有些诡异的兴奋。
　　季雪看了宋昭奚一眼，红着脸道：“昭奚，季大哥确实快回来了吧？”
　　原本宋昭奚不在意谁惦记季长风，反正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季雪这么说，明显是在挑衅她。
　　宋昭奚冷冷道：“我夫君何时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脸红什么？”
　　“谁，谁说我脸红了！”
　　又当又立的季雪被宋昭奚毫不留情的戳穿，脸涨成了猪肝色：“宋昭奚，你真拿自己当季大哥的妻了不成？”
　　“我可没这么觉得过。”宋昭奚失笑道：“明明是你说我现在还是季大哥的媳妇儿，你明知道季大哥是有妇之夫，还对他念念不忘。难不成，你想嫁过来做个小？”
　　宋昭奚说罢，没理会季雪黑了的脸，自顾自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季大哥能不能看得上你。”
　　宋昭奚话落，牵着傻狍子走了。
　　季雪呆愣了半晌，被生生气笑了。
　　毫不夸张的说，她从来没将宋昭奚看在眼里过，甚至不曾像村中其他孩子那样欺辱过宋昭奚。
　　她可是里正之女，在这小村子里，就相当于京里的公主了，宋昭奚还不配脏了她的手。
　　可这贱人抢了她的季大哥不说，还一而再的挑衅她，这口气她咽不下！
　　季雪恍然想起自己去季家那日，同季婆子商量的那些事。
　　显然季家人也嫌弃宋昭奚到了极点，如今只等着季大哥回来，给她一纸休书。
　　季雪眸色逐渐阴毒，意识到身边汉子还在看着呢，连忙换上甜甜的笑脸，无辜的眨着眼睛，将村中汉子撩拨的心里痒痒的。


第13章 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宋昭奚回到家后，将狍子拴在了柱子上。
　　宋昭奚将砍回的竹子拿了出来，砍成几段，又均匀的劈开。
　　因为这段时日一直在做衣裳，买回来的绸缎始终搁置着。
　　厨房中肉蛋之类的食材已经吃没了，宋昭奚不想继续坐吃山空下去，准备做点小而精的物件拿去县城卖卖看。
　　她准备先做两柄团扇，今日砍来的竹子是湘妃竹，用来做扇骨扇柄最为合适。
　　劈砍竹子对宋昭奚来说虽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将竹子劈砍成长宽厚度均匀的扇骨却有些费工夫，不知不觉，太阳便落了山。
　　季家人回家后，长兰和长安见宋昭奚再劈竹子，连忙围了过来。
　　两颗小脑袋崇拜的看着宋昭奚。
　　“嫂嫂又在做什么？我们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这种细活儿宋昭奚不放心假手于人，于是笑着摇了摇头，两个孩子有些失望，却还是乖乖听话，去找狍子玩儿了。
　　“嫂嫂，这个呆头呆脑的狍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就叫呆头吧。”
　　宋昭奚随口敷衍着，引得两个孩子笑出了声。
　　紧跟着进来的李氏见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将手中的爬犁一扔，翻了个白眼儿，骂道：“两个小杂种，在地里耍滑偷懒儿，倒是在个外人面前献殷勤。”
　　“嫂嫂才不是外人。”季长兰愤愤反驳道，她年纪虽小，却也分得清善恶，虽然才短短几日，宋昭奚在季长兰心里的地位已经比季婆子和大房二房亲厚。
　　“呵，等你们大哥回来后就是了，一个没人要的破烂货，就你们拿着当个宝。”
　　“你在说季萍萍么？”
　　宋昭奚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李氏，季萍萍因为模样不好看，脾气又随了季婆子的刻薄，是村里出了名的没人要。
　　一番话戳中了李氏的脊梁骨，她这才注意到，季萍萍还没回来。
　　看着越变越漂亮的宋昭奚，李氏想起季婆子的计划，咬咬牙：“小贱货，你给我等着！”
　　天色渐晚，季萍萍还没回来，李氏夫妇坐不住了。
　　劳累了一整日的季婆子有些火大，却还是央求左邻右舍帮忙出去寻寻看。
　　怎么说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直觉告诉李氏，这事儿和宋昭奚脱不了干系。
　　此时大房已经吃完了晚饭，宋昭奚在院中收拾着白日劈剩下的竹子，李氏黑着脸走了过来：“萍萍呢？”
　　“不知道。”
　　“你少装糊涂。”李氏有些焦急道：“我家萍萍还没嫁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果你承担不起！”
　　“放心，你女儿长的很安全。”
　　“你放屁！”
　　李氏气的肺快炸了，扬起手便准备揍宋昭奚。
　　巴掌还未落下，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季家婶婶，你家季萍萍在山脚下晕倒了，我给您带回来了。”
　　开口的少年叫周峰，怀里抱着的，可不正是吓晕了的季萍萍。
　　季萍萍消失了一整日，最后被一个汉子抱着回来了，这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氏脑子一转，连忙接过季萍萍，恩将仇报道：“周家小子，你就这么将我女儿抱了回来，我女儿的名声怕是被你毁了。”
　　周峰闻言，脸瞬间红了：“我，我就是见她晕倒了，也没想那么多……”
　　李氏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很大度的模样来：“你放心，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正好我女儿还没嫁人，你们老周家虽然穷了点，我们家也不嫌弃，就将萍萍嫁给你了。”
　　听见嫁人两个字，原本已经晕了的季萍萍缓缓睁开眼。
　　下一秒，就被周峰吓的丢在了地上。
　　“我，我就是好心帮个忙，不关我的事啊啊啊！！”
　　周峰生怕李氏将季萍萍嫁给他，一溜烟的跑了。
　　宋昭奚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季萍萍两眼一翻。
　　又被气晕了……


第14章 换战术了
　　季萍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宋昭奚带着长兰长安洗过热水澡后，二房屋内传出季萍萍撕心裂肺的哭声。
　　“今日周峰将我抱回来，许多人都瞧见了，我名声毁了，我不活了，呜呜呜。”
　　李氏也骂：“天杀的周峰！穷光蛋一个还敢瞧不起人，娘回头肯定给你说个更好的亲事！”
　　“都怪宋昭奚那个贱人，她就是故意的！”
　　母女二人骂骂咧咧着，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宋昭奚冷着脸站在门口：“闭嘴！”
　　“你……”
　　李氏刚要发飙，目光落在宋昭奚手中拎着的斧头上，瞬间没了气焰。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宋昭奚如今在季家人眼中，就是个力大无穷的疯批，没人敢惹她。
　　安静下来后，宋昭奚转身回了房，拿出白日劈好的竹子，开始编扇骨。
　　做团扇是个细活儿，编制扇骨容易，想将缎子缝合上去，并绣上花样儿，就要慢工出细活儿了。
　　宋昭奚倒也不急，有了这次教训，季萍萍也不敢轻举妄动，再来跟踪她，倒也乐得自在。
　　每日上山下山也不用自己搬运东西，还多了只神兽?呆头。
　　呆头不像传说中的傻狍子那么傻，至少在对宋昭奚献殷勤这方面充满了智慧。
　　每日屁颠屁颠的给宋昭奚搬运竹子，野菜什么的，宋昭奚便也舍不得将它卖了。
　　这日，宋昭奚又抓了两只野鸡，牵着呆头去县城换了点银子，回来时割了块排骨，又买了两条鲤鱼，一兜水果回来。
　　只是这次运气不大好，在村中撞见了人。
　　村里人见宋昭奚买了这些吃的回去，以为季家发了财，连忙去地里找季婆子谈及此事。
　　彼时季婆子正和季家人坐在一颗树下啃干窝头，渴了便就着凉水灌两口，听说宋昭奚买了排骨，鱼肉和水果愣住了。
　　季家人猛然想起这段时日大房的人貌似都长了不少肉，而他们却在这里啃凉窝头！
　　“老大，这是咋回事儿！”
　　季元川不敢说话：“娘，那些银子都是宋昭奚自己赚的。”
　　“放你娘的罗圈屁！宋昭奚会赚什么银子！”
　　欺压惯了大房的季婆子得知大房敢背着她吃独食，肝胆俱裂。
　　“这些狗杂种，简直是要造反了！”
　　季婆子撑着老寒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抄起家伙便回了家。
　　她管那银子是谁赚的，在她家的就是她的！
　　吃了多次亏的李氏匆匆拦住了季婆子，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却被季婆子一把推开，冲回了家。
　　此时正值中午头，有些人从地里回家吃饭，有些则是知道有热闹看了，一股脑跟了去。
　　没一会儿，季家小院儿外便围满了人。
　　宋昭奚正在厨房炖鱼汤，季婆子一把推开了小厨房的门，鱼汤的鲜味瞬间飘到了外头。
　　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季婆子颤抖着伸出手：“你，你敢吃独食！”
　　见被拆穿了，宋昭奚也并未太过吃惊，纸早晚包不住火。
　　宋昭奚不紧不慢的搅着锅里滑嫩的鱼汤，笑道：“怎么？您又要抢？”
　　季婆子被她笑的发毛，这段时日家里人在宋昭奚这里吃的亏太多，季婆子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刘氏拽了季婆子一把，冷冷道：“你做什么东西吃我们不管，可是你这银子，是哪来的？”
　　季婆子闻言，瞬间心领神会，指着宋昭奚就骂道：“难怪我这段时日总是发现家里会少银子，原来在你这儿！”
　　季婆子老眼死死盯着宋昭奚，恨不得吃她的肉，啃她的骨头。
　　村里不会有人相信宋昭奚一个干巴巴的丫头会赚什么银子，只要她一口咬定宋昭奚偷了她的钱吃独食，宋昭奚今日就算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当初将这个贱人带回来，是当贱婢使唤的，季婆子岂能容忍宋昭奚一而再怂恿大房挑衅她的权威。
　　和她斗，这个小贱人还嫩了点！
　　宋昭奚看着锅里的鱼汤，慢条斯理的将灶里的火燃小了些，从厨房走了出来，轻笑了声。
　　“呦，换战术了？”


第15章 谁说我是季家人了？
　　宋昭奚向前一步，季家人便后退一步。
　　季婆子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家里，停住了脚步，怒道：“宋昭奚，你就是个土匪！各位乡亲们评评理，我们家女人多男人少，攒点银子不容易，还要供着个念书的。她住在我们家，偷我的银子，去吃香的喝辣的，这像话么？”
　　原本宋昭奚偷没偷银子众人还不确定，被季婆子扯着嗓子这么一嚎，假的也成了真的。
　　是啊，村里人大多累死累活大半辈子，手里也没见几个钱，宋昭奚怎么可能赚到银子？
　　人群中的季雪见状，连忙回家将里正找了来。
　　季雪有些激动。
　　宋昭奚若只是瞒着季家人偷吃就算了，可如果偷了银钱，便犯了七出中的窃盗。
　　季家人便可以直接将她扫地出门了！
　　里正很快便黑着脸过来了，训斥道：“你们家怎么三天两头闹一次，这么爱闹，干脆搭个戏台子唱大戏好了。”
　　季家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季雪主动站出来替季家解围：“爹爹，这可不能怪季家人呀，是宋昭奚偷了银子，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家里辛苦，太过分了！而且这闹的几次，也都是因为她。”
　　村民们见状，忍不住叹道：“还是小雪懂事，本来嫁到季家的，也该是这丫头。哪像宋昭奚，横插人家一脚，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季秀才，干脆自己滚吧！”
　　季家人见村民们都站在他们这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宋昭奚也不恼，等众人骂够了，不紧不慢道：“骂够了？季奶奶说我偷了你的银钱，干脆去县衙报官好了，我这钱怎么赚的，人证物证都有。对了，好心提醒您一句，若是诬陷人，是要挨板子的。”
　　啥子？
　　季婆子气焰瞬间弱了几分，在乡下人眼里，县令是天大的官儿，没什么事轻易不敢报官。
　　更何况季婆子心虚，她手里那点银子，每日晨起总要点上两遍才放心，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去一个子儿。
　　见季婆子老实了，宋昭奚目光冷冷扫过看热闹的众人：“至于那些说闲话，诽谤我的，也要受罚。”
　　四下沉默……
　　季雪不甘心，蹙眉道：“就算你没偷钱，可季家的银子都是季奶奶管着的，季奶奶一个老人家，在地里啃窝头，你凭什么在家吃独食？”
　　宋昭奚凉凉的看了季雪一眼：“季雪姑娘，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我……”
　　季雪面色涨红，作为里正的女儿，季雪在村里人面前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和宋昭奚抢男人这种事，她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出来。
　　里正无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安的什么心他又岂会不知。
　　里正干咳了声：“宋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说句公道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季婶子一个人管着你们一大家子也不容易，你赚了银子，确实不该自己拿去挥霍。”
　　“还是里正明事理。”
　　有里正撑腰，季家人腰板儿也硬了几分，甚至隐隐期待着宋昭奚这个疯子像在家中时，拎着菜刀给里正来两下子。
　　那她就死定了！
　　不想宋昭奚闻言笑道：“里正说的是，可谁说，我是他们季家人了？”
　　“宋昭奚，你这话啥意思？难道你想自己滚？要滚也行，先把东西留下！”
　　厨房内传来阵阵鱼汤鲜美的味道，季家人口水泛滥，甚至没心思同宋昭奚说废话了。
　　“呵，谁家娶妻，不说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该给的彩礼总不能少。”
　　宋昭奚声音不大，却句句堵的季家人无言以对：“你们家趁着我脑子不好使时，将我骗了来给季长风冲喜，可不是我自愿嫁过来的！
　　若说我是你们季家人，是不是先将欠我的彩礼钱补给我。当然，我买这些东西算作你们下聘前买的，还是我的。”
　　“我呸！你个厚颜无耻的小贱人！”季婆子难以置信道：“嫁给我们家长风，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敢要银子？”
　　“这福气旁人稀罕，我宋昭奚可不稀罕。今日要么你们将欠我的彩礼钱补回来。要么，等季长风回来，拟一封和离书，咱们一拍两散！谁要是再敢打我银子的主意，我奉陪到底！”
　　宋昭奚说罢，转身回了厨房，顺便将厨房门关上，一丝气味也不让季婆子闻着。
　　身后传来季家人愤怒的吼声：“宋昭奚，你最好说话算数，要是你不同长风和离，你他娘的就是乌龟王八蛋！”


第16章 新衣
　　自那日后，季家人闹了一场后，宋昭奚在小厨房做什么饭，便也不瞒着他们了。
　　这日是鱼汤，明日是排骨，季家小院儿内时常飘满了阵阵肉香，馋的季小虎日日哭闹着也要吃肉，搅的季家人不得安生，恨不得扒了宋昭奚的皮。
　　月底，宋昭奚将两个孩子的衣裳做了出来，季长兰的是一件桃粉色的对襟小衣，下身是一条杏色的细棉百褶裙，衣裳做剩下的边角料，宋昭奚做成了桃花形状的发绳。
　　长安的则是一件青灰色长衫，配个了很可爱的包子状小帽子。
　　原本宋昭奚是想给两个孩子做两身漂亮衣裳，顾及这是在乡下，太过扎眼不大好，宋昭奚做的衣裳都是最寻常不过的款式，单论样式，连她一半的水平都没发挥出来。
　　可这两件衣裳都是细棉的，穿在身上舒服又保暖，而且对于许久未穿过新衣裳的长兰长安来说，这衣裳已经极好了。
　　要知道，家里只有大哥有一件细棉的长衫，还是娘省吃俭用了一年，瞒着大哥做的。因为读书人总要有件体面的衣裳。
　　长兰和长安从来不敢想自己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摸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舍得上身，看向宋昭奚的目光亮晶晶的，感激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宋昭奚见状有些心酸，可是一想到这家人日后的富贵，什么样的绫罗绸缎没有，又觉得还是同情同情自己比较好！
　　将衣裳做完后，宋昭奚算着日子，自己那至今未见过面的便宜夫君季长风估计快回来了，她话已经放下，在这家里怕是也待不了多久。
　　身上虽还剩不少银子，看起来挺多，可离了季家后，吃饭，租房，日后的吃穿用度都需要钱。宋昭奚也不想过的贫苦日子，这点银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需要赚钱，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下去，不求大富大贵，至少也要衣食无忧。
　　宋昭奚开始日夜赶工做团扇，第一柄团扇白绢为底，用的是双面绣的技法，绣了一株栩栩如生的秋海棠，海棠上点缀着露珠，用了近十日功夫方才绣完。
　　宋昭奚拿着扇子，满意的打量了片刻，又觉得扇面少了点什么，若是能题些字上去，便更显风雅，可惜这个时代的字她一个也不认得，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盲。
　　宋昭奚叹了口气，将团扇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匣子里，心里想着要不要等季长风回来后，请他帮帮忙？
　　作为三元及第的首辅，字一定不会差，他来题字的话，说不定还能多卖些价钱。
　　可季长风会帮她做这种事情么？她趁着季长风不在家时，霸占了他的房间这么久，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瞒过季长风。
　　唉！
　　起初宋昭奚天不怕地不怕的住了进来，如今季长风真快回来了，反而怂了。
　　宋昭奚叹了口气，倒在了床上，努力回忆着书中对原主寥寥数笔的记载，试图猜测原主和季长风之间的关系。
　　貌若无盐，性情寡淡……
　　这是书中对原主的描写。
　　抛开被抓来给男主冲喜这事儿不谈，这个人本身蠢笨麻木，也令季长风不喜。
　　最后女主吃醋提及男主这傻子前妻时，季长风甚至连这可怜的原主样貌都不曾记得过，只道是个可怜人。
　　宋昭奚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季长风要是不肯帮忙，去县城找些字写的好的文人帮忙提笔就是。
　　眼下当务之急，是同季长风签了和离书，她便和这一家子奇葩再无关系了！
　　如今不仅宋昭奚希望季长风回来，季家人比任何人都希望季长风快点回来。
　　这日，去县城卖野兔的林大强捎带回口信来，学堂还有三日便放援衣假了，季长风快回来了！
　　宋昭奚和季家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终于……


第1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三日转瞬即逝，得知今日季长风要回来了，季婆子一大早便让李氏将昨日季元川猎到的野兔宰了。
　　无论她心里多不喜欢季长风，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小杂种确实优秀，在村子里给她长了不少脸面。
　　最重要的是，季长风从小便鬼精鬼精的，没有大房一家那么好拿捏，日后若想从这小子身上捞什么好处去，季婆子只能勉为其难的装出一副好奶奶的模样来。
　　看着血淋淋的兔子，季婆子啧了声。
　　白瞎了！
　　这时，大房的小厨房内又传来了一阵香甜的味道，季婆子骂了声，回到房间关上门窗，隔绝掉这令她垂涎的气味。
　　如今正是梨子便宜的时候，宋昭奚买了几个，早饭做了冰糖雪梨粥，煮了五个鸡蛋，又煎了盘豆腐。
　　每到饭点儿，对季家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折磨，却又不敢去找宋昭奚的麻烦。
　　季萍萍破天荒的来到厨房门前，命令道：“喂！我大哥今日就回来了，奶奶准备做些好吃的，今晚大家一起吃饭，要你吃完饭将大哥屋子收拾干净，再出去挖些野菜来。”
　　“屋子我收拾干净了，我还有别的事，野菜你们自己去挖。”
　　出乎宋昭奚意料的是，季萍萍闻言也没多说什么，黑着脸走了。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啊……
　　宋昭奚吃过早饭，准备出门将泔水桶倒了，邻居家的孟婶子突然叫住了她：“长风媳妇儿，长风今儿就回来了吧？”
　　这个称呼令宋昭奚觉得有些别扭，却还是应了声。
　　孟婶子是个自来熟，闻言笑道：“难怪一大早就见你们家在忙，刚刚还见萍萍出去了，不知道在干啥子嘞。”
　　宋昭奚：“……”
　　这家人，还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虽然宋昭奚没想过同季长风之间有什么牵扯，却也不想得罪了他去。
　　季长熹的被褥早就被叠整齐了，屋里屋外还被宋昭奚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临出门前，宋昭奚将屋子上了锁。
　　想了想，宋昭奚又来到了厨房，在季长风房门前倒了点油，做完这一切后，牵着狍子出了门。
　　宋昭奚前脚刚走，躲在外面不远处的季萍萍和季雪鬼鬼祟祟的跑进了院子里，手里还拎着一桶大粪。
　　里正家那头老黄牛窜了稀，季雪便将季萍萍叫了去。
　　“我大哥最爱干净，若是他回来后发现房间里都是牛粪尿，肯定受不了，而这段时间，只有宋昭奚那个贱人进过他的屋子！”
　　季雪闻言笑道：“还是你这主意好，回头若是季大哥真休了宋昭奚，少处好不了你的！”
　　今日季雪特意换上了让县城里裁缝新做的裙子，发间戴着朵桃色的珠花儿，五官清秀可人。
　　季萍萍眸中划过一抹艳羡，这几日季雪为了收买她帮忙，给了她一朵珠花，她还宝贝的和什么似的，人家倒好，一天换一朵！
　　一想到日后的好处，季萍萍有些心动，和季雪二人拎着粪桶来到季长风门前。
　　“动作快些，我一会儿还要去迎季大哥。”季雪催促道。
　　“你放心，有我在，我大哥一定休……啊！”
　　季萍萍话未说完，脚下一滑，摔了个人仰马翻，手中的粪桶对着身后的季雪泼了过去。
　　季雪的新衣裙瞬间被臭烘烘的粪便泼满，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18章 我娘子身上干净些
　　季雪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哭着跑走了。
　　这身衣裳是她为了见季大哥特意做的，宝贝的不得了，就这么毁了！
　　季萍萍看着地上的油，起身准备将地上的牛粪铲起来扔季长风房里去，发现季长风的房门也上了锁。
　　季萍萍就算再蠢，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咬牙切齿的打扫着院中的牛粪。
　　许是她的鼻孔比寻常人大一圈儿的缘故，对气味格外敏感，被熏的直翻白眼儿。
　　“宋昭奚，你敢害我！等你滚出我们家，你就死定了！！”
　　牵着呆头走在半路上的宋昭奚打了个喷嚏。
　　每次来县城总要赶近一个时辰的路，宋昭奚心想，要不日后就在县城租个房子好了，赚钱也方便些。
　　今日之所以来县城，宋昭奚正是准备看看有无合适的房屋租下来暂时住下，顺便了解下如今团扇的行情价格。
　　看了一上午，宋昭奚将如今城中团扇，绢帕的行市了解的差不多后，预估了个心理价位，又找到了几间地段儿价位都合适的出租房。
　　本想再买点好吃的回去迎接一下自己这便宜夫君，好让他痛快的将和离书签了，顺便帮在团扇上题几个字。
　　可当宋昭奚想起自己手中仅剩的银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宋昭奚回村路上，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卖鱼的小摊：“你卖的这是啥啊，虫不像虫，虾不像虾的。”
　　摊主是个黑黝黝的小伙子，闻言笑道：“俺也不知道这是个啥，湖里捞上来的，一文钱一斤，各位可以买回去尝尝。”
　　围观的人闻言，竟没一个敢买的。
　　宋昭奚探头一看，双眸不禁亮了，居然是她最爱的小龙虾！
　　这纯天然的野生小龙虾个头很大，可以买回去做麻辣小龙虾，蒜香小龙虾，宋昭奚稍微想想，便觉着有些馋了。
　　“卖给我吧，我全要了。”
　　足足十多斤，宋昭奚才花了十文钱，忍不住问摊主道：“这东西还有么？”
　　“现在湖里有的是。”摊主许是见这小龙虾卖的不好，不准备继续捞着卖了，倒也没隐瞒：“这时候一网下去，满当当的，不过姑娘也瞧见了，没人敢买这玩意儿。”
　　宋昭奚笑笑，拎着小龙虾回家时，顺便买了张捕鱼网……
　　走在回村的小路上，宋昭奚远远便看见季雪和几个村中的姑娘居然早早等在了村口，见宋昭奚来了，齐刷刷翻了个白眼儿。
　　宋昭奚心知这些姑娘都是在这里等季长风的，正准备直接回家，可季雪偏不让她如意。
　　宋昭奚这个小蹄子，毁了她辛苦准备的衣裳，她岂能同她善罢甘休！
　　“宋昭奚，今日季大哥回来，你就穿成这样，是不是根本没将季大哥放在心上啊？”
　　宋昭奚淡淡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无聊。
　　季雪见状，却以为她生气了，得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根本没有衣裳可以换。就是不知道季大哥回来后，看见你这幅鬼样子会不会反胃。”
　　季雪话落，一同等着的几个女孩子不约而同的捧腹大笑了起来。
　　“自然是比不得你的。”宋昭奚笑看着季雪这一身，不难看出，季雪今日打扮是用了心的：“不过……你这身上怎么一股大粪味儿？”
　　季雪闻言，收了笑，神色逐渐狰狞。
　　她回去后洗了好几遍澡，身上却还是有股挥之不去淡淡的牛粪味儿，一想到那黏腻腻的触感，季雪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说是我身上的？”看着周围这许多人，季雪打死不承认道：“而且就算我身上有什么怪味道，也比你强的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活像个叫花子！别恶心到季大哥。”
　　早就清楚剧情的宋昭奚虽然知道季雪在白费功夫，可还是忍不住有些鄙夷上赶着倒贴有妇之夫的女子。
　　“不知羞耻！”
　　“你说什么？宋昭奚，你存心找事是不是？”
　　……
　　也不知道是谁再找事。
　　宋昭奚柳眉一挑：“怎么，想打架？”
　　“宋昭奚，你不要太狂了！你以为你一个人，打的过我们这么多人么？”
　　“她一个打不过，若是加上我呢？”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男人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宋昭奚还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男声。
　　上一秒还在挑衅的季雪等人愣住了，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季大哥，你回来啦！”
　　宋昭奚：“……”
　　季大哥？
　　季长风！
　　宋昭奚转过身去，尽管早就幻想过书中那个天人之姿的季长风是何等模样，亲眼见到本尊时，还是被眼前这惊为天人的样貌狠狠惊艳了一把。
　　季长风而今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身量却极修长，一袭儒雅青色长衫，在他那张谪仙般的面孔的衬托下，也显得黯然失色了起来。
　　宋昭奚惊艳了片刻，垂下了眸去。
　　唉！长得帅有什么用，又和她没关系。
　　村中这些女孩子们却没有宋昭奚这份自知之明，季雪害羞的来回的搅着手指头：“季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长风没答话，他刚才远远便瞧见这些人在欺负傻子。
　　就在他以为这傻子会被欺负的哭出来，从而加快脚步时，却见傻子不傻了，口齿伶俐的训斥着季萍萍等人。
　　季雪被季长风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的脸红心跳，心虚的转移了话题：“那个，我家买了牛车，日后季大哥往返县城，可以来找我。”
　　季长风却并不领情，淡淡道：“季某家境贫寒，往返路程租用车马未免奢侈，季雪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用，你不用付银子的。”
　　季雪说话时，轻撩起耳畔的碎发。
　　有宋昭奚还有身后这些丑女做对比，季雪深信自己能让季长风眼前一亮。
　　季长风却没再理她，来到愣住的宋昭奚身前，伸手牵过她手中的狍子。
　　“走吧，回家。”
　　“季大哥，你，你就这么走了？要不去我家喝杯茶吧。”
　　宋昭奚在一旁冷眼瞧着，觉得这季雪实在烦人。
　　可这季长风的脾气怎么和书中不大一样，好的出奇。
　　宋昭奚暗自狐疑时，季长风淡淡道：“改日吧。”
　　“为什么？”
　　“太臭，我娘子虽然穿着破烂，至少身上干净些。”
　　季雪：“……”
　　宋昭奚：“……”


第19章 一家大神
　　季长风说罢，没理石化了的季萍萍，牵着呆头往村子里去了。
　　宋昭奚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乡间小路上，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少年人，宋昭奚觉着有些神奇。
　　这人便是男主，未来的内阁首辅，太子之师。
　　看书时宋昭奚心中便忍不住心生敬佩，此时这个人居然活生生在她眼前，替她牵着狍子……
　　“脑子好了？”
　　季长风率先开的口，宋昭奚回过神，嗯了声：“刚才多谢你了。”
　　“不用谢，名义上你还是我家里人。”
　　宋昭奚稍微琢磨了下，便明白季长风是什么意思了。
　　书中不止一次提起过季长风护内护的厉害，别说是她，就算是他家中的猫猫狗狗和季雪发生争执，他也是会护着猫狗的吧。
　　而且她当初是怎么被骗到季家的，季长风也一清二楚。
　　他对原主，怕是还存着几分愧疚。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季长风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
　　一路无话……
　　来到村子里时，村民见季长风回来了，纷纷热情的打着招呼，一口一个季秀才叫着，还有熊孩子跑过来缠着季长风，要他讲学堂的事。
　　跟在季长风身后的宋昭奚完全成了个隐形人，直到季婆子做作的声音传来，宋昭奚才抬起头。
　　季婆子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跑了过来，口水四溅。
　　“哎呦我乖孙，可算回来了，奶奶可想死你了呦！”
　　宋昭奚：“……”
　　可真要命……
　　季婆子很享受村里人羡慕的目光，哪怕季长风不是她亲孙子也无所谓，要是没有她的辛勤教导，哪有他季长风的今天。
　　刘氏和季小虎也格外殷勤：“长风，一路辛苦了，家里饭菜早做好了，快来洗洗手吃点东西吧。”
　　宋昭奚看了季长风一眼，季长风如今年纪毕竟还小，尽管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可额角的青筋仍不受控制的微微跳动了下。
　　半晌，他缓缓露出一抹清风霁月般的笑来：“多谢奶奶了。”
　　宋昭奚上前接过麻绳，任由季家人将季长风簇拥着进了院子里。
　　宋昭奚很快便理清了这家人目前的关系。
　　书中的季长风发达后，除了将父母弟妹接近京中外，给季家留了点银钱后，便不再管季家剩下人的死活。
　　为此，季家人后来还进京大闹了一场。
　　现在看来，季婆子假意善待季长风，为了季长风日后出息了好给她养老，背地里却欺辱大房，自以为天衣无缝。
　　季长风怕是早就知道了，假意让季婆子觉得他被蒙在鼓里，一来季婆子有所顾忌，对大房不会太过分。
　　二来也会掏点银子给他念书，虽然季长风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个，但如今他成长起来前，顺着这家人无疑是上策。
　　想清楚后，宋昭奚有些震惊，季长风今年才多大？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傻叉的中二少女呢。
　　宋昭奚收回思绪，来到了季家堂屋中。
　　因为季长风回来了，晚上晚饭一家子一起吃。
　　宋昭奚这才吃惊的发现，宋家吃饭时只有季婆子和一家子男的能坐着。
　　女人们都是站着的，还要随时给季婆子和男人们盛饭夹菜。
　　这都什么臭毛病！
　　季长风看了姚氏一眼：“娘，您坐下吃。”
　　姚氏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娘站着就行。”
　　季长风说什么姚氏都不敢坐，倒是一旁的宋昭奚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季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昭奚身上，季婆子瞬间黑了脸。
　　季婆子黑着脸训斥道：“贱蹄子，站起来！按照咱家的规矩，能让你们上桌吃饭已经给你们脸了，女人家家的，谁允许你坐下吃饭了？”
　　“你不是女人？你坐着干嘛呢？”宋昭奚看着眼前这讨厌的老太婆，冷冷道：“我需要遵守你家的规矩么？”
　　“你能和我比？”季婆子气的鼻孔冒烟，可是一想到宋昭奚越是这样，越惹男人厌烦，说不定季长风今晚就受不了休了她……
　　季婆子收回目光，看着季长风笑道：“你这媳妇儿就这样，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别理她，快吃菜！”
　　季婆子今日难得大方了一回，却也只只炖了一只野兔，剩下的都是素菜，许久未吃过肉的二房三房眼巴巴的盯着那只兔子，等着季婆子如何分。
　　季婆子腆着脸给自己夹了个前小腿，将大腿夹给了季长风。
　　下一秒，那只兔腿便到了季长兰碗里。
　　季长风淡淡道：“最近上火，你和长安分了吧。”
　　季婆子目瞪口呆，看着大房两个小崽子将兔子腿分了，心疼的滴血。
　　她又哪里看不出季长风不是真的上火，只是心疼弟弟妹妹罢了，咬了咬牙，筷子落在大腿时，向上移动了两寸，将剩余的小腿夹到了季长风的碗里：“念书费脑子，多吃点补补。”
　　季长风：“……”
　　如此一来，兔子只剩一只大腿了，二房和三房虎视眈眈，李氏和刘氏几乎是同时出手，筷子碰撞在了一起。
　　“二嫂，我要夹给小虎吃，你又没儿子，这是做什么？”
　　李氏黑着脸道：“小孩子又不用干活儿，大江这段时间也累坏了，这兔子腿合着该给我们家大江补补身子！”
　　二人僵持不下间，季小虎已经拿起了筷子准备抢，奶奶最疼他了，只要他抢过来，奶奶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一旁的季萍萍也不是吃素的，在季小虎拿起筷子的一瞬间，她立刻用筷子按住了：“这兔子腿是我爹的！”
　　“赔钱货，你找死是不是！！”
　　二房和三房就这么在餐桌上为了个兔子腿抢夺了起来，看的宋昭奚目瞪口呆。
　　真是一家子大神！
　　季萍萍和季小虎的筷子碰撞的啪啪作响，连带着餐桌上的花生粒，咸菜疙瘩四处蹦着，汤汁儿四溅，好不精彩。
　　就在宋昭奚观察战局，猜测着花落谁家时，季长风缓缓放下了手中长筷：“奶奶，我不大饿，你们吃吧。”
　　说罢，起身出了堂屋。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季婆子将手中筷子重重一摔：“丢人现眼的东西！抢啊！你们怎么不继续抢了！”


第20章 过河拆桥？
　　季婆子生气，并不是因为见季长风生气了，而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孙子，实在太过没出息。
　　季长风那小子都能被她养的那么优秀，怎么偏偏自己的儿孙如此丢人现眼，一个比一个小家子气！
　　季婆子不愿意承认，她根本没管过季长风一丝一毫，正因为如此，季婆子才更不甘心。
　　季婆子黑着脸道：“大江都老大不小了，这兔子腿儿给小虎！”
　　刘氏眸中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虽然出了上次张癞子那事儿，季婆子对她的态度越发恶劣了起来，可只要有小虎这个唯一的亲孙子在，婆婆的心便是永远偏向他们三房的。
　　李氏眼睁睁看着刘氏将兔子腿夹走：“娘……”
　　“闭嘴！你个只会生赔钱货的废物，等你什么时候生出个儿子来，我也给他吃兔子腿儿！”
　　李氏讪讪闭了嘴。
　　季萍萍被骂做赔钱货，满腹火气无处发泄，看着已经走出去了的季长风，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哥要回房么？这段时日宋昭奚一直住在你房里，要不要我帮忙打扫下？”
　　宋昭奚看了季萍萍一眼。
　　她突然想起自己早上锁了季长风的房门，忘记打开了，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季萍萍面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
　　季长风爱干净，最不喜旁人动他的东西。
　　宋昭奚来到院子里时，就见季长风背对着她站在房门前，背影高瘦却不单薄，泠泠月光将季长风的身影拉的很长。
　　宋昭奚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闷闷道：“我没地方住，你房里的东西我都没乱动过，房间也给你打扫干净了。”
　　季长风没答话，推开房门一看，屋内确实一尘不染，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可有人住过，他就是觉得不舒服，心知季家人还在看，抬步走了进去。
　　宋昭奚跟了进去，带上了房门。
　　季萍萍见季长风居然什么也没说，唇畔的笑容逐渐僵硬，大哥这是默认宋昭奚住他房间了？
　　那，她答应季雪的怎么办……
　　季长风没想到宋昭奚居然跟了进来，转过头来，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宋昭奚道：“如今我回来了，宋姑娘今晚还准备继续住在我房里？”
　　一句宋姑娘，便是将二人之间的界限划分清楚了。
　　季长风语气很平静，那张俊美似谪仙一般的面庞上也不见半分情绪，可宋昭奚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生气了。
　　宋昭奚试图讲道理：“季长风，我是被你们家抓来给你冲喜的，我没有住的地方，就算住在你房里也不过分吧？你如今病好了，便准备过河拆桥么？”
　　“冲喜？过河拆桥？”
　　季长风轻笑了声，漆黑的眸看的宋昭奚有些心虚。
　　冲喜这种无厘头的事，怕是季家人自己都不信。
　　季长风淡淡道：“看样子，宋姑娘的脑子还没完全好利索。”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
　　宋昭奚觉得这人实在讨厌，想着与其直接问他要和离书，倒不如先发制人。
　　“季长风，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嫁给你，你呢，只要表现好一点，我便签了和离书。”
　　季长风眸色清冷的看着她：“原来宋姑娘想同我和离，在下倒是无所谓，可，你会写自己名字么？”
　　宋昭奚：“……”
　　季长风又道：“所以我觉得，还是写封休书更方便些，宋姑娘觉得呢？”
　　宋昭奚有些不可置信：“你要休了我？”
　　和离顶多算个离婚，单方面被休的话，在这个时代她觉着自己的名声差不多被毁了。
　　她还怎么去找俏生生的小公子？
　　女配难道不配拥有爱情么？
　　宋昭奚看着眼前这个神仙样貌的少年，强压下心头的畏惧。
　　未来首辅又怎么了，现在还只是个乡下少年，她怕个球？
　　宋昭奚存心恶心他：“季长风，当初是你们家强硬将我带回来的，难道，你舍不得我了？那我便一辈子赖着你了。”
　　说完，别别扭扭的冲他抛了个媚眼儿。
　　季长风身子抖了三抖，神色突然变的有些古怪了起来：“当初的事情你不记得了？你明明可以离开我们家的。”
　　“什么？”宋昭奚显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心头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长风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想签和离书可以，两个条件。第一，先将自己的名字练好。”
　　“这个好说。”宋昭奚见他良心发现了，心中一阵欣喜：“第二条呢？”
　　季长风突然轻笑了声，将宋昭奚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看宋姑娘表现。”
　　宋昭奚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她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从来不和小男人家家的一般见识。
　　宋昭奚换了一副笑脸：“那个，你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我花重金买的。”
　　宋昭奚惦记着自己花了十文钱买的小龙虾，钻进了厨房里。
　　长兰和长安也来了厨房，宋昭奚一愣：“你们吃饱了？”
　　季长兰道：“吃不进去，看见他们就倒胃口！娘和爹也出来了，在大哥房里。”两口子许久未见儿子，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宋昭奚笑笑：“倒胃口就别吃了，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宋昭奚想到季长风，问道：“对了，我当初被带进你们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额，不好的事情？你大哥当时又是什么反应？”
　　季长兰闻言一愣，和季长风方才一样，古怪的看了宋昭奚一眼：“嫂嫂，你忘了？”
　　“什么？”
　　季长兰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你刚来我家时，虽然奶奶说是给大哥冲喜的，可家里没有人敢勉强大哥，大哥说，他不需要人冲什么喜，让你离开来着。”
　　宋昭奚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那，我是怎么留下来的？”
　　一旁的长安举起小手，奶声奶气道：“这个我知道，嫂嫂你见到大哥哥第一眼，口水就流到了地上，然后直接扑到了大哥身上死赖着不下来，说要给他生娃娃，奶奶就高兴的把你留下啦。”
　　宋昭奚：“……”


第21章 题字
　　原主痴傻时，大多记忆是混乱的，许多事宋昭奚不记得，断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
　　难怪季长风刚刚看向自己她的目光怪怪的，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
　　长安不懂宋昭奚昔日说过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睁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嫂嫂，你要将这些虫子做了吃么？”
　　“这不是虫子，这叫小龙虾。”
　　宋昭奚耐心的解释着，收回思绪，动作麻利的将虾壳刷干净了。
　　两个孩子也没闲着，连忙去抱柴，烧火。
　　大火热油后，放入葱姜蒜辣椒爆香，宋昭奚将调好的配料和小龙虾一起倒进了锅里。
　　考虑到季元川夫妇和长安不吃辣，宋昭奚将买来的三分之一的小龙虾倒入锅中，做了麻辣小龙虾，另外三分之二则做成了清炒小龙虾。
　　满满两盆小龙虾，端上饭桌时，香辣的味道冲击着人的嗅觉，季长兰连忙叫来了季长风。
　　“大哥，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嫂嫂日日给我们做好吃的。”
　　长安也奶声奶气的道：“嫂嫂做的东西可香了，还给我们做了新衣裳。”
　　季长风见弟弟妹妹居然一味的替宋昭奚说好话，淡淡瞟了她一眼。
　　宋昭奚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姚氏拎起一只小龙虾，蹙眉道：“昭奚，这东西这么硬，咋吃啊？不会有毒吧？”
　　“将壳扒开吃。”
　　宋昭奚拿过一只小龙虾，亲自演示了一遍。
　　野生小龙虾鲜美多汁，宋昭奚嗦了一口，便忍不住又扒了一个。
　　季家人起初还有些不敢下口，见宋昭奚吃的香，试尝试了下，便再也忍不住，大快朵颐了起来。
　　季长风吃了两个，眸中忍不住浮现出赞赏之色，不过他更多时候，是给长兰和长安剥虾。
　　宋昭奚目光忍不住落在季长风剥虾的手上。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一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季长风抬眼看了她一眼，宋昭奚连忙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这顿小龙虾能不能收买季长风痛快签了和离书，顺便，帮她扇子上题个字。
　　一家人吃饱后便不想动弹，姚氏笑着起来收拾剩下的残局。
　　“一窝懒虫，快洗洗睡吧。”
　　宋昭奚突然开口：“姚婶婶，我今晚能不能和您一起住？”
　　姚氏一愣，想起宋昭奚之前说要离开他家之类的话，突然就有些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媳妇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思及此，姚氏冷着脸看向自家儿子：“长风，昭奚睡你房里。”
　　季长风脸色有些难看，然而他极少用太过强硬的语气反驳姚氏什么，挣扎了下，斟酌着开口道：“娘，这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就算你们俩现在还没啥感情，屋里炕那么大呢，让昭奚来和我们挤一个屋里合适么？”
　　季长风到底拗不过姚氏，和宋昭奚一前一后进了房。
　　宋昭奚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和男人同睡在一间屋子里，莫名有些拘谨。
　　虽然前世追求者不少，可宋昭奚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本着遇不到喜欢的绝不将就的原则，母胎单身至今。
　　好在这炕足够大，几乎占据了屋子二分之一的面积。
　　“那个，要不在炕上扯个布帘吧。”宋昭奚提议。
　　季长风看了她一眼：“防你么？”
　　宋昭奚：“？”
　　好吧，他们两个怎么看，都像她会占季长风便宜的样子。
　　宋昭奚不答话了，默默来到炕边铺床，季长风来到桌前，点燃油灯，借着微弱的烛光抄写着什么。
　　家长风清楚家中日子艰难，母亲在季婆子手里讨些银子来更困难。
　　他在县城学堂念书时，能不问家里要钱便绝不会要一文钱，平日里靠着给人抄书赚些银子。
　　虽然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宋昭奚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虽然认不全这个时代的字，可字的好坏宋昭奚还是看的出的，季长风年纪不大，一手字却写的刚劲有力，又不失灵动飘逸，整齐的像是印刷机印刷出来的。
　　察觉到身后有人，季长风转过头看着她，宋昭奚被眼前放大的俊颜看的一愣。
　　怎么有这种离的越近越帅的人！尤其是一双漆黑如夜的凤眸，仿佛深潭一般，令人不自觉被吸进去。
　　这简直是她幻想中的脸啊！
　　季长风略有些防备的微微后退，语气不善：“有事？”
　　宋昭奚意识到自己看的太出神，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了，解释道：“咳咳，你这字写的挺好看的，你能帮我题两个字么？”
　　“什么字？”
　　宋昭奚将早就做好的团扇拿了出来，笑道：“麻烦你了，就写上，淡烟杨柳外，微雨海棠时。”
　　季长风接过团扇看了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你做的？”
　　“嗯，本想拿去县城换些银子，就是这扇面有些空，原本想着你若是不愿帮忙，便去县城寻个文人题字，现在看来，应该找不到比你的字更好看的了。”
　　宋昭奚笑看着他，眼睛弯成了个月牙儿。
　　求人帮忙时，宋昭奚总会摆出一副乖巧亲切的模样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季长风收回目光，抬起手中的毛笔，一面写一面问道：“这诗你从哪听来的？”
　　“我忘了。”
　　季长风不似季家人那么好骗，再好的理由总会有漏洞，宋昭奚直接懒得解释。
　　“忘了？那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帮你？”
　　“倒也不确定，不过吃人的嘴软，我今日为了替你接风洗尘，重金买了食材回来，这点小忙你自然要帮我。再说了，我这人一向为人和善，正常人没有不帮我的……”
　　呵，这意思便是他若是不帮，便不是正常人了。
　　季长风提笔落下最后一个字，转过头来，一言难尽的看着宋昭奚。
　　“城东卖鱼摊贩抓来小龙虾，一文钱一斤卖了半月未曾卖出去，这便是你说的重金？”
　　宋昭奚脸上的笑一僵，季长风继续毫不留情的揭穿她道：“这段时日家里发生的事，娘都告诉我了。听闻季婆……奶奶的手指险些被剁掉几根，在下竟不知，宋姑娘和和善二字有什么干系。”
　　宋昭奚装不下去了，有些郁闷的一把拿过团扇，拿出针线来，顺着季长风的字迹慢慢绣着，不再理他。
　　半晌，季长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多谢了。”


第22章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宋昭奚一愣，显然没想到季长风会同自己说谢谢，很快便明白了这谢谢是什么意思。
　　他在县城念书，虽然数月未归，可季家人什么嘴脸想必不会不清楚。
　　大房又软弱，大概从未像这段时间这样扬眉吐气过。
　　书中的季长风虽然冷漠寡情，却是个明理懂恩怨的。
　　“举手之劳罢了。”
　　宋昭奚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道：“你若真感谢我，快些将和离书签了，你也不想和我一直做夫妻吧？”
　　季长风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又不答话了。
　　宋昭奚：“……”
　　男主大佬的心思真难猜啊真难猜！
　　二人都不习惯早睡，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夜深了方才熄灯。
　　对面，二房屋内，季萍萍辗转难眠。
　　她这段时日在季雪那里捞着了不少好处去，信誓旦旦的保证大哥一定会休了宋昭奚。
　　大哥怎么会允许宋昭奚和他睡在一个房里？他们二人关了灯在做啥呢？
　　季萍萍这些年跟着村子里的小瘪三不学好，脑子里幻想着一些不正经的事，越想越不甘心。
　　宋昭奚那种丑货都有男人睡，她咋就没有个要的！
　　不对，重要的是，季雪那她该咋交代？
　　翌日晨起，季萍萍顶着俩黑眼圈，对着季长风的房间骂骂咧咧，听见屋内传来响动，吓的闭了嘴。
　　比起宋昭奚，季萍萍更害怕这个面冷心冷的大哥。
　　季长风洗漱完后，换下了昨日那身长衫，和季家人一样，换上了做农活儿穿的粗布麻衣。
　　哪怕是如此粗糙的衣裳穿在身上，都难以掩盖他惊为天人的面貌。
　　宋昭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觉季长风和别人仿佛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次元的人。
　　秋收事忙，早饭宋昭奚煮了一锅青菜瘦肉粥，又去割了块豆腐，做了香煎豆腐，清蒸鲈鱼，馒头更是管够。
　　宋昭奚不在乎这点东西，可季家人却有些不好意思，姚氏更加确定了要将这儿媳妇儿留下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季长风怎么想的。
　　季长风却始终一言不发，吃过饭后，拎起院中的农具，准备下地帮忙，连忙被姚氏拦下了。
　　“地里忙的过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好好歇歇吧。”
　　“大嫂，长风一个男娃子，哪就那么娇贵了。”
　　开口的是李氏，如今家里季婆子指着季长风出息了给她养老，刘氏想让季长风教季小虎念书，她可不怕他季长风！
　　乡下娃子念书能念出啥子名堂来，撑死考个秀才，凭啥不干活？
　　季长风没理李氏，同姚氏道：“娘，学堂放假就是为了让学生回家帮忙的，您和长兰歇着吧。”
　　季婆子眼皮子底下，姚氏哪里敢休息，闻言连忙摇了摇头，也不再拦着季长风下地干活儿了。
　　季家人走后，宋昭奚回到房中，将团扇上最后几个字绣完，第一柄扇子终于大功告成了。
　　宋昭奚越看越觉得季长风这手字写的实在漂亮，若是放到现代，也不输那些名家真迹了吧？
　　宋昭奚又来到院中，拿起她买回来的那张渔网犯了愁，本来想去抓小龙虾，可她不会撒网，只能找季家人帮忙。
　　晚间，宋昭奚将此事告知了季家人后，季元川大笑道：“撒网有什么难的，长风几岁的时候，便跟着我去划船捕鱼过，明儿就让这小子和你一起去。”
　　宋昭奚闻言一愣，季长风陪她去抓小龙虾？那东西那么脏，季长风不是最爱干净的么？
　　季长风出乎意料的并未拒绝，二人回到房里后，宋昭奚道：“你明日教教我如何撒网就行，那小龙虾刚捞出来的时候太脏了，我自己来就行。”
　　“还是我来吧。”
　　宋昭奚闻言，暗自诧异，这季长风难道还懂得怜香惜玉么。
　　下一秒便被泼了冷水：“宋姑娘别误将自己当成温软香玉，在下只是不想欠你的。”
　　宋昭奚：“……”
　　好吧，她不该在男主大人身上抱有一丝不该有的期望。
　　“季长风，你这样下去，是娶不到媳妇儿的！”
　　季长风看了她一眼，眸中竟不觉染上了几分笑意：“眼下这不就娶着了。”
　　“我明明是被你家骗来的好吧！”
　　宋昭奚说罢，突然想起原主赖在人家身上不走的事儿，老脸一红。
　　这嘴毒的家伙，也不知道女主看中了他什么！
　　宋昭奚愤愤的想着，准备出去上个厕所好睡觉，不想一推开门，被撅着屁股趴在墙外偷听的季萍萍吓了一跳。
　　“季萍萍，你做什么呢！”
　　被抓了个现行的季萍萍恼羞成怒，露出一副无赖的嘴脸道：“我家的墙，我愿意趴哪个就趴哪个！你个小贱人管得着么？”
　　说罢，又跑到季婆子和季大江夫妇房门外各自贴了贴。
　　季萍萍一面做着迷惑行为，嘴里无赖唧唧的念叨着：“我就趴，你个小贱人，管的着……”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屋内，季大江夫妇正准备熄了灯造儿子，被外面动静吓了一跳，季大江穿上衣裳出来一看，季萍萍还保持着僵硬的趴在墙上的姿势。
　　“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老子打死你！”
　　被打断了好事儿，一向沉默寡言的糙汉子有些火大，上前裹了季萍萍一巴掌。
　　宋昭奚有被无语到，默默关上了房门。
　　想起刚刚那场面，却又没忍住笑了出来：“季长风，你家里人怕是做梦都盼着你休了我，你还是快些将和离书写了的好。”
　　季长风原本也有些忍俊不禁，闻言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就那么想离开？
　　不过一想到自己家人这副德行，宋昭奚想走，貌似也不难理解。
　　季长风也没强人所难，闻言笑道：“我这次会在家半个月，宋姑娘再留一段时日吧，我娘和弟弟妹妹挺喜欢你的。”
　　宋昭奚：“……”
　　季长风不是个拖拉的性子，他在犹豫什么？
　　“季长风，你一直拖下去，我会担心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季长风被噎住，半晌，解释道：“宋姑娘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语毕，似乎担心她不信，季长风又补充了一句：“永远不会。”
　　宋昭奚：“……”


第23章 真拿我当你夫君了？
　　宋昭奚闻言，心想：“靠！”
　　看不上她就看不上她呗，用得着重复一遍么？
　　“你最好说话算话！”
　　宋昭奚说罢，一头钻进了被窝里，背对着季长风睡下了。
　　季长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生气弄的一愣。
　　季长风平时不大和女孩子接触，胜在聪慧，很快便想明白，宋昭奚是误会了。
　　他并非看不上她，只是这些年从未生出过那方面的心思罢了。
　　见她似乎睡了，季长风熄了油灯，躺下后却睡不着。
　　泠泠月华透过窗子洒在他那张俊美的仙人面上，那双永远精明冷漠的眸，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温柔。
　　季长风自己都想不通，他一个农户出身的，怎么会有那么强烈向上爬的心思，总是不甘心一辈子庸碌无为。
　　季长风比谁都清楚，他的出身，想要爬上去，唯有从军或是科举这两条路，如今正值太平盛世，季长风便一门心思钻进了书本里。
　　在同龄男子情窦初开的年纪，季长风从未对任何姑娘生出过旖旎的心思他自幼起便对身边除了亲人以外的任何人和事权衡利弊，清醒到几乎是冷漠无情。
　　或许他日总要娶妻生子的，这些事却不在他如今的考虑范围内。
　　季长风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的，醒来时天还未亮，一旁的宋昭奚还睡着。
　　轻声穿好衣物，季长熹来到院中梳洗过后，将做早饭时要用的柴劈好了。
　　二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季萍萍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见到季长风一愣：“大哥，你咋这么早就醒了？”
　　季长风看向她：“你是不是有心事？”
　　季萍萍再也忍不住了：“大哥，你啥时候休了宋昭奚啊？”
　　她答应好这几日给季雪回复的！可偏偏大哥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再说吧。”
　　再说？
　　季萍萍懵了，再说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小蹄子那方面厉害？大哥想多玩几日？季萍萍猥琐的猜测着。
　　可她绝不能将这些话告诉季雪，季雪要是知道大哥可能被宋昭奚玷污了，那还不和她拼命？
　　季萍萍有些担心的想着，看样子她要想些别的法子了……
　　吃过早饭后，季长风便没跟着季家人一起去忙秋收，而是和宋昭奚一起在院中，将渔网木桶之类的备好后，去了村中唯一有渔船的周家，也就是周峰的父亲周来福。
　　周家没有田，靠着捕鱼为生，日子清贫。
　　得知季长风要借船，周来福二话没说便借给了他，并且不收一文钱。
　　在村民眼中，读书识字的秀才是顶了不起的，尤其是季长风生得俊俏，村里人更是觉得这人日后有出息，巴不得套个近乎。
　　尽管他一再推拒，季长风还是付了租船的费用。
　　所谓渔船，不过是个普通的木船，停靠在湖畔。
　　宋昭奚跟在季长风身后，穿过芦苇荡，便看见了漂浮着的木船。
　　船身窄，在湖面上晃的厉害，仿佛随时会翻。
　　季长风的小臂递了过来，宋昭奚也没拘谨，扶着季长风的小臂，小心翼翼的上了船。
　　季长风来到船头滑动船桨，小船便往湖中心去了。
　　“你怕水？”
　　宋昭奚手紧紧扶着船檐，闻言也没逞强：“我不通水性，从小便怕水。”
　　“怕水还想补虾？”
　　“这不是还有你么。”
　　宋昭奚话一出口，二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下。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沉默片刻，季长风轻嗤了声：“宋姑娘真拿我当你夫君了？”
　　宋昭奚默然。
　　她哪敢啊……
　　船很快便到了湖心处，也是水最深的地方，季长风拿出渔网来，用力一抛，渔网呈一张漂亮的圆形落在了湖面上，惊起一阵波澜。
　　宋昭奚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旁，盯着季长风撒网的动作。
　　她觉得自己是学不会了，但是划着这么小的船到湖心都能要了她老命，更别提站在晃悠悠的船上撒网了。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生的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比寻常人好看，哪怕是撒网捕鱼这种谈不上多优雅的事……
　　季长风：“扶稳了，小心别看入神掉下去，虽然我会水，可不想救你。”
　　宋昭奚：“……”
　　要是他没长嘴就更好了！
　　顾及到这还是在船上，宋昭奚也没心思和他顶嘴。
　　很快，便捞了满满一网龙虾上来，宋昭奚也不好意思继续闲着了，动作麻利的将小龙虾往木桶里扔。
　　如那个卖鱼的小摊贩所言，这个时节湖中的小龙虾一捞一大网，二人忙碌到中午时，带来的大桶已经满当当的了。
　　季长风倒也没让宋昭奚拿着，这一大桶足足几十斤，他毫不费力的单手拎着，丝毫不见吃力。
　　宋昭奚有些吃惊他一个文人力气居然这么大，这才想起来，书中的季长风是文武双全的，虽然习武晚了些，却并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二人回到家中，宋昭奚将空缸装满水，将小龙虾倒了进去。
　　季长风这才问她：“抓这么多，家里吃不完，你该不是想拿去卖？”
　　“嗯，我准备做成麻辣小龙虾拿去县城卖卖看，做熟后不能隔夜，只能先放在水里养着，明早早些起来做熟拿去县城，若是真能卖钱的话，我教季婶婶怎么做，日后你可以让季伯伯去抓来卖些银钱。”
　　季长风看了她一眼：“你的条件是什么？”
　　倒也不是他爱怀疑人，只是宋昭奚这话说的显得有些刻意。
　　可娘若是真能学到这赚钱的门路，日后家中也能宽裕些。
　　宋昭奚笑道：“我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龙虾，去县城太累了。”
　　“你是要我陪你去？可以。”
　　“你我二人走去的话，来回会累不说，步行太慢，小龙虾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若是能借到牛车……”
　　“你让我去里正家借牛车？”
　　“嗯，我去季雪肯定不会租借给我，可若是你去，我相信季雪很愿意将牛车借给你的。”
　　想到季雪，季长风脸色微变：“不去，你若嫌累，明日龙虾全给我拿着就是。”
　　猜到季长风在想什么，宋昭奚道：“季雪待你之心虽不单纯，可无非是因为你样貌生的好，又是个秀才，心生爱慕，日后这样的女子说不定还有千千万，你还能各个躲着不成？不过是去借个车罢了。”
　　季长风闻言，眸色微动。
　　季雪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倒也不是怕了她，只是觉得有些麻烦，能免则免。
　　季长风沉思了片刻，突然道：“那你呢？你为何没对我心生爱慕？”


第24章 最后一次机会
　　此言一出，二人不约而同都愣住了。
　　半晌，宋昭奚才开口-“季长风，做人还是别太自恋的好。”
　　宋昭奚说罢，转身去倒龙虾了，不再看他，心里却有些心虚。
　　帅哥谁不喜欢，看书时宋昭奚可是很崇拜季长风的。
　　可不属于她的，宋昭奚从不会觑觎半分。
　　宋昭奚将龙虾倒完后，将水缸盖上了盖子。
　　季长风毕竟还是个少年人，一向沉稳的面上一丝尴尬稍纵即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脑子一热，便问出这种问题来。
　　“我，我去借牛车了。”
　　季长风去了里正家，路上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来到里正家门前时，才又恢复了往日稳重疏离。
　　见季长风来了，里正一改往日在村民面前吆五喝六的模样，堆了满脸的笑：“长风来了，好久没见了，进来喝杯热茶。”
　　屋内听见动静的季雪满脸欣喜的跑了出来：“季大哥，你来啦，快屋里坐，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不用麻烦了，家里还有事。”季长风说明自己的来意后，里正有些为难：“也不是不借你，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地里需要牛。”
　　“爹，您就借给季大哥吧。”
　　季雪抱着里正的胳膊撒娇，里正疼女儿，到底妥协了。
　　“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
　　“您放心，明日用完便给您送回来，这是一日的租金。”
　　季长风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却被里正拒绝了，里正看着眼前过分优秀的少年，笑的意味深长：“长风啊，跟我们家就不用这么见外了。”
　　一旁的季雪几乎瞬间明白过来父亲的苦心，他哪里是不舍得借牛车，就是为了让自己当着季大哥的面求他。
　　“一码归一码，租用牛车的车费还是要给的。”
　　季长风唇畔仍旧噙着礼貌却疏离的笑，将铜板塞回给了里正：“这钱您还是收下吧。”
　　说罢，牵着老黄牛离开了，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季雪有些失神：“季大哥就这么走了。”
　　“没出息的丫头！”
　　季雪娘来到她身边，蹙眉道：“一个考中秀才的穷小子，怎么看都是高攀了咱家，你这么殷勤做什么？眼下当务之急，是他家里那位……”
　　季雪瞬间醍醐灌顶，心中忍不住想季萍萍怎么还没来？说好了这两日便来告诉她情况的！
　　晚间，季家人被院中的老黄牛吓了一跳。
　　“这不是里正家的牛车么？咋在咱家？”
　　“我明日要去县城一趟，便借来了。”
　　李氏忍不住冒酸水儿：“念书了就是金贵，咱们整日累死累活的，也没见有这待遇。”
　　“二婶说的是。”宋昭奚笑嘻嘻道：“念书的可不就是金贵么，旁人谁家若是出个秀才，别说租车了，怕是砸锅卖铁也要买辆牛车回来。”
　　李氏被噎住，黑着脸进屋了。
　　姚氏来到厨房，发现水缸中的龙虾，惊讶道：“你们怎么抓这么多？这吃的完么？”
　　“拿去县城卖的。”
　　季元川有些不放心道：“这东西虽然好吃，可除了咱家，一般人不会吃吧，能卖出去么？”
　　宋昭奚和季长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宋昭奚笑道：“去卖卖试试看，季伯伯，你可要替我们保密啊。”
　　“唉！好嘞！”
　　季元川嘴上答应的痛快，可宋昭奚不信他，倒不是担心他言而无信，只是季元川夫妇不仅性子软，耳根子也软，想从他们口中套话太容易了。
　　季长风显然也清楚自己爹娘的性子，以防万一，和宋昭奚极其默契的隐瞒了这龙虾是要做熟了拿去卖的事。
　　翌日，天还未亮，宋昭奚和季长风便来到厨房。
　　季长风劈柴烧火，宋昭奚将龙虾下锅，因为配料有限，和那晚一样，做了麻辣小龙虾和清炒两种。
　　宋昭奚想着这次去县城再买些蒜，酒之类的，便可以做蒜蓉小龙虾，酒酿小龙虾了。
　　做熟后，宋昭奚拿出竹筐，铺上一层干净的油纸布，将小龙虾倒了进去，用屉布盖住，大功告成！
　　此时邻居家的大公鸡方才打鸣，院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昭奚顺着门缝向外看去，院子里的又是季萍萍那货。
　　季萍萍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拖下去了，起身去了里正家。
　　季萍萍将家中发生的事情委婉的告诉了季雪，简单来说，就是季长风还未写休书。
　　季雪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季萍萍连忙道：“你放心，我大哥可能是见傻子不傻了，图个新鲜，她就是个无父无母的脏东西，贱蹄子。我大哥怎么可能看上她！”
　　为了讨季雪欢心，季萍萍恶毒的骂着宋昭奚，不想话音刚落，隔壁传来邻居的声音：“那不是季长风那小子，和他那傻娘子么？他们这是准备去哪？”
　　季雪和季萍萍大眼对小眼，跑到门口一看，季长风正驾着牛车，而宋昭奚坐在牛车上，二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季雪气的声音微微发颤：“你确定季大哥没看上她？”
　　季萍萍突然觉得脸有些疼，厚着脸皮道：“有我在，我大哥一定休了她！”
　　季雪却再也不信她的，因为愤怒，声音有些尖锐：“你之前不是和我说，季大哥一回来就休了宋昭奚么？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季大哥怎么可能听你的鬼话！快点将我的东西还回来，不然我让我娘闹到你们家去！”
　　想起里正家闹到家里的场景，季萍萍脸色一变，却又舍不得季萍萍送她的几朵珠花儿，连忙保证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别急呀。”
　　季雪神色一僵：“谁说我着急了！”
　　她可是里正的女儿，还怕自己比不上宋昭奚么？
　　季雪真正担心的是，她之前去季大哥家时，和季婆子暗中商量的事。
　　她和母亲撒娇了许久，母亲才答应帮她，甚至人都联系好了，如今就等着季大哥休了那个贱蹄子，以绝后患！
　　季雪压制住火气，换了副笑脸，挽上季萍萍的胳膊道：“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萍萍，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哦。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玩儿了！”
　　村子里的孩子们拉帮结派，但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无一不围着季雪转，季雪若说不带谁玩，那便是要孤立这个人了。
　　去年有个女孩子得罪了季雪，至今还是全村孩子欺辱排挤的对象。
　　季萍萍额角有冷汗缓缓滑落。
　　她才不要被孤立！
　　所以，宋昭奚，你去死吧！


第25章 美男计
　　宋昭奚和季长风来到县城后，来到了菜市场，花了五个铜板租了个摊位。
　　菜市场环境喧扰杂乱，和现代差太多，宋昭奚从牛车上拿下带来的竹凳坐下后，想起季长风是个读书人，对菜市场这种做生意的环境或许不喜，委婉道：“这龙虾能不能卖出去都不一定，要不，你先去城中逛逛？我自己来就好。”
　　“我陪你一起。”
　　季长风顿了顿，担心宋昭奚误会，补充道：“卖龙虾。”
　　宋昭奚冷笑了声：“我知道！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么自恋，喜欢胡思乱想。”
　　“宋姑娘这某些人，是在说我么？”
　　“谁承认了说谁。”
　　季长风笑笑，他今日穿着寻常乡下人的粗布衣裳，样貌气质却仍旧远超寻常人，笑起来清风霁月般，几个来买菜的小妇人忍不住偷偷看红了脸。
　　因刚过了早晨，菜市场不过零星几个人，大多却都来到了他们的摊位前。
　　一来是这小龙虾色泽鲜美，看着新鲜有食欲，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季长风模样太过俊俏，大姑娘小媳妇儿围在摊位前，害羞些的偷偷打量着他，胆子大一些的，出言说笑了几句。
　　季长风丝毫不为所动，女客们见撩不动，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小龙虾上。
　　“姑娘，你卖的这叫啥？”
　　“小龙虾。”宋昭奚随口忽悠道：“用的是我家祖传秘方做出来的，不买也可以尝尝。”
　　宋昭奚说着，动作麻利的扒了几个递给了周围的客人，众人原本没对这虫子似的东西抱有太大期望，不想味道居然意外的很好吃，尝过一个，便忍不住啧啧称奇。
　　“妹子，这玩意儿咋卖的？”
　　来时宋昭奚早估计好了价位，笑道：“三十文一斤。”
　　众人闻言，忍不住道：“这么贵？你咋不去抢？”
　　“这些银子够买只鸡买只鸭了。”
　　“我做的这小龙虾难道没有鸡肉鸭肉味道鲜美么？吃完小龙虾，剩下的汤汁在锅里热一下，可以用来拌面条，滚青菜吃，味道再好不过。”
　　宋昭奚见众人有些心动了，又道：“不瞒诸位，这小龙虾我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卖，日后价格可能会更高。”
　　一个白胖的妇人试图讲价：“真当我们不知道，你这东西没多少本钱，开这么高的价，也不怕卖不出去，便宜点我们就买点儿。”
　　宋昭奚笑道：“做这东西很费功夫，实在卖不出去就算了，小本生意，概不讲价！”
　　宋昭奚看的出眼前这些小妇人已经心动了，卖货有时候打的就是心理战。果然，那些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各自买了几斤回去。
　　待到没人时，一旁始终不曾开口的季长风才道：“怎么卖这么贵？你真不担心卖不出去？”
　　“我日后还准备卖更贵，所以一开始价格不能开太低了。”宋昭奚狡黠的笑道：“我今日便是看看这些人能接受的价位是多少，若是真卖不出去，便适当调低些，不过看样子，还可以再提高些。”
　　季长风闻言，眸中浮现出一丝赞赏。
　　他没想到，这阴差阳错娶进门的傻妻脑子好后，还挺聪明的，哪怕离了他们家，应该也能生活的不错。
　　很快便又来人了，季长风和宋昭奚一起忙碌，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便卖空了。
　　宋昭奚数了下，足足卖了六钱三十文。
　　宋昭奚笑道：“早上光顾着忙去了也没吃饭，走吧，我请你大吃一顿！”
　　二人找了间小酒楼，宋昭奚要了一盘口水鸡，一碟小菜，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
　　“对了，我下午还要去卖点东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不了，我有点事。”
　　季长风先吃完了饭，起身去付了银子，宋昭奚有些不好意思：“说好了我请的。”
　　“宋姑娘，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够多了，我怎么能花你的银子？”季长风微微蹙眉。
　　虽然家中清贫，可出门在外，季长风断没有让个姑娘付钱的道理。
　　“其实今日赚的银子，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原因。”宋昭奚笑道：“你难道没发现，今日来的都是女客么？旁人摊位上都清冷的很。”
　　“那又如何？”
　　“这可多亏了你的美男计，所以这银子，你我对半分开吧。”
　　宋昭奚如今虽然急着赚钱，却也知道这龙虾从捕捞，到今日拿去卖，季长风至少有一半功劳，而且学堂开学后也需要银子，便委婉的准备将今日赚的银子同他分开。
　　季长风却轻笑了声，宋昭奚被他笑的莫名心里发毛。
　　美男计？他会用那东西来赚钱？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可你若是不要这银子的话，你今日岂非被那些女子白盯着看了？”
　　“没什么，习惯了。”
　　宋昭奚：“……”
　　真自恋！
　　可不得不说的是，长成季长风这样的，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从进门宋昭奚便注意到了，酒馆内的几位女客目光不时往他们这儿瞟，隔壁桌上的一位姑娘直接看呆了，手中端着的茶水洒在了桌子上，回过神来后，红着脸垂下了头去。
　　季长风道：“你慢慢吃着，我先走了，晚间便在这间酒馆门口汇合吧。”
　　“好！”
　　盯着季长风离去的背影，宋昭奚眸色一沉。
　　书中的季长风可不仅仅只是走科举路才成为最年轻的首辅，若是没记错的话，季长风在县城读书时，便有不小的机缘，虽然这机缘，险些要了他的命……
　　宋昭奚收回思绪，她和季长风之间的交情不过尔尔，他是死是活，贫穷富有都和她没关系！
　　季长风出了酒馆后，一路来到城北的走马街，走马街有一户占了整条街的府宅，据说是朝中告老还乡回来的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居住在此地，牌匾上，烫金大字写着孙府二字。
　　大门前两个凶神恶煞的守卫看守着，路过的行人匆匆看一眼便连忙离去。
　　今日却见一个玉树临风，俊美似谪仙一般的少年人站在门前。
　　“季公子来了，我们老爷恭候多时了。”
　　季长风收了唇畔的笑，眸中一抹算计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抬步进了府中。


第26章 与虎谋皮
　　孙府，正堂中，一个干瘦却看起来格外精明的的老人看着走进来的少年，笑道：“长风来了，快坐。”
　　“孙大人。”
　　二人寒暄了几句，被唤作孙大人的男人递给了季长风一个名单，阴邪的笑道：“明年就秋闱了，名单这几人对你有威胁，他们成绩自然是比不得你的，可家中大多有些权势。
　　我能帮你处理的都处理掉了，其中有二人也是我们的人，你们公平竞争。剩下一个人，是你们学堂的……”
　　季长风看了名单上最后一个人的名字。
　　县令之子，钟严。
　　“您让我解决掉他？”
　　“这也是对你的考验，正好看看你的功夫如何了。若是这点麻烦也处理不了，日后也没有为老夫办事的资格了，你又知道老夫这么多秘密，老夫只好杀了你，重新培养新的得力之人。”
　　“您放心。”季长风垂眸，遮盖住了眸底的不屑：“一定让您满意！”
　　老者这才展颜：“老夫信你，说吧，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季长风开门见山：“我需要一笔钱。”
　　老者一愣，随后大笑出声，连忙让下人取了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季长风。
　　“只要银钱？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用不用让人挑几个可心的美人给你？”
　　自从两年前乡试后，他命人留意了季长风很久，将人抓来收为己用后，给他银钱，美人，季长风都不要。
　　原本他还担心，这个少年心性如此坚定，不好拿捏。如今看来，还是太年轻，终究受不住诱惑啊……
　　季长风笑着婉拒后，拿了银子离开了孙府，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有些刺眼，季长风双眸微微眯起。
　　孙太傅，皇后外戚，京中太子的心腹，不知为何被贬回乡。
　　朝中官员是谁的人，陛下心中明镜儿似的，孙大人居然准备从可能入仕出身干净的寒门子弟中挑人栽培上去替太子效命。
　　孙家在京中势力有多牢固，他为何对太子尽心至此，还不是如今的季长风能打探到的。
　　他唯一确定的是，如今要么步步高升，帮孙太傅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要么失败了，放弃这条路，可无论是哪条，结果只有一个，死！
　　当初被这些人盯上，他便没得选，只能与虎谋皮。
　　那又如何？他的出身，孙太傅确实能给他解决掉不少麻烦。
　　季长风自怀中掏出那张千两银票，视若无物，眸中划过一抹对权利的追逐与渴求。
　　老东西太狡诈了，不装装样子他永远不会安心。
　　金钱，女人，都不是他需要的。
　　与其庸碌无为的活一辈子，虎口逃生，貌似也挺有意思的。
　　再次抬眼，季长风收了眸中的疯狂，又恢复了平日里沉稳儒雅的清俊模样。
　　宋昭奚吃饱后，牵着老黄牛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布庄，花琅阁。
　　伙计见她穿着寒酸，态度冷漠：“姑娘来买布？我们家的布价钱可不便宜。”
　　“你们家卖扇子么？我这做了个，想问问你们家收不收。”
　　听宋昭奚是来卖东西的，伙计干脆连样子都懒得装，轻鄙道：“收倒是收，不过这要问问我们掌柜，姑娘且等等吧。”
　　说罢，不再理她，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宋昭奚自己在铺子里转了转，花琅阁除了卖布匹，成衣外，还卖绢帕，折扇，流苏之类的小玩意儿，无一不精美，只是价格贵的吓人，颇有些店大宰客的意思。
　　来时宋昭奚打听过，花琅阁几乎垄断了城中大半布匹生意，若是这掌柜看上了她做的东西，日后可以有更多的合作往来。
　　“喂！你不买就别瞎转了，小心碰脏了我店里的布，你可赔不起！”
　　伙计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宋昭奚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坐在了一旁的软凳上，等掌柜的。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宋昭奚起身，好脾气的问那伙计道：“请问你们掌柜什么时候能见客？”
　　伙计此时正忙，闻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我怎么知道，我们店里今日来了贵客，掌柜的招待着呢，你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就滚远点，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宋昭奚冷笑了声：“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你说什么？”伙计怒目圆瞪：“你是哪来的叫花子，找死是不是？赶紧滚！”
　　说罢，准备伸手推宋昭奚，却被宋昭奚握住了手腕，一捏，那伙计惨叫出声。
　　宋昭奚陡然提高了声音：“诸位看看，花琅阁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常言道进门是客，原来穷人便不配进你们这铺子的门了！”
　　伙计面色涨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动静惊扰了内阁中的人，门帘掀开，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姑娘，正是这家花琅阁昔日掌柜的女儿，也是如今的掌柜，阮红霜。
　　“你是什么人，敢在我店里闹事？”
　　“是您店中的伙计辱客在先，许多人都看见了。”
　　阮红霜看了眼内阁的方向，显然懒得同眼前这个穿着寒酸的客人计较，解释道：“今日县令大人的千金来到小店，伙计许是怕有不懂事的人闹事，惊扰了钟小姐，这才态度差了些。”
　　店中客人闻言，瞬间噤声了，生怕惊扰到内阁中的贵人，却又忍不住心道花琅阁的掌柜真了不起，居然能和县令大人家的千金相谈甚欢。
　　阮红霜眸中浮现出一抹骄傲，她虽是商人，却是城中最大的商人，搬出县令之女来，谁敢在她地盘儿闹事？
　　阮红霜赶流浪狗一般对着宋昭奚摆摆手：“我们也不同你一般见识，姑娘还是赶紧走吧。”
　　宋昭奚笑道：“原来县令千金这么大的排场，一来我们都不许说话了。”
　　阮红霜脸色一变：“你不要胡说八道，钟小姐才不是这种人！”
　　“那便是你狗仗人势，借着同县令千金交好，欺压我们这些客人了？甚至不顾阮小姐的名声！”宋昭奚咄咄逼人，将阮红霜说的面色惨白。
　　“我知道了，日后绝不会踏入你们花琅阁半步！”
　　宋昭奚转身离开了花琅阁。
　　今日阁中客人众多，你一言我一语将今日发生之事说出去，足够败坏花琅阁名声。
　　宋昭奚心里的气儿顺了顺，看着手中的团扇却又发了愁。
　　还是换一家试试看吧！唉！


第27章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花琅阁内，阮红霜将伙计训斥了一顿，气冲冲的回到了内阁，黑着脸道：“一个穷酸货也敢在我这地盘儿闹事儿！”
　　坐在一旁的钟离眉心不耐的蹙起：“那姑娘好像是来卖东西的，离了你这儿，她那货怕是也卖不出什么好价格，你同那种人计较什么？”
　　阮红霜看向眼前女子，这个容貌上乘却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不知何时起，她突然改了性子，却令人忍不住更加畏惧了。
　　“钟小姐说的是，同那种穷酸货见识，掉我的价！”
　　钟离懒得同阮红霜废话太多：“阮掌柜，我要的衣裳首饰款式，外加一柄团扇，你这儿能不能做出来，给我个准话。”
　　阮红霜连忙陪着笑脸：“您放心，若是我们花琅阁做不出来，城内就没有能做出来的地方了。”
　　“有掌柜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钟离轻笑了声，眸中是与年纪不符的沉静。
　　钟离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重生，上一世她因为嫁错了人，性子又刁蛮任性，晚景凄凉。
　　这一世她的目标很明确，他们这小县城几年后出的那位名动京城的大人物！
　　那人而今应该还是个乡下少年吧，只要能入了他的眼，她这一生便什么也不用愁了……
　　钟离走后，阮红霜面露愁容，这大小姐要的那些衣裳首饰要求实在太高，她没把握。
　　一旁的另外一位伙计道：“掌柜，那闹事的今日来卖的东西，小的瞧着就是柄团扇，只是用布包包着，小的也没看见样式，说不定……”
　　阮红霜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伙计的话：“蠢货，那种穷酸货不知哪个山沟出来的，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去，将城中最好的裁缝绣娘都请来！”
　　这可是一单大生意，若是能让钟离满意，父亲一定会将铺子完全教给她。
　　宋昭奚出了花琅阁，往西百米处，有一间不起眼的小布庄，名为华锦阁，是一对儿年轻小夫妻开的。
　　店中此时无客，年轻的小妇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前绣着帕子，叹道：“咱们店内的布料明明不比花琅阁的差，许多我自己设计的价格还便宜的多，客人偏就不爱来。”
　　“花琅阁名气大，有啥办法，咱们这儿每次卖新品，不消三日，便被人家偷学了去，偏偏咱们没个说理的地方。”
　　男人连连叹气，见来人了，连忙道：“云娘，来客了。”
　　小妇人放下手中的活儿，连忙迎了上来，宋昭奚笑着说明来意后，云娘如实道：“姑娘，我们店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这扇子放在我们这儿卖，怕是卖不出去，而且……”
　　“您是怕被人学了去？”
　　方才夫妇二人的对话宋昭奚都听到了，云娘闻言，沉默着点了点头，这种事花琅阁也不是第一次做。
　　宋昭奚笑道：“若是我做的这东西，让旁人学不去呢？”
　　云娘闻言一愣，似是有些不相信道：“什么东西？姑娘就别卖关子了。”
　　宋昭奚自包中掏出团扇来，前后转动了下，笑道：“您瞧这扇子，能轻易被人学去么？”
　　云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接过后翻来覆去的看，想摸摸扇面上的海棠花，却又没忍心下手。
　　云娘啧啧称奇道：“姑娘，你这是咋绣出来的？如此逼真不说，这两面完全一样是咋做到的？”
　　“自己琢磨的，这下您不用担心这团扇会被人学去了吧？”
　　宋昭奚来时便打听清楚了，这个时代还没有双面绣这种绣法儿，所以她这团扇，可是独一无二的。
　　“不担心不担心。”云娘自己对刺绣手工之类的东西很喜欢，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绣活儿，连忙热情的将宋昭奚请进了铺子里，让自家男人去倒茶了。
　　“姑娘怎么称呼？”
　　“宋昭奚。”
　　“宋姑娘，你这团扇准备开出多少钱？”
　　“我不是想卖给您，而是借您这铺子帮忙推销出去，至于赚到的银子，你我二八分，您看如何？”
　　云娘闻言有些失望，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有了这扇子，一定能吸引来许多顾客，眼前这姑娘手又如此巧，日后若是能有更深的合作，说不定能让她这即将倒闭的小铺子起死回生。
　　思及此，云娘痛快道：“这个好说！我这人对针线活儿最感兴趣了，还从未见过姑娘手这么巧的，和宋姑娘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一定尽全力推你这扇子。只是不知，你准备开多少钱？”
　　“五十两。”
　　宋昭奚想都没想，便开出了个极高的价格。
　　云娘倒吸了凉气，蹙眉道：“宋姑娘，虽然你这扇子做的不错，可五十两一把扇子，会不会太高了些？”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您做生意想来也清楚，对于富人来说只要货物独一无二，价格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云娘闻言想了想，也觉得在理，价格真不合适还可以往下调。
　　“行！那我便定价五十两银子，挂出去卖卖看，可我没把握一定能卖出去。”
　　“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宋昭奚笑道：“先挂出去试试吧，有劳掌柜了。”
　　二人简单寒暄了两句，宋昭奚在华锦阁内转了转，惊喜的发现华锦阁内的布料丝毫不逊色于花琅阁的，价格却便宜一些。
　　甚至有些布料，是花琅阁没有的，倒像是自己织出来的。
　　“宋姑娘想买布么？”
　　“嗯，除了团扇外，我还想做些其他小物件拿来卖。”
　　云娘闻言有些心动，极大方的扯了几匹店内最好的料子来：“这几匹布都是上好的云锦，宋姑娘尽管拿去用……”
　　宋昭奚一愣，有些窘迫道：“这云锦价格昂贵，不瞒掌柜，我如今手中没那么多银子……”
　　云娘为人爽快，开门见山道：“这布权当是我借给你的，你这扇子在我手里，也不怕姑娘赖账。你还需要什么原料都可以在我这儿拿，回头你做出来的东西若是卖的好，再将本钱给我，净利润还是二八，不，一九分！姑娘觉着如何？”
　　这云娘是个聪明人，如此一来，店中的布料卖出去了不说，若是能推销的好，还能白捞一笔。
　　宋昭奚如今缺本钱，缺推销渠道，云娘的提议在她接受范围之内，稍微想了下，便爽快同意了。
　　出了铺子，宋昭奚又买了点食材，给长兰长安买了包糖炒栗子，拎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和季长风约定好的地方，天色已渐晚。
　　却见小酒馆外三三两两的围着些女客，打量着坐在牛车上的季长风。
　　季长风百无聊赖的拿着本书看着，眉心却忍不住越蹙越紧。
　　这些唧唧喳喳的姑娘们不知道围着他多久了，季长风大概要被烦死了。
　　姗姗来迟的宋昭奚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良心发现的替某人赶桃花：“夫君，久等了，我回来了！”
　　季长风：“……”
　　周围那些鸭子似聒噪的姑娘终于安静了，齐刷刷转过头来看着宋昭奚。
　　——半晌——
　　“这丑八怪谁啊？”
　　“不知道，谁是她夫君啊？”
　　“管他呢，影响我们看小公子！”
　　几个姑娘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季长风身上。
　　宋昭奚欲哭无泪。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第28章 娘子果然彪悍
　　原本沉着脸的季长风没忍住轻笑了声，他不笑时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一笑宛若清风霁月，将周围几个姑娘看的红了脸去。
　　宋昭奚蹙眉道：“你笑什么呢？！”
　　“喂！人家笑什么和你这丑八怪有什么干系？”
　　“小郎君的事儿你少管！”、
　　宋昭奚莫名被这群姑娘们围攻了，有些无奈。
　　果然，哪个时代都不缺花痴啊！
　　季长风收了笑，从牛车上走了下来，来到了宋昭奚身前，没理会周围几位姑娘震惊的神色，笑道：“走吧，娘子！”
　　娘子二字他咬字极重，宋昭奚和周围难以置信的姑娘们一眼，表情僵住了。
　　回过神来，宋昭奚佯装淡定道：“走，走吧！”
　　牛车走出很远，身后还传来了几位女孩子难以置信的声音。
　　宋昭奚有些郁闷的坐在牛车上，看着前方驾车的季长风。
　　“季长风，我真的很丑么？”
　　“还行。”
　　还行？还行是什么意思？
　　宋昭奚更郁闷了，要不是不舍得，她今日就买面铜镜了。
　　不过看着前面驾车那人过分俊朗的容颜，宋昭奚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怪只怪这人生的太好看了！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宋昭奚都没见过这样帅的一张脸，俊美的不似真人。
　　任何女子站在他身边，怕是都要逊色几分。
　　宋昭奚自我安慰着。
　　二人没再说话，牛车慢悠悠的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微风和煦，带来一阵麦田的香气。
　　百无聊赖的宋昭奚忍不住想着白日发生的事，花琅阁的伙计和掌柜固然狂妄，可其垄断了城中几乎三分之二的绸缎生意，令人无可奈何。
　　而且那个掌柜今日搬出县令之女，客人便瞬间不敢吭声了，封建阶级压死人啊！
　　宋昭奚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身前驾车的季长风身上。
　　内阁首辅是什么概念？宋昭奚难以想象。
　　牛车来到村口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村中劳碌了一整日的村民吃过晚饭，三三两两的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唠嗑儿。
　　不远处，一群孩子们在玩儿过家家，季雪和季萍萍都在。
　　宋昭奚准备将车上的东西用布遮盖下，虽然遮盖不住太多，至少别太扎眼，惹人眼红。
　　宋昭奚正盖着东西，突然有人叫住了她：“死傻子，嫁了个秀才郎君就是不一样，你如今这小日子过的可真不错啊……”
　　声音吸引了不远处树下唠嗑的村民向这边看了过来，季雪和季萍萍对视了一眼，眸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抹冷笑。
　　宋昭奚和季长风转头看去，却见村中平日里不务正业的几个小混混站在不远处，流里流气的走了过来，拦在了马车前面。
　　“你们是谁？”
　　小混混们为首的一个猥琐男子冲着宋昭奚吐了口口水，骂道：“你个人尽可夫的烂货！脑子好了，就装不认识我们了？”
　　粗鄙的话语令宋昭奚眉心紧蹙，她确实不记得这些人了，莫非，傻子昔日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
　　宋昭奚不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这些人是来找事的！
　　刚欲开口，始终沉默着的季长风开了口：“让开！”
　　“季秀才，这是我们和宋昭奚的恩怨，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几个小混混平日里最看不惯季长风这种白面书生，只是顾及着季长风秀才的身份，一时不敢贸然动手，只是冷冷的威胁着季长风。
　　村里人虽然看不起这些混混，却没有敢招惹的，正经人家谁不怕混混呢？
　　季长风淡淡道：“若我不让呢？”
　　季雪和季萍萍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季大哥，这些混混可不好惹，你快让开呀！”
　　“大哥，人家是找宋昭奚的，你就别管闲事啦！”
　　要是这些混混急眼了，将季长风一起打了，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季长风目光淡淡，看了季雪一眼，漆黑的眸宛如深潭，季雪莫名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一般，有些心虚的移开眼。
　　“季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
　　季长风收回目光：“宋昭奚如今是在下的娘子，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不妨说出来，看看能否解决。”
　　季雪闻言，气的面色铁青。
　　宋昭奚哪里配做季大哥的娘子！
　　为首的混混冷笑道：“傻子，你是真忘了，还是当着你这小相公的面儿装糊涂？你没被季家带回去之前，在村里流浪，为了口吃的，让我们随便摸，随便亲，你这嘴儿，不知道多少汉子尝过了，还说谁给你肉吃你就嫁给谁，你都忘了？”
　　宋昭奚一愣，一时间不能确定这些人的话是真是假。
　　原主为了活命，难道真和这些小混混有过一腿？
　　可那又如何！和她有什么干系？
　　宋昭奚冷笑了声：“要真是如你们所说，你们为何今天才来找我？怕不是见我们赚钱了眼红吧？也不瞧瞧你们自己什么德行！和我夫君有的比么？”
　　宋昭奚一番话说的几个小混混恼羞成怒：“季秀才，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们连你一起揍！”
　　“我娘子身体娇弱，有什么不妨冲着我来。”
　　季长风没有让开的意思，正好，他许久不曾动过手了，身后的宋昭奚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季长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猛然撞入她漆黑的眸中。
　　“我自己解决就好。”
　　季长风一愣。
　　面对这些混混，眼前瘦巴巴的小姑娘眸中不见半分惧色，季长风稍作犹豫，便让开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昭奚对付不了，他再出手不迟。
　　宋昭奚跳下牛车，双手骨节按的啪啪作响。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不然你们一会儿跪下求我，也别想走了。”
　　“贱娘们儿，老子让你装……啊！！”
　　为首的小混混对着宋昭奚挥舞下去的拳头被宋昭奚轻而易举的接住了，用力一扭，手腕处便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宋昭奚不会功夫，可原主有股奇大无比的蛮力，收拾眼前几个竹竿儿似的小混混足够了。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几个小混混被宋昭奚赤手空拳的撂倒了，躺在地上惨叫不止。
　　宋昭奚拎起混混头子，抽了他个大嘴巴：“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
　　“不不不，不敢了……”
　　“滚！”
　　几个小混混屁滚尿流的滚远后，宋昭奚收回目光，回到了牛车上，看着傻眼了的季雪和季萍萍，冷笑道：“你们还不走，是想留下一起挨揍？”
　　二人有些害怕，黑着脸走后，季长风轻笑了声，突然对她作了个揖道：“娘子果然彪悍，在下佩服。”
　　宋昭奚被他这笑看的心跳慢了半拍，很快回过神来，暗道美色误人啊。
　　季长风此时虽然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句娘子，也是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在他那里只是个对外做戏的称呼罢了。


第29章 讨好他？
　　季长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昭奚最清楚不过。
　　恩仇必报，野心勃勃，薄情寡欲。
　　今日能对你温润如玉的笑，你若是惹到他，明日送你下地狱。
　　被他表象蒙蔽的，下场都很惨。
　　宋昭奚打了个寒颤。
　　这种人还是尽早远离的好！
　　牛车缓缓驶进村季大江和李氏夫妇也在人群中说闲话，见车上那么多东西，季大江忍不住问道：“长风，你们去哪发财了，买这么多东西。”
　　“今儿一大早便见你们两个拉着什么东西拿去卖，卖啥去了这是？”
　　“没什么，我父亲抓了几只山鸡拿去卖的。”
　　季长风随口说着，并不在乎这些人信不信，也没人会再多问。
　　牛车走远后，村民们才忍不住议论了起来：“大江，你大哥这是抓了多少野物，买了这么一大车东西。”
　　“你大哥可比你们两口子能干多了哈，还生了个念书的，真是好命啊。”
　　本是句打趣的话，莫名惹恼了季大江，季大江重重忒了口：“你听那小子放屁！人家念书的看不上咱们这些土球子，撒谎诓你嘞！我大哥抓那点玩意儿都给我娘了，这钱都是宋昭奚那贱丫头赚的，什么念书的，还不是个吃软饭的。”
　　没人理季大江这酸话，都闭了嘴，心中却忍不住纷纷猜测了起来，宋昭奚的钱是怎么赚的。
　　季大江被无视了，和李氏黑着脸对视了眼，心中憋了股无名火。
　　虽说在季家，大房始终是被压榨的，可季元川是家里最能干的不说，一家子儿女双全，生了个秀才，娶了个傻子脑子还好了，能干又能赚钱。
　　三房虽然孤儿寡母的，好歹还有个儿子撑着。
　　季大江干活儿比不过大房，没有儿子，生了个闺女还长的像头猪，嫁人无望。
　　村里人便时常背地里嚼舌根，他们两口子实在受够了！
　　回到季家后，季长风去里正家还牛车，宋昭奚来到厨房，将今日买来的食材悉数放进了地窖里，又将买来的云锦放好后，拿着买来的糖炒栗子来到了院中。
　　长兰和长安并没有和村子里其他孩子玩儿，在季萍萍有意无意的教唆下，长兰和长安在村子里颇受排挤。
　　宋昭奚虽然有些生气，却觉得这倒是好事。
　　这两个孩子，昔日一个是京中唯一的女将军，一个同季长风一样，入朝为官。
　　季长风自己虽然狠辣腹黑，可将弟妹养的极好，都是一腔正气，两袖清风的好孩子，不和村子里那些小混球混在一起也好。
　　宋昭奚扒着栗子，投喂小仓鼠一般喂着长安，看着怀里奶团子满足的笑，宋昭奚忍不住笑了。
　　“有那么好吃吗？”
　　长安抱着她撒娇：“嫂嫂喂的最甜了。”
　　季长风回来后，恰好撞见这样一幕，眸色微动，却并未打破这份宁静温馨，转身回了房间。
　　多久没见长兰长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两个孩子吃了半包糖炒栗子，便说什么也不再吃了，非要留给她和季长风。
　　宋昭奚对一切甜食都没多大兴趣，买来本就是给两个孩子吃的，却又拗不过两个小家伙，只好拿着剩下的栗子回了房。
　　季长风坐在桌前温书，宋昭奚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等他起身倒水的功夫，这才开口：“季长风，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宋姑娘请说。”
　　见自己的称呼又变成了宋姑娘，宋昭奚莫名松了口气。
　　见季长风还在看着自己，宋昭奚直言道：“今日小龙虾卖的不错，如今又是盛产小龙虾的季节，咱们日日去湖中打来卖钱的话，今年秋应该能小赚一笔。只是单凭咱们二人打捞做熟去卖的话，费力不说，大概也卖不出多少。”
　　“你想找人帮忙？”
　　“嗯，但一定要是信得过之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认得的……”
　　宋昭奚说罢，突然后悔了，季长风认识的人，定都是些和他一样的读书人。
　　文人多清高，不是哪个都能像他这般毫不在意的陪自己去打捞脏兮兮的小龙虾，又拿去脏乱的菜市场卖的。
　　“找人的话倒是不难，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季长风倚靠在木桌上，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宋昭奚一愣，连忙道：“你若是找来帮手，赚多少钱咱们可以分开，几几分你说了算，当然，不能太过分！”
　　季长风没答话，宋昭奚忍不住自我反省，自己贸然提钱，会不会打击到他的自尊心？
　　思及此，宋昭奚开始打人情牌：“这段时日，我待你家里人也算仁至义尽了，就算你还我个人情，这样可以了吧？”
　　季长风轻笑了声：“你待我家里人是不错，可待我呢。”
　　“什么？”
　　宋昭奚一愣，季长风重新回到书桌前，淡淡道：“你给长兰长安做了新衣裳，还给他们买糖炒栗子，亲自剥好了喂到嘴里，在下可没尝到半分甜头。”
　　宋昭奚闻言，瞬间明了，这厮是等着她去讨好他？
　　想清楚后，宋昭奚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如此幼稚的话，居然是从季长风口中说出来的！
　　眼下再给他做身新衣裳显然是不可能了，宋昭奚看着眼前的半包栗子，稍作犹豫，伸手剥了一颗，上前塞进了季长风嘴里。
　　“诺！这样可以了么？”
　　季长风一愣，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他面上竟难得的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季长风回过神来，慢条斯理的将口中的栗子咽了下去，心中暗道难怪长安那么高兴，这栗子确实挺甜的……
　　宋昭奚满脸无奈：“季长风，现在可以帮我这个忙了么？”
　　“宋姑娘放心，在下一向是个有恩必报之人。”
　　宋昭奚：“……”
　　屁嘞！
　　宋昭奚暗自鄙夷，面上扯出一抹笑道：“你说的都对，那我的和离书？”
　　“看你表现。”
　　宋昭奚：“……”
　　她可以骂人么？


第30章 找人
　　季长风和宋昭奚决定要打捞小龙虾后，最先想到的，便是季元川夫妇。
　　二人踩着坑坑洼洼的土路来到田里时，村里人正在地里忙着秋收。
　　家中田地少，没多少活儿要做，二人到时，季婆子和二房三房的人坐在一旁休息，季元川和姚氏仍在忙碌着，累的满头大汗。
　　见季元川和宋昭奚来了，李氏阴阳怪气儿的嚷嚷道：“呦，真是稀客啊，这俩金贵人儿来地里干活儿了。”
　　季长风没理李氏，沉着脸来到季元川两口子面前：“爹，娘，别干了，跟我走。”
　　季家其他人一听不乐意了，季婆子撑着老寒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黑着脸道：“长风，你啥意思？你和宋昭奚不帮忙就算了，你要带你爹娘去哪？”
　　季长风道：“家中就这么两口地，平摊下来的话，照理讲早该忙完了，为什么我来后只见我爹娘在忙？”
　　不远处的周家人主动开口道：“一直是你爹娘妹妹在忙呢，这些人一得空便去偷懒，俺们早看不下去了！”
　　“老周家的，你别张嘴就放屁！你家周峰毁了我家萍萍名声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们家女人多，歇歇咋了？”
　　提起这茬儿，周峰娘就一肚子火：“糟老婆子，我家周峰好心救你家丑八怪，倒血霉被你家赖上了！你家女人多是理由么？季大江也是女人？长风娘不是女人呗？”
　　周峰娘也是出了名的泼辣，怼的季婆子哑口无言，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季长风干咳了声，道：“既然我爹娘没少干活儿，剩下的你们自己干吧。”
　　说罢，便要带着季元川和姚氏离开。
　　“站住！”季婆子黑了脸：“家里秋收的钱大多都是给你念书用的，你爹娘多干点咋了？你个丧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季婆子愤怒的吼声吸引来了周围劳碌的村民，她终究不敢将季长风得罪透了，蛮不讲理道：“都说娶妻娶贤，我家长风就是被宋昭奚带坏了！”
　　宋昭奚：“？”
　　宋昭奚就觉得季家人太看的起她了，季长风的阴险是天生的，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是么。”季长风轻嗤了声：“这么说的话，我倒要问问，今年家里赚的银子会拿出多少来给我念书？”
　　季婆子不说话了，虽然家里的活儿和银子几乎都是大房赚来的，可那钱是季元川孝敬她的。
　　这些年季长风上学堂，家里几乎就从没出过几个钱。
　　季长风又不是她亲孙子，凭啥子要她出钱给他念书？
　　季婆子蛮不讲理：“你是读书人，牙尖嘴利的，满口都是大道理，我这糟老婆子也说不过你！反正你今年念书还想家里给你出银子的话，就不许带你爹娘走！”
　　“好。”
　　季长风云淡风轻的说着，姚氏和季元川不禁急了。
　　“长风，别闹了。”
　　明年便是秋闱，虽说季婆子给季长风用来念书的银子寥寥无几，总比没有强。
　　宋昭奚开口道：“季婶婶，您放心，季大哥念书的钱咱们自己能赚出来，你们跟我们走就是。”
　　见季长风和宋昭奚光明正大的将大房接走了，季婆子气的发抖。
　　简直是反了！今年大房别想在她那儿要去一个子儿，她倒要看看，这窝杂种这个冬天怎么过！
　　季元川夫妇回到季家后，季长风打上来冰凉的井水，给满头大汗的父母妹妹洗过脸，宋昭奚才将龙虾能卖钱的事告诉了夫妇二人。
　　姚氏闻言，先是有些激动，可是转念一想，叹了口气道：“到底不是个长久赚钱的法子，今日将婆婆得罪了，以后咱家也别想从家里要去一文钱，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姚氏说着，看了自家窝囊男人一眼，语气中似有暗示。
　　季元川是个能赚钱的，凭他们夫妻二人的努力，养活这么一大家子没问题，顶多日子清贫些，却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前提是，季元川不要再将赚来的银子上交给季婆子了。
　　一家人满怀期待的看着季元川，等着他能说些什么，半晌，这个懦弱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娘将俺养大不容易，俺不能不孝敬她啊，不过你放心，咱们卖龙虾赚的钱算昭奚赚的，我绝对不会交给娘的！”
　　好脾气的姚氏忍无可忍，推了他两把，骂道：“你个窝囊东西！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窝囊的爷们儿了，自己有手有脚的，你咋好意思一直花昭奚赚的钱，你不怕外人说长风吃软饭？”
　　季元川任由姚氏打骂，不敢吭声，态度却很坚定，他赚的钱是一定要给季婆子的。
　　宋昭奚看了面无表情的季长风一眼，心说季长风这脸，想吃软饭的话怎么也轮不着她啊。
　　“别吵了，我就一个要求，龙虾能赚钱的事儿，您们别对外说出去就成。”
　　季元川连忙答应着，宋昭奚又同姚氏道：“季婶婶，你同我来。”
　　二人回到房里，姚氏羞愧的连连叹气，听她抱怨了好一会儿自家男人窝囊，宋昭奚才开口道：“婶子，那些龙虾咱们不是抓生的卖，而是像那晚那样，做熟了拿去卖，这事儿您先别告诉季大伯了。
　　姚氏微愣，想起自家男人的德行，连忙应下了。
　　“昭奚，你有什么用的到我们的就尽管开口，我家那口子虽然窝囊，可胜在有把子力气，干活麻利，打捞小龙虾不在话下。”
　　宋昭奚笑道：“还不够，小龙虾就这个时节有，咱们还需要找几个信得过的帮手，一个是打捞，还需要帮忙一起做的，才能卖出更多。”
　　提起这个，宋昭奚就火大：“原本让季长风帮我找人的，他却让我来找您。”
　　那栗子白剥了！
　　“找我？”
　　姚氏微愣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娘家有几位侄子侄女倒是能找来帮忙，人也信得过，不过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也不好白请人家来帮忙。”
　　“不会白请，咱们管他们吃饭，还给工钱。”
　　“行，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能少操心些就少操心，长风在家时日不多，你们二人多培养培养感情才是要紧事儿。”
　　宋昭奚：“……”


第31章 齐心协力
　　姚氏的娘家在邻村的姚王庄，翻过一座山头便到了。
　　不同于季家人的各怀鬼胎，姚氏家庭和睦，对于出嫁的女儿，老两口拉着问东问西，说了好些话。
　　姚氏大哥姚东强和二姐姚翠都在同村，得知姚氏需要人手帮忙，二话不说便将自家孩子喊了来。
　　还塞给了姚氏许多土鸡蛋和几块碎银子，让她带回去。
　　姚氏拒绝了，心中感动之余，不免有些心酸，嫁到季家后，哪怕给人家生儿育女，整日操劳，也从没有人真心待她这么好过。
　　女子嫁人后变成了外姓人，可真正的亲人毕竟是亲人，婆家永远也比不了。
　　快傍晚了，姚氏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父母，带着一个侄子两个侄女儿回到家，给宋昭奚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家的侄子，姚壮，人老实，干活儿也麻利。这对儿双胞胎姐妹是我二姐家的冯星和冯月，因为小的时候家里穷，发烧没钱治，成了哑巴，但是很听话，厨艺也好，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姚氏找来的人宋昭奚自然放心，为了接待他们，晚饭做了几道拿手好菜，样样色香味俱全，丝毫不逊色于城中酒楼的大厨。
　　姚壮和冯星冯月哪里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因为在季家，都显得有些拘谨。
　　宋昭奚给两个姑娘夹了几块肉，一面吃饭，一面将接下来该怎么做告诉了这几人。
　　“其实做起来也简单，如今湖里这种小龙虾多的是，让季大伯带着你们去打捞上来就成。
　　两位姑娘和我跟着姚婶婶打扫出来，负责去县城卖。我们家每日管你们三顿饭，余外每月二钱银子的工钱，你们觉得如何？”
　　付壮闻言，连忙摆手道：“钱就算了，我爹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帮忙是应该的，你们管我们口吃的就行。”
　　宋昭奚笑道：“钱还是要给的，你们就别推辞了。”
　　吃过晚饭，宋昭奚借口教冯星冯月如何清理小龙虾，带着两位姑娘，姚氏还有季长兰一起来到了厨房里，将小龙虾的几种做法教给了她们。
　　二房屋内，李氏站在窗子前看向仍旧亮着油灯的厨房，蹙眉道：“你说她们在弄啥呢，大嫂还将娘家人喊来了，你说他们不会真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吧？”
　　季大江闻言不屑道：“装神弄鬼的你也信！就大房那一窝蠢货，这些年也没有啥大本事，指着宋昭奚个丫头片子发大财？做梦呢！”
　　李氏翻了个白眼儿，强忍着不发飙。
　　自家男人好吃懒做，屁的本事没有，就知道说些酸话，每次都是事情发生了，才做事后诸葛，骂完这个骂那个。
　　李氏道：“还是小心点好，绝不能让大房背着咱们发财！宋昭奚不是说要和长风和离么？咋还没个动静？”
　　季大江被她念叨的不耐烦了：“一天天的，想这么多干啥？狗拿耗子，没你这老娘们儿不管的！”
　　李氏也火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还嫌村里人笑话你不够啊？娘什么都向着咱们，结果还没大房混的好，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季大江打从心眼儿里瞧不上大房，李氏一番话说的季大江目眦欲裂，上前裹了李氏一巴掌。
　　“死娘们儿，你敢看不起老子？要不是你肚子不争气，这些年也没给我怀上儿子，老子能被村里人笑话？”
　　季大江骂完不解气，又给了李氏一巴掌，扯着她的头发摔在了炕上，死皮赖脸的压了上去，骂道：“快点给老子生个儿子，老子就不信我儿子会不如季长风！”
　　李氏眼泪流了出来，这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
　　季元川再窝囊，至少对老婆孩子好，三房虽然是个寡妇，也有个儿子傍身，不用面对个这样的男人。
　　怎么就她这命这么苦！
　　宋昭奚教会几个女人怎么做小龙虾后，夜已经深了，付壮和冯星冯月便留在了季家。
　　大房只有两间屋，原本大房夫妇，长兰长安挤在一起，如今也不好这么睡了，男女分开住。
　　姚氏带着长兰和两个姑娘来到季长风房间时，季长风已经出去了，姚氏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原本怕打扰到季长风念书，他的房间家里人从不会进，而且如此一来，倒是耽误了长风和昭奚培养感情！
　　宋昭奚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和季长风哪有什么见鬼的感情培养，那家伙不开口就算了，开口便将人气个半死，宋昭奚想和他分居不是一两日了。
　　不对，分居这个词怎么怪怪的？
　　翌日一大早，季元川便带着付壮和季长风去捕捞小龙虾了，宋昭奚等人负责往回拿。
　　可随着打捞的数量逐渐增加，一趟趟往回运太过引人注目，季元川道：“要不咱们挖个不深的小池子出来，先屯里面养着，啥时候要去卖了，直接拿桶来拎回去就成，也不用费力气划船捕捞了。”
　　“这样也好。”宋昭奚道：“放池子里养着不容易死，新鲜。每日早些起来过来拎了打扫出来，拿去县城卖，也不怕被村里人撞见。”
　　季元川憨厚的笑了，说干就干了起来。
　　宋昭奚有些心虚，全家瞒着季元川这龙虾是做熟了拿去卖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可宋昭奚不想去赌，不想白白便宜了季家其他人。
　　池子很快便挖好了，将龙虾倒进去后，翌日不到寅时，宋昭奚和姚氏便起了，此时太阳还未出来，二人提着盏油灯，摸黑去池子里将龙虾一桶桶拎了回来，往返几趟足足好几十斤。
　　冯月和冯星已经在厨房开始准备需要的配料了，季长兰在一旁烧火。
　　众人虽然困的直打哈欠，可无一不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儿，效率奇高。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厨房的锅太小了，这么多小龙虾要分好几锅才能做出来。
　　若是卖的好，今日再买两口大锅回来，宋昭奚心想。
　　小龙虾做好后，姚氏道：“咱们拿去县城卖脚步轻些，别吵到家里人睡觉。”
　　几个姑娘应下，宋昭奚拎着坛小龙虾，推开厨房的门，却被站在院中的季长风看的一愣。


第32章 狗眼看人低
　　此时外面天仍暗着，季长风长身玉立，站在这狭小的小院儿里，仿若黑暗中降临的神邸，俊美无铸。
　　宋昭奚回过神：“你怎么起来了？”
　　似是觉得说特意早起是为了帮她们去卖龙虾显得有点那个，季长风稍顿，面不改色道：“起夜。”
　　宋昭奚一噎，觉得季长风这理由找的实在别扭，哪有人起夜顺便穿戴齐整了的？
　　转念一想，男主现在不过十五六的年岁，骨子里多少有点叛逆。
　　宋昭奚觉得稀罕，笑道：“那正好，这么多龙虾我们拎去县城怪费事，你来搭把手吧。”
　　季长风嗯了声，上前接过了大半的重量，主要还是在姚氏和季长兰手中接过去的，剩下的重量几个女人平摊了。
　　“臭小子，真不会来事儿！”
　　姚氏有些嫌弃的数落着自家儿子，居然都不知道主动帮昭奚多分摊些，管她和长兰做什么？
　　宋昭奚笑笑，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季长风，心道他一大早起来，就是因为心疼姚氏和季长兰，或许还有一点对她的感激之情？聊胜于无。
　　季长风是个天生冷心冷情的人，书中的他一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真正进入他心里的除了家人，就只剩女主了。
　　作为一个「局外人」，季长风这几日的举动已经令宋昭奚有些「受宠若惊」了。
　　几人赶到县城时，晨曦乍起，菜市场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几人几乎是一到，便片刻不停的忙碌了起来。
　　姚氏不让季长风跟着一起卖，态度强硬。
　　季长风也没急着走，去买了点吃的回来后，这才离开。
　　这一忙，便到了将近午时。
　　小龙虾卖的虽然不错，但因为价格昂贵，大多人都是少买些回去尝尝鲜，更多人是不舍得买的，眼下还剩了些没卖出去的。
　　姚氏道：“剩下这点我自己卖就成了，你们几个姑娘难的来县城一次，去转转吧。”
　　宋昭奚惦记着团扇的事儿，闻言倒也没推脱，单独去了华锦阁。
　　云娘巴巴盼了宋昭奚两日，见人终于来了，热情的将她拉进了门。
　　“宋姑娘，你做的那扇子果真不同凡响，我这两日拿出来一挂，便吸引来了许多客人上门，我这店铺总算热闹起来了，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请来了了不得的师傅。”
　　宋昭奚笑笑：“卖出去了么？”
　　“我正想和你说，这两日确实有人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买这扇子，可来了位贵客，说要出双倍的价格买下这扇子，还说要亲自见一见你，还有些其他东西要做，想问下这活儿你接不接，价格好商量。”
　　宋昭奚闻言，暗道自己运气不错，遇到个大客户，笑道：“那便有劳云掌柜了。”
　　“你叫我云姐就成。”云娘让自家男人去通知城中的贵客后，越发觉着眼前这姑娘是颗金灿灿的摇钱树，哪怕按照之前定下的净利润二八分，她也算白捡了个大便宜去。
　　最重要的是，店铺的名声可以借机打出去，再也不必仰人鼻息了。
　　云娘和宋昭奚说话的功夫，一顶红帏垂缨小轿落在了华锦阁门前，丫鬟匆匆搬来软凳，掀开轿帘，搀扶着轿内的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年岁，一身锦衣华服，面若芙蓉，清秀灵动，气质却极其沉稳。
　　云娘连忙迎上前去：“钟小姐，您来了。”
　　钟小姐？宋昭奚一愣，很快便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在这小县城，有权有势之人寥寥无几，能有这派头，还姓钟的，只有县令千金了。
　　宋昭奚对古代这些等级制度没有太深的概念，钟离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客人，而只要是客人，宋昭奚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
　　宋昭奚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钟离目光这才落在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姑娘身上，似是有些难以置信：“那团扇，是你做的？”
　　“是。”
　　“瞧你这身打扮，是乡下来的吧？”
　　宋昭奚笑笑：“是。”
　　“真看不出，区区乡下人，竟有这么好的手艺，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宋昭奚：“……”
　　这种高高在上的赞美令宋昭奚有些不舒服，不过这种人昔日也没少见，宋昭奚但笑不语，等着钟离的下文。
　　钟离来到了方才宋昭奚坐着的椅子上坐下，因为没垫软垫，微微蹙眉。
　　哪怕上一世的晚景凄凉令她明白了许多事，可钟离骨子里的清高和娇贵却永远改不了，也不屑于改，哪一世她都瞧不起乡下人，若非她今日有所求，更是不屑于和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姑娘打交道的。
　　掉价！
　　“你这手艺绣工不错，衣裳首饰之类的会做么？”
　　“会。”
　　“那太好了，我这里想要从头到脚做一身别出心裁的衣裳首饰，你能做出来么？”
　　宋昭奚还未答话，钟离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您千金之躯，怎么能穿乡下人做的东西呢？”
　　钟离似乎也没觉着这话有何不妥，笑道：“无妨，做完后让人多洗两遍就是。”
　　说罢，看着宋昭奚道：“宋姑娘，只要你能做的出来，价格好商量。”
　　宋昭奚唇畔仍旧挂着抹笑，只是笑意却逐渐泛冷：“可以，五百两一件。”
　　“你说什么？！”
　　钟离陡然提高了声音：“宋姑娘，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样的。”
　　“不好意思，我们这种乡下人就喜欢狮子大开口，这价格您若是接受，我便给您做，不接受的话您请便吧。”
　　“大胆！”钟离身后的丫鬟横眉怒目：“你一个乡巴佬能给我们小姐做衣裳是你的福气，你算什么东西！”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宋昭奚毫不客气的讥讽着眼前狗仗人势的丫鬟：“一条伺候人的哈巴狗罢了，你主子谈话时，没教过你不许乱吠么！”
　　丫鬟被羞辱的面色铁青，宋昭奚目光重新落回了钟离身上，笑道：“钟小姐，好心提醒您一句，您平日吃的粮食是乡下人种出来的，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是乡下人养蚕织布造出来的，既然您如此高贵，这点小钱对您来说算得了什么呢，您说是吧？”


第33章 钟离的目的
　　钟离愣住了，却并没有发火。
　　若是曾经的她，必定要大发雷霆，转身走人。
　　可如今，她性子沉稳了不少。
　　如今被一个这样的女子教训了一通，只觉得有些好笑。
　　钟离真的笑了，叹道：“我还轮不到宋姑娘说教，也懒得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那我便要一身衣裙好了，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若是宋姑娘做的衣裳我不满意，这银子，我可是不付的。”
　　钟离这么说了，宋昭奚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笑道：“您放心好了。”
　　钟离安的什么心思宋昭奚清楚，这衣裳她若是做的好，合她的心意最好，若是做的不好，钟离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一文钱不给，让她白忙一场，也算报了今日她数落她的仇了。
　　见宋昭奚神色若有所思，钟离笑道：“宋姑娘，这价格会不会太贵了？我如今虽想做身衣裳，却也不想白白做个冤大头，你这团扇我之所以愿意出一百两，是因为这双面一眼的绣工前所未见，可若是做衣裳的话，倒也不需要双面都一样。”
　　“您对衣裳做法有什么要求么？比如什么颜色，宽袖窄袖，还是……”
　　“我就一个要求，独一无二！无论是款式，还是绣样儿，都要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而且要八月十五日之前要货，宋姑娘能做出来么？”
　　“可以。”
　　宋昭奚对自己做衣裳的手艺绝对放心，非但如此，她最擅长的便是全套推销。
　　“我还是那个价格，到时候您要或者不要自己定。”
　　“一言为定！”
　　钟离将团扇买下来后，便离开了。
　　“小姐，那个乡巴佬真是胆大包天！您真准备花那么多钱买她那破衣裳啊？”
　　钟离坐在软轿内，闭目养神，闻言淡淡道：“再说，先多去几家布庄，再做几身衣裳出来。”
　　她并没对宋昭奚抱有太大的期望，到时候衣裳稍稍令她有半分不满意，她便不要了。
　　可毕竟是吃过亏的，钟离性子早就没有上一世那般执拗，做事习惯性给自己留条后路，哪怕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钟离对那个男人并不了解，只因为是县城出去的人物，时常听见有人议论。
　　只记得那个男人上辈子貌似娶了个容貌倾城的京中女子，足以见得是个男人便爱美女。
　　钟离自认样貌中上，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倒也称得上美女，那个男人如今还是个乡下少年，没见过什么世面，钟离自认只要用心，一定能将其拿下！
　　比起她的目的，区区一个乡野村姑挑衅几句，都无关紧要，她钟离也不会将区区一个村姑放在眼里。
　　钟离离开后，云娘和宋昭奚将卖团扇的银子分开，原本定好的二八分，云娘却塞给了宋昭奚九十两银子。
　　宋昭奚一愣：“云姐，不是说好二八么？”
　　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钱本就相当于白赚了你的，二十两太多了，我就是一文不要，都没关系。”
　　宋昭奚笑笑，心知云娘有心同自己搞好关系，她都如此了，宋昭奚也没拒绝，而是道：“眼下我手中有钱了，上次在你这儿白拿了许多云缎，正好一起结了吧。”
　　云娘闻言，也没推拒：“对了，你不是要给那钟小姐做衣裳么，要不要再带几匹料子回去？”
　　宋昭奚正有此意，想着钟离样貌水灵，穿着却偏成熟稳重，便折中选择了几种颜色的布料，又去买了针线。
　　做衣裳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后，宋昭奚来到了首饰铺，铺子中卖的大多是成品，宋昭奚买了几块需要的珍珠，黄金，宝石和玉料，样样名贵，一圈下来，花去了二十多两银子。
　　宋昭奚看着手中的一堆东西，叹了口气，若非对自己的手艺绝对自信，如今的宋昭奚根本舍不得买这些宝贝。
　　小心翼翼的揣起来后，宋昭奚来到了集市上找到姚氏，长兰和冯家两姐妹早就回来了，小龙虾也已经卖没了，几人正坐在一旁满心欢喜的数钱。
　　姚氏见宋昭奚回来了，刚要说什么，目光落在宋昭奚身后拎着的大包小包上，原本带着笑意的表情裂开了。
　　“昭奚，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宋昭奚这次比以往买的都要多，照她这个花钱法儿，赚再多的钱也不够挥霍啊！
　　姚氏虽然嘴上没舍得责怪宋昭奚什么，可那表情，明显心疼的快滴血了。
　　宋昭奚心说若是被姚氏知道她怀里还揣着些金银珠宝，会不会直接晕过去！
　　宋昭奚将胸前的衣襟紧了紧，解释道：“买这些东西也是为了做些别的拿来卖钱的，不过我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咱们又劳碌了一整日，咱们晚上还是租牛车回去吧。”
　　姚氏叹了口气，她虽然不舍得浪费银子，可看着长兰和冯家姐妹都累到了，终究没说什么。
　　几人坐着牛车回到村中时，一车的东西再一次引起了村里人的震惊。
　　晚上用过晚饭，季大江找村里几个狐朋狗友去喝酒时，一群人忍不住议论着季家大房是不是发财了。
　　“你们是没瞧见，今日季家租的牛车回来，车上大包小包的，我一扫，全都是做衣裳的料子，那料子漂亮的很，看着像缎子呢。”
　　“大江，你大哥最近做啥呢？发财也不带着你。”
　　季大江喝的醉醺醺的，脸色越发难看：“问我大哥去，老子哪知道！再说了，老子用他带？”
　　“嘿你这人，不就问问么，这么冲干啥？咋了？见你大哥赚钱了，眼红啊？”
　　“我大哥家能和我比？我他娘的眼红个屁！”
　　季大江恼羞成怒，一旁的李氏扯了扯他，示意他别丢人现眼了。
　　“走，回家看看大哥家买了啥去！”
　　季大江被李氏拉回了家，口中还在骂骂咧咧着。
　　二人找到了季婆子，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季婆子。
　　李氏道：“我早说了大江还不信，大房肯定背着咱们发财了，简直不要脸！要不叫老三家的出来帮忙想想办法？”
　　李氏做坏事从不甘心一个人做，可刘氏自从发生了张癞子的事儿，便老实了许多，加上季小虎启蒙的事儿还要拜托季长风，这段时日老实的很。
　　季婆子黑着脸道：“别找她了，大江，你去想办法套套你大哥的话，将他们赚钱的法子骗过来，等季长风走了，咱们自己跑县城赚钱去！我看到时候大房谁还敢背着咱们赚钱！”


第34章 耍流氓呢你？
　　是夜，留在季家吃过晚饭的姚壮和冯家姐妹却说什么也不肯再次留。
　　姚壮前不久刚成了亲，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以己度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让季长风和宋昭奚分开住了。
　　冯家姐妹想法和他差不多，三人一拍即合，说好了明日一大早便过来，说什么也不肯继续留下。
　　如此一来，宋昭奚和季长风便又住在了一处。
　　季长风坐在书桌前沉默着温书，宋昭奚将买来的金银珠宝取出，想起钟离给出的时间，忍不住问道：“季长风，八月十五时，县城有什么活动么？”
　　季长风转过头，目光淡淡：“那日城中有灯会，很是热闹，你若是想去玩，我可以带你去。”
　　宋昭奚：“……”
　　难怪……想来那钟小姐是为了那日打扮给心上人看的。
　　宋昭奚解释道：“有位小姐让我在八月十五前做身新衣裳给她，我才问你的，我要想去玩自己会去。”
　　季长风也不知信是不信，嗯了声。
　　宋昭奚耐着性子道：“你八月十五就回县城了吧？那和离书……”
　　“还有些时日，不急。”季长风不知再想什么，淡淡道：“你卖龙虾暂时住在我家比较好，而且我不是说了。”
　　“什么？”
　　季长风薄唇微抿，仿佛在克制着笑意：“看你表现。”
　　……
　　宋昭奚炸了。
　　“你讲不讲理？当初是你家将我骗来的，如今只需要你写一封和离书罢了。”
　　她凭什么伺候他臭毛病！
　　说罢，宋昭奚存心恶心他道：“你不是真看上我了吧？”
　　这招试多了显然不灵了，季长风面不改色，轻嗤了声道：“我当初让你走来着，你做了什么真不记得了？”
　　宋昭奚果然不说话了，季长风笑道：“拜宋姑娘所赐，在下当初在村中颜面尽失，如今宋姑娘想要和离书，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弥补一下么？”
　　宋昭奚有些底气不足：“我当初脑子不好使，做的事不算数。”
　　“所以你这是准备赖账？”
　　宋昭奚想不通季长风再拖什么，冷笑了声，下了炕道：“我懒得同你翻旧账，若是你回学堂前不给我和离书……”
　　季长风一扬眉：“你能如何？”
　　宋昭奚：“……”
　　是啊，她能如何呢！
　　眼前这个人打又打不过，得罪也得罪不起，宋昭奚还想自己多活几年呢！
　　宋昭奚想到什么，冷笑了声：“那我便像当初那般，继续缠着你好了，等你何时遇到心仪的姑娘，到时候可别后悔！”
　　季长风闻言，微愣后，竟没忍住笑了：“不会有那一天的，不过你若是还敢像脑子不好时，扑到我身上来，在下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之人。”
　　“季长风，话别说太满，小心打脸！”
　　宋昭奚黑着脸下了炕，提了盏灯准备出去，季长风道：“去哪？”
　　“有事，我应该不用向你汇报吧？”
　　季长风笑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看着宋昭奚离去的背影，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倒也不是非将这姑娘留下不可，可他常年在学堂，父母性子软，长兰长安年纪又小，在家里难免受委屈，可宋昭奚在的话，就不一样了。
　　这姑娘如此彪悍，能将季家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她若是能留下帮他照顾好家里人，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去，待他有能力凭借自己将家人接过去保护好，再给她一封和离书也不迟。
　　到时再想办法帮她找个好人家安置下来，季长风心想。
　　宋昭奚提着油灯，顺着小路上了山，来到了那间茅草屋前。
　　古代做首饰少了许多现代的工具，虽然宋昭奚也做的出来，可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山间阴风簌簌，仿若鬼泣，杂草内传来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
　　宋昭奚推开破旧的木门，来到那木桌前，桌上却空空如也。
　　宋昭奚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宋昭奚转过身去，就见桌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型工具箱，正是她上一世做首饰用的。
　　宋昭奚上前打开一看，磨针，棉轮，钳子，锉刀等一系列需要的工具一应俱全。
　　山间风势越发大了起来，小茅屋的木门不停的吱嘎晃动着，宋昭奚僵硬在原地，心头没有半分惊喜，反而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淹没。
　　她从来都坚信无神论，鬼神不过是人编出来的东西，可眼前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简直令人无从解释，还发生在她身上。
　　宋昭奚回过神，抱起工具箱，一路小跑下了山，背后很快被冷汗打湿了。
　　这种恐惧是后知后觉的，令人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穿越进一本虚拟的书中，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山头，以及总是会诡异出现的各种东西，仿佛她需要什么，那里便会将她前世的东西运过来似的。
　　这种邪门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宋昭奚一路小跑下了山，因为她出来太久，季长风出于基本的素养，还是准备出门寻寻她。
　　不想刚出家门口，便见到宋昭奚从远处一路小跑了回来，怀中还抱着个大箱子，看着有些滑稽。
　　“宋昭奚，跑什么呢？见鬼了你？”
　　听见人声，宋昭奚手中的箱子落了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季长风。
　　不知为何，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眼前的人也都是真实的，没有什么鬼神。
　　宋昭奚上前两步，还不等季长风出言打趣，突然伸出手，抱住了眼前的男人，心如擂鼓。
　　季长风高大的身躯瞬间僵住，感受到怀中人身子在微微发颤，怼人的话咽了下去，伸出手来，拍了拍宋昭奚的后背。
　　良久，宋昭奚心头的恐惧才平息了许多，鼻尖嗅到少年身上特有的气息，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被她牢牢抱着的季长风感受到怀中人情绪稳定下来了，干咳了声：“宋昭奚，耍流氓呢你？”


第35章 耳根子软的下场
　　宋昭奚老脸一红，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季大江的咳嗦声打断了二人，宋昭奚连忙从季长风怀里起身。
　　“那个，俺不是故意打断你们小两口的。”
　　季长风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季大江拎着坛子酒，往季元川夫妇房间的方向去，眸色微动：“二伯还不休息？”
　　“唉，刚和你伯母吵了一架，睡不着，想找你爹说说话。”
　　季长风和宋昭奚对视了眼，转身回了房。
　　二人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宋昭奚先开口道：“你二伯准备做什么？”
　　季长风淡淡瞟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季元川得知季大江要找他喝酒，征得了姚氏的同意后，兄弟二人来到了厨房。
　　“大江，咋了这是？”
　　“还不是那个泼妇，嫌老子赚不来钱，天天闹！”
　　季大江来前早就准备好了措辞，先是将李氏抱怨了一番，又道男人如何辛苦。
　　同为男人的季元川感同身受，连连叹气。
　　“唉，不说那个泼妇了，你最近瞒着家里做什么发财呢？跟弟弟我说说呗！”
　　季元川脸色一变，想起自己答应过宋昭奚的，讪讪道：“我不能说。”
　　季大江闻言，怒道：“大哥，你啥意思？如今娘的亲儿子就我一个，你知不知道村里人怎么笑话我和娘的？
　　说老子赚钱赚不过你这个继子，没本事！
　　你弟妹因为这事儿成天和我闹！连你也防着我是不是？有钱大家一起赚，都是一家人，你还怕我抢了你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我知道了，在你心里就没拿我和娘当成过弟弟！自己发财了就不管我们死活了。”
　　季大江说着，起身就要走。
　　季元川脸色一变，生怕季大江误会，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产生隔阂，连忙道：“我告诉你就是了！不过你可别和别人说。”
　　季大江闻言，暗骂了句蠢货，面上却换了副嘴脸，笑着揽过季元川的肩道：“咱们兄弟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弟弟绝对给你保密！”
　　季大江从季元川口中打听到大房原来是去捕龙虾卖的钱，翌日在田间，将消息告诉了季婆子和李氏。
　　“那玩意儿还能卖钱？”季婆子有些难以置信，很快又兴奋的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候那玩意儿湖里头不一捞一把？要是真能卖钱，咱家不就发财了？”
　　李氏见自家男人终于做了回出息事儿，跟着笑道：“你怎么从大哥手中套的话？他就这么告诉你了。”
　　季大江闻言，眉眼间闪过一丝得意，将昨晚他如何套话，季元川那个蠢货如何一五一十交代出来的事描述的绘声绘色，引得季婆子和李氏发笑。
　　李氏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事儿咱家知道就算了，千万别告诉外人。”
　　“滚滚滚！老子怎么可能说出去，老娘们儿事多！”
　　晚间，季大江被那群狐朋狗友叫去喝酒吹牛时，又有人提起了此事：“今儿你大哥家那群人从县城回来，我瞧着又买了口锅回来，你家到底做啥呢。”
　　“问他干啥啊，他要是知道早发财了，也不至于在这儿和咱们喝闷酒。”
　　“你们放屁！”季大江又喝多了，脸色红的发紫，像个猴屁股，正偷摸张三媳妇儿的手，闻言怒了。
　　在自尊心的驱使下，季大江将家中老娘媳妇儿女儿通通抛在了脑后，拍着胸脯道：“老子早知道了，大家都是兄弟，我告诉你们这发财的法子又如何？”
　　一旁的李氏闻言急了，在他身上用力掐了把：“季大江！”
　　季大江稍微恢复了些理智，讪讪闭了嘴，一旁张三道：“咋了大江，还怕媳妇儿啊？”
　　季大江闻言又不乐意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抽了李氏两巴掌，在一片起哄叫好声中，打着酒嗝，得意道：“瞧见没，谁怕媳妇儿，我这就将发财的门路告诉哥几个，有钱一起赚啊！”
　　李氏气的浑身发颤，眼睁睁看着季大江将小龙虾能卖钱的事儿告诉了这群瘪三。
　　晚间回到家时，季大江倒头便睡了，李氏坐在一旁，独自抹了一夜的泪。
　　翌日，季大江酒醒后，想起自己昨日将赚钱的法子透露了出去，也有些后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心下对李氏没有丝毫愧疚，唯一害怕的，便是季婆子得知此事后，又要大发雷霆，于是腆着脸去哄李氏道：“媳妇儿，昨个我喝多了，不小心说错了话，你，你别往心里去，娘那边你替我兜着点儿。”
　　李氏冷冷的看了季长风一眼，下炕出去了，她如今已经对季大江彻底死心了。
　　“死娘们！”
　　季大江起床气未消，骂了句，心中合计着如何蒙骗过季婆子。
　　季元川正在院子里替姚氏晾衣裳，晾完衣裳后，拿起渔网带着季长风和姚壮去湖中打捞龙虾，三人到时，却吃惊的发现，一向平静的湖面上，竟多了不少村民，拿着渔网再捕捞着小龙虾。
　　姚壮傻眼了：“季大哥，这是咋回事啊？”
　　季长风目光落在季元川身上，季元川似乎也没想到季大江嘴这么不严，原以为他就算会告诉娘他们，怎么也不至于将这事儿说出去。
　　季元川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季长风冰冷的目光。
　　三人沉默着打捞了一整日，晚间回到家，姚氏等人早早卖完龙虾回来了，得知了此事后，姚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季元川一眼。
　　“你啊你啊，嘴巴怎么就这么不严！这捞龙虾是你想的法子么？昭奚赚钱的法子，你凭啥告诉二房！”
　　姚氏还没骂够，屋外传来了季婆子的叫骂声：“季元川，狗杂种，开门！”
　　姚氏一阵头痛，打开门道：“娘，咋了？”
　　一口吐沫吐在了姚氏身上，季婆子黑着脸道：“你们这窝没良心的烂货，抓龙虾赚钱的法子瞒着家里，倒是对外说，我辛辛苦苦将你这继子拉扯大，你就这么对我？”
　　“啥？”
　　季元川傻眼了，他再不济，也不至于将这事儿抖出去，看着季婆子身后低着头的季大江，季元川觉得难以置信。


第36章 舍不得放你离开
　　季大江被季元川盯着看，面儿上也有些过不去。
　　可他从没将季元川放在眼里过，很快，厚着皮脸道：“大哥，大家还是不是一家人了，你咋能这样？”
　　“明明是你将事情抖出去的！”
　　季元川气的说不出话，偏偏季婆子只信自己亲儿子的，骂道：“果然不是我肚子出来的种，这些年我白养你了，你个白眼儿狼！”
　　季长风无声叹了口气，这种鸡毛蒜皮的争执令他烦躁，可眼前被骂的不敢还口的人是他亲爹，季长风只好站了出来。
　　他也懒得解释太多：“赚钱的法子既是我们想出来的，对谁说便是我们自己的事，就不劳奶奶费心了。”
　　“长风……”
　　季婆子面对季长风时，气势不自觉弱了几分，正想讲歪理，一旁的宋昭奚耐心耗尽，手指关节按的啪啪作响。
　　“我们大房的事，轮不着你们管，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我请你们出去？”
　　自从上次宋昭奚将季雪等人找来的小混混们暴打了一顿，在村子里便落上了个彪悍的名声。
　　季婆子一把老骨头自然不敢折腾，季大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加之本就心虚，搀扶着季婆子道：“娘，眼下当务之急是多捞点龙虾，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季婆子和季大江灰溜溜的走后，宋昭奚关上房门，屋子里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姚氏红着眼，用力推了季元川两把。
　　“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你拿人家当家人，什么都说，人家怎么反咬你一口的？”
　　季元川双手捂着头，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宋昭奚推开房门，见季大江还没进屋，叫住了他道：“二伯叔，是你说出去的吧？”
　　“老子说你娘了个腿！小蹄子，轮得着你来审问老子？”
　　宋昭奚也不恼，冷笑道：“你会遭报应的。”
　　“啥？”
　　意识到宋昭奚敢诅咒自己，季大江嗤笑了声，丝毫没将眼前这丫头片子放在眼里：“就凭你？老子就说了，你能将老子怎么样？”
　　过了季婆子那关，季大江便什么也不担心了，村子里那些朋友回头赚了钱，还要感谢他嘞！
　　季大江说罢，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宋昭奚不知何时起，白净了许多，有几分大姑娘的样子了，看得人心痒痒。
　　正准备上前逗弄一番，季长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上前将宋昭奚护在了身后，冷冷的看着季大江，眉眼间暗藏暴戾，看的季大江双腿发软，灰溜溜的离开了。
　　宋昭奚跟着季长风一前一后的回屋后，二人沉默了片刻，季长风道：“我父亲的事，我代他向你道个歉。”
　　宋昭奚一愣，本想说不用了，她本也没指望一直靠买龙虾赚钱，而起那些人不会做，单抓了去卖，也不过白费力气。
　　宋昭奚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这两日我要做衣裳，便先别去卖龙虾了吧。”
　　“好。”
　　“你若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便将我的和离书写了，名正言顺的放我离开吧。”
　　季长风沉默了，此时背对着她，长身玉立，宋昭奚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犹豫了下，继续说道：“季长风，你迟迟不肯签和离书的目的是什么？我怎么看都和你不配吧？而且如今我在村里落下个悍妇的名声，你继续和我做夫妇，对你名声也不好。”
　　“悍妇？”季长风转过身来，突然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身，目光和宋昭奚持平。
　　突然放大的俊颜令宋昭奚心跳漏了半拍，就听季长风道：“我如今，还真舍不得放你这个悍妇离开了。”
　　宋昭奚：“……”


第37章 约法三章
　　季长风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每日漱口时的水中总会泡上片薄荷叶，唇齿间都是薄荷的清香。
　　狭长的眸漆黑如墨，宋昭奚目光落在他眼尾那颗痣上，觉得这人真是个天生的妖孽。
　　宋昭奚很快便回过神来，神色平静：“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季长风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笑道：“宋姑娘果然聪明，在下想让你留下来，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留下便能震慑住季家人，我父母弟妹的日子便能安生些。”
　　宋昭奚：“……”
　　果然，对于季长风来说，除了家人外，其余无论什么人，于他而言无非利弊二字，因为她有那么点用处，所以他才迟迟不肯给和离书。
　　宋昭奚轻笑了声：“我凭什么帮你？”
　　“不会让你白帮，你可以提条件，只要我能做到。”
　　宋昭奚有些心动了。
　　眼前这人，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只手遮天。
　　经过这段时日，宋昭奚清楚的认识到，在这个时代，阶级的重要性。
　　区区一个县令千金，在这小县城内便能令绝大多数人畏惧，若她他日有个首辅傍身，那不直接芜湖起飞？
　　而这条件，仅仅只是让季元川一家过上顺心的日子。
　　天底下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见宋昭奚神色若有所思，季长风也没打扰她，安静的等着她的答复。
　　他不喜欢强人所难，她若是答应了最好不过，若是不同意，他这便将和离书拟出来。
　　宋昭奚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阴差阳错发生了点交集，仅仅如此。
　　宋昭奚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好，我答应你！这条件先欠着行么？”
　　季长风笑了：“你就不怕我他日反悔？”
　　宋昭奚说话也没客气：“你虽然嘴毒了些，但最基本的诚信应该还有。你如今只是个秀才，我想要的条件，季秀才怕是做不到。”
　　“好。”季长风重新倚靠回了桌子上，不紧不慢道：“不过宋姑娘也别太过分了，比如以身相许之类的，在下可是宁死不从的。”
　　见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昔的恶劣，宋昭奚咬了咬牙：“你放心好了！！”
　　宋昭奚自己也没想好要他做什么，或许到时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但这不是宋昭奚的真正目的！
　　今日的季长风怕是也想不到自己日后的成就。
　　宋昭奚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这笔交易怎么看都是我吃亏，留在你家也成，你我约法三章！”
　　“怎么个约法？”
　　“第一，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许插手，不许过问。”
　　“好。”
　　“第二，若是我哪日有钟意的郎君，随时放我离开。当然了，你若是有了心上人，我也会主动离开的。”
　　“好。”季长风回答的痛快：“莫说你有了心上人，就算找不到，在下也不介意帮你留意些。”
　　宋昭奚：“……”
　　你才找不到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宋昭奚犹豫了下，说出了最后一条：“你我保持君子之交，保持距离，你不许做出格之事，不许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宋昭奚说罢，脸有些发烫，虽然理智告诉她，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可以防万一，还是说清楚的好。
　　季长风沉默了片刻，似是没忍住，眸中带了笑意。
　　“好。”
　　“你笑什么？”
　　季长风意识到自己这笑里带了几分不礼貌的意味，收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宋姑娘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宋昭奚：“……”
　　“明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还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宋昭奚：“……”
　　“没办法，你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自然要说清楚。”
　　宋昭奚忍无可忍，怼了他一句，季长风嗤了声。
　　宋昭奚懒得理他，拎着工具箱上了炕。
　　见她准备忙正事，季长风也不打扰她，来到书桌前继续温书了。
　　宋昭奚盯着工具箱里的工具，想着前世做过的首饰样式。
　　市面上卖的，她几乎样样精通。
　　如今已经有了许多首饰样式，宋昭奚逛首饰铺子时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比如发簪，点翠，步摇之类的，精美程度不亚于她做的。
　　钟小姐想要独一无二的，就要做现在未曾不曾拥有的。
　　宋昭奚目光落在了工具箱中的硬卡纸上，想起她貌似还未在任何一家首饰铺子里，见过缠花。
　　脑中浮现出团扇上那支秋海棠，宋昭奚拿出硬卡纸，取了笔墨来，在纸上绘制了海棠的花瓣和枝叶形状 裁剪了下来。
　　又取了细铁丝，剪断后将花瓣用红粉色丝线缠绕在花瓣和铁丝上，固定住明黄色的花蕊，不消半个时辰，两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便缠出来了。
　　缠花不难，可若是给那钟小姐戴的话，显得有些寒酸，宋昭奚准备坠上流苏，于是将自己买来那些翡翠宝石翻了出来。
　　金子太俗，玉和翡翠又显得有些不搭，最后宋昭奚将目光落在了琉璃珠上。
　　琉璃珠晶莹剔透，和海棠上的露珠交相辉映，最中间的一串尾端坠上泪状红宝石，华丽却不落俗套。
　　宋昭奚便又开始穿流苏。
　　天色渐晚，季长风背完了夫子留下的最后一篇文章，合上书本，见宋昭奚还在埋头苦干，上前看了眼，不禁为她的手艺惊艳。
　　察觉到季长风的目光，宋昭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独门手艺，拒绝偷师。”
　　季长风笑道：“我就是看看，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宋姑娘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要和在下保持距离，做簪子的动作倒是麻利。”
　　宋昭奚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有些无语。
　　去死吧他！
　　这种自恋狂怎么做上首辅的？
　　季长风笑笑，那笑意仍旧浮于表面。
　　他平日里不是太多话的人，更别提和姑娘家闲话玩笑，若是学堂中那些同窗见了，怕是惊掉下巴。
　　许是这个家太沉闷无聊了些，他也跟着无聊起来了？
　　季长风心想，看着生气转身背对着他睡下的宋昭奚，心情倒是难得的不错。


第38章 不要脸到家了
　　宋昭奚躺在炕上，听见身后传来熄灯的声音，室内一片黑暗。
　　宋昭奚听见季长风上了炕，躺在了离她最远的位置。
　　宋昭奚翻了个身，看着少年修长的背影，眸中划过一抹算计。
　　季长风这种人，她自然不会妄想用一个条件拿捏住他，金银她自己会赚，权势地位又得不到。
　　她留下来，真心实意的对季长风和他的家人好，便是恩情。
　　也算提前抱个大腿。
　　毕竟未来的事都是未知的，可季长风那风光无限的前途是已知的。
　　月色透过窗子洒了进来，各怀心事的二人沉沉睡去。
　　翌日，宋昭奚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因为这两日不去卖龙虾了，宋昭奚给姚壮，冯月冯星三人结了一个月的工钱。
　　原本三人推脱着说什么也不要，就帮了两三日的忙，每日吃好的喝好的，照理说一文钱他们也不好意思要的。
　　宋昭奚却强硬的塞给了他们：“日后家中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当我提前付给你们的，拿着吧。”
　　宋昭奚很喜欢姚氏娘家这些亲戚，性子老实憨厚，干活儿也麻利，日后若想将生意做大，找来当个帮工也不错。
　　收回思绪，宋昭奚重新来到了厨房，切了个南瓜，做了金丝南瓜粥，又烙了几张鸡蛋饼，和季家大房吃早饭时，姚氏忍不住连连叹气，数落季元川道。
　　“吃吃吃，你还有脸吃！”
　　想起家中的损失，姚氏心疼的滴血，她活了几十年，第一次感觉到赚钱那么容易，本想着小龙虾多卖些钱，等长风回到学堂后，日子就不用过的那么拮据了。
　　可这才高兴没两日呢，就不能去卖了。
　　村里人如今还不知道龙虾是做熟了去卖的，如今一股脑抓了去县城卖，大概也是卖不出多少银子。
　　他们若是继续去卖，万一被村子里的人撞见，便全露馅了，防止被人知道，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季元川心虚不已，连忙放下手中筷子，不敢动了。
　　宋昭奚有些哭笑不得，她心里虽然也怪季元川，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季婶婶，别生气了，都这个时候了，小龙虾本来也卖不了几日，季大伯这次吃了亏，想必也长了记性，以后不会再犯了，是不是啊季大伯？”
　　季元川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他这憨样儿，姚氏也没了脾气，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时，屋外传来季大江得意的声音：“娘，我吃饱了，去湖里捞龙虾了，等我赚钱回来！”
　　季大江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大房听的。
　　自从他将消息泄露给村中的狐朋狗友后，那些人嘴上难免说些阿谀奉承的话，有些甚至还要给季萍萍说婆家。
　　季大江有些飘飘然，最后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非但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觉得有钱一起赚才叫兄弟，他这叫讲义气！看得长远！
　　季长兰忍不住骂了句：“真是不要脸！”
　　“小孩子别说脏话。”
　　季长风沉着脸训斥，季长兰吐了吐舌头，根本不怕他。
　　季长风虽然嘴上偶尔会训斥季长兰两句，但对亲妹妹还算是溺爱的，根本不舍得说重话。
　　季长兰道：“本来就是，对吧嫂嫂？”
　　“对。”宋昭奚咽下口中的粥，附和道：“这叫不要脸他娘给不要脸开门。”
　　“什么意思？”
　　“不要脸到家了呗。”
　　“噗！”季长兰没忍住，乐了。
　　季长风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宋昭奚闭嘴了，默默吃着饼，心中暗道季长风多此一举。
　　在这种家庭里，天天被季婆子熏陶着，长兰和长安不知听了多少污言秽语。
　　不过她刚刚确实说顺嘴了，当着小孩子的面，以后还是注意点的好。
　　宋昭奚自我检讨了一番，吃过早饭后，回到屋子里，着手准备开始给钟离做衣裳。
　　这个朝代女子的衣物大多是交领襦裙，考虑钟小姐年纪不大，模样清秀，不适合太过繁复的衣裙。
　　宋昭奚准备做一身齐胸襦裙，选了浅绿，藕粉，和纯白三色。
　　随后先在纸上绘制出了大体图样，对襟衫衣为薄如蝉翼的白纱，下裙则是清新的薄荷绿，外面罩着一层软白纱，用银线在白纱上点缀些白鹤云纹之类的图案。
　　胸前绣上两朵粉绿相间的碎花，束以白绿纱揉成的束带系于胸前，如梦似幻，却又不失少女的清新灵动。
　　绘制了整整一个时辰，宋昭奚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丝毫不敢耽搁。
　　将布料平铺，开始动手裁剪了起来。
　　一忙便是一整日，放下手中活儿后，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
　　季长风不让季元川和姚氏继续下地干活儿，季元川便上山打猎去了，姚氏见宋昭奚忙着，已经将晚饭做好了。
　　季家人这段时日吃惯了宋昭奚做的各种美味，姚氏做的饭菜相对而言显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不过大房众人也没说什么，正吃着晚饭，劳碌了一整日的季大江从外面回来了。
　　季大江生性懒惰，难得这么勤快一次，笑道：“娘，我今日捞了好几十斤龙虾，要不是村里人知道了龙虾能卖钱这事儿都在打捞，我还能抓更多，等明儿拿去县城应该能卖不少钱！”
　　季婆子闻言也高兴，一想到家里损失的龙虾，忍不住对着大房的方向骂了一通。
　　“都是某些胳膊肘外拐的畜生，不盼着家里好，有点发财的法子还向外抖，这么缺德，要遭天打雷劈的！”
　　季大江听的直蹙眉：“娘，给我个面子，别和大哥一般见识了。”
　　任凭大房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些忍无可忍。
　　姚氏气的声音发颤：“欺人太甚！简直是不要脸到家了！”
　　季长风和宋昭奚神色平静的吃着饭，季长风闻言，额角的青筋一跳：“娘，您怎么也……”
　　宋昭奚连忙道：“这可不是我教的。”
　　姚氏老脸一红：“我就是一时气不过。”
　　“您别急。”宋昭奚笑道：“他们很快就会遭报应的！”


第39章 季家人的卑劣
　　看着宋昭奚的笑，姚氏莫名安心了下来。
　　季大江将消息透露出去，村里人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股脑的去捕捞龙虾，等到东窗事发，季大江怕是将村里人得罪透了。
　　姚氏看了季元川一眼，警告道：“你要是再敢多管闲事，我就带着四个孩子回娘家，你自己过去吧！”
　　季元川连忙应是，经过这事儿，他对季大江已经失望了，自然不会再管他们的破事儿。
　　如宋昭奚所想，现在村中虽然不少人知道龙虾能卖钱，却不知怎么卖，一斤定价多少。
　　想着和湖中的鱼应该差不多，便一股脑的抓来，甚至不曾清洗便拿到县城去卖。
　　第一日没卖出去，众人互相安慰，万事开头难。
　　可到了第二日第三日，还是卖不出去，众人便忍不住起了疑心。
　　“咱们是不是被季大江耍了？”
　　“肯定是！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将赚钱的法子告诉咱们！”
　　众人虽不确定季大江到底是不是在撒谎，可这消息确实是从季大江嘴里说出来的。
　　如今正值秋收，地里正是忙碌的时候，他们为了抓龙虾，又是租船又是买网，人力物力全搭进去了，到头来一无所获，不禁怒火中烧。
　　“走！找季大江算账去！”
　　此时季大江和李氏看着院中水缸里都死透了的龙虾，面面相觑。
　　季婆子背着手围着水缸绕了两圈儿，气的哐哐锤大缸：“这是咋回事儿，这玩意儿为啥卖不出去？！”
　　这两日季大江为了抓龙虾没下地，没了季元川和姚氏帮忙，家里几个女人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季婆子原本还幻想着季大江赚来钱，这几日的辛苦也值了。
　　想不到一个子儿没见着，院子里还多了一堆四爪朝天的死龙虾！
　　季婆子这里还没骂够，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村子里那些被季大江骗了的小瘪三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
　　“季大江，你他娘的在这儿躲着呢？”
　　季婆子见这群人来者不善，连忙躲到了李氏身后，李氏躲到了季大江身后。
　　季大江也想躲，看着自己的老娘和媳妇儿，暗骂了声累赘，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谄媚的笑道：“三哥，峰哥，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干啥嘞？”
　　“去你妈的！”张三抽了季大江一巴掌：“我们因为啥找你，你心里没数？老子拿你当兄弟，你敢耍老子！”
　　“不敢不敢。”季大江一改平日窝里横时的嘴脸，点头哈腰的对着张三等人连连道歉，担心张三等人当着季婆子的面戳穿他，腆着脸道：“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别吓着我娘了。”
　　张三等人看了季婆子一眼，担心一会儿动起手来吓着这老太太，还算义气的准备带着季大江出去解决。
　　不想季婆子突然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怒吼了一声：“都给我站住！”
　　众人一愣，季大江快给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太太跪了，面色铁青道：“娘，您干啥啊！”
　　“老娘可不是吓大的！我儿做错啥了你们要揍他？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去找里正说理去！”
　　季大江：“……”
　　张三等人回过神后，被气笑了。
　　“是季大江告诉我们抓了小龙虾能卖钱，我们功夫全搭进去了，一个子儿没见着，这不是耍我们么？”
　　“什么？”
　　季婆子愣了，很快便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赚钱的法子是季大江泄露出去的！！
　　季婆子气到说不出话，原本以为是季元川嘴巴不严，她生气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想，还是她亲生的强，至少不会做胳膊肘外拐的蠢事。
　　想不到这事儿不仅是季大江做的，还栽赃到大房身上……
　　张三怒道：“还和他们废话什么！今日不打断他的腿，我就不叫张三！”
　　季大江闻言，吓的双腿发软，也顾不得在亲娘老婆面前要脸面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自扇嘴巴道：“各位大哥，这事儿是俺不对，我给兄弟们道歉了，就饶了俺这一回吧。”
　　见他这窝囊样子，李氏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季婆子也觉得丢人现眼，可张三等人还拎着棍子呢，季大江毕竟是她儿，还是唯一的亲儿子，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季婆子计上心头，上前道：“各位，我儿也是被人骗了，他也是好心办了坏事，真不是存心骗你们的，不信你们瞧，我家这一水缸龙虾也没卖出去。”
　　张三等人见状，对季婆子的话信了大半，料季大江这怂货也没那么胆子骗他们这么多人。
　　“季婶子，甭管季大江是不是被人骗了，这事儿总要给俺们一个交代吧？你说季大江被人骗了，谁骗的！”
　　“是……季元川。”
　　季婆子担心季大江挨揍，豁上老脸，连忙将大房抖了出来当挡箭牌。
　　季大江闻言，连忙道：“对，就是我大哥告诉我这龙虾卖了能赚钱的，原本我想着，我一直拿他当亲大哥，他不可能骗我。
　　这才将消息告诉各位兄弟，想着有钱大家一起赚的，我也是好心办错了事儿，你们别打我，要算账就去找我大哥！”
　　张三等人见他这窝囊样子，无一不鄙夷，倒也没继续和他一般见识，而是道：“季元川呢？滚出来！”
　　大房的房门开了，姚氏和季长兰走了出来。
　　宋昭奚季长风今日跟着季元川一起上山了，只剩姚氏和长兰长安在屋子里。
　　原本张三等人闹过来，他们母子三人准备在屋子里装聋作哑的，想不到季婆子和季大江居然卑劣至此。
　　“季元川呢？”
　　姚氏将季长兰护在身后，忍着惧意：“我家那口子不在家，龙虾能卖钱的事儿，也不是我家元川告诉你们的，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听闻季元川没在家，几个小瘪三也没准备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张三目光却落在了姚氏身上。
　　姚氏生的白净，模样在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张三心里痒痒，嘿嘿一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季元川不在家，那就拿他媳妇儿抵债吧！”


第40章 别惹老实人
　　季元川今日带着季长风和宋昭奚山间打猎，运气格外好，抓到了两只野兔，一只野山鸡。
　　三人早早下了山，往家里走时，便撞见了张三等人拖着姚氏向外走的场景。
　　姚氏衣物发丝凌乱，面上还带着巴掌印，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挣扎。
　　季长兰哭着抱着姚氏求饶，被张三一脚踹到了一旁。
　　而院子里的季婆子和季大江夫妇二人，却缩在一旁不敢上前。
　　季长风眸色一凛，正欲上前，季元川已经抄起手中的竹棍冲了过去，对着张三头上重重抽了一下，把张三打蒙了。
　　“莲心，你没事吧？”
　　姚氏受此羞辱，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担心季元川被这些人打，连连摇头。
　　“我没事儿，咱先回去吧。”
　　一旁的张三等人见季元川回来了，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季元川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别人骂他，他也能乐呵呵的，几乎没什么脾气。
　　张三冷笑道：“季元川，既然你回来了，就给我们个……”
　　张三话未说完，季元川再次抄起家伙，不要命的对着他砸了过去。
　　“张三，你他娘的敢动我媳妇儿和闺女！老子跟你拼了！！”
　　季元川平日里干活儿干得多，有的是一把子力气，而张三等人和季大江一丘之貉，好吃懒做，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一下子便被季元川撂倒在地。
　　季元川打红了眼，如铁一般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落在了张三脸上，张三被打的惨叫连连，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季家老大么？
　　其他几个人见状，一起对着季元川冲了过去，将人拉开，一群人打作一团。
　　季长风扶起季长兰，小姑娘见他回来了，原本强忍着的眼泪掉了下来：“大哥，痛。”
　　季长风眸色渐冷，揉了揉季长兰软软的发，温声道：“乖，转过身去。”
　　季长兰不解其意，却还是听话的将身子转了过去。
　　此时季元川被几个人缠着，季长风面若冰霜，来到张三身前，浑身散发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季长风单手将人拎了起来。
　　张三被季元川打怕了，见季长风这样，连忙讨饶道：“误会，长风，这都是一场误会，你们文人不是讲究君子动……啊！！”
　　张三话未说完，口中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季长风生生将他的手给折断了。
　　随后，抓着他的发，猛的对着路边一块尖锐的巨石磕了过去。
　　“季长风！”
　　宋昭奚猛的叫住他，季长风这才收了眸中的暴戾，张三的头在离石头几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季长风抬眸看了宋昭奚一眼，见眼前这姑娘面色发白，似乎真的担心他会失手杀了张三。
　　他力道掌控得极好，磕这一下死不了人。
　　不过见宋昭奚似乎真的害怕了，季长风松了手。
　　张三还来不及松口气，季长风一脚踹了过去，宋昭奚清楚的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
　　张三蜷着身子倒在地上，痛晕了过去。
　　一旁的几人以一敌多，也没打过季元川，当即见好就收，连连讨饶。
　　原本躲在院子里的季婆子和季大江夫妇见状，来了神气，季婆子走出来，对着张三等人重重吐了口吐沫，想将这些人赶紧打发走：“真当我们季家人好欺负！赶紧滚！”
　　不想这些人倒是很顽固：“我们还没讨着说法呢。”
　　“什么说法？”季元川看着姚氏，一头雾水。
　　姚氏没理季婆子使眼色，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季元川后，季元川听后，难以置信的看向季婆子和季大江夫妇。
　　“娘，您咋能这样……”
　　季元川心里这些年拿季婆子当亲娘，虽然知道季婆子不大待见他们大房，也从来任劳任怨，没有过任何怨言。
　　可是今日，明明就是他们错在先，居然为了自保，将他们大房推了出去！！
　　还好他回来的及时，不然莲心要受到怎样的羞辱，季元川稍微想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季婆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无赖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这样啊，我一个老婆子能咋办？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数落我？是不是他们将你老娘打死了你就满意了！”
　　季元川这次却没理季婆子的胡搅蛮缠，姚氏这样他心疼坏了，拎起地上的野鸡野兔，扶着受惊的姚氏准备回房。
　　“站住！”季婆子怒道：“你们打到的猎物不交给我，准备拿哪去！”
　　季元川没理她，自顾自的回了房。
　　宋昭奚看了面色阴沉的季长风一眼，担心他再发脾气，万一失手杀了人，事情可就闹大了。
　　“季长风，你先带着长兰回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季长风看了她一眼，知道宋昭奚在担心什么，也未多言，抱起长兰回了屋。
　　他信得过宋昭奚。
　　宋昭奚目光落再那些人身上，质问道：“你们说，卖龙虾能赚钱的事是季大伯说出去的，季大江口空白牙，说这种话你们也信？”
　　众人沉默了，宋昭奚又道：“若是真能卖龙虾赚钱，为什么我们能赚到，你们赚不到？”
　　一旁的季大江越听越不对劲儿，黑了脸道：“小贱货！你少胡说八道，卖龙虾是大哥亲口告诉我的。”
　　宋昭奚看向季大江的目光充满嫌恶：“二伯，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自己喝多了酒吹牛，将人家骗惨了，何必往我们身上推呢？都是一家人，我们有什么理由骗你？”
　　季大江说不过宋昭奚，面色涨红：“我知道了，你们是故意的！你们存心害老子！！”
　　除了这个理由，季大江想不出其他原因，为什么会这样！瞬间怒不可遏。
　　宋昭奚却笑了：“我们害你？难道是我们要你对他们这么说的么？还是我们会未卜先知，撒谎也不编个像样的。”
　　宋昭奚说罢，转身准备进厨房，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笑道：“其实你要是不撒谎，他们也不会被季大伯打成这样。对了，好心提醒一句，以后别惹我们这些老实人，小心吃亏。”
　　季大江：“？”
　　老实人？
　　就她？
　　季大江快被气吐血了，老实人宋昭奚关上厨房门，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季大江被围殴的惨叫声。


第41章 小伙子还是年轻啊
　　宋昭奚在厨房烧开水，等水温凉下来后，院外的惨叫声终于停了。
　　季大江不知被打晕了还是被吓晕了。总之，被季婆子和李氏嫌弃的抬回了房间。
　　院子里终于消停了后，宋昭奚端着温水来到房门前，刚刚季长风将季长兰抱进自己屋子里了，宋昭奚来到门口，便听见了兄妹二人说话的声音。
　　“别哭了，多大姑娘了，这点事儿还哭鼻子。”
　　季长风嘴上数落着季长兰，语气却比平时说话要温和许多。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委屈道：“我没哭了，大哥你以后打人下手别那么狠了，打晕张三没什么，万一被那些小瘪三讹钱怎么办。”
　　季长风无奈道：“好，听你的，身上没受伤吧？”
　　季长兰顿了顿，道：“没有……大哥，我想吃糖。”
　　“好，我去买。”
　　宋昭奚立在门前听着，心道季长风待家人真的很好，说话语气居然这么温柔有耐心，和面对她这个外人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书中的季长风虽然重利，可为了家人，却是豁的出一切的，对自己唯一的妹妹，更是疼爱的无以复加。
　　想起刚刚，季长风因为张三欺辱了姚氏和季长兰，便对张三下死手的模样，不知为何，宋昭奚心头划过一抹前所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
　　发呆的功夫，吱呀一声，眼前的门开了。
　　季长风一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看长兰被张三推倒，身上脏了，烧了些温水给她擦擦。”
　　季长风闻言，眸色微动：“宋姑娘，多谢了。”
　　“举手之劳。”
　　季长风突然这么客气，宋昭奚有些不适应。
　　季长风说罢，径直离开去给季长兰买糖了，宋昭奚端着温水进了屋。
　　季长兰果然不哭了，只是眼眶仍旧有些红，宋昭奚连忙上前道：“身上受伤了没有？”
　　季长兰乖巧的点了点头。
　　“刚刚你大哥问你你怎么不说？”
　　季长兰如实答道：“磕到屁股了，不好意思说。”
　　宋昭奚闻言，被她气笑了，上前将季长兰裤子脱了下来，替她擦拭着磕青了的地方。
　　“一会儿给你打些凉水来，擦擦脸吧，都哭成花猫了。”
　　季长兰闻言，有些窘道：“我平时没这么爱哭，就是，我大哥平时护着我和长安护的厉害，我见着他，也不知怎的，眼泪便没忍住。”
　　宋昭奚笑笑，表示能理解。
　　虽然她也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感觉，可这种事昔日也不是没见过。
　　宋昭奚上一世是个孤儿，独立惯了，从未体会过被家人护着是什么滋味儿，对于季长兰这种心理，也无法感同身受。
　　不过她大概知道了，自己方才心头那抹异样从何而来。
　　她有些羡慕季长兰了……
　　这种有人护着的感觉，宋昭奚活了两辈子都不曾感受到过，有什么事永远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反之，身边的人几乎都只会依赖她，躲在她身后。
　　她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想有朝一日，居然会羡慕一个小姑娘……
　　宋昭奚回过神来，问道：“你大哥平时打人，也这么狠么……”
　　刚刚季长风打张三时的模样，宋昭奚心中有些惊骇。
　　想起后期书中杀人不眨眼的季长风，虽然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可是显然他对人命并没有半分敬畏和恐惧。
　　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他的好！
　　季长兰却摇了摇头：“嫂嫂，你别被我大哥吓到了，他大多数时候脾气很好的，昔日村子里有小瘪三挑衅他，大哥根本不理，今日是见我和娘被人欺负了，这才那样子的。”
　　宋昭奚哦了声，季长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又道：“大哥以后也会对你很好的。”
　　宋昭奚笑笑没说话。
　　季长风会待她好？
　　想想怎么觉得那么惊悚呢……
　　又陪季长兰说了会儿话，季长风很快便从外面买糖回来了，村子里只有一家做糖的，是最常见的饴糖，味道很一般，价格却不便宜，对于村中孩子们而言，也是比较稀罕的零食了。
　　季长风从油纸包里拿出两根给了长兰，让她和长安一人一根，季长兰心满意足的拿着回了房。
　　宋昭奚笑笑，低头拿出布料来，继续赶制做给钟离的衣裳。
　　不想季长风来到了她身前，从油纸包中，拿出了第三根饴糖，递给了她。
　　宋昭奚一愣：“我也有？”
　　“当是感谢你的。”
　　谢谢她，愿意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帮他看顾着家人。
　　宋昭奚不喜欢吃糖，却还是很识趣的接过了：“这点东西感谢我可不够。”
　　“你以后想要什么也可以和我说，只要我能做到。”
　　季长风神色很认真，宋昭奚有些心动了，却笑了笑道：“我想要的自己可以得到，其实，我也挺喜欢你家里人的。”
　　宋昭奚说的是实话，虽然她待季家人的好，带着几分目的。
　　眼下却没必要表现出来，太过刻意，让人觉得刻意为之，反而不会记着恩情了。
　　日后若想让季长风打从心底感激她，帮助她做什么，眼下必须表现出，她是心甘情愿的。
　　思及此，宋昭奚笑道：“其实今日你买糖能想着我，就够了。”
　　季长风：“……”
　　少年一向波澜不惊的面上破天荒地闪过一抹心虚。
　　出于往日习惯，买糖时季长风只想给长兰长安买，潜意识里并没有将宋昭奚当成家人。
　　只是因为平日里做事左右逢源，滴水不漏惯了，出了卖糖的人家，方才想起家中多了个小姑娘，于是又半路又折了回去。
　　季长风干咳了声，道：“没什么，快吃吧。”
　　说罢，转过身去温书了。
　　他难得看书分了神……
　　季长风活了十十五载，第一次忍不住心想，他这同人亲近不起来的性子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若宋昭奚是真心待家里人好的，她在家中住多久，他便也拿她当妹妹一般照顾着，貌似也没什么。
　　虽然这姑娘在他心里比不得长兰长安，至少别让她寒了心。
　　宋昭奚敏锐的捕捉到季长风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笑着垂下眸去。
　　小伙子，还是年轻啊……


第42章 葵水来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二人在同一间屋中，一个温书，一个做衣裳，互不打扰，室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一忙便是一整日，日暮四合之际，宋昭奚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倒不是她勤快，主要是姚氏做的饭菜实在有些不合胃口，宋昭奚是无论何时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肚子的。
　　刚将柴抱进厨房，院子里传来长安的哭声，宋昭奚一惊，连忙来到了院子里。
　　季长风已经先她一步自房中出来。
　　原来是季小虎将长安推倒了，两个孩子的吵闹声引来了季家大人，刘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道：“小虎，咋了？”
　　“娘，长安要抢我的草蚂蚱！”
　　长安红着眼道：“我没有，我就想摸摸而已，他就推了我。”
　　宋昭奚目光落再季小虎手上的那只草编的蚂蚱上，刚刚院子里只有两个孩子，究竟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可她更信长安说的。
　　宋昭奚沉下脸道“不过是个草蚂蚱，就算不给长安玩儿，也不该推人吧？”
　　季小虎被季婆子惯坏了，就是季家的小皇帝，见宋昭奚敢说他，正欲发火骂他，被刘氏扯到了一旁。
　　刘氏虽然也恨宋昭奚，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可是想起自己儿子的前程，只好忍气吞声，看着季长风笑道：“男娃子就是皮，打闹起来磕着碰着都是难免的，你也别生气，我让小虎给长安道个歉就是了。”
　　刘氏突然变的如此「通情达理」，反而令季家人有些不适了起来。
　　最难以接受的无疑是季小虎，他非但没道歉，伸出胖手来，指着长安骂道：“你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想偷我的草蚱蜢，还要我给你道歉，你做梦！以后你敢碰我的东西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嘿你这孩子……”
　　刘氏见季长风脸色阴沉，有些急了，正想教训季小虎两句，不想季长风突然笑了。
　　“你这草蚱蜢多少钱，我买你的，怎么样？”
　　季小虎闻言愣住了，这草蚱蜢是刘氏自己编的，竟然还能换到银子么？
　　季小虎看向刘氏，刘氏也愣住了。
　　直觉告诉她，季长风没那么好说话，还是忍不住道：“既然你大哥想买，你就卖给他。”
　　季小虎闻言，小心翼翼的双手托着草蚱蜢，来到了季长风身前，道：“诺，卖给你，五个铜板就行了，你买过去，季长安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季长风漆黑的眸子落在那草蚱蜢身上，半晌，突然轻嗤了声：“和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
　　季小虎：“……”
　　“什么破烂东西也好意思拿来卖钱，我们长安才不稀罕。”
　　季长风说着，抱起了长安道：“大哥回头给你做更好玩的。”
　　季小虎反应过来被人耍了，气的面色涨红，像个煮熟了的猪头，要不是刘氏拦着，便用大头撞季长风了。
　　尽管如此，季小虎仍不忘骂骂咧咧着，猪蹄一样肥嫩的手指着长安，骂道：“季长安，以后你再敢碰我的东西一下，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谁在动别人东西，谁就狗娘养的狗杂种！”
　　季长风看着嘴脸丑恶的季小虎一眼，将怀中的长安抱的紧了几分，嗤道：“以后你最好也别碰我们长安的东西，不然哥哥可不止剁你一只手那么简单！”
　　季小虎被季长风这目光吓到，肥胖的身子一抖，躲在刘氏身后，不敢说话了。
　　宋昭奚在一旁冷眼瞧着，心说这季长风还真是护犊子的很，季小虎怕是被他吓的不轻。
　　本以为季长风说要给长安做玩具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没想到吃过晚饭后，他便来到院中搓麻绳。
　　最简单不过的动作，许是做的人不寻常，宋昭奚竟觉得这人做粗活的样子也格外养眼。
　　尤其是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仿佛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令人移不开眼。
　　宋昭奚搬了个小板凳来到季长风身旁坐下，忍不住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秋千。”季长风笑道：“说了要给长安做个新玩具的。”
　　“我还以为你就是随口一说。”
　　季长风笑笑：“小孩子不能骗的，而且，在下看起来像言而无信之人么？”
　　宋昭奚：“像。”
　　季长风懒得搭理她，季家院外有一颗老杨树，枝繁叶茂，离大房墙头也近，用来捆秋千最好不过。
　　宋昭奚坐在他身旁看了会儿，觉得莫明乏了，起身道：“我先回房洗个热水澡，一个时辰之内你不要进来。对了，等我睡着后，你一会儿进去小声点。”
　　季长风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这种心安理得的霸占了他房间的行为很不满。
　　可是一想到她如今名义上是以他娘子的身份留下来的，季长风忍住了，又没理她。
　　宋昭奚却早已习惯了他这样，不以为意。
　　回到房间，洗过澡后，宋昭奚不知为何，那股倦意越来越浓，伴随着腰酸背痛。
　　难道是最近这段时日累着了？宋昭奚心安理得的决定好好补个觉，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季长风什么时候回房，什么时候睡下的，宋昭奚一概不知。
　　宋昭奚是半夜醒来的。
　　小腹传来阵阵痛意，痛的她直冒冷汗。
　　上一世从未痛经过的宋昭奚起初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身体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感，宋昭奚才反应过来，这具身体的「亲戚」来了。
　　宋昭奚一阵懊恼。
　　原主今年十三，她应该早准备好月事带这种东西的，这可怎么办……
　　总不能大半夜去将姚氏喊起来吧？
　　宋昭奚忍着腹痛，小心翼翼的准备下炕清洗一下，一旁的季长风突然醒了。
　　“你做什么去？”
　　宋昭奚一惊，因为太痛了，声音有些虚弱：“你怎么醒了？”
　　季长风一向浅眠，好在宋昭奚睡觉老实，也没有半夜起夜的习惯，这段时日他睡的倒也安稳，眼下却被宋昭奚吵醒了。
　　季长风没回答她的问题，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不舒服？”
　　说罢，起身准备掌灯。
　　宋昭奚一惊：“别……别点灯！”
　　她此时能清楚的感觉到，裤子后面湿了，不知道床单被罩上有没有染上……
　　要是被季长风看见了，可就太尴尬了。
　　“宋昭奚 你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你回去睡觉吧，别管我了。”
　　季长风：“哦。”
　　宋昭奚松了口气，准备去院子里打水，身后传来火折子的声音，原本昏暗的室内突然亮了起来。
　　宋昭奚：“！！”


第43章 可以生娃娃了
　　“你……”
　　看着宋昭奚身后的血，季长风微愣，蹙眉上前道：“你受伤了？”
　　宋昭奚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摇了摇头：“不是。”
　　季长风很快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清隽的面容微微泛红。
　　他虽然没怎么同女子接触过，可学堂中不乏有许多好拈花惹草之人，一来二去便也明白了。
　　既然看见了，他也不好装作没事儿人，尴尬片刻，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宋昭奚叹了口气，既然被看见了，便也没继续拘谨，她此时疼的快站不住了。
　　“季长风，你能帮我烧点热水来么？”
　　“好。”
　　季长风出去后，宋昭奚翻出针线来，准备先缝个简单的月事带救急。
　　季长风很快便将温水烧好了，端进来后，自觉走了出去。
　　“好了和我说声。”
　　宋昭奚尴尬的不行，连忙将脏污的衣裤换下来，将身上清洗干净后，换上了粗制滥造出来的月事带。
　　清理干净后，宋昭奚将衣物丢到了水盆里，想起季长风还在外面，有些不好意思。
　　大半夜将他折腾了起来，还是因为这种事。
　　“季长风，我这里好了，你进来吧。”
　　外面没人应答，宋昭奚端着脏污衣物，准备自己去烧点温水洗洗，恰好撞见季长风端着碗红糖水走了进来。
　　“衣裳明日给娘洗吧，你别碰凉水。”
　　看着季长风手中的红糖水，宋昭奚傻眼了：“你……懂的还挺多啊。”
　　说好的遇到女主前是个钢铁直男呢？说好的从未接触过女人，这方面一窍不通呢？
　　书中果然是骗人的！
　　季长风将红糖水端到一旁晾着，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我昔日闲暇之余，看过些杂书，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见过这方面的。季长风到底是个少年人，面上虽然仍旧一派沉稳老成的模样，耳垂却微微泛了红。
　　宋昭奚端过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着，心情有些复杂。
　　她昔日许是受老天眷顾，从没痛经过，来这个时从不需要人照顾，也没人照顾她。
　　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眼前这个人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不耐。
　　或许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貌，见她这样子，做不到视若无睹。
　　可这滋味儿，倒也还不错。
　　喝完红糖水，宋昭奚道：“那衣裳还是我自己洗吧，多烧点温水就好了，别麻烦你母亲了，怪脏的。”
　　季长风闻言，也未多言，见宋昭奚痛的脸色发白，难得没出言怼她：“你先睡吧，剩下这些我清理就行。”
　　宋昭奚嗯了声，正准备回去躺下，目光落在床单上时，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刚才竟没注意到，床单被罩上也染上了一滩血，这可怎么睡……
　　季长风倒了污水回来后，见宋昭奚杵在炕前，眉心微蹙。
　　“宋姑娘，你怎么这么麻……”
　　季长风来到炕边，目光落在她得被褥上，到嘴边的烦字生生咽了下去。
　　“那个，屋里还有多余的被子么？”
　　季长风凉凉扫了她一眼：“你在这屋子里住了这么久，不清楚么？”
　　宋昭奚不说话了，眼巴巴的看着季长风。
　　然而季长风怜香惜玉的心有限，眼前这人若不是个姑娘，大半夜将他吵醒，还厚颜无耻的试图抢他的被褥，早被他一脚踹出去了。
　　二人对视着，僵持了片刻，季长风道：“想和我一起睡？”
　　宋昭奚：……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如今入了秋，晚间寒凉，若是他不盖被子的话，定要着凉。
　　就在宋昭奚想，要不自己就这么将就一晚上好了的时候，季长风淡淡道：“罢了，我今晚便勉为其难，将被褥分你一半。”
　　宋昭奚愣住，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后，脸瞬间红的像只煮熟了的虾子。
　　见她杵在那里不动，少年精致的眉眼间划过一丝不耐。
　　“不睡算了。”
　　看着眼前的季长风，宋昭奚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罢了，而自己如今这具身体，也才十三。
　　放到现代，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两个小屁孩挤一挤，应该也没什么……
　　宋昭奚自我洗脑着，刻意忽略掉眼前这「小屁孩」，比她认知中的同龄少年人要早熟的多。
　　肚子痛的实在厉害，宋昭奚硬着头皮钻进了季长风的被窝里。
　　季长风的被褥足够大，可睡两个人的话，还是有点勉强。
　　宋昭奚担心打扰到他休息，平躺着不动，保持着躺尸的姿势。
　　后来因为实在不舒服，宋昭奚忍不住来回翻身，难受的根本睡不着，吵的一旁的季长风也睡不安稳。
　　身旁传来重重的叹息声，就在宋昭奚以为身旁这人要发火时，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宋昭奚身子微微僵硬住。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和异性如此「亲密」的接触，周身被少年特有的清新气味包围着，季长风温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了她颈间。
　　有些痒……
　　“你做什么？”
　　身后，传来季长风冷漠的声音：“医书上说，这样能好受些，你再来回动个不停，我就将你从炕上扔下去！”
　　宋昭奚：“……”
　　好吧，果然是她多心了。
　　季长风只是想让她好受些，别再动来动去打扰他睡觉。
　　宋昭奚连忙收了那点旖旎的猥琐心思。
　　此刻若是她转过头去，便会发现季长风清隽的面容已经红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触碰到女子的小腹，触感软软的……
　　少年人掌心温热，过了不知多久，小腹处的痛意减轻了许多。
　　一夜好梦。
　　翌日，宋昭奚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后，身旁已经没人了。
　　季长风作息极规律，每日天不亮便醒了，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还是有些尴尬。
　　宋昭奚起身来到院子里，吃惊的发现昨夜那些脏污了的衣衫被褥已经洗好晾在了栏杆上，姚氏也已经做好了早饭。
　　村中老周家盖新屋需要人帮忙，季元川早早吃完饭出门了，桌上只剩姚氏，季长风和长兰长安。
　　宋昭奚看着自己碗中加了红糖的白粥微愣，蹙眉看了季长风一眼。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姚氏连忙道：“长风今早见我在煮粥，要我放点红糖进去，我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没什么好害羞的，你是大姑娘了，可以和长风生娃娃了。”
　　宋昭奚：“……”
　　季长风：“……”


第44章 宋姑娘，要不要这么刻意？
　　姚氏语出惊人，宋昭奚和季长风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季长风轻嗤了声，似是觉得姚氏这话太过荒诞。
　　且不说他如今没有娶妻生子的心思，宋昭奚长的像个豆芽菜似的……
　　啧……
　　吃过早饭后，二人回到房间，如往常一般，一个做衣裳，一个温书，互不打扰。
　　院外传来季家人准备下地拿农具的声音，刘氏突然走了过来，敲了敲门：“长风，你在里面么？”
　　季长风打开门，语气是一贯的谦和有礼：“怎么了三伯母？”
　　“你今日有事么？我们家小虎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你能不能教教他识字？”
　　“我没空。”季长风拒绝的很干脆，甚至连两句婉拒的话都懒得说。
　　刘氏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为什么？
　　季长风笑道：“我要教长安念书，小虎和长安性子合不来，若他们二人在一起启蒙的话，怕是会闹矛盾。”
　　刘氏闻言，想起昨日之事，蹙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呢，亏你还是读书人，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我们都不和长安计较了，这事儿就翻篇呗，还是说，你怕我们家小虎他日书念的比你好？不敢教啊。”
　　宋昭奚：“……”
　　季长风沉默着没答话，态度很坚定，就是不教季小虎。
　　院子里，扛着爬犁有些不耐烦的李氏阴阳怪气的催促道：“快走吧，地里一堆活儿呢。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人家不愿意教小虎念书？不过也是，乡下娃子也不是各个都是念书的材料，你快别浪费人家大秀才的功夫了。”
　　李氏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她早就看不惯刘氏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动不动便去季婆子那儿占便宜的嘴脸，要是季小虎真能念书，刘氏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那季小虎好吃懒做，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材料，还有脸找季长风教他念书！
　　刘氏没理李氏，冷冷的看着季长风道：“你是说什么都不肯教我们家小虎，是么？”
　　“是。”
　　没想到季长风回答的如此直白，刘氏气的直翻白眼儿，骂道：“你个丧良心的！你以为我们家小虎离了你，就没人教了，念不好书了是么？”
　　季长风淡淡道：“谁能教小虎您找谁去好了。”
　　说罢，直接将门关上了。
　　往日他还能教季小虎识两个字，可季小虎看见书本就大吵大闹不说，还总是欺负长安，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再去教他。
　　刘氏被一个小辈关在门外，愣住了，满眼不可置信。
　　回过神来，掐着腰骂道：“杀千刀的！这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以为就你会念书是么？认得两个破字我娘家侄子也考中了童生，我们家小虎不愁人教！让你教是给你脸了！”
　　刘氏骂了半天，季长风也没搭理她，愤愤的扛起锄头，跟着季家人下地干活儿去了。
　　一旁的季婆子看了大房紧闭着的房门一眼，脸色难看。
　　她这些年之所以对季长风还不错，一来是希望他日这小畜生出息了，能认她这个奶奶；
　　二来，便是希望他能拉扯小虎一把。
　　季婆子的儿子没一个争气的，她的亲孙子若是出息了，她也就不用指望季长风了。
　　可是，季长风好端端的怎么变了？昔日这小子虽然也又冷漠又狂，可对家里人还算不错。
　　哪怕是为了他爹娘弟妹在家中日子好过些，也绝对不会做出将刘氏关在门外的这种事。
　　季婆子毕竟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心里琢磨了一番，便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宋昭奚那个小贱人身上。
　　季长风这是觉的大房有人护着了？要反了！
　　季婆子握紧手中的锄头，老眼中浮现出一抹阴翳。
　　季家人走后，季长风将长安抱了来，真的教他识起了字来。
　　宋昭奚在一旁做衣裳，偶尔看一眼兄弟二人这边的动静。
　　长安今年虽然才四岁，但季元川夫妇不知道哪来的好福气，负负得正，三个孩子都是顶聪明的。
　　长安早便学会了拿毛笔，如今季长风无论教他什么字，写几遍便记住了。
　　宋昭奚不禁想起书中的季长安，论聪慧，丝毫不逊色于季长风，却遗传了季元川夫妇两口子骨子里的正直憨厚，为人处世没有半分季长风的圆滑。
　　因此，为官后时常得罪人，若不是因为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哥，怕是早被人害了。
　　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小奶团子，宋昭奚笑笑，心道季长风无论如何圆滑凉薄，却是将身边人保护的很好。
　　宋昭奚越想越觉得自己留下来，提前抱大腿的举动实在英明。
　　看着眼前两个未来的大佬，她突然不想努力了……
　　手中的衣裳经过宋昭奚连日的赶制，已经做了一小半，掐着日子，八月十七号前超前完成都没什么问题。
　　小腹隐隐还有些痛，宋昭奚放下手中的活儿，伸了个懒腰，起身来到了厨房，准备给自己做碗红糖小圆子。
　　在米面铺子买米买面时候，宋昭奚顺便买了几斤糯米回来，将糯米捣成粉，做成糯米圆子后，和红糖水一块煮好后，端着回了房。
　　长安看着宋昭奚碗里的圆润可爱的小圆子，咽了咽口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嫂嫂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长安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心思瞬间不在书上了，却也知道这东西是嫂嫂做给她自吃的，虽然馋的厉害，还要佯装淡定。
　　宋昭奚见他这样，被逗笑了，将小圆子端到长安面前：“学写字学累了吧，嫂嫂给你做了好吃的。”
　　长安闻言，瞬间眼冒星星。
　　季长风看了她一眼，对长安道：“这是别人的东西，长安知道的对不对？这不是你第一次主动碰别人的东西了。”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两坨奶膘委屈的鼓了起来，宋昭奚心都快被萌化了。
　　“长安想吃就给他呗，我一会儿再做些就是。”
　　“这样下去长安要被你娇惯坏了。”
　　季长风虽然溺爱季长兰，却从不娇惯季长安。
　　宋昭奚道：“他还小呢，有必要这么苛刻么？”
　　“长安是我弟弟，管教他这方面上，宋姑娘可不要越俎代庖。”
　　“我如今不也算你们家中一份子么，长安如今也算我弟弟，我给他好吃的怎么了？”
　　宋昭奚一时嘴快，说完后，意识到不对劲儿。
　　此处只有她和季长风季长安，她为何留下，季长风一清二楚，这么说倒显得她别有用心套近乎似的。
　　果然，季长风单手倚着侧脸，眸中带上几分玩味打量着她：“宋姑娘，要不要这么刻意？”
　　宋昭奚：“……”


第45章 丁子俊
　　季长风看着她，狭长的眸中若有所思。
　　季长风不信，单凭他一个条件，宋昭奚便愿意留在季家这乌烟瘴气的家里，凭她的头脑和本事，离了季家明明可以过的更好。
　　除非，她笃定她能在自己这里捞着什么好处，或者像季婆子那样，幻想着他日后飞黄腾达，找个靠山？
　　不，宋昭奚给人的感觉比季婆子更笃定！
　　仿佛他就是个很值得托付的靠山。
　　季长风觉得有些好笑。
　　他哪日会死在那些人手里都未可知，居然会有人在他身上赌什么。
　　宋昭奚被季长风打量的有些不自在。
　　眼前少年眸色漆黑，仿若一汪深潭，能轻易将人看透。
　　宋昭奚同他对视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这小圆子是我给长安吃的，你这做大哥的，让不让他吃我就管不着了，我自己再去做份。”
　　宋昭奚说罢，连忙去了厨房。
　　身后，传来季长风的轻笑声。
　　仿佛在笑她自作聪明，不自量力。
　　宋昭奚来到厨房后，呼出口长气。
　　季长风的目光看人时，总是仿佛能洞悉秋毫般，令人无所遁形。
　　她觉得自己想抱大腿的心思表现的没那么明显，季长风却仿佛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一般。
　　明明他才十五岁！他日不知会长成什么样子，她这点小把戏，大概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宋昭奚心想，自己试图抱大腿的行为是不是在班门弄斧。
　　还是找机会试探他一下吧，唉！
　　煮完红糖小圆子后，宋昭奚担心打扰到兄弟俩温书，抱着衣裳来到了季元川夫妇的屋中。
　　哪怕如今不用下地干活儿了，季元川和姚氏也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季元川继续去帮周家盖房子，姚氏则上山采蘑菇去了。
　　屋里只剩季长兰一人，见她来了，小姑娘笑的开心：“嫂嫂要来做衣裳么？”
　　“嗯。”
　　季长兰连忙道：“我能帮你什么么？我针线活儿做的也不错的，衣裳，鞋子，我都会做。”
　　宋昭奚见她闲着无聊，可做给钟离的衣裳鞋子又不敢给季长兰做。
　　宋昭奚想了想，又回房取了匹月白色的料子来。
　　她在云娘铺子里买回不少布料来备用，眼前这匹月白色的布料是上好的浮光锦，触手柔滑，其上仿佛有浮光闪烁，不仔细看却又看不出来。
　　这料子做一件成衣绰绰有余，可这颜色一般人又撑不起来，便始终搁置着。
　　眼下宋昭奚想用其给季长风做身公子袍，穿在他身上一定好看极了。
　　季长兰没想到宋昭奚会拿来这么好的一匹布料，犹豫道：“嫂嫂，这么好的料子你想用来做什么？我怕给你弄坏了……”
　　“你知道季长风的衣裳，是什么尺寸么？”
　　季长兰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嫂嫂这是要给大哥做衣裳了，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大哥，大哥若是知道嫂嫂要给他做衣裳，一定会很感动的。”
　　宋昭奚：“……”
　　她并不需要季长风感动，就这么去问，岂非显得更刻意了。
　　“我画出来，你照着裁就好。”
　　季长兰笑道：“我知道了，嫂嫂是想给大哥惊喜吧？嫂嫂，你对我大哥，挺上心的……”
　　宋昭奚笑笑，她知道季长兰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他对季长风是上心，可却不是季长兰想的那种意思。
　　宋昭奚做什么事都目的性极明确，哪怕是抱大腿这种事，不能太明显，而是要润物细无声的，让他将自己当做朋友，亲人。
　　若她没记错书中季长风的性子，只要大腿抱成功了，她余生哪怕不努力，也能锦衣玉食衣食无忧了。
　　至于季长风那里，猜到了便猜到了，他还能恩将仇报不成？
　　宋昭奚很快便在布料上绘制出了公子袍最常见的款式，广袖长衫，到时候再用针线绣上些卷云纹，穿在季长风身上，一定很好看。
　　做完这一切后，季长兰便将衣料平铺开来，按照宋昭奚绘制的图样，小心翼翼的裁剪了起来。
　　接下来一段时日，宋昭奚便有意的同季长风保持距离，哪怕多数时候二人同处一个房间内，也是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季家人也不大敢招惹季长风和宋昭奚，安分的很，就连刘氏那里也没了什么动静。
　　没过几日，家中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原来是刘氏见季长风不肯教季小虎念书，一气之下竟真的将娘家那位考中童生的侄子请来了。
　　刘氏的侄子名叫丁子俊，模样白净，年过二十，只是眉眼间总是透着股若有似无的傲气。
　　刘氏骄傲的在院子里大嗓门的同季家人介绍着自己这位侄子：“这是我侄子，十四岁便考中童生，是我娘家那边的神童，让他来教小虎念书，不见得就比某些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人教的差！”
　　宋昭奚站在窗前，收回目光。
　　心说十四岁考中童生，这看着都二十好几了，竟还是童生。
　　丁子俊不知道自己被人鄙视了，负手立在季家院子里，目光漠然的扫了季婆子等人一眼，嗤了声，显然不愿意和这些土球子打交道。
　　尤其是二房那个长了张猪脸，一脸崇拜看着他的丑八怪，恶心死了！
　　他可是读书人，要不是娘让他来多和季长风多相处下，他才不稀罕来穷酸的季家。
　　一股子猪圈味儿，有辱斯文！
　　“姨母，季大哥呢？”
　　“他啊，在屋里温书呢吧。”
　　见季长风居然不出来迎接自己，丁子俊有些不满道：“子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亏着季大哥还是个秀才，这便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么！”
　　屋内，宋昭奚看了还在温书的季长风一眼。
　　季家隔音效果并不好，丁子俊的话他肯定听到了。
　　“你不出去迎迎他？”
　　季长风：“他不配。”
　　宋昭奚：“……”
　　季长风平时面对村里人时，态度都极和善，从未这般失礼过，看样子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位丁童生。
　　宋昭奚也不大喜欢，便不再多言了。
　　她和季长风这几日始终没什么话说，也不知道他疑心消了没……


第46章 合则两利
　　屋外，传来丁子俊不满的声音：“算了，有些人仗着读过几本书，眼高于顶，失了礼数，我也懒得同这种人一般见识，三伯母，我住哪？”
　　刘氏连忙道：“你和小虎住一间，你来时屋子早就打扫干净了，小虎要是调皮捣蛋，你尽管教训他。”
　　“什么？你请我来教小虎念书，居然要我和他住在一起？”
　　丁子俊觉得季家人属实怠慢了他这位「读书人」，瞬间怒不可遏。
　　刘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费力将丁子俊请来，一是为了教小虎念书，二来也是为了灭灭季长风的气焰！告诉大房，她家小虎不缺人教。
　　却没想到这丁子俊比季长风狂多了，这么难伺候！
　　眼下，刘氏也只能好脾气的陪着笑脸道：“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就这么两间屋子，你就将就下……”
　　丁子俊被气笑了：“姨母，我看书时不习惯旁人在一边打扰，在家时可从没和旁人挤过一间屋子，还单独有间书房，你们家便这么对待读书人的，简直是有辱斯文！”
　　刘氏见他睁眼说瞎话，气的不轻，丁家这些年为了供丁子俊念书，家底儿都败光了，日子明明过的比季家还不如！
　　一旁，季婆子等人面面相觑，要不是碍于这是刘氏娘家人，还是个读书人，季婆子这暴脾气，早就拿着扫把将这人赶走了。
　　刘氏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小虎这几日暂时和我们住在一起，房间空出来给你。”
　　丁子俊这才勉强满意。
　　季家人为了迎接他，早早便做好了晚饭。
　　只是自从出了上次那事后，季元川说什么也不肯将打到的猎物给季婆子了，加之这几日季元川始终在帮周家的忙，也没打到什么猎物，饭桌上连点荤腥都没有，放眼望去全是素菜。
　　丁子俊险些直接掀桌子走人，可是当他注意到季长风以及大房其他人也没在餐桌上，没忍住问道：“季长风呢？”
　　刘氏解释道：“我家厨房是分开用的，大房的饭是他们单独做，单独吃的。”
　　季家的情况丁子俊多少了解一些，也知道大房并非季婆子亲生，想来颇受冷落。
　　那位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气的秀才，平日里日子想来不好过，说不定吃些残羹冷炙。
　　思及此，丁子俊心里莫名痛快了几分，看着寒酸的季家，也不指望太多了。
　　就在丁子俊吃着白面馒头，就着凉拌野菜时，鼻尖嗅到一阵肉香气，不似寻常人家做的肉，带着股难以言喻的的鲜美味道。
　　“这肉味儿哪来的？”
　　刘氏闻言，翻了个白眼儿，解释道：“季长风命好，娶了个能赚钱会做饭的媳妇儿，炖炖有肉吃。”
　　丁子俊闻言，眸中划过一抹嫉妒。
　　家中为了供他念书，欠了一屁股债，导致他如今二十好几了，还没娶到媳妇儿。
　　季长风小小年纪娶亲了不说，居然娶到了这么能干的媳妇儿。
　　丁子俊嗤了声：“说难听些，不就是吃软饭么。堂堂季秀才，居然会吃软饭。”
　　一旁的季萍萍痴迷的看着丁子俊，闻言连忙附和道：“我大哥和丁大哥你自然是没的比的。你若是想吃肉，我去帮你去大房弄点来。”
　　已经大半年没吃过肉的丁子俊被小厨房内传出的味道馋的口水泛滥，原本是想找机会同季长风套套近乎，去蹭口肉吃。
　　季萍萍这刻意的讨好，却莫名打击到了他读书人的尊严。
　　丁子俊冷笑道：“不过是肉罢了，我在家中一日三顿，早就不稀罕了，来你们家吃点清淡的也好。”
　　季萍萍闻言，眸中崇拜之情更甚。
　　看样子丁子俊不仅读书识字，家境也很优越，若自己能嫁给他的话。
　　季萍萍的目光看的丁子俊有些反胃，勉强对付了两口，便出了堂屋，准备回房歇着去。
　　“子俊，你什么时候教我们家小虎念书啊？”
　　“我累了，明日再说吧。”
　　丁子俊来到院子里时，却恰好撞见了宋昭奚，二人皆是一愣。
　　丁子俊猜到眼前这人便是季长风的内人，目光挑剔的将宋昭奚打量了个遍。
　　样貌还说的过去，可是长的又矮又瘦，身材像个洗衣板。
　　也不过如此……
　　宋昭奚不知道丁子俊在看什么，出于礼貌，同他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回房了。
　　回到房间后，宋昭奚没忍住，同季长风道：“那个丁子俊有点奇怪。”
　　“怎么了？”
　　“方才看我时，眼神怪怪的。你以前没的罪过他吧？”
　　季长风淡淡道：“或许吧，忘了。”
　　宋昭奚：“……”
　　季长风和丁子俊之间并无交集，倒是从旁人口中听到过此人。
　　这十里八村之间，但凡出了个读书人，总是会被传开了的，有心者还会背地里嚼舌根，拿二人做对比，想来丁子俊也是听过他的名号的。
　　季长风对这些事一向不甚在意，同宋昭奚道：“你日后还是离此人远些的好。”
　　说罢，便继续埋头进书本中，不理会宋昭奚了。
　　宋昭奚：“……”
　　这几日二人始终如此，宋昭奚同他说话，他便回他。偶尔也会主动帮她做点事情，但也不过是出于表面，没有半分真正家人有的那种亲厚。
　　似乎也不在乎宋昭奚是否疏远他。
　　想想也是，她不过是个名义上占着他妻子身份的外人，她对他态度如何，于季长风而言，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他这样，宋昭奚反而放心下来了，她就喜欢季长风这种一是一，二是二，绝不拖泥带水的性子。
　　合则两利，利尽而散。
　　日后也免了太多不必要的牵扯。


第47章 偷学
　　又过了差不多两日，宋昭奚将做给钟离的衣裳鞋子以及首饰赶工完成了。
　　因为时间有些赶，她几乎是日夜不歇，除了给钟离做衣裳外，又缝了些其他的东西。
　　不分日夜的连轴转，导致宋昭奚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皮肤倒是又白了两度。
　　宋昭奚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喊来一旁的季长风道：“你瞧，我这衣裳做的如何？”
　　“好看。”
　　季长风如实答道，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衣物，不得不说，宋昭奚这手真的很巧。
　　宋昭奚见季长风都这么说了，笑道：“那位小姐这次开了高价，若是这衣裳真入了她的眼，日后咱们便不愁没银子花了。”
　　“咱们？”
　　季长风看了她一眼：“宋姑娘为何如此迫切的赚钱？你是有什么事要做么？”
　　额……
　　宋昭奚不知该怎么解释，若是说实话，季长风又要笑她。
　　原因无他，她上辈子就是个财迷，人生追求就是赚钱，钱是她的快乐源泉。
　　见宋昭奚不答话，季长风很快便明白过来了，轻笑道：“在下知道了，宋姑娘原来是个财迷。”
　　宋昭奚：“……”
　　话虽没错，可许是这人说话的语气太讨厌，宋昭奚总觉得被鄙视了！
　　宋昭奚向他凑近了几分，露出一抹坏笑道：“村里人都知道我家中养了位读书的俊郎君，若是我不努力赚钱，怎么供夫君念书，你说是吧？”
　　从古至今，吃软饭对于男人而言都是一件耻辱的事。
　　见宋昭奚这么说，季长风非但没有感受到半分屈辱，宋昭奚反而在他面上看出了那么几分反以为荣的意思？
　　“那娘子可要努力了。”
　　宋昭奚：“？”
　　季长风话中有话般说道：“为夫可没那么好养，小心最后人财两空。”
　　宋昭奚：“……”
　　这人，简直臭不要脸！
　　见她吃瘪，季长风似乎心情不错，转过身去继续温书了。
　　宋昭奚去后院儿牵来呆头，准备将衣裳带去县城，刚来到前院儿，听见三房屋内传来丁子俊不耐的吼声：“季小虎，你是猪么？这么简单的字教你十几遍了，笔画都记不住！”
　　房中传出季小虎凄惨的哭声：“那你考了七八年，不还是童生么？”
　　“你以为童生那么好考？等你先将字认全了再说，有辱斯文！”
　　宋昭奚有些哭笑不得，牵着呆头来到了华锦阁。
　　这段时日云娘等宋昭奚等的快要坐不住了，见人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宋姑娘，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
　　云娘脸色有些难看：“这两日花琅阁将县城最好的裁缝都请了去，做了一身极漂亮的衣裳挂了出来，却只是挂着，说早被人预定好了的，你觉得会是谁预定的？”
　　还能有谁……
　　宋昭奚笑道：“货比三家，也不怪钟小姐。”
　　“可万一钟小姐看中了花琅阁的衣裳，那你不就白忙了？”
　　云娘没好意思说的是，花琅阁的衣裳她去看过，当真是好看极了，宋昭奚做的，未必能比的上。
　　就算半斤八两，钟离肯定选花琅阁的。
　　宋昭奚笑道：“您放心，我有信心，我做的衣裙首饰不比花琅阁差。”
　　宋昭奚将呆头身上的布包取下，从中拿出做好的衣裳，展开给云娘看。
　　云娘双眸瞬间亮了，就见宋昭奚手中这件齐胸襦裙，从款式到绣样儿，竟都是市面上未曾出现过的。
　　尤其是外面罩着的绣银丝的月白纱，令整条裙子看起来如梦似幻，若是穿在女子身上，不知有多美。
　　虽然没有花琅阁那件华丽繁复，却更令人移不开眼。
　　宋昭奚又将做好的绣鞋和首饰拿给云娘看，云娘瞬间放心下来，看向宋昭奚的目光更添崇拜。
　　“宋姑娘，你这好手艺都是同谁学的？”
　　宋昭奚无从解释，厚颜无耻道：“自己瞎琢磨的。”
　　这话云娘显然不信，见宋昭奚不想解释太多，也没继续问下去。
　　“那我让人去请钟小姐来？”
　　“先不急。”宋昭奚笑道：“云掌柜，这几日铺子里的生意怎么样？”
　　提起这个，云娘重重叹了口气：“说出来也不怕你笑，原本靠着姑娘你那扇子吸引来的客人，见店中没有新品，又回花琅阁了，尤其是花琅阁做出那身新的衣裙之后……”
　　宋昭奚：“……”
　　果然，不出她所料，花琅阁早早将那身钟离预定的衣裙挂出来，就是为了吸人眼球的。
　　“既然如此，咱们将也这身衣裙挂出去吧，回头和钟小姐说一下，她应该不会介意。”
　　云娘叹道：“我也想啊，可是我们这些小铺子里每次挂出什么新品，很快便会被花琅阁学去，宋姑娘你这衣裳做的虽然漂亮，但却不似那团扇一般难学，若是被花琅阁照虎画猫的学去，岂不白白便宜了他们！”
　　宋昭奚闻言，眉心紧蹙道：“花琅阁一直这样么？这和偷窃有什么区别，难道就没人去告他们么？”
　　“之前有过，是家小铺子的掌柜，那掌柜手巧的很，经常做些稀罕的小物件。做一件花琅阁学一件，那掌柜一气之下去县衙报官，可并没有哪条律例能定他们的罪，最后非但没告成，阮家带着家仆上门闹事，最后铺子也关门了。”
　　说到此处，云娘压低了声音，道：“花琅阁这几年和县令大人走的很近，钟县令不知从阮家捞了多少油水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可能斗的过人家啊。”
　　宋昭奚闻言，突然想起古代貌似并没有专利产权保护法之类的律例，所以谁家有点什么手艺，看的和命根子似的，从来都是闭门造车，只传给自家人。
　　难怪，之前自己将糖葫芦做法教给姚氏时，姚氏会如此吃惊。
　　宋昭奚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这股不正之风若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她日后还要做出更多衣裳首饰的款式拿出去卖，甚至还想过日后利用自己设计的服装首饰专利赚分红。
　　难道任由花琅阁或者什么阁的学了去，却找不到个说理的地方么？


第48章 条件
　　见宋昭奚脸色难看，云娘也没打扰她，默默替她添了杯茶水。
　　云娘做生意多年，看人极准，这宋姑娘虽然是乡下来的，却是个极聪慧的，看着像是见过世面的姑娘，想来有自己的主意。
　　宋昭奚这次却真没了主意。
　　穷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无论金钱还是势力，如今的她显然没有同花琅阁作对的资本。
　　宋昭奚忍不住痛骂，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宋昭奚在心底更加坚定了抱紧季长风大腿的心思。
　　回过神来，宋昭奚道：“云姐，我想先见见钟小姐。”
　　“唉，好，我这便让我家男人去请人。”
　　宋昭奚端过茶水，默默的喝着。
　　钟离既然是县令的女儿，说不定可以找她帮忙。
　　人很快便被请来了，钟离看了宋昭奚一眼，笑道：“宋姑娘这么快便做好了？”
　　“给钟小姐做衣裳，自然日夜赶工，不敢懈怠。”
　　呵……
　　这冠冕堂皇的话钟离懒得入耳，直接道：“宋姑娘既然将衣裳做好了，便拿出来瞧瞧吧。”
　　钟离平静的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期待。
　　花琅阁那里做的衣裳她看了，虽说和她想象中的还有一定差距，可想来也不会有谁比那做的更好。
　　眼前这个村姑，身上穿的像乞丐一样，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还妄想赚她的银子，钟离觉得好笑。
　　宋昭奚将衣裳拿出来的一瞬间，钟离面上原本的不屑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艳。
　　就连钟离身后的丫鬟都愣住了：“这，这不可能吧。”
　　钟离回过神，惊叹道：“这是你做的？”
　　“不然呢？”宋昭奚笑道，她对自己做的衣裳很有信心，钟离这个反应也在预料之内。
　　钟离活了两世，还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衣裙，花琅阁做的那件相对比之下，便显得黯然失色了。
　　七夕那日，若是能将这件裙子穿在身上，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那位如今还是乡下少年的大人，也会对她心动的吧？
　　钟离眸中的惊艳转瞬即逝，佯装淡定道：“这衣裳确实还不错，不过价钱的话，只怕不值先前定下的五百两。”
　　“价钱好商量，只是我有几个条件，钟小姐里面请。”
　　宋昭奚虽然宰定了钟离，可五百两也不过是随口说的，凡事总要有个度，一件衣裳五百两太夸张了些。
　　将自己的条件当做钟离压价的筹码。想来，这位钟小姐也会欣然接受的。
　　钟离来到铺子里坐下后，连云娘端来的茶水都未接，直言道：“宋姑娘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看。”
　　“第一，这件衣裳我要挂在华锦阁展示几日，对外便说这是华锦阁卖的。”
　　“可以。”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钟离表示理解。
　　“第二，斗胆问您一句，偷窃罪如何处罚？”
　　钟离一愣：“这个要按照偷窃财物的金额数量来定罪，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衣裳的款式，市面上还没有出现过，若是我轻易挂出去，或者卖给钟小姐穿在身上，被有心人学了去，这衣裳便算不得独一无二了，我这创意岂非算是被人偷窃了去？”
　　钟离很快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蹙眉道：“你是想，若是有人学了你这衣裳做去卖，便要将那人定罪？”
　　“是。”
　　“荒唐。”钟离蹙眉道：“这便像你们乡下人种地一样，你能种还不许旁人种么？若是第一个会种地的人不许旁人学，大家岂非早饿死了？”
　　宋昭奚：“……”
　　这话听着在理，实则是歪理。
　　古人对于专利版权保护的观念极淡薄，也意识不到，只有将专利保护起来，才能让更多的手艺大范围推广出去。
　　当然，宋昭奚眼下的想法没那么伟大，她单纯想赚钱。
　　宋昭奚也懒得同这位大小姐解释太多：“钟小姐，我是个商人，又不是慈善家，若种地是我发明的，谁要学我也是要收银子的。这两个条件，钟小姐若是能做到的话，我便将这件衣裳卖给你。”
　　“你不过区区一个村姑，敢威胁我？”
　　钟离面色阴沉了下去。
　　一旁的云娘见宋昭奚如此胆大包天，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敢。”宋昭奚不卑不亢道：“只是这件衣裳是我做的，我有选择卖或者不卖的权利。”
　　钟离险些直接起身走人，想到自己的目的必须万无一失，好脾气的道：“好，我答应你就是，只是我只能和父亲说说看，到时候若真有人学了你这衣裳的样式去，能否以偷窃罪论处，我便说了不算了。”
　　“好，我等着钟小姐的消息。”
　　宋昭奚如今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还好这也仅仅是她会的衣裳款式其中一种，先挂出这一件试试看，倒也没什么关系。
　　最后，一整套衣裳首饰以三百两的高价被钟离定下了，等钟离那里明确传来消息，这笔买卖才算成交。
　　直到钟离走后，云娘才回过神来。
　　“宋姑娘，你居然敢这么同钟小姐讲话，你知不知道钟小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宋昭奚闻言微愣：“是么？”
　　钟离脾气不好宋昭奚倒是能看出来，毕竟是千金小姐么……
　　但这钟小姐为人还算沉稳，言谈举止也极成熟得体。
　　宋昭奚也未深思，笑着同云娘道：“先将衣裳展示出去吧。”
　　“好。”云娘动作麻利的将衣裳挂在货架上后，折了回来，看着眼前的宋昭奚，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道：“宋姑娘，你这手这么巧，为何不给自己做几身漂亮衣裳？”
　　宋昭奚看了看自己这略显穷酸的一身，笑道：“在乡下要干活儿，穿的太繁复不方便，回头需要穿漂亮衣裳了再做不迟。”
　　“你这话便不对了，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马上七夕佳节了，宋姑娘难道就没有喜欢的男子么？”
　　宋昭奚：“……”
　　眼下宋昭奚也不想考虑这些事情，这具身体才十三岁，看起来更像是十岁左右的模样，怎么打扮都是个豆芽菜。
　　虽然在古代已经是可以成亲生子的年纪了，可宋昭奚还是无法接受，眼下除了赚钱，也没有太多打扮的心思，做好基本的护肤就够了。
　　宋昭奚目光重新落在挂起来的齐胸襦裙上，突然道：“云姐，有笔墨么，帮我写点东西挂上去。”


第49章 买书
　　宋昭奚出了华锦阁，牵着傻狍子走在路边，偶尔看见小零食，小玩具之类的，便买一些。
　　途经一家书铺时，宋昭奚抬脚走了进去。
　　买书的人很少，偌大的书铺里，只有一位年轻的公子，背对着宋昭奚看着书架上的书。
　　老板见来人了，连忙上前道：“姑娘想买什么书？”
　　宋昭奚看了眼书架上那些陌生的古文字，深刻感受到了文盲的无力。
　　“掌柜，一般在学堂念书，科考的人喜欢看什么书？”
　　掌柜的闻言，瞬间明白了眼前这姑娘是给旁人买书，自己怕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笑道：“姑娘真是找对人了，城中学堂的学子们不少在我这里买书的，我这就给您推荐几本。”
　　掌柜挑了几本店中最贵的书，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这几本是学堂那些学生买的最多的，您尽管放心的买回去，有问题找我。”
　　“这些书多少钱？”
　　“一共五本，十六两四钱……”
　　宋昭奚一愣，虽知道古代书贵，却没想到这么贵。
　　难怪，她见季长风屋内的书架上并没有几本书，凭季家的情况，那几本大概还是勒紧裤腰带才省出来的。
　　只是眼前这个掌柜显然仗着她不认得这些书，想要宰客。
　　可这些书若是真有用的话，买回去也未尝不可。
　　毕竟，如今季长风是她最大的投资，想要抱住大腿，需要投其所好，这点钱倒也没什么。
　　宋昭奚财大气粗的想着，犹豫间，铺中那原本背对着宋昭奚和掌柜的青年人转过了身，宋昭奚这才注意到，那人模样生的极好，一袭青衫，满身书卷气。
　　男子目光落在了掌柜手中的书上，笑道：“姑娘是买书给学堂的学子么？”
　　“正是。”
　　“一般去学堂念书的，四书五经大概早就备齐了，若还想买些其余的书，在下倒是可以给姑娘推荐几本在下平日里爱看的。”
　　宋昭奚看着眼前斯文儒雅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那便多谢了。”
　　男子来到书架前，熟练地挑选了几本书，递给了宋昭奚，笑道：“虽然不知道姑娘是买给谁的，可若是这县城学堂中人，或许是在下同窗，这几本书那人或许会喜欢。”
　　“多谢这位公子了。”
　　掌柜被搅了生意，脸色难看，奈何眼前这年轻男子也是店中常客，只好忍下火气。
　　宋昭奚一共买了八本书，虽然不似之前掌柜推荐的那几本那么贵，却也花了十三两银子去。
　　宋昭奚没理心虚的掌柜，让其将书包好后，同那青年男子道过谢，出了书铺。
　　暂时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宋昭奚将包袱放在呆头背上后，牵着回了村。
　　来到家门前时，却见原本该同丁子俊启蒙的季小虎正偷偷地坐在季长风做给长安的秋千上。
　　“你不学认字，做什么呢？”
　　宋昭奚冷冷的开口，季小虎吓了一跳，偷玩儿长安秋千被人抓了个现行，季小虎肥胖的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很快，便恼羞成怒的道：“我做什么干你什么事？轮得到你管！”
　　“我可没兴趣管你，可这秋千是我们长安的，谁让你玩了？”宋昭奚回想着季小虎说过的话，复述道：“我记得有人说过，谁在动别人的东西，就是狗娘养的狗杂种？”
　　季小虎想起自己说的话，臊的满面通红，遂恼羞成怒道：“我就玩儿，轮得到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昭奚微微蹙眉，季小虎不知道玩儿了多久，季长风和季长安应该还在家中，居然没管他。
　　季小虎见宋昭奚不说话，以为她不敢管自己，一屁股坐回秋千上，单脚一点地，秋千便飞了起来。
　　是真的飞了起来，连人带木板，一起飞了出去。
　　季小虎肥胖的身子突然失重，惨叫了一声，像一滩肥肉重重摔在了地上，疼的他吱哇乱叫。
　　屋内，听见动静的丁子俊从屋内跑了出来，见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季小虎：“这是怎么了？”
　　季小虎捂着自己的腿，哭道：“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摔断了！”
　　丁子俊见状一阵心虚，冷冷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宋昭奚道：“你这嫂嫂怎么做的？小虎年纪小，你也不知道看着些。”
　　宋昭奚被丁子俊这泼脏水的举动气笑了：“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丁公子么？三伯母请你来给季小虎启蒙，你又在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躲在屋子里偷懒的丁子俊闻言，恼羞成怒道：“我还能一直看着他不成？你们家那大秀才不教自己的堂弟，我好心来你们季家教季小虎，还要帮你们看着他不成？狼心狗肺，有辱斯文！”
　　丁子俊的声音尖锐到有些刺耳，大房的门开了，季长风蹙眉站在门口：“吵什么呢？”
　　“呦，季秀才终于肯出来了，不容易啊，快点管管你媳妇儿！”
　　丁子俊酸唧唧的看了季长风一眼，心道传说中容貌俊美一表人才的季长风，原来是个穷酸的小白脸，身上穿的衣裳，还没他的好。
　　宋昭奚懒得理眼前这一身酸儒气的丁子俊，抬头看了眼秋千上断掉的麻绳，目光落在了季长风身上，突然猜到了什么。
　　她说外面动静闹得这么大，季长风怎么还不出来呢。
　　秋千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断了，季长风做给长安的秋千不可能这么不结实。
　　看着秋千不远处坚硬的石墙，宋昭奚忍不住心想，季长风也真不怕季小虎一个不小心飞出去撞死……
　　虽然按照常理来讲，撞到墙还有些距离，可季长风这心也够冷硬的。
　　丁子俊见季长风不搭理自己，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骂道：“季秀才，在下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秀才了不起啊？还不是一身穷酸气！”
　　季长风没理丁子俊的酸话，来到宋昭奚身前，目光落在呆头背上的布包上：“又买了什么？”
　　“给你买的书。”
　　宋昭奚将布包打开后，一摞书整齐的摆放其中。
　　丁子俊嫉妒的眼球都快掉出来了，这几本书是他一直想买却没银子买的！！
　　季长风神色淡淡的扫了眼，这些书他早就看过了，却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许是心情不错，季长风终于理会身旁的丁子俊了。
　　“在下是穷酸了些，奈何娘子会赚钱呢，让丁公子见笑了。”
　　宋昭奚：“……”


第50章 争执
　　季长风说罢，没理会丁子俊黑了的脸，同宋昭奚一前一后回了房。
　　院外，丁子俊呆愣了良久，似是对于季长风这种光明正大吃软饭的行为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季长风，真是丢他们读书人的脸！连文人最基本的气节都没有了。
　　丁子俊心中不屑的同时，隐隐传来了丝丝嫉妒。
　　若是他也能娶到个能赚钱，让自己无后顾之忧读书的媳妇儿，他早就考上秀才了。
　　一旁的季小虎还在捂着腿惨嚎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丁子俊嫌恶的看了季小虎一眼，被他哭的有些头痛。
　　担心刘氏回来同自己闹，丁子俊扶着季小虎回了房。
　　“终于消停了。”
　　宋昭奚叹了口气，一旁，季长风已经让长安先回房了，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季长风坐在竹椅上，修长的手指随意的翻了翻桌上的书，道：“为什么突然给我买书？”
　　“想买就买了。”
　　宋昭奚看似无意的说道，目光却死死盯着季长风的反应。
　　在他面上，看不出丝毫排斥，却也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季长风叹了口气：“宋姑娘，其实你也不必如此。”
　　宋昭奚微微蹙眉，似是不解其意。
　　季长风又道：“我当初答应过你，只要你留在我们家中，替我照看着我的家人，我便许你一个我力所能及的条件，也仅仅能许给你一个条件，你没必要做这些无用功。”
　　宋昭奚见他将话挑明了，反而松了口气，笑道：“季长风，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旁人的好意？我如今待长兰长安也很好，他们只会感激我，将我当成家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呵……
　　季长风起身，向宋昭奚靠近了几步，狭长的眸盯着宋昭奚的眼眸，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轻笑道：“宋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随你怎么否认，在下不妨将话同你说清楚，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如今做再多，日后我能许给你的，也只有最初答应好的一个条件罢了。”
　　季长风并非不能接受旁人的好意，起初他觉得在某些瞬间，曾觉得宋昭奚确实还不错。
　　可后来发现，这姑娘心思太深，目的性太强，没必要与之深交。
　　虽然季长风不知道，宋昭奚对他未来能飞黄腾达的那份笃定是怎么来的，可他们之间，注定只会是微不足道的利益关系。
　　宋昭奚想让他将她当做真正的家人，日后像护着长兰长安那样护着她么？
　　自以为是！
　　若换做旁人，或许会感激她，可他季长风，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拿捏住，宋昭奚这点小心思令他觉得好笑。
　　见宋昭奚不答话，季长风这才意识到二人之间距离有些近，季长风微微后退了些，道：“宋姑娘，别白费心思了。”
　　宋昭奚笑道：“既然你如此笃定你不会为我所打动，那你怕什么？”
　　季长风懒得理她，淡淡道：“只是好心提醒宋姑娘一句，若是你执意如此，随便你。”
　　二人谁都没再说话，宋昭奚翻出那件未给他做完的衣裳，准备去找长兰，和小姑娘在一起时要比和季长风这块石头在一起自在的多，顺便教教她女红。
　　季长风见她又要出去，顺口问道：“去哪？”
　　“赚钱去。”宋昭奚笑道：“不努力赚钱，如何在你身上继续「费心思」呢！”
　　季长风：“……”
　　宋昭奚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也不过是逗逗他罢了，季长风都将话说的那么清楚了，宋昭奚也没那么厚的脸皮，继续缠着他。
　　一整日，宋昭奚都和长兰一起做衣裳，直到晚间，季家热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宋昭奚才将衣裳收起来，回到了季长风的房里。
　　季小虎摔了腿的事，哪怕丁子俊有心隐瞒也瞒不住了，季小虎见到刘氏，便忍不住嚎啕大哭：“娘，我不要丁子俊教我了，呜呜呜，他只会偷懒，吃我的零食，我腿都摔断了，他还要我不要告诉你。”
　　一旁，丁子俊气的咬牙切齿，面色铁青。
　　刘氏心疼的抱着宝贝儿子，再也忍不住火气：“子俊，你要是不愿意教小虎就直说，在我家什么都不教，任由小虎摔断了腿是什么道理？”
　　丁子俊起初还好脾气的忍着，被刘氏劈头盖脸一通数落，也火了，语气不觉带上了文人的尖酸刻薄：“姨母，恕我直言，你儿子蠢笨如猪，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我教他好几遍他都学不会，自己非要出去玩儿，摔断了腿怪的了谁？
　　照我说，你也别做梦小虎读书能读出什么名堂了，还不如教他下地干活儿，也不至于将他养的又懒又馋的。”
　　丁子俊一番话说的季婆子和刘氏肝胆俱裂，季婆子撸起袖子便要找丁子俊算账，被季萍萍抱着胳膊拦了下来。
　　“奶奶，丁大哥说的都是气话，他怎么可能不教小虎念书，您还想不想来年送小虎去学堂了？”
　　季婆子闻言，火气消散了几分，冷冷瞪了刘氏一眼：“你这从娘家找的什么人！”
　　说罢，气的抱着季小虎去村子里找郎中了。
　　“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刘氏叹了口气，连忙跟了出去。
　　房内只剩丁子俊和季萍萍二人，丁子俊脸色铁青，拂袖坐在了炕上，怒道：“你们家人怎么回事？真是有辱斯文！”
　　季萍萍陪着笑脸道：“我奶奶和三伯母就那样，丁大哥，你别生气呀。”
　　季萍萍说着，贴着丁子俊坐了下来，双颊微微泛红。
　　“丁大哥，你，你还没娶亲呢吧？”
　　丁子俊看着眼前含羞带臊的季萍萍，只觉得看见一头母猪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一阵反胃，火气更大了。
　　凭什么季长风就能娶个能干活儿能赚钱的媳妇儿，他哪里都不比季长风差，偏偏缠着他的，是这种丑八怪。
　　丁子俊恼怒的推了季萍萍一把：“你这个丑八怪，离我远一点！”
　　季萍萍被丁子俊骂懵了，回过神来，眼眶瞬间红了：“丁大哥，我在安慰你啊，你怎么……”
　　“我需要你安慰？”丁子俊越看季萍萍越觉得恶心，嗤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以为你配的上我么？还是说你见季长风娶了个村姑，便妄想我能看上你？”
　　季萍萍：“……”
　　“季长风的媳妇儿虽然也不好看，人家好歹能赚钱，你能做什么？少来烦我！”
　　季萍萍脸色青了又白，半晌，哭着跑了出去。


第51章 再起坏心思
　　晚间，大房吃过晚饭后，季婆子才抱着季小虎从村中郎中那里回来。
　　刘氏跟在后面，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药，居然还割了两斤肉回来。
　　一来是为了给季小虎补身子；
　　二来，也是想做顿好的，给丁子俊道歉，让他留下来继续教季小虎读书识字。
　　李氏见状，嫉妒的泛酸水儿，关上了房门，同季大江嘀咕道：“娘真是偏心眼儿，前两年萍萍从房顶掉下来，摔破了头，她都不舍得出钱给看病，还是我求来的……
　　还有那个丁子俊，区区一个童生，在咱家装蒜，换做以前，娘那脾气早就让这人滚蛋了，这次倒是真能忍呵。”
　　季大江听李氏这些酸话，难得没骂她，而是道：“丁家这小子留下也好，你难道就没看出来，萍萍对那小子的心思么？”
　　李氏一愣，这几日她光顾着嫉妒去了，仔细想想，萍萍这两日确实有些不对劲。
　　“对了，萍萍呢？”
　　……
　　季萍萍被丁子俊打击后，哭着跑出家门，来到小溪旁，哭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季萍萍眸中浮现出一抹浓烈的恨意，哪怕早就看宋昭奚不顺眼了，却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恨宋昭奚。
　　都是那个骨子里就下贱的贱人，闲着没事儿在丁大哥面前晃什么？
　　若不是宋昭奚存心勾引，丁大哥那么斯文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同她说那么重的话？！
　　季萍萍越想越气，往脸上泼了两把冰凉的溪水，擦干眼泪后，转身回了家。
　　此时天已经黑了，勉强被季家人哄好留下的丁子俊正在院中打水准备洗漱，见季萍萍回来了，嫌恶的移开了目光，端着水准备回房。
　　“丁大哥。”季萍萍突然叫住了他，道：“你是不是眼红我大哥？”
　　丁子俊原本没想搭理季萍萍，闻言蹙眉转过身，怒道：“你说什么？”
　　季萍萍上前，冷笑道：“我告诉你，宋昭奚很能赚钱的，有她在，我大哥日后念书根本不缺钱花，非但如此，她还日日变着花样儿的给我大哥做好吃的，这样下去，你永远也比不上我大哥。”
　　丁子俊：“……”
　　季萍萍的话仿佛刀子一般，重重插穿了丁子俊脆弱的自尊心。
　　十里八村小一辈儿里，这些年统共就出了他和季长风两个读书的，丁子俊自幼便没少听到有人私下里拿他和季长风作对比。
　　季长风年纪比他小，考中童生却比他早，十四那年，便一举考中了秀才……
　　哪怕他这之前从没见过季长风，丁子俊也早就将此人当做对手了。
　　丁子俊打死也没想到，这些话竟然会从季萍萍口中说出来，这丑八怪不是喜欢他的么？
　　丁子俊气的声音都在隐隐发颤：“季萍萍，你敢瞧不起我？”
　　“我怎么会瞧不起丁大哥呢？”季萍萍冷笑道：“丁大哥，你想不想也有个能替你赚钱，给你买书做饭的媳妇儿？”
　　丁子俊：“……”
　　“季萍萍，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能帮你得到宋昭奚呢？”
　　季萍萍目光逐渐变的疯狂，宋昭奚那个贱蹄子，不是愿意勾引男人么？那她就成全她！
　　反正她是不可能嫁给丁大哥了，只要丁子俊能毁了那个贱人的清白，季长风一定会休了宋昭奚，丁大哥自然也不会愿意娶一个嫁过人的破鞋。
　　她答应季雪的话，便也不算食言了。
　　季萍萍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极了。
　　丁子俊却愣住了，他的脾气虽然说不上多好，却从没有过这么阴险恶毒的心思，季萍萍这话着实令他有些震惊。
　　回过神来后，丁子俊看向季萍萍的目光越发嫌恶。
　　“季萍萍，我看你是疯了！”
　　“你难道不想么？”
　　丁子俊一愣，脑中不自觉幻想了一下，若是他能得到宋昭奚，令季长风颜面扫地不说，将宋昭奚娶回家给他赚钱花，到时候季长风没有了银钱支持，念书一定念不过自己。
　　到时候，村里那些碎嘴便不会再拿他和季长风作对比，不会有人说他比不上季长风了！
　　丁子俊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可是，这是在季家，我怎么可能得手呢？”
　　季萍萍闻言，面上也浮现出一丝难色，那个宋昭奚实在是太狡诈了……
　　“丁大哥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你自己也想想办法。”
　　二人一拍即合，因为心虚，也不敢多加议论，各自回房了。
　　谁也没注意到，茅厕的方向，冒出个小脑袋。
　　季长兰第一次偶然听见这么不要脸的事，惊呆了，回过神来后，连忙跑向了季长风的房间。
　　宋昭奚正在铺被褥，季长风还在一旁温书。
　　宋昭奚忍不住唏嘘，季长风虽然聪明，但这勤奋自律劲儿，也远超常人。
　　“季长风，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好。”
　　自从白日二人将话挑明了说后，一整日都未曾开口过。
　　宋昭奚发现了，哪怕同处一室，她在季长风眼中也不过是个隐形人。
　　哪怕知道她是有目的的，他也全然不在意她对他的态度如何。
　　唉！这大腿真难抱啊……
　　就在宋昭奚准备睡下时，屋外传来季长兰急促的敲门声：“嫂嫂，你睡了么？”
　　宋昭奚下炕推开房门，道：“怎么了？”
　　季长兰看了季长风一眼，拉着宋昭奚出了院门，来到门口，磕磕绊绊的将方才听到的告诉了宋昭奚。
　　许是觉得这种恶心的事难以启齿，小姑娘脸都憋红了：“嫂嫂，他们实在是太恶心了！我都没好意思告诉大哥，这事儿还是你和大哥说吧，你日后还是离那个姓丁的远一点。”
　　宋昭奚笑了：“为什么要离他远一点？听过什么叫将计就计么？”
　　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既然丁子俊苦于没有接近她的机会，那她便给他这个机会！
　　季长兰有些懵懂的看着宋昭奚，虽然她不知道嫂嫂要做什么，却莫名的放心下来了。
　　“嫂嫂，你要做什么的话，还是告诉大哥吧。不然，万一大哥吃醋了怎么办？”
　　看着季长兰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宋昭奚被逗笑了，捏了捏她滑滑的脸蛋儿，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嗯，我信嫂嫂。”
　　宋昭奚回房后，季长风已经合了书本，准备熄灯了。
　　“长兰找你去有什么事么？”
　　“小姑娘年纪大了，有心事。”
　　宋昭奚随口应付着，并没将这件事告诉季长风。
　　这点小事她自己能解决，而且她要做什么，季长风也根本不会在意，她不想多此一举了。


第52章 说了他不会在意
　　翌日，宋昭奚起了个大早，一如既往的来到厨房做早饭。
　　先将米洗干净，煮上长兰长安最喜欢的金丝南瓜粥，煎了几张葱油鸡蛋饼，又从地窖中拿出腌好的腊肉切了一盘儿，拌了盘凉菜。
　　这段时日大房一日三餐顿顿丰盛，故而季家人起床后，并没察觉到任何异常，唯独季长风多看了两眼。
　　宋昭奚今早的饭做的貌似，有点多。
　　因为宋昭奚不喜欢吃剩饭剩菜，每顿做的饭菜量几乎都是正好的，今早为何……
　　宋昭奚也未藏着掖着，盛了一大碗南瓜粥，用盘子盛了两张蛋饼，几片腊肉和半盘凉菜，来到了季小虎房门前，敲了敲门。
　　丁子俊此时刚起床，眉眼间还带着起床气，推开门见是宋昭奚，一愣：“有什么事么？”
　　“丁大哥，你来家中好几日了，我们夫妇这段时日多有得罪，今早多做了点吃的，想着你还没吃早饭，便给你送来，也没什么好东西，还望你能不计前嫌。”
　　宋昭奚说着拗口的谎话，丁子俊却愣住了。
　　回过神来后，心中浮现出一抹狂喜。
　　难道真如季萍萍所说，宋昭奚对他有那种心思……
　　也对，他除了是个童生，比不得秀才外，哪里比不上季长风那个不近人情的冰块脸？
　　丁子俊靠在门上，看了眼不远处大房看向这边的季长风，眸中浮现出一抹挑衅的笑：“那便多谢你了。”
　　宋昭奚回到大房饭桌上后，除了季长风外，一桌人诡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姚氏没忍住，问道：“昭奚，你和长风，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啊。”宋昭奚笑笑，她和季长风一日说的话都屈指可数，关系虽然说不上多亲近，闹矛盾貌似也有一定难度。
　　“那你为啥要给丁子俊送饭？”
　　宋昭奚解释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丁子俊和季长风都是读书人，搞好关系总没什么坏处。”
　　这理由季家人半信半疑，却没人多说什么。
　　季长风淡淡看了宋昭奚一眼，垂下了眸去，并未多言。
　　吃过饭后，季长兰将宋昭奚拉到了外面，忍不住道：“嫂嫂，你要不要和大哥解释下？不怕大哥生气啊？”
　　宋昭奚看了神色如常的季长风一眼，叹道：“你看你大哥像生气的样子么？”
　　“这……”
　　季长兰有些郁闷，她的小脑袋瓜实在想不通，这二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嫂嫂这么好，大哥难道不喜欢她么？
　　她才不信！
　　宋昭奚笑着转移了话题道：“我上午想做些点心，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季长兰闻言，也没心思纠结季长风和宋昭奚之间是怎么个情况了，连忙点头，宋昭奚手巧的令她吃惊，更是什么都想学。
　　“嫂嫂，咱们做完点心，给大哥送过去吧。”季长兰不放弃的说道。
　　“好啊，不过咱们先吃，吃完了我要先给丁子俊送去些。”宋昭奚道：“要是有剩下的，再给你大哥送过去。”
　　让他总给她甩臭脸！
　　季长兰却愣住了。
　　“怎么啦？”
　　“大，大哥……”
　　宋昭奚：“？”
　　顺着季长兰的目光看去，就见季长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前，长身玉立，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
　　宋昭奚莫名有些心虚：“季长风，你怎么来了？”
　　“路过。”
　　季长风说罢，转身离开了。
　　宋昭奚和季长兰对视了眼。
　　“看吧，我就说了你大哥不会在意的……”


第53章 她换大腿抱了？
　　季长风走后，宋昭奚不知为何，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心绪不宁。
　　捣糯米粉时险些砸到手，季长兰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嫂嫂，还是我来吧。”
　　宋昭奚也未勉强，让长兰将糯米捣碎成粉后过筛。
　　自己则去取了红糖和清水来，烧火煮熟了，放在一旁凉着。
　　“嫂嫂，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呀？”
　　季长兰满眼崇拜的看着宋昭奚，市面上卖的点心不多，价格也不便宜，乡下孩子一般是吃不到点心的。
　　会做点心的师傅手艺也是绝不外传的，想不到嫂嫂居然连点心都会做。
　　“这叫红糖年糕，如今家里能做点心的食材不错，只能做这个了。”
　　宋昭奚因为不喜甜食，会做的点心种类并不多，那些需要用烤箱之类的西式点心一窍不通。
　　好在当初是为了直播学了几种，都是古代最传统的点心做法，对于吃惯了现代美味的现代人来说，没什么稀罕的，可放在当下，便都算得上稀罕零食了。
　　季长兰动作麻利的将糯米捣碎，筛出细细的糯米粉后，宋昭奚道：“麻烦你去找些蕉叶之类大些的叶子回来。”
　　季长兰连忙出去了，宋昭奚将一旁放凉了的红糖水倒入糯米粉里，慢慢的搅拌成了粉浆后，揉成了面团后，季长兰抱着一片大叶子回来了。
　　宋昭奚将叶子平铺在蒸盘上，刷上油，将糯米团放在蒸笼上蒸。
　　需要蒸很久，宋昭奚和季长兰便坐在厨房看着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嫂嫂，你给大哥做的衣裳怎么样了？”
　　“快做完了，等你大哥回学堂前，估计就能做好。”
　　“做不完也没关系，等做好后咱们可以去县城给大哥送过去，嫂嫂你最近人都累瘦了一圈儿。”
　　季长兰目光自宋昭奚瘦巴巴的身上扫过，目光却停留在了宋昭奚的胸部，红着脸道：“不过嫂嫂有些地方，貌似长了些肉。”
　　“嗯？”
　　宋昭奚顺着季长兰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这具身子虽然看起来又瘦又小，像是发育不良似的，可毕竟到了年纪，小胸脯微微鼓了起来。
　　唉！刚做完月事带，又要做肚兜了。
　　古人思想保守，这种私密的东西，店里买不到，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宋昭奚一顿，仿佛看见了商机，若是她能开家女性私密用品店的话……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萌生，便被宋昭奚扼杀在摇篮里了，眼下她没权没势，若是真敢开那样一家店，万一被当做淫乱罪抓了起来，坐大牢可就得不偿失了。
　　年糕蒸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做好，打开笼屉，香甜软糯的年糕便出锅了。
　　宋昭奚拿刀切成糕片，想留了一盘让长兰端给去屋子里，和长安一起吃，随机又盛了一盘，端着走出了厨房。
　　踟蹰片刻，宋昭奚还是端着年糕进了季长风的房间。
　　“那个，点心做好了，你尝尝。”
　　季长风闻言，抬头看了宋昭奚一眼：“看样子丁公子剩下不少。”
　　宋昭奚：“……”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她虐待他似的！
　　宋昭奚压下诡异的心思，好脾气的道：“我没给丁子俊送呢，做好了先给你送来的。”
　　“所以还是要给他送？”
　　宋昭奚：“……”
　　“嗯。”
　　她不表现的明显些，丁子俊和季萍萍怎么快点动手呢。
　　季长风蹙眉道：“你待丁公子倒是上心。”
　　宋昭奚：“有什么不可以么？”
　　季长风脸色有些难看：“宋昭奚，你如今名义上还是我娘子，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啊。”
　　“可是，我貌似也没做什么出格的行为吧？”
　　宋昭奚觉得季长风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道：“而且你我早就约法三章，我就算名义上是你妻子，私下里也有同其他男子相处的权利，你若是同谁家姑娘走的近，我也断然不会管你的。”
　　宋昭奚说罢，转身出了房，准备盛盘年糕，去会会那位丁公子。
　　季长风眸色微动，宋昭奚是见他不给她抱大腿，准备换对象了么……
　　算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季长风重新拿起眼前的书，却突然看不进去了。
　　宋昭奚端着年糕来到丁子俊房中时，丁子俊正在教季小虎写字，季小虎脑子笨，又不愿意学，握着毛笔的手都在发抖，写出来的字更是歪歪扭扭的。
　　丁子俊坐在一旁没耐心的数落着他，季小虎憋的脸都红了。
　　见宋昭奚来了，丁子俊连忙起身，道：“季夫人，你怎么来了？”
　　宋昭奚：“……”
　　丁子俊到底是个读书人，唤人不会像村子里人那般，开口便谁谁家媳妇儿。
　　季夫人这个称呼宋昭奚觉得有些陌生，也是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她如今和季长风是夫妻。
　　若放到现代，相当于领过证的夫妻。
　　这种感觉还是挺微妙的，宋昭奚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看着眼前的丁子俊，笑道：“做了点年糕，端来给丁公子尝尝。”
　　一旁的季小虎目光落在宋昭奚手中端着的那盘儿红糖年糕上，馋的咽了咽口水，一听宋昭奚是送来给丁子俊吃，而不是给他吃的，翻了个白眼道：“娘说的果然没错，某些人骨子里就下贱，大哥还在家呢，就来找汉子献殷勤。”
　　“你胡说什么呢？”
　　丁子俊训斥道：“季夫人不过是好心送些甜点来，你小小年纪，哪来那么龌龊的心思！”
　　丁子俊装模作样的训斥过季小虎后，对着宋昭奚露出一抹自以为很俊朗的笑道：“季夫人快请坐，能吃到季夫人亲自做的点心，真是在下的荣幸。”
　　宋昭奚将年糕放在桌上，勉强笑道：“随便做了些，丁公子别嫌弃。”
　　“怎么会，季夫人亲自做的点心，自然是最可口的美味，在下怎么会嫌弃呢。”
　　丁子俊说着，对着宋昭奚微微扬眉，歪嘴邪魅一笑。
　　他就知道，他的魅力要比季长风大的多，季长风的女人见了他，还不是巴巴的上赶着巴结。
　　宋昭奚：“……”
　　呕！！


第54章 宋姑娘能否收敛下？
　　这丁子俊不仅一身文人的穷酸气，说话还格外的「油腻」，妥妥一个普信男。
　　宋昭奚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如坐针毡，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宋昭奚每次做吃的，便会找机会给丁子俊送去些，虽然宋昭奚嘴上没说什么，可她这一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季家人的注意。
　　对此，季长风始终没说什么，仿佛只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直到这日，季长兰跟着姚氏一同出门挖野菜去了，宋昭奚便做衣裳便没去找她，而是留在了季长风房里。
　　虽然还未告诉季长风给他做衣裳的事，可宋昭奚也没刻意瞒着。
　　反正季长风平时温书，写文章时，很少会注意她这里在做什么。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季长风起身倒水时，目光往宋昭奚这里瞟了一眼。
　　大概能看出她在做一身男人的长衫，用的布料也极讲究，大概花了她不少银子。
　　想起宋昭奚这几日频繁给丁子俊送东西的事，季长风眉心微蹙。
　　女子都如此善变么？她之前明明还笑嘻嘻的同他说，要努力赚钱在他身上「费心思」。
　　这才几日的功夫，便开始打别人的主意了么？
　　季长风回过神来，重新坐回竹椅上，提笔准备继续写文章。
　　她的事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沾了墨的笔尖在宣纸上顿了片刻，季长风还是开了口：“宋姑娘，好心劝你一句，离那个丁子俊远些。”
　　“嗯？”
　　宋昭奚一愣，吃惊于他会主动开口。
　　季长风蹙眉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听我一句劝，就算你要找个他日的依靠，这位丁公子也绝非可托付之人。”
　　宋昭奚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有些无语的同时，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季长风，这是介意了？
　　宋昭奚唇畔微微上扬，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季长风这份介意会是因为喜欢她。
　　可这是不是说明，她之前的种种行为有了效果？季长风无形中，已经将她当成了朋友，家人。
　　回过神来，宋昭奚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
　　宋昭奚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又不肯让我抱大腿，只能换个人了。”
　　季长风闻言，神色瞬间变的古怪了起来。
　　抱大腿？这是个什么鬼词？
　　季长风很快便反应过来，大概和找靠山差不多的意思。
　　反应过来后，季长风冷冷道：“宋姑娘是腿断了，无法独立行走？非要找个大腿抱？”
　　宋昭奚头也不抬，厚颜无耻的理所当然：“挂在大腿上肯定比自己走轻松啊。”
　　季长风：“……”
　　这豆芽菜精，也不怕挂错了大腿，被一阵风吹跑了！
　　季长风觉得自己和宋昭奚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只是不知为何，心头仿佛落下一块石头，压的他有些烦闷。
　　宋昭奚主动找丁子俊献了几日的殷勤，季萍萍那里再也按捺不住了。
　　这日，季萍萍主动找到了丁子俊，道：“丁大哥，宋昭奚那个小蹄子对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等我大哥回学堂，写休书休了她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季萍萍如今想起宋昭奚那放荡样子，便恨不得彻底毁了她！
　　丁子俊闻言，想起这几日宋昭奚的主动示好，还有那些在家时许久不曾吃过的好吃的，不禁有些心动了。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不然他读书人的名声就全毁了。
　　他确实想得到宋昭奚，可这事儿，必须让外人觉得是宋昭奚主动倒贴的他，而他，勉为其难的收了她。
　　看着眼前的季萍萍，她貌似看宋昭奚很不顺眼……
　　想清楚后，丁子俊面上露出一抹难色，道：“这毕竟还是在季家，就算宋昭奚对我有意，可她如今还是季长风的妻，就怕她有心没胆啊。”
　　“这你放心交给我就好！”季萍萍被嫉妒冲昏了头，只想毁了宋昭奚那个贱人，日后眼不见为净！
　　她这两日厚着脸皮去找季雪，再三发誓这次一定会得手，才从季雪那借了银子，买了些廉价的蒙汗药。
　　和丁子俊商量好后，到了晚间，季萍萍趁着大房吃过晚饭，宋昭奚在厨房烧热水时，让丁子俊将她叫了出去，自己则手持棍棒，偷偷溜进了厨房。
　　她一整日也没找到给宋昭奚下药的机会，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她打晕了，直接将蒙汗药灌进去。
　　她虽然打不过宋昭奚，偷袭一定不会失手。
　　宋昭奚在院子里和丁子俊闲聊了几句，感觉被灌了两斤油，油腻的她头皮发麻。
　　回到厨房后，宋昭奚关上厨房门，眸中浮现出一抹冷笑。
　　丁子俊虽然自恋，但仗着自己是读书人，很会端着，没什么事不会主动找她。
　　看着倒像是……调虎离山！！
　　保持着戒备心理的宋昭奚眼角余光扫到季萍萍挥舞着棍棒冲过来的身影，率先做出反应，后退一步，伸出脚来将季萍萍绊倒在地。
　　季萍萍见败露了，有些恐惧的看着宋昭奚。
　　宋昭奚却没继续动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季萍萍，有完没完？”
　　“贱人！你不是不甘寂寞，想勾引丁大哥么？我这可是成全你呢！”
　　“成全我？那你为什么不成全你自己？”
　　季萍萍一愣，呆呆地看着宋昭奚，显然没反应过来宋昭奚这话什么意思。
　　宋昭奚笑笑，声音中透着股蛊惑：“村子里不是没人娶你么，如果你能嫁给丁大哥，那不正好两全其美？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季萍萍，你难道不想嫁个读书人，让那些笑话你嫁不出去的人自扇嘴巴么？”
　　季萍萍：“……”
　　宋昭奚怂恿完，顺着门缝儿向外看去，丁子俊那个怂货担心被季家人发现，躲回屋子里去了，大概等着季萍萍这里得手后去通知他，他才敢下手。
　　如此正好，宋昭奚推开厨房门，光明正大的回到了季长风的房间。
　　推开门，却见季长风正沉着脸站在门口，着实将宋昭奚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呢？”
　　“宋姑娘，这还是在我家呢，你和那位丁公子，能否收敛下？嗯？”
　　宋昭奚：“……”


第55章 黑吃黑
　　宋昭奚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心虚，绕过他，径直走进了房间。
　　“季长风，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吃醋了的。”
　　季长风默然，半晌，冷冷开口道：“我是不想看你误入歧途，宋昭奚，你不就是想抱大腿么？”
　　“嗯？”
　　宋昭奚狐疑的看着眼前这别扭的少年，季长风还从未说过出尔反尔的话，神色有些别扭。
　　半晌，才转过身道：“我给你抱就是了！不过，看你表现。”
　　宋昭奚：“……”
　　尽管季长风语气淡定，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后，准备继续温书，宋昭奚还是注意到，他耳垂儿红了。
　　宋昭奚没忍住笑了，如今的季长风还不是书中那个已经成长起来的首辅大人，大佬年少时，还挺可爱的。
　　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
　　“你说什么？”
　　季长风冷道：“我说，你离那个丁子俊远些，小心自讨苦吃！”
　　宋昭奚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去找那丁子俊了，勉为其难的回来想办法讨好你吧。”
　　季长风：“……”
　　听着宋昭奚语气中难以掩饰的笑意，性子一向沉稳的季长风第一次莫名有些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听见院中宋昭奚和丁子俊的对话，心头那股烦躁越发严重了起来。
　　大概是在家太闲了，季长风有些头疼的想着。
　　不过话已出口，他也只是别扭了片刻，神色便恢复如常了。
　　宋昭奚也未继续拿他打趣：“我要继续做衣裳了。”
　　季长风眸色一动，没搭理她。
　　院外，季萍萍在厨房呆愣了良久，才抬步来到了丁子俊门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发颤道：“丁大哥，你在么？”
　　丁子俊打开门，见院中无人，连忙将季萍萍拽了进去。
　　“怎么样？成功了么？”
　　季萍萍点了点头：“人，人已经晕了，我一会儿将她弄到我屋子里去，你晚点过去……”
　　“好！”丁子俊闻言有些激动，并未注意到季萍萍的异样。
　　等他占了宋昭奚的身子后，拿她的名节做威胁，要她自愿提出和季长风和离，嫁给他。
　　如此，他便能扬眉吐气，令季长风颜面扫地了！
　　而他自然不会娶一个残花败柳，将宋昭奚骗回去，供他赚钱读书，偶尔有需求了便找她，等他他日出人头地了，将她踹了就是。
　　她若是敢不从，就等着被浸猪笼吧！
　　丁子俊想着，神色逐渐狰狞了起来。
　　季萍萍回到房中后，紧张的心跳如擂，甚至有好几次想要打退堂鼓。
　　可是宋昭奚的话，仿佛魔咒一般蛊惑着她。
　　季萍萍闭了闭眼，脑中不觉浮现出这些年村里人背地里说的闲话。
　　笑话她生的丑，嫁不出去。
　　说爹娘生不出儿子，生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再次睁开眼，季萍萍眸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慌乱。
　　她这次便嫁个念书的给他们看看！丁大哥那么斯文的读书人，就算不喜欢她，将她娶进门，想来也不会亏待她。
　　而且听丁大哥所说，丁家家境殷实，顿顿有馒头有肉，她嫁过去后，只要勤快些，日子一定不会差。
　　思及此，季萍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房门开了，季萍萍双目紧闭，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室内漆黑一片，丁子俊怕惊扰到季家人，连灯都不敢提，摸黑走了进来，依稀看见被窝里微微鼓起一个小包。
　　“季夫人，你睡了么？”
　　丁子俊试探着唤了两声，见没人答应，便以为宋昭奚被蒙汗药迷晕了，当即没了顾虑，上了炕。
　　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宋昭奚缝完最后一个袖角后，打了个哈欠。
　　季长风的假期十五日结束，还差三日，这衣裳只要再绣些花样上去便完成了，三日时间足够了。
　　宋昭奚将衣裳收起来后，一旁的季长风也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二人同处一室，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有些事总要彼此适应下，比如休息时间。
　　以往季长风熬夜到很晚，但屋内有光宋昭奚睡不好，他便自觉调整了作息。
　　对此宋昭奚还是很感动的，这家伙虽然嘴臭了些，但也没那么讨厌。
　　熄了灯，二人一左一右的睡下了。
　　季长风仍旧不适应这么早入睡，黑暗中，目光落在宋昭奚放衣裳的箱子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挥之不去，竟是更睡不着了。
　　翌日清晨，宋昭奚起床后在院子里打水准备洗漱，季家人陆陆续续醒了，心情都难得的不错。
　　这两日地里的活儿忙的差不多了，眼见就能休息，而且今年收成不错，入冬后日子眼见安稳。
　　就在季婆子嘱咐李氏和刘氏早上煮粥可以多放点米时，季萍萍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丁子俊的惨叫声。
　　这叫声声音嘹亮，气如洪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见鬼了。
　　不对……丁子俊的声音怎么会从季萍萍房里传出来？
　　季家人大眼对小眼了片刻，一股脑跑进了季萍萍的房中。
　　眼前的景象令季家人傻眼了，就见季萍萍衣衫不整的红着眼坐在炕上，一旁的丁子俊慌乱的穿着衣物，神色狰狞，仿佛见了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睡的不是宋昭奚，而是季萍萍这个丑八怪！
　　见季家人都来了，丁子俊心情无比的绝望。
　　宋昭奚和季长风是最后进来的，见到她的一瞬，丁子俊疯了一样冲了过来：“贱人，你和季萍萍敢算计我！！”
　　季长风眉心微蹙，将宋昭奚拉到身后，一脚将丁子俊踹开了，冷着脸道：“季萍萍，这是怎么回事？”
　　季家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啊，萍萍，这是怎么回事？”
　　季萍萍早就想好了说辞，没理丁子俊要吃人的眼神，委屈道：“我昨晚睡的好好的，丁大哥突然进来了，还对我，对我……我不活了！”
　　丁子俊整个人都愣住了，宋昭奚躲在季长风身后冷眼看着。
　　她也没想到爱慕丁子俊的季萍萍会这么说，他们俩人这还真是黑吃黑……


第56章 季长风怒了
　　丁子俊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会睡季萍萍这个丑货？笑话！
　　一想到昨夜他和季萍萍之间发生了什么，丁子俊恶心的想吐。
　　还不待他开口解释，季婆子和季大江夫妇已经炸了，季大江上前拎起丁子俊的衣襟，重重一拳落了下去。
　　季婆子和李氏也没闲着，对丁子俊粗俗的谩骂着。
　　这种事家中虽然不是第一次发生，可和刘氏和张癞子那次不同，季萍萍毕竟是季婆子的亲孙女，季大江夫妇唯一的女儿，还未成亲便失了清白之身，任谁也难以接受。
　　季婆子骂累了，坐在地上哭道：“要死了要死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呦，姓丁的，你要是不娶我家萍萍，我们季家和你没完！”
　　丁子俊被季大江打的鼻青脸肿，狼狈的爬了起来，怒道：“我才是造孽，也不瞧瞧你们家季萍萍什么德行，倒贴给我我都不要！明明是她和宋昭奚这个贱人合起伙来骗我！想让我娶她，你们做梦吧！”
　　宋昭奚笑道：“丁公子何出此言，我和季萍萍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为什么要帮她出这种主意。再说了，难道是我让你来季萍萍房间，做这种事的么？”
　　丁子俊哑口无言。
　　季家人虽然不喜宋昭奚，可是显然，眼下没人信丁子俊的鬼话。
　　可这事瞒得了季家人，却瞒不了季长风。
　　看着歇斯底里的丁子俊，季长风眉心微蹙。
　　丁子俊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却眼高于顶自命不凡，不大可能做出半夜爬进季萍萍被窝这种事。
　　可事情又发生了，丁子俊昨晚确实来了季萍萍的房里，若不是被人逼的，那便是被人骗了。
　　从丁子俊这个反应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想起他刚刚看见宋昭奚时的反应，季长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瞬间面寒如冰。
　　一旁，季婆子还在抻着脖子同丁子俊怒吼着：“你个王八蛋龟孙！毁了我家萍萍的清白，还敢不负责，信不信我将事情闹出去，闹得十里八村都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丁童生是个半夜爬大姑娘炕的登徒子！”
　　丁子俊闻言，面色铁青，他完全相信这是季婆子能做出来的事。
　　届时他的名声便全毁了。
　　可若要他娶季萍萍，他宁可去死！
　　娶这样一个嫁不出去的丑八怪回家，他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背地里笑话，丁子俊稍微想想，便觉得难以接受。
　　“好啊，你们有本事就去闹啊！”丁子俊破罐子破摔，怒吼道：“有本事你们就说出去，我会占你们家这丑八怪的便宜？我倒要看看谁会信你们家的鬼话，到时候丢人现眼的，还不是季萍萍和你们季家。”
　　季家人闻言沉默了，丁子俊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怎么看，都像是季萍萍占了丁子俊的便宜。
　　季大江气的面色涨红，又准备揍丁子俊，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老子今天要宰了这畜生，谁他娘的敢拦老子！！”
　　季大江骂骂咧咧的转过身，却见是季长风，气焰稍歇。
　　“长风，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别管！”
　　季长风目光冷冷的落在丁子俊身上：“丁公子，你当真不对萍萍负责？”
　　“当真！你能怎样？有本事你们家杀了我啊。”
　　季长风冷笑道：“你如今还在学堂念书，若是你做的事被先生知道了，你觉得学堂还容得下你么？
　　再者说，你怕是还不知道，犯罪之人不能参加乡试，更别提日后的春闱秋闱了，只要我们今日扣下你，将你告到县衙去，你这童生的名头，也别想保住了，孰轻孰重，丁公子可要考虑清楚啊。”
　　季长风语气平静，说的话却令丁子俊遍体生寒。
　　虽然他参加了好几年乡试都未考中秀才，可丁子俊始终相信，他早晚能靠读书出人头地的。
　　不能参加乡试，还要被罢去童生的身份，他日后只能种一辈子的地了，还不如杀了他！！
　　丁子俊面色灰败，坐在了地上。
　　“我娶，我娶季萍萍行了吧！”
　　见丁子俊妥协了，季婆子停止了哀嚎，季家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虽说出了这种事，令季家人很生气，可丁子俊若是肯娶季萍萍，那便另当别论了。
　　季萍萍这些年嫁不出去的事，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找到了个归宿不说，还嫁了个读书人，不可谓不扬眉吐气。
　　季婆子趁火打劫道：“我们家萍萍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你毁了清白，不得已才嫁给你的，你们家什么时候上门来提亲，彩礼钱可一分不能少！”
　　丁子俊肺快气炸了，季萍萍这么个丑八怪，他娶她已经是季家祖坟冒青烟，还有脸要彩礼？？
　　丁子俊正欲说什么，感受到一阵冰冷的目光，抬起头，猛地撞进季长风冰冷的眸中，吓的一颤。
　　直觉告诉他，他若是敢继续讨价还价，季长风一定会将他弄到身败名裂才罢休。
　　真是见鬼了！季长风和季萍萍不是没有血缘关系么？怎么突然对这个堂妹这么上心了。
　　季长风见丁子俊老实了，不愿继续掺和这些事，沉着脸转身回房了。
　　宋昭奚后脚跟了进去，关上门后，屋内一阵低气压来袭。
　　宋昭奚咽了咽口水，没话找话道：“那个，真没看出来丁子俊是这种人哈，不过如此一来，季萍萍也算找到归宿了，皆大欢喜。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将丁子俊吓住了。”
　　“是多亏了你。”季长风声音暗含怒意：“丁子俊原本想下手的人，是你吧？”
　　不等宋昭奚回答，季长风又道：“而你，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还刻意接近丁子俊，是么？”
　　宋昭奚见被他看出来了，也没继续隐瞒：“是，他们想害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那你为何不早同我说？你单独行动，万一失手了，那你……”
　　季长风没继续说下去，冷冷的看着她，胸腔浮现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


第57章 丁家提亲
　　季长风突如其来的火气，令宋昭奚有些不解。
　　稍作思索，便反应过来了，他这莫不是在担心自己？
　　宋昭奚笑道：“区区丁子俊和季萍萍我若是都对付不了，我还怎么「对付」你啊？”
　　季长风：“……”
　　宋昭奚这话听起来不仅有些狂，还有点不正经的意味在里面，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流氓地痞调戏的良家妇女。
　　然而季长风也清楚，宋昭奚这话的意思指的是抱他大腿，并无他意。
　　季长风无声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遇见这个宋昭奚，便变的反常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当别人的依靠，在县城要同那些人周旋，回到家还要面对这些鸡毛蒜皮乌烟瘴气。
　　父母软弱愚孝，弟妹年纪尚小，他若是有个万一，这一家子怕是要被季家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还是第一次，身后有了依靠。
　　他还从未见过宋昭奚这种姑娘，聪慧，野蛮果断，虽然存着目的，却又心地善良，不斤斤计较，真心待他家人好。
　　除了要抱他大腿这件事显得不那么聪明外，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姑娘。
　　收回思绪，却见宋昭奚又打开了装衣物的箱子，将那身即将做完的月白衣拿了出来。
　　她将丁子俊算计的那么惨，这身衣裳八成也不是给丁子俊做的。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季长风道：“这衣裳你是做给谁的？”
　　“还能有谁？”宋昭奚头也不抬，道：“当然是做给你的，入了秋天气便转凉了，过两日你正好穿上。”
　　季长风：“……”
　　见他那里没了动静，宋昭奚狐疑的抬起头，却见季长风正在看着她。
　　少年神色淡然如水，令人看不出情绪。可宋昭奚却注意到，季长风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眸色渐深：“宋昭奚，其实，你真不用待我这么好。”
　　他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重，再这样下去，季长风担心自己控制不住。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季长风有记忆起，便能轻易操控自己的任何情绪，生气也好开心也好，大多数时候是他想让自己那么做，才会情绪外露。
　　可这短短数日，有些事变的逐渐反常了起来。
　　宋昭奚眨了眨眼，她虽然也独立惯了，但对于别人的好意，从来都是欣然接受，并铭记于心，不明白季长风为何如此抗拒。
　　再说了，她对季长风的好也并非没有目的，宋昭奚将这件事当成投资，日后好在权势滔天的季长风身上讨回更多东西。
　　宋昭奚也未深思，无所谓的笑道：“一件衣裳罢了，觉得这料子穿在你身上好看便做了，你若是喜欢，日后我再多做几身。”
　　看着眼前少女的笑颜，季长风呼吸一窒，本就漆黑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宋昭奚如今长的瘦瘦小小，早年颠沛流离晒黑的皮肤虽养白了些，却还是算不上白净，整体来讲，实在说不上多好看。
　　季长风昔日在县城时，学堂外偶尔有爱慕他的姑娘前来找他，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其中不乏好看丰满的女子，季长风都礼貌的拒绝了，甚至连那些人的样貌都不曾记得过。
　　然而此刻，盯着眼前这姑娘的笑颜，一时间竟移不开眼了。
　　半晌，季长风淡淡移开目光。
　　“随你。”
　　宋昭奚：“……”
　　丁子俊回家后，丁家人很快便上门提亲了。
　　丁父丁母对于季萍萍这个儿媳妇儿很不满意，当日都是黑着脸来的。
　　看见季萍萍本人，更是险些直接走人。
　　他们含辛茹苦培养起来的儿子，怎么能娶这样一个丑八怪为妻！
　　可是想起自家宝贝儿子的前程，丁家父母只能忍下心中的不满。
　　偏季婆子不识好歹，嫌丁家带来的彩礼钱太少，态度也不好，也没给丁家人好脸色看。
　　倒是李氏，难得陪着笑脸，给丁家人端茶倒水，将丁子俊好一通夸，全然不提丁子俊做的龌龊勾当。
　　不同于季家其他的欢喜，李氏心底隐隐不赞成这门亲事。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作为过来人，李氏担心季萍萍嫁到丁家会受委屈。
　　季萍萍又是个蠢笨懒惰的，嫁过去后日子不知道多么难过。
　　可是，她这女儿样貌随了季大江，又不讨喜，确实也找不到比丁家更好的归宿了。
　　李氏满面愁容，季萍萍却没想那么多，　两家将亲事定下，丁家人走后，季萍萍着实激动坏了。
　　她终于要成亲了，还是嫁给个模样清秀，家境殷实的读书人，比这村子里大多数姑娘嫁的要好。
　　这下再也没人敢笑话她了，村子里那些姑娘怕是也要眼红她。
　　至于李氏在担心什么，季萍萍多少能猜出来，觉得母亲想的实在太多。
　　她在家虽然懒散了些，可这些年李氏怎么被父亲和奶奶欺负压榨的，季萍萍看在眼里，也并非全然没往心里去过。
　　丁大哥是斯文的读书人，不是父亲这种糙汉子，等嫁到丁家，她定会踏实干活，等丁大哥考中秀才，举人，他日飞黄腾达了，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一整日，季萍萍都极兴奋，待到暮色四合之际，季萍萍撞见在院中打磨竹子的宋昭奚，心中得意之情更甚，主动开口道：“我和丁大哥的亲事定在了下月初，宋昭奚，这次多谢你了。”
　　宋昭奚头也没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季萍萍轻嗤了声：“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嫉妒我，丁大哥家里富裕，我嫁到丁家，后，也不用像你这样苦哈哈的过日子。
　　不过这次还是多亏了你，以前的事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了，我成亲那日，你去喝杯喜酒吧。”
　　宋昭奚不亲眼见到丁家如何富裕，相比于季家的穷酸落魄，季萍萍总归不甘心。
　　宋昭奚觉得季萍萍好像有什么毛病，懒得同她废话：“看我心情。”


第58章 白衣
　　宋昭奚这不咸不淡的反应令季萍萍很不满，不过转念一想，她马上要嫁给丁大哥了，宋昭奚此时心里肯定嫉妒的难受，便也释然了。
　　“宋昭奚，那日你一定要来啊。”
　　宋昭奚没理她，专注的雕刻打磨着手中的竹子。
　　她上一世的职业病犯了，做完那身月白色的公子袍后，想着若是配上一根竹簪，戴在季长风那头如月华一般柔顺的青丝间，一定好看极了，便二话不说上山选了根材质上乘的竹子砍了来做竹簪了。
　　竹木簪图个风雅，不需要太复杂，宋昭奚做了一上午便做完了，也仅仅一上午的功夫，季萍萍和丁家的亲事也在村子里传开了。
　　季家人将消息传出去固然刻意，可确实达到了季家人想要的效果，村里人先是震惊，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后，变成了深深的嫉妒。
　　最难以接受的，便是季雪，说好了丁子俊毁了宋昭奚那个贱人的清白，怎么最后变成了季萍萍嫁给他？
　　季萍萍得意过后，不忘上门同季雪解释，然而季雪一而再的受她蒙骗，说什么也不信她了，恼羞成怒的将季萍萍从家里赶了出去。
　　“你这个死骗子，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滚出去！”
　　季萍萍被季雪赶出家门丢了颜面，也有些恼火，最初那点心虚也消失殆尽了。
　　季萍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再不济，总比季雪打有妇之夫主意来的光彩些。
　　她马上要离开四季村，嫁到丁家庄了，也不用怕季雪了。
　　思及此，季萍萍冷笑道：“你爱听不听，反正我马上要嫁给丁大哥了，日后你便自己想办法去吧！”
　　季萍萍说罢，转身回家了。
　　季雪怒火中烧，在院里摔东西时，里正走出来，高高扬起了巴掌，到底没舍得落下去，重重叹道：“你还看不出来么，季长风没有休妻的意思，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非要闹的人尽皆知么？你不要脸，家里还要脸呢！”
　　里正冷着脸训斥完，转身回了房。
　　季雪愣了许久，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她不甘心！
　　整个四季村，除了她以外，还有谁配的上季长风？
　　季萍萍那个猪女都能嫁给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她日后难道要嫁给那些粗鄙的乡下汉子么？
　　宋昭奚抢了她的，她夺回来有什么错？
　　季雪娘叹了口气，将女儿抱入怀中，安慰道：“放弃吧，一个穷书生，有什么好的，他日娘给你说一门更好的亲事。”
　　“娘，女儿还想再试试，您不是早就联系好牙婆子了么？”
　　季雪娘到底架不住女儿苦苦哀求，想起季长风自身条件确实不错，叹道：“行吧，娘这两日便去季家走一趟，想办法让季家休了宋昭奚，别让你爹知道了。”
　　季雪闻言，方才展颜。
　　宋昭奚那个贱人，她要让牙婆将她卖窑子里去！
　　宋昭奚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拿着竹木簪和做好的月白衫来到了季长风面前，笑道：“衣裳做好了，穿上试试。”
　　季长风一愣，面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宋姑娘，这是真准备让在下吃软饭到底么？”
　　宋昭奚知他拿自己打趣，面不改色道：“你这脸不吃软饭可惜了，我这叫物尽其用。”
　　季长风轻笑了声，接过衣物后，宋昭奚便出去了。
　　少顷，房门打开，换好衣裳的季长风自屋中走了出来。
　　宋昭奚只一眼，便被惊艳住了。
　　眼前少年身量修长，宽肩窄腰，一袭月白云纹公子袍穿在他身上，宛若玉树临风前，世间万物仿佛黯然失色了起来。
　　更别提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往日他一头如水般的墨发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束起，眼下倒是极给宋昭奚面子，墨发半束，大半垂落至腰间，竹簪插于发间，更添风雅。
　　额前两缕青丝垂落，使得少年冷硬的轮廓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书中所写，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用在眼前少年身上，宋昭奚都不觉得夸张。
　　见宋昭奚看痴了去，季长风眼角眉梢带上一抹笑意：“怎么？看你夫君看痴了？”
　　花痴宋昭奚还被眼前惊为天人的美貌惊艳的回不过神来，也没听进季长风说了什么，点了点头。
　　季长风眸色一动，向前凑了几分，弯下腰来同宋昭奚平视着：“终于知道你夫君生的俊俏了？”
　　宋昭奚倒是很实诚的点头道：“嗯，我夫君确实俊……”
　　不对，什么叫她夫君？明明是假的好么！
　　察觉到季长风眸中不加掩饰的笑意，宋昭奚老脸一红，自我唾弃了一番，道：“季公子这小模样确实有让人包养的资本，如果你没长这张嘴，就更好了！”
　　季长风心情不错，没理会她这赌气的话，笑道：“放心，暂时还是你的，慢慢看个够。”
　　宋昭奚：“……”
　　季长风将衣裳换了下来，宋昭奚沉浸在方才的美色里，在一旁忍不住道：“等到七夕灯会，你穿上这身，定能吸引许多小姐，到时会遇到红颜知己也说不定，届时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呀。”
　　季长风：“……”
　　仿佛被人一盆凉水从头泼下，上一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季长风淡淡看了宋昭奚一眼，少女黑亮的眸子笑起来亮晶晶的，似有流光百转，灿若星河。
　　本该是至清至纯的眸子，可惜，城府太过。
　　季长风又如何听不出，宋昭奚这看似玩笑的话，实则无形中在同他划分界限。
　　他今日那两句逗弄，令她起了戒备心……
　　可他，甚至都没清楚自己为何要那么说，他明明不是个爱同女孩子开玩笑的性子。
　　季长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便又恢复了往常冷静理智的模样。
　　“宋姑娘用心良苦，若真能如你所言，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
　　宋昭奚暗自松了口气，或许是她多心了，季长风方才只是同她玩笑两句。
　　明知道季长风在遇到女主前，一心搞事业，从未爱上过任何女人，更不可能看上如今的自己。
　　为什么，突然这么敏感了起来？
　　宋昭奚愣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
　　刚刚季长风朝她靠近，自称夫君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突然变快了。
　　美色误人啊！她不怕季长风对她起什么心思，她是怕面对这样一张脸，有朝一日自己会把持不住……


第59章 原来你想金屋藏娇
　　学堂的援衣假仅有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学堂下次放假便要等到年底了，季元川夫妇心里舍不得儿子，可想着季长风在县城念书，是为了他日出人头地，只好压下了心头的不舍。
　　唯一令姚氏不满的是，长风回来小半个月了，和昭奚之间感情没有半分进展，平日里也不见二人多说几句话，唉！
　　离着回学堂还差两日的功夫，季雪娘突然来了，还极大手笔的带来了一筐笨鸡蛋，两斤猪肉。
　　里正家存的什么心思，季家人心里一清二楚。
　　姚氏心里认定了宋昭奚是她儿媳妇儿，觉得里正家实在不知羞耻，季雪年纪小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么？
　　哪有这么上赶着倒贴有妇之夫的，季雪那丫头不要脸，她家长风还要脸呢！
　　若换做别人家，姚氏早就赶人了，到底忌惮里正家，同季雪娘假意客套了两句，正想赶人，却被季婆子热情的迎进了堂屋。
　　“季雪娘，快屋里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季婆子口嫌体正直，伸手接过了季雪娘带来的笨鸡蛋和猪肉。
　　姚氏无奈：“娘……”
　　“闭嘴！人家又不是来找你的，有你什么事儿！”
　　季婆子将姚氏训斥了一通，亲昵的将季雪娘请进了屋。
　　宋昭奚坐在炕上看着外面的情况，顺手关上了窗子，同一旁的季长风道：“里正家来人了，被你奶奶请进去了。”
　　季长风闻言微愣，随后无声的叹了口气：“我不会休你的，随他们闹去。”
　　“休我？你想的倒是美。”宋昭奚态度强硬：“你我之间，只有和离，没有休妻，你若是不介意，我破个例，休夫也不是不可以。”
　　季长风：“……”
　　宋昭奚最厌恶古代这些陋习，三瓜俩枣的彩礼，女子便嫁到夫家，生儿育女，还要伺候夫君公婆。
　　尤其是乡下人家，在地里有些女人比男人干的还要多，回到家还要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哪里就比男人在外面赚钱来的容易了？男人有什么权利休女人。
　　不过这些话宋昭奚只是在心里吐槽下，她没有改变大势的能力，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她若是敢将这些话说出去，大概会被当做怪物抓起来烧死。
　　不过至少休妻这种事，不能在她身上发生。
　　季长风对此倒是没有太大意见，闻言只是轻笑了声，不发表意见。
　　他这样宋昭奚也没了脾气，道：“你说里正家来人准备做什么？还拿了鸡蛋和猪肉来，照理讲，里正家没有给你家送礼示好的道理吧，我看姚婶婶都准备赶人了，偏被你奶奶请进去了。”
　　季长风眉心微蹙：“她不是我奶奶，你既然都猜到了，何必问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季长风昔日最不怕旁人同他说话话里有话，可宋昭奚这般，令他有些不痛快。
　　宋昭奚被噎住，也不继续弯弯绕，直言道：“我想分家。”
　　“你马上就要回学堂了，我不想和季婆子还有二房三房住在一起。”
　　宋昭奚说罢，觉得自己有些一言堂，她毕竟不是他真正的家人，贸然提分家，会不会有些越俎代庖？
　　思及此，宋昭奚放软了语气，道：“我就是问下你的意见，你觉得行么？”
　　季长风道：“分家倒是可以，可就算名义上分了家，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每日和那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父母性子又软，怕是和没分家前没什么两样。”
　　“若是分了家，自然要分个彻底，咱们重新盖几间大屋，单独住出去，眼不见为净，我手中的银子盖屋子应该够了，到时你我也不必挤在一间屋子了。”
　　季长风闻言没答话，只是看着她，有些无奈。
　　这姑娘是真准备包养他不成？
　　宋昭奚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你在想什么呢？到底行不行？”
　　季长风收回目光：“我在想，他日宋姑娘一个不高兴，休了在下，在下是不是要带着父母弟妹流落街头了。”
　　宋昭奚：“……”
　　她看起来像那种人么。
　　宋昭奚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道：“你放心，到时候顶多你一个流落街头。”
　　季元川夫妇和长兰长安那么好，她怎么舍得他们流落街头呢？
　　季长风啧笑了声：“真是够无情的。”
　　宋昭奚没继续同他扯皮，直言道：“所以你是同意分家了？”
　　“随你。”
　　“可是分家总要有个合理的借口。”
　　宋昭奚清楚，古人讲究父母在不分家这种说法，虽然季婆子不是季元川的亲娘，可凭季元川这股愚孝劲儿，别说外人了，大房这一关都过不了。
　　对此宋昭奚束手无策，季长风道：“此事交给我就好，你不必操心了。”
　　宋昭奚等的便是他这句话，闻言笑道：“那此事便交给你了，待我将房子建起来后，季公子便不必担心有人敢上门叨扰你了。”
　　“原来宋姑娘突然想建房子，是想金屋藏娇。”
　　季长风看着宋昭奚，轻笑了声：“在下知道了，一定不会给旁人可乘之机的。”
　　宋昭奚：“……”
　　这人，简直了，臭不要脸！
　　季雪娘在堂屋坐了一个多时辰，不知和季婆子说了些什么，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方才离去。
　　天色将晚，季婆子难得大方的让李氏和刘氏将季雪娘送来的土鸡蛋和辣椒炒盘，炖了鸡蛋羹，蒸上糙米饭，又用猪肉炖了一锅红烧肉。
　　看着刚到手便没了的食材，季婆子有些肉疼，可是想起季雪娘应允她，完事儿后的好处，季婆子狠下心肠来。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晚饭做好后，季婆子来到大房门前敲了敲门：“长风，你过两日便回学堂了，今晚来堂屋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吧，奶奶今晚特意让你二伯母炖了肉。”
　　很快，房门开了，季长风笑容清朗，眸色却极深，令人看不出他心中再想什么。
　　“多谢奶奶了。”


第60章 为夫教你
　　季长风来到堂屋后，季家人正盯着桌上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垂涎欲滴。
　　许是被季婆子警告过，没一人敢动筷子，见季长风终于来了，季大江连忙道：“长风，快来坐，就等你了。”
　　季长风坐下后，得了季婆子的允许，餐桌上的几人便开始拿起筷子夹起了盘中肉。
　　季长风没什么胃口，默默吃了两口饭，季婆子到底按捺不住，主动开口道：“长风啊，你眼看要回学堂了，你啥时候休了宋昭奚啊？”
　　哪怕早就猜到季婆子想说什么，却没想到季婆子说的这么直白，微愣后，笑道：“我为什么要休了她？”
　　季婆子闻言，有些急了：“当初你不是不愿意娶她么，家里将她娶进门，也是为了给你冲喜。如今你身子好了，还留着她做什么，这不是耽误你，也耽误人家么。”
　　一旁的刘氏也道：“长风，我知道，宋昭奚脑子好了，还能赚钱。可你眼光要往长远看，你如今年纪轻轻便成了秀才，他日前途无量，定能娶到个更好的。”
　　李氏也道：“伯母们都是过来人，宋昭奚好端端的为啥对你这么好，说白了还不是见你有本事，会念书，他日前途无量，想巴着你不放么，你可别被她骗了。”
　　原本季长风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冷眼瞧着，本想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可李氏这话，却令他心中一动。
　　见季长风神色动容了，季家人以为他被说动了，连忙喋喋不休了起来。
　　季长风不紧不慢的将碗中的饭吃完，终于开了口：“你们说的也在理，其实这几日，我也在想这件事，听了奶奶伯母们的话，豁然开朗。”
　　季婆子嗓子都快说干了，见季长风这么说，松了口气：“择日不如撞日，你马上要回学堂了，一会儿回去后，便同宋昭奚将话说清楚吧。”
　　“奶奶放心。”
　　季长风起身，回到了房间。
　　却见宋昭奚认真的坐在他平日坐着的竹椅上，拿着他的毛笔在纸上比划着，见他回来了，似乎有些心虚，手一抖，在宣纸上落下重重一个墨点。
　　这张纸上还有季长风写了一半的文章，宋昭奚心下一惊，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连忙将手中的毛笔放了回去，端坐着目不斜视。
　　季长风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那篇文章不过是他随手写的，毁了便毁了。
　　哪怕是他精心写出来的文章，被她毁了也没什么干系。
　　见她这仿佛惹了多大祸的样子，却忍不住逗她道：“宋姑娘，不问自取是为偷，你偷拿我的毛笔准备做什么？嗯？”
　　季长风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揶揄，最后一个嗯字，细听竟有几分宠溺的意思，只是微不可查到二人都未听出来。
　　宋昭奚见被抓包了，破罐子破摔，道：“我想试试毛笔怎么拿，好学着写几个字，刚刚是你突然进来吓到了我，我才会手抖，毁了你的文章。”
　　季长风被她这无赖的模样逗笑了：“你若是想学，要我教你就是，何必自己偷偷摸摸的。”
　　宋昭奚闻言，眸子亮了起来：“当真？你当真肯教我？”
　　当文盲的滋味儿实在是太难受了，若她只是个寻常古代女子，被灌输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洗脑也就罢了。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现代女性，连字都不认得，实在说不过去，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季长风笑道：“当真，只是你毁了我的这篇文章我写了许久，突然不想教你了。”
　　宋昭奚：“？”
　　宋昭奚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黑着脸伸出手道：“将我做的衣裳还给我！”
　　“你不是送我了么？还能要回去的？”
　　“你说的话都能出尔反尔，我为什么不能将我做的衣裳要回来？”
　　季长风不为所动，宋昭奚大声道：“你要是不教我，我就告诉姚伯母，你言而无信欺骗我，这些年书都白念了！”
　　宋昭奚声音很大，季长风啧了声：“宋姑娘有本事再大点声，最好让我娘和弟弟妹妹觉得我欺负了你，便有人替你出气了。”
　　宋昭奚：“……”
　　她突然觉得，季长风这个办法好极了，清了清嗓子，趴在窗边道：“我怎么这么倒霉，碰到你这个白眼狼！我的命太苦了嘤嘤嘤。”
　　宋昭奚干打雷不下雨，听的季长风想给她一脚踹出去。
　　可季长风暂时心思没在她身上，深邃的眸看向窗外。
　　躲在不远处偷听大房动静的季婆子和李氏刘氏原本听不清屋子里发生了什么，直到宋昭奚一嗓子嚎了出来，说什么白眼狼，命苦什么的。
　　婆媳三人相视一笑，心里终于有了底，怕打草惊蛇，转身回房了。
　　院中没了动静，季长风才收回视线，嫌弃道：“别嚎了。”
　　宋昭奚转过头来看着他，没从炕上下来，目光很坚定，季长风今日不教她写字，她同他没完。
　　二人对视了片刻，季长风叹了口气，突然上前将闹别扭的某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竹椅上。
　　“宋昭奚，你羞不羞？”
　　宋昭奚一把年纪被人公主抱，老脸一红，她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如今仗着自己霸着十三岁的身子，任性了一把。
　　别说，这滋味儿，还挺不错的……
　　“季长风，你要教我了么？”
　　季长风一扬眉，妥协道：“不然呢？难不成真等你将我娘喊过来？我娘如今就差拿你当亲闺女了，非骂我一顿不可。”
　　宋昭奚眸中闪过一抹得意：“你有数就好！”
　　季长风没理她这小人得志的嘴脸：“想学什么？”
　　宋昭奚想了想：“我的名字。”
　　“会握笔么？”
　　“不会。”
　　季长风拿过毛笔，递给她后，修长的手指突然覆上了她的，逐渐收拢，宋昭奚一愣，手背上清楚的感受到季长风掌心的温度。
　　少年微微弯腰，唇贴在宋昭奚耳畔几寸的位置，道：“为夫教你。”
　　宋昭奚：“……”


第61章 牙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宋昭奚颈间，宋昭奚握笔的手有些发软。
　　眼角余光瞥到季长风清冷的眸，宋昭奚很快便稳下了心神，道：“我又不是长安，你只需在旁边示范一下，我照着学就好。”
　　季长风闻言，起身坐到了一旁，从笔筒中抽出一支毛笔来，亲自给宋昭奚示范如何握笔后，在宣纸上落下宋昭奚三个字，递给宋昭奚，要她照着学。
　　学拿笔倒不难，只是手腕落笔有些不稳，这个时代的字体和现代某些笔画相似，宋昭奚毕竟不是真的文盲，照葫芦画瓢，本以为自己能写的差不多，不想写出来的字笔墨极粗，落笔也不稳，看起来像是蠕动的虫子。
　　季长风凉凉道：“你这字还不如长安呢。”
　　宋昭奚：“……”
　　“我刚开始学。”
　　“长安第一次也比你写的好些。”
　　宋昭奚老脸一红，心道正常人谁能和你们一家大佬比啊！
　　宋昭奚不再理他，拿过纸来，认真的练习了起来。
　　季长风便也不继续打扰他，抽了本书看。
　　晚间，季元川从老周家回来的晚，大房等他，吃晚饭便也晚了些，闲聊道：“老周家的房子盖的差不多了，过两日我便不必去了，看看找点别的事情做。”
　　宋昭奚闻言，问道：“季大伯，盖屋子需要多久？”
　　“看盖什么屋子，多少人力物力，周家盖的是村子里最常见的土屋子，我们帮忙十来天便盖好了。”
　　季元川又道：“对了，今儿给周家盖房时，太阳都落山了，我见娘和三弟妹去了里正家，家里是有什么事儿么？”
　　“没有啊。”姚氏道，一旁季长风闻言，神色一动，放下手中筷子道：“爹，娘，我吃不下了，出去转转。”
　　季长风晚上已经在季婆子那儿吃了一顿，姚氏便没多心，只嘱咐季长风早些回来。
　　吃过晚饭后，季长风还没回来，宋昭奚回房继续练字了。
　　练习了一会儿，胸口传来微微肿胀的感觉，宋昭奚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
　　这具身体虽然看起来小小的，发育起来倒是不比谁慢，这是不是说明，她上辈子的36C还有希望？
　　宋昭奚猥琐的想着，正好季长风还没回来，从箱子里选了水蓝色的真丝，准备做肚兜。
　　宋昭奚没穿过肚兜，本想做个现代化的内衣，反正穿在里面谁也看不到。
　　可惜上辈子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些古代用品上，现代的内衣裤一窍不通。
　　宋昭奚正做着，房门突然开了，季长风回来了。
　　宋昭奚一惊，连忙将做了一半的肚兜往身后藏。
　　季长风：“你在做什么？”
　　宋昭奚摇了摇头：“随便做点东西。”
　　季长风原本对宋昭奚每日做什么东西没那么好奇，此刻见她藏的严实，反而生出了几分好奇心。
　　季长风一边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是又在偷偷给我做什么？”
　　宋昭奚见这人又自恋，蹙眉道：“不是。”
　　“哦……”季长风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语气一如既往地，耐人寻味……
　　他端起杯子正在喝水，一旁的宋昭奚突然道：“肚兜你也穿么？”
　　咳咳！
　　不出宋昭奚所料，季长风果然被呛住了，白皙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季长风蹙眉看她：“宋姑娘，真拿我当你夫君了？你在我面前能否，稍微，要点脸！？”
　　宋昭奚轻笑了声，将做到一半的肚兜放好后，道：“你去哪了？”
　　“去周家坐了坐，周家和里正家比邻而居，顺便问了些事情。”
　　……
　　宋昭奚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却没问太多，季长风办事她放心。
　　翌日，一大早季婆子穿上了自己平日里最宝贝的花褂，出了门。
　　没多久，周峰便来到了季家，慌慌张张的找到了季长风：“季大哥，不好了，今天一早里正家便来了客人，看着像县城来的，驾着马车。”
　　宋昭奚一愣：“什么人？”
　　“是个老太婆，身后还跟着几个壮实的汉子。”
　　周峰穿完信离开后，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村中从未出现过马车，引得不少村民前来围观，季婆子坐在马车上，感受到那些好奇，羡慕的目光，心情大好。
　　等卖了宋昭奚，又能多一笔银钱。
　　原本她还担心宋昭奚不从，没想到牙婆带了好几个彪形大汉，各个看着都不好招惹，宋昭奚不愿意也没办法！
　　一想到这个祸害要永远滚出季家，大房能重新被她掌控，季婆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鼻侧有颗长毛痣的牙婆佝偻着身子下了马车，来到了季家小院内，精明的老眼扫了圈儿：“哪个是宋昭奚？”
　　院外闹出的动静引得季家人全出来了，季元川夫妇见到家中这些陌生来客，一头雾水，姚氏道：“娘，这些人是谁？找昭奚做什么？”
　　“这你别管！宋昭奚呢？”
　　大房的门开了，宋昭奚从屋内走了出来，笑道：“季奶奶找我什么事？”
　　季婆子冷笑着同牙婆道：“这便是我家捡来那闺女，您瞧着怎么样？”
　　马车内，躲在里面的季雪偷偷掀开车帘，看向宋昭奚，眸中浮现出一抹恨意。
　　宋昭奚这个小贱人，等她被卖了，季大哥便是她的了！
　　牙婆一双精明的老眼将宋昭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人长得瘦小了些，不过底子倒是不错，养养勉强能看。”
　　围在季家院外的村民一头雾水，季长兰率先反应了过来，怒道：“奶奶，你要卖了嫂嫂？！”
　　季长兰这一嗓子令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姚氏也怒了：“娘，您咋能这么做！”
　　季婆子冷笑道：“宋昭奚是我捡回来的，就是咱家人，我当然有权卖了她！”
　　“你放屁！”季长兰对这个老太婆忍无可忍，指着季婆子怒骂道：“嫂嫂现在是我们大房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卖了她？”
　　季婆子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被骂懵了，要不是眼前没心情计较其他，早大耳光招呼过去了。
　　季婆子恶狠狠道：“你个小杂种，回头再收拾你！宋昭奚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季家人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她找个好归宿，对吧长风？”
　　季家人和围观的村民目光落在了季长风身上，季长风只是站在宋昭奚身前，将宋昭奚瘦小牢牢护在身后，的身子眸色沉敛，怒意暗藏。


第62章 两个戏精
　　见季长风不答话，院外看热闹的村民忍不住议论纷纷，周峰娘忍不住道：“老季家的，连孙媳妇儿都卖，缺德到家吧？”
　　“闭嘴！有你家什么事儿，不就是我家萍萍没嫁给你家周峰，嫁了个读书人你家眼红了么，天天管闲事儿，儿子烂腚门儿！”
　　周峰娘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
　　季婆子瞪了周峰娘一眼，见季长风不说话，心下隐隐有些不安，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长风，奶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牙婆子已经给宋昭奚找了好人家，她不会吃苦的，这次卖的钱，全给你读书用，你看成不？”
　　季长风却没理会季婆子说的话，有些惊讶的看着季婆子，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奶奶，你居然要卖了昭奚？”
　　身后，宋昭奚做西施捧心状，可怜兮兮道：“季奶奶，是我做错了什么么？我在家里勤勤恳恳的干活儿，您居然要卖了我。”
　　季长风额间划过几道无形的黑线。
　　村民们看不下去了，周峰娘没忍住，甚至开始骂季婆子。
　　季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无赖道：“反正长风已经将宋昭奚休了，宋昭奚现在就不是我们家的人，我给她找个去处，还做错了不成？”
　　“什么？！”
　　季元川和姚氏震惊的看向季长风：“长风，你奶奶说的是真的么？”
　　一旁的长安眨了眨眼，直接一嗓子哭了出来，季长兰跑过来紧紧抱住了宋昭奚，红着眼道：“要走大哥走，嫂嫂是我家的，谁敢卖她！”
　　长安跟着点头点头。
　　季长风：“……”
　　这两个小没良心的！这就叛变了？
　　季长风也没和他们计较，而是有些失望的看向季婆子，道：“奶奶，我何时休了昭奚？你们瞒着我要卖我娘子是什么道理？”
　　“啥？”季婆子和李氏刘氏傻眼了：“你没休宋昭奚？”
　　这怎么可能！那日他们明明听的清清楚楚，宋昭奚在屋里心碎大哭，说什么白眼狼啥的。
　　刘氏沉下脸道：“长风，伯母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我们真不是害昭奚啊，那日昭奚在屋子里哭，咱们可都听到了。”
　　“就是就是！”李氏连忙道：“咱们都知道，你是个读书人，心气儿高，和一个没家没口的村姑过一辈子，心里难免委屈，大家都能理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昭奚闻言不禁暗暗佩服，损还是李氏损，三言两语便将责任推到了季长风头上，仿佛他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季长风有些嫌恶地瞟了李氏一眼，凉凉开口道：“丁兄都能娶萍萍，我有什么委屈的？”
　　噗……
　　听见这话，围观看热闹的有人没忍住，乐了。
　　李氏怒火中烧：“你这话啥意思？”
　　季长风没再搭理她，而是同一旁明显不耐烦的牙婆道：“我真的没休昭奚，我们夫妻感情好的很，您干这行，应该也清楚，买卖有夫之妇是要下大狱的。”
　　牙婆脸色一变，她自然清楚有夫之妇卖不得，尤其眼前这人一看还是个读书人，不好招惹。
　　牙婆黑着脸看向傻眼的季婆子，道：“这到底咋回事儿？这丫头到底还是不是你孙媳妇儿？”
　　季婆子原本坚信宋昭奚被季长风休了，眼下见季长风如此笃定，心里也没了底。
　　“长风，你要是没休她的话，她那日哭什么？”
　　季长风仿佛认真思考了片刻，轻笑了声，来到宋昭奚身前拉住了她的手，道：“我不过是逗娘子玩玩，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奶奶也要管么，对吧娘子？”
　　宋昭奚看着季长风拉着她的咸猪手，恨不得剁下来，咬牙道：“是呢，夫君！”
　　牙婆子做这行数十年，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怒道：“你们家怎么回事儿！定金都收了，耍我玩儿呢？”
　　牙婆子身后几个彪形大汉拳头按的啪啪作响，季婆子吓傻了，嗓音尖锐道：“长风，你咋回事儿！那日你不是听进我们的劝想清楚了，还说让我们放心，你耍我们呢？！”
　　“长风怎么敢戏弄奶奶呢？”季长风本就生的惊为天人，此时面露无措，更是令人觉得他绝对不会骗人，错的都是旁人。
　　“奶奶是不是误会了，我听了奶奶和二位伯母们的劝说后，更加认定了昭奚是孙儿准备相伴一生之人的念头，我们夫妻情比金坚，奶奶和两位伯母的意思，原来竟想让孙儿休了昭奚么？”
　　宋昭奚：“……”
　　呕！！
　　季婆子和李氏刘氏被季长风说蒙了，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偏宋昭奚在一旁红着眼补刀道：“季奶奶是嫌我赚的银子不够多么？可是季大伯赚的钱都一分不落的交给您了……您放心，我日后会更努力赚钱的！”
　　季婆子快被眼前这二个戏精气吐血了，她怎会看不出被季长风耍了，还有宋昭奚这个小贱人！
　　在家里哪个敢打她银子的主意，她便要提刀砍人，此刻红着眼像兔子一样装个鬼呢？？
　　更别提她赚的钱一文都未落到她手里，和她有个屁的干系！
　　周峰娘已经看不下去了，骂了起来：“大家瞧瞧，这什么人呐，自己儿子有手有脚的不努力赚钱，压榨继子，还嫌孙媳妇儿赚的钱不够多，要拆散人家小两口。”
　　“就是，说是给宋丫头找好了人家，落到这种牙婆子手里的，能卖到什么好地方去？我可听说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儿，都被卖到窑子去了！”
　　季婆子面上闪过一抹心虚，原本牙婆是想将宋昭奚卖到员外家做丫鬟，可季雪不依，说什么也要将人卖到窑子去，善作主张连书契都签好了，势必要毁了宋昭奚；
　　季长风面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将宋昭奚拉到身后，冷冷的看着季婆子道：“奶奶，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牙婆的？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马车内的季雪一颤，见势不妙，想要落荒而逃，可她此时若从车内出来，便暴露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可是里正的女儿，季家人不敢的……


第63章 分家
　　在村中没人敢得罪里正家，季婆子心有忌惮，到底没敢将同伙供出来。
　　咬牙切齿的看了宋昭奚和季长风一眼，生怕牙婆带来的几个壮汉将他家房子拆了，季婆子卑微的同牙婆打着商量，道：“这事儿是我家没搞清楚，让您白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您付的订金我多还给您一点，您看成么？”
　　牙婆面色铁青：“我今儿在县城本来还有两桩生意没去，大老远跑到你们这小村子来，损失了不少。”
　　季婆子咬牙道：“我们赔还不成么？当时您付了一两银子的订金，我多赔您五钱银子。”
　　季婆子这次下了血本儿，她平日里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儿花，五钱银子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可季婆子也清楚，今日若不大出血，这些人没那么容易打发走。
　　“你打饭要饭的呢？”牙婆子显然不满意。
　　“那，您觉得多少？”
　　“十两银子！”
　　牙婆子此言一出，不止季家人，看热闹的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宰人呢？打死季婆子，她也出不起这么些钱啊！
　　“你们这不是抢么？”李氏蹙眉道：“我们家没这么多钱，而且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家多赔五钱银子，你也不算亏，十两银子未免太欺负人了！”
　　宋昭奚见到了这一步，季家人还是不招出里正家，灵机一动，道：“若是没钱的话，交人也成啊，人家不就是想要买人么？我是有夫之妇不能卖，您不还有个女儿么？”
　　从牙婆进门后，宋昭奚发现季萍萍便没出屋，估计是李氏不让她出来。
　　李氏一听宋昭奚这话，怒道：“荒唐！我家萍萍已经许了人家，是丁家人了！谁敢卖我女儿？”
　　“既然如此，去问问丁家愿不愿意卖她就是了。”宋昭奚冷笑道：“我想，丁家应该很愿意的。”
　　牙婆子的目光落在李氏身上，道：“若是赔不起银子，你们家交出个闺女来也成，说过亲的也没关系，只要夫家那边儿同意了，也不能不能收，不过这价钱，还要验过货才能定。”
　　“贱人，我撕烂你的脸！！”李氏有些慌了，清楚牙婆子收了闺女要卖到哪里去，她的女儿怎么能被卖到那种地方？！
　　李氏对着宋昭奚扑了过去，被季长风有些嫌恶地推开了。
　　季长风用力不大，李氏却险些栽个跟头。
　　季长风冷冷道：“二伯母，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肯说出背后究竟是谁教你们这么做的么？您真想让人家将萍萍带走么？”
　　李氏连连摇头，看向仍不表态的季婆子，心下难免悲凉。
　　丁家人肯定愿意卖了萍萍，如今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只能招了！
　　“是，是里正家帮忙找的人。”
　　“什么？！”
　　众人愣住了：“里正家？怎么可能。”
　　“真的！”李氏生怕牙婆子将季萍萍带走，连忙道：“季雪还在马车里呢。”
　　牙婆子精明的老眼闪过一抹精光，她自然清楚是谁找她来的，就连这次的书契，都是季雪和季雪娘签的。
　　原本见季家人不敢说，她本也没想多事，只要讨回本儿就好了，既然李氏说出来了，那就怪不得她了！
　　在村民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牙婆子身后几个壮汉去马车中抓住了跳车未遂的季雪，将其带到了众人面前。
　　“这……季雪姑娘，这是咋回事儿啊？难不成这事真和你家有关？”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来看个热闹，这里发生了什么？”
　　季雪佯装淡定，只是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没人信她说的，姚氏愤然上前道：“季雪姑娘，你们家什么意思？原本我以为，你是里正的女儿，是个知书达理的，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惦记着长风就算了，居然还和人家家里商量着要卖人家媳妇儿。
　　季元川也站了出来，道：“这事儿不说清楚没完，还是将里正叫过来，问问到底咋回事儿。”
　　“别，别去找我爹。”
　　爹爹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打死她的！
　　牙婆打量着季雪，这丫头虽然也是乡下丫头，却明显保养的比寻常乡下丫头好许多，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卖到窑子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牙婆呲着一口快掉光的黄牙道：“这丫头瞧着不错，反正书契也是你家签的，既然宋昭奚卖不了，那就你吧。”
　　牙婆子话落，几个壮汉上前架起了季雪。
　　季雪吓傻了，原本书契应该是季家人签的，可季婆子和李氏刘氏都不会写字，也不敢贸然签名，她和娘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便签了。
　　“别卖我，你们别卖我，我爹有钱，要多少钱我家都给。”
　　季雪吓的连连求饶，生怕自己被牙婆子卖到窑子去，那她这辈子就毁了！
　　村民们连忙去找里正了，季雪想到一会儿爹来后，得知她和娘私下里做的事，会怎样大发雷霆，吓的心肝发颤。
　　看着一旁宋昭奚牢牢护在身后的季长风，季雪眸中浮现出一抹不甘。
　　反正事已至此，她干脆豁出脸去，红着眼道：“季大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宋昭奚？她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傻子罢了。”
　　见她如此不知羞耻，季长风蹙眉道：“哪也比不上。”
　　季雪：“……”
　　季长风没再搭理她，而是看向季婆子，道：“奶奶，看样子您和二伯母三伯母都容不下昭奚，甚至都没问过我的意思，便要卖掉我的娘子，您这样，我如何安心回学堂念书？”
　　季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孙子指责，偏偏又无从反驳，老脸通红，烦躁道：“这不是没卖成么！你还想怎么样？”
　　“分家。”
　　“你说什么？”
　　季婆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季长风，季长风冷冷道：“以后我们家做什么，都和季家再无任何关系。我父亲本也不是您的亲生儿子，这些年却比您的亲儿子还要孝顺您，我们大房对您已是仁至义尽！
　　而您，不满足于我父亲赚到的钱，居然想卖了昭奚，恕孙儿不能继续为您尽孝了！”


第64章 卖不出去
　　季婆子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大房分家意味着什么？季元川那个蠢货日后再也不会赚钱给她们花了！
　　思及此，季婆子故技重施，捂着心口坐在了地上，哭嚎道：“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含辛茹苦的将继子抚养大，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分家！”
　　季元川见状，神色有些动容，正想开口说什么，季长风冷冷道：“爹，您若是不同意，便自己留在季家，我带着娘和昭奚，长兰长安单独分出去，若是不行，学堂我便不回了。”
　　季长风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既然下定决心要分出去，今日便分定了！
　　此言一出，围观的村民们欲言又止，哪有儿子和老子这么说话的？
　　却也有明眼人看的出，就季元川这性子，季长风若不强硬些，大房这辈子也脱离不了季婆子的五指山。
　　季元川不答话了，他一向是个没主见的，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除了脾气好，对老婆孩子好，能干活儿肯吃苦，其他方面说难听些，几乎一无是处。
　　半晌，季元川重重叹道：“这事儿你们说了算吧！”
　　其实经过先前许多事，季元川心底对季婆子隐隐有些失望了，这次更是要卖了他儿媳妇儿！不怪长风生气。
　　罢了罢了，分就分吧！
　　见季元川指望不上了，季婆子的眼泪收放自如，一屁股爬了起来，骂道：“季元川，你还能更窝囊点么？哪有你这种当爹的，被儿子牵着鼻子走！”
　　宋昭奚冷笑：“总比被你牵着鼻子走强！”
　　“你闭嘴！”季婆子见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冷冷道：“想分家是么？成！这些年我辛辛苦苦养你长大付出的心血，你们要赔！”
　　“你想要什么？”
　　季婆子冷笑道：“宋昭奚不是挺能赚钱的么？你们只要付五十两银子，我便同意分家！”
　　季婆子此言一出，四下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十两银子？季婆子是疯了么！
　　季婆子原本想要更多，可是转念一想，宋昭奚一个丫头片子，就算能赚钱，还能赚多少？五十两，她也未必出的起！
　　宋昭奚闻言也未急着答应，五十两银子她出的起，可凭什么白白便宜了季家人？
　　宋昭奚目光看向远处，幸灾乐祸道：“季奶奶，里正来了，你们还是先将这件事儿解决清楚吧。”
　　得了消息的里正匆匆赶了来，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见季雪，二话不说便重重抽了她一巴掌。
　　他从小便疼爱这个宝贝女儿，将她骄纵的无法无天。
　　当年季长风未娶亲时，他曾有意来季家说亲，那时季长风还只是个童生，季雪嫌季家穷，说什么不肯嫁过来。
　　而今季长风成家了，她却日日茶饭不思，他一个不留神，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里正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光了。
　　一旁等的不耐烦的牙婆子道：“里正，你闺女和老身签下书契，如今却交不出人来，照理讲，你家该赔偿我一个花黄大闺女。”
　　里正深吸了口气，尽管肺都快气炸了，却不得不赔着笑脸道：“我就这一个闺女，我们家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卖的，您看，赔钱行么？”
　　“十两银子。”
　　里正闭了闭眼，心一横，道：“好！我们家赔！”
　　事已至此，他们家认了，季雪回家后再教训，可他作为父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这些人带走。
　　里正家虽然小有积蓄，可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季雪羞的抬不起头来。
　　季婆子明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胆子小没敢签这份书契，她可出不起十两银子。
　　一旁的宋昭奚却没打算放过季家人，以后分了家，就收拾不到这些奇葩了，先前的恩怨，便连本带利讨回来！
　　宋昭奚道：“那个，这事儿毕竟不仅仅是里正家做的，虽说季奶奶没签书契，可卖人这种事儿，没经过人家家里人的允许，里正家也不敢私自做主。而且这笔买卖之所以没成，主要原因还不是在季家人身上么？”
　　牙婆子是个人精，闻言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宋昭奚道：“你这丫头聪明，有前途。”
　　牙婆子说罢，再次看向季婆子：“你们家是赔钱，还是赔人呐？”
　　李氏大怒：“你都收了里正家十两银子了，还想怎么样？”
　　牙婆子眯了眯眼：“你在和老身讲道理？也不看看老身是做什么的！你们家要是不交人，我就将你们家房子烧了！将你家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全抢来发卖出去！”
　　牙婆子这些年卖闺女，许多女孩子都不是正儿八经买来的，抢的，偷的，应有尽有。
　　眼下显然没人向着这家人，村中唯一能主持公道的里正对于宋昭奚这个提议，可是举双手赞成的。
　　李氏慌了，拉过季婆子的手，道：“娘，不能交出萍萍，否则萍萍这辈子就毁了！”
　　季婆子阴沉着脸道：“那你让我交十两银子么？你干脆杀了我上秤秤！看看能不能卖十两！”
　　季婆子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季萍萍的房间，道：“我孙女儿就在屋子里呢。”
　　季婆子知道，今日若是不叫人，这些人真会烧她的房子！
　　不过是个赔钱货！只要她还有孙子在，就够了！
　　几个大汉闯进了季萍萍屋子里，屋内传出季萍萍杀猪般的惨叫声。
　　“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救命啊，杀人啦！”
　　季萍萍被几个大汉抬了出来，往牙婆子面前一放。
　　季萍萍吓的扑进李氏怀里，哭道：“娘，别卖我，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看清季萍萍样貌的牙婆唇畔的笑容瞬间僵住，半晌，才道：“那个，你们家还是赔钱吧。”
　　季婆子怒道：“我孙女都给你了，你想出尔反尔。”
　　“不不不。”这下轮到牙婆害怕了：“季婶子，银子老身可以少要点，您这孙女儿，还是自己留着吧！”
　　娘的！她这些年卖过最次的姑娘都没有长成这样的，哪怕卖去做丫鬟，怕是也没人家肯要啊！


第65章 签下书契
　　牙婆虽然没明着说，可谁都看的出是为什么，这话无疑是再羞辱季萍萍。
　　季萍萍羞愤欲死，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季婆子怒道：“我们家没那么多银子，别说十两，一两银子你们也别想从我手中拿去！我还不信了，青天白日的，你们敢放火烧我家房子？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牙婆冷笑了声，根本不吃季婆子这一套，同身后的几个大汉道：“去找火把来！”
　　“你们，你们要干啥？！”
　　季婆子见牙婆真想烧她的房子，不禁急了：“你们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信不信我去县城报官告你们！”
　　牙婆子一听，乐了：“你去啊，如果你不怕县老爷知道你要卖孙媳妇儿，尽管去。”
　　季婆子没想到眼前这牙婆这么难对付，眼看几个大汉找来了火把，要烧房子，吓傻了。
　　一旁宋昭奚这才开口道：“银子我可以替你们家出了，就当是报答您这些年对季大伯的养育之恩，前提是咱们痛快把家分了。”
　　看着宋昭奚眸中的坏笑，季婆子瞬间反应过来，宋昭奚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十两银子变成十两，大房还能落得个有良心懂感恩的名声，最重要的是，这钱还落不到她手里！
　　“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你敢算计我？你想得美！必须交出五十两银子来，不然分家的事你想都别想！”
　　“哦，那就等这事先解决了后咱们再商量吧。”宋昭奚不紧不慢的对着牙婆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您继续。”
　　牙婆看着宋昭奚，双眸微微眯起。
　　好个聪明的姑娘，若是真将这姑娘买回去，她还真舍不得转手卖出去了。
　　可惜……
　　看着护在宋昭奚身前的季长风，这小郎君虽然话不多，可牙婆子这些年见人见多了，心狠眼毒，这年纪不大的小郎君却令她感觉到了危险。
　　牙婆子自宋昭奚身上收回目光，惋惜的叹了口气。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几个壮汉第一个要烧的便是季婆子的屋子，季婆子惨叫了声，伸出干瘦的手欲拦，被壮汉推倒在地。
　　眼看住了几十年的老屋即将毁于一旦，季婆子拗不过宋昭奚，妥协的拉过她的手，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有钱还不拿出来！”
　　“那分家的事儿……”
　　“分！我分还不行么！”
　　宋昭奚笑了：“您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
　　季长风道：“我去拟文书。”
　　季婆子气的想飙脏话，宋昭奚看向里正道：“今日里正和乡亲们都在这儿，正好做个见证！日后我们大房从季家分出去，再无干系！”
　　村民们连忙道：“应该的。”
　　“早就该分了，宋丫头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要我连银子都不给他们还！”
　　宋昭奚笑笑，她其实也不愿意给季家人出这笔冤枉钱，权当买个安稳，日后免了许多后顾之忧，值了！
　　季长风很快便将文书拟好了，递给了里正，季婆子看不懂字，伸长了脖子道：“这上面写的啥？是不是坑我们呢？”
　　里正看后，摇了摇头：“你们家房屋和土地一分三份，大房分家只要了其中一份去。”
　　“什么？！”季婆子嗓音尖锐。
　　季家如今虽然贫困，可是祖上在村里算是富裕人家，留下来六亩地，而且自从季长风考中秀才后，家中连税都免了。
　　分家后，家中要重新缴土地税不说，还要分出两亩地去，季婆子可不干。
　　一旁的牙婆听见季家还有地，冷笑道：“看不出你家还挺富有，既然如此，你家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老身便不要了，烧了房子后，田地给我也成。”
　　季婆子两眼一翻，险些被这杀千刀的牙婆子气晕过去。
　　宋昭奚笑道：“您若是同意，便签了吧，不会写字也没关系，按个手印，这家便算分了。”
　　季婆子手微微颤抖，不过想到分家后，大房也没地方可去，大家还是住在一间院子里，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狠心咬破了指头，在一式两份的文书上分别按上了手印。
　　宋昭奚将书契仔细的叠起来后，似乎看出季婆子心中所想，笑道：“我们准备在村子里盖间新屋，新房子盖好前，我们暂时在家中住着，季奶奶，请珍惜我们为数不多住在一起的时光，我们要和睦相处。”
　　季婆子想杀人。
　　宋昭奚痛快的回屋取出十两银子交给了牙婆，周围看热闹的有些吃惊。
　　十两银子哪怕在里正家，都不是小数目，这丫头居然就这么拿出来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想来季家大房盖新屋的钱，也是这丫头赚的。
　　还真是，壕无人性……
　　村民们唏嘘的同时，忍不住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将这个傻子捡回家去呢。
　　当初傻子嫁给季长风，他们还在背地里笑话季家，没少说风凉话，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
　　周峰娘道：“宋丫头，你家要盖屋子？需要人帮忙么？”
　　“若是各位叔叔伯伯们愿意帮忙最好不过，我们家别的没有，饭菜茶水还是管够的。”
　　村民们连忙表示愿意帮忙，季元川是村子里的烂好人，一般谁家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便会去帮忙，因此人缘还不错。况且，谁不愿意和一个秀才套近乎呢。
　　牙婆子掂了掂手中颇有分量的银子，觉得不虚此行，满意的带着壮汉走了。
　　临走前，深深的看了宋昭奚一眼：“姑娘，你真不和我走？老身不卖你，相信我，你跟着老身出去见见世面，日后会有大出息的！”
　　宋昭奚淡淡一笑：“不了，您慢走。”
　　牙婆子带着壮汉盆满钵满的离开后，季婆子仿佛霜打的茄子，支棱不起来了。
　　看热闹的众人也准备散去，里正黑着脸扯着季雪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家去！”
　　季雪颜面扫地，回家后不知要面对什么责罚。
　　季雪不甘心，突然吼道：“宋昭奚，不是你自己亲口说，你嫌季家没给你彩礼钱，要和季大哥和离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季长风：“……”


第66章 千金为聘
　　季雪说完，清秀的面上露出一抹略显狰狞的笑。
　　宋昭奚闻言，笑道：“原本是想和离的，奈何我夫君太优秀了，这彩礼钱，有没有倒是无所谓了。”
　　反正也不是真成亲，怎么可能要什么彩礼。
　　见宋昭奚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而感到羞愧，季雪冷笑道：“宋昭奚，当初不是说好了，到时候你若是不和离，便是乌龟王八蛋！”
　　宋昭奚想起自己不知何时听过的一句话，笑道：“千年王八万年龟，当回王八不吃亏。”
　　季雪被她的不要脸彻底折服了：“那你便继续留在季家好了！你以为你找了个秀才郎君便了不起？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罢了！还要你赚钱养他，笑死人了！”
　　“谁规定钱一定要男人赚的？”宋昭奚不认同道：“我负责赚钱养家，我夫君只需貌美如花就够了，是吧……”
　　宋昭奚转头看向季长风，却见季长风在出神，似乎根本没将她和季雪的对话听进去。
　　回过神来，季长风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转身回了房。
　　宋昭奚：“……”
　　他不会被季雪的话打击到了吧？
　　不对……
　　书中的季长风骨子里永远都是骄傲的，无论身居高位还是一贫如洗。
　　如今他要念书，又摊上如此拎不清的爹，手中没钱也正常。
　　莫欺少年穷么，宋昭奚不觉得这有什么，季长风总不至于因为季雪几句话便自卑，那他做什么去了？
　　见季长风回房了，季雪不顾里正的阻拦，大笑道：“瞧瞧，你夫君臊的没脸见人了，你如今能赚钱供着他念书，日后等季大哥中举了，你以为他会和你过一辈子么？”
　　季雪越骂的厉害，心头的火气便减轻了几分。
　　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嫁了个穷光蛋，也就宋昭奚拿着当个宝，她根本不稀罕！
　　宋昭奚被她吵的头疼，沉下脸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扇烂你的嘴！”
　　“嫂嫂我帮你！”
　　季长兰直接撸起袖子对着季雪左右开弓：“不知廉耻的脏东西，闭上你的臭嘴！从我家滚出去！”
　　宋昭奚：“……”
　　长兰这丫头，脾气上来了，还真是和书中写的一样火爆。
　　季雪被季长兰当众扇了嘴巴，正欲发作，季长风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拉过季长兰，看向季雪的眸中划过一抹厌恶。
　　宋昭奚道：“季长风，她说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当然，不过……”季长风突然深深的看了宋昭奚一眼：“有一点季雪说的不错，彩礼钱还是要给的。”
　　季长风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宋昭奚：“这是一千两，你先拿着，若是不够，日后我再想办法赚更多钱给你。”
　　千两银票一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回过神来后，瞬间炸锅了。
　　宋昭奚看着手中的银票，难以置信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放心，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不是偷来抢来的。”
　　季长风笑笑，原本找那人要钱，不过是为了打消那些人的疑虑，这钱到手后，他分文未动，很快便抛诸脑后了。
　　直到宋昭奚说要盖屋，他才准备回头将这银子拿来用，却也没想过如此招摇的拿出来。
　　季长风对于金钱享乐这些事看的很淡，尤其在这乡下，钱财更是不宜外露。
　　可是，他莫名不愿意看到宋昭奚被人笑话。
　　季长风不大了解女子，可从季萍萍和季雪的反应来看，她们女孩子，貌似很在意嫁个什么样的夫君，若是嫁的夫君不好，会被人私下里笑话的。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季长风昔日从不在意，可宋昭奚若是因此被人嘲笑讥讽，他突然就有些在意了。
　　“你不是想盖房子么。”季长风道：“你无父无母，彩礼钱想怎么用是你的事，需要支用的话我替你去取，这银票只有我本人拿去指定的钱庄，才能支出来，钱庄掌柜那里我早就打过招呼，若是旁人去，他便要报官了。”
　　季长风此言一出，打消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萌生出的不该有的心思。
　　但这并不影响旁人眼红，季雪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千两银票，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起来。
　　看着季长风身上同村中人并无两样的粗布麻衣，他怎么可能拿出一千两？一千两啊！！
　　村中谁家趁个几十两，都是豪门大户了，许多村民甚至难以想象一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季婆子和二房三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季婆子眼红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上前伸出枯瘦的爪子，牢牢攥住季长风的衣襟，道：“你有一千两，你居然有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拿出来孝敬奶奶？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吃糠咽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季长风微微后退了两步，凉凉开口道：“孙儿不才，手中这些银子都留着给娘子花的，没有多余的孝敬奶奶了。”
　　“季长风，你混账！”
　　季婆子接连受打击，哭嚎着，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情绪激动，仿佛是她损失了一千两银子。
　　没分家前，大房的就是她的！季长风私吞她的一千两银子不说，还给了宋昭奚，她不活了！
　　季雪红着眼道：“季大哥，你疯了么？宋昭奚哪里配的上一千两银子的彩礼！！”
　　“她不配，你配？”
　　季长风声线本就比寻常人要清冽，低沉，此刻语气虽然平静，但对季雪那份轻视，不屑一览无遗，比任何羞辱的话都令她觉得难堪。
　　羞辱，悔恨，不甘，种种负面情绪充斥着，季雪再当不住，捂着脸哭着跑了。
　　里正重重叹了口气，红着老脸离开了季家。
　　宋昭奚回过神来，将银票塞还给了季长风，笑道：“既然如此，夫君便替我留着吧，我什么时候要用，再同你要。”
　　这些钱留在她手里，实在不安全。
　　宋昭奚笑起来，眉眼弯弯，季长风看得出，她是真的心情不错。
　　咳……
　　季长风侧过头去，额前的发须遮住了少年不受控制，微微上扬的唇畔。
　　“好，听你的。”
　　季长风活了十五载，心头第一次浮现出如此微妙的感觉，哪怕知道，她只是在人前做戏。
　　貌似，也没什么干系。
　　季长风想，只要这姑娘日后乖乖的，拿她当妹妹宠着也没什么干系，这些小事都听她的好了。


第67章 他对美人不感兴趣
　　闹剧散场后，看热闹的村民们或惊讶或唏嘘，三三两两散去。
　　季家小院儿内恢复了平静，独余季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季元川于心不忍，想上前安慰两句，被姚氏瞪了一眼，不敢说话，左右为难。
　　季元川不愿继续在家中待下去，拉过季长风道：“长风，爹昨日在山上下了俩套子，陪我去山上看看有没有猎物落网。”
　　季长风知道，季元川是想问问他那一千两银票的事，他也早就想好了说辞，将银票重新递给了宋昭奚，道：“这是给你的彩礼钱，若是现在用不到，存到钱庄里也可以。”
　　宋昭奚：“……”
　　季长风走后，宋昭奚回到了房间。
　　看着手中的千两银票，觉得有些不真实。
　　半晌，宋昭奚将银票小心翼翼的放了起来。
　　她不会用季长风的银子，季长风是个太聪明的人，宋昭奚在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前，不会在季长风身上索取半分。
　　一千两银子她宋昭奚赚的出来，更遑论这银子是他以彩礼的名义给她的，她便更不可能要了。
　　宋昭奚将银票收好后，黑亮的眸中划过一抹精明的笑意。
　　季长风不愧是男主，如今掏一千两出来眼都不眨一下。
　　他这么有钱却早不拿出来，只怕并不喜欢在人前炫耀惹人眼红，今日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为了给她争口气……
　　这种冲动幼稚的事，若是换做书中那个成长起来的季长风，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好在他如今尚且年少，宋昭奚享受这种将猎物幼崽骗进笼中，慢慢养大，为自己所用的感觉。
　　和猎物不同的是，季长风是自由的，所以，她要攻的是人心。
　　季长风和季元川很快便从山上回来了，宋昭奚坐在院子里劈竹子，季长风来到她面前坐下，观察了片刻，帮她一起劈道：“又准备做什么？”
　　“马上要中秋了，县城应该有灯宴，做些花灯之类的小玩意儿拿去卖。”
　　季长风：“……”
　　她是掉钱眼里去了么？居然有这么多赚钱的花样儿。而且，连灯笼都会做……
　　季长风也没问她同谁学的，不解道：“给你的银子不够花？”
　　“没有，倒也不是全为了赚钱，我挺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摆摊的，若是东西卖完的早，还能凑凑热闹，正好过了十五你就要回学堂了，那日一起出去放松下吧。”
　　宋昭奚说罢，担心他误会，道：“你放心，到了县城我不会和你走在一起的，灯会上应该有许多美人儿……”
　　季长风蹙眉看着眼前称不上美人的豆芽菜，不爽道：“美人？不好意思，没兴趣。”
　　宋昭奚闻言，心说你当然没兴趣了，作为男主，对女主之外的任何女人提不起兴趣这是最基本的男德好么。
　　哪怕你是季长风，也逃不过作者的设定，乖乖认命吧！
　　宋昭奚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
　　不过季长风对美人不感兴趣，她倒是很感兴趣……
　　看着宋昭奚逐渐猥琐的笑容，季长风陷入了沉思。
　　宋昭奚和季家人商量过后，决定过了中秋便开始盖屋。
　　三日功夫转瞬即逝，十五那日，大房没心思过节，姚氏一大早便开始给季长风收拾明日回学堂的行李。
　　季长风的东西很少，除了学堂内统一的院服，和两件寻常换洗衣物，几本书本外，再无其他了，可姚氏总担心落下了什么，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姚氏有心给他些银子，奈何囊中羞涩，重重叹了口气，拉着季长风的手，愧疚道：“长风，日后分了家，娘会努力赚钱给你往学堂送去的，千万别苦了自己。”
　　尽管知道季长风有本事，或许根本不缺银子用，可姚氏作为母亲，心中总是忍不住的愧疚。
　　长风实在太优秀了，若她的儿子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定是个锦衣玉食，金贵又耀眼的公子哥，走到哪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怎么偏偏生在了这一穷二白的鬼地方？
　　他日就算出息了，没有身家背景，路又能走多远呢……
　　姚氏越想越愧疚，季长风温声道：“您不用想太多，帮儿子照顾好宋姑娘就好。”
　　季长风不擅长说些体己的话，可姚氏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他确实对权利渴求至深，却从未觉得自己这个出身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日后爬不上去，也是他自己没本事，无关任何人。
　　只是谈及宋昭奚，季长风面上却难得闪过一丝不自在。
　　姚氏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清冷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儿子这样，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道：“长风，你是不是对昭奚有感情了？”
　　季长风闻言微愣，倒也没否认：“或许吧，一点点。”
　　只是他还没弄清楚，这种感情是哪种。
　　不过都不重要。
　　姚氏闻言倒是高兴了：“你这孩子总算开窍了，昭奚多好的姑娘啊，咱家这情况都对你不离不弃的。你可不能像季雪说的那样，日后出息了便负了昭奚。”
　　季长风如今没想那么多，见姚氏说的一本正经，倒也没反驳她，点了点头道：“娘，我如今还不想考虑这些，若是儿子真对哪家姑娘起了心思，儿子定不负她。”
　　姚氏闻言，也未勉强他：“你和昭奚年纪还小，不急，眼下还是以学业为重。”
　　姚氏不放心的又嘱咐了许多，季长风耐心的一一应下。
　　姚氏道：“娘不啰嗦了，剩下几天功夫，你和昭奚多相处相处吧。”
　　姚氏走后，季长风无声叹了口气，心道娘也太急了些，且不说他还不清楚自己对宋昭奚的心意，就算真有点不该有的心思，也无关紧要。
　　季长风从来不觉得男女之情是人生必须的，若真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算幸事。遇不到，也没关系。
　　不过眼下他没心思想这些风月之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宋昭奚，实在太小了，年纪小，胸小，人看起来更小，还是再养几年再说吧。
　　院中传来锯木头的声音，季长风目光顺着窗子向外看去，宋昭奚不知从哪借了把锯子，吭哧吭哧的锯竹子，专心做她的花灯。
　　宋昭奚做灯很快，用竹子做出个兔子，圆月，莲花之类的骨架后，便往上糊灯纸，一层又一层。
　　动作之迅速，目光之专注，仿佛眼前的不是灯笼，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就算有心想和宋昭奚相处下，也根本找不到机会。
　　季长风收回目光，无奈叹息。
　　这小钱串子，干脆钻钱眼里去吧！


第68章 桃花妆
　　宋昭奚将最后一个灯笼做好，用绳子捆在一起，准备牵着呆头去县城。
　　姚氏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做月饼，见状连忙走了出来：“昭奚，听长风说你晚上要去县城灯会卖灯笼？正好长兰长安也要去，晚点和长风一起走吧，好歹吃了月饼再走。”
　　“不了，我去县城还有点事情。”
　　宋昭奚来到县城时，天色尚早，去了华锦阁。
　　云娘见她来了，有些激动道：“昭奚，我就猜着你今日大概会过来，茶都煮好了，你真来了，快屋里坐。”
　　听云娘对自己的称呼从宋姑娘变成了昭奚，宋昭奚笑道：“这段时日生意怎么样？”
　　“多亏了你做的那衣裳，这段时日店中的生意越来越好，还有许多富家小姐问，这是出自何人之手，还想出重金预定。”
　　云娘有些激动的说着，带着宋昭奚落座后，宋昭奚敏锐的发现，桌子里侧隐隐缺了一角。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云娘叹道：“前两日，花琅阁的人来闹事了。”
　　“因为钟小姐没买他们做的那件衣裳？”宋昭奚蹙眉道：“他们怎么如此无法无天？”
　　就算阮家和钟家关系亲近，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如此跋扈，不也是砸自家生意么。
　　“也不全因为这个，他们阮家一家独大惯了，我这小铺子抢了他们的生意和客人，阮红霜岂能善罢甘休。”
　　云娘给宋昭奚倒了杯茶水，继续道：“不过阮红霜倒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原本花琅阁是准备故技重施，命人假装成顾客，来店里将衣裳款式记下，偷学了去卖。直到，看见你让我的写的那几个字……”
　　宋昭奚临走前，因为不放心，让云娘在纸上写下了几个雷人大字。
　　“新品献丑，谁学谁是狗。独家首发，偷学死全家。”
　　这话挺损的，尤其在个世界，被诅咒了全家，阮红霜这暴脾气哪里能忍，立刻带着人来找事了。
　　宋昭奚闻言，有些愧疚道：“云姐，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阮红霜会上门闹事……”
　　“没事。”云娘无所谓的笑道：“青天白日的，他们也不敢真做什么，不过是来唬唬人罢了，没太大损失。而且那牌子挂了许久，回头花琅阁若是真偷学去，不够被人笑话的。”
　　云娘做生意这么多年，头一次感觉这么扬眉吐气，对于阮红霜的闹事并未往心里去。
　　宋昭奚见云娘真不在意，便也放下了心来，没什么事就好。
　　二人闲话了几句，钟离便来取衣裳了，见宋昭奚也在，同她打了声招呼。
　　宋昭奚笑道：“钟小姐生的如此明艳动人，这衣裳钟小姐今日穿上，必定艳压群芳，不过……”
　　“不过什么？”
　　钟离本没想继续搭理这小村姑，打算取了衣裳直接走人的，闻言却没忍住停下了脚步。
　　宋昭奚笑道：“若是配上一个与众不同的妆容，定然更加出彩。”
　　“你会化妆？”钟离看着素面朝天的宋昭奚，有些不信，可她做衣裳的手又如此巧，说不定真会：“既然如此，宋姑娘便来我府上走一趟吧。”
　　今晚县城灯会，学堂中不少学子会结伴而行，若真能遇见那人，第一眼必须万无一失！
　　宋昭奚随着钟离出了华锦阁，钟离原本不愿自降身价，和这乡下村姑同乘一辆马车，可这身衣裳太扎眼了，城中许多千金都在寻这做衣裳之人。
　　钟离有心将此人据为己用，若是让她跟着马车走的话，万一被人猜出来了就不好了。
　　思及此，钟离压下心头的嫌弃，勉为其难的让宋昭奚上马车。
　　钟离的嫌弃宋昭奚感觉的到，她也从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不过她要牵着呆头，便婉拒了。
　　宋昭奚牵着狍子跟着钟府的下人们走在一起，小丫鬟看着呆头背上的灯，道：“这些灯笼真好看，是你做的？”
　　“嗯，要不要买个，一个才五十文，姐姐生的这么可爱，这个兔子灯配你正合适。”
　　到了钟府，宋昭奚已经卖了三个灯笼出去。
　　钟府虽然只是区区县令府，却格外富贵气派，进门便是曲折游廊，花木葱茏，玲珑精致。走过长长的甬道，东跨院便是钟离居住的院落。
　　钟离本以为家中富贵，会将这小村姑看傻了去，不想宋昭奚神色如常。
　　这钟府是不错，可和她前世住着的大别墅比起来差远了，宋昭奚心中惊艳，倒也不至于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钟离收回目光，进闺房后，便被下人服侍着换上了宋昭奚做的衣裙。
　　换好后，宋昭奚目光一滞，不得不说，钟离生的真的很漂亮，柳眉杏眼，标准的古典美人样貌，举手投足间，带着与其年纪不符的沉稳气质。
　　穿上她做的这身衣裳，更添清新娇俏。
　　只是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傲气有些减分，宋昭奚收回目光，转瞬换了副笑脸，道：“钟小姐真是明艳动人，宛若月中仙子下凡。”
　　宋昭奚嘴甜起来最会讨女孩子欢心，尽管这些话钟离这些年耳朵都听起了茧，眉眼间还是染上一抹笑意：“也多亏了你这衣裳做的漂亮，行了，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还不过来服侍我上妆。”
　　宋昭奚：“……”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被人当奴才的感觉真令人不爽。
　　宋昭奚压下心头那点不痛快，耐心的替钟离细细化了个桃花妆，眉间以桃花点缀。
　　宋昭奚上妆手艺不输于化妆师，钟离底子本就不错，化完妆后，整个人更加美艳动人。
　　钟离满意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着实觉得这宋昭奚实在是个妙人。
　　宋昭奚见她满意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将阮红霜带人前去华锦阁闹事的事说了出来。
　　钟离闻言轻笑道：“我说你怎么突然来给我上妆，原来是为了这事，你还担心花琅阁偷学你的？”
　　宋昭奚笑道：“偷学我做的东西倒是不打紧，不过若是我这衣裳，妆容被旁人学了去，广而泛之，便算不得独一无二了，体现不出钟小姐身份尊贵。
　　若钟小姐真能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日后我无论做什么款式的衣裙首饰去卖，一定有几种是专门做给您一个人的，您看成么？”
　　钟离：“……”
　　她没想到眼前这小丫头心思这么深，可不得不承认，宋昭奚这手艺令她心动了。
　　看着镜中从未见过的妆容，钟离道：“好，我答应你就是，我还有事，晚些便替你解决这些事。”
　　今日她没心思考虑别的，那位未来的大人，听闻是个世无其二的少年郎，她一定要成功！
　　宋昭奚牵着呆头出了钟府，找了个路边摊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等着天黑去灯会上卖灯笼。
　　也不知道会不会撞见季长风和长兰长安他们，宋昭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略显穷酸的一身。
　　文人大多好面子，若真撞见了，便假装同他不认识好了……


第69章 惨遭嫌弃
　　暮色渐晚，十里长街，灯火通明。
　　宋昭奚第一次参加古人的灯会，比她想象中的要热闹，街边许多手持折扇的公子哥儿结伴而行，许多花枝招展的娇俏姑娘们走在一起说笑着，许多卖形形色色货物的小摊贩一跃而出，好不热闹。
　　宋昭奚一旁是个卖面具的小贩，这小贩做面具的手艺极好，有各种人物，动物，还有怪兽的面具。
　　丑的，搞怪的都有，宋昭奚有些心动，目光落在一只呆兔子面具上：“这个多少钱？”
　　“二十文。”
　　宋昭奚付了银子，将兔子戴在了脸上，继续卖灯笼。
　　她挑选的地段好，做的灯笼精致好看，很快便卖了大半去。
　　宋昭奚数着卖的银子，合计着灯笼卖完后，今晚多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犒劳下自己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声。
　　宋昭奚寻声望去，见不远处的桥边走来几位翩翩公子。
　　其中，一身月白衣的季长风在人群中格外明显，玉树临风，风姿卓然，仿佛自月宫下来的谪仙。
　　整条长街上的姑娘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了季长风身上，他身旁几位气质儒雅的公子仿佛成了背景。
　　宋昭奚目光落在季长风一旁笑着说话的公子身上，竟是她买书那日，在书铺里遇到的那位公子，看样子是季长风的同窗。
　　“都说了咱们这些人别和季兄走在一起，这不是自取其辱么，街上的姑娘们都瞧不见咱们了，就是不知道谁家姑娘能入了季兄的眼。”
　　说话这人叫林子桓，声音温和，嘴上虽这么说着，眉眼间却是带着笑的。
　　“林兄说笑了，我家中已有妻室。”
　　季长风语气淡淡，却仿佛一记平地惊雷，炸的其他几人回不过神来。
　　“季兄，你，你说笑的吧？早前怎么没听说你早已娶亲？”
　　“你平日里不近女色，什么样天姿国色的女子能入你的眼？别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们吧。”
　　季长风也未解释太多，目光自人群中打量着，想看看宋昭奚在哪卖灯笼。
　　身后的长兰和长安扯着季长风的衣袖，道：“大哥，我们想买好吃的。”
　　季长风很无情：“钱都给你们嫂嫂了，想买好吃的去找她。”
　　长兰和长安神色失望，季长兰冷哼道：“大哥自己找不到嫂嫂，要我们帮你找就直说呗，抠门！”
　　一旁的林子桓忍不住笑道：“哪有你这样做兄长的。”
　　说罢，随手将长兰抱了起来：“别搭理他，哥哥给你们买好吃的。”
　　长兰一愣，眼前这位大哥哥看起来十四五的模样，模样虽然没有大哥那么惊艳，却也是难得的好看人物。
　　最重要的是，不像大哥那样冷冰冰的，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一般。
　　季长兰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哥哥，我和长安还是去找嫂嫂吧。”
　　季长风倒也没真的无情到不给两个孩子买好吃的，到了热闹的地方，长兰和长安想吃糖人，季长风给了银子后，长兰便领着长安去买了。
　　几人来到人群中，季长风一眼便看见了戴着个呆兔子面具的宋昭奚，眸中不觉带上一抹笑意，在她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宋昭奚一愣，看着眼前几人，扶了扶脸上的面具，道：“几位公子想买灯笼么？”
　　季长风一愣：“你……”
　　“我家灯笼花样独此一家，价格实惠。”宋昭奚笑着打断了季长风的话。
　　季长风立刻意识到，宋昭奚不想让旁人看出来他们二人认识，心中原本浮现出的欣喜微微淡了几分：“不了。”
　　“那，几位客官慢走。”
　　宋昭奚松了口气，季长风无论走到哪，实在是太耀眼了。如同他不希望她被季雪等人看轻了一般，宋昭奚此刻自觉地同他避嫌。
　　季长风转身没走远，林子桓道：“季兄怎么了，瞧你这反应，我还以为那姑娘是季兄的娘子呢。”
　　季长风沉着脸没答话，不远处买完糖人的长兰牵着长安走了过来，将季长风拉到一旁，道：“大哥，我刚刚好像看见嫂嫂了。”
　　“嗯。”
　　“你怎么不去找她？”季长兰说罢，小小的人儿神色突然诡异了起来：“你不是觉得嫂嫂拿不出手吧？”
　　季长风捏了下她的脸，冷笑道：“不好意思，是你哥被嫌弃了。”
　　季长兰：“……”
　　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惨遭人抛弃糟糠之夫一样。
　　灯会上，季长风一行人无论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不少姑娘抛下女儿家的矜持，红着脸前来同季长风搭话，无一不被季长风的冷漠拒之千里之外了。
　　不远处，钟离目光很快便锁定了今晚的目标。
　　这之前她没见过季长风，只是目光不自觉便被人群中那生的仙人面的公子哥吸引了视线。
　　让下人打听过才知，那人便是学堂中的季长风，季秀才。
　　钟离的心跳速度骤然加快。
　　早就听说季长风生的好，却没想到这样好，俊美的似画中人一般。
　　一旁的钟严见妹妹看着季长风出神，蹙眉道：“不就是个小白脸么？和哥哥是一个学堂的，你瞧他穿的那样子，实则就是个乡下人，一穷二白的，不知道有什么好，你怎么也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
　　钟离有些嫌恶的看了钟严一眼，她这个一无是处，爱好拈花惹柳的兄长，上一世钟家便是毁在他手里！
　　而他自己，因为纵情过度，染上了花柳病，死在了女人身上，导致钟家成了整个县城的笑话，也连累了她名声受损，不得善终。
　　不过好在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见钟离不理自己，钟严轻嗤了声：“今日灯会上美人儿真多，虽然和妹妹你这姿色相比差了些，可惜你是我妹妹，唉，又不能玩儿你，哥哥不陪你玩儿了！你慢慢看那群穷书生吧。”
　　钟离：“……”
　　钟严走后，钟离忍着反感，想着一会儿如何同季长风搭话，目光落在一旁卖面具的摊位上，自然而然也看到了一旁卖灯笼的宋昭奚身上。
　　钟离却没同宋昭奚打招呼，宋昭奚虽然戴着面具，可穿着打扮一看便是乡下来的，当着这么多人，钟离不想自降身价。
　　钟离买了个面具，戴在面上后，追上了季长风一行人的脚步。
　　季长风走在人群中，还因为宋昭奚不认他这事儿心中有股没来由的有些不满，耳畔一阵香风扫过，一个女子的绢帕落在了脚边。


第70章 簪花
　　季长风顿住脚步，就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来到了身旁。
　　女子身上穿的衣裙很特别，有些眼熟……
　　季长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见季长风在看着自己，钟离心中暗喜，伸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副绝美的桃花面。
　　钟离对着季长风微微一笑，季长风身旁的几位公子目光不由得一滞。
　　季长风目光只是在钟离面上一闪而过，神色淡漠。
　　见他这个反应，钟离隐隐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季长风日后是成大事的人，自然同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她都入不了他的眼，整座城中怕是没有能威胁到她的女子了，钟离自信的想着。
　　“这位公子，我的手帕掉了，能否帮忙捡一下？”
　　季长风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脚边的手帕，毫无君子风度：“你自己没长手？”
　　钟离：“……”
　　一弯腰便能捡起来的东西要旁人帮忙，莫名其妙。
　　一旁的林子桓无奈扶额，弯腰捡起了帕子递给了钟离，温和的笑道：“在下没看错的话，姑娘是县令大人家的千金吧？”
　　“正是。”
　　一旁另一位持扇公子连忙道：“原来是钟离小姐，久仰大名。令兄和我们是同窗，时长听钟严兄提到其妹倾城姿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季长风眸色一动，看向钟离道：“令兄今日也来了？”
　　钟离一愣，不知道季长风为何突然问到钟严，想了想，道：“嗯，我今日和我兄长一起出来的，只是人太多，我和兄长走散了，我能和诸位公子一起么？等找到兄长便离开。”
　　那持扇公子连忙道：“求之不得，钟小姐和我们一起，是我们的荣幸，是吧长风？”
　　季长风没答话，算是默认同意钟离跟着他们一起了。
　　想起那人交给他的任务，便是解决掉钟严这个威胁，今日街上热闹，鱼龙混杂，是动手的好机会……
　　有了钟离，找到钟严就容易多了！
　　钟离跟在季长风身边，心跳如擂。
　　原本接近季长风，是为了给自己铺路，可当她亲自见到本人时，不免心动了。
　　一个寒门出身，权倾朝野的男人，又生得如此出众，如此郎君，世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哪怕她前世成过亲，生过几个孩子了，却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这个男人一定是她的！哪怕他神色冷漠，却还是允许她同他走在一起。
　　钟离不信，季长风对她的样貌和身份没有半点心动……
　　“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季。”
　　“季公子，你身上这身衣裳是出自何人之手，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衣物。”
　　提及此，季长风眉眼温和了几分：“钟小姐身上这身衣裙也不错，独一无二。”
　　钟离闻言，双颊微红：“我这衣裙，是特意找城中有名的裁缝做的。”
　　钟离没好意思说是找个乡下人做的，季长风淡淡看了她一眼，轻嗤了声：“是么……”
　　钟离：“……”
　　几人途经一个卖花的小摊贩时候，有些年轻男女围在摊位前，卖花的是个老婆婆，慈祥的笑道：“这是我们当地中秋节的风俗，哪位公子若是有心仪的女子，便在姑娘发间簪一支月桂，正好和月中的月桂树交相辉映，代表永伴佳人的意思，若是家中已有妻室，也可以买回去给夫人簪上。”
　　这种东西季长风等人是不信的，闻言一笑置之。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季长风却停住了脚步，看着小摊上的月桂。
　　“怎么了长风？你不会要买吧？”林子桓觉得有些好笑，季长风会信这种东西就令人不可思议了，更别提这花买来还是送姑娘的。
　　钟离心中一动，莫非季公子买来送给她的？
　　是了，周围也没有其他女子。
　　真是看不出来，这季公子是个外冷内热的。
　　季长风没理会众人的吃惊，来到摊位前，买了一支月桂。
　　林子桓见状，笑道：“真稀罕啊季秀才，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了么，既然你买了，我也买一支吧。”
　　“你卖了送给谁？”
　　林子桓一愣，他没有心仪的姑娘，也未娶亲，想了想，弯腰将月桂插入了季长兰的发间。
　　“那便送给我们小妹妹吧。”
　　“啊？”季长兰愣住了，抬手摸了摸发间多出的月桂，感觉怪怪的。
　　这大哥哥怎么回事！人家都说了是送给心仪的姑娘或者妻子的。
　　他没人送，也不该送给她呀。
　　季长兰眨了眨眼，嗅着发间传来的月桂香气，觉得这大哥哥虽然胡闹，不过这花确实挺香的……
　　季长风买了花后，又原路折了回去。
　　其余几人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他回去了。
　　钟离心里七上八下的，季长风这是要做什么？他买的花，难道不是送给她的么？
　　宋昭奚的花灯很快便卖完了，宋昭奚已经收摊了，面上戴着那个呆傻的兔子面具，正在一个卖孔明灯的摊位前同摊主说话。
　　摊主是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笑道：“姑娘，一会儿河边会有许多人放孔明灯祈愿，您现在买了，赶去河边还来得及。”
　　宋昭奚专心的挑着灯，身后，原本喧闹的街道突然安静了许多。
　　就见方才那惊艳众人的白衣公子又折了回来，身侧竟还跟着一位样貌出众的女子。
　　有人认出那人是县令千金，不少姑娘心碎了。
　　季长风拿着月桂，来到了宋昭奚身后。
　　宋昭奚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还未来得及回头，鼻尖嗅到一阵香气。
　　紧接着，一枝修剪整齐的月桂，插入了她的发间。
　　卖孔明灯的摊主愣住了，就见眼前宛若谪仙的白衣少年，骨节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将月桂插入少女发间。
　　因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见少女的表情，可脸上那个呆若木鸡的兔子，此时此刻倒应景极了。
　　身后，不远处的河畔，明灯三千。
　　“季，季长风？”
　　季长风高大的身子微微弯下，薄唇贴在宋昭奚耳边，语气极轻，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恶劣：“假装不认识我？和其他公子倒是相谈甚欢，嗯？”
　　“你说什么呢？这花哪来的，你戴在我头上做什么？？”
　　“没什么。”季长风站直身子，悠悠道：“这花你戴着还挺好看的，长安特意给你买的，你要是摘下来，他会很伤心的。”
　　长安：“？”


第71章 给你脸了
　　季长风替宋昭奚簪完月桂后，轻笑道：“好了，你可以继续装不认识我了。”
　　宋昭奚：“……”
　　有了这株月桂，街上大多男子便清楚宋昭奚名花有主了，季长风目的达到，倒也没继续留下。
　　季长风离开后，摊主方才回过神来：“姑娘，方才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啊？”
　　摊主本想问，二人是不是夫妻关系，可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朋友。”
　　宋昭奚此言一出，见摊主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己，不解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河畔那些人已经许愿过了，姑娘怕是赶不上了。”
　　宋昭奚回过头，见空中早已飘满承载着许多人心愿的明灯，缓缓飘向夜空中。
　　“无妨。”宋昭奚笑笑：“谁说许愿要和旁人一起的。”
　　宋昭奚买了盏灯，便往河畔去了，方才的事情很快便被她抛诸脑后了。
　　不远处的钟离看着宋昭奚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尽管宋昭奚面具遮脸，钟离还是认出了她，就在刚刚，季长风居然将买来的月桂，插入了宋昭奚发间！
　　季长风回来后，周围传来一阵起哄声。
　　有人难以置信道：“季兄，真看不出来，你居然好这口。”
　　那穿着破烂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扁平，虽看不见样貌，却本能的觉得好看不到哪去。
　　林子桓蹙眉道：“人不可貌相，季兄既然钟意那姑娘，想必那位姑娘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一旁的长兰和长安齐刷刷的点头。
　　没错，他们嫂嫂是这世上最好的！
　　钟离有些坐不住了，她想不通，季长风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会看上宋昭奚那种女子。
　　就算是年少轻狂，这眼光未免太差了点。
　　不过既然是宋昭奚，那便好说了。
　　钟离如今担心的，只有京中那位背景庞大的女人，而她只要在那个女人遇见季长风前，俘获季长风的心，就够了。
　　至于宋昭奚这种毫无竞争力的对手，钟离根本没放在眼里。
　　一旁，众人打趣过季长风后，钟离道：“不好意思诸位，我有些乏了，便不同诸位公子一同游玩，先回府了。”
　　几位少年虽然舍不得钟离离开，却也没多说什么。
　　钟离转过身，唇畔原本的笑容消失不见，面色阴沉着走向了河畔。
　　此时河畔上许过愿的众人大多散去，只余零星几个人，钟离一眼便看见了宋昭奚。
　　宋昭奚将面具取了下来放在草坪上，正在燃灯准备许愿，便听到钟离愤怒的声音：“宋昭奚！”
　　宋昭奚一愣：“钟小……”
　　姐字还未脱口，钟离突然上前，扬起手重重抽了宋昭奚一巴掌，宋昭奚被打的脸侧了过去。
　　“你个水性杨花的小村姑，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憨厚的，想不到小小年纪，便学会勾引男人了！你这种不知检点之人，我也懒得费心帮你的忙。”
　　钟离佯怒的训斥着宋昭奚，她如今极少生气，此刻也不过装装样子。
　　对付这种村姑，倒也不必费什么心思，简单粗暴的震慑住她就够了。
　　宋昭奚被打蒙了，回过神，想都没想，对着钟离如花般娇艳的面上回了一巴掌。
　　妈的，给你脸了！
　　不帮她还废话这么多，真当她吓大的？
　　宋昭奚不是钟离这种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力大无穷，直接将钟离抽倒在了地上，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将钟离抽傻眼了，她难以置信，宋昭奚居然敢还手！
　　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居然敢还手？！
　　钟离的丫鬟连忙扶起了她，怒道：“大胆！你知道你打的是谁么？”
　　宋昭奚冷冷道：“钟小姐，我对您够尊敬了，可我不是你府上的奴婢，任由你打骂，我的忙您爱帮不帮，不帮姑奶奶还不伺候了！”
　　钟离面色惨白，觉得这个世道反了，一个村姑都敢对她不敬。
　　钟离面色阴冷：“宋昭奚，你是真不怕死！”
　　宋昭奚冷笑了声：“您要是不想让您心上人知道您这幅嘴脸，尽管来报复我。”
　　事情的前因后果宋昭奚很快便猜出来了，今夜美男虽多，可她作为一个老实人，也没调戏哪家小公子，就季长风刚刚在她发间插了一枝月桂。
　　没多久钟离便追来了，没来由的给了她一巴掌。
　　她早该想到的，像钟离这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能入她的眼的，除了季长风还有谁？这身衣裳，怕也是为了见季长风准备的。
　　宋昭奚觉得好笑，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看着钟离吃瘪的模样，宋昭奚轻嗤了声，转身离开了。
　　钟离气的微微发颤，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声。
　　“小姐，好像是大少爷，又在抢谁家姑娘呢。”
　　钟离回过神来，有些烦躁。
　　她懒得管钟严闲事，可如今她还在钟家，不得不顾虑家里颜面，只好前去将钟严劝走了，放过了那小娘子。
　　钟严不满道：“妹妹，你干啥！我不过抢个民妇，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你不要脸爹和我还要脸呢！”
　　钟离没好气道，见钟严一脸无赖样，灵机一动，道：“哥哥不就是想玩儿女人么，方才有个村姑欺负妹妹，这个仇你帮不帮我报？”
　　看着钟离还红肿着的脸颊，钟严怒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咱们钟家人，哥哥去会会她！”
　　钟离笑道：“哥哥最好了，不过那个村姑其貌不扬，委屈哥哥了。”
　　看着钟离如花般娇俏的面庞，钟严嘿嘿一笑，脸上的肥肉堆在了一起：“女人么，不看脸玩儿起来都差不多，妹妹放心，哥哥一定帮你报仇！”
　　宋昭奚放完孔明灯，觉得有些乏了。
　　河畔不远处有一处歇息的凉亭，需穿过一条林荫小路。
　　宋昭奚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
　　“小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啊？”
　　宋昭奚循声望去，险些自戳双目。
　　钟严最喜欢戏弄女人，此时见四下无人，裤子已经褪到一半。
　　他享受女孩子惊慌失措时的快感：“妹妹，孤零零一个人，看着怪可怜的，和哥哥回家吧，哥哥今后会好好疼爱你的。”
　　宋昭奚不知道是不是越没资本的男人心理越变态，越喜欢在女人面前脱裤子。
　　她只是神色淡漠的看着钟严：“不了。”
　　“为啥？”
　　宋昭奚鄙夷道：“毕竟，余生那么长，你却那么短。”
　　钟严：“……”


第72章 纯情的男主大人
　　宋昭奚上辈子母胎单身二十多年，连男人手都没牵过，可说起荤话来，属实天赋异禀。
　　钟严这些年阅女无数，头一遭遇到如此不知羞的小娘子，自信被打击的稀碎。
　　“你这个欠收拾的小贱人！”
　　钟严一把将裤子提上，上前两步，准备趁着此处无人，霸王硬上弓。
　　钟离居然还说这小村姑不好看，真是不懂欣赏。
　　钟严最会识美人，眼前这姑娘就是干瘦了些，这五官却是极精致的，只要好吃好喝的养着，他日长开了，绝对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钟严双眼冒绿光，对着宋昭奚伸出魔爪时，林间突然露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随后，一块小石头重重砸在了钟严头上，钟严肥胖的脑袋瞬间被砸出个红坑印。
　　钟严惨叫一声，捂着头骂道：“谁？哪个龟儿子敢偷袭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又是一块石头砸在了他的猪头上。
　　钟严隐约意识到，暗中之人或许是什么高手。
　　此处除了他，只剩个贴身小厮了。
　　钟严再蠢，也意识到那人是在护着宋昭奚，有些怂了，看着眼前没得手的宋昭奚，识时务的带着小厮跑了。
　　宋昭奚倒不怕那只死肥猪，只是看着月下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下莫名一暖。
　　“出来吧。”
　　季长风从一旁的树后走了出来，面色阴沉，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宋昭奚转过身，继续往凉亭方向走去，季长风便默默来到她身旁一起走月光透过树荫，拉长了二人的身影。
　　沉默片刻，宋昭奚主动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长兰和长安呢？”
　　“我明日要回学堂，今晚便不回村了，刚才遇到村中人，让人帮忙将长兰和长安带回去了。至于我，是和刚才那人一道来的。”
　　季长风原本单独找到了钟严，想找个机会动手，不想看到了刚刚那样一幕。
　　想起宋昭奚方才说的话，季长风没好气道：“宋姑娘方才表现如此淡定，看样子经验颇丰啊。”
　　寻常女子见到一个大男人脱了裤子，难道不应该惊慌失措？
　　再不济，也不至于像她那般淡定的看着，还评头论足了一番。
　　季长风越想越不对劲儿：“宋昭奚，你不会见过很多……”
　　很多什么，季长风实在难以启齿，少年的耳根微微发红，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问她这种鬼问题。
　　可一想到她刚刚盯着钟严某处看，季长风又莫名有些不痛快。
　　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
　　宋昭奚说荤话被熟人抓包，感觉到了社死。
　　她的脸也有些发烫，心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没谈过恋爱，看过两部提神醒脑的爱情动作片，咳咳，也没啥吧。
　　不过这种东西不好同季长风解释，宋昭奚撒谎道：“没有，刚才我胡说的，你就当没听到。”
　　季长风：“……”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亭中。
　　晚风瑟瑟，带着秋寒直往衣裳里钻，宋昭奚衣衫单薄，打了个寒颤。
　　季长风见状，微微蹙眉，脱下外袍来，将宋昭奚娇小的身子牢牢裹严实了，才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不许盯着看！没人告诉过你，男女授受不亲么？”
　　宋昭奚：“……”
　　宋昭奚吃惊的发现，季长风的双颊，居然还在微微泛红，和平时腹黑毒舌的模样判若两人。
　　还真是单纯啊……
　　宋昭奚忍不住想，书中的季长风是什么样子的。
　　书中的他年过二十，却老谋深算，男女情爱方面也无师自通的很，哪怕从没谈过恋爱，也能轻易将读者撩到腿软。
　　宋昭奚本以为这人从小就这样，可是眼下看起来，季长风早些年倒是纯情的很。
　　原作者并未详细提起过季长风少年时期是什么样子的，只粗略说过，男主少年时受到过巨大打击，性情大变。
　　至于那个打击是什么，那个沙雕作者估计自己也没想出来，大概是觉得乡下出身少年太腹黑不合理，硬凹了个设定，然后便不了了之了。
　　季长风见宋昭奚不说话了，这才道：“我还有点事情，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村？”
　　“唔，灯会到什么时候？”
　　“通宵。”
　　“我还没逛够呢，想晚点回去。”
　　季长风想了想，道：“也好，我晚些来找你，不过你一个人在这不安全，我订了家客栈，要不，你先去休息下？”
　　宋昭奚笑道：“好，不过我还想在这里歇歇，今日劳碌了一整日，走不动了。”
　　季长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在她身前微微弯下腰道：“上来。”
　　宋昭奚愣住了：“你背我？”
　　“不然？你不是走不动了。”
　　“可你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别多心，我也经常背长兰和长安。”第一次背家人以外人的季长风也有些不自在，没耐心道：“你到底上不上来？”
　　宋昭奚闻言，觉得确实是自己多心了，便不疑有他，趴在了季长风的背上。
　　宋昭奚身上裹着季长风的外袍，靠在他的背上，突然觉得，这人嘴虽然冷漠毒舌，可人还是蛮有君子风度，心地也不坏。
　　若是她找到他受打击的事，解决掉，季长风后期是不是就没那么凉薄寡情了？
　　到客栈后，季长风将宋昭奚安置下，想起她晚上可能还没吃东西，让小二送了份饭菜来，这才离开。
　　钟严一日两次接连失败，心情不好，准备去窑子里找点乐子。
　　马上要到花柳巷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钟少爷。”
　　钟严一愣，随即露出一抹坏笑：“呦，是季秀才啊，你也来这种地方找乐子？我知道这条巷子里有几个带劲儿的妞儿，推荐给你啊。”
　　季长风眸中浮现出一抹嫌恶，却笑道：“这些地方的庸脂俗粉哪里配的上钟少爷，我知道城中有位美人，此时正在不远处的山头上赏月，冰肌玉骨，腰肢纤纤，可谓人间尤物，若能与其结一段露水姻缘，也算人生无憾了，钟公子可愿与之同往？”
　　钟严听着便不禁心驰神往，坏笑道：“真看不出，季秀才也好这一口，你以前装的可真够像的啊。”
　　季长风跟着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在下也不能免俗。”
　　二人一拍即合，钟严跟着季长风一路上了山，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季长风，眸色逐渐泛冷。


第73章 只剩一间房了
　　二人顺着小路上了山，钟严身体肥胖，累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季长风步伐轻快，率先到了山头。
　　等钟严爬上来后，累的一屁股坐倒在地：“娘的，美人呢？季长风，你耍老子吧呢？”
　　季长风站在山顶，宽大的袖袍随着夜风微微鼓动着，看着少年高大的背影，钟严莫名有些犯怵。
　　“季长风，老子问你话呢！”
　　钟严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准备找季长风算账：“说好的美人呢？你将老子骗到山顶上来做什么？”
　　季长风转过身来，笑道：“钟公子稍安勿躁，您瞧……”
　　钟严站在山顶向下望去，只见万家灯火，明灯三千，令人眼花缭乱。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下一秒，季长风一脚将钟严从山顶上踹了下去。
　　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钟严的惨叫声淹没在山间呼啸的夜风中，在这夜半三更格外渗人。
　　季长风居高临下的看着钟严跌落山崖，面沉如水。
　　原本他同钟严无冤无仇，这人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好，混账也罢，都与季长风无关。
　　哪怕那位孙大人要他解决掉钟严，季长风都未想过下这么狠的手，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宋昭奚面前行龌龊勾当。
　　季长风如今还不确定自己对宋昭奚是不是有那么一丝男女之情，也未急着深思，可能确定的是，他不介意和宋昭奚生活在一起。
　　可就算是妹妹，是长兰，谁敢对他季家的女孩儿下流，都该死！
　　山崖陡峭，却并不算高，钟严滚到山下，没摔死，痛苦惨叫着。
　　季长风垂眸，不紧不慢的寻了块不算小的石头，弯腰捡起，猛地对着山崖丢了下去。
　　石头重重砸在了钟严裆部，钟严双目爆睁，像一条濒死的鱼，剧烈的颤抖了一阵，痛苦的晕了过去。
　　一旁随着钟严上山的小厮吓傻了，眼前这俊美似仙人般的少年，在他眼中也变成了索命的恶鬼。
　　“季，季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小厮哀求着，腿间一热，一股热流喷涌而下。
　　季长风冷冷的看着那小厮，道：“你这些年，没少替你家少爷强抢民女吧？”
　　小厮吓的说不出话来，他家少爷不知道，每次钟严让他抢来的女孩儿，有些被活活折磨死的，都被他埋在了这座山头。
　　季长风轻嗤了声，毫不留情的取了眼前这小厮的性命，将尸体一道丢下了山崖去。
　　做完这一切后，季长风来到了孙府。
　　孙老爷上了年纪，晚间总是失眠，堂内明火幽幽，孙老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忽明忽暗，令人看着便心中生畏。
　　听闻季长风来了，让人将其请了进去。
　　孙老爷眸色浑浊，目光却透着精明，盯着季长风道：“事情解决了？人死了没？”
　　“我将人从山崖上踹了下去，应该没死。”
　　“混账！”孙老爷用力拍了下木桌，怒道：“你不杀了他，是给自己留后患么？”
　　季长风笑道：“我不过一介草民，杀县令之子，哪怕没有留下丝毫证据，从最大获益者便是嫌疑人来说，早晚会被县令大人怀疑到头上。
　　县令痛失爱子，就算找不到证据，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与其如此，倒不如留他一条狗命，只要残废了，便不能入仕。”
　　孙老爷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你早就知道县令早晚会猜到你头上，还敢这么做，胆子也是够大的。你是认定了老夫会保下你？所以留下他一条命，季长风，你知不知道，棋子最不该有自己的心思！”
　　孙老爷语气不善，立在一旁的高手猛地对着季长风挥出一掌。
　　季长风胸腔传来骨头松动的声音，口吐鲜血，唇畔却缓缓扬起。
　　“我给您办事，您信任我，我自然也该信任您。”季长风讽笑道：“从您找到我那一日，我便骑虎难下，再无后路了。您让我做的事，哪怕有风险，我也万死不辞。因为我信您会保住我，也只能信您，不是么？”
　　少年冰冷的目光看的孙老爷一愣，他年近古稀，却从未见过如此聪慧优秀的少年人。
　　哪怕是京中那些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王孙公子，都未必有他这般心思。
　　季长风知道他的猜疑，这是在同他表明立场，丝毫不怕激怒了他，毕竟他曾经为了震慑住季长风，在他面前杀死过令他不满的棋子。
　　可季长风却还是敢惹他不快，呵……
　　原本他同时培养了许多人，那些少年再怎么优秀，大多还是怕他，这些人里，他本就最看好季长风。
　　这一瞬间，孙老爷突然确定了，他要栽培起来的那个人，就是季长风。
　　他要做的事，除了眼前这个少年人，别人是完不成的。
　　至于季长风成长起来后，会不会反咬他一口，孙老爷丝毫不担心。
　　他活了这么多年，虽然罢官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京中仍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在，季长风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乡下少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孙老爷换了副神色，让下人扶起季长风，让人取了药来，笑道：“这狗东西，下手真是没轻没重，你这次事情做的狡猾，却甚合老夫的心意，上次你来，要了一千两，这次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季长风目光落在桌子上，道：“大人若是不介意，便将那盘零食赏给在下吧。”
　　孙老爷一愣，因为他喜辣，府上的厨子便自制了辣味的小吃，见季长风要，孙老爷也未吝啬，让人拿油纸包了给他，又送了他一瓶治疗胸口内伤的药。
　　季长风回到客栈时，宋昭奚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他终于回来了，也没多嘴问他去哪了，而是笑道：“你终于回来了，咱们出去吧。”
　　看着宋昭奚明媚的笑颜，季长风一身戾气稍敛了些，胸口痛的他举步维艰，道：“我有些乏了，怕是不能陪你出去了，不过我给你带了包零食，权当赔罪了。”
　　宋昭奚闻言有些郁闷，古代零食数量寥寥无几，除了甜的就是甜的，对她没太大吸引力。
　　可见季长风脸色不大对劲儿，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都这么黑了，你要自己回村？”季长风道：“今晚留下吧。”
　　宋昭奚：“行吧，我再去开间客房。”
　　“客栈就这一间房了。”
　　宋昭奚：“？”
　　季长风轻笑了声，伸手拉过她道：“在家不也和我住在一间屋子，怎么到了外面反而拘谨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宋昭奚：“……”
　　话虽如此，可是，她怎么有种，和季长风出来开房的错觉？？


第74章 变态啊你
　　客栈的床不算小，可和季家的大炕比不了，哪怕能睡开两个人，也必然是挤在一起的。
　　宋昭奚看了眼自己尚且稚嫩的身子，别别扭扭的爬上了床里侧躺了下来。
　　季长风熄了灯，脱下外袍上了床，躺在了宋昭奚身旁。
　　宋昭奚起先还有些不自在，直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见季长风睡了，这才沉沉睡去。
　　季长风却并没睡熟，胸口传来剧烈的痛意令他睁开了眼。
　　见一旁的宋昭奚睡熟了，季长风拿出药，将上衣褪干净，露出了线条修长，肌肉匀称的上半身。
　　睡梦中的宋昭奚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召唤，缓缓睁开了眼。
　　季长风：“……”
　　宋昭奚看着眼前诱人的场景，愣住了。
　　这身材，这宽肩窄腰，这腹肌！简直可以和男模相媲美了。
　　二人大眼对小眼了片刻，宋昭奚抬手抹了把唇角，确定没有不明液体，这才坐了起来，自抱自泣：“死变态，大晚上的脱衣裳，你要做什么？”
　　季长风：“？”
　　“上药！”季长风没好气道，她对着脱了裤子的钟严都能淡定的评头论足，怎么到了他这就成死变态了？
　　难道在她眼里，他还没有钟严有资本么？
　　宋昭奚这才注意到，他胸口乌青一片，蹙眉下床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撞树上磕的。”
　　宋昭奚：“……”
　　她看起来像傻子？
　　季长风不想说，宋昭奚也没多问，收了猥琐的念头道：“你低着头上药也不方便，我帮你吧。”
　　“好。”
　　宋昭奚挖出药膏，小手将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了季长风的胸前。
　　她的掌心温热，肌肤相贴传来滑腻的触感，令季长风眸色一动。
　　他突然握住了宋昭奚上药的手，嗓音低沉道：“我自己来。”
　　宋昭奚不解：“我下手太重了？行吧，那你早点休息，有需要再叫我。”
　　宋昭奚说罢，转身上床继续睡觉了。
　　季长风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声叹了口气。
　　“有需要叫你，叫你有什么用呢……”
　　季长风微微垂眸，突然有些期望她快些长大了。
　　翌日，季长风一大早便回了学堂，宋昭奚醒后，身旁已空无一人。
　　宋昭奚吃过早饭，看见桌上还未拆包的零食，拿起来独自一人回了村，心下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宋昭奚也未深思这股空落从何而来，回到村子里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盖房子的事了。
　　宋昭奚对盖房子一窍不通，想着这家人也不会在乡下常住，倒也没必要盖太好的，费钱费力不说，最重要的是，容易惹人眼红。
　　本想和村里人盖差不多的屋子，可乡下人家多是些土房子，宋昭奚也不大想住，同季元川商量了下，决定盖几间青砖绿瓦的大瓦房。
　　宋昭奚在纸上画了个基本的构造，房屋坐北朝南，正中央是堂屋，正堂左右两侧两间大屋子，左面是季元川两口子的卧房，右面便是厨房。
　　堂屋往外，东侧三间大屋，西侧两间。空出来的位置可以栽棵树，茅厕建在树后的墙角。
　　“昭奚，这屋子是不是太多了？咱家总共六口人，除去厨房和堂屋，单是屋子便六间了，我和元川，你和长风住在一起，只占两间便够了，还剩下四间呢。”
　　姚氏觉得有些夸张，毕竟昔日在季家时，他们一家几口人，除了长风念书有单独的房间外，长兰和长安还和他们两口子住在一起。
　　“不多，长兰和长安年纪大了，要有自己的房间，西侧两个房间盖好他们住，至于东边的三间屋，一间季长风住，一间拿来当书房，剩下那间……备用吧。”
　　宋昭奚财大气粗的计划着，并没直接告诉姚氏，多出来的那一间屋子是她自己住的，她可不想继续同季长风住在一起了。
　　宋昭奚道：“这只是我大概的想法，只能大概这样粗略一画，具体怎么做，我便不懂了，季伯伯，您对这方面比较了解，看看这样盖行么？”
　　季元川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盖这么多间屋子，还是盖大瓦房，少说也要好几十两银子。”
　　季元川这还是往保守了说，请人帮忙，还要管人家吃的，少说一个来月，房屋建起来了，稍微装修下又是另外的价钱。
　　这让节俭了大半辈子的季元川夫妇很是肉疼。
　　宋昭奚笑道：“赚钱就是用来过好日子的，季大哥书念的那么好，谁家考个秀才出来，定要砸锅卖铁的让其吃的好住的好。
　　更别提长兰以后要嫁人，长安也要送去念书，这两个孩子咱们要好好培养，如今既然有条件，为什么还要住以前那种土房子？”
　　季元川夫妇被宋昭奚说动了，他们两口子日子怎么拮据都没关系，可不能苦了几个孩子。
　　季元川当即不再犹豫，同宋昭奚商议了些细节问题后，便去村子里找盖房子的空地了。
　　好在古代盖房子不用审批，不需要许可证，只要在村子里找到无人居住的空地，就地盖几间大屋也不会有人管。
　　季元川带着宋昭奚正在村子里寻空地，村中算命的半瞎子突然来了：“季元川，听说你家要盖新屋，找地儿呢吧？”
　　宋昭奚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季元川解释道：“这是村里的算命先生，当初你和长风的八字就是他算出来给长风冲喜的。”
　　宋昭奚这才想起来，冷冷道：“有事？”
　　半瞎子嘿嘿一笑道：“盖房子需要看风水，我帮你们算算吧，挑个风水宝地盖屋子，保准你家以后日子顺风顺水。”
　　季元川闻言有些心动，并未注意到半瞎子的坏笑。
　　乡下人盖房子很有讲究，原来季家人见大房盖屋眼红，故技重施找来了半瞎子，准备给大房算个风水差的地儿，最好一家子住进去倒血霉那种。
　　瞎子倒也不图钱，刘氏那小寡妇生的俏，给她办事儿，那寡妇冲他一笑，这半瞎子腿就软了。
　　宋昭奚：“不用了。”
　　季长风本就前途似锦，哪里需要这害死人不偿命的死骗子来算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别啊，我不要银子的。”
　　宋昭奚冷笑了声：“您有这闲工夫，不如算算自己死后埋在哪块风水宝地比较好。”


第75章 气死人不偿命
　　半瞎子坑蒙拐骗数十载，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咒死，怒不可遏。
　　半瞎子拿出平日里吓唬人那一套，阴森森的看着宋昭奚道：“小姑娘，说话要讲究忌讳啊。”
　　季元川有些害怕，扯了扯宋昭奚道：“丫头，半瞎子是咱村子里的活神仙，说的话可准了，不能不敬。”
　　宋昭奚轻嗤了声，问瞎子道：“你爹是男的你娘是女的，对不对？”
　　半瞎子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你家有一个人有两只眼睛，对不对？”
　　算命的又点了点头。
　　宋昭奚啧了声：“算命么，我也会，就你这智商还出来忽悠人呢，再废话姑奶奶把你另一只眼戳瞎。”
　　宋昭奚懒得听这半瞎子胡言乱语：“季大伯，咱们继续看看，房子建在哪里合适吧。”
　　季元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跟着宋昭奚离开了。
　　半瞎子被一个半大丫头讽刺了，脸色难看，吐了口骂道：“不要脸！当初要不是我算的准，你能嫁给季长风冲喜么？如今日子过好了就忘了恩人了！贱蹄子，胡言乱语说啥呢！”
　　还有，她刚刚说的智商是什么东西？？
　　半瞎子骂过不解恨，季元川一家选好地方，在村中请好了帮忙的人后，瞎子便在村子里到处嚷嚷，那个地方风水不好，谁要是去帮忙，要跟着倒霉。
　　乡下人多信鬼神之说，半瞎子这些年在村中颇具权威。
　　尤其宋昭奚嫁到季家冲喜后，季长风的病真的好了不说，宋昭奚病也好了，村民们对半瞎子的话更加深信不疑，一时间真没人敢去帮忙了。
　　吃晚饭时，季元川和姚氏商量着要不要换个地方。
　　“您也信那瞎子说的？”
　　姚氏道：“我自是不信的，可半瞎子缺德的很，在村里到处嚷嚷，人家都不敢来帮咱家的忙了，咱们自己忙的话，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季长兰道：“那瞎子明显就是故意和咱们过不去！咱们要是换了地方，他又说那地方风水不好怎么办？”
　　姚氏无言以对。
　　宋昭奚笑道：“长兰说的对，而且季大伯这些年与村中人交好，总不至于一个帮咱们的都没有。”
　　姚氏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也不知道咱家怎么得罪了那个瞎子，总是和咱家过不去。”
　　宋昭奚眸色沉了下去，季元川夫妇这种烂好人怎么可能得罪谁去，当初那瞎子无缘无故将她骗进季家来，除了季家人指使的，还能有谁？
　　吃过晚饭，宋昭奚翻了兜碎银子，铜板之类的，扛着锄头出了家门。
　　翌日，村中果然只有零星几人前来帮季元川在空地上打地基。
　　闲的无聊的季婆子得知此事，不忘带着李氏和刘氏来看热闹。
　　刘氏语气讥讽道：“大哥，盖房子咋就这么几个人帮忙？你平日里在村中不是很乐意管人家闲事么。”
　　季婆子冷笑道：“这种不孝顺的狗东西，还有人肯帮他就不错了！我说，老周家的，你们帮他这种人盖房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季婆子骂骂咧咧着，季元川等人没人搭理她。
　　这种骂街泼妇，村中汉子大多躲着，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只好无视她。
　　季婆子见这几个汉子没一个能打的，来了劲头，一屁股坐在一旁，骚话连篇。
　　没一会儿，鸡婆子便骂的口干舌燥，正准备带着两个儿媳妇儿离开，周峰的爹突然咦了声：“这是啥，这地底下咋还有钱嘞？”
　　季家人的嘲讽声瞬间消音，三脸懵的看着周峰爹挖出了钱来。
　　众人随着周峰爹的目光看了过来，见挖地基的土地下，真的有些散碎银子。
　　众人不免有些激动了，手中干活儿的动作不觉麻利了许多。
　　随着地基越挖越深，浮现在众人眼前的散碎银子越来越多。
　　几乎都是一文的，加在一起足足一钱多银子。
　　周峰父亲将银子归拢好后，递给了季元川，道：“谁说你家找这地儿风水不好的，挖地基便挖出了这么多银子，回头屋子真盖起来，这是要发财了啊。”
　　季元川闻言，憨笑了两声，却没好意思伸手接那银子：“这银子也不是我家的，要不是你们帮忙，这银子也挖不出来，要我说，这钱大家平摊了吧。”
　　“你说啥？平摊？”季婆子咋呼道：“你老娘还在这呢，你挖到银子便不孝敬我了，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你咋不上天呢！”
　　季元川：“……”
　　根本没有人搭理季婆子，季元川执意不肯要这银子。最后，周峰父亲几人平分了。
　　中午，季元川将今日帮忙的几个汉子带回了家中，宋昭奚和姚氏也没吝啬，中午蒸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白面馒头，炖了两条鱼，炒了一大盆辣子鸡，一盆凉拌野菜，一盆肉末茄子。
　　都是宋昭奚亲自掌的勺，色香味俱全，丝毫不逊色于酒楼的大厨做的。
　　乡下人家日子多拮据，不到逢年过节，没有舍得这么吃肉的，几个老实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子，做这么好干啥，大川哥给俺们帮忙时，俺们家里从没招待这么好过。”
　　姚氏笑道：“各位别和我们客气，如今村子里都说我们家找的那地儿风水不好，就你们肯来帮忙，做点好的招待你们也是应该的，也不是日日都做这么好的饭，诸位大哥别嫌弃。”
　　姚氏虽然这么说，几个汉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一上午还没干多少活儿呢，又是银子，又是好吃的的，这种好事昔日想都不敢想。
　　他们在心里暗暗发誓，吃过饭后给季家好好干活儿！
　　季家盖新屋时挖出银子，还有肉吃的事儿很快便在村子里传开了，到了下午，村中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自告奋勇的帮忙，盖屋子的效率瞬间高了起来。
　　得知此事后，季婆子和李氏刘氏婆媳三人趴在炕上痛哭了一场。
　　大房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盖房子还能挖出银子来，这是要气死他们么？！


第76章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盖房的事宋昭奚不大懂，也没好意思闲着，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一整日下来，不免有些筋疲力竭。
　　晚饭简单吃了点后，大房没理堂屋内引言怪气儿的叫骂声，各自回房休息了。
　　宋昭奚回到季长风房中，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季长风坐在桌前温书，此刻房中空落落的，她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宋昭奚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思绪。
　　目光落在那包未拆开的零食上，前日带回来后宋昭奚便将其忘了，也不知坏没坏。
　　宋昭奚打开一看，不禁愣住了，里面不是那些噎人的点心或是甜的发腻的糖，而是类似于现代麻辣肉干类的小食。
　　宋昭奚喜欢吃辣，季家大房的人都知道，可宋昭奚没想到，季长风居然会给她买。
　　这个时代坊市上几乎没有卖这种小零食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宋昭奚笑笑，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居然出奇的不错，虽然和现代的那些零食还比不了，在如今这个世界，算是很不错的了。
　　宋昭奚很快便将一包麻辣肉干吃完了，有些不舍，她怀念辣条了……
　　突然，宋昭奚灵机一动。
　　她虽然不大会做精致的甜点，但会做许多麻辣小吃。
　　这个时代少有辣味小吃，她要是做来卖的话，应该能大赚一笔。
　　没多久冬天快到了，宋昭奚稍微想想麻辣烫，辣条，牛肉干，便食欲大动。
　　自从中秋灯会时得罪了钟离，宋昭奚便不指望钟离还会帮自己解决花琅阁剽窃人创意这件事，准备将做衣裳这事暂时搁置下来，从长计议。
　　可如今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终日闲着实在难受，若是可以重操旧业，还能赚钱最好不过。
　　宋昭奚想到新的赚钱法子，很快便将季长风离开那点微不足道的不适应压了下去。
　　新房子在村民们的帮忙下，盖的很快，碍于人多，季家不方便招待，季元川索性借了几张大桌来，在新房子外露天摆着。
　　宋昭奚和姚氏季长兰在家中做好了饭菜，到了饭点便送过来，顿顿有荤有素，量大且足，村里人恨不得全部出动，帮季家盖房子去。
　　很快，家里囤的食材便浪费的差不多了，这日中午，见宋昭奚将地窖里仅剩的两块腊肉拿了出来，姚氏忍不住心疼道：“昭奚，将就做点就行了吧，那些人虽然免费给咱家帮忙的，可元川昔日帮人家干活儿，也没谁家招待的这么好。”
　　因为这些食材是宋昭奚买的，姚氏没好意思开口，本以为宋昭奚客气几日便会收敛些，想不到鱼啊肉啊的，她不花钱似的放。
　　宋昭奚闻言一愣，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没过过缺衣少食的苦日子，哪怕知道古代乡下日子不好过，却还是做不到姚氏这样骨子里心疼粮食。
　　如今手中银子充足，一日只管那些人一顿饭，鱼啊肉啊的宋昭奚都不心疼，见姚氏似乎忍耐了许久，宋昭奚有些不好意思道：“咱们一开始便做那么多好吃的，伙食要是越来越差，人家心里难免犯嘀咕，再说咱家都有钱盖大屋了，管的伙食那么抠门，日后再请人家帮忙，人家怕是不愿意。”
　　姚氏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宋昭奚这话虽然让人听着不服气，可却是实话。
　　人心本就如此，一开始别对旁人太好，过后稍微好一些，那人便会感激你。
　　反之，一上来就太好的话，回头突然变差一点，也要被人记恨上。
　　姚氏叹道：“怪我，一开始你要做那么多好吃的招待人家，我该拦着些的。你这孩子，就算有本事赚钱，也别太大方过头了，过日子这钱该赚赚，该攒攒，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有急用钱的时候，不能这样大手大脚的。”
　　宋昭奚：“……”
　　宋昭奚上辈子是个孤女，从能赚钱后，花钱便大手大脚的，从没被长辈管教过。
　　起先姚氏也不大好意思管她这些，如今突然同她说这些话，宋昭奚知道，姚氏这是打心眼儿里不拿她当外人了。
　　宋昭奚心下一暖，笑道：“我知道了，不过这次这是咱们拉拢人心的好机会，这银子该花。如今咱家从季家分出来住了，日后便是两家人，季婆子看咱们不顺眼，日后少不了找麻烦，就像这次半瞎子突然胡说八道，不用想也知道谁做的，咱家还是有必要和村里人多搞好关系。”
　　“话虽不错，可你大伯这些年在村子里人缘其实不错，不比那家差，昭奚，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
　　宋昭奚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姚氏这么聪明。
　　想想也是，能生出季长风那种儿子，若父母都是季元川那个智商也不大可能。
　　书中的姚氏本来就很聪明，后来季长风身居高位，姚氏虽然吃了出身的亏，比不得京中那些富家太太，却从未给季长风丢人过，就连女主，都是很敬重姚氏这位婆婆的。
　　宋昭奚道：“这两日我在想咱们分家那日的事儿，虽然用了季婆子要卖我为由，借着牙婆之手逼着季婆子分了家，可我怕那家人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日子过不好便罢了，若是过好了……”
　　“你是怕被拿捏到不孝的把柄？”
　　“嗯。”
　　书中的季家人虽然又蠢又作，可后来季长风入京为官后，这家人都能不怕死的闹过去，足以见得不是省油的灯，还是防着些好。
　　宋昭奚道：“咱们家倒是不怕季家人闹，可季长风还要入仕，要是真被扣上个不孝的由头，代价可能直接无法参加科考。”
　　姚氏闻言，脸色一变，宋昭奚又道：“不过到时候就算季家人真闹起来，也不是他们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取证的话，那日村里许多人都是证人，常言道吃人家嘴软不是么。”
　　古代没有现代取证那么严谨，有时候人证很重要，真相反而没那么重要了，谎话从多个人嘴里说出来，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更何况他们本就问心无愧，只是小人不能不防。
　　虽然知道季长风一路顺风顺水，有些糟心事还是能免则免。
　　姚氏有些惊讶的看着宋昭奚，半晌，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道：“昭奚，我们家长风这是哪来的福气娶到你啊，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昭奚闻言只是笑笑，心说你家福气还在后头呢，等季长风娶到真正的女主，她这个书中的女配，在季家人眼中，或许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知为何，想到以后的事，宋昭奚心下隐隐浮现出一丝落寞。


第77章 他是个危险人物
　　宋昭奚也未落寞太久，她从未忘记过自己最初的目的。
　　她和季长风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同一种人。
　　确定目标后能保持绝对的理性，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如今待季长风和季家人好，是为了自己日后利用季长风的权势，在这个封建阶级森严的世道活的更自在些。
　　眼下季家人觉得她不错，日后或许会觉得旁人更好，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宋昭奚才不会为了这种事伤春悲秋。
　　劝说好姚氏后，姚氏便不再阻拦她做好吃的收买人心了。
　　将家中最后一块腊肉做完后，宋昭奚牵着呆头，准备去县城采购点食材，顺便买点做零食用的原材料。
　　宋昭奚来到县城后，率先来到了云娘的铺子里，将自己暂时不会做衣裳的事告诉了云娘。
　　云娘听后连连叹气：“天杀的阮家，昭奚，你做衣裳的手艺那么好，可惜了……不过要是被阮家学了去，更可惜。”
　　宋昭奚笑道：“云姐也别生气，我准备等年底家家户户要做新衣时，再做件新款冬衣出来，到时候允许预定，让客人先下了单，记下尺码后咱们私下里做。”
　　云娘闻言，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这办法好，之前你给钟家小姐做的那件衣裳，这次果然又被花琅阁学了去，城里很时兴呢。
　　我这铺子也算小有名气了，客人们都以为我请来了什么大师，预定的话，应该能接不少单出来。”
　　云娘越说激动，觉得眼前这姑娘实在太聪明了：“若是做过年衣裳，那一阵子过去后，家家户户大多不再会做新衣不说，年后很快便开春了，花琅阁就算学过去，也卖不出几件，等到了明年，就该换款式了！昭奚，你这主意太好了。”
　　宋昭奚笑笑：“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不是长久之计。”
　　云娘也叹气：“这钟小姐也是，我本以为你手艺这么好她会重用你，到底还是和阮家一伙的……”
　　云娘担心这糟心事说多了宋昭奚听了心烦，转移了话题道：“话说回来，县令家这两天出了桩大事，县令独子钟严和贴身小厮被人从山上踹下去了，腿断了一条，还被断了子孙根，那个小厮更惨，直接死了，这事儿你听说了没？”
　　宋昭奚一愣，摇了摇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道：“这城中，居然有人敢对县令家的公子动手？要杀不杀，还把人给阉了。”
　　这也太损了，什么仇什么怨啊……
　　云娘没好气道：“那钟严活该！这些年仗着自己是县令之子，欺男霸女，被他祸害死的良家姑娘多不胜数，如今这是遭报应了！如今没了那家伙事儿，断了后不说，书也念不了了。”
　　宋昭奚一愣：“你是说，那钟严也念书？”
　　“不然呢？”云娘笑道：“县令家的儿子，又不是穷苦百姓，怎么可能不送去念书，县令大人还幻想着钟严他日考个好功名光宗耀祖呢，如今成了残废，别想喽。”
　　一旁，云娘的男人听着二人的对话，没忍住插嘴道：“说来也怪，按照县令大人那性子，出了这种事早该找凶手了，钟家怎么那么安静。”
　　宋昭奚：“……”
　　不知怎的，她恍然间想起中秋那晚，季长风将她安置在客栈后，自己出去了许久，回来后一身难以掩盖的戾气，还有胸口的伤……
　　宋昭奚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同云娘二人闲话了几句后，便牵着呆头出门了。
　　季长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宋昭奚从未怀疑过这点，可她以为，那至少也要等他成长起来，经历多了以后。
　　毕竟杀人又不像踩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同类相残，没点心理素质的人下不去手。
　　季长风如今年纪尚小，还未入仕途，若这件事真是他做的，宋昭奚觉得此人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不过想想也是，真正的好人爬不了太高的位置，书中的季长风年纪轻轻权倾朝野，除了他自身太过聪明又肯努力外，狠心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他一个草根出身的穷书生，必然是天生便比旁人凉薄心狠，才能有日后的成就。
　　宋昭奚想清楚后，突然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季长风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她从一开始，便下定决心和一个危险人物打交道。
　　好在季长风虽然生性凉薄，但有恩必报，不是个不讲理乱杀人的。
　　她眼前，只要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就够了。
　　宋昭奚在心里告诫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可当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掌心已然汗湿。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长大的，敬畏人命和生死，得知自己与之打交道的是个会杀人的，宋昭奚没出息的有些犯怵。
　　宋昭奚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去铺子里买了鱼，肉，鸡蛋，大米白面后，又买了几斤黄豆，准备回去做成豆皮，用来自制辣条用。
　　买完食材后，宋昭奚来到了卖调料的铺子，买了油，辣椒粉，花椒，桂皮，八角，姜，糖，酱油。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宋昭奚肚子饿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长身体的原因，最近饭量大的出奇。
　　宋昭奚买了碗馄饨吃时，看着自己买的大包小包调料，脑中灵机一动，天凉了，突然想吃麻辣烫了，若是做麻辣烫来卖，销量应该不错。
　　不过这也只是宋昭奚想的，也不知道古代人会不会喜欢，不如买些材料回去，先给大家伙尝尝，看看效果。
　　宋昭奚吃饱后，去卖肉的摊上买了几斤大骨头，又去买了些做麻辣烫底料的调料，以及做宽粉的土豆，一趟下来，呆头背上压的满满当当的。
　　宋昭奚看着眼神日渐哀怨的狍子，有点心疼。
　　人家都是牛啊马的拉货，她跨物种抓了个狍子压榨，欺狍太甚，委实有点不道德。
　　宋昭奚脑子一热，租了辆牛车，没理会车夫古怪的眼神，拉着自己和狍子回村了。


第78章 脑回路清奇
　　牛车来到村口，宋昭奚见村口无人，让车夫停了下来。
　　如今手里虽然有点小钱了，可宋昭奚不想太扎眼，她自己租牛车便罢了，傻狍子都能坐牛车，若是被村里人看去，背地里怕是又要嚼碎嘴。
　　车夫停下牛车，道：“姑娘，要不我帮您将东西一起抬回去？”
　　“要钱么？”
　　“另外的价钱。”
　　车夫头一遭遇到这种冤大头，想多宰她一笔。
　　宋昭奚：“告辞，慢走不送！”
　　车夫：“……”
　　宋昭奚将买来的东西重新放在呆头身上，自己肩上扛了一半，往村子里走了去。
　　不想半路遇到了季萍萍，季萍萍目光落在宋昭奚买的大包小包上，小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怨毒。
　　不就是赚到几个臭钱，有什么好嘚瑟的！
　　等她嫁到丁家后，日后也能过富贵日子了，可她却不像宋昭奚这个肤浅的贱人，到处炫耀。
　　季萍萍这段时日被宋昭奚接连打击，加之很快便要嫁为人妇，整个人沉稳了许多，自认早就不是曾经的季萍萍了。
　　尽管恨不得给宋昭奚两巴掌，还是笑着上前道：“昭奚，你这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啊？”
　　宋昭奚只觉得自己起鸡皮疙瘩了：“你叫我什么？”
　　“哎呀，以前都是我不好，如今我快嫁人了，以前咱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
　　宋昭奚冷笑了声，没答话。
　　她和季萍萍之间那点恩怨宋昭奚从未放在眼里过，若不是突然撞见她，宋昭奚就差忘了这号人了。
　　猜她又要出幺蛾子，宋昭奚没搭理她。
　　季萍萍穷追不舍：“我成亲那日，你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这次和丁家的亲事，于季萍萍而言一雪前耻，村子里那些昔日笑话她的都被邀请了个便，她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见她出嫁那日多么风光，找了个多么好的夫家！
　　季萍萍最希望去的，非宋昭奚莫属。
　　丁子俊虽然只是个童生，可性格平易近人，不会像季长风那样冷冰冰的。
　　季萍萍甚至已经在脑中幻想出她嫁到丁家后，吃香的喝辣的，用自己的努力让丁子俊对她日久生情，二人相濡以沫，再生几个有出息的孩子，羡煞旁人。
　　然后丁大哥考中秀才，举人，最后金榜题名，她就是官太太了。
　　而宋昭奚，累死累活的赚钱，季长风对她永远冷脸，他日出息了便抛弃她这个糟糠之妻。
　　季萍萍越想越兴奋，看着眼前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宋昭奚，季萍萍稍稍收敛了些。
　　打击宋昭奚这个贱人的第一步，便是让她亲自去丁家看看，心生嫉妒，然后心理不平衡，最好和季长风闹起来。
　　季萍萍笑道：“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当你不肯和我和解了。”
　　宋昭奚：“……”
　　宋昭奚不大想搭理她，可她发现，季萍萍今日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叹道：“我考虑考虑。”
　　“别啊，你和我和解了，咱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宋昭奚看了眼背上的大米，道：“这些东西我背了一路，太累了，没心情思考。”
　　季萍萍一拍胸脯：“我帮你！”
　　宋昭奚也没客气，直接将手中的重物塞给了季萍萍：“那就多谢你了。”
　　季萍萍平时好吃懒做，力气没宋昭奚那么大，拎着这么多东西，着实有些吃力，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突然变的力大无穷了起来，一路将宋昭奚买回来的东西扛回了季家。
　　有了免费的苦力，宋昭奚乐的自在，季萍萍走后，天色渐晚，姚氏见宋昭奚迟迟未归，已经做好了晚饭。
　　宋昭奚吃饱后，将买来的黄豆拿出来，让长兰和长安帮忙一起将坏的，瘪的豆子挑出来，剩下好的豆子放在水中浸泡上。
　　长安睁着大眼睛看着宋昭奚，期待道：“嫂嫂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宋昭奚捏了捏长安的小鼻子：“做出来长安就知道了。”
　　长安咯咯笑了起来，像个奶团子，宋昭奚将他抱了起来，亲了亲他的脸蛋。
　　她不算很喜欢小孩子，但她喜欢任何漂亮的人和事。
　　季家这三个孩子生的都不错，季长风自是不必说，长兰面容稚嫩，但眉眼细长清冽，下巴尖尖，长开了定是个英气的美人。
　　长安年纪太小，可一双桃花眸生的极好看，每次充满崇拜的看着宋昭奚时，宋昭奚心都快被萌化了，恨不得他日跑路时，将长兰长安一起拐走。
　　宋昭奚陪两个孩子玩儿了会儿，打来了山间留下来的溪水，洁过面洗过澡后，从箱子里翻出从山间茅屋里带回来的护肤品，吃惊的发现已经用了一小半了。
　　自从上次在茅屋中凭空出现那个工具箱，她便再没去过，若这些东西用完了，那里会不会再次出现？
　　可那座山头实在太诡异，每次去都有种见了鬼的感觉，宋昭奚不想一个人再去了。
　　唉，还是等这些东西用完再说吧！
　　宋昭奚将水乳涂在面上和身上，看着日益白皙滑嫩的皮肤，宋昭奚突然觉得，这鬼见的也值了。
　　丑一时没关系，让她丑一辈子，上辈子做惯了美女的宋昭奚想想便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她宁可去见鬼！
　　做完护肤后，宋昭奚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笔墨上，宋昭奚来到桌前，提笔练起了字。
　　这段时日她得空了便会练上一会儿，虽然写出来的字仍算不上好看，好歹落笔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等季长风回来，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宋昭奚想着，落笔的手突然一顿，浓黑的墨在宣纸上落下重重一个墨点。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想起他了……
　　宋昭奚练字练到半夜方才睡下，翌日一早，还在睡梦中的宋昭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宋昭奚难得有了起床气：“谁啊！”
　　门外，传来了季萍萍的声音：“是我，好姐妹，你起床了没有？”
　　宋昭奚：“……”
　　宋昭奚被脑回路清奇的季萍萍雷到了，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呼啸而过，瞬间睡意全消。
　　见鬼的好姐妹！
　　宋昭奚下炕推开门，有些烦躁的看着季萍萍：“什么事？”
　　看着脸上明显带着火气的宋昭奚，季萍萍乐了。
　　她就知道宋昭奚嫉妒她，果然，她快装不下去了！


第79章 唯有辣条得人心
　　季萍萍道：“我娘给了我银子，让我今日去扯匹红布来，做身简单的嫁衣，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说起这个，季萍萍满眼得意，心中冷笑不止，当初宋昭奚来到家时，身上穿的是她要饭时穿的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成亲时风光体面呢？宋昭奚除非被季长风休了改嫁，不然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昨日村中的狗蛋从邻村的表哥家回来，听说丁家在准备八什么的，具体狗蛋没听清，但不用想也知道是八抬大轿。
　　一想到自己出嫁那日的风光，和日后的好日子，季萍萍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宋昭奚了。
　　宋昭奚想骂人，她难得想睡个懒觉，被人吵醒就是因为这种事。
　　宋昭奚没好气道：“可我还有活儿没做完。”
　　“我帮你！”
　　“行吧。”
　　宋昭奚将泡好的豆子拿了出来，不客气道：“村子里谁家有磨？帮我将这些豆子磨成浆。”
　　季萍萍见宋昭奚居然真使唤她，正欲发作，宋昭奚道：“咱俩不是好姐妹么？这点小忙你不会不帮我的吧？”
　　季萍萍咬了咬牙，忍气吞声的抱着豆子出门了，等季萍萍将磨好的浆用桶挑回来后，大房已经开始吃早饭了。
　　见季萍萍居然在给宋昭奚干活儿，惊的目瞪口呆。
　　太阳这是打西边儿升起了么？
　　季萍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同宋昭奚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去哪？”
　　“去买布啊！！”
　　“我没说要去啊。”宋昭奚道：“我吃过饭还有事情要忙，你自己去买吧，记得买匹好看的哦。”
　　季萍萍：“……”
　　季萍萍想骂人，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忍下了，皮笑肉不笑，道：“那你慢慢忙。”
　　最好累死你！累成黄脸婆，早日被季长风休了！
　　季萍萍走后，姚氏震惊道：“昭奚，这是咋回事儿？季萍萍咋给你干活呢？”
　　要知道，季萍萍最是懒惰，连自家的活儿都是能偷懒便偷懒。
　　“可能快成亲了，舍不得我吧。”宋昭奚随口答道。
　　姚氏：“……”
　　宋昭奚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将豆浆拿到了厨房，知道她又要忙，姚氏带着季长兰来到了厨房。
　　“昭奚，你又要做啥？我们有能帮得上忙的么？”
　　姚氏说完，又担心宋昭奚做的东西又是什么独门手艺，不方便外人在，道：“若是没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话……”
　　“需要。”宋昭奚知道姚氏在想什么，虽说现在季元川和姚氏打心底里待她好，可她和季长风之间的关系，只要一日不生米煮成熟饭，和季家人之间总归有一道隔阂。
　　平时感觉不出来，一旦涉及到钱和利，便体现出来了。
　　季元川和姚氏又都是极老实的人，是不会占她便宜的。
　　宋昭奚笑道：“等房子盖起来，我想做点新东西拿去县城卖，到时候还需要您帮忙呢，您正好来学学。”
　　听宋昭奚这么说，姚氏这才进了厨房。
　　见宋昭奚在过滤豆渣，面露惊喜道：“你该不是想做豆腐吧？”
　　“不是。”
　　她上一世为了学辣条，会做豆皮，却不会做豆腐：“不过我做的这东西，应该比豆腐赚钱。”
　　姚氏如今对宋昭赚钱的本事很放心，闻言也未继续多问，宋昭奚要她做什么她便跟着做什么，只等着做出来看看成果。
　　豆渣和豆浆分离好后，宋昭奚加上水搅拌豆浆，再次分离，往来三次。
　　宋昭奚见豆浆过滤的差不多了，倒进锅中大火煮沸后，换锅，中火煮沸，将锅中浮在表面的白沫子清理干净。
　　很快，豆浆上便形成了一层薄膜，宋昭奚用竹子将薄薄的一层膜挑了起来，挂在了竹竿上。
　　姚氏在一旁看了会儿，大概看明白了怎么做，连忙帮宋昭奚一起用干净的竹子挑豆皮，挂起来后，因为没有烘房，宋昭奚只好将豆皮放在炉边烘烤。
　　季长兰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觉得很神奇。
　　这世上仿佛没有嫂嫂不会做的事情，这么厉害的嫂嫂，谁家不想要啊。
　　也就她那个冷冰冰的大哥，再这样下去，嫂嫂一定和人跑了！季长兰小小的脑瓜突然开始替季长风产生了危机感。
　　豆皮做好后，已经到了大中午，宋昭奚出了一身汗。
　　季长兰连忙端过水来，宋昭奚洗了把脸，这才凉快些。
　　季长兰心疼道：“嫂嫂，午饭我和娘做吧，你回屋歇着去。”
　　宋昭奚确实累了，换做平时，也不会推脱，可她还想做麻辣烫，试试效果。脑中挣扎了片刻后，道：“我做完饭就去休息。”
　　“那我帮你，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就成了！”
　　季长兰将袖子挽了上去，语气中是不容宋昭奚拒绝的强硬。
　　宋昭奚笑了笑，季长兰这性子和季长风差不多，骨子里的霸道，季家这三个孩子，也就属季长安性子最温和了。
　　不过长兰又不同于季长风的凉薄冷漠，季长兰是个很热情开朗的姑娘，书中曾写过，长大后的季长兰一袭红裙，如同骄阳一般明媚耀眼，巾帼不让须眉，令京中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黯然失色。
　　这样出色的季长兰也曾夺了几位王孙公子的痴心，只是不知为何，却一生未嫁……
　　宋昭奚回过神，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拿婚姻当成归宿。毕竟，越是优秀的姑娘，越不愿意依附于男人。
　　看着眼前尚且稚嫩的小姑娘，宋昭奚笑道：“你去将我昨日买来的菜和肉择出来，洗干净切好。”
　　“要什么菜？”
　　“全部都要，一样弄一点，够做一大锅就行了。”
　　季长兰择菜去后，宋昭奚也没闲着，将做好的豆皮切成片，起锅烧油，倒进花椒麻椒八角爆香后，捞出来后，将辣椒粉，酱油，白糖，干辣椒段和盐一股脑倒了进去。
　　锅中很快便传来了有些冲鼻的香辣味，宋昭奚倒了碗清水进去，将豆皮倒进锅里，大火收汁。
　　香味儿很快便飘满厨房，宋昭奚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世间零食千千万，唯有辣条得人心啊！


第80章 麻辣烫
　　宋昭奚将自制的辣条盛出来凉着，动作麻利的将锅刷干净，将买来的骨头熬上了骨头汤。
　　古代人似乎没有熬骨头汤喝的习惯，大骨卖的极便宜，这一锅下来还没有一斤肉贵。
　　估计着汤快熟了，宋昭奚在另一个锅中热油，将细碎的姜末、蒜末、辣椒丁和大酱倒入了锅中爆香。
　　在坛子里挖了点猪油，和花椒下锅一起炒，锅内香气冲鼻，宋昭奚将锅中沸腾着的白滑鲜美的骨头汤倒了进去，撒了点白糖和盐调味儿。
　　季长兰早就将配菜和肉切好了，宋昭奚要她拿出几个小碗来，道：“每个碗倒些调料进去，辣椒段，葱花，糖，醋，酱油什么的。”
　　宋昭奚顾及着有人不能吃辣，没敢放辣放多了，让他们自己调料。
　　麻辣烫很快便出锅了，整个小厨房内弥漫着骨汤浓香的气息。很快，便飘满了季家小院儿。
　　季婆子撑着腿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嗅到味道是小厨房传出来的，骂道：“狗娘养的！分家了还不快滚，占着我家的房子做好吃的，还敢不孝敬老娘！你们要遭报应，早晚烂腚门子！”
　　宋昭奚：“……”
　　宋昭奚不知道这老太婆嘴怎么长的，骂人必带某些难以言喻的器官，宋昭奚先给长兰和长安一人盛了一大碗麻辣烫，嘱咐他们留在家里先吃饭。
　　这才将剩下的盛进大盆中，和姚氏一起往盖房子的空地上送过去。
　　见季婆子掐着腰站在院中骂，宋昭奚冷笑了声：“这房子是季爷爷留下来的，就算分了家，这两个屋子和小厨房书契上写的清清楚楚，还是我们的，您有什么意见？”
　　季婆子吃了没文化的亏，闻言蔫了，看着盆中一看就好吃的食物，猛地咽了口口水，不耐烦道：“滚滚滚，赶紧滚！”
　　季婆子才懒得管这房子咋分的，等大房滚蛋后，这三间屋子都是她的！
　　这样想着，季婆子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麻辣烫被送过去后，忙碌了一上午的五脏庙瞬间闹了起来。
　　村中的汉子们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哪怕是最常见的青菜，都变成了绝世美味一般，大快朵颐着。
　　姚氏担心宋昭奚肚子饿，让她先回家吃饭了，自己则留下来和季元川一起吃饱后，收拾残局。
　　入了秋气候开始转凉，众人却吃的满头大汗，说不出的痛快。
　　“季家嫂子，你这手咋长的，厨艺这么好，俺们都想给你家盖一辈子的房子了。”
　　正在收碗筷的姚氏闻言笑道：“不是我做的，是我家儿媳妇儿，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做出来的。”
　　姚氏撒了谎，清楚宋昭奚想做了拿去县城卖钱，这方子越少人知道越好。
　　众人闻言一愣，没想到这段时日以来的诸多美味，居然是季长风那个看起来瘦巴巴的媳妇儿做的！
　　若是姚氏做的，他们或许还能问出来，可若是宋昭奚。
　　自从宋昭奚雷厉风行的收拾了季婆子等人，和那些小混混，在村子里颇有些恶名昭彰。
　　虽然宋昭奚在村里待人温和有礼，但和季长风差不多，令人本能的觉得此人不好惹。
　　帮忙盖屋的汉子们不免有些惋惜，早知道这傻子这么厉害，当初想办法骗到自己家里去就好了，哪还有季家什么事儿啊。
　　不过惋惜归惋惜，这段时日季家人好吃好喝的待他们，村中汉子们心中大多存着感激，日后季元川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们定当尽心尽力。
　　姚氏回到家后，宋昭奚带着两个小的已经吃饱了。
　　长安年纪小，也不喜辣，宋昭奚单独给他留了碗没加料的骨汤炖菜，长安的小肚子吃的圆滚滚的。
　　宋昭奚和季长兰则往碗中加了许多辣椒段，吃完后又吃了些辣条，二人都变成了香肠嘴。
　　姚氏见状，有些哭笑不得的将长安抱了起来，数落两个丫头道：“少吃点辣的，小心胃疼！去用凉水洗洗嘴巴。”
　　“凉水越洗辣的越厉害。”宋昭奚吃辣多年，很有心得，吃过辣的后，若是喝凉水，只会暂时缓解一下，过了劲儿会辣的更厉害，用温水效果会好些。
　　宋昭奚用帕子沾了温水，给自己和长兰擦干净嘴后，姚氏道：“我看那房子要盖到九月也盖不完，咱们在家除了每日中午给做顿饭，也没什么大用处，我这两日想着，要不娘出去赚钱吧？你之前教给我的那个糖葫芦，我可以做了拿去县城卖。”
　　这段时日家中各方面的开销实在太大，哪怕宋昭奚早就给姚氏做过思想工作了，可姚氏还是心疼的不行。
　　这日子哪是这么过的啊！
　　宋昭奚知道姚氏心疼钱，也未拒绝：“行，正好我晚些也想去县城摆个摊儿，您早去也好。”
　　姚氏闻言，不赞同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别出去抛头露面了吧，反正这些东西怎么做，你都教给我了，我做了拿去卖，你负责收钱就行了。”
　　姚氏觉得，一个姑娘家出去摆摊儿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然乡下丫头糙一些没什么，可姚氏想的长远些，若她家长风他日真能出人头地，昭奚可不好操劳成习惯了。
　　宋昭奚却觉得没什么，她本就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甚至许多时候不拿自己当女人看，反而喜欢做生意时同不同的人打交道。
　　昔日同她熟悉的朋友总会说，她是个披着美人皮的糙汉。
　　如今连美人皮都没了，宋昭奚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再说吧，我明日去买些山楂冰糖来，您做出来后，先去找个摊位，卖卖看。”
　　反正姚氏好说话，到时候同她撒撒娇，姚氏便松口了。
　　季长兰看了宋昭奚一眼，突然将姚氏拉了出去，人小鬼大道：“娘，嫂嫂一定不会听你的，到时候肯定要去和您一起买吃的。”
　　“啊？那怎么办啊。”
　　宋昭奚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她要是真想，姚氏觉得自己也拦不住。
　　季长兰怂恿道：“嫂嫂想去就让她去呗，咱们将摊位摆在大哥学堂附近，到时候嫂嫂肯定来找咱们。”
　　姚氏：“……”


第81章 卖糖葫芦
　　宋昭奚还不知道姚氏和季长兰有事瞒着自己。
　　翌日一大早，便动身去了县城，去水果摊上买了十几斤山楂，目光落在其他水果上，买了几斤橘子，和黑枣。
　　买完水果回到家后，宋昭奚和姚氏还有两个孩子便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长兰和长安洗水果，剔核，准备好了备用。
　　两个孩子干起活儿来很认真，仔细干了一个多时辰才忙完。
　　宋昭奚给两个孩子一人分了个桃子吃，让他们出去玩儿去了。
　　姚氏等着做糖葫芦去卖等了好久，不免有些激动。
　　“等我做了糖葫芦拿去县城赚钱，就能给长风送些生活费过去了，到时候再扯几匹布，给你做身新衣裳。”
　　虽然姚氏知道，宋昭奚会赚钱，根本不用她赚的那点银子买做衣裳，可一直以来花昭奚的银子，姚氏心里过不去。
　　她和季元川没什么大本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一的指望在长子季长风身上。
　　所以，姚氏希望两个孩子能终成眷属，一来她喜欢昭奚这孩子；
　　二来，也希望长风能好好待人家，弥补这份恩情。
　　可是一想到那冷冰冰的臭小子，一门心思在书本上，要是没人推他一把，不知何时才能将心思放在男女情爱上。
　　故而姚氏虽然觉得长兰这主意不大好，还是接受了。
　　和宋昭奚一起劈竹木签子时，姚氏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闪着。
　　宋昭奚狐疑的看了姚氏一眼：“季婶婶，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没，没有，就是觉得怪麻烦你的，又是教我们家做糖葫芦，又是麻辣烫的，整个村子里，谁家有你这个手艺啊，就这么教给我们了。”
　　最重要的是，姚氏看的出来，宋昭奚这姑娘也不是非她家长风不可了，说不定哪日便会离开，还教他们这么多……
　　宋昭奚笑笑，她不喜欢斤斤计较，尤其做生意闭门造车的话，永远赚不到大钱。
　　到时候还要找人帮忙，这些手艺早晚要教给旁人的，前提是，自己信的过人。
　　宋昭奚的目光从姚氏面上收了回来，嘱咐道：“不过咱家做糖葫芦卖钱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少，不过倒也不必刻意瞒着。”
　　“我晓得的，我以后天大亮便出发，晚间晚些回来，过一阵天凉了，村里人都窝在家里，注意到咱们的就更少了。”
　　姚氏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财不外露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他们家如今在村子里已经够扎眼了，没必要继续惹人眼红。
　　宋昭奚嗯了声，姚氏不似季元川，是个有分寸的，她作为小辈，也不好唠叨太多。
　　可宋昭奚总觉得，姚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宋昭奚犹豫了下，还是道：“婶子，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事儿和我说就成，可别瞒着我呀。”
　　姚氏：“……”
　　她倒是想说，宋昭奚会听也成啊！
　　姚氏想将宋昭奚留下来做儿媳妇儿，可她和长风像两块石头似的，真是让她这个做老娘的操碎了心！
　　翌日，姚氏后半夜便醒了，季元川听见动静，摸黑爬了起来：“要去做糖葫芦？我帮你吧。”
　　“不用，昨日山楂都穿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忙的过来，你还要去盖房子，再睡会儿。”
　　季元川不放心，也不管姚氏同不同意，直接穿上衣裳，帮姚氏一起将糖葫芦做出来，插在草靶子上，非要扛着和姚氏一起来到县城，这才放心。
　　姚氏心里一暖，季元川虽然没啥大本事人还窝囊，可对她没得说，长风要是有他爹一半就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脑子也随了他爹，那就毁了！姚氏连忙打消了念头，催促着季元川回村休息去了。
　　此时天才蒙蒙亮，姚氏想起季长兰的叮嘱，拿着糖葫芦一路来到了季长所在学堂的对街，心情有些忐忑。
　　尽管姚氏早就知道，长风在此处念书，却极少来到这里，还嘱咐家里人没事儿不要来学堂找季长风。
　　学堂中都是些读书人，能供得起读书人的人家，大多是家境比较优越的，极少有他们这种一穷二白的乡下人。
　　就算长风不嫌弃自己的出身，可若是让同窗撞见了长风有个一看便是乡下来的娘，不知道会不会被旁人笑话，姚氏不安的搓着衣角，心中暗暗合计着要不不听长兰的馊主意，干脆换个地方卖得了！
　　不过姚氏也没功夫纠结太久，学堂前的这条街叫白马街，因为对面便是城中唯一的学堂，街边许多卖书本，零食的铺子，人流较大，天一亮，陆陆续续有人来买糖葫芦，姚氏便忙碌了起来。
　　学堂中偶尔有学子偷偷溜出来买糖葫芦，这些学生虽然穿着统一的服饰，可各个生的白白净净的，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出来买零食付钱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一姚氏始终未曾见到季长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不好受。
　　长风从小到大从不会花钱买这些东西吃。说到底，都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本事！唉！
　　糖葫芦卖的速度出奇的快，因为是头一次卖，姚氏也没敢做多了，带了几十串，刚到了中午，便卖的差不多了。
　　姚氏正准备收摊，明日换个地方卖时，几个清秀漂亮的姑娘来到了摊位前，将最后几串糖葫芦买走后，一个蓝裙的少女嘀咕道：“我都说了，季秀才不会出来的，你们非要来学堂外面等着。”
　　“等着有啥用。”开口的是位黄裙少女：“季秀才冷冰冰的，撞见了咱们也不好意思上前和季秀才说话呀。”
　　几个小姑娘不满的嘀咕着，渐渐走远。
　　姚氏：“……”
　　那几个姑娘口中的季秀才，难道是长风么？
　　姚氏想不到她家儿子居然这么受欢迎，都有小姑娘没羞没臊的跑到学堂外面蹲人了，真是不知羞！
　　姚氏将糖葫芦垛用力磕了下地面，真是岂有此理！昭奚辛辛苦苦在家赚钱，他身边围着这么多莺莺燕燕。
　　她还就在这守着了，季长风那小子要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她就打断他的腿！


第82章 季萍萍成亲
　　姚氏糖葫芦卖的不错，当晚回到家数了数，抛去成本，净利润赚了一钱余三百六十五文。
　　姚氏一文钱没留，悉数塞进了宋昭奚手中：“昭奚，这银子你拿着，等我再多卖点钱，你拿着给自己做身衣裳吧。”
　　虽然姚氏想赚些银子给季长风送过去，可想到宋昭奚给季长风和长兰长安都做了新衣裳，唯独她自己，一心放在赚钱上，也没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便收了给长风送钱的心思。
　　虽然姚氏不知道宋昭奚用的什么法子，皮肤白皙细嫩了许多，可她完全可以给自己做两身新衣裳，打扮的更漂亮些。
　　宋昭奚知道姚氏一片心意，也未拒绝，笑道：“谢谢季婶婶。”
　　“谢啥，都是一家人。”
　　姚氏越看眼前的宋丫头越喜欢，想起自己的倒霉儿子，拉住宋昭奚的手道：“女子就是要对自己好一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宋昭奚：“……”
　　虽然季长风什么都没做，姚氏想起学堂外面蹲点的几个小姑娘，便默认是他招惹来的，越想越替宋昭奚不平。
　　接下来几日，姚氏去县城卖糖葫芦赚的银子都给了宋昭奚。
　　姚氏倒也没一直在白马街卖，季长风不怎么出学堂，姚氏留意到那些小姑娘也不是日日都会来蹲点，便到别处去卖了，故而卖了小半月，也未见过季长风一面。
　　季萍萍成亲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为了让宋昭奚去参加她的喜宴，季萍萍忍辱负重，被宋昭奚使唤着干了好一阵的活儿。
　　出于基本的道德，宋昭奚勉强松口，答应参加她的喜宴。
　　季萍萍目的达到后，终于松了口气，无比期待那日丁大哥八抬大轿将她娶回家。
　　乡下成亲从没有八抬大轿，有些人家用牛车拉，好一些的租上一顶小轿，若是同村的，新娘子大多直接走着去。
　　最寒酸的便是宋昭奚这种，而她，一定是最风光那个！
　　季萍萍想到那日宋昭奚还有村子里那些小贱人们如何嫉妒她，便觉得这段时日的辛苦，可过往的委屈都值了！
　　季萍萍成亲那日，一大早李氏便开始忙碌了起来，翻出自己廉价的胭脂水粉替季萍萍涂抹了一番，又将自己成亲时陪嫁的银镯子塞给了季萍萍。
　　看着一身红嫁衣的闺女，季大江夫妇红了眼眶。
　　他家闺女都上了妆了，咋还这么丑……
　　回头女婿若是嫌弃了可怎么办啊！！
　　季家院外很快便围满了人，没一会儿，丁家便来接亲了。
　　丁子俊黑着脸骑在租来的马上，虽然这桩亲事让他倒尽了胃口，可作为一个读书人，该有的牌面还是要有的。
　　丁子俊身后，八个大汉抬着一顶仅乘一人的寒酸小轿，引得村民议论纷纷。
　　丁子俊确实想要八抬大轿的，可家中早就穷的揭不开锅了，娶的还是季萍萍，丁家人更是一文钱都不想出。
　　季萍萍蒙着红盖头，踏出院子的时候听见周围传来村民的嘲笑声，也吃了一惊。
　　转念一想，丁大哥这种读书人才不是那种金玉其外的家伙，她就一个人，坐一顶小轿足够了，等这些人到了丁家，看见丁家的富裕，便笑不出来了！
　　思及此，季萍萍昂首挺胸的上了轿子。
　　喜宴在晚上，好在四季村和丁子俊所在的村子是邻村，翻过一个小山头便到了。
　　宋昭奚随着季家人率先来到了丁家，见到眼前景象，不禁都愣住了。
　　季婆子和季家人这段时日到处吹嘘季萍萍找了个有钱的孙女婿，还是个读书人。
　　想不到这丁家如此破败，加上厨房一共四间土房子，房子不知住了多少年，墙壁脏污破败，仿佛随时会塌了。
　　丁子俊的父母和叔叔伯伯们脸上也没有丝毫笑意，显然对这桩亲事极为不满。
　　姚氏不放心宋昭奚自己过来，今日没去县城卖糖葫芦，带着长兰和长安跟着一道前来了，见状也有些吃惊：“这……”
　　宋昭奚笑笑，对于眼前的景象并不吃惊，季萍萍的美梦怕是要泡汤了。
　　季萍萍蒙着红盖头，看不清丁家的破败，听见周围传来家里人的唏嘘声，心下得意之情更甚。
　　奶奶他们一定被丁家的富裕惊呆了，季萍萍笑道：“昭奚，你先扶着我回房吧。”
　　宋昭奚：“好。”
　　宋昭奚搀扶着季萍萍进了喜房，本以为丁家院外便够让人吃惊了，不想屋里更破，外面好歹还能贴些囍字做做样子，屋内什么都没有。
　　蒙着盖头的季萍萍显然还不知情，冷笑道：“宋昭奚，你现在一定很羡慕我吧？”
　　宋昭奚：“……”
　　“你这种人是注定嫁不到这么好的郎君了，我大哥再好又如何，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就算考上了秀才，这辈子也就是个秀才了，丁大哥他日的成就，一定在我大哥之上。”
　　宋昭奚：“……”
　　“哦。”
　　宋昭奚活这么大就没这么无语过，懒得和傻逼论短长，将季萍萍扶进房间后，便出去了。
　　到了晚间，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大多是季家人请来的同村人，村民们有些震惊于丁家的破败。
　　想起季婆子和李氏夫妇这段时日在村中的吹嘘，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念头。
　　就这？？
　　季婆子和季大江夫妇肠子都悔青了，觉得有些丢人，因为和丁家闹的不大愉快，成亲前两家也没有过多交流过，加上丁家喜欢装阔，许多人都以为丁家日子过的不错。
　　房子寒酸就算了，宴上的菜也都清汤寡水儿的，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早知道就不来了，还要随份子钱！
　　季萍萍和丁子俊拜完天地后，有人便想离开了。
　　宋昭奚觉得无趣，和姚氏准备离开，这才发现，和孩子们玩耍的长安不见了！
　　找过孩子们来一问，原来他们在玩儿躲猫猫，长安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原来新人入洞房后，长安偷偷溜进了洞房里，藏到了床底下。
　　原本想着这样就没人能找到自己了，不想丁子俊和季萍萍来到了床前，长安跑不出去了，像只小仓鼠似的缩在床底下，睁着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床前的四条腿……


第83章 颜面扫地
　　季萍萍坐在床边，一双又黑又大的手不安的搓着裙角。
　　想起稍后会发生的事情，心如擂鼓。
　　她要做贤妻良母，给丁大哥生一窝孩子。和丁大哥夫妻恩爱，他日当官太太。
　　丁子俊忍着嫌弃，扯掉了季萍萍面上碍眼的红布。
　　盖头落地的一瞬间，二人皆是一愣。
　　季萍萍震惊于眼前破败的房屋。
　　怎么会这样？
　　大瓦房呢？洞房花烛呢？丁家看起来居然比她家还穷……
　　她的富裕日子，她的大鱼大肉，都泡汤了！
　　丁子俊则震惊于季萍萍化了妆还是一张猪脸，原本他想着，今日季萍萍怎么也该收拾一番，将就将就说不定还能睡。为此，丁子俊在外面还灌了不少酒给自己壮胆。
　　想不到上了妆的季萍萍更令他倒尽胃口。
　　最重要的是，季萍萍看见他房间破败的一瞬间，眸中流露出的震惊和失望，狠狠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季萍萍想起自己这段时日同村中人刻意的炫耀，以及白日同宋昭奚吹嘘的话，面上瞬间烧了起来，火辣辣的。
　　好在她脸皮够厚，羞耻弥漫了半晌，便安下了心来。
　　丁家穷一些又有什么干系，她已经嫁过来了，过好今后的日子才是要紧事！
　　她相信丁大哥他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这正是她做贤妻良母的好机会，季萍萍相信，她一定比宋昭奚那个贱人强。
　　思及此，季萍萍敛了眸中的失望，面上露出一抹娇羞：“丁大哥，时候不早了，咱俩睡觉吧。”
　　床底下的长安：“……”
　　长安小小的身子缩成一个球，躲在床下暗中观察着。
　　他们终于要睡觉了，等他们睡着了，他就可以跑了。
　　看着对着自己伸出魔爪的季萍萍，丁子俊忍无可忍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骂道：“滚啊你！谁要和你睡觉啊妈的！”
　　季萍萍眼眶都红了，安抚道：“丁大哥你别害羞。”
　　看着季萍萍这霸王硬上弓的架势，丁子俊快疯了，害怕的夺门而去；
　　季萍萍呆愣了半晌，眼眶一红，哭着倒在了床上，身子险些将丁子俊单薄的床板压塌，床下的长安瑟瑟发抖。
　　长安：“？”
　　发生了什么？丁大哥为什么不想睡觉？
　　长安一头雾水，见季萍萍趴在床上哭的伤心，房门大敞着，找到机会偷偷溜了出去。
　　此时姚氏快急疯了，村中的几个村民好心帮忙在村子里找长安，见长安终于跑了过来，姚氏吓的一把抱住了他：“你这皮猴儿，跑哪去了，吓死娘了！”
　　长安没敢答话，宋昭奚松了口气道：“找到了就好，咱们先回去吧。”
　　回村的路上，宋昭奚和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往家走，这才问长安道：“你躲哪儿去了？季婶婶担心坏了知不知道？”
　　长安奶声奶气道：“我在丁大哥的床底下，本来想出来的，可见丁大哥和萍萍姐都在外面，没敢出来。”
　　宋昭奚：“……”
　　造孽啊！
　　宋昭奚神色瞬间变的古怪了起来：“长安，你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奇怪的东西？
　　丁大哥和萍萍姐倒是很奇怪，不过他们两个也不是东西呀，长安心想。
　　长安将在喜房听到的对话告诉了宋昭奚。
　　宋昭奚听后额上落满黑线，心道还好没那俩人没做什么，不然污染了长安的眼！
　　回到家后，宋昭奚嘱咐长安不要对外人说今晚看到的事，虽然那两个人很讨厌，可季萍萍这段时日没得罪她，这二人成亲对彼此而言，也算是一种报应了。
　　长安年纪还小，这种将别人丢人事抖出去的习惯可不能养成。
　　长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乖乖听话了。
　　不能告诉外人，告诉姐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三日后，季萍萍回门时，丁子俊并没有陪着她一起。
　　村子里许多季萍萍昔日的小姐妹都来找她了，甚至被季萍萍得罪过的季雪，都来了，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季萍萍知道，这些人是来看她笑话的！
　　一群蹄子！想看她笑话？她非不如她们的愿。
　　季萍萍面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仿佛自己这几日被滋润的不错。
　　季雪在季家坐了会儿，便忍不住出言讥讽：“萍萍，你之前不是说丁家很有钱么？怎么会那么穷啊。”
　　早已叛变到季雪队伍的史珍香酸唧唧道：“听她吹牛！家里供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有钱。”
　　感受到季萍萍冰冷的目光，史珍香想起昔日姐妹情，难得良心发现道：“不过丁子俊怎么说也是个童生，读书人总比村子里这些糙汉强。”
　　季雪瞪了史珍香一眼：“确实比你哥史大佗强！不过也就那样，说好听些是个读书人，说难听些，不过是酸唧唧的穷光蛋一个。”
　　季萍萍忍无可忍，她如今也不怕季雪了，冷笑道：“有些人厚着脸皮倒贴读书人，还没人要呢。”
　　季雪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我大哥当初宁可娶一个又丑又色，脑子不好的傻子也不娶你。傻子脑子好后，又野蛮又阴险，我大哥也不休了她，说白了根本看不上你呗，丁大哥再怎么样，对我也是极好的，你有什么脸笑话我！”
　　季萍萍肆无忌惮的羞辱着宋昭奚，讽刺着季雪连这种人都抢不过。
　　季萍萍嗓门很大，传进屋内正在做衣裳「又野蛮又阴险」的宋昭奚耳中。
　　躺着中枪的宋昭奚决定收拾一番她们去，刚下炕，院内传来长安的小奶音。
　　“丁大哥，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宋昭奚：“……”
　　声音将季雪等人引了出来。
　　一旁，季长兰粗着嗓子道：“走开啊你！谁要和你睡觉啊！”
　　长安奶声奶气的对着季长兰伸出小肉手，道：“丁大哥，你别害羞呀。”
　　季长兰到底比长安大几岁，大概能猜到丁子俊和季萍萍这段对话什么意思，红着脸一跺脚，学着想象中丁子俊的模样，落荒而逃了。
　　宋昭奚推开门，就见长安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长安没亲眼看见季萍萍怎么倒下的，想了想，学着季婆子平时晕倒的模样，两眼珠一对，嘴角流下一行口水，捂着心口向一旁倒去。
　　宋昭奚：“……”
　　众人反应过来这两熊孩子是在学谁，不禁捧腹大笑。
　　季长兰嗤了声，原本她想听嫂嫂话，隐瞒这些事，可季萍萍敢侮辱嫂嫂，找死！
　　季萍萍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人撕下来丢在地上用力践踏着，火辣辣的疼，眸色阴翳的看了季长兰一眼，目光仿佛淬了毒。
　　回过神，季萍萍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转身躲进了屋子里。


第84章 学堂外摆摊
　　宋昭奚的衣裳用了小半月的时间便做好了。
　　不知不觉间，风卷落叶，天气已经转凉。
　　宋昭奚做衣裳用的是细棉的石榴红布料，上身做了身雪绒立领对襟袄子，领口和袖口缝了白绒绒的毛边儿，下身是一条白色百褶裙，一双红色的小绣鞋，可爱极了。
　　姚氏见状，不禁连连感叹宋昭奚手艺好，每件衣裳都做的这么精致可爱。
　　宋昭奚叹了口气，曾经作为一个身材火爆的妖艳美女，宋昭奚从不会穿这些可爱型的衣裳。
　　可是作为一个汉服设计师，宋昭奚清楚，衣裳和人一样，合适比喜欢重要。
　　她如今这搓衣板身材，做身烈焰红裙也撑不起来，只能做一身适合自己的。
　　好在这具身体如今年纪还不大，本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两岁，放到二十一世纪妥妥一个小学生，还能装几年嫩。
　　然而在姚氏眼中，便不同了，乡下女娃十二三便是能成亲的年纪，来了葵水便能当娘了。
　　不过昭奚看起来确实太小了些，姚氏也不会急着让她生孩子，眼下先和长风生出感情来才是要紧事。
　　姚氏道：“昭奚，你换上新衣裳让我们看看。”
　　宋昭奚笑笑：“好。”
　　宋昭奚很快将衣裙换好了，还将头发重新束起，走出房门后，看的姚氏和长兰长安一愣。
　　“嫂嫂真好看。”
　　长安这话是打心底里说的，宋昭奚觉得原主干巴巴的一个小姑娘，打扮起来也是个小孩子，好看不到哪去，这之前只将心思放在基本的护肤和卫生上，可每日都在忙，颇有些不修边幅。
　　如今稍微一收拾，便给人前后反差很大的感觉，令人眼前一亮。
　　虽然比不得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可在这小村子里，居然已经算得上漂亮的了，和季雪相比都不相上下，隐隐还略胜一筹。
　　姚氏越看越欢喜，和季长兰相视一笑。
　　他们都觉得眼前一亮，若是季长风见了，一定喜欢！
　　宋昭奚被这娘俩笑的心底发毛，不知为何，她有种自己快被人卖了的感觉。
　　日子一日日过去，秋末，季家的房子终于快完工了。
　　季元川知道宋昭奚同家里人商量着要去县城卖麻辣烫的事儿，和帮忙的商量了下，也不用宋昭奚日日做午饭送过来了。
　　周峰爹等人虽然有些舍不得宋昭奚做的饭，可吃了这么多顿好的，一群大老爷们儿也不是没数的人。
　　季元川并未细说宋昭奚要去做什么，只道家中有事缺人手，众人也不好意思让宋昭奚继续给他们做饭。
　　宋昭奚让姚氏先在县城帮自己找好摊位，卖麻辣烫不同于卖糖葫芦，哪怕是路边小吃，也要占据不小的地方，需要租个摊位，最好是桌椅板凳现成的那种。
　　宋昭奚和姚氏商量着，摆摊的地段人流量一定要大，最好以年轻人多的地方为主。
　　姚氏越听越觉得白马街最合适不过了，作为城中唯一的学堂，白马街街道宽阔且长，学堂附近除了各种铺子外，路边摊也有几家，生意都不错。
　　这事儿姚氏很早之前便开始留意了，有一家卖阳春面的小贩准备开面馆了，地方正好腾出来准备租出去。
　　是时候去商量下价格了，姚氏心想着，同宋昭奚道：“我近日留意了个合适的地方，你要是信得过婶子，这事儿交给我就成了，你就专心的准备你的。”
　　宋昭奚闻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姚氏这段时日性子变了许多，不似昔日那般软弱了，宋昭奚发现姚氏做起事来麻利又干练，这些事情自己完全可以相信她。
　　姚氏很快便找到了那卖阳春面的小贩，一共八张木桌，四张六人长桌，四张两人方桌，三十二把椅子，两个灶台，一个月一钱五十文的租赁费。
　　姚氏同宋昭奚商量了下，价格能接受。
　　原摊主将原本那些碗筷一并留给了他们，宋昭奚却没要，准备去买些新的。
　　姚氏觉得有些浪费，转念一想用人家用剩下的确实不大好，便没多说什么。
　　摊位暂时租了三个月的，定下来后，姚氏暂时放下了糖葫芦生意，去采购了碗筷，佐料，和两口大铁锅，花去了一两多银子。
　　还按照宋昭奚嘱咐的，买了个菜架子，上面摆满了放这种食材的干净竹筐。
　　古代没有现代的冷柜，好在天气凉了，少买些食材还能保存个一两天。
　　宋昭奚第一日来摆摊，一大早便带着长兰长安来到了县城买食材，也没敢买多了，买了十来斤骨头，土豆，青菜菌菇之类的只买了几斤，牛羊鱼肉之类的买的多些，要不是买的多，早被菜贩子赶走了。
　　买好基本食材后，宋昭奚道：“长兰，咱们的摊位在哪？”
　　季长兰见宋昭奚这么信任她和娘，直到今日才问她摊位在哪，小小的人儿有些心虚。
　　“一会儿到了嫂嫂就知道了。”
　　宋昭奚：“……”
　　这小丫头，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呢？
　　宋昭奚心中狐疑，随着季长兰来到摊位后，打量了一遍，桌椅八九成新，被姚氏擦的一尘不染。
　　两架崭新的铁锅，竹木架子，做麻辣烫底料用的调料，甚至是选菜用的竹木架子都一应俱全了。
　　附近也有许多铺子和小摊贩，足以见得这是个客流量大的地段儿，姚氏办事果然让人放心。
　　宋昭奚满意的打量着周围的铺子，目光落在街对面占据了大半条长街的建筑上，朱门紧闭，清幽风雅。
　　门前，竹木的牌匾上，刻着笔锋凌厉的四个大字：白马书院；
　　宋昭奚虽然认不全古文字，可看着眼熟的四个字，猜也能猜出个大概，心下隐隐有了猜测。
　　“季婶婶，长兰，对面是学院？”
　　姚氏和长兰点了点头。
　　“季长风在里面念书？”
　　母女二人继续点头。
　　宋昭奚：“……”
　　她说这母女二人这段时日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来如此。
　　宋昭奚被气笑了，看着街对面的学院，恍然意识到，自己和季长风已经两个月未见了。


第85章 怕什么来什么
　　姚氏担心宋昭奚因为她和长兰的自作主张生气，宋昭奚只是笑笑，便转身回到菜板前准备食材去了。
　　姚氏上前道：“昭奚，你别生气，我和长兰也是想着和长风许久未见了，这地方也确实适合。”
　　宋昭奚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她就算有点生气，也是因为姚氏和季长兰瞒着她这些事，对于选的这个地段儿，宋昭奚没有半分意见。
　　虽然学子们吃住在学院内，可学院并非像现代封闭式学校，学子们下学后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将摊位摆在这个位置完全符合宋昭奚的要求，至于能不能见到季长风没什么关系。
　　他们二人不会像姚氏和季长兰想的那样，离的近些便会产生感情。
　　宋昭奚想清楚后，心中那点无语便也消失殆尽了。
　　“季婶婶，你们在这摆摊儿的事，季长风知道么？”
　　“不知道，我来卖糖葫芦这段时间，从没见他出来过，就算咱们在这卖吃的，也未必能碰见他几次。”
　　姚氏见宋昭奚真不像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将长安抱到一旁的桌子上，长安拿出来自己带来的纸笔开始乖乖练字，根本不用大人操心。
　　姚氏和季长兰便开始洗菜切菜，宋昭奚开始熬骨汤，放上调好的底料，骨汤的鲜美很快四下传开，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妹子，你这卖的啥这么香？”
　　宋昭奚笑道：“这叫麻辣烫，想吃什么菜自己选，用汤底给熬出来。”
　　“这一碗多少钱啊。”
　　“论斤称的，青菜菌子十二文一斤，肉类四十文。”
　　路人听了不禁唏嘘：“咋这么贵啊？青菜才几几文钱一斤，咋到你这儿还翻倍了？”
　　“我家这汤底贵啊。”宋昭奚忽悠道：“我这是祖传手艺，独家秘方，全县城仅此一家的。”
　　宋昭奚说着，微微敞开了锅盖，鲜美的味道更浓郁了，闻着便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有人到底没受的住美味的诱惑，去选菜了。
　　县城中的百姓日子虽大多也拮据，但总比在季家村好些，见宋昭奚卖的吃的稀罕，味道也好，摊位前很快便坐满了人。
　　众人对麻辣烫前所未闻，原本抱着尝尝看的心态，不想味道居然出奇的好吃，许多人甚至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瞬间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午间也有几个穿着学院统一院服的学子从学堂出来，被宋昭奚做的麻辣烫吸引了过来，却不见季长风。
　　对此，姚氏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甚至在想，昭奚在这里摆摊，仅仅一街之隔的距离，会不会这二人也见不到面。
　　姚氏也不想去打扰季长风念书，害得他被人笑话，眼下只求那些隔三差五来学堂外蹲点的姑娘家别再来蹲她儿子了！
　　然而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
　　到了下午，宋昭奚买来的食材便卖空了，净利润赚了四五钱银子。
　　正准备收摊儿，姚氏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几位常来的姑娘执着的吓人，居然又来学堂外面碰运气了，还坐在了他们摊位前的椅子上休息……


第86章 招蜂引蝶
　　宋昭奚注意到姚氏脸色有些难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几个姑娘坐在摊位前休息。
　　这些小摊贩的凳子没客时，虽然没明确说可以供人休息，可有路人歇歇脚，也没有哪家摊主会介意这种事。
　　更何况还是几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姚氏的性子照理讲也不会生气。
　　“季婶婶，怎么了？”
　　“没事，天不早了，咱们走吧。”
　　姚氏担心这几个姑娘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让宋昭奚误会，昭奚和自家儿子本就不怎么样的感情雪上加霜，想带着宋昭奚快些离开。
　　不想那几个小姑娘偏不遂她的意，其中一位紫裙少女道：“季秀才今儿能出来么？”
　　“我觉得够呛，都两个月了，一面都未见到，要不是怕被白马书院夫子的丑女儿近水楼台，我才不来了！”
　　宋昭奚：“……”
　　想不到这季长风还挺有名，想想也是，生成那般模样，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要知道，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考上过秀才，季长风小有名气也不足为奇；
　　那紫裙少女又道：“要是我能买到华锦阁那位神秘大师做的衣裙就好了，若是能见着季秀才的话，定能……”
　　女孩子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双颊绯红。
　　噗……
　　宋昭奚闻言没忍住，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自己都成别人口中的神秘大师了。
　　听见她的笑声，几位姑娘狐疑的看向宋昭奚，几人想起刚刚的对话，以为宋昭奚在笑她们，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如今尚未入冬，宋昭奚身上穿着的仍旧是乡下常见的粗布衣裳，引来几位姑娘的鄙夷。
　　“哪来的乡巴佬？你看什么看！”
　　宋昭奚也不恼，但也没给这种盛气凌人的小姑娘好脸子，指了指她们坐着的椅子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摊位。”
　　几位姑娘脸更红了，从长椅上起身道：“你家摊位了不起啊，我们还不稀罕坐这儿呢。”
　　宋昭奚淡淡道：“几位姑娘什么时候想来光顾生意，随时欢迎你们来坐。”
　　这话引来了几位少女的轻嗤，那紫裙少女不屑道：“不好意思，本姑娘从来不吃路边摊儿，要不是为了等人，你这破地方，我们都不稀罕坐。”
　　“就是啊，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臭东西，也不怕人吃了闹肚子。”
　　姚氏听不下去了：“不是我说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知羞！你知道你们等的是谁么？”
　　“你是哪来的老太婆？”蓝裙少女横眉怒目：“我们等谁和你有什么干系？我们等的，可是读书人，是秀才，你们知道什么是秀才么？是你们这种乡巴佬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人物！”
　　姚氏：“……”
　　“季婶婶……”宋昭奚扯了扯姚氏的袖角：“别和她们计较，咱们走吧。”
　　“站住！这老太婆骂我们不知羞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你们想走？”
　　这里闹出的动静引来几位路人的侧目。
　　这几位大小姐显然没将姚氏和宋昭奚放在眼里，一旁的长兰见娘和嫂嫂被拦下了，一拍桌子，怒道：“你们想打架？来啊！打的你们亲娘都忍不出你们！”
　　宋昭奚拉过了长兰，轻笑道：“几位姑娘，我们貌似没点名道姓吧？常言道，石头丢到猪圈里，哪只猪被砸中了叫的声音就最大，果然……”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声，几位姑娘面色铁青，偏偏说不过宋昭奚。
　　宋昭奚对女孩子从来比对男人宽容的多，也懒得同这几个骄纵的小姑娘继续计较下去，带着姚氏等人离开了。
　　回村的路上，姚氏打量着宋昭奚的神色，道：“昭奚，你是不是生气了。”
　　“啥？”宋昭奚回过神。
　　姚氏怒道：“我也没想到，长风那么能招蜂引蝶！”
　　宋昭奚：“……”
　　季长风如此优秀，能吸引来姑娘在学堂外痴痴等待是好事，换做别人家老娘，早就乐开花儿了。
　　意识到姚氏是为自己生气，宋昭奚心下一暖，却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季婶婶，我不介意的。”
　　季长风早晚会和其他女子举案齐眉，等他成为首辅后，名动华京时，上到王公贵女，下到平民百姓，几乎全京城的女子都为他倾倒。
　　眼下这几个不足为奇。
　　姚氏见宋昭奚这满不在乎的劲儿，叹了口气：“昭奚，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咱们日日要去县城做生意，暂时这么来回走到也没什么，总不能一直这样，等入了冬太遭罪了。要不，咱们买辆牛车吧？”
　　姚氏闻言一愣，道：“牛车太贵了，不过往长远了看，买一辆也行，除了往来县城做生意，咱家还有两亩地呢，不过这钱，你不许出了。”
　　宋昭奚闻言，只当姚氏不好意思，道：“我拿季长风给我的银子买，这牛算你们家的。”
　　“不行。”姚氏虽然苦日子过惯了，却有自己的骨气，从未打过季长风给宋昭奚那一千两银子的念头。
　　如今盖屋子，做生意，都是靠昭奚，姚氏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已经很挂不住了，买牛车还花宋昭奚银子的话，姚氏说什么也不乐意。
　　“这钱是给你的聘礼，便是你的钱了，你自己好好留着，长风也不会愿意我们动你这钱的。”
　　见姚氏像固执的老一辈人一样，宋昭奚便没继续提买牛车的事儿。
　　牛车确实不便宜，现在生意没做大，每日来回走着也忙得过来。
　　翌日，宋昭奚多买了些食材，到了午间，昨日那几个姑娘又来了。
　　看到宋昭奚，紫裙少女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呦，乡巴佬又来卖吃的了？”
　　宋昭奚：“呦，各位又来守株待兔了？到饭点了，来一碗么？”
　　“呵，我们才不会吃你买做的猪食，走，咱们去一旁的菜馆去。”
　　宋昭奚默默打开了锅盖，鲜美的气味儿飘出，几个姑娘迈向菜馆的腿瞬间停住了。
　　这，这是什么味道？
　　她们还从没闻到过这么香的东西，瞬间口水泛滥……
　　只是话已经出口，难以回头，紫裙少女咬了咬牙：“咱们走！”


第87章 她貌似长大了些
　　闲下来时，季长兰告诉宋昭奚，学堂外时常会来一些心怀不轨的姑娘。
　　长兰不知道她们叫什么，便给起了代号。
　　最常见的小紫小黄小蓝，其次的是个眉毛连成一片的，还有个三颗门牙的。
　　“对了，还有鼻子一旁有颗大痣的……”
　　“打住！”宋昭奚听不下去了，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心说季长风吸引来的都是些什么鬼，虽然不排除长兰这小丫头有刻意抹黑人家的嫌疑……
　　“别乱给人家取名，你就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个看你大哥的。”
　　长兰有些心虚，其实模样奇怪的也没几个，城中大多数都是些各有千秋的漂亮姐姐。
　　昔日在村中，季长兰觉得季雪便是顶漂亮的了，可是到了县城后，发现模样清秀的一抓一把，看的她眼花缭乱。
　　只是白马街每日经过的人本就多，有些季长兰也不确定是不是看她大哥的。面对宋昭奚的询问，季长兰很诚实：“不知道。”
　　宋昭奚：“……”
　　她早就知道季长风受欢迎，但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看样子潜在危险不少啊，宋昭奚更加确定了隐瞒自己身份的事。
　　虽然她和季长风之间是假的，可占着茅坑……呸！
　　占着美男不睡更容易拉满仇恨值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好在季长风不爱出来，无论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姑娘还是宋昭奚，都不曾见过她，一转眼过了一个月。
　　北方的冬天来的格外早，十月初三，立冬那日，宋昭奚换上了自己做的那身红色薄袄子，白色小裙。
　　欢喜的姚氏给她扎了两个可爱的丸子头，用红发绳儿绑着。
　　姚氏满意的看着宋昭奚道：“昭奚越来越漂亮了，像年画儿里的娃娃似的。”
　　宋昭奚闻言，脑中想起老式年画上抱着年年有鱼的喜庆小人儿，快吐血了。
　　她励志要走前世狐精美人路线的，虽然镜子里的自己这身衣裙搭配着两个啾啾看着还挺可爱的，可宋昭奚一想起这小人儿是她自己，就觉得天雷滚滚。
　　希望今天别碰到季长风吧。
　　好在大概率是碰不到的，宋昭奚心想。
　　到了县城后，宋昭奚很快便将摊位摆好了。
　　许是今日是立冬的缘故，白马街的人格外多，小紫小黄小蓝们都来了，还有一些宋昭奚不认得的姑娘。
　　隔壁卖馄饨的小摊贩感冒了，这两日没出摊儿，宋昭奚将位置租借了过来，今日买了许多食材，还不到中午，位置便快坐满了。
　　紫黄蓝三人快被宋昭奚做的这东西馋坏了，可之前结下梁子，她们三个也不屑于到一个乡巴佬摊位前吃东西。
　　见宋昭奚摊位上生意爆满，而且她今日还换了身衣裳，居然有点可爱？
　　三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儿。
　　姚氏看不下去，上前劝道：“三位姑娘，天凉了，你们别等了。”
　　“怎么又是你？”
　　“我们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无知妇人，别多管闲事！”
　　虽然她们隔三差五便跑来学院外转的行为很掉价，可一旦谁能入了那俊俏秀才郎的眼，这辈子便值了！
　　这话三人也不屑于同眼前这乡野妇人解释。
　　姚氏叹了口气，不再多劝了。
　　宋昭奚和姚氏等人忙的不可开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欣喜的惊呼声。
　　学堂里面走出来了几位少年，宋昭奚循声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在人群中格外出众的季长风，一旁还有眼熟的林子桓，以及一群宋昭奚不认得的公子。
　　季长风走在正中间，身旁有人在同他说着什么，看的出，季长风虽然冷冰冰的，但在学院里人缘不错。
　　一群人穿着统一的院服，白马学院的院服是深蓝色的，宽袖儒衫款式，衣料是细棉的，中规中矩，说不上多好看。
　　可季长风仿佛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什么衣裳穿在他身上，仿佛都比旁人穿的好看几分，街上的姑娘目光都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
　　宋昭奚收回目光，转过了身去继续干活儿，心里觉得挺神奇的。
　　不过两个来月未见，居然感觉如此陌生。
　　在学堂念书的季长风，和现代校园时的风云人物一样，样貌出色，成绩优异，高傲冷漠。
　　若不是这个时代不允许女子上学堂，大概早被这些疯狂的姑娘们争抢了。
　　想她上学时在学校内也算小有名气，校花加学霸，大学四年找她要微信的几乎没断过，如今想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同季长风一起出了学院的几位学子听见周围姑娘们喜悦的声音，不免有些好笑。
　　“季兄，你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这么多美人儿日日翘首以盼，就为了见你一面呢，啧啧，你瞧右边儿那个，生的可真漂亮啊，季兄难道就没有钟意的？有好感的也没有？”
　　季长风眉心微蹙：“李兄别说笑了，我已经成亲了。”
　　周围姑娘们欣喜的声音令季长风觉得有些聒噪，没心思去管哪个好看哪个难看。
　　在他眼里，都不过一只鼻子两只眼，长的差不多。当然，要是能闭上嘴就更好了。
　　“我知道，季兄在乡下娶的不是，恕我直言，乡下姑娘能好看到哪去？季兄前途无量，早晚要三妻四妾的，学堂外这么多姑娘，不如提前挑选挑选，娶回去做个妾也好啊。”
　　季长风凉凉看了那人一眼，眉眼间隐隐透着股不耐。
　　一旁的林子桓道：“好看与否还要长风自己喜欢才作数，听赵兄说街对面新开了个小摊儿，卖的东西很美味，咱们去尝尝。”
　　李姓的男子不死心：“这么多美人儿，想什么吃的啊，别这么不解风情啊，是吧季兄？”
　　季长风目光落在街对面，看见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忙碌着，只留给人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貌似，长大了些……
　　季长风嗯了声，所有人都是一愣。
　　季长风真有看中的姑娘了？？
　　季长风已经走到了街对面。
　　最常来的三位姑娘见对面的翩翩少年对着她们三人走了来，心跳加速，激动的上前，姚氏却先她们一步来到了季长风面前。
　　见又是这村妇，三人正欲发作，就听季长风道：“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第88章 宋昭奚受伤
　　三位姑娘面上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娘？
　　这个村妇居然是季长风的娘？！
　　三人想起自己这段时日的无礼，面色惨白，心底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念头。
　　完了！
　　姚氏见自己儿子似乎又长高了些，笑道：“在这儿一个多月了。”
　　“您怎么不来找我？”
　　“你也不出来，娘这不寻思你念书忙么，就不去打扰你了。”
　　姚氏没好意思说，她是怕进学堂给季长风丢人，眼下姚氏都有些不安。
　　身后，林子桓等人一愣，连忙打招呼：“伯母好。”
　　“好好好，都没吃饭呢吧，这顿婶子请你们，也没啥好东西，别客气啊。”
　　林子桓等人哪敢使唤季长风的娘，连忙让姚氏歇着。
　　林子桓注意到季长兰和长安也在，笑道：“两个小朋友，又见面了，长兰又漂亮了。”
　　一向风风火火的季长兰难得老实了：“大，大哥哥好。”
　　季长风目光落在背对着他的宋昭奚身上，让林子桓等人落座后，自己来到宋昭奚身边，抬手戳了戳她头顶的啾啾，没忍住笑道：“你这什么发型？
　　宋昭奚没好气：“季婶婶给我扎的，你要是喜欢，我让她也给你扎一个。”
　　季长风：“……”
　　见季长风不说话了，宋昭奚没搭理他，街上的姑娘们看得她脊背发凉。
　　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下，就见季秀才挽起衣袖，帮宋昭奚接过了下一个客人递过来的竹篮。
　　林子桓等人傻眼了：“长风，这姑娘是？”
　　中秋灯会那晚他们亲眼见到季长风将月桂插在一个女孩子的发间，加之季长风说过自己在乡下已经成亲了，林子桓等人便默认了那晚的姑娘就是季长风的娘子。
　　而眼前这姑娘，看起来和那晚带着兔子面具的姑娘不大像。
　　“我是他……妹妹。”宋昭奚连忙撇清关系，感受到周围那些敌视的目光瞬间消散了许多。
　　季长风一扬眉，也未急着揭穿她。
　　因为他方感觉到，暗处有人在监视着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人。
　　季长风淡淡道：“嗯，她是我妹妹。”
　　林子桓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昭奚随口编道：“季昭奚。”
　　季长风：“……”
　　行吧，这名字听起来还挺顺耳的。
　　因为客人太多，宋昭奚很快便忙碌了起来，林子桓等人便也没多问。
　　季长风正帮宋昭奚收着钱，摊位前来的姑娘们越来越多了，很快便人满为患。
　　那三位姑娘别别扭扭的来到了姚氏身前，有些不好意思道：“季伯母，前些日子多有得罪了。”
　　姚氏看着眼前几个姑娘，倒也无心同她们几个计较。
　　“你们不必因为我是长风的娘才来和我道歉，日后待人处事，莫要这般无礼了。”
　　“怎么回事儿？”季长风低声问宋昭奚。
　　“没什么，这段日子和这三位姑娘发生了点口角矛盾，没什么大事儿。”
　　宋昭奚如实道，一旁的季长兰低声道：“这三个姐姐可嚣张了，欺负娘和嫂嫂，笑话我们卖路边摊儿，还骂娘是乡下妇人，骂嫂嫂是乡巴佬，好多人都看见了，大哥你不要搭理他们！”
　　季长风闻言沉下脸：“知道了。”
　　季长风说罢，端着已经出锅的两碗麻辣烫来到了顾客桌前，见那三位姑娘还在喋喋不休的烦姚氏，沉着脸来到了三人面前。
　　“你们来吃饭的？”
　　三人全然忘了之前说不吃路边摊时的高傲模样，点了点头：“可，可是没位置了。”
　　“那三位便请离开吧。”
　　季长风此言一出，三人傻眼了，就连一旁的林子桓等人都愣了。
　　季长风平日里虽然为人冷漠，但待人处事谦和圆滑，从不会像现在这般无礼。
　　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几位姑娘的脸，实非君子所为。
　　季长风从不以君子自称，此时面对着眼前几位娇滴滴的姑娘，也毫不留情面。
　　宋昭奚对此倒不奇怪，季长风就是个护内的人，对外人极其冷漠无情。
　　外人不得罪他倒还好，若是得罪了，季长风才不管是男是女，丝毫不会怜香惜玉。最多，不会对女子动手罢了。
　　紫裙姑娘难以置信道：“季秀才，你说什么？”
　　“我们家这小摊上做出来的东西，别脏了几位高贵的嘴。”
　　三位姑娘家境都不错，生平第一次遭到如此对待，还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郎君讽刺，恼羞成怒。
　　“季长风，你不过一个穷秀才罢了！你有什么好厉害的！”
　　宋昭奚啧了声：“一个穷秀才你们还蹲了几个月，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你……”
　　三位姑娘无言以对，红着眼跑走了。
　　季长风没理会旁人的目光，继续帮宋昭奚忙了起来。
　　因为季长风的缘故，今日来的客人格外多，尤其是年轻的女客。
　　好在因为今日立冬，宋昭奚买的食材比寻常多些。
　　姚氏不忍心见宋昭奚忙碌，坐了会儿便让季长风歇着了。
　　“你快别忙了，穿着这身衣裳，做这些成什么样子。”姚氏蹙眉道。
　　季长风倒不在乎这些，也从没因为自己是读书人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些事有什么做不得的。
　　不过他极少不听姚氏的话，犹豫了下，便擦干净手，同林子桓等人一起坐下了。
　　“长风，你怎么了？”林子桓低声道：“你脸色不对劲儿啊。”
　　“你从哪看出他脸色不对的？季兄万年不变一张冷脸，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子桓想想也是 暗道自己多心了。
　　季长风没答话，旁人察觉不到，但他知道，暗中那个人还没离开。
　　他们准备做什么？
　　关于他的家人，孙老爷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也答应过他，只要他听话，不会轻易拿他的家人威胁他。
　　因为他的家人蠢笨，懦弱，甚至连他念书最基本的学费都拿不出，在那些人眼里，除了拖他后腿，对他们没有半分威胁。
　　可宋昭奚是后来出现的……
　　季长风心绪不宁时，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
　　就见宋昭奚手中端着的刚出锅麻辣烫的碗突然炸了，滚烫的汤汁泼洒在了她的手上，衣服上。
　　瓷碗的碎片在宋昭奚的小手上猛地划出一道血口。


第89章 隐忍
　　滚烫的汤汁泼在身上传来火辣辣的，手背上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宋昭奚倒吸了口凉气。
　　姚氏见状吓坏了，连忙跑了过去：“咋回事儿？昭奚，你没事吧？”
　　季长风面色阴寒，几乎使出了全部的耐力，才没直接跑过去。
　　那些人发现了宋昭奚，一定很快便会去查她是谁。
　　只有对他无关紧要的人，才会安全。
　　季长风面上露出一丝愣怔后，同其他人一起起身，来到了宋昭奚面前。
　　“娘，您别着急，只是烫伤，涂些药就好了。”
　　季长风说罢，蹙眉看着宋昭奚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这什么态度！”姚氏怒了：“还不快去买药。”
　　“好。”季长风看了眼日头，蹙眉道：“可是学堂快到先生讲学的时辰了，怕是来不及了，伤的也不重，让长兰去吧。”
　　季长风拉过季长兰，嘱咐了什么，便准备和林子桓等人离开了。
　　林子桓等人面面相觑，季长风待人冷漠他们是知道的，可季长风也仅仅是对陌生人，这位季昭奚不是他妹妹么，怎么感觉他丝毫不上心似的，比起对长兰长安时差远了！
　　不过这毕竟是季家的家事，眼下也确实快到了先生讲学的时辰，迟到了要被罚的。林子桓等人也未多问，随着季长风回学堂了。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宋昭奚微愣。
　　她以为自己和季长风之间也算熟识了，想不到自己受伤了他反应这么冷漠，连寻常人口头上装装样子都不会。
　　转念一想，季长风性子本就如此，而且她伤的确实也不算太重，便没多想。
　　倒是一旁的姚氏，快被季长风气死了，宋昭奚安抚姚氏道：“没事，我去买点药就好了。”
　　摊位还有客人，姚氏走不开，季长兰道：“我知道附近药房在哪，我陪你去！”
　　宋昭奚不疑有他，跟着季长兰走了。
　　摊位前的客人们收回视线，有一桌上的两个姐妹，一个眉毛连成一片，一个长了三颗门牙的眼神交汇，付了银子后便离开了。
　　二人一路回到了县令府。
　　宋昭奚随着季长兰走了好一段路，道：“那药房离的很远么？”
　　“嫂嫂你和我来就知道了。”
　　季长兰担心宋昭奚伤口痛，加快了步伐。宋昭奚跟着她绕到了学堂后，这趟街后面靠山，宋昭奚跟着季长兰找到了一条小路。
　　“这是什么地方？”
　　“大哥让我带你来的，他说学堂内轻易不许外人进去，但学堂后面有条小路鲜为人知。”
　　宋昭奚：“……”
　　季长风？
　　宋昭奚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刚刚对她受伤的事那么冷漠，这又是准备做什么？而且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已经上课了么？
　　季长兰按照季长风教她的，带着宋昭奚从小路走了进去，此处应该是学堂后院儿，长廊上几间搁置杂物的废弃小屋。
　　季长兰带着宋昭奚刚到最里面那间门前，破旧的木门开了，一只大手将宋昭奚拉了进去，猛地关上了门。
　　第一次被大哥无情关在门外的长兰愣了下，吐了吐舌头，怕被人发现，也没久留，骂了句闷骚，便离开了。


第90章 上药
　　杂物间带着潮湿的气息，空气中飘着细小的微尘。
　　不知多久没来过人了，落满了灰，脏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一向爱干净的季长风居然就坐在了一张落满灰尘的废弃桌子上，宋昭奚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抱到了腿上。
　　二人虽然只差了两三岁的年纪，可季长风目测已经快一米八了，而宋昭奚，像个发育不完全的豆芽菜，被他抱在怀里倒也不违和。
　　可是宋昭奚心理上毕竟是个成年人，被人像抱小孩子似的抱在怀里感觉怪怪的。
　　“季长风，你发什么疯？！”
　　季长风没答话，拿起宋昭奚被烫伤的手，将衣袖微微向上挽了挽，见她的手背和胳膊上裸露在外的肌肤红肿一片，眉心不禁死死蹙起。
　　宋昭奚被季长风骇人的神色看的一愣，想将手抽回来，被他按住了。
　　“别动！”
　　季长风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药瓶来，瓶子里是些白花花的药膏，小心翼翼的替她涂在了手背上。
　　药膏涂在发热的伤口上带来丝丝凉意，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药？”
　　“学院院长的女儿是学医的，学院内有谁偶尔抓个药，便会去找她。”
　　宋昭奚哦了声，没再说话了。
　　看着季长风冷硬的侧脸，她能感觉到，季长风此刻心情坏透了。
　　因为她受伤的事么？
　　可他刚刚在外面为什么那么那么冷漠……
　　想起那个突然炸了的碗，宋昭奚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不过也仅仅是她的猜测罢了，季长风对她来说是个迷，哪怕看完了全书，知道书中他的未来，可原书作者也仅仅说他爬上去极不容易。
　　中间具体经历了什么，宋昭奚一概不知，此时这个人坐在她旁边，她也看不透他。
　　季长风沉默着替宋昭奚在手上上完药，将被瓷片划伤的地方用绷带包扎好后，目光落到了宋昭奚身上脏污了的衣服上。
　　滚烫的汤汁只是洒在了宋昭奚手上一部分，大部分还是泼在了衣服上。
　　虽然她身上的衣裳够厚，可是肯定也被烫伤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宋昭奚老脸有些发烫：“身上没事。”
　　没事？
　　怎么可能！
　　“我看看。”
　　“你开什么玩笑！”宋昭奚从他身上站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不是泼到肚子上了。”季长风没理她的话，自顾自道：“你将衣裳掀起来一些就好。而且，我上次都被你看光了，现在倒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
　　“一派胡言！”宋昭奚没好气道：“你明明只脱了上衣。”
　　什么叫看光了？
　　“嗯？你还挺遗憾？”
　　宋昭奚：“……”
　　宋昭奚懒得搭理他了，季长风惦记着她身上的伤口，也没同她废话太多，直接伸手将她的衣裳掀了起来，露出了被烫红的肚皮。
　　宋昭奚有些尴尬，季长风掀开的地方并不多，甚至还没有现代露脐装露的多。
　　可此刻盯着自己肚皮的是个古代人，而且因为这具身子已经开始发育了，宋昭奚穿上了做好的小肚兜，被季长风一并卷了起来，放到现代，相当于被男人碰着内衣吧？
　　这让人很难不尴尬。
　　季长风起先一心在她的伤口上，稍稍回过神后，面上微微发烫。
　　宋昭奚肚子平坦，此刻红了一大片，季长风目光顺着红肿的部位向下，落在宋昭奚被裙子盖住的小腹上……


第91章 离他这种人远些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腹部，感受到季长风的目光，宋昭奚身子微微僵住。
　　气氛突然变的尴尬。
　　季长风双颊发烫，很快移开了目光，手老老实实的将她衣衫整理好。
　　再次起身时，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我能替你上药的地方都上过了，有漏下的你自己再上些药。”
　　“嗯。”
　　“还痛不痛？”
　　宋昭奚点了点头，说不疼是假的。
　　季长风看了眼眼前人没豆大的小丫头，不解道：“怎么也没见你哭鼻子？”
　　宋昭奚：“……”
　　靠！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儿。
　　宋昭奚察觉到季长风情绪有些不大对劲，无所谓道：“我会哭？搞笑！你见过猛女落泪么？”
　　季长风：“……”
　　见他一脸无语，宋昭奚笑道：“你不用管我了，快些回去吧。”
　　季长风本想说我送你回去，一想到那些人不知道还在不在外面，心头浮现出一股无力感。
　　这些年还从未有过……
　　他出身低，便拼尽全力向上爬。
　　被那些人盯上了，也能淡定的同他们周旋，心想大不了就是一死，没什么赌不起的。
　　这些年他从不同任何人深交，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把柄落在那些人手里，宋昭奚也一样。
　　宋昭奚见季长风情绪不对，想了想，还是试探着开口道：“今天那个碗突然炸的，并非我不小心。”
　　“嗯。”
　　“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季长风闻言却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宋昭奚很聪明，丝毫不娇气，哪怕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女，可凭她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生活的很好。
　　不像他，原本平淡安稳的生活，早被打破了。
　　在他得到权势之前，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
　　哪怕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都不敢有所动作。
　　季长风将心底那股微微泛起的涟漪生生压了下去。
　　许是年少时自尊心作祟，季长风语气又恢复了独有的恶劣，弯腰同宋昭奚平视着：“我知道。”
　　宋昭奚平静的与他对视：“你知道？那你都不解释一下么？季长风，你这种人还真是……”
　　“我哪种人？”季长风打断了她，见宋昭奚不答话了，淡淡道：“以后不想继续受伤的话，最好和我这种人保持距离，小心引火上身！”
　　季长风说罢，率先离开了。
　　学堂内，先生的脸早就黑的不像话，学生们默写着文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陈夫子是出了名的严苛，他讲学时，再调皮捣蛋的学生都没有敢迟到的，更别提季长风还是陈夫子最看重的学生，恨不得倾囊相授。
　　季长风这些年也从未犯过任何错误，第一次迟到，在陈夫子那里，罪加一等！
　　季长风回来后，被愤怒的夫子带了出去，狠狠挨了一顿板子。
　　季长风一言不发，目光落在不远处，心想宋昭奚应该已经离开了。
　　对他很失望吧……
　　宋昭奚回到摊位时，女客已经走了大半。
　　过了饭点，也没那么忙了，姚氏说什么也不让宋昭奚再插手，坐在一旁等着收摊儿就行了。
　　宋昭奚百无聊赖，脑中却想起了她受伤后季长风的反应。
　　因为她受伤愧疚了么……
　　原来一人之下，只手遮天的首辅大人，年少时也会有如此无能为力的时候。
　　宋昭奚倒是不在乎受点小伤，作为知道剧情走向的局外人，宋昭奚对季长风的未来丝毫不担心。
　　不过她也不想暴露他们二人的关系，耽误她日后找帅哥，季长风要她离远些，倒正合了她的意。
　　宋昭奚目标很明确，眼下只需要带着季家人过好日子，让季长风没有后顾之忧就够了。
　　至于季长风心里对她的愧疚，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日后方便谈条件，哈哈哈。
　　宋昭奚缺德的想着，下一秒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的她吸了口凉气。
　　一旁的季长兰连忙跑了过来：“嫂嫂，你没事吧？大哥怎么上的药，一点也不上心！”
　　“没事没事。”
　　宋昭奚不在乎季长风对她上心与否，书中季长风有命定的另一半，若是没有，宋昭奚倒是不介意努力一下。
　　毕竟，想找个这么优质的夫君也不容易，稀缺资源要先抢到手才是正经事。
　　可明知道人家有官配，傻子才会硬插一脚进去。
　　……
　　眉毛多的赵红和三颗门牙的赵绿姐妹二人回到县令府，将今日学堂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钟离。
　　此时钟离正靠在软塌上，闭着眼，丫鬟跪在地上，替她按揉着雪白的玉足。
　　上一世钟离晚景凄惨，深知人生苦短的道理，抓紧时间享乐才是正事。当然，钟离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她知道季长风如今在县城中便小有名声，时常有女子会去学堂外苦苦等候，只为了看季长风一眼。
　　钟离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儿，便派了两个奇丑无比的姐妹去盯着，这城中若是有哪家姑娘入了季长风的眼，钟离一定会毁掉她！
　　赵红道：“小姐，季公子虽然没有入眼的姑娘，可今日突然冒出个季公子的妹妹，叫什么季昭奚的，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钟离一愣：“你说什么？”
　　季昭奚……昭奚……
　　宋昭奚！！
　　钟离再也坐不住了，一脚踹在替她按脚的小丫鬟脸上，将人踹倒在地，面色铁青的坐了起来。
　　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为了勾引季长风，做生意做到学堂门口去了，还巴结上了季家家里人，真是好心机啊……
　　钟离让赵红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得知宋昭奚被烫伤了，季长风反应冷淡后，钟离松了口气。
　　果然，宋昭奚那等姿色，就算有点小手段也入不了季长风的眼，季长风大概只是玩玩儿她，毕竟男人么，都一个德行……
　　不过讨好季长风家里人，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钟离茅塞顿开，成亲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何必一门心思在季长风身上？
　　她作为县令千金，放下身段去讨好那些乡巴佬，他们一定会受宠若惊。


第92章 屋子盖好了
　　这两日，季家的房子在村里人的帮忙下盖好了。
　　青砖绿瓦的大瓦房，和单独的大院儿都垒好了。
　　村中的房子大多是用木板做的杖子围出来的，季家家中如今做的生意不好被旁人学了去，宋昭奚便让人用砖石垒了墙出来。
　　村里人见了不免有些眼热，酸话也接踵而来。
　　盖个新屋子就当自己是有钱人家了！垒那么高的墙，也不知道要防谁！
　　村里人这反应在宋昭奚意料之内，要知道村子里除了里正家，还没有谁家是大瓦房，更别提季家这房子建的比里正家的还要气派。
　　房子建成那日，宋昭奚和姚氏没去县城，一大早便开始忙碌，做一桌饭菜感谢帮忙的村民。
　　买的鸡鸭鱼肉准备炒盘儿，姚氏虽然节俭，可该花的钱从不抠门。
　　姚氏心知自家如今太扎眼了，但好在村中人大多是心地善良的，眼下大方些，村里人就算有些眼红，这口气儿也会顺了。
　　宋昭奚做出了自己比较拿手的几道菜，外酥里嫩，酸甜可口的锅包肉，皮爽肉滑的盐焗鸡，麻辣鲜香的剁椒鱼头，还有清爽可口的凉拌野菜。
　　姚氏在一旁烙了一大盆香喷喷的葱油饼，各种食物的香气充斥着季家小院儿，隔壁季小虎被活活馋哭了，在院子里撒泼打滚儿。
　　季婆子哄不好，自己也馋的够呛，忍不住在院子里破口大骂：“一窝杂碎！房子都盖好了，还不滚出去住，少留在我家里碍眼！”
　　“您这是啥话，就算分了家，这两间屋子也是我们的，我们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开口的是在院中劈柴的季长兰，她早就看季婆子不顺眼了，如今要分家了，更是不怕这老太婆，季婆子骂一句她能顶上十句。
　　“你个牙尖嘴利的赔钱货，你忘了你家是谁养大的是不是？”
　　“当然是我爹！我爹不止养活我们家，还养活你们这么多年。”
　　季长兰不知道季婆子哪来的脸天天嚷嚷着自己养活全家！
　　顶撞完季婆子，季长兰懒得看这老太婆发疯，转身回屋帮宋昭奚和姚氏干活儿了。
　　这顿饭宋昭奚用了心，前来帮忙的汉子们虽然对于季家的新屋子也有些眼红，但都是识趣的。
　　季家这段时日对他们也算够大方了，能盖起大瓦房是人家的本事，他们眼红也没用，更何况季长风年纪轻轻便是秀才了，前途无量，村子里一般没人愿意同季家交恶。
　　众人饱餐了一顿后，剩下的鱼啊肉的，姚氏让他们打包回去给老婆孩子吃了。
　　回到家里，宋昭奚同季元川夫妇商议着新房子如何装潢。
　　季元川夫妇节俭了大半辈子，如今能住上瓦房已经很满足了，觉得将墙刷刷，院子打理下，将以前的旧家具被褥搬过去便能住了，但一想孩子们未必愿意。
　　姚氏道：“我们两个有个住的地儿就成，怎么简单怎么来，主要还是看你们，昭奚，你按照自己喜欢的布置就好，也别太铺张浪费了。”
　　宋昭奚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每次都看的姚氏心惊肉跳，偏她又能赚钱，姚氏每次想劝的话都生生咽了下去。
　　宋昭奚等的就是姚氏这句话，闻言笑嘻嘻道：“我知道。”
　　这房子宋昭奚没准备花太多银子装修，按照季长风的成长速度，季家人在村子里住了几年了。
　　不过少花钱不代表随便装修下便草草了事，宋昭奚是个享受生活活在当下的人，好不容易摆脱了季家盖起了新屋子，还是要费些心思的。
　　宋昭奚同季家人商议着初步打算：“我准备在门前铺些鹅卵石，墙头下再栽些竹子，这些去山上便能找到，也不用花什么钱，唯一不方便的是，新房子院中没有井，咱们只能用村子里的公用井了，好在离小溪近，洗衣裳方便……”
　　村里人大多用公用井，原来季家那口是祖上留下来的，离开季家也只有这点不方便了。
　　季元川连忙道：“这你放心，我日日早晨去挑水来倒在水缸里，水咱家断不了。”
　　宋昭奚笑笑，继续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院子里整洁就好，季元川夫妇的房间他们自己说了算，到时候购置一些新的家具就好了。
　　长兰是姑娘家，房间布置要精致漂亮些，长安性子老实，爱看书，便给他做个小书柜，再购置一套文房四宝……
　　季长兰道：“那大哥呢？你和大哥的房间怎么布置？”
　　“额……”宋昭奚本想说，日后自己便和季长风分房睡了，季长风那间屋子他自己看着来吧，可一想到季家人的反应以及姚氏的喋喋不休，宋昭奚便觉得有些头大。
　　“我俩的房间以后再说吧，回头我和季长风商量下，我觉得还是先将多出来的那间屋子装修出来，比较好。”
　　一家人正兴奋地商量着新房子怎么装修好，季小虎突然来了。
　　季小虎黑着脸道：“大伯，奶奶找你，说她身子不舒服。”
　　季元川一愣，宋昭奚蹙眉道：“她怎么了？”
　　“奶奶说她快死了。”
　　宋昭奚：“……”
　　准确来说，是快被气死了。
　　让季婆子眼睁睁看着大房越来越好，比杀了她还难受。
　　季婆子不甘心！季元川一家离了她去住大房子不说，日后季元川那个蠢货赚的银子也不会交到她手里了。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利用季元川的孝顺，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季元川闻言果然着急了，正准备下炕，一旁的姚氏抽了他一下，季元川老实了，为难道：“莲心，娘年纪大了，身子可能出了问题，我瞅瞅去。”
　　“我去。”
　　宋昭奚冷笑着下炕，随着季小虎来到了季婆子房里。
　　季婆子半死不活的躺在炕上，脑门上还捂着块布。
　　听见有人来了，一旁的李氏和刘氏连忙装哭，季婆子抻着脖子哀嚎：“哎呦喂，我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您这不还没死呢。”
　　宋昭奚一脚踹开房门，冷笑道：“鬼嚎什么呢？什么时候死了再来找我们，没死前别来烦我们！还有，别天天将死挂在嘴边儿，小心说多了提前上路。”
　　季婆子：“……”


第93章 你叫我什么？
　　宋昭奚嘴毒起来能气死人。
　　原本病歪歪的季婆子闻言，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一把扯下脑门上的破抹布，撑着两条老寒腿，一蹦三尺高。
　　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宋昭奚。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俗话说的好，娶妻不贤毁三代，我家长风摊上你倒八辈子血霉了，我们原本和睦的一家子，都被你毁了！”
　　宋昭奚：“那我可真厉害。”
　　季婆子：“……”
　　“再敢找我们麻烦，姑奶奶将你家毁个彻底！”
　　宋昭奚说罢，潇洒的离开了。
　　听着屋内传来的咒骂声，宋昭奚松了口气，等新房子装修好，终于可以不用日日同这些极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决定好装修房子后，宋昭奚这几日便没去摆摊儿卖麻辣烫，而是让姚氏去了。
　　而宋昭奚自己则去找到县城的木匠定制家具。
　　木匠姓张，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儿，做家具的手艺远近闻名，故而为人颇为傲气。
　　宋昭奚说明来意是，张木匠道：“想做什么家具？”
　　宋昭奚早就找长安在纸上列好了需要的家具，张木匠看了眼：“嗯了声。”
　　宋昭奚道：“我这有几个要求……”
　　“想做的好的话，只需将大小和样式告诉我就成。”老头打断了宋昭奚。
　　店中此时有零星几位客人，见状不禁暗道宋昭奚是新来的，不懂张老儿的规矩。
　　张老给人做家具喜欢自由发挥，不喜欢客人指指点点，偏这老头做出来的花样儿新奇，雕工也是数一数二的，确实好看。久而久之，也没人说什么了。
　　宋昭奚不解道：“这家具是我要的，我提些要求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宋昭奚没做过木匠，论起对木制品的研究也没多少，自是比不上古代这种土生土长的手艺人。
　　可家具这东西是摆在自己家里的，好看与否岂是旁人说了算的，还是要自己看着舒心才好。
　　宋昭奚不喜欢花纹太过花哨的，上一世家中的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的，照葫芦画瓢花几样这个时代没有的款式，宋昭奚还是画的出来的。
　　宋昭奚道：“若是您嫌麻烦，价格好商量，样式就不牢您设计了。”
　　老头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店中的顾客传来不屑的轻嗤声。
　　“这姑娘一看就是新来的，不知道张老的本事。”
　　“这位姑娘，县城中许多大户人家，像县令大人家，阮家孙家这些人家的家具，都是找张老定制的，人家可不缺你这点银子，你自己设计的话，这钱怕是白花了。”
　　面对着众人的嘲笑，宋昭奚道：“有纸笔么？”
　　店中人不屑的嗤了声，那正在打磨木料的老头闻言，让店中伙计取了纸笔来，便没人搭理她了。
　　宋昭奚握毛笔仍不熟练，索性用握铅笔的动作在纸上画了起来。
　　店中的客人见她连握笔都不会，更是不屑，窃窃私语的嘲笑了起来。
　　“这是哪来的乡巴佬，要我是张老，都不接她这单生意！”
　　“越没见识的越这样。”
　　宋昭奚对这些笑话声充耳不闻，她不知道这个张老手艺究竟有多高超，可她的东西她自己喜欢就够了，无所谓旁人指指点点。
　　宋昭奚画好桌子板凳的样式后，递给了张老。
　　张老接过一看，瞬间坐不住了，原本清高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宋昭奚画的家具样式没有多么精妙，可胜在稀罕，尤其是宋昭奚顺手画的折叠躺椅，更是前所未见。
　　张老有些激动道：“这位姑娘，你这是和谁学的？这几款家具设计的简直是妙啊。”
　　店内原本等着看宋昭奚笑话的客人们见状傻眼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能让狂妄高傲的张老激动成这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自己瞎想的。”宋昭奚有些心虚，总不能说这是千百年后人类创造的：“不过那个折叠的椅子细节我不知道怎么设计的，劳您费心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张老握着纸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不过张老为人虽然高傲，却极具匠人精神，不会像花琅阁那样，为了赚钱去照搬全抄别人的创意，老头也不屑于那么做。
　　“这位姑娘，这套家具老儿我给你免费做，这款式日后我们店中可以做来卖么？”
　　宋昭奚：“……”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好大一笔银子，宋昭奚作为一个外行，也无心做木制品方面的生意，闻言识趣道：“当然可以。”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张老，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宋昭奚一愣，林子桓的声音……
　　店中为数不多的女客们倒吸了口气，宋昭奚心头隐隐有些预感。
　　转过头一看，果然，季长风和林子桓一道走了进来。
　　张老显然认得林子桓，道：“林家小子，不再学堂念书，咋跑我这儿来了？”
　　“学堂中桌椅年份久了，最近想换一批新的，来您这看看。”
　　“那正好，我这来了位姑娘，设计的桌椅简单又好看。”
　　林子桓目光落在宋昭奚身上一愣，不自觉看向季长风，却见季长风目光不知何时，早就落在了宋昭奚身上，神色怪怪的……
　　准确来说，从季长风前两日逃课，被陈夫子打了板子后，他整个人都不对劲儿。
　　二人对视着，林子桓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尴尬。
　　“咳咳，这不是长风兄的妹妹么，老熟人啊，看不出来你还会设计这些东西，正好坐下慢慢聊，我和张老好久没见了，说说话，你们两个先聊。”
　　林子桓很识趣，这姑娘虽然说是季长风的妹妹，可他却并不觉得……
　　季长风上前两步，拉过宋昭奚的手腕到了内阁。
　　学堂内的桌椅板凳没什么好设计的，宋昭奚也不会，率先开口道：“那个，家里新房子盖好了，要装修了，我今日来做家具，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季长风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中翻涌着宋昭奚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道：“有。”
　　“什么？”
　　季长风微微回过神：“你看着来就好。”
　　宋昭奚：“？”
　　“行吧，你们学堂的桌椅还是找张老比较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季长风今日感觉怪怪的，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
　　正准备离开，季长风图突然拉住了她：“昭奚。”
　　宋昭奚傻眼了：“你，你叫我什么？”


第94章 情窦初开
　　宋昭奚整个人惊呆了。
　　虽然如今姚氏会管她叫昭奚，昔日关系亲近些的朋友也会这么叫她，可季长风这么叫她，她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季长风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松开了握着宋昭奚手腕的手。
　　自从那日宋昭奚被烫伤，季长风说了让她离远些的话后，他这两日便时常心神不宁。
　　他总是忍不住想，宋昭奚是个心大的，万一她真听进去了，他们二人日后真的开始疏远……
　　季长风越想越烦躁，这种情绪昔日还从未有过。
　　季长风很快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这份莫名的情绪，想起宋昭奚。
　　他昔日从未遇到过这种姑娘，可同她相处起来却莫名的舒心，样貌或许比不上城中那些金贵养大的娇小姐，却格外聪慧，心智不似同龄女孩子。
　　那双黑亮的眸却又格外澄澈，每每盯着他看时，季长风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变化。
　　季长风很快便确定了，他喜欢上宋昭奚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有多喜欢他也不知道。
　　如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般，这份心动来的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沉稳冷漠如季长风，都有些措手不及，心神不宁，今日见到宋昭奚，险些失了分寸。
　　看着一脸狐疑的宋昭奚，季长风无声叹了口气，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你，能不能等我几年。”
　　“什么？”
　　只要几年时间，他若是能成功，便给她他能给的一切，若是失败了，死的也只有他一个。
　　季长风不想耽误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沉声道：“五到十年，我会尽全力，让你和爹娘弟妹过上好日子，不必再这么辛苦。当然，这中间若是你有钟意的男子，我会写和离书给你，这之前，为了你的名声，在外人面前，无需暴露你我的关系。”
　　季长风到底没被心动冲昏了头脑，五到十年对他来说没什么，姑娘家的时间却耗不起。
　　他喜欢宋昭奚，是他单方面的事，宋昭奚没必要等他，更没必要因为他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这个承诺，是他单方面的，宋昭奚知道就够了，她可以随时抽身。
　　虽然一想到她同其他男人双宿双栖，季长风心中说不出的堵。
　　他头脑是永远理智清醒的，到时候他应该能坦然面对，季长风心想。
　　宋昭奚愣了好一会儿，像个反应迟钝的呆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先出去吧。”
　　宋昭奚说罢，有些别扭的转过头，率先出了内阁，季长风紧随其后。
　　林子桓同张老头说了会儿话，张老头便一门心思扑在了宋昭奚画的家具图纸上。
　　林子桓自顾自的喝着茶，见二人从内阁出来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的一脸神秘莫测。
　　林子桓将季长风拉到了一旁，笑道：“你们进去那么久，在里面说什么了？”
　　季长风一扬眉：“和你有关？”
　　“啧，我不就是问问么。”林子桓笑道：“当我不知道你家就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你这是哪来的妹妹？你没对人家姑娘做什么吧？”
　　季长风：“我又不是禽兽。”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确定心意后，自然也不会等着宋昭奚自己对他动心。
　　可宋昭奚无论心智多么成熟，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他们二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差了两三岁的样子。
　　季长风有些无从下手。
　　他还想做个人……
　　季长风和林子桓来到张老面前，林子桓笑道：“张老儿，先别看了，我们学堂的桌椅先定下来。”
　　“你们学堂那些还像往年那样，做成最基本的桌椅样式，给我个数量就成，不过……”
　　张老儿目光落在纸上的折叠椅上，给季长风和林子桓二人看道：“听说县府已经公布了来年县考的时间，就在年后三月，你们这些念书的应该忙的没时间休息，这姑娘设计的椅子若是真做出来，节省空间，抻开便是一张小木床，学累了便能躺下休息。”
　　季长风和林子桓对视了一眼，觉得这方法可行。
　　“您先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若是真能做出来，我们同院长商议下。”
　　“好。”二人同张老头说定了后，张老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们快回去念书吧，我和这丫头商量下这椅子怎么做，别留下来烦我。”
　　季长风和林子桓被老头无比嫌弃的赶走后，宋昭奚看着满脸期待的小老头，欲哭无泪。
　　她真不会做木活儿啊！！
　　季长风和林子桓走在回学堂的路上，脑中正想着今日说过那些话后，宋昭奚的反应，一个人突然撞了他一下。
　　是一位眼生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衣，看了季长风一眼，道：“季公子。”
　　林子桓一愣：“长风，你们认得？”
　　季长风面色沉了下去：“子桓，你先回去吧，帮我同夫子请个假。”
　　来人是孙老爷的人，不出季长风所料，发现宋昭奚后，孙老爷很快便调查清楚宋昭奚是何人了。
　　来到孙府后，孙老爷开门见山：“长风，你在乡下还娶过亲？”
　　“早年体弱，家中听信算命的，找了个八字相合的姑娘冲喜，之前没说是觉得此事不值一提。”
　　季长风语气淡淡，孙老爷精明的老眼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提起那乡下姑娘时，眉眼间隐隐透着不耐。
　　这些孙老爷的人早就打听清楚了，得知此事后只觉得季家人愚蠢可笑。
　　听说那姑娘其貌不扬，毫无家世背景，季长风也不大喜欢。
　　看着眼前过分优秀的少年人，孙老爷笑道：“老夫也不是派人监视你，只是担心你如今因为男女之情，松懈了学业。”
　　“您放心。”
　　“也不是不许你想这些事，不过这县城中的姑娘不过尔尔，你若是真想女人，老夫命人给你给你找几个上等货色，到了床笫之间，那滋味儿才叫妙不可言。”
　　孙老爷作为过来人，说话也不忌讳。
　　“不用了。”
　　季长风没答话，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慢慢泛起了一抹红。


第95章 电死你吖
　　宋昭奚被张老儿拉着商量了一整日，还真被二人研究出了些门路来。
　　张老儿激动的答应了给宋昭奚做的家具全部免费，做家具的木材由店里出，不过做家具的木料不会用最好的，但也不会差。
　　宋昭奚合计了一番，能省下一大笔钱，便欣然接受了。
　　张老头一改平日里鼻孔看人的高傲样，笑眯眯道：“宋姑娘，你还会不会设计其他的？能像这折叠椅似稀罕的东西就更好了。”
　　宋昭奚想起现代的一些东西，坦然道：“会一些，不过我只能画出个大概，说说怎么用，具体细节该怎么做我不会。”
　　张老儿闻言立刻道：“交给老头我就成了！到时候你负责画出来就好，日后你想做什么家具我都给你免费！”
　　宋昭奚：“我只有一个家。”
　　张老头：“？”
　　“用不了那么多家具。”宋昭奚凉凉道：“您这算盘打的倒是响。”
　　张老头不说话了。
　　宋昭奚记忆中的那些东西若是真能做出来，这老头怕是要赚的盆满钵满，岂是区区几件家具能换来的。
　　宋昭奚道：“您还是先将这些东西做出来吧，我这些家具年前就要。”
　　季家那家极品，宋昭奚可不想留着过年了。
　　“这……”张老头想了想：“行吧，老头我尽量。”
　　宋昭奚的家具张老头年前倒不是做不出，只是最近接了不少贵人的单，咳咳，他还想多赚点。
　　似乎看出了张老儿在想什么，宋昭奚道：“年前若能做出来，给您画个新玩意儿。”
　　张老头闻言一拍胸脯：“一定完成！”
　　宋昭奚满意的出了铺子，其实画什么她也不知道，先给张老头画个大饼。
　　到时候随便画个东西，让这老头自己研究去吧，可是画什么呢……
　　宋昭奚回到季家，闲下来后，脑中突然想起了白日反常的季长风，以及他说的那些话。
　　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季长风吃错什么药了，宋昭奚懒得多想，拿出纸笔准备琢磨琢磨画个什么糊弄张老头，奈何提笔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脑中乱糟糟的，宋昭奚突然想起山上那个古怪的小茅屋。
　　说不定，能去碰碰运气？
　　外面天已经黑了，宋昭奚有些害怕，于是牵着她的宝贝呆头一起上了山。
　　宋昭奚拍了拍呆头的屁股：“放心，要是真有鬼，咱俩今天同生共死。”
　　呆头：“……”
　　一人一狍提着灯来到茅屋，桌上空落落的，啥都没有。
　　宋昭奚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默数三个数。
　　三，二，一……
　　咚！
　　果然……
　　宋昭奚转过头，傻眼了，这次出现的东西不是她期望的木艺品，居然是一根电棍。
　　宋昭奚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上一世做直播时，山下的村子里有个猥琐男，见到她一面后便隔三差五跑来纠缠她。
　　那时候有个警察小哥追她，不知道从谁嘴里知道这件事，有时间便自告奋勇保护她，当时便带着这样一个棍子。
　　宋昭奚简直快跪了，敢情在她身边出现过的东西，无论是不是她的，都能给她送过来呗？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而且眼下她也不需要电棍……
　　不对，这屋子里出现的东西都是她用得到的。
　　难道，有人要揍她？宋昭奚怕怕的想着。
　　她一个弱女子，谁要害她！
　　难道是季长风？他白天突然那么反常，说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宋昭奚不死心，将电棍踹起来后，不死心的再次转身，回头。转身，回头。
　　往复三次，一旁的呆头看的一愣一愣的，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傻狍子。
　　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凭空出现，宋昭奚牵着呆头下了山。
　　翌日，宋昭奚和姚氏去县城摆摊儿卖麻辣烫时，保险起见，随身带上了电棍。
　　姚氏头一遭见到这种东西，好奇道：“昭奚，这是什么？”
　　“这个，就是一根普通的棍子。”宋昭奚笑笑，好在姚氏也没多问。
　　午间，摊位上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爆满，眉毛多和三颗门牙的赵家姐妹，赵红赵绿得到钟离的指使，又来了。
　　二人一人要了一碗麻辣烫，吃到一半儿，赵红突然怒拍桌道：“汤里面怎么会有虫子？”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赵红筷子上果然夹着一只沾满汤汁的大黑虫。
　　摊位上的客人瞬间吃不下饭去了，有些险些没呕出来。
　　谁都知道，他们吃的汤都是一口锅出来的，那虫子十有八九在锅里就有……
　　宋昭奚狐疑的看着那两姐妹，别的不说，她卖吃的最基本的卫生她还是很注意的，可能会掉进锅里只小虫还说的过去，又粗又大的大黑虫，怎么可能！
　　这个时节本来也没有多少虫子了！
　　看着两姐妹眸中的冷笑，宋昭奚几乎确定了，这二人是来砸她生意的！
　　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因为什么理由便不得而知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季长风的声音：“这位姑娘，方才我打远便看见你自己从怀里掏出这条虫子丢在了碗里，怎么冤枉人呢？”
　　季长风一来，整条街上的姑娘们又沸腾了。
　　赵红想不到自己动手脚被人发现了，嘴硬道：“我们姐妹和摊主无冤无仇，害她做什么？”
　　“就是，没记错的话，这摊主和季秀才是一家的吧？你说的话怎么能信！”
　　一旁的林子桓道：“不仅长风看见了，我也看见了。”
　　“谁不知道你们俩是一伙的！”
　　林子桓看了眼街边的姑娘们，坏笑道：“你们肯定有人看到了，长风怎么可能撒谎呢，是吧？”
　　整条街的姑娘几乎异口同声：“对，我们都看见了！”
　　男色当前，原则什么的不重要！
　　宋昭奚：“……”
　　赵家姐妹：“……”
　　赵红面色铁青，怒其不争道：“你们这群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花痴！这摊位这么脏，你们也不怕自己回头吃到虫子！”
　　宋昭奚被人找事到眼前，耐心耗尽，上前一把将赵红手里的虫子夺了过来，以迅雷不及之势塞进了赵红嘴巴里。
　　“你吃了就没有了！”
　　赵红神色瞬间僵住了，就连一旁的季长风和林子桓都愣了。
　　林子桓：“长风，你这好妹妹还真是，够彪悍的，看不出你口味挺重啊。”
　　季长风面不改色：“过奖。”
　　“贱人，我杀了你！！”
　　赵红回过神来，胃里翻江倒海，准备找宋昭奚算账。
　　目光落在宋昭奚随手放在一旁的电棍上，伸手便去拿，不小心按到了开关，发出噼啪的声响。
　　赵红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一愣，伸手便要去碰。
　　“唉，你别……”
　　宋昭奚来不及阻止，赵红碰到棍子，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姐，你咋了！”
　　赵绿大惊，连忙上前拉住赵红的手。
　　下一秒，姐妹二人手拉着手，像跳踢踏舞一样，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第96章 他是再查岗么？
　　整个摊位上的人都看呆了，除了宋昭奚，没人知道这根棍子有电。
　　林子桓目瞪口呆：“她们这是怎么了？”
　　季长风看了那根古怪的棍子一眼，淡淡道：“不知道，人来疯吧。”
　　林子桓：“……”
　　宋昭奚上前，悄悄关了开关，两姐妹仿佛身体被掏空，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还好这只是普通的防身电棍，否则这对儿姐妹小命不保。
　　赵家姐妹在那股震惊中回过神，神情恐惧，仿佛见了鬼。
　　“这，这是一根神棍！”
　　宋昭奚嗤了声：“谁知道你们二人抽的什么风！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我拿着就没事。”
　　姐妹二人却不信，赵红怒道：“谁知道你从哪找来的邪物！说不定就你自己拿着没事呢。”
　　宋昭奚还未反驳，手中的棍子已经被季长风拿了过去。
　　“长风……”
　　林子桓一惊，却见季长风什么事都没有，季长风冷冷的看着那二人：“这棍子我拿着也没事，你们两个今日是故意来找事的吧！”
　　众人闻言，也觉得这二人像是自导自演，故意找事。
　　季长风眸色泛冷：“你二人方才说，同摊主无冤无仇，这么说，是有人指使你们来的了！”
　　季长风穷追不舍，赵家姐妹本就受了刺激，心神不宁，在季长风目光逼视下瑟瑟发抖。
　　姐妹俩不敢招出钟离，赵红一咬牙，破罐子破摔：“没人指使我们，是我们姐妹俩，对季秀才你心生爱慕，却见你同这摊主不清不楚的，心生嫉妒，所以，所以才……”
　　然而没人信这姐妹二人的鬼话，且不说季长风和宋昭奚对外兄妹相称，就算不是兄妹，这二人看起来也毫无可能。
　　来学堂外的这些姑娘将彼此任何一个人当成了潜在对手对手，却从未有人将这个一看年纪就很小，做麻辣烫的小姑娘放在眼里过。
　　姐妹二人这不要脸的话激怒了姑娘们，季长风冷冷道：“一派胡言，你们二人今日闹事，险些砸了生意，若是不赔偿些，是不是说不过去？”
　　感受到众人的怒意，赵家姐妹又怒又怕，没心思继续留下来，赵红从怀中掏出一兜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恼羞成怒道：“这样总行了吧？”
　　“站住！”季长风挡在了姐妹二人面前：“还没道歉呢！”
　　季长风五官本就生的凉薄，冷冷的看着姐妹二人，令人不寒而栗。
　　姐妹二人面色涨红，赵绿大声嚷嚷道：“怎么？季秀才还准备不放我们走不成？！你一个读书人，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文人最要面子，尤其是季长风，这么多爱慕他的女孩子看着，赵绿不信，季长风能对她们两个女孩子做什么。
　　季长风轻嗤了声：“你可以试试。”
　　他从不在意外人怎么看她，唯一在乎的宋昭奚，早就清楚他是什么性子。
　　姐妹二人快哭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同宋昭奚道过歉后，红着眼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季长风这才让开，宋昭奚来到季长风面前，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吃饭。”
　　“哦，刚才那棍子，你就那么拿过去，不怕有问题？”
　　要是他也像那对儿姐妹似的当众来一段踢踏舞，那画面宋昭奚简直难以想象。
　　季长风确定那棍子一定有问题，可是……
　　季长风微微弯下腰，道：“知道你不会害我。”
　　宋昭奚：“……”
　　这人，说话就好好说话，突然靠那么近做什么！
　　季长风笑笑，和林子桓来到桌前坐下，发现周围人都不动筷子了。
　　方才那条黑虫子没有人亲眼看见是哪来的，就算季长风说他看到了，可毕竟有袒护之嫌。
　　他的话不可信，那些女孩子的话就更别提了。
　　宋昭奚将麻辣烫端上来后，众人都注意着季长风这里，见他真的动筷了，这才放心。
　　宋昭奚也松了口气，暗道季长风来的真是时候。
　　林子桓也来宋昭奚这摊位上吃过两次了，每次都忍不住感叹宋昭奚手艺好，看向季长风，道：“长风，你真看见那虫子是那姐妹俩自己放的？”
　　方才林子桓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时，已经闹起来了。
　　不过顺嘴帮着撒了谎罢了。
　　“没有。”
　　林子桓神色瞬间僵住，看着碗中吃了一半的麻辣烫，说不出话来。
　　却见季长风轻笑了声，林子桓这才松了口气。
　　“季大秀才，缺德吧你就！”
　　二人吃过饭后便回学堂了，那日后，季长风偶尔便会同林子桓或是其他同窗来宋昭奚的摊位上吃顿午饭，倒也不算勤。
　　可宋昭奚总是有种他在查岗的错觉，转念一想又怪自己多心，她轮不到季长风管不说，季长风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一转眼便到了月底，季长风也才出现过两三次。
　　这已经很令人震惊了，不过碍于宋昭奚做的吃食太过美味，也没人起疑心，倒是有不少人打起了宋昭奚做的这麻辣烫的主意。
　　奈何宋昭奚制作底料时从不让外人看见，众人只好想想了。
　　月底，宋昭奚正暗暗合计着该给华锦阁将冬季衣裳设计出来了，姚氏心里还惦记着做糖葫芦来卖，便同姚氏商量着，要不雇个人来帮忙。
　　可雇人的话，必须要雇个绝对信得过的，姚氏道：“雇人的话我去找找看，这事儿交给我就行。”
　　“好。”宋昭奚原本想说，将冯月冯星两姐妹请来帮忙，奈何姐妹二人都是哑巴，做起生意诸多不便，只好作罢。
　　同姚氏商议好的第二日，过了午间，见没什么人了，宋昭奚正准备收摊去华锦阁，一个年轻的男子匆匆来到摊位前坐下。
　　男子容貌清绝，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见宋昭奚准备收摊。连忙道：“姑娘且慢，还有吃饭的呢。”
　　看见这张脸，宋昭奚双眸微微眯起：“苏慕卿？”
　　眼前这人，可不正是在药铺时收了她灵芝的大奸商苏慕卿么！
　　“姑娘认得我？”
　　苏慕卿显然不记得她了，也不是他记性不好，这些年坑的人太多，也不怪他记不住啊。
　　看着眼前女子的笑容，苏慕卿莫名感觉一阵脊背发寒。


第97章 昭奚要和别人跑了
　　见苏慕卿不记得自己了，宋昭奚心中冷笑了声，倒也没提及之前的事。
　　当初那灵芝是她自愿买的，苏慕卿能高价卖出去也是他自己的门路，宋昭奚虽然心里有些堵，过去这么久了也懒得翻旧账。
　　可是，他怎么突然来她这儿了……
　　宋昭奚可不信苏慕卿真的是来吃东西的，这段时日，惦记着她麻辣烫生意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好意思，我们今日要收摊了。”
　　苏慕卿没答话，这些年坑蒙拐骗的事儿做多了，在城中臭名昭著，有人防备他时，苏慕卿的感觉总是格外敏锐。
　　比如眼前这小姑娘，虽然苏慕卿不记得自己赚过这她的钱，不过这麻辣烫绝对是个赚钱的买卖，他要见机行事。
　　苏慕卿干笑了两声，骚包的转着手中的折扇。
　　他生的极好，不同于季长风的清冷高绝，苏慕卿生得一副狭长的笑眸，瞳孔颜色偏淡的浅褐色，眼睫很长，在眼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妥妥一副狐狸眼。
　　宋昭奚记得自己从哪听过，生的狐狸眼的人，为人贪鄙，狡作多情，八面玲珑。
　　想起书中的苏慕卿，除了不多情外，其余的几乎都占齐了。
　　苏慕卿道：“那明日我再来好了。”
　　宋昭奚道：“不好意思，我这段时日都不会来了，到时候会换人看摊，到时候公子再来吧。”
　　苏慕卿：“……”
　　这麻辣烫他若是没猜错的话是独门手艺，若是换了人的话，他怎么学到方子？
　　可是眼前这姑娘显然防备着他，苏慕卿上前两步，突然凑近了些，弯起眉眼，笑道：“那就算了，毕竟在下来，也不是真的为了麻辣烫，听过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一旁的姚氏见状不禁急了，上前准备拦着：“这位公子，你怎么……”
　　苏慕卿伸出一只手，拦下了姚氏。
　　姚氏吃惊的发现，眼前这位公子力气奇大无比，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根本没用一丝力气，可做惯了粗活儿的姚氏两只手都推不开他。
　　宋昭奚平静的同苏慕卿对视着，不得不说这苏慕卿皮相上乘，声音也好听，不同于丁子俊那种油腻男刻意放电，这狐狸眼自带风情，声音更是低沉醉人。
　　寻常女孩子此刻早被迷晕了头，宋昭奚眨了眨眼，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他就是冲着她的麻辣烫配方来的！
　　宋昭奚冷笑了声：“想偷师？”
　　苏慕卿：“……”
　　虽然他确实是奔着偷师来的，可是他这话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这世上竟有如此不解风情的姑娘。
　　第一次使美男计失败的苏慕卿尴尬的干咳了声，道：“姑娘为什么不觉得，我是为了你来的呢？”
　　宋昭奚：“……”
　　这话要是上一世有男人对她说，宋昭奚倒还信。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曾经是大美人时从不会假惺惺的自谦，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发育不全的模样，要身材没身材，脸么，也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变态才会对她动心吧！
　　宋昭奚鄙夷的想着，见苏慕卿不死心，笑道：“你喜欢我？”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苏慕卿有些整不会了，硬着头皮道：“嗯。”
　　“那正好，我要去街上买点东西，要不苏公子陪我一起？”
　　宋昭奚冷笑，原本她不想同苏慕卿计较，他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她宰他一把。
　　苏慕卿：“……”
　　这这这，这姑娘怎么这么放得开？
　　一旁的姚氏和长兰长安傻眼了，心头浮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昭奚要和别人跑了！！
　　“长兰，快去找你大哥！”


第98章 宋昭奚的真正目的
　　苏慕卿本以为，宋昭奚一个小姑娘，逛街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然而事实证明，他失算了。
　　才逛了一个时辰，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钱啊！他的钱啊！！
　　此时二人正在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子里，宋昭奚拿着一支碧玉簪子打量着。
　　苏慕卿欲哭无泪：“宋姑娘，刚刚不是刚买过一支么。”
　　“刚才那只是银的，和这支不一样。”宋昭奚转过头，一脸单纯的看着苏慕卿：“你不是喜欢我么？这点钱也不舍得花？”
　　苏慕卿：“……”
　　他喜欢她个头！！
　　苏慕卿装不下去了：“我今日出门带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手里也没多余的地方拎东西了，姑娘高抬贵手。我昔日到底何时得罪过姑娘，你不妨直说吧。”
　　宋昭奚好心提醒道：“灵芝。”
　　苏慕卿一愣，这才想起来，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宋昭奚道：“你是那个小要饭的？”
　　这可真不怪他认不出来，眼前的宋昭奚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变化不小。
　　宋昭奚唇角微微抽动了下：“我不是要饭的，而且，我花你钱也不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苏慕卿一愣：“那是为何？”
　　“我倒想问问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来说喜欢我呢？”
　　苏慕卿：“……”
　　“行吧，我其实是来找姑娘谈生意的。”
　　苏慕卿这人，能不花钱学到的手艺绝对不会和人商量，不过眼前这姑娘显然没那么好骗，为了自己的钱袋子着想，苏慕卿只好放弃了美男计。
　　宋昭奚冷笑了声，这还差不多！
　　季长兰从小路偷溜进学堂后，夫子还在讲学，季长兰只能焦灼不安的等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下学了，林子桓率先出来了，见到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季长兰一愣：“长兰妹妹，你怎么来了？”
　　季长风很快也出来了，季长兰一把抓住了他，道：“大哥，不好了，嫂嫂和人跑了！”
　　季长风：“什么人？”
　　“我听嫂嫂管他叫什么苏慕卿的。”
　　林子桓一愣：“苏慕卿？”
　　“你认得？”
　　“奸商一个，自己不踏实开铺子，惯会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上坑老下坑小，偏偏生的不错，一张嘴也会讨姑娘喜欢，就没有他骗不到的。长风，你娘子要是被他盯上，怕是要倒霉喽。”
　　季长风脸色一变，连忙出了学堂。
　　林子桓摇了摇头，看着一脸懵的季长兰，笑道：“咱们在这儿等等你大哥吧，正好下学了，哥哥带你在学堂里转转？”
　　“啊？我可以在这么？”在季长兰印象中，学堂是个很了不得的地方，读书人仿佛也高人一等似的，女子更是不能踏入学堂半步。
　　她偷溜进来两次，都紧张的不行，可当她听见学堂内传出来的朗朗背书声，心里又隐隐有些不服。
　　凭什么男子可以念书入仕途，女孩子却不能。
　　林子桓闻言，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学堂其实吧，也没什么趣处，哥哥带着你随便转转吧。”
　　宋昭奚同苏慕卿找了间茶肆，苏慕卿直言道：“我对姑娘做的那麻辣烫方子很感兴趣。”
　　“所以呢？我可没兴趣收徒弟。”
　　“你自己开个小摊能赚几个钱，若是你能将你这麻辣烫的名声打出去，到时候卖你这个独门秘方，谁想学去开铺子就给你一笔钱，或者赚了钱同你分利，不比你现在赚钱多了。”
　　宋昭奚闻言没答话，不得不说苏慕卿不愧是个生意人，这法子和现代连锁加盟差不多，她倒也想过这个念头，不过……
　　“苏公子，你这法子不错，可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既然要合作。当然要表明下在下的诚意。再说，想将名声打出去，让人心甘情愿的花重金买你的配方，总需要些时日和精力。
　　在下不才，在城中倒是有些门路，咱们两个你出方子我出力，赚了钱可以平分。”
　　苏慕卿语气很欠揍，可宋昭奚清楚他说的是实话。
　　凭她自己，想要打出名声赚大钱的话，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苏公子，你既然有做生意的头脑，何必总做这些倒买倒卖的生意。”
　　“你是问我为何不自己开铺子做生意？”
　　苏慕卿倒也没瞒她：“因为我可不想在这小县城扎根落户。”
　　宋昭奚垂下眸去，果然……
　　苏慕卿和她想法差不多，宋昭奚虽然穿越到这个地方，可好不容易赶了一次穿越的大流，她也不愿在这小县城扎根落户。
　　“苏公子想去哪？”
　　“小丫头，京城去过没？”
　　宋昭奚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去京城？”
　　“因为，京城里有仙女姐姐啊。”
　　苏慕卿这话听着不正经，可他说这话时，难得收了眸中的轻佻，仿佛想到了什么，眸色都变的温柔了几分。
　　苏慕卿口中的仙女姐姐，宋昭奚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看书时，宋昭奚总觉得书中的季长风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有些牵强，感情或许有，可更像优秀的人互相吸引，合作共赢的感觉。
　　可苏慕卿对女主的感情，则偏执热切的多，他和女主貌似年幼时便见过了，多年执念近乎有些疯狂。
　　毕竟自古男二最深情，看书时宋昭奚觉得没什么，此刻见苏慕卿眸中的痴迷，宋昭奚无声叹了口气。
　　出于私心，其实她还是站季长风和女主的，毕竟她如今和季长风熟识些。
　　这讨打的话宋昭奚没说，而是笑道：“我也想进京。”
　　因为书中大多数的故事都发生在京城中，宋昭奚也想亲身体验下那富庶繁华之地。
　　这也是她抱季长风大腿最大的目的，她想在京中安身落户，想将生意做大。
　　可偌大的京中，不知多少几代生意人扎根落户，势力盘根错节。
　　这小小县城尚且有阮家那种同钟家走的亲近的商户，一家独大的打压着同行，到了京中，她没背景靠山，偏偏又会许多这个时代没有的稀罕东西，怕是要被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若她有个当朝首辅傍身，路就好走多了，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找到的靠山了。
　　宋昭奚收回思绪，道：“我考虑考虑，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苏慕卿笑道：“好，这些东西你一个姑娘家估计拿不动，要不你少拿些？”
　　呵……
　　宋昭奚在苏慕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直接将东西扛了起来：“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唉？”苏慕卿傻眼了，回过神后叹了口气，认命的道：“还是我帮你拎着吧。”
　　苏慕卿很有君子风度的将大包小包的拎了过来，二人并未注意到。不远处，季长风看着这一幕，面色冰冷，仿佛结了霜。


第99章 打破相了
　　苏慕卿随着宋昭奚回到了摊位前，姚氏抱着长安焦灼不安，见二人一道回来了，心道真是造孽啊！
　　姚氏黑着脸将宋昭奚拉了过来：“这位公子，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苏慕卿一愣：“您是？”
　　姚氏本想说我是她婆婆，可是一想到长风和昭奚对外以兄妹相称，想来二人之间还没发展到她希望的那样。
　　虽然昭奚名义上是她儿媳妇儿，可当初毕竟是趁着人家脑子不好的时候带回来的。
　　哪怕姚氏很希望昭奚能真成为她的儿媳妇儿，在宋昭奚自己松口前，姚氏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思。
　　“我是她娘！”
　　宋昭奚：“……”
　　姚氏心里早就将宋昭奚当成亲闺女了，怒道：“你离昭奚远些。”
　　苏慕卿：“伯母好，在下很欣赏您女儿。”
　　宋昭奚：“……”
　　见苏慕卿又在胡说八道，宋昭奚担心老实的姚氏被苏慕卿气哭了，黑着脸道：“苏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快些离开吧！”
　　“行吧，宋妹妹，我等着你的回应。”
　　苏慕卿也没继续逗她，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宋昭奚这才留意到，季长兰不见了：“娘，长兰呢。”
　　“找长风去了。”
　　苏慕卿刚走到拐角处，猛地感觉一阵寒意。
　　这些年因为他得罪的人太多，偶尔会遇到走大街上被人揍一顿的情况，因此苏慕卿奋发图强，练就了一身好功夫，防止挨揍。
　　苏慕卿冷笑了声，又是个找死的……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后襟被人扯住，下一瞬，苏慕卿整个人飞了出去。
　　苏慕卿也不是吃素的，雪白的衣袍翻飞，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手中那把折扇飞了出去，季长风微微侧头躲过了。
　　看着眼前样貌格外出众，浑身寒意的少年人，苏慕卿一愣。
　　他虽然不记人，但样貌如此出众的，他若是骗过不可能没印象。
　　“你是何人？”
　　“离你不该接近的人远点！”
　　苏慕卿一愣，脑中飞快过了一遍这些年接触过的姑娘们。
　　唉，实在是想不过来啊！
　　苏慕卿笑了：“我若不呢？”
　　眼前这人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手劲儿挺大的，但苏慕卿不觉得一个少年人会是他的对手。
　　季长风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你自找的！”
　　苏慕卿走后，姚氏气的心窝窝疼：“昭奚，这人是谁啊？”
　　宋昭奚将今日买的东西拿了出来清点着，随口应道：“一个冤大头，想和咱们谈生意的。”
　　“这样啊。”姚氏显然有些不信，想想刚刚那个青年人，样貌生的那么好，一看还很有钱，能说会道的，还给昭奚买了这么多东西，多么会讨女孩子欢心啊。
　　再看长风，简直啥也不是！
　　姚氏想想就头疼。
　　季长风很快便来了，姚氏见他终于来了，道：“你去哪了！长兰找你半天了也不见你出来。”
　　“活动了下筋骨。”季长风来到宋昭奚坐着的桌前，冷冷的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物件：“这是哪来的？”
　　并未注意到季长风不对劲儿的宋昭奚道：“坑了个冤大头。”
　　季长风注意到，桌上的首饰格外多，大多是些金子银子做的，问道：“你喜欢这些？”
　　“不喜欢，太俗了。”宋昭奚道，她自己做的首饰比这些好看的多。
　　季长风神色微微缓和了些，给她出主意道：“可以处理掉，附近就有家当铺。”
　　宋昭奚一愣，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对啊，这么多东西，我若是转手卖掉能赚不少钱呢！”
　　季长风笑了笑，语气不觉柔和了几分：“嗯，以后别什么乱七八糟人的东西都要 想要什么和我说。”
　　宋昭奚：“……”
　　他怎么觉得季长风语气像是在教训小孩子？
　　“我知道了！”
　　“走吧，我带你卖了去。”
　　宋昭奚：“……”
　　她怎么感觉季长风看这堆东西格外不顺眼？
　　翌日，宋昭奚早早去了华锦阁，见到云娘，直接问道：“云姐，怎么样，预定的多么？”
　　“挺多的，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将价位定的不低了，想不到预定的还有好几十件。
　　我已经让她们将尺寸和喜欢的颜色花样留下来了，昭奚，你还要多久能将衣裳设计出来，我这里好联系裁缝绣娘。”
　　云娘做生意近十年，还从未接过这么大的单子，还是预售的。
　　风声都放出去了，却迟迟不见宋昭奚的人，新衣裳款式也没个影儿，云娘不免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那些肯出钱预定的，都是奔着之前宋昭奚做出来的那件衣裙来的，若是宋昭奚做不出来，或者没之前那件那么惊艳，得罪了客人不说，这段时日铺子里好不容易打下的好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宋昭奚知道云娘心里在担心什么，道：“我这两日便画出来，今日来看看料子，用什么样的做合适。”
　　宋昭奚只准备做一款款式出来，但配色和花纹可以不一样，按照客人的喜好来。
　　冬季的衣裳料子选用暖色调比较好，除了对颜色有特别要求的，其余的料子宋昭奚红，橙，褐色，浅黄和银灰色为主。有年纪小的便选了莲青和桃粉这些鲜嫩的颜色。
　　云娘见宋昭奚选衣裳配色如此熟练，心下稍安。
　　宋昭奚想了想，将颜色确定下来后，云娘拉着她正准备闲话几句，店中进来一位男客。
　　“宋姑娘，好巧啊，又见面了，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来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眉眼间自带风情，宋昭奚和云娘抬头望去时，却傻眼了。
　　这个猪头是谁？
　　“苏，苏公子？”宋昭奚讶然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提了宋妹妹，人心险恶。”苏慕卿叹道：“有人嫉妒我生的风流倜傥，当街便将我揍了一顿。”
　　宋昭奚：“……”
　　云娘：“……”
　　虽然他看起来确实被人揍的不轻，可这理由听起来怎么这么扯淡呢？
　　宋昭奚冷冷的嘲讽道：“我看你是骗人太多，被人揍了吧？”
　　苏慕卿干咳了声：“照理说应该是这样，可我发誓，我这次真没撒谎。”
　　那个人将他打趴下后，看向他的目光就差喷火了，还专打他的脸，活活将他揍成了这样，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这就是嫉妒啊！！


第100章 不识庐山
　　得知眼前这猪头，不对，是这位公子是苏慕卿，云娘神色变的有些古怪了起来。
　　昭奚怎么会和这种人谈生意？
　　难道昭奚那些本事，被苏慕卿给盯上了？
　　碍于苏慕卿还在，云娘不好多说什么，见二人似乎有话要说，云娘也没多留宋昭奚，而是道：“昭奚，你一个乡下丫头，没什么事的话，就快些回家去吧，城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别被人骗了去！”
　　宋昭奚一愣，云娘为人热情和善，极少这么牙尖嘴利的讽刺谁，看样子苏慕卿的名声真的烂透了！
　　苏慕卿满不在乎的笑道：“云掌柜放心吧，我对小丫头片子没兴趣，又不似掌柜这般风姿绰约。”
　　“你……不要脸！”
　　云娘想不到苏慕卿如此直白，脸色变了变，便也不藏着掖着了：“苏公子有数就好！昭奚是个老实姑娘，可不是你平日里拨云撩雨的那些娇娇儿。”
　　宋昭奚反应过来云娘在担心什么，与其说是告诫苏慕卿，更是为了让她提高警惕，别被这人骗了去。
　　宋昭奚心中感激，却并不在意，苏慕卿看着不正经，终日撩猫逗狗的。
　　可谁会信，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心仪之人家财散尽，守身如玉，终身未娶，险些疯了痴了去。
　　她要做的，只是防止合作时被这人坑了。
　　宋昭奚同苏慕卿出了华锦阁，找了家茶馆，宋昭奚开门见山道：“苏公子的提议我接受，就按照你说的，你利用你的人脉，替我将名声打出去，招人来学，我负责做招牌，教人怎么做，赚的钱你我五五分。”
　　宋昭奚说罢，发现苏慕卿正盯着她看，平静的同他对视道：“苏公子在想什么？”
　　苏慕卿回过神，笑道：“听闻华锦阁最近名声不小，好像是请到了手艺了不得的高人，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宋昭奚从没刻意瞒着过这件事，见苏慕卿猜到了，直言道：“这方面的生意我同华锦阁合作就够了，苏公子就别想了。”
　　苏慕卿啧了声：“无情！”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欣喜的声音：“苏哥哥！”
　　苏慕卿脸色一变，宋昭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转过头一看，原来是阮红霜。
　　一袭大红衣裙的阮红霜见真是苏慕卿，上前道：“苏哥哥，你也在这儿喝茶啊。”
　　苏慕卿倒是难得正经了起来，语气透着几分疏离：“阮掌柜，许久未见了。”
　　阮红霜脸红了红，见苏慕卿原本俊俏的脸变的青肿了起来，蹙眉道：“苏哥哥，你这脸谁做的！”
　　“意外。”
　　苏慕卿显然不大愿意搭理阮红霜，宋昭奚觉得有些稀罕，看了阮红霜一眼，抛开跋扈的性子不谈，阮红霜生的还是很不错的，家境也好。
　　主要是看向苏慕卿时，眉眼间的热切几乎藏不住了，换做任何一个男子，怕是都不会拒绝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美人。
　　苏慕卿却突然寡言了起来，宋昭奚见状，勉强信了这货会为女主守身如玉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宋昭奚干咳了声：“那个，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阮红霜的目光这才落到宋昭奚身上，觉得有些眼熟。
　　半晌，阮红霜才想起来，这是那日在店中冲撞了她，让她下不来台的小贱人！
　　“是你啊？变化这么大，我竟没认出你来，你为什么会和苏哥哥坐在一起？”
　　宋昭奚笑笑：“彼此彼此，阮掌柜也消瘦了许多。”
　　苏慕卿道：“我们二人在谈生意……”
　　“什么？”阮红霜脸色一变：“你和她？有什么好谈的！还不如和我们花琅阁合作呢！”
　　苏慕卿有些不耐：“听闻花琅阁近日生意没往日好了。”
　　阮红霜闻言，脸色微变，担心苏慕卿不信任她，连忙道：“还不是华锦阁，不知从哪找来个高人藏着掖着的！若是被我知道那人是谁，定然会被我们花琅阁挖过来。这你放心好了，苏哥哥，你再不济，也不至于和这种人合作呀。”
　　阮红霜说着，鄙夷的看了宋昭奚一眼，满是不屑。
　　阮红霜一直想找到机会同苏慕卿合作，偏偏父亲早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又看不上苏哥哥，不允许她同苏慕卿合作。
　　在她死缠烂打之下，才勉强同意，只要她将花琅阁的生意做大，能令他满意时，便不再管她了！
　　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在暗示她，只要她能将家中生意越做越大，便不阻止她同苏哥哥在一起了！
　　这些年阮红霜一直努力的经营着花琅阁，偏偏华锦阁不知从哪请来了高人，虽然她命人偷学了华锦阁的衣裳款式，卖的也不错，可是还不够！
　　只要那个暗中的人还帮华锦阁，阮红霜便始终难以心安，果然不出她所料，前一阵华锦阁又放出消息要做一批新的冬装，还是预定的！让她连偷学的机会都没有！
　　为这事儿，阮红霜这段时日焦灼不安，跑去问钟离知不知道做衣裳的人是谁，钟离只道不知。
　　阮红霜却觉得，钟离不愿意让那个人为她们阮家所用。
　　这些只是阮红霜的猜测，请不来那位大师，阮红霜这段时日心里乱糟糟的，今日出来散散心，好不容易撞见了苏哥哥，却发现他和一个女子坐在一起喝茶！
　　苏慕卿狐疑的看着阮红霜，道：“你和宋姑娘认得？”
　　多日来的烦闷令阮红霜有些火大，看着眼前同苏慕卿谈生意的宋昭奚，阮红霜语气刻薄道：“算不得认得，之前见过一面罢了。”
　　提起这个，阮红霜颇为得意道：“之前这位姑娘来我们花琅阁，说要同我们合作呢，苏哥哥你也知道，我们花琅阁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与之合作的，便被我们赶走了。”
　　阮红霜说罢，得意的看着宋昭奚，报了先前宋昭奚在她铺子里闹事的仇。
　　这不知自己多少斤两的小贱人还想接近她的苏哥哥！
　　苏慕卿看了宋昭奚一眼，干咳了声：“这样啊，那就祝阮掌柜早日将华锦阁那位高人请回去好了。”
　　宋昭奚：“……”


第101章 他急了
　　阮红霜并不知晓眼前的宋昭奚便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高人」，还当苏慕卿在鼓励她，双颊更红了，点了点头。
　　阮红霜也未继续打扰苏慕卿同人谈生意，而是坐在了不远处的位置，她倒要看看，苏哥哥和这种穷酸的人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苏慕卿当机立断：“小二，我们去厢房。”
　　宋昭奚同苏慕卿谈了下具体实施方案，行动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宋昭奚在现代时虽然没开过连锁加盟店，但大概流程还是知道的，想要将名声打出去，先要起个招牌名。
　　麻辣烫这种小吃，也无需起太高大上的名字，而且除了麻辣烫，宋昭奚还准备做些其他吃的来卖，到时候全叫一个名字就好了。
　　宋昭奚想了想，暂时定下了百味香这个名字。
　　同苏慕卿商量时，苏慕卿笑她俗，却也没反驳，而是道：“你做的吃食想要吸引旁人来学，开在街边未免寒酸了些，我虽然自己不开铺子，但手中倒是有几间空屋，可以租借给你，你放心，就咱俩这关系，租金绝对便宜！”
　　宋昭奚：“……”
　　租借租借，说白了还是租，苏慕卿这家伙，几乎抓住一切能赚钱的机会捞钱。
　　不过对此宋昭奚倒是没什么意见，苏慕卿要的租赁费不贵，能开家小馆子也好。
　　只是店面的位置不在白马街上，日后也不会和季长风的学堂面对面了。
　　宋昭奚将此事大概同姚氏说了下，因为已经交了摊位几个月的租金，宋昭奚决定先将麻辣烫的生意干到年底，正好这段时日将铺子装修下。
　　至于先前让姚氏找帮忙的人，暂时不用找了，等年后开了新铺子，直接来铺子里帮忙就成。
　　姚氏得知此事后，心里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清楚做生意这方面还是要听宋昭奚的，总不能为了让宋昭奚留下来，便拦着昭奚赚钱。
　　可是如此一来，昭奚会不会被那个姓苏的拐走？
　　这才是姚氏最担心的，这事儿还是给长风提个醒才是！
　　接下来的时日，宋昭奚忙的不可开交，时常要去找苏慕卿商量具体事宜，看看新铺子怎么装修。
　　晚间从县城回来后，还要设计画给华锦阁的衣裳。
　　昔日作为一个汉服设计师，宋昭奚脑子里会很多花样，但还是要以当下这个时代审美为主，太跳脱的宋昭奚担心客人不喜欢。
　　想了想，设计成了明制的袄裙，年长些的客人便设计成马面裙，小一些的便是褶裙。
　　至于花样，宋昭奚画了几种最常见的，华丽的，清新的，可爱的都有，到时候和云娘商量着来。
　　宋昭奚顺便画了几个镶边绒毛的棉斗篷，到时候应该能顺便卖出去几件。
　　等她设计好，已经是几日后的事了。
　　这几日姚氏便继续做了糖葫芦去卖，期间季长风从学堂内出来过一次，见姚氏和宋昭奚这两日没卖麻辣烫，有些不解。
　　姚氏便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悉数告诉了季长风，忍不住道：“那个姓苏的娘瞧着不像什么正经人，偏生的不错，嘴又厉害，再这样下去，昭奚可真要和人跑了！”
　　季长风闻言，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下，很快却又恢复了平日里平静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
　　见他反应如此冷淡，姚氏怒其不争道：“长风，你真对昭奚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不要以为昭奚如今就注定是我们家的人了，你和昭奚当初成亲，毕竟不是你情我愿的，人家回头要是真要走，咱家也没理由拦着，你如今总要做点什么。”
　　“我没时间。”
　　季长风一句话将姚氏的嘴堵住了，他也未扯谎，他虽然起了些那方面的心思，可终日除了苦修课业外，晚间学的功夫也丝毫不能懈怠，每日几乎只睡两三个时辰。
　　纵然季长风再聪慧，精力再旺盛，也有些吃不消。
　　可他清楚，他如今的身份和处境，松懈不得，没太多精力去考虑儿女情长。
　　那日虽然不受控制的将苏慕卿当街打了一顿，可若非宋昭奚自愿，谁也不会逼她同苏慕卿走的亲近。
　　宋昭奚也不是那些好骗的姑娘，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应该，只是和苏慕卿谈生意吧……
　　可是，他们二人都做生意，会不会……
　　季长风神色冷漠的从姚氏那里回学堂后，心有些乱。
　　他明明做好了准备，她若是真有喜欢的人了，随时放她离开的。
　　罢了，随她去吧，他定力一向好，这么点小事，不至于扰乱他的心神！
　　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十一月，宋昭奚同云娘商量好做好的衣物款式，颜色和花样后，便全权交给云娘了。
　　宋昭奚扯了几匹料子，准备给季家人准备过年衣裳了。
　　季家日子过的苦，长兰和长安过年都没有新衣裳穿，虽然两个孩子嘴上不说，可小孩子过年哪有不期待新衣裳的。
　　宋昭奚如今打心底疼这两个孩子，尤其长兰还是女孩子，宋昭奚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年过年一定让她漂漂亮亮的！
　　十一月初，北方的冬天便下起了初雪。
　　宋昭奚同苏慕卿商量好铺子如何装潢后，下午去了家具店，这才得知定做的家具已经做好了。
　　因为家具数量太大不好搬，张老儿好心借了辆牛车给她。
　　走到半路上时，天已经黑了，偏偏雪越下越大，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似的。
　　牛和张老头一样，是一头倔牛，走的慢吞吞的，宋昭奚越抽它走的越慢，宋昭奚有被气到。
　　季家人见夜深了，宋昭奚迟迟未归，不禁有些担心，长兰和长安同姚氏一起，自告奋勇来到村口等人，不想没等到嫂嫂不说，季长风居然回来了。
　　长兰和长安愣住了：“娘，这还不到大哥学堂放假的时候，大哥怎么回来了？”
　　姚氏也是一愣，季长风念书时时间宝贵的很，没什么事的话，不可能大老远跑回来。
　　知子莫若母，姚氏心底很快隐隐有了些猜测，忍不住在心底笑了声。
　　臭小子，终于知道着急了！


第102章 他回来争宠
　　季长风见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在村口等着，加快步伐上前道：“娘，这夜寒风重的，您带着长兰长安在这儿做什么呢？”
　　姚氏道：“昭奚今日去县城，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不放心。”
　　季长风眸色一动：“您带着长兰和长安先回去，我去找她。”
　　宋昭奚快被这头慢吞吞的老黄牛气死，雪越下越深，这牛牛脾气上来，反而不走了，宋昭奚下来牵着它它才肯蛄蛹下。
　　她衣物不算厚，古代的冬鞋更是和现代的差远了，走在雪地里，两只脚都冻僵了，夜风扫在脸上，宋昭奚有种耳朵要被冻掉了的错觉。
　　快到村口时，宋昭奚远远见到季长风跑了过来，宋昭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季长风，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家里房子盖好了，回来看看。”
　　见宋昭奚冻的鼻头和耳垂都红红的，季长风微微蹙眉，脱下外袍将宋昭奚牢牢包裹了起来，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到了牛车上。
　　“有牛车不坐，下来走什么。”
　　“这牛有病，不牵着不走。”宋昭奚很郁闷。
　　季长风冷冷看了那牛一眼，长腿跨上牛车。
　　牛车坐的空间不大，季长风坐在宋昭奚身后，伸出长臂来，给了那老牛一鞭子，原本不动弹的老牛居然听话了，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季长风牵着缰绳，这个姿势牢牢将宋昭奚圈在了怀里。
　　少年身姿修长，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了，宋昭奚小小一只，被他抱在怀里丝毫不违和。
　　回到季家，宋昭奚快被冻僵了，季长风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回了屋。
　　姚氏早将炕烧上了，屋子里暖了起来。
　　见宋昭奚冻着了，姚氏心疼坏了，瞪了季长风一眼：“你回来时怎么不走慢些，害的昭奚被冻成这样！”
　　季长风：“我不知道她回来这么晚。”
　　姚氏：“你还敢顶嘴？”
　　季长风：“对不起。”
　　姚氏这才道：“知道错了就好，你要认清你如今在家里的地位，行了，我饭还没做完呢。”
　　季长风随着姚氏来到厨房时，长兰已经烧好了热水，准备端进屋子去。
　　季长风道：“我来。”
　　宋昭奚坐在暖暖的炕上，裹着被子，想起刚刚姚氏的反应，心里暖暖的。
　　前世独来独往惯了，感冒发烧都是一个人去看医生，想不到来到古代，会有人关心她。
　　宋昭奚出神间，房门开了，季长风来到炕前，半蹲下身子，替宋昭奚脱下被雪水打湿的鞋袜。
　　宋昭奚一愣，本能想缩回脚，白嫩的小脚却被季长风牢牢抓住：“别动！”
　　宋昭奚的脸色虽然仍旧有些蜡黄，可一双小脚生的莹白可爱，季长风忍不住捏了捏。
　　“嘶……痒。”
　　季长风轻笑了声，没再继续逗她，而是将宋昭奚的脚放在了冒着水汽的木盆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轻轻的按揉了起来。
　　“换双厚一点的鞋，小心生冻疮。”
　　宋昭奚呆呆地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季长风，她没看错吧？未来的首辅大人，居然在替她，洗脚？
　　哪怕他现在还不是首辅，可给人洗脚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像季长风会做出来的事啊。
　　水温正好，宋昭奚被冻的有些僵硬的脚很快便缓和了过来，在少年双手的揉捏下，甚至有些发烫……
　　季长风也是头一遭做这种事，见宋昭奚这反应，貌似他做的还不错。
　　季长风替她洗过脚后，慢斯条理的擦干净手，又往盆中添了些热水，道：“多泡会儿，以后别这么晚回来了。”
　　宋昭奚：“……”
　　虽然是命令般的语气，可莫名不令人反感。
　　“哦。”宋昭奚有些别扭道：“平时回来也没这么晚，今日新房子的家具做好了，张老儿借给我的这头牛也不听话，便回来晚了。”
　　“这样么，我还以为……”季长风话锋一转：“听娘说，你准备开铺子。”
　　“嗯。”
　　“和苏慕卿合作的？”
　　“你知道苏慕卿？”
　　“有所耳闻。”
　　“也是，城中出了名的奸商，谁不知道呢。”宋昭奚想起苏慕卿在城中如何臭名昭著，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微微上扬。
　　季长风双眸微微眯起：“知道是奸商，为什么还和他合作？”
　　宋昭奚有信心不会被苏慕卿坑第二次，却也觉得无需同季长风解释太多。
　　想起苏慕卿平日里不正经的说话方式，宋昭奚笑道：“我喜欢同生的好看的人打交道。”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季长风面色却陡然沉了下去。
　　他突然凑近，二人之间的呼吸近在咫尺，宋昭奚呼吸一窒：“干什么？”
　　“我和苏慕卿，谁生的好看些？”
　　宋昭奚：“……”
　　啊这……
　　宋昭奚心想，难道这就是天生的情敌么？
　　在书中，季长风同苏慕卿为了争女主，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难道这么早季长风便提前感知到了什么？看苏慕卿不顺眼了么。
　　宋昭奚很公正道：“你生的好些。”
　　苏慕卿生的是极好，可季长风的五官已经不仅仅是精致了，能说会道的宋昭奚每每看见季长风这张脸时，都有些词穷。
　　要说怎么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惊为天人吧，若季长风是个女子，必然是妲己褒姒那种祸水级别的。
　　宋昭奚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放心，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可是站稳了男主女CP不动摇的，苏慕卿虽然会调戏姑娘，可眼前这看似单纯的老狗成长起来后，撩起来比苏慕卿厉害多了！
　　不过还好，季长风如今才十五，应该还是很单纯的年纪。
　　季长风神色这才缓和些，二人这才注意到，此时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他只要稍微向前一些，便能吻到她的唇。
　　看着眼前模样尚且稚嫩的宋昭奚，季长风喉头上下滚动了下，压下了心里的畜生念头，离远了些。
　　这时，姚氏的声音从窗外响起：“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
　　宋昭奚穿上鞋袜，不解道：“这么冷的天，你回来就是为了看看房子？”
　　“不然呢？”
　　季长风自己也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大概是为了，争宠罢……
　　季长风牵过她的手，叹道：“走吧，晚饭多吃些。”
　　多吃些，快些长大，这么小，实在让人不好发挥啊。
　　宋昭奚：“……”


第103章 狼和兔子
　　宋昭奚觉得季长风有些怪，原本只是个嘴毒的少年，这次回来宋昭奚感觉他进化了，更阴险了。
　　给宋昭奚的感觉像一只等着吃兔子的狼，只是不知道他要吃哪只倒霉的兔子。
　　吃过晚饭后，看着拴在外面的牛车，宋昭奚道：“先将家具拉到新家去吧，正好你也看看新屋子。”
　　“现在？”
　　“嗯，顺便将牛车牵过去。”宋昭奚叹道：“不然明早被季婆子那些人看见，又要说我故意气她，我可不想看她们闹了。”
　　季长风闻言没忍住笑了：“好。”
　　季长风见宋昭奚裹的够厚了，这才提着灯，架着牛车随她一道去了新屋子。
　　宋昭奚发现这只牛很听季长风的话，有些郁闷。
　　宋昭奚低头看了一眼牛的屁股，母的。
　　果然，这是一头色牛！
　　牛：“……”
　　到了新院子后，宋昭奚道：“正中间的是堂屋，旁边的是厨房，和你父母的房间，边上这两间是长兰和长安的，我准备先将长兰的屋子装修出来，小姑娘的要漂亮些。”
　　季长风：“……”
　　宋昭奚的重女轻男季长风早就看出来了，嗯了声，并未多言。
　　宋昭奚又道：“这边的屋子一间是你的，一间做书房，另外一间是我的。”
　　宋昭奚觉得自己这个安排很合理。
　　季长风脸色一变：“你我分开住？”
　　“是啊，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和我住一间么？之前在季家屋子不够，所以我这次特意多盖了一间屋，不用感谢我。”
　　季长风：“……”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宋昭奚同季长风简单说了下自己准备如何装修，季长风对此没太大的意见，房子对他而言只要干净整洁，能遮风避雨就够了，没有太大要求，她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
　　就是多出来的那间屋子，他觉得有些碍眼！
　　季长风道：“还有很多家具要拉回来么？”
　　“嗯。”
　　“我明日散学后去张老那找你。”
　　“不用了，你来回跑太麻烦了。”
　　“不麻烦。”
　　季长风都这么说了，宋昭奚便也没多说什么，多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将老黄牛暂时拴在新房的院子里后，二人便回了家，此时天虽然已经黑透了，也不过戌时。
　　平时这个时间季长风会苦练武功，眼下却留在了屋里温书。
　　季长风觉得宋昭奚真是个豆芽菜精，会什么蛊惑人心的法术，同她同在一间屋子里，哪怕二人各忙各的，一句话都不说，都令他觉得莫名舒心。
　　屋外静静的飘着雪花，宋昭奚坐在烧的暖烘烘的炕上给长兰做裙子，想到小姑娘收到裙子抱着她撒娇的可爱模样，宋昭奚唇畔忍不住微微上扬。
　　一旁没怎么看进去书的季长风恰好看见这样一幕，跟着笑道：“你很喜欢长兰？”
　　“我一直想有个妹妹。”宋昭奚说罢，补充道：“弟弟也好，家里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可爱，我很喜欢他们两只。”
　　季长风：“我小时候也挺懂事可爱的。”
　　钢铁直女宋昭奚并未听出季长风言外之意，闻言沉默了：“没看出来。”
　　看的出季长风小时候应该很懂事，是那种不会让大人操心的孩子，可这人一肚子坏水，怎么看也和可爱沾不着边啊。
　　季长风不说话了，二人各忙各的，夜渐渐深了。
　　进被窝后，劳碌了一整日的宋昭奚很快便睡着了，一旁，原本睡着的季长风缓缓睁开了眼，来到了她身旁坐下。
　　宋昭奚做了个怪梦，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在冰天雪地里寻找胡萝卜的兔子，一步步落入了敌人设下的陷阱，陷阱下面，一只大灰狼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
　　宋昭奚又惊又怒，吼道：“我才不是兔子！谁敢吃老子！”
　　一旁的季长风伸出手，正准备捏捏她的小脸，身下女子突然一记左勾拳打了过来。
　　季长风：“……”


第104章 将他卖了
　　翌日，宋昭奚睡醒后，觉得拳头有点疼……
　　看向一旁，季长风已经离开了。
　　学堂读书早，季长风估计天未亮便走了。
　　宋昭奚起床后，早饭做了香煎馒头，土豆丝，鸡蛋羹，青菜瘦肉粥，吃饱后便来到新家，驾着牛车回到了县城。
　　宋昭奚先去了云娘那里看了下进度，云娘这段时间暂停营业，请来了不少绣娘和裁缝赶制过冬那批衣裳，自己也忙碌个不停。
　　宋昭奚来到云娘身前，见她做的居然袄裙颜色居然不是她们先前定下的几种颜色，不解道：“这是做给谁的？”
　　“给你做的。”云娘笑道：“你自己做衣裳的手艺那么好，却终日这么两件衣裳换着穿，估计到现在也没给自己做过年衣裳吧，我这儿请的人忙的过来，我抽空给你做一身。”
　　宋昭奚一愣，心下感激：“多谢云姐了。”
　　“谢啥。”云娘笑的眉眼弯弯：“我做生意以来，就没像今年这样痛快过，都是托了你的福，做件衣裳算什么。”
　　宋昭奚笑笑：“对了，花琅阁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年底了，阮红霜那性子不可能没有什么动作。
　　云娘道：“我找人盯着了，阮家找人打听咱们这批新货没打听到，只能想别的主意，听说阮红霜请了城中的一些美人，穿花琅阁的衣裳当招牌呢，倒也有点效果，不过这衣裳穿在美人身上和穿在普通人身上，到底不一样。”
　　宋昭奚闻言，心道这阮红霜确实挺有生意头脑的，和现代请模特展示差不多，瞧着美人穿的好看，总有人会买。
　　宋昭奚道：“云姐，我想做一身男人的衣物，我手中有点活儿忙不过来了，想在你这儿定下。”
　　宋昭奚心头又浮现出一个主意，阮家请去的美人好看，还能好看过季长风？
　　就像现代许多卖彩妆口红的会找男星代言一般，宋昭奚觉得，漂亮的衣物穿在美男身上，效果不比穿在美人身上差。
　　也不需要季长风刻意去展示什么，只要让人看见穿在他身上的效果，知道那衣裳是出自华锦阁之手，就够了。
　　只是就这么将季长风卖了，宋昭奚心下隐隐有些心虚……
　　到了下午，宋昭奚来到了张老儿那拉家具时，张老儿兴冲冲道：“宋丫头，你之前说的新设计的家具，什么时候给我？为了这事儿，我连学堂那批桌椅都还未做呢！”
　　宋昭奚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心虚。
　　完了完了！她把这茬儿给忙忘了！
　　张老头见状，瞬间猜到了什么，怒道：“你不会没画出来吧？你耍老头我！”
　　张老头抬起手想抽她，宋昭奚还未来得及躲，手便被人牢牢抓住了。
　　张老头一愣，却对上季长风冰冷的眸，愤愤的收回手：“老头我教训无法无天的丫头片子，季秀才也要管么！”
　　“晚辈不敢。”季长风冷冷道：“就是想问问，我们学堂要的那批货做好了没，院长急着要呢。”
　　张老头闻言。气焰稍歇：“这段时日生意忙……”
　　“可晚辈刚刚听说，您是给昭奚做家具，所以才耽搁了。”
　　张老头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装什么装？当我不知道你们是一家子！联起手来坑老头我。”
　　“这话您还是同我们院长解释吧。不过今日听到的话，晚辈会如实同我们院长和同窗们传达的。”
　　季长风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这毕竟是家妹骗了您在先，只要您既往不咎，晚辈今日只当做没听见。”
　　张老头：“……”


第105章 她的炕塌了
　　张老头看着季长风，气的说不出话来。
　　先前见过两次，因为季长风格外出挑的样貌和气质，张老头对季长风印象还算深刻。
　　得知他年纪轻轻是个秀才后，还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孩子，让林子桓同人家学学。
　　想到当时听见这话的林子桓似笑非笑的表情，张老儿此刻只想自扇嘴巴。
　　什么老实孩子！假的！都是假的！！
　　坑老头，不要脸！
　　看着老头铁青的脸色，宋昭奚忍不住笑了，也没好意思太过分，道：“东西我还没想出来，等忙完这阵子，回头给您送来。”
　　说罢，扯着季长风的衣袖离开了。
　　见宋昭奚难得心虚的模样，季长风轻笑了声，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出了铺子：“我说，你怎么连老头都骗？”
　　“我没想骗他来着。”宋昭奚道：“这段时间确实忙忘了，还好你来了，不然那暴脾气的老头今日定和我没完，非抽我一顿不可。不过张老头怕是被咱们气的够呛，你还真是够阴险的。”
　　季长风被她气笑了：“我是在帮你，还说我阴险？你这姑娘有没有良心？”
　　看着季长风难得的笑容，宋昭奚心下莫名一暖，见好就收，道：“我阴险行了吧，我全家都阴险。”
　　反正她活了两辈子，全家就她一个，对于自己的阴险，宋昭奚一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宋昭奚毫无心理负担的想着。
　　一旁的季长风沉默了片刻，道：“算了，我也阴险。”
　　宋昭奚：“？”
　　接下来几日，季长风每晚从学堂出来后，都会回村，帮宋昭奚装修屋子。
　　因为准备年前便搬过来，先将最基本的家具，生活用品，和厨房装修了出来。
　　这次的厨房不似季家那个小厨房，格外的宽阔，大锅，碗橱都添置了新的，米缸面缸和各种食材满当当。
　　轮到装修季长风的屋子时，宋昭奚道：“你有什么要求还是说说吧，我毕竟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季长风还是那句话：“都成，你喜欢就行。”
　　宋昭奚有些无语，心说又不是给她装修屋子，什么叫她喜欢就成？
　　宋昭奚坏笑道：“我若是装成女子闺房的粉嫩模样，也行么？”
　　季长风：“可以。”
　　“你认真的？”
　　宋昭奚彻底无语了，不过看样子季长风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费心思，宋昭奚也不继续打趣道：“行，那我就看着来好了，不过我那间屋子，要好好收拾下。”
　　季长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宋昭奚在纸上简单设计了一番，准备第二日便开动时，不想第二日，同季长风从县城将家具拉回来，来到新房子时，发现留给自己那间屋子的炕好端端的突然塌了。
　　塌了！！
　　宋昭奚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季长风很淡定：“许是盖房子时没盖好。”
　　宋昭奚满脸不信的看了季长风一眼，却见这厮脸不红心不跳，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
　　宋昭奚忍不住暗道自己多心，季长风怕是比她更想分房而居，不大可能这么做。
　　二人回到季家，吃晚饭时将炕塌了的事告知季元川时，季元川一愣，蹙眉道：“不应该啊，难不成这些人干活儿时偷懒了？昭奚丫头你放心，我明儿便去找……啊！”
　　季元川话未说完，一旁的姚氏突然在桌子下面重重掐了他一把，季元川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委屈巴巴的看着姚氏。
　　姚氏真想知道自家男人那猪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皮笑肉不笑道：“都到年底了，谁家没点事儿啊，就别去麻烦人家了，反正那屋子本来也是多出来的，回头慢慢修也不耽误事儿。”
　　宋昭奚：“可是……”
　　“嫂嫂别可是啦。”一旁的季长兰连忙道：“那炕那么不结实，说不定屋子里其他地方也不结实，万一哪日塌了砸到嫂嫂怎么好，依我看那间屋子不要也成。”
　　一旁的长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还是跟着点了点小脑袋。
　　母子三人相视一笑。
　　宋昭奚：“……”
　　吃过饭后，宋昭奚沉着脸回到了房里，季长风有些好笑的跟了进去，见宋昭奚气鼓鼓的坐在炕上，笑着来到她身边坐下，道：“生气了？”
　　“没有！”
　　季长风没忍住戳了戳她的脸：“那腮帮子怎么这么鼓？”
　　“你家里人可真坏！”
　　季长风连忙道：“吃饭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啊，不满不和我爹娘弟妹说，就知道同我发脾气。”
　　宋昭奚不说话了，她能怎么说？
　　姚氏容易被说哭，季元川那脑子和旁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估计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至于长兰和长安，她可舍不得……
　　宋昭奚从来是个不服就干的性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生闷气，耍小孩子性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季长风面前竟没忍住。
　　宋昭奚越想越烦，索性不搭理她，季长风第一次见她这小模样，耐着性子哄道：“你不是喜欢长兰长安么？嗯？他们怎么又坏了？”
　　“这几天先不喜欢了，等我的炕什么时候修好了再喜欢！”
　　季长风闻言，没忍住笑了：“也行，年后我帮你修，你喜欢我一个就够了。”
　　宋昭奚一个枕头丢了过去：“谁喜欢你了？你要不要脸！还有，为什么年后才给我修？”
　　季长风也没躲：“我就过年那阵子放假有时间，你总不能让我晚上不睡觉跑去给你修屋子吧？等搬去新家先住我房里，你喜欢弄成粉色或者五颜六色的都成，行么？”
　　宋昭奚无言以对，直觉告诉她，炕塌了这事儿和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偏偏她找不到证据。
　　宋昭奚推了他一把：“方才我说错了，你们一家都坏！”
　　“是是是。”第一次哄女子的季长风耐着性子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们一家都阴险么。”
　　宋昭奚倒在炕上，呈躺尸状：“我早晚被你们气死！”
　　季长风只是笑，看着炕上平躺着的宋昭奚，唇畔的笑容微收：“宋昭奚，过了年，你就十四了吧？”
　　“嗯，怎么了？”
　　“没什么。”季长风垂下眸去，难得见她这么可爱的模样。
　　嗯，想亲……


第106章 再动歪心思
　　宋昭奚虽然不情愿，却只能暂时同季长风住进一个屋子里去。
　　好在学堂到了年底夫子们也严了起来，季长风帮她将家具搬运好后，便没再继续往回跑，年底之前，屋子里只有宋昭奚一个人住着。
　　剩下的事便由宋昭奚同季家人来完成了，宋昭奚也没真的将季长风的房间装修成女子闺房的风格，她自己也不喜欢住在粉粉嫩嫩的房间里。
　　古代没有地板革，宋昭奚在炕上铺上一层草席，再铺上一层薄薄的软垫，冬日里烧着暖烘烘的热炕，无论是躺在上面还是坐着都很舒服。
　　床单被褥都是用深色的，屋内家具简单，炕上放着衣橱，墙上挂上了两幅山水画。
　　地上摆着一张梨木桌，两把椅子，一个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几本书，还有宋昭奚这段时日在街边小摊上卖的各种小物件。
　　置物架一旁放着个花瓶，里面插了几根翠绿的竹子。
　　大功告成后，宋昭奚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这是她第一次装修屋子，虽然说不上多精致，好歹比在季家时强出许多。
　　而且季家人和她估计在这个小村子里住不了几年，这屋子也没必要费太多心力，只当是个，躲避极品，暂时遮风避雨的住处。
　　尽管宋昭奚是这么想到，可这屋子看在村里人眼里便不同了，青砖绿瓦的大屋惹人眼红，季婆子和季大江，李氏刘氏更是嫉妒的夜不能寐。
　　就在大房准备搬出去前两日，季萍萍突然回来了。
　　短短几个月未见，季萍萍整个人瘦了一圈儿，本就黑黝黝的皮肤越发面黄肌瘦了起来，一看在丁家的日子便不好过。
　　季萍萍见到李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季萍萍好面子，不到真的熬不下去了根本不可能跑回娘家来给人看笑话。
　　李氏心疼的抱着闺女，道：“怎么弄成这样？丁子俊欺负你了是不是？”
　　季萍萍哽咽着将自己嫁到丁家的事告诉了李氏，原来丁家非但不像丁子俊先前吹嘘的那样富有，甚至比表面上看起来还穷，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已经借无可借了，今年冬不知道吃什么过冬。
　　季萍萍本想着好好表现，等丁子俊出息了，日子就好过了，一向懒惰的她在丁家勤勤恳恳的干活儿，寒冬腊月的，给人浆洗衣裳赚钱。
　　可丁子俊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根本没像季长风那样，刻苦的寒窗苦读，反而日日游手好闲，仗着自己是个童生，目中无人。
　　季萍萍好不容易赚点钱，都被他拿去吃喝玩乐了，她若是不给，丁子俊便打她骂她。
　　季萍萍没好意思说的是，成亲到现在，丁子俊碰都没碰过她一下，宁可和村子里的小寡妇聊七聊八，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李氏听后肝胆俱裂，却也无可奈何。
　　她不能去丁家闹，要是惹得丁家不快，轻则变本加厉的虐待她的女儿，重则休妻。
　　她家萍萍生成这样，好不容易说个婆家，要是被休了，这辈子就毁了！
　　李氏不禁想起自己嫁给季大江后的遭遇，母女俩抱着哭了一场，季萍萍眸中浮现出一抹怨毒：“都是宋昭奚那个贱人！”
　　当初要不是宋昭奚给她出那个馊主意，引诱她同丁大哥发生关系，她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那种贱人凭什么盖大屋，过好日子！
　　李氏闻言连连叹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忍着季婆子不满的咒骂，将女儿暂时留了下来。
　　不想到了下午，丁子俊便来了。
　　媳妇儿跑回娘家不是什么体面事儿，丁家更是要面子的人家。
　　丁子俊来时，面上也有些过不去，在李氏忍无可忍的训斥下，别别扭扭的道了歉，晚间天黑路滑，便暂时留在了季家。
　　见季婆子等人心情不大好，丁子俊问过才知是因为季家大房盖新屋，要搬走的事儿。
　　丁子俊道：“奶奶，当初你们家分家的事儿，我没听萍萍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季婆子叹了口气，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丁子俊，丁子俊闻言，眸色一动：“您是说，季兄盖了新屋子，还有一千两银子？”
　　季婆子点了点头，丁子俊嫉妒的五官都狰狞了起来，阴阳怪气儿道：“季兄不愧生了张小白脸，这软饭吃的倒是痛快，真是丢我们读书人的脸！”
　　一旁季萍萍看了丁子俊一眼，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丁子俊才不信，同为寒门出身的读书人，他十两银子都赚不到，季长风能赚到一千两银子？根本不可能！
　　想来季长风在县城时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昔日丁子俊同一群不正经的狐朋狗友厮混时，曾听闻城中有一处名为黄花馆的地方，同窑子做着一样的生意，只是其中伺候人的，都是些俊俏的郎君。
　　虽然丁子俊不愿意承认，可季长风那模样生的，确实讨姑娘家喜欢，那钱大概赚的也不怎么干净。
　　丁子俊心中鄙夷，这种活儿计要他做，他可做不来！
　　这样想着，丁子俊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一旁李氏叹道：“事已至此，咱们看着眼红也没用，你和萍萍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他日考取个好功名才是要紧事。”
　　“谁眼红了！”丁子俊恼怒道：“我是气你们窝囊！这么轻易便分了家！奶奶你辛辛苦苦将大房养大，他们如今赚到钱了，欺负你们没文化，便分了家。
　　您怕是不知道，单是不孝这一点，便足够毁了季长风的名声，让他无法入仕途！”
　　季婆子闻言一愣：“可是分家那日里正都看见了，书契也签了。”
　　“那又怎样，季长风还不是欺负你们没文化不识字么，您在这村子多少年了，到时候还怕自己不占理么？您就不想住大屋？将季长风赚的银子夺过来？”
　　季家人闻言不免有些激动：“贤婿，你有办法？”
　　“你们听我的就成了！”
　　丁子俊神色逐渐狰狞，他连季萍萍都不喜欢，当然不会好心帮季家。
　　可他家如今已经穷的吃不起饭了，作为家中的独苗儿，只能将主意打在季萍萍娘家身上。
　　这也是丁家这次让丁子俊回来的目的，看看能不能扫秋风。
　　还有宋昭奚那个小骚蹄子，将他害的那么惨，他不玩玩儿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第107章 不孝大罪
　　准备搬家那日，季家人起了个大早，面上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日后他们再也不用和季婆子同处一个屋檐下，一家六口可以单独过日子，赚钱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这日子想想就觉得有盼头。
　　季家人将最后一点行李收拾好后，季元川用推车推着长兰长安，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新家门前。
　　两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从木板车上跳到了雪地里，跑了进去。
　　季大江和姚氏见状，忍不住笑了。
　　“慢点儿，别摔倒了。”
　　长兰长安刚跑进院子里，院中突然传来季小虎的怒吼声：“小杂种，谁让你们两个进我们新家的！”
　　“这……”
　　季元川和姚氏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宋昭奚眉心微蹙。
　　长安被肥胖的季小虎一把推了出来。
　　季小虎掐腰站在新家门口，脸上肥肉挤在了一起，无赖的笑着。
　　“小虎，你这是干啥！”季大江道：“这以后就是大伯家了，咱们不住在一起了。”
　　宋昭奚见季元川还在同季小虎讲道理，被气笑了：“季伯伯，您看不出来人家这是跑来抢房子的么，还同他们讲什么道理！季小虎，你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一程？”
　　“你这小蹄子，和谁说话呢！”
　　季婆子和季大江，李氏刘氏等人相继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季婆子刚看完各个房间，恨得牙痒痒。
　　这么好的房子，大房这窝杂种哪里配住进来？
　　季婆子道：“这房子是老大盖出来孝敬我的，如今房子装好了，我们住进来，有什么问题么？”
　　季大江也笑道：“大哥，你有心了，不枉娘养你这么多年，不过你放心，咱们分家了你们也不愁没地方住，家里的老房子就留给你们了。”
　　季元川和姚氏气的面色铁青，长兰直接骂道：“谁要孝敬你们？不要脸！”
　　“长兰！”姚氏将季长兰拉到身后，蹙眉道：“娘，当初分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房子是盖给我们自己的，多少乡亲们都看着的，您要非这样的话，我们就去找里正了！”
　　“不用你们去找。”季萍萍得意道：“子俊已经去了，之前分家，你们欺负我们没念过书，不识字，将我们坑惨了，今日这个家咱们就重新分！这个房子归我们，咱们就既往不咎！”
　　宋昭奚嗤了声：“请里正？你们以为你们占理么？”
　　季婆子等人闻言也有些心虚，想起丁子俊的话，季婆子抻着脖子嚷嚷道：“本来也没指望里正给我们主持公道，今日老婆子我就将话撂这儿了，你们今天要是不换交出新房子的话，我们就闹到县城去，你们不要脸，我就不信长风也不要，等季长风落上个不孝的名声，小心不能考举人！”
　　季元川和姚氏闻言不禁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我们怎么样了？”李氏拉过季萍萍，母女二人狞笑道：“娘养大了你们，我们这一家子含辛茹苦的供季长风念书，如今该是你们报答的时候了。”
　　姚氏险些被气吐血，忍无可忍道：“元川娘死的早，娘嫁过来后，元川年幼时没喝过一口奶水就算了！要不是昔日爹还活着，元川估计早就被饿死了！更别提元川长大后，我们一家子赚的钱都交到了娘手里，究竟是谁养谁！”
　　“莲心……”季元川扯了扯姚氏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姚氏憋了多年，此刻却忍不住了：“更别提我们家长风念书，你们出过几个钱？早些年我靠着娘家救济，给人浆洗衣裳，长风自己给人抄写文章赚些银子，勉勉强强供着长风念书，要不是学堂夫子看中长风，早年宁可学费减半也要让长风继续念下去，长风哪有今天，亏着你们好意思说。”
　　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姚氏气的声音都在发颤。
　　原本姚氏懒得翻旧账，可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这家人又不要脸，实在是欺人太甚。
　　季家人闻言，却只是不屑的轻嗤了声，季婆子吐出口浓痰，骂道：“这话有本事你们出去说啊，谁家都知道供个读书人不容易，如果不是我们一大家子含辛茹苦的供季长风念书，他这书能念下来？你看谁会信你们的鬼话！”
　　里正和几个村里的老人很快被请了来，得知此事后，里正蹙眉道：“季婆子！你们家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当初家也分了，这房子是你家老大盖的，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一旁的丁子俊冷笑道：“我们今日请您来，可不是让您来帮着主持公道的！您只需要等季大伯一家子将房子交出来后，帮忙做个见证，签个名就够了。”
　　丁子俊说罢，看向面色惨白的季元川和姚氏幽幽开口道：“可怜季奶奶含辛茹苦养了一窝白眼狼，我这个孙女婿都看不下去了，这房子你们若是不交出来，我们就去县城以不孝忤逆之罪报官！取消了季兄秀才的身份，让他终身不能入仕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昭奚，这，这可怎么办啊。”
　　姚氏虽然聪明，可毕竟是个乡下妇人，此事关乎季长风仕途，姚氏一时方寸大乱，握着宋昭奚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宋昭奚眉心深深锁起，在古代，不孝是大罪。丁子俊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多少读过几年书，这事儿不好对付……
　　里正等人也没了主意，眼下只等着季元川一家表态了。
　　是要房子，还是要儿子的前程，毕竟闹到县令老爷那儿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众人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村口，一辆青色小轿缓缓驶入村中。
　　“小姐，快到了。”
　　钟离掀开轿帘，看着不远处积雪皑皑的破落小村庄，眸中浮现出一抹嫌弃。
　　她都屈尊降贵到来讨好一家子乡下人了，钟离就不信，季家人会不识趣。
　　一想到季长风那些乡下亲戚们受宠若惊的模样，钟离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季长风，一定是她的。


第108章 钟小姐还是请回吧
　　轿子进村后，钟离的贴身丫鬟同村民打听了季长风家的住处，村民想了想，告诉了季家新屋的位置。
　　钟离到时，便看到了一群人围在季家的新屋子外，蹙眉道：“这是做什么呢？你去看看。”
　　季婆子和季家人正僵持不下，季婆子得意洋洋。
　　丫鬟找了村民询问了情况后，折回去将大概告诉了钟离。
　　听见这些乡下人的鸡毛蒜皮，钟离有些不屑，不过这倒是个她表现的好机会。
　　钟离让下人拿上了各种盛装着金银珠宝的锦盒跟在身后，来到了季家门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众人注意到眼前一身华服的女子都愣住了，他们还从未在村子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丁子俊咽了咽口水，险些软了腿：“那个，敢问姑娘是从哪来的？如何称呼啊？”
　　“放肆！我们小姐可是堂堂县令府千金！”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吃惊。
　　县令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官老爷了，县令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来他们这穷乡僻壤之地？
　　钟离目光落在宋昭奚身上，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小贱人？追男人都厚颜无耻的追到人家家里来了！
　　不过面对宋昭奚时，钟离还是有十足的信心。
　　钟离面上露出一抹得体的笑道：“请问，哪位是季长风的家人？”
　　季元川和姚氏对视了一眼，有些紧张道：“我们就是，请问小姐有什么事么？”
　　钟离笑道：“我和季秀才是旧相识了，一直听他提起二位，今日得空特来拜访，备了些薄礼，还望您不嫌弃。”
　　钟离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堂堂县令府的千金，来拜访季元川两口子，这……
　　一旁看热闹的村民忍不住悄声议论道：“瞧这架势，县令千金不会看上季家这小子了吧？”
　　“这还用说？不然人家好端端的，来拜访季元川这两口子做什么？季家这是什么运气，祖坟上冒青烟了吧。”
　　“季婆子他们还想报官呢，人家都快做县令女婿了。”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季婆子等人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钟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满意。
　　她今日前来，可谓给足了季家这些乡巴佬脸面，加上她来的正是时候，她一出现，季长风后奶奶那些人估计也不敢抢房子了，季家人一定对她感恩戴德。
　　钟离目光得意的落在宋昭奚身上，却见宋昭奚神色如常。
　　啧，挺能装的……
　　宋昭奚对钟离的突然出现不以为意，至于要不要接受钟离的好意，更是季元川夫妇自己的事。
　　今日钟离一出现，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是季长风名义上的妻子，可季元川夫妇不会忘，他们想来也清楚，钟离来此的目的。
　　若他们接受了钟离，宋昭奚觉得，自己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的吧，毕竟这段时日，季家人对她真的很好，是她活了两辈子从未感受到的亲情。
　　不过不影响她直接离开，不再同这家人继续纠缠下去。
　　抱大腿也不过是为了路好走一点，要回报就要有付出，所以如今带着季家过好日子，面对这些极品，宋昭奚都不在乎。可这不代表她离了季家不成了！
　　若这家人真是见利忘义之人的话……
　　钟离身后的丫鬟打开了手中的红丝绒锦盒，里面摆放着金灿灿的元宝，一小箱黄金险些闪瞎了众人的眼。
　　季元川和姚氏也愣住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了，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这位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我姓钟，您叫我钟离就好了。”钟离道：“倒也没别的意思，前来拜访总不好空着手，却又不知该带些什么，担心我带的礼物您不喜欢，正好如今到了年底，不若带些银钱来，您二老喜欢什么，便去买些什么。”
　　钟离说罢，目光落在季长兰和季长安身上，笑道：“正好给两个孩子做身新衣裳。”
　　“不需要！”季长兰满眼戒备的看着钟离。
　　长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跑到宋昭奚身边，伸出小短手来抱住了宋昭奚的腿，奶声奶气道：“我们已经有新衣裳了，不要你送的！”
　　钟离脸色瞬间变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竟敢这么同她讲话。
　　不过看样子，宋昭奚将季家人巴结的不错啊……
　　钟离心中冷笑，鄙夷之情更甚。
　　钟离今日几乎将自己的全部家底掏了出来，也是她对季家人的诚意。
　　在她的身份地位面前，宋昭奚那点不入流的手段，钟离只觉得好笑。
　　宋昭奚这种人，给季长风做个妾都不配！
　　“长兰，长安，过来！”姚氏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后，神色已然从震惊中恢复了平静：“乡下孩子不懂事，钟小姐别见怪。”
　　“不会。”钟离笑笑：“我倒是觉得，和这两个孩子很投缘呢。”
　　好在季家大人还是明事理的，钟离心下稍安，看向了一旁目瞪口呆的季婆子等人，道：“外面怪冷的，咱们也别在外面站着了，这位奶奶，你们霸占着人家的房子，准备何时离开呢？”
　　“不必进屋了。”
　　姚氏抬手，缓缓合上了丫鬟手中抱着的箱子，道：“这么多银子，我们这种乡下人消受不起，钟小姐还是拿回去吧。”
　　钟离唇畔的笑容僵住：“您还是拿着吧，季大哥念书也少不了花费不少银子。”
　　“我们家可以自己赚，就是砸锅卖铁，也能供起来。”姚氏声音提高了几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若是供不起，我们家长风就是不念了，也断不会接受钟小姐这银子的。”
　　季元川也道：“我还能赚钱呢，供得起我儿子念书，哪能要您的钱，钟小姐还是请回吧。”
　　季元川夫妇的态度出乎钟离的意料。
　　她可是县令之女，这些乡巴佬怎会如此不识趣？那么多黄金，他们难道不动心么？
　　钟离目光落在一旁双眸含笑的宋昭奚身上，猜到了什么，冷冷道：“宋姑娘真是好手段，早早便来收买人心了。”
　　宋昭奚：“过奖！”
　　钟离冷嗤了声，眉眼间满是清高：“季大哥优秀，难免有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凑过来，伯父伯母，哪怕是为了季大哥，你们可别被人的小恩小惠蒙蔽了，拎不清啊。恕我直言，季大哥他日是有大本事的，眼前这宋姑娘，给季大哥做妾都不配！”
　　姚氏蹙眉道：“什么妾不妾的，钟小姐，昭奚是我儿媳妇儿，倒是您，您今日来，到底是干嘛的？”
　　钟离：“……”
　　什么！！
　　季长兰吐了吐舌头，补刀道：“她想给大哥做妾来的。”
　　长安躲在长兰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点头点头。


第109章 还不滚，等我请你们？
　　钟离瞬间面无血色，冷冷的看着口无遮拦的季长兰，冷冷道：“我本以为，季大哥的弟弟妹妹该是很有家教，看来也不过如此！”
　　钟离毕竟活了两辈子，神色冷下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长兰和长安有些害怕。
　　宋昭奚上前将长兰长安拉到身后，平静的同钟离对视上：“钟小姐，童言无忌，何必同两个孩子计较？”
　　钟离压下心头火气，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得罪季家人！
　　想不到季长风在乡下已经娶亲了，钟离想不通，季长风那般风姿的人物，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形容干瘪的山野丫头？
　　转念一想，上一世季长风得势后，不还是娶了京中的贵人，足以见得世间男子都一个德行，有了更好的便抛弃糟糠之妻。
　　或许季长风娶宋昭奚，只是父母之命罢了！
　　钟离不愿在一群自己瞧不上的乡巴佬面前失态，强扯出一抹笑道：“原来季大哥早就娶亲了，都没听他提起过。季大哥也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季大哥是觉得拿不出手呢，不过季大哥也不是那种人，想来是忘了。”
　　宋昭奚觉得这女人实在无聊，反唇相讥：“季长风是不喜欢同外人说自己家事，钟小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倒是让钟小姐满心欢喜的白跑了这一遭。”
　　“谁说我白跑了？今日本就是前来拜访季大哥家里人的！”
　　宋昭奚闻言笑了：“哦，那我现在也是季长风家里人，这箱金子便给我好了。”
　　宋昭奚和什么过不去，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是这么多钱。
　　钟离脸色一变，她活了两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钟离也未逞强，黑着脸将箱子盖上：“方才季伯父伯母都说不要了，怎么也轮不到你开口！”
　　钟离说罢，转而同季元川和姚氏笑道：“伯父伯母，我瞧着您家中遇到了些麻烦，用不用我帮忙，将某些碍眼之人解决了。”
　　“乡下人家鸡毛蒜皮的琐事，就不劳烦钟小姐费心了。”
　　开口的是姚氏，原本县令之女造访，她颇有些受宠若惊，可此人来者不善，句句挖苦昭奚，姚氏实在看她不惯！
　　钟离怒不可遏，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是季首辅的娘，才维持住体面：“既然如此，那钟离便告辞了，咱们走！”
　　“钟小姐，在下送送你。”丁子俊恋恋不舍的看着美人离去，屁颠屁颠追了过去，却被钟离身边的小丫鬟一把推开了：“哪来的乡野汉子，滚开！”
　　丁子俊：“乡野汉子？我可是童生，不比季长风差！”
　　没人搭理他，丁子俊灰溜溜的折了回来。
　　钟离黑着脸离开后，围观的村民们方才回过神，看向姚氏的目光也变了味道。
　　季家人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虽然众人都清楚，季元川两口子是因为宋昭奚才拒县令之女于门外的，可是，值得么？
　　若是季家真能攀上县令大人，可就今非昔比了，季婆子等人哪还敢这么闹？此举实在不聪明！
　　丁子俊从方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心下越发不平衡，季长风何德何能，得到县令千金的青睐！
　　姚氏还不知好歹的将那种金尊玉贵的美人儿赶走了！放弃了有人帮他们的机会，不过这样正好，成全了他。
　　丁子俊嫉妒到五官扭曲：“你们考虑完了没有？是交房子，还是我们去报官？”
　　始终沉默着的宋昭奚冷笑道：“那你便去报官好了。”
　　丁子俊这种好夸大其词的人宋昭奚见多了，驴粪蛋子表面光，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便敢出来忽悠人，实则经不起深挖。
　　他要真有扳倒季长风的把握，早就直接告到县衙去了。
　　宋昭奚冷冷道：“县衙办案可不是凭你口空白牙就能定罪的，需要人证物证，物证我们有分家的文契，乡亲们都是人证！
　　这些年季大伯是如何孝顺季婆子的，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你要是敢去报官，就尽管去好了，敢报假官，冤枉秀才，小心你童生的功名也保不住！”
　　宋昭奚说着，心里也有些心虚，她对古代断案流程并不了解，和丁子俊一样，都是个半吊子，眼下就看谁忽悠的过谁了。
　　而且就算真闹到公堂上，宋昭奚也不怕丁子俊，他们问心无愧，她又岂会被这些下三滥拿捏住。
　　丁子俊额头有冷汗缓缓滑落，一旁的季婆子跳了出来：“笑话！我嫁到季家村三四十年了，你们以为村里人会帮你们？里正，麻烦您让村里人帮老太婆我做个见证，好好收拾下这些不忠不孝的白眼狼！”
　　里正叹了口气，让村里汉子去找离着季家近的村民去了。
　　季婆子信心满满，虽然小村子里的妇人们爱嚼碎嘴，一般谁家有点什么事儿，东家长李家短都知道了。
　　可谁家总有点旁人不知道的家丑，比如她这些年如何欺负大房的，外人顶多看出了点苗头罢了。今日真闹大了，就看村里人帮谁说话了。
　　季婆子作为碎嘴妇人里的核心人物，人缘还算不错，此刻丝毫不担心。
　　听闻季家人又闹起来了，村里人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季婆子看到自己的老姐妹们，指着宋昭奚哭嚎道：“乡亲们，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傻子，如今怂恿着我大儿子一家不孝顺我，欺负到老婆子我头上来了。”
　　众人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周峰娘率先道：“季老太太，你不要脸！不是你家卖人家的时候了，当时分家咱们都看的真真儿的，你凭什么抢人家房子？真闹到县太爷那儿去，反正我是实话实说。”
　　季婆子本来也没指望周家，看向了旁人，不想原本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众人也道：“老季家的，别闹了，将房子还给人家吧。”
　　“事关长风前程，我们可不能帮你撒这个谎。”
　　“你们放屁！什么叫帮我撒谎？”
　　季婆子崩溃的怒吼着，这些人都是他们季家关系不错的，怎么不帮她？？
　　而且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正直了！出乎意料的，竟没一人站在她这边儿！
　　宋昭奚见状，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从分家那天起，她便担心这些极品不死心，从未掉以轻心过。
　　除了盖房子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帮忙盖房子的人外，宋昭奚偶尔从县城回来，会买些糖果之类的给村里的孩子分分，不似季婆子一家，是村里出名的铁公鸡。
　　小村庄里的人，尤其是妇人，说难听些就是喜欢占便宜的。
　　倒也不说这点好处便能彻底收买了她们去，可谁心里头都有杆子秤，帮一个出了秀才的大方人家，日后说不定还能捞着更多好出去。
　　若是帮季婆子撒谎，一个不小心怕是还要惹祸上身！
　　无论出于良心公正，还是为了自身利益，没人会站在季婆子那边。
　　宋昭奚打了个哈欠，看着呆若木鸡的季家人，耐心耗尽道：“还不滚，等我请你们呢？！”


第110章 不守男德的代价
　　季婆子快被气疯了，看样子今日是没有人站在她这边了。
　　李氏蹙眉看向丁子俊：“子俊，这是咋回事儿？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我！”丁子俊见势不妙，倒是不认账了起来：“你们家要抢房子，和我有什么干系？要不是你们求着我，我才不来呢。”
　　“明明是你撺掇我们来，说你一定能拿下这房子的。”
　　“你们少血口喷人，抢了你家这房子，我能住进来不成？”
　　丁子俊生怕季婆子真闹到县上，一个不好，他的童生身份不保，此刻也顾不得脸面了，反正他也从来没将季家人当回事儿过。
　　季婆子被丁子俊这无赖劲儿气的直翻白眼儿，见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怒道：“萍萍，去厨房把咱们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季元川那个狗娘生的，和那一窝子白眼狼想摆脱她住进大房子里？想都不要想！
　　季萍萍很快便举着火把走了出来。
　　宋昭奚脸色一沉：“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季婆子面目狰狞，满脸皱被她挤成了一朵老菊花：“我告诉你们，这屋子里的地上被刷上油了，今日你们不将这个房子交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咱们谁也别想住！”
　　丁子俊震惊的看着季婆子，要烧房子这事儿季家人事先都没同他商量过！
　　烧房子可不是小事，回头要赔钱不说，放火说不定还要坐牢！
　　早知道季家人这么疯，打死他也不会跑来打季家房子的主意，丁子俊悔不当初。
　　季元川和姚氏闻言急了，新屋子好不容易盖起来，眼瞅着要住进去了，要是被一把火烧了，想想都肉疼。
　　“娘，您别冲动，有话咱们好好说。”季元川试图同季婆子打商量。
　　季婆子就喜欢看季元川这幅熊样，见状变本加厉道：“还是老大懂事，你都是被你这媳妇儿和家里几个崽子带坏了，别忘了你才是一家之主！
　　这房子给是不给，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只要你将房子交出来，你还是娘的好儿子。”
　　姚氏简直快被季元川气死了，偏偏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像在家时数落季元川。
　　宋昭奚啧了声：“季婶婶，长兰长安，咱们先回去吧。”
　　季婆子眼下就像一条咬人的疯狗，将盖好的房子搭进去就不值当了。
　　宋昭奚将周峰爹等几个村中手脚麻利的汉子请到了季家，商量了一下。
　　周峰爹道：“季婆子不可能一辈子举着那个火把，你们放心，我们回头轮流去你家那新房子院子外头盯着，找着机会就将那些不要脸的赶出来。”
　　宋昭奚也正有此意，闻言道：“有劳各位叔叔伯伯了。”
　　“客气啥，回头帮你们将房子夺回来，请我们喝顿酒就成了。”
　　宋昭奚笑着应下，送走了客人后，盛怒的姚氏将季元川骂了一通，和两个小的一起赶到院子里去了。
　　姚氏气的脸都红了，今天这都什么事儿啊！本来兴高采烈的搬新家。
　　宋昭奚给她倒了杯水：“您有话想和我说？”
　　姚氏平静了几分，拉过宋昭奚道：“昭奚，今日来那个钟小姐，你别往心里去。”
　　宋昭奚看着姚氏，不解道：“您为什么不接受钟小姐的好意？若您接受了，季长风的路会好走的多。”
　　虽说日后季长风的身份，钟县令给其提鞋都不配，可如今季家人还只是寻常的乡下人家，县令对姚氏来说，是天大的官，得知县令之女看上了季长风，还屈尊降贵的前来讨好他们，宋昭奚不信，姚氏会不心动。
　　姚氏道：“我们家没那么没骨气，我说一句实在话，要是长风没娶你，或者你还是当初那个傻子，今日钟小姐突然拜访，我们家一定会欣然接受。
　　可这段时间原来，你对我们家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了，没良心的事儿我们家不会做。”
　　姚氏说罢，想起宋昭奚和季长风如今貌似还没到那种关系，改口道：“无论你是谁，如今都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以后我们家长风要是没出息，你想离开我们不会拦着，若是长风出息了，我们家不会抛下你，管她是什么千金小姐，我们家一概不认！”
　　看着满脸真诚的姚氏，宋昭奚心下一暖，是两辈子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令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宋昭奚有些贪恋。
　　宋昭奚暂时突然不想去想日后姚氏和长兰长安面对书中那个女人时是什么态度了，宋昭奚只知道，她很喜欢这一家人。
　　当然，季长风不算。
　　宋昭奚宽慰了姚氏几句房子的事后，出门准备去新屋外面看看。
　　闹了一上午，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头了，又下起了雪。
　　宋昭奚踩着积雪，顺着小胡同准备去新屋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丁子俊讨厌的声音：“宋妹妹，准备去新房子？”
　　“你还没滚？”
　　“别这么无情啊。”丁子俊没忘记自己此来的目的，季家的秋风是扫不到了，可宋昭奚这个贱人，他非睡到她不可！
　　宋昭奚如今养白了许多，五官的优势也逐渐凸显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过这些村子里的姑娘了。
　　丁子俊咽了咽口水，冷笑道：“许久未见，宋妹妹漂亮了许多，还真是天生勾引男人的货色……长风常日不在家，满足不了你吧，不守妇德的小贱人，哥哥来满足满足你啊。”
　　“丁子俊，你想死是不是？”
　　“啧，这里又没外人，别装了，当哥哥看不出，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蹄子，要不当初在季家，怎么卯足了劲儿勾引哥哥，嗯？”
　　丁子俊嘴里说着下流的话，兴奋的不行。
　　此处只有宋昭奚落单了，一个瘦巴巴的丫头，他今日一定能得手！
　　下一瞬，宋昭奚一拳打了过来，扯着丁子俊的衣领给他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过肩摔。
　　宋昭奚从未如此恶心过哪个男人，虽然她也不喜欢季萍萍，可丁子俊已经娶妻了，还朝三暮四的，更该死！
　　丁子俊好吃懒做，手无缚鸡之力，被宋昭奚轻而易举的打趴下了。
　　宋昭奚将丁子俊按在雪地里一顿暴揍，丁子俊被打蒙了，毫无反击之力。
　　“你这个人尽可妻的贱男人！知道男德二字怎么写么？”
　　直到宋昭奚打累了，活动手腕儿时，丁子俊找准机会，狼狈的爬了起来向胡同外跑。
　　救命，救命啊啊啊！季长风这是从来哪找来的女金刚？？他怎么受得了的！
　　“想跑？人家还没陪你玩儿够呢丁哥哥——”
　　宋昭奚的声音阴魂不散的响起，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找准角度，对着跑到胡同口的丁子俊从下往上一扔，精准抽打在丁子俊的裤裆上。
　　丁子俊嗷的一声，捂着金针菇抽搐着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宋昭奚拍了拍手：“活该！不守男德，鸡鸡打折！”


第111章 洗劫一空
　　收拾了丁子俊那个贱男人，宋昭奚来到了新屋子外。
　　院子里传出季萍萍的声音：“奶奶，这火把你要举到什么时候？他们是不可能将房子让给咱们的，一直这样也不是回事儿啊。”
　　“闭嘴！还不是你家男人搞的鬼，将咱们害成这样，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季婆子将此事迁怒到了季萍萍身上，骂道：“以后没什么事儿别往家里跑，别再让我看见那个姓丁的！”
　　季萍萍心里委屈：“这和我有啥关系？”
　　“你还敢顶嘴！”季婆子骂骂咧咧道：“这房子就是咱们的，我就是烧了，也不能给旁人。这火把咱们白天黑夜轮流举着，谁要是敢让外人抢了去，我和他没完！”
　　宋昭奚站在外面听了会儿墙角，转身离开了。
　　夜黑风高，宋昭奚带着几个村民翻墙而入。
　　季婆子到底年纪大了，熬不动夜，此时外面是季萍萍拿着火把守着。
　　季萍萍心里都快骂娘了，她这次回来，本来是受了委屈，想在娘家找点温暖和安慰的，这房子抢不抢的过来和她有个屁的关系！
　　大晚上的捞不着睡觉，她还要帮忙看房子。
　　正在打盹的季萍萍听见墙头动静，反应迟钝的转过头，却见宋昭奚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对着她她手中快要熄了的火把伸出了手。
　　“拿来吧你！”
　　季萍萍反应过来后，大惊失色道：“奶奶，爹，娘，来人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季萍萍大惊之下，手中还未熄的火把飞了出去，顺着窗子丢到了塌了炕的那间屋子里。
　　季婆子白日让季大江寻了许多干稻草来堆在屋子里以防万一，稻草遇火则燃，宋昭奚眼睁睁看着原本准备给自己的屋子火势快速的窜了上来。
　　众人也傻眼了：“走水了！快！快救火！”
　　好在季元川勤快，本来计划好了今日搬进来，早早将家中的大水缸里挑满了水。
　　火势不算太大的时候便被扑灭了，可屋子里的墙壁被熏黑了，门和窗框都被烧没了。
　　宋昭奚愣住了，这些要修的可不止炕了！她和季长风分居要等到猴年马月？
　　宋昭奚黑着脸对着季萍萍猪头给了一拳，季萍萍被打的眼冒金星。
　　季婆子等人也很快被汉子们制服了，季婆子撒泼打滚那一套没了用处，被周峰爹等人按在地上：“季婶子，得罪了！”
　　季家人因为故意纵火，村里人将季家人一窝抓起来后，绑了起来。
　　第二日，里正将季元川夫妇叫了过去，宋昭奚一道跟着前去，村里的几位族长也在，看样子已经商量了许久。
　　里正道：“大川啊，你娘烧房子这事儿，你想怎么解决？”
　　季元川神色一动，在姚氏冰冷目光的逼视下，怂道：“不瞒您说，这房子是我儿媳妇儿掏银子盖起来的，该怎么办她看着办吧，我都没意见！”
　　原本来时季元川想给季婆子求情的，姚氏险些被他气死，说他要是敢，过年便回娘家，季元川这才罢休。
　　这段时日，季元川对季家人早已经失望透顶，随他们去吧！
　　宋昭奚知道季元川指望不上，笑道：“报官吧，让她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故意纵火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犯法的，更何况还把她屋子烧了！
　　里正和几位族长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道：“季婆子怎么说也是村里的老人儿了，老季头在的时候，和村里人关系都不错，季婆子一把年纪，我们几个商量着，要不你们私了如何？”
　　村里人大多没念过书，平日出点什么事儿都是村里人自己解决的。
　　宋昭奚神色一动：“私了？倒也不是不行……”
　　村里汉子将五花大绑的季婆子等人带了上来，季婆子双目爆瞪，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季元川和姚氏，气的快要精神失常了：“季元川，你不孝顺你老娘，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贱丫头牵着鼻子走！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么？你天打雷劈！”
　　宋昭奚冷冷道：“你一口一个季伯伯不孝顺，既然如此，你们将这些年季伯伯赚来的银子还给我们，再给我家两亩地，我就饶了你们，否则，咱们公堂上见！”
　　季婆子神色狰狞，口水四溅：“都是你这个天杀的小贱人，有本事你就去报官！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县令大人才不会管！到了县衙上，我要告诉县令大人你们不孝顺我，让你们全部坐大牢！”
　　季婆子的泼妇嘴脸令宋昭奚眉心微蹙：“那我就去了，故意纵火，少说也够你们坐个三年大牢。”
　　宋昭奚说罢，冷笑着来到了季小虎身前：“可怜小虎年纪这么小，就要被你这奶奶连累的日后无法念书入仕途了。”
　　原本还在叫嚣着的季婆子瞬间蔫儿了，刘氏哀求道：“娘，您不能不为了小虎的前程想的。”
　　照理讲乡下孩子不念书也没什么，更何况季小虎一看就不是个念书的料。
　　可偏偏季家出了个季长风，还有个小小年纪便会写字会背诗的季长安，季婆子如何甘心。
　　季小虎念书考秀才，几乎成为了季婆子和刘氏的执念。
　　季婆子闭了闭眼，咬牙道：“这些年季元川孝敬的银子，家里早就花的差不多了！”
　　“没银子，不好有地么？”宋昭奚道：“再赔两亩地给我们，顺便，让我们去你家里搜刮一圈儿，您看怎么样？”
　　季婆子快被气晕了，眼下就两条路，为了小虎，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宋昭奚回到季家，将季婆子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将季婆子这些年攒的家当翻了出来，虽然不多，也有几两银子了。
　　拿了钱，宋昭奚来到猪圈，将昔日的舍友们一股脑牵走了。
　　年底了，这些肥猪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将季家扫荡一空后，请村里人写了文契，季婆子签了后，宋昭奚这才放人。
　　季婆子等人回到家里，钱也没了，地也没了，猪也没了，季婆子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宋昭奚，你不得好死！！”


第112章 变漂亮的宋昭奚
　　处理了季家人，宋昭奚带着季元川夫妇和两小只搬到了新家。
　　看着院子里拱来拱去的肥猪，姚氏道：“咱们要养着它们么？家里没有猪圈。”
　　宋昭奚想了想，道：“找个收猪的卖了吧，留一头先养着，到了年底宰了在村里卖卖，剩点留下过年包饺子吃。”
　　“好，我现在就去找邻村收猪的去。”
　　季元川走后，姚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屋子里看了又看，尽管早就知道要搬新家了，真的搬进来后，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最开心的当属姚氏了，从古至今没有几个媳妇儿愿意和婆婆住在一起的，更别提是季婆子那种婆婆。
　　男人硬气点还行，跟着性子窝囊的季元川，这些年哪怕季元川私下里对妻儿再好，还是憋了不少气，受了不少委屈。
　　长安高兴的抱住宋昭奚的腿，肉嘟嘟的小脸蹭了蹭：“嫂嫂真好，能带我们住大房子！”
　　见他们这么开心，宋昭奚心里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收猪的很快便来了，一头猪大概在八九两银子左右，一共五头猪，卖了四头，赚了三十多两银子。
　　收猪的离开后，姚氏将这些钱一股脑的交到了宋昭奚手里：“昭奚，这钱你拿着。”
　　姚氏虽然心疼钱，该花的却从不吝啬，前两日钟离的话言犹在耳，居然敢笑话昭奚配不上她家长风！
　　她还觉得她儿子高攀了呢！
　　姚氏道：“过了年你也十四了，这些钱你拿着去买些漂亮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
　　宋昭奚也没推脱，这些钱正好可以去县城置办些年货。
　　姚氏高兴归高兴，手头的活儿也未松懈下来，昔日和季婆子等人生活在一起时，姚氏就是个勤快的，如今搬了新家，干起活儿来更有干劲儿，在新家休息了一日，便去县城卖糖葫芦了。
　　宋昭奚则偷懒了些时日，留在家中赶制做给长兰长安的过年衣裳，同长安一起学识字，和长兰一起做做针线活儿。
　　闲日过的飞快，转瞬年关将至。
　　给长兰长安做的新衣裳好了，宋昭奚并未拿出来，准备等过年的时候给两个孩子一个惊喜。
　　这日，村里人集体去县城置办年货，里正家的牛车停在村口，照例付了银子便能一道前去县城。
　　姚氏去县城卖糖葫芦了，宋昭奚同季元川和两个小的来到村口时，季雪幽幽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若说先前季雪面对宋昭奚时还有几分优越感，在得知了季家人将县令千金都拒之门外后，那几分优越感也荡然无存了。
　　爹嘱咐过她不许得罪季家，季雪也不敢再做什么，宋昭奚付了四个人的车费后，便随着村民们一起到了县城。
　　街边多了多了许多卖各种年货的小摊贩，炮竹，对联，烟酒糖茶，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孩子们走街串巷，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
　　这种年味儿是宋昭奚在现代从未感受过的，心下也跟着欢喜了起来。
　　只是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货物，宋昭奚犯了难，问长兰道：“过年除了对联福字外，还要买什么，有讲究没？”
　　季长兰一愣：“嫂嫂你没过过年么？”
　　宋昭奚：“没有。”
　　她前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和其他正常人家不一样，究竟是怎么过的，也早就忘了，长大工作后，自己一个人住着，更是没什么好过的。
　　宋昭奚觉得，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就没必要走形式了，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免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
　　如今在古代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家，竟有些渴望过年了。
　　季长兰这才想起来嫂嫂昔日是个四处流浪的傻子，怎么可能过过年，面上闪过一丝愧疚，连忙道：“过年烟酒糖茶是必买来招待客人的，还有鸡鸭鱼肉什么的……”
　　季长兰说一样，宋昭奚便跟着买一样，不知不觉，手中大包小包都拎满了。
　　季元川接过去道：“应该买的差不多了，还缺什么我和你婶子回头再来买点儿，你们三个孩子是和我回去，还是在县城逛逛？”
　　长兰和长安立刻表示要留在县城玩儿，晚间正好和姚氏一起回去。
　　季元川便自己先离开了，宋昭奚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糖人后，来到了华锦阁。
　　见她来了，云娘欣喜的将人带到了内阁，让伙计端了些瓜子糖块儿来给两个孩子吃。
　　“云姐，衣裳做的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连日赶工，都做完了，客人满意极了！不过花琅阁那边，听说将醉红楼的花魁娘子都请去了给他们做招牌，倒也引了不少客人去。”
　　宋昭奚笑笑：“咱们做自己的生意就好，不用管他们。”
　　“也是，对了，给你的衣裳也做好了，你过来换上瞧瞧。”
　　云娘拿来做好的袄裙来，宋昭奚眸子一亮。袄子是鹅黄色的，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九色鹿踏祥云，下身是一条纯白色的百褶裙，明艳又可爱。
　　宋昭奚换上后，云娘欢喜的将她拉到铜镜旁，笑道：“妹子，你这小半年越变越漂亮了，我这有些首饰，给你梳个新发髻，一定好看极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宋昭奚一愣，季家没有铜镜，她终日忙碌，也没顾得上太过注重打扮，只是基本的护肤和仪态却一日不曾落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的变了许多。
　　皮肤养好并非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但原主的五官生的太过出挑，稍微白胖一点，优势便显现出来了。
　　云娘给宋昭奚梳了个可爱的双平髻，又拿出一支桂花样式的簪子插入宋昭奚发中，梳好发髻后，云娘没忍住翻出了自己的胭脂水粉，替宋昭奚涂抹了一番。
　　大功告成后，云娘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感叹道：“昭奚，你生的真好看，等以后长开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宋昭奚无奈的笑笑，目光落向铜镜中的自己时，也是一愣。
　　宋昭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主生的真好看！
　　不是一般的清秀，五官是顶上乘的，长开了不会比她前世差。
　　完了！她又要重新爱上自己了……


第113章 惊艳
　　宋昭奚出了内阁，等在外面的长兰长安眼睛看直了。
　　好半晌，二人才回过神来，长兰磕磕巴巴道：“嫂嫂，你，你真漂亮。”
　　要说人靠衣装，这话真没错，宋昭奚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前后差距太大了。
　　“嫂嫂？”云娘一愣：“昭奚，你成亲了啊？也对，你之前做男人衣裳我该想到的。”
　　“嗯。”宋昭奚也未解释太多，面对着长兰和长安的夸奖，欣然接受了。
　　“云姐，多谢你了。”
　　“客气啥，对了，你之前定的那身男子的衣物也做好了，你看要不要将你相公带来试试？”
　　相公这个词令宋昭奚一愣。
　　季长风，她相公？
　　嘶，鸡皮疙瘩起来了……
　　云娘还在喋喋不休着：“昭奚你这么漂亮又能干，你相公一定也很出挑。”
　　云娘本是说句客套话，宋昭奚还未开口，两个小的动作一致的摇了摇头。
　　长兰嫌弃道：“我大哥丑的很，比嫂嫂差远了。”
　　长安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嫂嫂最好。”
　　宋昭奚：“……”
　　云娘闻言干笑了两声，这才想起来宋昭奚是乡下来的，相公大概也是个黑黝黝的乡下汉子。
　　看着眼前的宋昭奚，云娘心道真是可惜了，不过明面上也未说什么，安慰宋昭奚道：“男人么，样貌不重要，会过日子会疼人儿才是最重要的。”
　　“我大哥也不会疼人。”季长兰道：“天天板着张脸，吓死人了！”
　　云娘安慰不下去了，有些心疼的拉着宋昭奚道：“昭奚，听姐一句劝，路还长，实在不行，咱换一个吧。”
　　宋昭奚：“……”
　　云娘脑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又黑又丑，脾气还臭。满嘴骂骂咧咧的的乡下汉子模样，一想到自己做的那身公子袍，穿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额……”宋昭奚试图替季长风挽回些形象道：“那个，其实也没那么差啦。”
　　“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小孩子能骗人么！”
　　宋昭奚又同云娘说了会儿话，等估计姚氏糖葫芦卖完了，才带着长兰长安离开。
　　“季婶婶在哪卖糖葫芦？”
　　长兰道：“大哥学堂快放假了，娘说这几日还是在白马街卖。”
　　“行，咱们去找她。”
　　宋昭奚和两个小的来到学堂对面，远远便看见了姚氏在卖糖葫芦。
　　到了年底，糖葫芦卖的格外好，姚氏早就卖没了，正坐在摊位前的长椅上，不知道在等什么。
　　“娘！”
　　听见长安的声音，姚氏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宋昭奚身上时，直接看呆了去。
　　三人来到姚氏面前，宋昭奚道：“季婶婶，您在这做什么呢？”
　　“长风今日学堂放年假，我在这儿等等。”
　　姚氏话音刚落，对面的学堂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学堂的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学堂内走了出来。
　　因为来年三月院试这事儿，夫子这段时日抓的格外严，学生们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年底放假，众人皆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放假了，咱们出去玩玩儿吧。”有人提议道：“听我娘说，花琅阁将醉红楼的花魁娘子请了去，夫子不许咱们进青楼，平日也没机会一睹芳容，今日不妨去转转？”
　　“要去你自己去！”林子桓笑道，他虽然平日里待人处事很随和，可对于那种地方出来的姑娘，多少带着几分偏见，生的多美也不屑一顾。
　　“你不去算了！”提议那人道：“长风，你要不要随我们去？我们可都听子桓说了，你乡下娶的那位娘子生的很丑，你这条件玩玩儿又怎么了？”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林子桓一惊，他早就知道宋昭奚是季长风的娘子，旁人问他时，他也并未多言，只是如实回答道样貌平平，这些人怎么就理解成很丑了？
　　不过想起那位姑娘，同长风站在一起确实不大般配，长风愿不愿意去是他自己的事了，林子桓也未多嘴。
　　季长风也未解释什么，只淡淡道：“我就不去了。”
　　他不在乎宋昭奚生的什么模样，现在就很好了，除了太小了……
　　季长风自然也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其余几人见状，面面相觑：“长风，你对你那乡下媳妇儿，是真心的？”
　　“是！”季长风回答的很干脆。
　　“有多真心？”
　　季长风：“……”
　　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若说像书中写的至死不渝，为了她放弃他所追求的东西，季长风觉得远没到那份儿上，不过他确定自己喜欢宋昭奚，最基本的忠诚还是做的到的，也不屑于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其余几人叹了口气，都觉得可惜了，若他们有季长风这资本，什么样的美人儿哄不到手啊，何必守着一个丑兮兮的乡野村姑呢？
　　这时，不远处传来姚氏的声音：“长风。”
　　几人循声望去，季长风目光很快便落到了宋昭奚身上，眸色一顿。
　　昔日那个有些不修边幅的小姑娘，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柳眉入鬓，一双月眸黑且亮，目光泠泠，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下巴尖尖。
　　原本皮肤细微的瑕疵也被妆粉掩盖住了，一袭鹅黄九色鹿袄裙衬的她明艳动人。
　　季长风心下一动。
　　他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世上怕是没有比宋昭奚更漂亮的女子了。
　　虽然别的女子他没怎么上心看过……
　　身后几人对宋昭奚的注视也令他觉得碍眼了起来，只想将宋昭奚带回去，自己慢慢看。
　　林子桓回过神来，笑道：“诸位，那位便是长风的娘子了。”
　　众人闻言一愣：“这就是那个村……那个姑娘，这也不丑啊。”
　　不止不丑，放在城中，也排的上号了。
　　等长大些，不知何等容色倾城。
　　有人认出那是前些日子摆摊卖麻辣烫的，不爽的同林子桓道：“这不挺漂亮的，你耍我们呢。”
　　“我可没说过人家生的丑。”林子桓笑笑，街对面的几人已经走了过来。
　　季长兰跑在最前面，季长风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心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
　　正准备抱抱这小丫头，下一秒，季长兰跑到了林子桓面前：“大哥哥，好久不见了！”
　　季长风：“……”


第114章 亲一下就好
　　林子桓一愣，随后有些忍俊不禁的半蹲下身道：“长兰又高了些，不过你这样，你大哥该伤心了。”
　　听着林子桓语气中的揶揄，季长风嗤了声，恰好宋昭奚来到了他面前，便伸手在她发间揉了揉。
　　好像长高了些……
　　季长风身后几人见状，笑道：“嫂子好！”
　　宋昭奚一愣，别别扭扭的同这些人打了招呼。
　　姚氏笑道：“长风，你们学堂放假了吧？”
　　“嗯，放到正月十五。”
　　“太好了，咱们回家吧，再晚些到家天该黑了。”
　　同众人告别后，宋昭奚道：“等下，我还想带季长风去个地方，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姚氏看了看宋昭奚，又看了看季长风，笑道：“好，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早点回家。”
　　“我也要留下。”季长兰突然道：“我还没玩儿够呢。”
　　姚氏蹙眉训斥道：“你大哥和昭奚有事，你跟着做什么！”
　　季长兰瘪了瘪嘴，季长风看了她一眼，道：“想留下就留下吧。”
　　季长风对这个妹妹最了解不过，长兰性子虽然泼辣了些，但很会来事儿，这么想留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季长风看了还未走远的林子桓一眼，叫住了他：“子桓，你没什么事吧？我妹妹交给你了。”
　　季长风说罢，冷冷的看向季长兰道：“去找你亲大哥吧！”
　　季长兰：“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长风眉峰一挑：“那你跟着我？”
　　季长兰不说话了。
　　林子桓见状，有些哭笑不得：“行吧，晚点去哪找你们？”
　　宋昭奚道：“华锦阁，或者我们去找你也成。”
　　“好。”林子桓道：“若是太晚了，来我家就成，长风知道我家在哪。”
　　林子桓将季长兰带走后，季长风看向宋昭奚道：“你去华锦阁？”
　　“嗯，到年底了，你读书忙没时间，便帮你定做了身过年衣物，今日去试试。”
　　季长风笑笑，伸手握住了宋昭奚的小手：“好。”
　　宋昭奚瞪他：“做什么！”
　　季长风神色淡然：“你手冻红了。”
　　宋昭奚不答话了，这具身子确实不抗冻，入冬后手脚冰凉，每晚睡觉前必须用温水泡泡脚进被窝后脚才是暖的。
　　宋昭奚的手有些发僵了，季长风掌心温热，牢牢握住她的手，稍稍缓和了些。
　　宋昭奚便没再多言。
　　二人来到华锦阁门前时，宋昭奚松开季长牵着她的那只手，率先走了进去：“云姐，人我带来了。”
　　云娘正在忙着招待客人，闻言嗯了声。
　　云娘还是头一遭对宋昭奚如此冷淡，与其说是摆脸子给她看，倒不如说是给她那位「夫君」看。
　　宋昭奚走后，云娘越想越替宋昭奚不平，今日非给她那个黑丑挫的夫君来个下马威不成！
　　宋昭奚叹了口气：“云姐……”
　　云娘这才转过头，季长风抬步走了进来，听宋昭奚管眼前这人叫云姐，跟着宋昭奚道：“云姐。”
　　云娘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不禁愣住了。
　　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也算见过不少人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生成这般仙人模样的少年人，气质更是万中无一的。
　　云娘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拉过宋昭奚到一旁低声道：“昭奚，就算姐劝你换一个，你也不用换这么快吧？”
　　季长风的声音凉凉的响起：“我听得到。”
　　云娘神色一僵，转过身看着季长风，勉强扯出一抹笑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和昭奚是什么关系？”
　　“季长风，她男人。”
　　云娘僵硬的表情令宋昭奚有些哭笑不得：“云姐，他就是我夫君。”
　　云娘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忍不住多看了季长风两眼，心道原来自己被那两个小孩子骗了。
　　这要是长的丑的话，这世上再也没有好看的人了！
　　云娘看了看季长风，又看了看宋昭奚，觉得般配极了，笑道：“衣裳早就备好了，季公子随我来内阁换上试试吧。”
　　“有劳了。”
　　外袍是用上好的冰蓝丝绸做的，垂感极好，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层间填充着几层丝绵，保暖却不显臃肿。
　　季长风换好自内阁出来后，店中客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被吸引了过去，就连云娘都愣住了。
　　“昭奚，你男人生的可真俊啊，我做衣裳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觉得我做的衣裳穿在人身上这么好看过。”
　　宋昭奚正在喝茶，闻言呛了下，看向自内阁出来的季长风，心道她要是真有个这么帅的男人还好了。
　　“云姐过奖了，还是你的手巧。”
　　宋昭奚放下茶杯，来到了季长风身前，满意的打量着他，笑道：“云姐做的衣裳果然好看。”
　　“嗯。”
　　“这么好看的衣裳，不给外人看看可惜了。要不，咱们出去转转可好？”
　　季长风看着宋昭奚一脸期待的模样，啧了声：“你这又打什么主意呢？”
　　宋昭奚心虚的笑道：“听闻花琅阁请了城中美人，花魁娘子去做招牌，我想着再美的美人，总也比不上你这姿色不是。”
　　季长风脸瞬间黑了，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了下：“美人？花魁？”
　　宋昭奚低声道：“我近日做生意同云姐合作，你就当帮我个忙。”
　　季长风冷笑了声：“我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季长风此刻真想知道眼前这姑娘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人家找些娇滴滴的美人试衣，她怎么会想到将他一个大男人找来？
　　宋昭奚也有些心虚，花魁娘子做的活儿找季长风来，多少有点羞辱人了，可他生的确实惊为天人，一定会有很好的效果。
　　“那你想怎么样？”宋昭奚打着商量道：“要不我付给你银子？你就出去给人看看，又不用你做什么。”
　　季长风：“不好意思，在下卖身不卖艺。”
　　宋昭奚傻眼了：“……”
　　看她一脸呆滞的模样，季长风突然伸手将她拉进了内阁，反锁上门，将宋昭奚逼到了角落里。
　　季长风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在外面人多时，他克制着没做什么，此刻眸色越发深了起来，微微靠近了几分，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宋昭奚，你让我亲一下，我便由着你胡来，任何事！如何？”


第115章 想锤爆你狗头
　　“季长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昭奚被他长臂牢牢圈在方寸之间，语气努力平静，可隐隐还是透着几分不安。
　　他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眼前姑娘佯装淡定的眸子，季长风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闭了闭眼。
　　他从小到大从没因为什么事情如此失控过，方才那一瞬间，险些没控制住直接强吻下去。
　　季长风缓缓睁开眼，突然伸出手用力将宋昭奚揽在了怀里。
　　因为努力压抑着什么，季长风嗓音比寻常要沙哑许多：“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宋昭奚有些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个情况，被人牢牢抱在怀里，季长风微微弯着腰身，谈吐间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宋昭奚耳根不受控制的微微泛红。
　　季长风目光落在她莹白小巧的耳垂上，泄愤般的轻轻咬在了口中。
　　耳尖传来湿热的酥麻感觉令宋昭奚浑身僵住，再也受不了的一把推开了他，双颊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季，季长风，你发什么疯！”
　　季长风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自嘲的笑笑：“谁知道呢。”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他是个极少对什么人或者东西产生兴趣的人，可一旦产生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昔日只有对权利才会生出这么疯狂渴求的心思，眼下居然会对一个女子……
　　宋昭奚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半晌，试探着开口道：“季长风，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季长风：“？”
　　宋昭奚干咳了声，语气努力平静道：“你不用觉得难以启齿，你这个年纪，正是躁动的时候，能理解。不过你要是再敢对我胡来，这个戏我也陪你演不下去了，我会直接离开你们家！”
　　宋昭奚的语气瞬间变的认真无比，她也没再开玩笑。
　　无论季长风刚刚是出于什么心理那么做，这种事，宋昭奚不希望有第二次。
　　季长风闻言，心下莫名一慌，神色却一如往常一般冷漠平静：“我知道了。”
　　他不会再这么操之过急了。
　　“知道就好！”
　　宋昭奚推开了他，率先走了出去，季长风紧随其后，舌尖轻抵上颚，想起方才口中柔软香甜的触感，双眸微微眯起。
　　她的味道真香啊，令人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若说一开始只是被她的性格吸引了，眼下她的样貌也令他心动不已，尤其是那双眸子，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不过眼下真的不能继续有太大动静了，打草惊蛇，万一将小姑娘吓跑了怎么办。
　　二人一前一后自内阁走了出来，神色都都有些不对劲，云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眸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小夫妻就是有热情啊！
　　宋昭奚被云娘这暧昧的目光看的脸上发烫，瞪了季长风一眼，怒道：“你现在能出去了么？”
　　许是方才尝到了甜头，季长风淡淡一笑道：“遵命。”
　　宋昭奚：“……”
　　效果如宋昭奚所想，季长风一来到华锦阁门前，几乎成了往来过路人目光的焦点，很快便吸引了许多人来。
　　而季长风，脾气好的出奇，被许多人盯着看，淡定的站在那里，配合极了。
　　云娘高兴坏了，热情的招待着客人，宋昭奚莫名有些郁闷，耳根处那股诡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一旁的季长风笑看着她，道：“娘子在想什么呢？”
　　“想怎么锤爆你的狗头！”
　　季长风：“……”
　　等华锦阁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天色渐晚，也没见林子桓将长兰带过来，宋昭奚有些不放心道：“长兰怎么还没回来？林子桓靠谱么？”
　　“子桓兄是个靠得住的，大概是那小丫头缠着他不愿意过来，去他家里看看吧。”
　　宋昭奚随着季长风走了挺远一段路，快到郊外了，在一处偏僻的农房前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篱笆院儿围着的几间破落的小茅屋，院子里还有几只鸡鸭，宋昭奚有些错愕，她本以为，林子桓那种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还在学堂念书，家境应该不错。
　　不过宋昭奚很快便收了惊讶，常言道英雄不问出处，越是这种家境，能养出林子桓那种人反而更令人心生敬佩。
　　季长风敲了敲门，房门开了，季长兰探出个小脑袋来，见是他们，连忙跑来开门，心虚的不敢直视季长风。
　　季长风冷冷的看着季长兰：“翅膀硬了？敢自己跑来别人家？”
　　季长兰扯着季长风的衣袖，晃了晃道：“林大哥不是大哥的好朋友么。”
　　“你倒是自来熟的很！”
　　林子桓从厨房走了出来，衣袖高高挽起，笑道：“你们来了，饭刚做好，不嫌弃的话，留下一起吃晚饭吧。”
　　季长风对于自家妹妹轻易跟别人回家这事儿很是不满，凉凉道：“子桓，我们要是不来，我妹妹今日是不是还要留在你家过夜。”
　　“你这人可真不讲道理。”林子桓笑道：“你自己去和娘子培养感情，将妹妹留给我，怎么带便是我的事了，怎么反而来怪我了？”
　　宋昭奚干咳了声，扯开了话题道：“你们家是你做饭啊？”
　　“我娘生病了，妹妹年幼，只能我做了。”林子桓笑笑：“外面冷，快进屋吧。”
　　宋昭奚没再多问，看了季长风一眼，季长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林家的房子里面看起来比外面还破败，墙壁坑洼，像个窑洞，林子桓年仅四岁的妹妹林子语有些拘谨的坐在桌前。
　　林子桓晚饭简单蒸的糙米饭，一锅白菜汤，炒了盆土豆。
　　林子桓盛了一大碗米饭，一盘菜一碗汤去了主屋，主屋内不时传来一阵妇人剧烈的咳嗽声。
　　林子桓一走，林子语面对着三个外人有些害羞，撑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季长兰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放下碗筷跟着去了主屋。
　　“长兰……”
　　三人一出去，厨房内只剩宋昭奚和季长风二人了。
　　不知怎的，宋昭奚脑中莫名想起了方才林子桓那句，培养感情，以及在华锦阁时季长风做的混账事，有些不自在，主动开口打破僵局：“那个，长兰挺喜欢林子桓的。”
　　“嗯，不知道的以为林子桓才是她亲哥。”
　　对此，季长风显然没往心里去，宋昭奚眉心微微蹙起，暗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长兰今年才多大……


第116章 我怎么这么宝贝你呢
　　林子桓喂完生病的母亲吃过饭后，才带着林子语回到了厨房，笑道：“家境贫寒，让你们见笑了。”
　　林子桓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语气中并未见自卑，面对自己家境贫寒很坦然。
　　“不会。”宋昭奚道：“林公子孝顺母亲，课业也不曾落下，我们敬佩还来不及，哪里会笑话。”
　　世间笑话人的理由千万种，宋昭奚觉得，笑话旁人出身是最下三滥的一种，毕竟这种东西是人无法自己选择的东西。
　　林子桓笑笑，没再多言。
　　几人吃过饭后，屋外原本毛毛细雪突然变大，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林子桓蹙眉道：“雪下这么大，你们要回去怕是也不容易。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便在我家中留宿吧，长兰同子语睡一间屋子，至于长风和你娘子，我们家正好还有一间空屋子。”
　　宋昭奚：“……”
　　季长风嗯了声，表示自己没意见。
　　林子桓笑道：“没问你，长风娘子和长兰没意见吧？”
　　宋昭奚原本不大想留下，林家屋子不多，而且留下难免麻烦人家，可季长风和长兰都没什么意见了，她再多言未免多事，笑道：“那就打扰了。”
　　林子桓带着二人来到了空屋子里，屋子很小，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木桌子和两把木椅子，黄土砌的墙有些地方墙缝儿已经裂开，有很大的缝隙，冬夜的寒风无孔不入，屋子里冷的像冰窖。
　　林子桓有些尴尬道：“我去拿炉子来，屋子就暖和了。”
　　林子桓很快便将火炉搬来了，又去拿了厚厚的被褥来，宋昭奚连忙接过，自己动手铺起了床。
　　季长风去院中搬了柴进来，道：“我们自己来就好，你先去歇着吧。”
　　“那行，我先去温书了。”
　　炉子点燃后，屋内总算暖和了些，对宋昭奚来说还是很冷，她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看着季长风在往火炉内添柴。
　　“季长风，你不冷么？”
　　“不冷。”
　　他被那伙人发现后，除了刻苦念书外，那些人不知从弄来的各种武功功法，熬夜苦练，说为了他日后更方便给贵人效命，冬三九夏三伏，各中辛苦远远超乎旁人想象，他的体质也远超常人。
　　见他真的半点也不冷似的，宋昭奚道：“季长风，屋子里就一张床。”
　　“嗯？”
　　“要不你睡地上？”
　　季长风被她气笑了：“你有没有良心？”
　　这么冷的天睡地上，铁打的身子也要感染风寒。
　　宋昭奚不答话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同季长风睡在一间屋子里，可眼下只有一张床不说，林子桓也只抱来了一床被褥。
　　更何况今日发生那种事，宋昭奚已经不敢再拿季长风只当个寻常十五六的少年人看待了。
　　这个年纪正是对感情懵懂却又躁动的年纪，还是该保持些距离。
　　炉子里的柴不经烧，趁着屋子里有点热气，季长风脱下外袍上了床：“往里面点。”
　　宋昭奚使劲往里挤了挤，床虽然破旧，但好在够大，二人之间还有些空隙。
　　季长风规矩的平躺在一旁，只是这个时辰，二人都睡不着。
　　人家想起长兰对林子桓的态度，宋昭奚还是开口打听道：“林家日子这么艰难，林子桓的父亲呢？”
　　“跑了。”
　　林子桓对于家中的境况从不对外藏着掖着，季长风便也没瞒着宋昭奚：“子桓家境清贫，因为生父也是个读书人，一直是子桓母亲赚钱供着他，子桓的母亲也因此累出了一身病。子桓生父倒也还算争气，三十多便考中了秀才，举人，直至进京赶考。”
　　“那不还不错。”
　　季长风嗤了声：“是不错，林家当年的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些盼头。可惜，那人是个抛妻弃子的畜生。”
　　提及林子桓的父亲，季长风语气中难得染上了几分怒意。
　　宋昭奚一愣，已然有了猜测：“他功成名就后抛妻弃子了？”
　　“嗯，在京中倒插门了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便不要妻子儿女了。”
　　季长风淡淡道：“子桓母亲得知此事后，气的一病不起，家中只剩下子桓和年幼的妹妹，子桓要念书还要照顾母亲妹妹，原本他不想继续念了，伯母以死相逼，这才作罢。”
　　季长风话落，二人陷入了沉默。
　　男人功成名就抛妻弃子，从古至今都是在老套不过的桥段，可若真发生在谁家身上，各中痛苦不是外人能体会的到的。
　　想到那个如沐春风的少年，宋昭奚难以想象林子桓会是这种家里长大的，性子如此随和，对于自己家中的境况也并不遮遮掩掩，心性远超常人。
　　宋昭奚心里隐隐有些敬佩，若是长兰真喜欢林子桓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像书中写的那样，终身未嫁了？
　　宋昭奚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炉中的柴很快便烧没了，屋内寒气阵阵，宋昭奚冻的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翻来覆去睡不着。
　　季长风掀开被子，替宋昭奚掖严实后，下炕来到炉边添满了柴，重新折回到床上，很规矩的隔着被子伸出手将宋昭奚抱在了怀里：“这样可暖和一点了？”
　　宋昭奚点了点头：“你不睡么？”
　　“你睡着了我再睡，我不畏寒，很快便能睡着了，不然你在一旁翻来覆去的，我也睡不踏实。”
　　宋昭奚闻言也觉得在理，看着眼前规规矩矩抱着她的季长风，笑道：“季长风，你不犯病时还挺正常的。”
　　季长风：“？”
　　“我的意思是说，你人还挺好的。”
　　“是么……”
　　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因为喜欢她，这种怜香惜玉的事，昔日他可做不出。
　　“早点睡吧。”
　　宋昭奚没再多言，身上暖和起来后，很快便睡着了。
　　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季长风微微凑上前去，用鼻尖轻蹭了蹭她的，用只有他自己听的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宋昭奚，我怎么就这么宝贝你呢！”
　　知道她不愿，睡着了都舍不得偷亲一口……


第117章 挑拨离间
　　宋昭奚睡熟后，季长风披上外袍，悄声离开了林家。
　　寒风猎猎，季长风身轻如燕，一路来到了孙府。
　　孙大人早已睡下，季长风找到了孙大人的两位心腹，这二人一个五大三粗，面上有道疤痕的叫萧风，说起话来粗声粗气，脾气暴戾。
　　另一个身材细长，像女人似的涂妆抹粉的叫易水，嗓音尖细，二人武功深不可测，且彼此之间互相不对付，萧风在孙老爷面前更得面儿些。
　　季长风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道：“上次那本功法已经学完了。”
　　两个男人闻言一愣，对视了眼，神情复杂。
　　孙大人每次教给季长风的武功功法都是极难学的，哪怕是他二人，都学不了这么快。
　　眼前这人是怪胎么？不仅念书几乎过目不忘，习武也如此天赋异禀，难怪大人对他如此上心，准备栽培他进京。
　　不像他们二人，空有一身好功夫，只能陪着大人告老还乡。
　　可，这样优秀的少年人，他日真成长起来，真不会反咬一口么？
　　对于二人面上流露出的复杂神色，季长风只做不知，笑道：“敢问二位，可还有其他的？学堂放假了，十五前我不会再来。”
　　“有，我带你去……”易水话未说完，萧风蹙眉道：“还是等大人明日醒来后再说吧，也不差这么点功夫，年底了何不让季公子歇歇？”
　　萧风眸中的妒意难以掩饰，易水掐着兰花指道：“大人早就放下话了，若是季公子需要什么，尽管给他取来就是，之前大人有事时，不也是咱们给拿的？”
　　萧风面色沉了下去，面上的刀疤越发狰狞：“我说的话你他娘的听不懂是不是！”
　　“萧风，你别以为大人看重你，你便能使唤我了！”
　　易水说罢，带着季长风去孙老爷的藏书阁取武功功法了。
　　藏书阁离易水的住处有些距离，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地上，易水道：“季公子别理萧风，你如此天才，实在罕见，他日前程不可限量，萧风那是看你眼红了，不过你这小子确实令人羡慕。”
　　“多亏孙大人栽培，自然不敢懈怠。”季长风语气淡淡，看着身前步伐扭捏的易水，忽而笑道：“易大哥如此人才，留在这小县城倒是可惜，若是在下他日真能有所成，定不会忘记易大哥今日之恩。”
　　易水见他上道，笑道：“这算什么恩情，不过你这话呀，哥哥记着了。”
　　季长风但笑不语，夜风瑟瑟，少年眼瞳却似比这冬夜更寒冷几分。
　　孙大人甘心在这小县城颐养天年，萧风和易水未必甘心留下，加上这二人之间不对付。
　　人么，不得志久了，总要给自己找个其他出路。
　　翌日一大早，季长风等人便离开了林家，长兰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长兰，舍不得哥哥？”林子桓半蹲下身，揉了揉长兰的头发，笑道：“你也知道哥哥家在哪了，可以随时来找哥哥玩儿。”
　　“好。”
　　季长兰没多言，目光落在林家破败的房屋上，以及屋子里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小小的心里第一次生出想要变强大，照顾好眼前这人的念头。
　　回到村里后，村里几个孩子在不远处堆雪人，宋昭奚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季雪等人。
　　季雪正在背对着他们，正在同其他几个孩子炫耀自己今年过年做的新衣裳：“本来我让我娘别乱花钱，过年衣裳随便做做就好，可我娘说，女孩子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非要花许多钱找县城里裁缝给我做了身新衣裳，唉，真是烦死人了。”
　　其余几人勉强的扯着唇角笑了笑，史珍香白眼儿快要翻到天上。
　　史珍香留意到了三人，微愣道：“宋昭奚？”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宋昭奚么？史珍香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少女，和昔日的傻子简直天差地别。
　　“你提她做什么？晦气！”季雪原本眉飞色舞的说着，听见这个她讨厌的名字，眉心不禁死死蹙起：“她会赚钱有什么用，整日里就知道操劳，说难听些就是个贱命。”
　　事到如今，提起宋昭奚来季雪仍是不屑的，娘从不像村中其他人家的妇人教导女儿那般教导她，娘说了，女孩子只要会打扮，会撒娇偷懒，等着男人过来疼你宠你才是要紧事。
　　宋昭奚努力赚钱倒贴季家人的嘴脸令季雪为之不齿，同史珍香等人笑道：“不是我同你们吹牛，宋昭奚那种人，别瞧着眼下风光，早晚变成黄脸婆。”
　　史珍香听不下去了：“那个，宋昭奚和季大哥回来了。”
　　季雪转过头，看见已经走进了的三人，愣住了。
　　“宋，宋昭奚？”
　　季雪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眼前的女子眉眼精致，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身上穿的衣裳，居然比娘请县里裁缝给她做的衣裳还要精致漂亮许多！
　　方才季雪说的话，三人都听到了，季长兰吐了吐舌头道：“嫂嫂平日里就是懒得打扮，打扮起来吓死你们！”
　　季雪黑着脸道：“宋昭奚，你这衣裳哪里做的？！”
　　宋昭奚学着季雪方才同其他女孩子吹嘘的语气，掐着嗓子道：“哎呀，随便做做啦，希望别丑到你。”
　　季雪：“……”
　　这个小贱人！！
　　季雪目光落在一旁的季长风身上，数月未见，季长风轮廓越发硬朗了起来，风姿卓然，季雪嫉妒的牙根发酸。
　　季雪酸道：“许久未见，昭奚越来越漂亮了，不愧是收了一千两银子……不过你怎么只顾着自己换新衣裳，我记得，长兰和长安好几年过年没穿过新衣裳了，季大哥终日在县城念书，你这做嫂嫂的都不管弟弟妹妹，还是说，你其实就是做样子给季大哥看看？”
　　“关你屁事！”季长兰拉过宋昭奚道：“嫂嫂，咱们走！”
　　村里这些孩子不是头一次过年笑话她和长安没有新衣裳穿了，季长兰早就习惯了，也不在乎过年有没有新衣裳穿。
　　宋昭奚眸色渐深，她前世在孤儿院时，比谁都清楚小孩子的恶毒，说单纯也单纯，无非攀比些衣裳零食什么的，可因为这点东西排挤起人来也很有一套。
　　难怪长兰和长安都不大和村里那些孩子们玩儿。
　　身后，季雪阴阳怪气的声音还未停，宋昭奚握紧了拳头，心里燃起熊熊火苗，今年过年，她一定让长兰和长安漂漂亮亮的！


第118章 过年了
　　回到季家后，家里人都在。
　　因着昨夜雪下的太大，姚氏也没去卖糖葫芦，询问了三人，得知昨夜留宿在季长风同窗好友家，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着你们该回来了，房里炉子已经燃上了，快进屋去暖和暖和吧。”
　　季长风和宋昭奚回房后，炉中火烧的正旺，宋昭奚来到炉边烤火，见季长风脸色不对劲，道：“在想什么？”
　　“再想现在去县城找裁缝赶制两身新衣裳还来得及。”
　　方才季雪的话季长风虽然没入耳，可看样子，小孩子过年都挺想要新衣裳的，昔日他只顾着念书，加上手中确实没什么银子，倒是将这些事忽略了。
　　宋昭奚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再快的裁缝也赶制不出来了，我已经给长兰长安做好了，你眼下只需要念好书就好了，这些事还不需要你考虑。”
　　季长风来到宋昭奚对面伸出手来烤火，没理会她的笑道：“我小的时候过年，也没有新衣裳穿，也未将这事当成什么事儿，忽略了长兰长安，想来我这大哥做的还真够不称职的，若不是你在，他们还不知要受这委屈多少年。”
　　宋昭奚闻言一愣，季长风这是，在同她说心事？
　　宋昭奚觉得这些事也不能怪他，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季长风已经超过了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日后成就更是绝无仅有的，哪里还能顾及的到小孩子的心思。
　　宋昭奚不擅长安慰人，脱口而出道：“这也不能怪你，他们如今有嫂嫂了，不会再受委屈了。”
　　宋昭奚脱口而出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这话的意思有些不对劲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两个孩子不会再受委屈了，你就好好念书，早日让你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才是要紧事。”
　　“还有你。”
　　“什么？”
　　季长风神色变的无比郑重：“我说，不仅为了我家里人，眼下，也为了你。”
　　季长风从没想过宋昭奚会令他心境改变如此大，昔日他同那些人周旋时，想的是大不了一死，如今想的却是，他一定要活下去。
　　而且是不为人所利用，独当一面的活下去！
　　宋昭奚眨了眨眼，忍不住心想，她这抱大腿算是成功了？
　　接下来几日宋昭奚又去买了些东西，年货置办的差不多了，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年三十儿。
　　从上午家里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季长风带着长兰长安在院子里点炮仗，宋昭奚和姚氏在厨房里熬浆糊，贴对子，贴福字，挂红灯笼。
　　宋昭奚回房将做好的新衣裳拿给长兰长安后，两个孩子有些难以置信过年居然会有新衣裳穿，还是这么漂亮的新衣裳。
　　反应过来后，两个孩子一声欢呼，一人在宋昭奚脸上亲了下，兴高采烈地回屋换新衣裳去了。
　　到了晚上，村子里陆续传来鞭炮声，还有放烟花的。
　　姚氏和季元川在厨房剁肉馅擀面皮儿，准备包饺子。
　　几个孩子都来到了院子里，宋昭奚买了许多烟花，和季家三兄妹一起放烟花，看着空中炸裂开的绚烂景色，长兰和长安高兴坏了。
　　宋昭奚也跟着笑，她从没觉得过年这么开心过。
　　在现代，冰冷的城市早就没有了乡下这种浓烈的年味儿，她自己孤零零的看春晚，精心准备的歌舞晚会看得人昏昏欲睡，要么追剧，或者和人打游戏开黑一整晚，第二日猝死在床上。
　　虽然这种生活早就是常态，可每到那时，心里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宋昭奚第一次发现，烟花也可以这么好看。
　　放完烟花后，季长风带着两个小的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动静将呆头吓坏了，从宋昭奚给它搭的棚子里蹦跶着跑了出来，险些离家出走，被季长风眼疾手快的牵了回去。
　　长兰和长安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宋昭奚也笑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屋拿出四盏孔明灯来。
　　“我前几日去县城置办年货时顺便买的，听说新年放孔明灯许愿会实现哦。”
　　宋昭奚这话是哄两个小孩子的，季长风闻言轻笑了声：“你想许什么愿？”
　　听出季长风语气里的不屑，宋昭奚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季长风弯下腰身，在宋昭奚耳畔轻声道：“若是想让我真做你夫君之类的话，不必对着这灯许愿，直接告诉我就是。”
　　“你做梦！”
　　宋昭奚并未听出季长风这话中几分真假，只觉得这人长了一岁后，越发不要脸了。
　　那边，长兰已经将火折子拿了出来，点燃孔明灯后，四盏灯缓缓飘向夜空。
　　长兰道：“快许愿快许愿！”
　　说罢，和长安闭上了眼，虔诚的双手合十，宋昭奚见状觉得好玩儿，便也跟着做。
　　一旁传来季长风的轻嗤声：“幼稚！”
　　宋昭奚单眼睁开看他，却见季长风竟也闭上了眼，正好被她抓了个现行！
　　宋昭奚毫不留情的嘲笑他：“总比有些人口是心非来得强，你更幼稚！”
　　季长风：“……”
　　许完愿后，年夜饭好了，几人一窝蜂的回到了屋子里吃饺子。
　　宋昭奚道：“你们刚刚许的什么愿？”
　　季长风斜睨她道：“愿望还能说出来？”
　　“许愿就是图个乐呵，你怎么这么幼稚？”宋昭奚鄙夷道：“我许的是来年发大财。”
　　长兰犹豫了下，还是道：“我，我想快些长高长大。”
　　宋昭奚一愣：“为什么？”
　　长兰不答话了。
　　因为，有了个想保护的大哥哥……
　　一旁的长安道：“我想长大后娶个嫂嫂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这话将家里人都逗乐了，姚氏哭笑不得的戳长安的脑袋：“你知道什么叫娶媳妇儿么？小不知羞！”
　　一家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年三十要熬年，不能睡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话，到了后半夜，季元川和姚氏困得不行了，只好找点事情去做。
　　宋昭奚和季长风回到房里，季长风来到桌前温书，宋昭奚要了张纸，开始了来年的生意规划。
　　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季长风道：“对了，你许的什么愿？我们可都说了。”
　　“许愿你快些长大。”
　　宋昭奚：“……”
　　宋昭奚迷惑了，心说真不愧是亲兄妹，长兰许的也是这个。
　　这家人是对长高长大有什么执念么？？


第119章 娘子手下留情
　　翌日一大早，姚氏和季元川给了四人一人一个红包，宋昭奚长这么大头一次收到来自长辈的压岁钱，别别扭扭的接了过来。
　　村子里的人便开始挨家挨户的拜年了，小孩子们也成群结伴的家家户户去讨糖，小胡同内传来孩童们的拜年歌。
　　宋昭奚洗过脸后，见长兰和长安在院子里没出去，不解道：“你们怎么不去找村里的孩子们玩？”
　　提起那些孩子，季长兰瘪嘴道：“村里孩子瞧不上我们，我们才不要和他们玩呢。”
　　“他们为什么瞧不上你们？”
　　“因为我和长安没有新衣裳，新鞋子，觉得和我们玩儿丢人呗。”长兰无所谓的答道。
　　宋昭奚看着小丫头，笑道：“你们现在不是有新衣裳了么？不会有人笑话你们了。”
　　“他们如果只是因为我们有新衣裳同我们玩，简直太幼稚了，这些朋友不交也罢！我宁愿走去县城给林大哥拜年。”
　　听她又提起林子桓，宋昭奚不答话了，审视一般的打量着季长兰。
　　季家孩子除了长安像个正常孩子外，季长风和季长兰都比同龄孩子早熟的不是一星半点，宋昭奚试探着开口道：“你很喜欢林子桓？”
　　长兰点了点头。
　　宋昭奚道：“为什么喜欢他？”
　　“觉得林大哥和大哥还有嫂嫂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和喜欢季长风还有我一样喜欢么？”
　　“当然没有！”长兰眨了眨眼，显然不明白宋昭奚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这个大哥哥人很好，家庭和遭遇令人心疼罢了，哪里比得上大哥和嫂嫂呢。
　　宋昭奚暗道自己多心，如今她很喜欢长兰，喜欢到快要当成自己亲妹妹。
　　若长兰终身未嫁是因为她自己不想，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宋昭奚还是忍不住想，自己能不能试图阻止下？
　　回过神来，宋昭奚笑道：“随便问问，你说的对，村里那些孩子确实不宜深交，却不能不交。他们瞧不起人是不对，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你要带着长安一直缩在家里么？”
　　小时候孤儿院里也有些不合群的孩子，长大后只会越来越内向孤僻，这种影响常常会伴随一个人一辈子。
　　宋昭奚小时候也被排挤过，好在她天生就是个暴脾气，和排挤她的打一顿就好了，后来发现那些会排挤人的孩子，说讨厌也讨厌，做起朋友来貌似也还好。
　　毕竟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有好的一面，以及骨子里欺软怕硬人云亦云的劣根性。像季婆子那种活了一辈子还又蠢又坏的还是少见的。
　　宋昭奚没同长兰讲大道理，可长兰很聪明，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嫂嫂我明白了，我这就带着长安找村里孩子玩去！谁要是还敢笑话我和弟弟，我就揍他！”
　　宋昭奚笑笑：“去吧，给他们看看你们的新衣裳。”
　　长兰带着长安出去后，宋昭奚被姚氏拉着穿戴齐整后，笑道：“走吧，跟我去拜年。”
　　宋昭奚抗议：“我能去和村里的孩子玩儿么？”
　　姚氏惊讶道：“你都成亲了，怎么能和孩子们一起玩儿呢，会被人笑话的！”
　　于是乎，“已婚妇女。”宋昭奚悲催的被姚氏拉着和村里一群将手踹在袖子的妇人们聊着东家长李家短，一会儿是牛二家媳妇儿和哪个汉子不清不楚。
　　一会儿是邻村翠花被说媒的骗了嫁了个跛子，一群妇人聊得热火朝天，口水四溅。
　　宋昭奚老实巴交的坐在一旁，不敢吭声，生怕自己哪日成了她们口中的议论对象。
　　她才十四，她还想装嫩，不想加入妇人组啊呜呜呜。
　　好在季长风很快便来拯救她了：“娘，我带着昭奚单独转转。”
　　“唉，好。”看着自己优秀的儿子和儿媳妇儿，姚氏乐的见眉不见眼。
　　宋昭奚向季长风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二人前脚刚走出几步远，便成为了后面的妇人们新的议论对象。
　　“长风娘，你命可真好啊，儿子和儿媳妇儿都这么优秀。”
　　“俩人啥时候要孩子啊？”
　　“长风那么优秀，这好苗子可别浪费了，至少生五个，各个考上秀才。”
　　“五个太少了，十个！你这儿媳妇儿看着瘦，腰肢儿细，可我观察了，屁股挺翘的，绝对是生儿子的料！”
　　宋昭奚：“……”
　　他喵的！
　　这些古代的欧巴桑！当她是母猪么，她一个都不想生呢，还十个……
　　不对，思路差点被她们带偏了，她给季长风生个鬼的孩子！
　　一旁的季长风轻笑了声：“放心，她们胡说的。”
　　“我知道。”宋昭奚心道季好在季长风还算正常，就听这厮很欠打的道：“生几个你自己说了算。”
　　“季长风！”
　　见她被逗炸毛了，季长风才笑道：“开玩笑的。”
　　宋昭奚这才放过他，没好气道：“咱们去哪？”
　　“回家吧。”季长风对拜年没什么兴趣，只想在家里等人有上门拜年的应付几句便罢了。
　　这点宋昭奚同他不谋而合，二人便一道回了家。
　　晚些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拜年，宋昭奚同季长风也只好应付着，一直到晚上，终于消停了。
　　宋昭奚趴在炕上：“困死了。”
　　季长风道：“早点休息，对了，过两日我们学堂内的同窗要聚聚，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我去做什么？我过几日要去找苏慕卿，商议下年后生意的事。”
　　新年新气象，想到来年生意上的计划，宋昭奚干劲儿满满。
　　季长风的脸沉了下来：“你要去找谁？”
　　“苏慕卿啊。”
　　宋昭奚打了个哈欠，并未意识到季长风语气里的不对劲儿，季长风已经来到了炕边，宋昭奚困得迷迷糊糊的，屁股上突然挨了一下。
　　“再说一遍，你要去找谁？”
　　宋昭奚活了两辈子，头一遭遇到如此羞耻之事，瞬间炸了。
　　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了季长风，她力气本就大，季长风完全没防备，便被她拉着趴在了炕上，还未来得及开口，宋昭奚抬起手，对着季长风的屁股啪的来了一下子。
　　季长风整个人都愣住了，清俊的面上飞速晕开一抹红。
　　宋昭奚却不肯放过他，又对着他的屁股给了两下。
　　别说，男人的屁股打起来手感还挺好的……
　　季长风嗓音沙哑：“别，别打了。”
　　宋昭奚得寸进尺的掐了把：“你知道错了没？！”
　　少年清隽的面庞已然红到了脖子根，埋首在炕上，闷声道：“错了，娘子手下留情。”


第120章 订做牌匾
　　宋昭奚这才放过他：“我的事你不许管！还有，私下里就不许叫我娘子。”
　　季长风自炕上起身，理了理额前的凌乱的发，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凉凉的看了宋昭奚一眼。
　　“看什么看！又想挨揍了？”
　　季长风淡淡收回目光，乖乖回到桌边温书了。
　　宋昭奚困的不行，招架不住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到了大年初二，姚氏和季元川准备回姚氏的娘家小住几日，临出发前，宋昭奚道：“季婶婶，年后在县城的铺子就要开张了，您看看您娘家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帮忙找两个帮工来。”
　　做生意的事宋昭奚不想找同村的帮忙，以防日后生事。
　　姚氏应下，和季元川走后，过两日宋昭奚也没随着季长风一道前去见他在学堂的同窗，季长风的人生她没必要参与太多。
　　初七那日，城中大小商铺陆陆续续开业了。
　　宋昭奚租用苏慕卿的那间铺子年前装修的差不多了，牌匾是苏慕卿去找人做的，好巧不巧，正好找的张老头。
　　宋昭奚这才知道，苏慕卿和张老头也有生意上的合作，负责给他提供一批稀有木料，合作许多年了。
　　宋昭奚估计着在张老头订做的牌匾估计着差不多好了，去取时，不想见到了阮红霜。
　　阮红霜照旧一袭大红色的衣裙，正缠着张老头撒娇：“张爷爷，你这做的是什么呀？”
　　张老头快被她烦死了：“阮小姐，你说你来订做牌匾，你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你要不做就别烦老头我了。”
　　“我都说了，我要做个和苏哥哥一样的。”
　　阮红霜派人暗中跟着苏慕卿，得知他年前居然破天荒的来张老儿这里订做了一块牌匾，这是不是说明，他准备稳下心来，自己开铺子了么？
　　正好，花琅阁那块牌匾好多年了，也该换块新的了。
　　宋昭奚听的直蹙眉，那块牌匾是她亲手设计的，阮红霜这都要学？？
　　宋昭奚抬步进了店里，沉下脸道：“你们花琅阁是自己没长手还是没长脑子？若是实在想不出牌匾要个什么样的，花钱请人设计一个也成，非要学人家的？”
　　阮红霜闻言，恼羞成怒的转过头，见又是宋昭奚，怒道：“怎么又是你这个乡巴佬！”
　　阮红霜此言一出，店内的客人神色诡异的看着她。
　　眼前的宋昭奚从样貌到穿着无一不明艳动人，怎么也不能用乡巴佬形容，甚至隐隐超过了阮红霜。
　　若这姑娘是乡巴佬，那阮红霜岂非连乡巴佬都不如？
　　一旁的张老头见到宋昭奚，想起先前被她坑了的事，用力一拍桌，怒道：“死丫头，你还敢来！”
　　张老头气如洪钟，将店内客人吓了一跳。
　　阮红霜见状，心中暗喜，张老头脾气虽然不好，可极少发这么大的火气，更别提当众下一个姑娘的脸面，看样子是讨厌极了宋昭奚。
　　果然，讨厌的人走到哪都讨人嫌，不像她，张爷爷心里一定很喜欢她。
　　“瞧见没有，张爷爷不欢迎你呢，还不快滚出去！”
　　宋昭奚淡淡道：“张老头，答应你的东西我画好了，既然你不要，那我走了。”
　　张老头闻言，先是一愣，瞬间变了一副面孔，笑嘻嘻道：“别走别走啊，我等你这丫头来好久了。阮红霜愣住。
　　宋昭奚凉凉的斜睨他：“可你刚才还在捶桌，看样子很不欢迎我，我想我还是走吧。”
　　“我这是老毛病，手痒，捶捶桌子就好了。”
　　张老头热情的将宋昭奚请进去后，一旁的阮红霜傻眼了，她来一上午了，这老头都不曾正眼看过她！
　　她可是城中最大商户家的千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野丫头么？
　　阮红霜委屈道：“张爷爷，我那个牌匾，你到底给不给做啊，价钱都好商量。”
　　宋昭奚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苏慕卿定做的牌匾什么样，便要学，焉知一定适合你们花琅阁？”
　　“关你什么事？我和苏哥哥的关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订做的牌匾是什么样的？笑话！”
　　阮红霜鄙夷的看着宋昭奚，这宋昭奚先是同她的苏哥哥走的亲近，张老头也对她青睐有加，难道这就是天生的狐媚子？
　　苏慕卿订做牌匾时，并未瞒着张老头这是宋昭奚设计的，于是张老头目光带着询问看向宋昭奚，宋昭奚轻笑了声：“随便。”
　　张老头这才道：“既然阮小姐想做个一样的，那便将订金付了吧。”
　　张老头说罢，便没心思理会阮红霜了，期待的看着宋昭奚：“东西在哪呢？”
　　宋昭奚将自己这两日画的玩具木马图给了张老头，她实在想不出画什么了，突然想到了小时候骑着可以前后摇摆的玩具马，便画了个差不多的。
　　“我画工不好，你将就着看吧。”
　　张老头拿着图纸仔细研究了半天，蹙眉道：“宋丫头，你画的这头驴是做什么的？。”
　　宋昭奚脸色沉了几分：“我画的这是马。”
　　张老头：“好吧，这头马是什么新型刑具么？和老虎凳差不多吧，老头我可从来不做这种害人的东西。”
　　宋昭奚面色又沉了几分：“不是刑具，是玩具！小孩子骑上去可以摇来摇去的。”
　　“哦，好吧。”
　　阮红霜付了订金后，还未离开，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蹙眉道：“宋昭奚，你和张爷爷有生意往来？”
　　“嗯。”
　　呵，为了勾引苏哥哥，还真是煞费苦心！
　　宋昭奚懒得搭理她：“张老头，我的牌匾做好了没？”
　　“牌匾？什么牌匾？”
　　阮红霜想到了什么，怒道：“你也和苏哥哥做了一样的牌匾？你方才还有脸阻拦我？你还要不要脸！”
　　宋昭奚闻言一挑眉：“我会做这么掉价的事？”
　　阮红霜：“……”
　　张老头让伙计将牌匾取了来，乐呵呵道：“宋丫头，你这牌匾设计的的怪可爱的。”
　　阮红霜一看，嗤了声，就见牌匾上，一个白白胖胖很喜庆的小人抱着一个大碗，显然已经吃的撑破了肚皮，小人一旁，烫金大字写着百味香麻辣烫六个字。
　　年前阮红霜对于这麻辣烫也有所耳闻，听闻是在路边摆摊卖的，和阳春面差不多，路边卖的，上不得台面不说，不晓得多脏！
　　“卖这破东西也值当你做这么丑的一块牌匾出来，笑死人了……张爷爷，我先走了，我们花琅阁的牌匾麻烦您快些哦。”
　　阮红霜走后，宋昭奚和张老头面面相觑。
　　“她不是要做个和这个一样的牌匾么？再高兴什么？”
　　宋昭奚嗤了声：“谁知道呢，脑子有病！”


第121章 计划
　　宋昭奚将牌匾带回铺子里时，苏慕卿早早便来了，帮忙一起挂了上去。
　　苏慕卿笑道：“如今店里的桌椅板凳，厨房的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了，供货的我也已经联系好了，不知宋掌柜准备何时开张啊？”
　　宋昭奚看了他一眼，因为是过年，这家伙总算将平日里那身骚包的白衣换了下来，换上了一袭似血红衣，宽袖上绣着精致繁复的金丝纹路，缎子般漆黑的墨发被紫冠高高竖起，垂落至腰间，端得一派风流倜傥，更符合他男狐狸的样貌和气质。
　　宋昭奚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等我找来帮工的。”
　　苏慕卿道：“店内只卖麻辣烫一种的话，会不会太单一了，用不用我请两个手艺好的厨子来，多卖些菜式？”
　　宋昭奚想了想，还是道：“不用了，咱们主要是将百味香的名声打出去，若是卖炒菜的话，还不如直接开个酒楼。
　　到时候可以多卖些独家小吃，等名声打出去了，在做什么也不迟。对了，咱们还要联系个酒坊，卖些酒水茶水的更好……”
　　苏慕卿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宋昭奚的计划，笑道：“看不出，宋姑娘还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华锦阁那批冬衣，也是出自你之手，我倒是觉得，你也可以考虑考虑那方面的生意。”
　　宋昭奚闻言叹道：“再说吧。”
　　苏慕卿一愣，随后猜到了什么，笑道：“你是不是担心被人学了去？花琅阁确实经常做这种事。”
　　宋昭奚点了点头：“若只是被偷学去倒也没什么，只是阮家一家独大，学去不说还要被打压，到头来反而赚不到钱不说，反而白给他人做嫁衣。”
　　宋昭奚受不了这委屈，说什么也暂时也不肯出新款式了。
　　苏慕卿一扬眉：“就因为这？”
　　倒也不单单为了这个，宋昭奚没告诉苏慕卿的是，无论在哪个时代，衣裳，首饰，化妆品，都能赚到女子的钱。
　　只要推广的好，再营造个核心思想内涵什么的，起个有逼格的名字，将一个品牌推广出去，一两银子的成本能收获几十几百两的利润。
　　宋昭奚自然不会和这些古代土著讲太多，只要潜移默化的给人洗脑就够了。
　　只是这些宋昭奚暂时幻想出来的，真实行起来没那么容易，宋昭奚看着眼前的苏慕卿，心下划过一抹算计。
　　苏慕卿闻言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儿，你不早说，就你我这关系，我能不帮你么？”
　　不正经的语气令宋昭奚微微蹙眉：“你有什么办法么。”
　　“阮红霜学你的，我就去学她的呗。”
　　宋昭奚：“……”
　　苏慕卿笑道：“原本这种事我是不屑于去做的，阮家这些年仗着同钟家来往密切，越发无法无天了起来，如今都欺负到你头上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你和阮家作对，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苏慕卿一扬眉，指了指自己：“我会怕惹麻烦？”
　　宋昭奚不答话了，这么欠揍的人能活到现在，肯定有自己的手段，宋昭奚也没客气：“那便多谢了。”
　　“客气什么，走吧。”
　　“去哪？”
　　“瞧瞧花琅阁卖什么新玩意儿去。”
　　苏慕卿说着，手揽上了宋昭奚的腰肢，下一秒，被宋昭奚抓着手腕儿猛地一扭，苏慕卿倒吸了口气，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痛痛痛，松手！”
　　宋昭奚这才放过他，苏慕卿揉着被捏青了的手腕儿道：“你这姑娘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的力气！”
　　“有话说话！”宋昭奚冷冷道：“再动手动脚，这事儿也不用你帮忙了，你也休想在当中捞着什么油水儿去。”
　　苏慕卿虽然不正经，可宋昭奚知道，这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没有好处的事他才不会帮她。
　　无非是看中了她设计衣裳的手艺，想赚笔大的，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宋昭奚也能接受。
　　合则两利，宋昭奚需要苏慕卿的帮忙。
　　苏慕卿不答话了，讪讪的刮了下鼻子道：“走吧。”
　　二人来到花琅阁时，花琅阁居然还没开业，几个伙计在门前拆牌匾，看样子准备重新装潢一番，宋昭奚和苏慕卿只好约着改日再来。
　　到了正月十二，宋昭奚和苏慕卿来到了花琅阁，店内零星几个客人，阮红霜坐在台前看账本。
　　不得不说，阮红霜虽然讨人厌，但真挺努力的，不似那些养在后院儿娇滴滴的小姐。
　　见苏慕卿来了，阮红霜眸中浮现出一抹欣喜，却在看到他身旁的宋昭奚后，沉了下去：“苏哥哥，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她！”
　　“今儿你这花琅阁开业，来照顾下你的生意，有没有什么新玩意儿，给宋妹妹买两样回去。”
　　阮红霜的脸瞬间气成了猪肝色，没好意思发作，道：“你们自己慢慢看吧，我这儿还有点活儿。”
　　苏慕卿正有此意，笑道：“阮姑娘忙，不用管我们。”
　　阮红霜哪里还看得进去账本，坐在结账台后面，看着在店内挑选东西的二人，气的险些将手中账本撕烂掉。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宋昭奚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苏哥哥怎么就看不穿她的真面目呢？
　　宋昭奚同苏慕卿在店中转了一圈儿，苏慕卿记了些首饰成衣的款式，真的买了几样首饰，结账时，阮红霜这才放过了手中可怜的账本。
　　这时，恰好张老头店内的伙计来了：“阮掌柜在么？您之前在我们店里订做的牌匾做好了，给您送来了。”
　　阮红霜闻言，眸中划过一抹欣喜。
　　她这牌匾是按照苏哥哥的那个做的，苏哥哥看见后，肯定会觉得他们两个心有灵犀。
　　而且还能恶心恶心宋昭奚，出出心里这口恶气也是极好的。
　　苏慕卿和宋昭奚出门后，目光落到那块牌匾上，愣住了：“啊这……”
　　阮红霜心中暗喜，快步走了出来，害羞道：“我店中做了块新牌匾，让苏哥哥见笑了。”
　　阮红霜说罢，目光落在那块牌匾上，就见其上雕刻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小人儿，抱着个大碗，说不出的滑稽。
　　一旁刻着花琅阁三个大字，阮红霜险些吐血。
　　宋昭奚道：“看不出阮姑娘这么欣赏我的设计，还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既然如此，快挂上吧。”


第122章 你夫君是谁
　　苏慕卿回过神来 很快便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眸中划过一抹忍俊不禁。
　　眼看伙计真准备挂上这块新的牌匾，阮红霜黑着脸道：“挂什么！一定是张爷爷那里弄错了，我们花琅阁怎么可能挂如此掉价的门头？”
　　对，就是掉价！
　　虽然阮红霜也是做生意的，但她从来看不上那些小门小户的买卖，更别提是卖吃食的营生。
　　看着眼前苏慕卿眸中若有似无的笑意，阮红霜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勉强笑道：“应该是张爷爷弄混了，我们花琅阁不可能挂这种东西的。”
　　阮红霜说罢，仿佛自己说错了话一般，捂着嘴道：“刚刚宋姑娘说这是你设计的，不好意思，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这牌匾用来卖吃的自然不错，只是不适合我们这地方罢了。”
　　阮红霜说罢，心中暗自窃喜自己这话说的着实机智。
　　无形中贬低了宋昭奚，苏哥哥和一个卖麻辣烫的在一起，实在掉价。
　　不想苏慕卿闻言收了眸中的笑，突然正经了起来：“这牌匾我觉得挺可爱的，何来掉价一说？而且我和宋妹妹如今合作的，正是这麻辣烫的生意，也是我如今最上心的一桩生意，阮姑娘有什么意见？”
　　苏慕卿说罢，便和宋昭奚一起离开了。
　　什，什么……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阮红霜回不过神来，苏哥哥不是一向什么生意赚钱做什么生意么？
　　这麻辣烫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能有什么前途！如何能和她们花琅阁的生意相提并论？
　　阮红霜越想越气，偏偏这牌匾做好了还不许退，只好扔掉。
　　阮红霜查完账后，黑着脸来到了钟府。
　　二人昔日时常会一起闲话喝茶，只是钟离这两日心事重重，见她来了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按照前世的轨迹，今年钟府贪污受贿的事便会被人扒出来，爹也会为了找到门路，将她嫁给前世那个男人！
　　如今季长风也没勾引到，眼下必须先阻止前世那些事情发生，这样她便能一直是县令千金，至少不会落得前世那样凄惨的下场。
　　阮红霜同钟离寒暄了几句后，黑着脸将今日之事告诉了钟离，咬牙切齿道：“宋昭奚那个贱人！居然敢同我抢苏哥哥！”
　　“什么？”钟离也没想到宋昭奚那么会玩儿，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不同于阮红霜的愤怒，钟离有些激动。
　　宋昭奚自己作死，就别怪她了！
　　出于前两次的教训，钟离懒得亲自出面，同阮红霜道：“你是误会了吧，宋昭奚在乡下已经成亲了，怎么可能和苏公子不清不楚呢？”
　　“什么？！”
　　阮红霜猛地站了起来，气的来回踱步：“她居然成亲？她怎么这么，这么……不行，我要去揭穿她！绝不能让苏哥哥被她骗了！”
　　阮红霜说罢，钟离来不及开口，她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百味香麻辣烫是正月十五开的张，那日正好是学堂放假最后一日，季长风也来了县城，同林子桓等同窗好友一起聚聚。
　　姚氏在同村找来了两个帮手，是一对儿姐妹，姐姐叫姚小花，妹妹叫姚小草，干起活儿来很麻利，人也机灵。
　　开张那日，苏慕卿带了鞭炮来。
　　新店开张，酒水免费，店内很快便坐满了人。
　　忙的不可开交之际，阮红霜突然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来到了宋昭奚面前，怒道：“你这个贱人！你都成亲了，还好意思勾引苏哥哥！”
　　宋昭奚：“……”
　　一旁的苏慕卿闻言微愣，看向宋昭奚道：“宋妹妹，你成亲了？早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宋昭奚：“……”
　　倒也不是故意瞒着苏慕卿，只是她和季长风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没必要对外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二人他日可是情敌！若是被苏慕卿知道季长风有个前妻不大好。
　　见她不答话了，阮红霜满脸得意的看着她。
　　“宋昭奚，我倒要看看你今日怎么和苏哥哥解释！”
　　“我和他有什么好解释的？”宋昭奚轻嗤：“谁规定成了亲的就不能出来做生意了？还是你误会了我和苏慕卿的关系，以为过来揭穿我，苏慕卿便能看上你了？”
　　“你……”
　　“你什么你！我看你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的花！我告诉你，我和苏慕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要不信随便你，现在我们要做生意了，阮小姐不吃饭的话，请回吧，再不走小心我赶你走了！”
　　阮红霜有些害怕宋昭奚真的赶人，而且她手中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宋昭奚在勾引苏慕卿。
　　“宋昭奚，你等着，我早晚抓出你狐狸尾巴！”
　　阮红霜说罢，黑着脸跑走了。
　　今日只要苏哥哥知道宋昭奚已经成亲了就够了！
　　阮红霜跑出铺子，却见门外来了一群儒生样貌的年轻公子，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十五六的模样，气质卓然，宛若谪仙，只是目光冷的冻人。
　　几人来到门前，正欲进去，却见那俊美的少年人停住了脚步。
　　一旁另外一位模样俊朗的青衫公子不解道：“长风？”
　　“稍等下再进去。”
　　店内，苏慕卿不解道：“宋妹妹这是拿我当外人，成亲了都不告诉我，你夫君是谁啊？不妨让在下帮你瞧瞧？”
　　宋昭奚神色有些古怪：“没谁。”
　　“怎么神神秘秘的，这可不像你啊宋妹妹，你要不告诉我，我便去查了啊。”
　　宋昭奚：“……”
　　宋昭奚不想苏慕卿真去查什么，想了想，道：“我夫君吧，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我夫君有断袖之癖，喜欢男人！”宋昭奚灵机一动：“尤其是你这种俊男人，所以你别去调查他，否则被他发现了，小心他看上你，你清白就不保了。”
　　苏慕卿闻言，果然怂了，牢牢抱住自己，结巴：“那那那，你嫁给他做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先不说了，快忙吧。”
　　宋昭奚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极了。如此一来，苏慕卿肯定不敢去查季长风了。
　　店外，季长风的脸冷的快结冰了，死死握紧了拳头。


第123章 她的初吻
　　林子桓笑的收不住，扶着季长风的肩，笑道：“长风，看不出你还好这一口。”
　　季长风冷冷看过去，林子桓神色一变，默默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后退了两步，满眼戒备。
　　见他这样，季长风没好气的嗤了声，反唇相讥：“放心，是断袖也看不上你，我倒想看看他日哪家姑娘倒霉，才会看上你这书呆子。”
　　林子桓但笑不语，季长风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店内客多，此时宋昭奚去厨房忙了。
　　再次出来时，就见苏慕卿身姿笔直的站在账台前，不解道：“不招呼客人，在做什么呢？”
　　“宋妹妹，你可还记得那日在街上打我那个变态么？他来了！居然追到了这里来，他是要谋杀我！”
　　宋昭奚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我看谁敢闹事！”
　　“宋妹妹威武霸气。”苏慕卿对她竖起大拇指，狗腿的躲在了宋昭奚身后。
　　宋昭奚顺着苏慕卿目光望去，愣住了。
　　季长风？
　　打苏慕卿的人是他？？
　　照理讲这二人如今没有什么交集，变成情敌也是几年后的事，季长风怎么这么早便动手了？
　　莫非世上真有天敌这种东西存在？就像猫的天敌是狗……
　　宋昭奚收回思绪：“算了，你自求多福吧。”
　　苏慕卿：“……”
　　宋昭奚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莫名有些心虚，但又觉得应该没那么巧，季长风大概没听到。
　　林子桓注意到宋昭奚在看他们那桌，对着宋昭奚笑道：“开业大吉，今日我们特地来照顾你生意的。”
　　说罢，目光向季长风瞟了瞟，季长风仍旧黑着一张脸。
　　宋昭奚想装死也不大可能了，笑道：“多谢多谢，店内客多，就先不招待你们了。”
　　几人连忙表示不用管他们。
　　季长风的娘子，他们可不敢使唤。
　　厨房缺了点食材，宋昭奚来到后院儿取时，正准备回厨房，门帘被掀开，季长风走了过来。
　　宋昭奚一愣：“你今日不是来吃饭的么？不在前面坐着，来这儿做什么？”
　　季长风上前两步，将宋昭奚逼退到了墙角，黑着脸道：“断袖之癖？”
　　宋昭奚：“……”
　　“喜欢苏慕卿那种俊俏男人？”
　　宋昭奚：“……”
　　想不到他都听见了，宋昭奚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我胡说的，反正苏慕卿也不知道你是谁。”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我是谁？宋昭奚，我就这么令你拿不出手么？”
　　宋昭奚：“……”
　　怎么感觉他像个得不到名分的怨妇？而她像个不负责的渣渣一样。
　　宋昭奚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是为了咱们彼此都好，你以后就知……唔。”
　　宋昭奚话未说完，唇上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柔软的触感。
　　少年的唇凉薄温软，带着惩罚落在她唇上，轻轻用牙齿咬着。
　　宋昭奚脑子里瞬间炸开，炸的她回不过神来。
　　季长风在吻她？
　　是他疯了还是原文设定崩了？？
　　该死！
　　季长风暗骂了声，他原本是被气昏了头，想身体力行的同她证明下，他不是断袖！
　　眼下想做的事他想了许久，此刻真的做了，心底的疯狂竟一发不可收拾。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住宋昭奚不盈一握的腰肢，紧紧扣入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柔软的舌轻扫过她的上颚，一股麻痒的感觉传来，宋昭奚身子一颤。
　　宋昭奚根本推不动眼前这人，一狠心，咬住了他的舌。
　　直到二人口中传来的血腥味儿，季长风这才放开她。
　　宋昭奚回过神来，想都没想一巴掌挥了过去，手腕却被季长风牢牢握住了。
　　季长风力气大的惊人，宋昭奚的巴掌完全落不下去。
　　她的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子，咬牙切齿道：“季长风，你混账！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混账，我就是疯了。”季长风对自己的畜生行为供认不讳，抬手擦掉溢出来的血迹，冷冷道：“现在，能证明我没有断袖之癖了？”
　　说罢，放开了宋昭奚的手，转身离开了，独留宋昭奚一人风中凌乱。
　　半晌，宋昭奚回过神来，伸出手重重搓了搓嘴。
　　这登徒子！！
　　她留了两辈子的初吻，就这么被一个十五六的小屁孩夺走了。
　　季长风黑着脸来到前厅，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同众人吃饭期间，宋昭奚再也没从厨房出来过。
　　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劲儿，林子桓道：“怎么了，你又不是真的断袖之癖，生什么气呢。”
　　季长风有些烦躁，他自然不会因为宋昭奚胡说八道生气，他生气的是，宋昭奚为何要极力在苏慕卿面前隐瞒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二人约法三章过，对外可以不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日后两厢嫁娶，各不相干。
　　可总也没必要刻意成这样，为了不让苏慕卿知道他的存在，那么离谱的话都说的出口。
　　难道，苏慕卿是宋昭奚相中的如意郎君？
　　季长风越想越烦躁，目光落向厨房紧闭的门。
　　宋昭奚刚刚应该被他吓到了吧，季长风起身，来到帐台前结了账，同桌上还未吃完的几人道：“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吃着。”
　　他都结账了，其余几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季长风离开后，苏慕卿长长呼出口气。
　　作为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他太难了。
　　苏慕卿来到厨房，看着像个仓鼠一样蹲在地上往灶里添火的宋昭奚，道：“你可真不够意思啊你，自己躲这儿来了。”
　　宋昭奚没理他，注意到她情绪不对，苏慕卿收了几分不正经：“怎么了，你和那人认识？”
　　“不认识！”
　　宋昭奚没好气，苏慕卿了然道：“好好好，你说不认识便不认识，那个人已经走了。”
　　宋昭奚一愣：“走了？他临走前没说什么？”
　　“没有，不过那人我瞧着不大正常，脸冰的和冰块似的，不知道谁惹他生气了。”
　　生气？
　　他还有脸生气？
　　宋昭奚被气笑了。
　　好个季长风，真当她没脾气，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原谅他了！！


第124章 玉坠
　　苏慕卿很快便联系到了酒坊，不知从哪找来了两个厨艺不错又靠谱的人来厨房帮忙，宋昭奚将麻辣烫底汤的配方教给了二人，二人很快便学会了，动作麻利做出来的味道也正宗，宋昭奚便轻松了许多。
　　苏慕卿惦记着手中其他生意，不可能日日在百味香，宋昭奚便又花钱招了个账房。
　　一转眼，便过去了小半月，到了开春化雪的时候，气候格外冷。
　　因此店内的生意极其火爆，这铺子已经算是城中最大的，店内六人长桌十张，四人桌二十张，双人桌也有七八张，可到了饭点，客人还是要排号排到门外。
　　宋昭奚观察了那几人一阵子，确定做饭的管账的都靠得住，这才彻底放心做甩手掌柜。
　　宋昭奚准备趁着百味香风头正盛这段期间，再做些其他小零食来卖，她想做起一个招牌名，而不仅仅是麻辣烫。
　　回家的路上，宋昭奚犹豫着做些什么卖。
　　她会的小零食倒是不少，不过大多是些麻辣口味的，而且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多工具和食材。
　　路过卖猪肉的小摊儿时，宋昭奚脑中突然想起前世做的麻辣肉干，当即买了几斤猪肉回去。
　　“老板，我只要瘦肉就成。”宋昭奚笑嘻嘻道。
　　古人寻常百姓因为吃不到多少荤腥油水儿，割肉巴不得老板多割些肥肉，极少有像宋昭奚这样只买瘦肉的。
　　老板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动作麻利的割了几斤纯瘦的肉给了宋昭奚。
　　回到家中时，季元川正在扫院子里的雪。
　　开春正是化雪的时候，院中的雪水不及时清理，明早又要结冰，见宋昭奚拎着一兜子猪肉，乐呵呵道：“昭奚，这又准备做啥好吃的？”
　　“麻辣肉干，做出来您就知道了。”
　　季元川闻言笑道：“你的手艺我们都知道，不用做出来啊，我就感觉闻着味儿了。”
　　宋昭奚笑笑，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季伯伯，那间被火烧了的屋子，什么时候重新修一下？”
　　过年那段时间，原本答应帮她修炕的季长风见屋子被烧了，便干脆直接拖到开春再弄。
　　原本宋昭奚觉得没什么的，反正季长风回学堂后许久不会回家，她一个人住着乐得自在，她的屋子等天暖了慢慢装修也不迟。
　　可自从被季长风强吻了后，宋昭奚再直，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季长风这个年纪正是感情懵懂的时候，若不时阻止，万一季长风真喜欢上她了可如何是好。
　　她对这种冷冰冰的家伙可没有丝毫兴趣！
　　季元川闻言一愣，原本他想早些将那间多出来的房子修好的，可姚氏却说他缺心眼儿，季元川便不敢去弄了。
　　见宋昭奚又提起这件事，季元川神色一僵，难得机灵了一回：“哎呦，最近活儿干多了胳膊疼，那房子反正也没人，晚些日子再修也不迟。”
　　宋昭奚：“……”
　　不得了不得了，季元川都会玩儿心眼了。
　　宋昭奚勉强笑笑：“那……好吧。”
　　眼下先将麻辣肉干做出来才是要紧事，房子么，季家人不帮她修，她自己找人修。
　　宋昭奚拎着猪肉来到厨房后，将厨房中能用到的调料全部找了出来，然而五香粉，孜然烧烤料之类的都没有，市面上也没有卖的。
　　虽然也不是非要不可，但加上一定会更美味。
　　宋昭奚想了想，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座山头。
　　已经许久没上去过了……
　　宋昭奚重新顺着小路上山，来到小木屋内，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桌上果然出现了几本书，看封皮还是现代的书。
　　难道是食谱大全之类的？宋昭奚拿起一看，沉默了。
　　《古琴入门书》，《茶道》，《国画教程大全》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宋昭奚粗略看了看，大概都是教琴棋书画的。
　　直到最后一本书《古代大家闺秀礼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昭奚觉得这屋子出现的东西越来越离谱，完全是她用不到的东西，甚至都没见到过。
　　“喂，你传送东西过来是随机的么？”
　　回答她的是山间的风声，连个鬼影都没有。
　　宋昭奚将书放了回去。
　　起初她以为，这房子会在她需要的时候，传送一些现代的东西过来助她，类似于许多小说里说的金手指什么的。
　　此刻宋昭奚脑中突然冒出个猜测，这屋子出现的一切并非帮她，而是需要她去做什么，一步步指引着她去完成。
　　当初是让她去赚钱改变眼前的窘境，现在呢？
　　宋昭奚心中冷笑，她穿越过来已经够惨了，还要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牵着鼻子走不成？
　　宋昭奚起身准备离开，日后也不想再来了，凭她自己的本事，也能活的很好。
　　前脚刚走出两步远，后脚一本书冲着她飞了过来，重重砸在了宋昭奚后脑上，给她来了个爆头。
　　宋昭奚一看，正是那本大家闺秀礼仪啥的。
　　宋昭奚无语了，穿越没穿成个公主千金什么的，开局在猪圈里做傻子，一穷二白，现在她每日想着如何赚钱，却让她学着做什么大家闺秀。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
　　宋昭奚弯腰将书丢了回去，怒道：“欺人太甚！你给我等着！”
　　房子：“……”
　　宋昭奚离开后，很快又折了回来，手里拎着把斧头，将这摇摇欲坠的破屋子拆了。
　　看着被夷为平地的木屋，宋昭奚痛快了。
　　“拜拜了您嘞！”
　　宋昭奚拆完屋回家后，饶是再好的体力也觉得乏了。
　　此时恰值午后，宋昭奚也没急着做猪肉干，将猪肉拿出来冻着后，自己回房小憩了。
　　宋昭奚做了个怪梦，梦里是原主，也就是书中那个炮灰女配原本的一生，她梦到季长风三元及第后，解决了季家人后休了傻子，给了她一笔银钱，还算有良心的将她安置好了。
　　梦到傻子恢复了记忆，她竟不是什么傻子，而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嫡长女，亲生父母不肯认她，别有目的的将她接回府中，受尽非人的欺凌和刁难，最后含恨而终。
　　这些都是原书中没有的，宋昭奚蹙了蹙眉，想要将这些记忆完整的拼凑起来，却像一切残片，根本无法拼凑齐全。


第125章 不耻下问
　　宋昭奚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屋子里灰蒙蒙一片。
　　宋昭奚被那乱七八糟的梦扰的，也未睡踏实，头有些痛。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见和原主身份有关的事，早前便猜测过原主出身不凡，加上原主惊为天人的五官，直觉告诉宋昭奚，原主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宋昭奚原本不想参与这些事，就算她如今占了原主的身份，可是凭她自己，也有本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完全不需要去为了什么身份去争去抢属于原主的身份。
　　古代的身份对女子而言是枷锁，宋昭奚也没兴趣做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可她既然梦到了之后的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后会不会落到她头上？
　　如果原主的亲人真的找上她，她能摆脱的掉么？宋昭奚乱糟糟的想着，头上的呆毛炸了起来。
　　这时，姚氏卖糖葫芦回来了，宋昭奚肚子饿了，准备去厨房做晚饭，顺便将肉干做出来。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先搞钱要紧。
　　以后谁敢搞她她就搞死他！
　　晚饭，宋昭奚做了四菜一汤，和季家人吃过后，来到了厨房。
　　长兰和长安屁颠屁颠跟了进来：“嫂嫂又要做什么？我们帮你干活儿。”
　　宋昭奚笑笑：“你们两个帮我烧烧火，锅里填些水就成了。”
　　两小只很快便去忙了，宋昭奚将买来的猪肉切成细细的长条装在盆中，倒入沸腾的锅里煮，煮到半熟捞了出来，放在一旁备用。
　　宋昭奚又将买来的香叶，桂皮，红辣椒，酱油，丁香花椒冰糖等用料倒入另外一口空锅中煮卤水。
　　过了大概两刻钟，卤水煮好了，宋昭奚又添了些清水，将猪肉条倒了进去，彻底煮熟了。
　　两个小的没的忙了也没离开，而是排排坐在一旁，等着吃好吃的，宋昭奚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宋昭奚将另一口锅中倒入了白芝麻，小火炒成微黄色，倒入辣椒粉花椒粉五香粉孜然粉，芝麻辣酱炒熟后，又将肉条倒入锅中将卤水炒干，倒上了芝麻辣酱翻炒。
　　“大功告成！”
　　宋昭奚做好后，见长兰长安眼睛都亮了，笑着给二人尝了尝道：“味道怎么样？”
　　“好吃。”
　　长兰吃完一块后，忍不住又夹了一块放进了嘴巴里。
　　一旁的长安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块，腮帮子都鼓成了小仓鼠。
　　太好吃了！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长安吃了几块后，见宋昭奚都未动筷，将盘子高高举起道：“嫂嫂，长安吃饱了，你吃。”
　　宋昭奚笑笑，端着去找了季元川和姚氏。
　　“季伯伯，季伯母，尝尝我新做的麻辣肉干怎么样。”
　　“昭奚做的东西肯定很好吃了。”姚氏笑着说道，和季元川各自夹了两块。
　　尽管两口子早就知道宋昭奚做吃的的手艺好，还是忍不住为之赞叹。
　　姚氏和季元川只吃了一两块便舍不得继续动筷了，将其留给了宋昭奚和长兰长安。
　　姚氏道：“昭奚，你到底是哪来的，这手怎么就这么巧呢。”
　　宋昭奚心说当然是从现代来的了，可脑中莫名想到那个梦，姚氏现在问的应该是，原主是从哪来的。
　　宋昭奚现在比谁都好奇，回到房里后，许是因为下午睡过了，辗转难眠，脑中突然想起那间鬼屋子白日里冒出的那些书，难不成她日后真会用的上？
　　宋昭奚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原主真有什么隐藏身份，注定摆脱不掉的话，她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梦里的事情虽然记不真切了，可宋昭奚依稀记得，原主被接回府中后，被人笑话大字不识一个，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宋昭奚一屁股坐了起来，她性子一向要强，如果真一辈子留在古代，总不能做一辈子文盲。
　　见长安房里还亮着灯，宋昭奚来到院子里，上前敲了敲门：“长安，睡了么？”
　　长安很快将门打开了：“怎么了嫂嫂？”
　　宋昭奚不耻下问道：“你……能教我识字么？”
　　如果不是她对这个时代的字半个字都不认识，或许只有长安的进度她才能跟上，她也不至于跑来打扰小朋友。
　　找一个小朋友教自己识字什么的，太丢人了！
　　长安愣了下，乖乖的笑道：“好呀！嫂嫂想学什么？”
　　宋昭奚来到长安房里，长安给了她一本书道：“嫂嫂你认得这些字么？”
　　宋昭奚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努力的辨认了一番后，摇了摇头。
　　长安道：“那你会背三字经么？”
　　宋昭奚想了想：“会个开头，人之初，性本善……善善什么来着……要不你别背了……”
　　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奶声奶气的安慰宋昭奚：“没事，我不会笑话嫂嫂的，我这有本识字的书，上面有图，是我两三岁的时候看的，很简单的，一会儿便学会了，要不嫂嫂先看着？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宋昭奚：“……”
　　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就会凡尔赛了！
　　不过眼下她这个情况，貌似除了三岁小孩的启蒙书，也看不懂别的了。
　　好在宋昭奚毕竟是个成年人，前世还是个学霸，长安那本启蒙书宋昭奚拿回去后，看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记住的差不多了。
　　认字不难，写字才难，毛笔比现在的握笔难多了，宋昭奚记下了那些字后，拿着毛笔默写才觉得辛苦。
　　可宋昭奚一向不怕辛苦，她怕的是，一切未知的事，她既然预感到了，就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直学到了后半夜，对着书中的图案，以及和现代的相似字，宋昭奚将书上的内容都记得差不多了，才沉沉的睡了去。
　　翌日，宋昭奚将昨日剩下的肉干用油纸包了起来，准备带去县城让苏慕卿尝尝。
　　来到县城路过昌平街时，街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琴音，宋昭奚脑中突然想起了原文中，女主最擅长的便是琴，季长风最喜欢的，便是听其抚琴。
　　琴音戛然而止，宋昭奚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穿书穿魔怔了。
　　她心她主，绝不能被原书剧情带着跑！


第126章 你和长风怎么了？
　　宋昭奚回过神来，找到了苏慕卿，苏慕卿尝过她做的肉干后，也是赞不绝口 声称这些年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零食。
　　宋昭奚得到了很大的信心，做出了麻辣肉干后，接下来几日宋昭奚相继做了炸薯片，麻辣豆干，香辣肉沫酱，加上之前做出来的辣条和糖葫芦，再请会做零食的人来做些这个时代的其他小吃，开间零食铺子倒也够了。
　　宋昭奚同季家人提及此事时，季家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对于宋昭奚各种手艺，季家人从震惊已经到习以为常了。
　　宋昭奚道：“铺子里卖的都是辣的，只有糖葫芦的话有些单调，我准备找几个会做糖或者点心的来，做点别的一起卖。”
　　姚氏道：“咱村的季大宝就是做糖的，手艺还不错嘞，你要想去的话，我这就带你去问问。”
　　二人来到季大宝家院外时，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叫骂声：“你这个没用的女人，让你将糖卖八文钱一斤，你偏要卖六文钱，我辛辛苦苦做糖容易么。”
　　随后传来女人的哭声：“别打了，咱家的糖八文钱根本卖不出去，都说要不我在家里做，你去卖也成。”
　　季大宝怒道：“你会做什么糖！这么冷的天，你敢让你男人去县城来回跑！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姚氏叹了口气，同宋昭奚道：“季大宝这人好吃懒做，好打他婆娘吴秋，咱们进去劝劝吧，怪可怜的。”
　　宋昭奚嗯了声，二人来到季大宝破败的家中时，季大宝正扯着吴秋的头发扇嘴巴，见来人了，这才放手，猥琐的目光笑眯眯的在宋昭奚身上扫过，这才同姚氏道：“呦，元川家的怎么来了？”
　　姚氏同季大宝说明来意，宋昭奚目光落在被打的不轻的那个女人身上，那女人出乎意料的皮肤白净，五官清秀，看着不像乡下土生土长来的。
　　季大宝得知二人来意后，笑道：“原来如此，这个好说，俺这就去拿两块儿昨日做的糖来你们尝尝。”
　　宋昭奚尝过后，不禁微微蹙眉，她虽然不喜欢甜食，但食物的好坏还是尝的出来的，季大宝的手艺，很一般……
　　别说六文钱了，三文钱一斤她都不想买。
　　一旁，姚氏还在同季大宝说话：“季大宝啊，你媳妇儿漂亮又能干活儿，日日去卖糖，手都冻烂了，你没事儿别打她啊。”
　　季大宝闻言，得意洋洋道：“娶来的媳妇儿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女人不打容易上房揭瓦。”
　　姚氏不答话了，心下有些同情吴秋，季元川虽然窝窝囊囊的，有时候不像个爷们儿，好歹疼她爱她，事事听她的。
　　就凭这话，这人做糖的手艺再好，姚氏也不想让昭奚用这种人。
　　季大宝摆足了大男人派头后，这才道：“你们准备何时开铺子，就我这手艺，村里找不出第二份儿，你们要想请我去帮忙的话，一个月少说免不了三四钱银子，卖了糖赚的利润，咱们三七分。”
　　宋昭奚直接将口中未化干净的糖吐出来：“这做的什的鬼东西，还能卖六文钱，我将你请去给我们铺子里赔钱么？”
　　“你说什么？”
　　季大宝闻言大怒，恨不得给宋昭奚一巴掌，可他从来只敢窝里横，又不敢真的对秀才的娘子做什么。
　　宋昭奚懒得给季大宝这种家暴男一点眼神，这也就是在古代，放在现代，这种畜生是要坐牢的！
　　宋昭奚起身来到吴秋面前，将她搀扶了起来，笑道：“吴婶婶，听说你也会做糖？”
　　吴秋点了点头，一旁的季大宝骂骂咧咧道：“她会做个屁！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儿。”
　　吴秋从袖中掏出一块糖纸包着的糖，宋昭奚接过后，放到口中尝了尝，是水果味的，味道极好，和现代卖的糖味道差不多了。
　　宋昭奚惊喜道：“吴婶婶，你要不要去我们铺子里帮忙？”
　　吴秋一愣，连忙看向季大宝，季大宝有些火大，可是转念一想，吴秋赚的钱早晚要交给他买酒喝，便没说什么。
　　宋昭奚将狼狈的吴秋带回了家中，道：“您这糖是和谁学的？”
　　“我家以前是在其他地方做吃食生意的。”
　　“那您怎么会嫁到这儿来？”
　　“我家家道中落，被人抢了去卖来的，季大宝的手艺，也是我教他的。”
　　“原来如此，那您还会做其他生意么？”
　　“还会做些点心之类的。”
　　“那真是太好了。”宋昭奚笑道：“等我们家铺子开张了，您便过来就成。”
　　宋昭奚倒也不是非找吴秋不可，只是她实在看不惯天杀的家暴男，见这女人可怜，想帮她一把。
　　机会给她了，至于吴秋能不能抓住，宋昭奚懒得管。
　　将要卖的零食确定下来后，宋昭奚来到县城找到了苏慕卿。
　　这段时日这厮一直在忙着学花琅阁的各种商品，将阮家气的不轻，准备找县令做主，偏偏苏慕卿「孝顺」县令的黑钱比阮家多，县令这次干脆不管阮家这闲事了。
　　苏慕卿同宋昭奚说这话时，笑的像只狐狸。
　　宋昭奚也笑了：“对了，你手下还有没有其他铺子，最好别离百味香太远了，我想开一家零食铺子。”
　　“街对面就有一家空铺子，不过里面没有货架和桌椅板凳什么的，你要不要去张老头那订一套？”
　　宋昭奚正有此意，下午便去了张老头那儿，不想遇见了同张老头争执的林子桓。
　　“张爷爷，我们学堂的桌椅你要排到什么时候才给做完？”
　　“快了快了，你过两日来拿就是了。”
　　林子桓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脾气还是太好了，就该找长风过来吓一吓这老头才行，正好那家伙最近不对劲儿。
　　见宋昭奚来了，林子桓一愣，将她拉到了一旁。
　　宋昭奚一头雾水：“你也在这儿？怎么了？”
　　林子桓开门见山：“你和长风，最近没吵架吧？”
　　宋昭奚：“……”


第127章 一腿更比一腿粗
　　宋昭奚闻言，不解道：“怎么？季长风同你说什么了？”
　　林子桓解释道：“你别误会，长风有什么心事都不愿意同身边人说，自是什么都没同在下讲，只是瞧着他最近心情不大好，就是在你那日说它是，咳，断袖之癖之后。”
　　宋昭奚一愣：“你也听见了？”
　　难怪季长风那日那么生气……
　　宋昭奚解释道：“那日是我胡说的。”
　　“在下晓得，不过长风最近脸色不大好。”
　　宋昭奚闻言当即会意，林子桓是想让她去哄哄季长风？
　　不可能……
　　她如约定所言，替他照顾好家里人，摆脱了季婆子魔爪。为了他日后同苏慕卿争夺媳妇儿上不占劣势，撒个谎不让苏慕卿去调查他。
　　宋昭奚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圣母玛利亚了，就算找的理由不合理，被听到了她可以去解释，这厮总也不至于对她做那种事。
　　如今生气给谁看？
　　看着眼前别有用心的林子桓，宋昭奚笑道：“他生气了？”
　　“貌似是。”
　　“那便让他气着好了。”宋昭奚很是无情道：“什么时候气死了再来找我。”
　　林子桓：“……”
　　宋昭奚没再理他，转身进了铺子，忍不住小声咕哝道：“有什么了不起，一腿更比一腿粗。”
　　林子桓也未急着离开，见宋昭奚找到宋老头订做一套货架，便安静的在店里转悠着。
　　“张老头，什么时候能做好？我急着用。”
　　“你七日后过来取就成。”
　　林子桓神色一动，转身离开了。
　　林子桓回到学堂时，正逢学堂下堂休息，林子桓笑着同同窗好友打过招呼，来到了季长风课桌前坐了下来，伸手夺过了季长风手中的书。
　　季长风抬眼看他，林子桓笑道：“张老头说桌椅还没做好，依我看就是一直拖着没给咱们做，要不回头你去恐吓他一下？”
　　“你怎么不去？”
　　“吓人这种事你比较擅长么。”林子桓没理会季长风黑了的脸，笑道：“你猜我在张老儿那看见谁了？”
　　季长风没理他，林子桓自顾自道：“你家娘子。”
　　季长风眸色一顿，没答话。
　　“我同你娘子说，你最近不对劲儿。”
　　季长风蹙眉：“多事！”
　　“你猜她说什么？你要是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
　　季长风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林子桓不再逗他，识趣道：“她说你气死了再去找她。”
　　季长风：“……”
　　“她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她后来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一腿更比一腿粗，此话实在令人费解，长风，你知道这什么意思么？”
　　季长风：“……”
　　想起她先前所言，抱大腿什么的，季长风面色冷的吓人。
　　呵，这是找到苏慕卿那条新大腿了么……
　　她也会给苏慕卿亲手做新衣裳，做各种美食么。
　　林子桓还在自顾自道：“你家娘子好像要开家新铺子，去订货架的，说是七日后取货，你七日后要不要过去看看？就算你二人闹别扭，总不好一直僵着不是。”
　　“没空。”
　　季长风冷冰冰道，他此刻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般，心中有些别扭。
　　宋昭奚这大腿说换就换，他还要上赶着去求她抱紧他不放手不成？
　　七日后他若是去了，他季长风三字倒过来念！


第128章 又被打脸了
　　七日后，风长季站在张老儿的铺子外，头一遭觉得自己贱得很。
　　他对她而言不过是条大腿，等她找到更粗壮的大腿，随时换掉的存在。
　　他来这做什么？
　　季长风想了想，给了自己个合理的解释，他是来恐吓张老头的。
　　给他们学堂做的桌椅这么久还没做完，实在不像话！
　　这样想着，季长风沉下脸来，来到了张老头的铺子里。
　　张老头正在做宋昭奚设计的摇摇木马，抬头见季长风来了，坐直了几分。
　　季长风不同于林子桓，林子桓脾气好，就算不满，也是温和有礼的，加上张老头同林子桓熟识，便厚着脸皮一拖再拖。
　　而眼前这少年，气质很独特，不说话冷着张脸便令人觉得不好惹。
　　季长风上前，对着张老头微微作揖道：“张爷爷，在下奉院长之命，今日是来取桌椅的，劳烦您让伙计给送我们学堂去。”
　　“最近活儿多，还没做好呢，快了，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季长风眉心不耐的蹙起，眼看下月堂中有一批学子要参加县试，桌椅陈旧，实在影响人念书的心情。”
　　张老头：“……”
　　季长风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再说，若下月有没考好的，怪他没提前将桌椅做出来。
　　这这这，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季长风又道：“听子桓说，您之所以迟迟未将我们学堂的桌椅板凳做出来，是为了先给贵人做更值钱的，殊不知我们学堂中有许多学子都乃富庶人家子弟，若是被那些客人得知您为了赚钱忽略学堂的生意，不知日后还会不会找您订做家具。”
　　张老头果然怂了，没好气道：“这就做，明后日便赶工出来。”
　　“不成，院长让我今日将桌椅带回去，若是您交不出来，便自己去同我们院长解释。”
　　季长风说罢，拉了把椅子自一旁坐了下来，显然张老头不做完他便不准备离开了。
　　张老头快被气死了，他都答应这两日便做好了，这人怎么非留下不可呢？
　　张老头总觉得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是他理亏，只好让店内伙计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先替学堂打造桌椅，好在都是些最基本的桌椅款式，造起来丝毫不费事。
　　宋昭奚和苏慕卿来时，便看见张老头可怜兮兮的在那里做桌椅，一袭院服的季长风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注意到来人了，目光凉凉的扫过二人。
　　苏慕卿看着浑身冰冷的季长风，简直快给这人跪了，他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人了，都能未卜先知的来这里蹲他！
　　不对……苏慕卿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宋昭奚身上。
　　这人或许从一开始便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宋昭奚！
　　苏慕卿脸色一变，伸手将宋昭奚拉到了身后，冷着脸道：“这位公子，又见面了，真是够巧的啊！”
　　季长风没理他，目光落到了苏慕卿握着宋昭奚的那只手上，周身的寒气越发重了起来，吓的一旁的张老头加快了手中干活儿的速度。
　　要命了！不就是桌椅没及时造出来么，至于么？


第129章 冷战继续
　　季长风目光冷冷的看着苏慕卿握着宋昭奚的那只手，恨不得一刀剁掉去喂狗。
　　整个铺子里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寒意，一旁张老头额头有冷汗缓缓滑落，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手中的锯子被他拉的蹭蹭蹭，都快冒火星了。
　　宋昭奚被季长风冰冷的目光看的发毛，挣开了苏慕卿的手，蹙眉道：“季长风，你怎么来了？”
　　现在只要一看到季长风，宋昭奚脑中便会不不受控制的想起那日的那个霸道至极的吻，生气的同时还有些别扭。
　　季长风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淡淡收回了视线：“学堂那批桌椅还未做完，怕张爷爷忘了，前来好心提醒一下。”
　　看着一旁都快委屈哭了的小老头，宋昭奚干笑了两声：“是么……”
　　深知张老头尿性的宋昭奚半点不同情他，这张老头也是活该，之前林子桓好声好气的来说着，他百般推辞，还是季长风来管用。
　　往那里一坐，瞧把这老头儿吓的。
　　“张老儿，我们铺子里的货架做好了么？”
　　“做好了，都是按照你说的来的。”
　　伙计带着宋昭奚和苏慕卿前去看货架，有三四层的矮架，每层之间都用木板分割开来，用来装各种糖果的，另外一个用来卖各种辣味小吃。
　　除此之外，还有六七层的立柜，宋昭奚准备做些麻辣肉酱，豆腐乳之类的下饭速食产品来卖卖看。
　　至于糖葫芦，还是插在糖葫芦垛上卖。
　　伙计将沉重的货架搬到外面的牛车上，准备送货到百味香去，苏慕卿跟在后面，笑道：“宋妹妹真是厉害，不仅会做各种零食，衣裳首饰，连货架都会设计，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苏慕卿这张嘴惯会说些哄女子开心的话，可宋昭奚心理年纪到底不是小女孩了，前世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闻言只是笑道：“知道就好，你日后跟着我混便是。”
　　“遵命！”
　　二人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对话，看在一旁的季长风眼中却变了味道。
　　苏慕卿本就生的像只狐狸，平日什么都不做，那双眼睛单是盯着人看，便无比勾人，更遑论他同宋昭奚说话间，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的。
　　眼看二人即将离开了，季长风黑了脸，再也忍不住叫住了苏慕卿道：“这位苏公子，想必你也知道，这位宋姑娘已有夫郎，你同其走那么近，怕是不合适吧？”
　　苏慕卿：“……”
　　苏慕卿对宋昭奚没有半分歹心，只不过平日里习惯同女孩子这么说话了，而且他这些年颇有些混不吝，闻言冷笑了声，一扬眉道：“管他什么夫郎不夫郎，眼下都比不得她的苏郎。”
　　苏慕卿此言一出，季长风眸中瞬间迸出杀气，原本被他烦躁的拿在手中轻轻把玩着的木片瞬间飞了出去，苏慕卿侧头惊险躲过，可不算锋利的木片还是在他耳垂儿处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向外渗着血珠儿。
　　一旁的宋昭奚一惊，尽管早就知道季长风会功夫，但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快到她甚至没看清他何时出的手，眼前闪过一道残影，苏慕卿的耳垂便被划破了。
　　若是苏慕卿刚刚反应慢一些，怕是真要毁容了。
　　这个疯子！！
　　苏慕卿也火了，想说什么，宋昭奚连忙蹙眉将苏慕卿拉到了身后，试图平静的劝说季长风道：“季长风，苏公子这张嘴一贯爱胡说八道，你同他计较什么？”
　　季长风同宋昭奚对视上，目光冰冷：“你护着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宋昭奚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同季长风打商量道：“我二人今日不曾惹你，你能不能别闹了？”
　　“你二人？”
　　宋昭奚：“……”
　　宋昭奚印象里的季长风沉稳早熟的可怕，此刻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对她穷追不舍。
　　季长风不答话了，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他再闹？
　　季长风从有记忆起，他从未因为什么事闹过，因为闹解决不了任何事。
　　他年幼时从未因为没有糖果新衣闹过，长大些从没因为自己出身不如学堂中人闹过，因为他这些年除了对权利外，从没对任何东西产生过兴趣，所有人都觉得他生性淡薄，无欲无求。
　　从没有人知道，他一旦对什么产生了感情，心底多么疯狂和偏执。
　　方才那一瞬间，他何止想伤了苏慕卿，他是想杀了他的。
　　要不是她在，要不是怕吓着她……
　　刚刚季长风脑中甚至再想，要不去求她，求她和他回家，日后别和苏慕卿一起了，她不就是想赚钱么，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就几年！
　　看着牢牢将苏慕卿护在身后，满眼戒备的宋昭奚，季长风闭了闭眼，他厌恶极了这种卑微至极的自己，感情是他追求权利的大忌，更别提，是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子。
　　不过是动了个心，没什么了不起！
　　季长风再次睁开眼，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眸中波澜不惊的看着宋昭奚，语气又恢复了往昔的恶劣，试图掩盖掉心里那一瞬间升起的卑微道：“你若是喜欢同你这苏郎一起，那便随便你！宋昭奚，你以为我在乎？”
　　宋昭奚：“……”
　　“莫名其妙！咱们走！”
　　宋昭奚带着苏慕卿转身离开了，季长风也没追出去，看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张老头，语气恢复了平静：“慢一些也无妨，明后日我来取。”
　　说罢，起身离开了。
　　货架被拉到空铺子后，苏慕卿靠在货架上，问宋宋昭奚道：“季长风是你夫君？”
　　到了这地步，傻子也猜出来了，宋昭奚点了点头：“不过我们的关系并非你想的那样，和你我之间差不多，不过是合作关系。”
　　“怕是不止那么简单，我倒觉得，他喜欢你喜欢的很，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
　　“那是你太欠揍了！”
　　宋昭奚不承认也不愿意接受，书中的季长风除了对权利外，对原女主都称不上偏执，怎么可能对她……
　　而且刚刚季长风说的话，她担心的事情便更不可能发生了。


第130章 零食铺子开张
　　苏慕卿啧啧笑了两声：“宋妹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宋昭奚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宋昭奚再直，季长风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怎么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她两辈子心理年纪加起来三十多了，确定自己对季长风一个小屁孩并未动心，可偏偏季长风也不曾将话挑明了说，她也不能直接上去拒绝他，未免显得太自恋了。
　　方才季长风对着苏慕卿散发的杀气，更是令宋昭奚确定了快刀斩乱麻，打消他不该有的念头，被这种偏执的人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别废话了，快点干活儿。”
　　宋昭奚没好气，苏慕卿笑笑，连忙同她一起布置货架了。
　　铺子装修好那日，宋昭奚和姚氏将吴秋接到了县城来，临走前，季大宝不忘骂骂咧咧着：“赚多少工钱记得上交，否则老子回头打死你！”
　　宋昭奚凉凉的看了季大宝一眼，带着吴秋离开了。
　　吴秋红着眼道：“妹子，多谢你帮我这个忙。”
　　“我不过是雇您帮铺子里做糖果点心罢了。”宋昭奚道：“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的了你。”
　　吴秋垂着头，没答话。
　　因为百味香麻辣烫如今已经小有名气，零食铺子一开张，生意便火爆极了，第一日做出来卖的各种小零食不过一上午时间，便卖的差不多了。
　　到了下午闲了下来，吴秋在厨房里做糖，姚氏在一旁学，宋昭奚正准备同苏慕卿商量着要不要多雇几个人，铺子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阮红霜跑了进来，眼眶红的像兔子似的：“苏哥哥，我问你，你让人偷学我们花琅阁的衣裳首饰拿去卖，还卖的比我店里便宜，你安的什么心！”
　　苏慕卿瞟了她一眼，凉凉道：“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什么意思！”
　　“阮掌柜心里清楚。”
　　阮红霜哭道：“如今我店里销量骤减，我爹不让我继续经营铺子，要我回去嫁人。”
　　最重要的是，要不是苏慕卿来这一出，爹很快就能松口，允许她嫁给苏慕卿了。
　　苏哥哥怎么会突然变心了？阮红霜突然想到了什么，怒瞪着宋昭奚：“都是你这个小娼妇勾引了苏哥哥去，我看你是不想在县城混下去了！”
　　阮红霜上前扬起手，准备扇宋昭奚一巴掌，宋昭奚侧身一闪，直接一巴掌招呼了回去：“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阮红霜捂着脸，愣住了。
　　城中商户圈子里有商户的规矩，无论是做哪行生意的，没有敢不尊重他们阮家的。
　　这宋昭奚不过刚开了个破铺子几日，竟敢对她动手了！
　　苏慕卿在一旁淡淡道：“如今宋妹妹是我最大的合作对象，阮掌柜同她过不去便是同我过不去。”
　　“你，你们可真行啊！”
　　阮红霜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然而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劝说爹，不能随便将她嫁人，就算不能嫁给苏慕卿，阮红霜这些年做惯了生意，也不甘心嫁给一个男人终此一生。
　　阮红霜发了一通疯，目光嫉妒怨毒的看了宋昭奚一眼，便离开了。
　　在城里做生意的敢同她对着干的没几个！宋昭奚是吧？她记住了！
　　苏慕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宋妹妹，下午也没什么事，先关门吧，你也早些将明日要卖的吃食准备出来。”
　　宋昭奚离开零食铺子后，也未急着去做各种小零食，她准备找家瓷器坊，订做一批瓷罐，用来装麻辣肉酱之类的。
　　来到瓷器坊，宋昭奚同掌柜道：“我准备订做一批最便宜的陶罐，上面要刻字和画，一个大概多少钱？”
　　“您要订做多少？”
　　“先订做一百个吧。”宋昭奚伸手比量了下：“大概手掌这么高就行。”
　　“寻常陶土做的罐子十文钱左右一个，要是单独雕刻上字画的话要根据字画难易程度加钱，不知道姑娘要加什么字呢？”
　　“百味香三个字，至于画的话，就在一旁加上一个小人就够了。”
　　宋昭奚同掌柜讨来纸笔，将那个喜庆的简笔小人画了上去：“这样就成。”
　　“百味香？”掌柜闻言笑道：“你们家的麻辣烫最近在城里出名的很啊，想不到居然会来我们这儿订做陶罐，这样吧，给您便宜些，加上刻字画，一个十五文，您看成么？”
　　“可以，您先做一个出来，回头我来看看，若是哪里有不合适的再和您说。”
　　“好嘞。”
　　宋昭奚出了瓷器坊，准备回去将明日要卖的零食做出来，路过一间乐器坊时候，坊间传来一阵泠泠琴音。
　　宋昭奚脚步一顿，抬脚走了进去，坊中有个女子正在抚琴，七弦琴在她细长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悦耳的琴音。
　　见来人了，女掌柜起身笑道：“姑娘买琴么？”
　　宋昭奚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两日下定决心的，无论怎样，那个木屋出现过的东西她确实都用上了，以防万一没什么不好，不过是累上一些罢了。
　　而且他日无论是留在古代还是回到现代，学会这些东西，都够她装上一装了。
　　每当她下定决心学任何一样东西，都会用上十成的精力，好在宋昭奚学东西一向比旁人快出许多。
　　一把古琴便要三四十两银子，宋昭奚咬牙买下一把后，许是看出她是新手，女掌柜还好心的教她指法以及基本知识。
　　宋昭奚学的出奇的快，很快便上手了，掌柜告诉她，有需要可以来找她，学费也合理。
　　宋昭奚同掌柜道过谢，背着琴出了乐器坊后，去买了些食材回到了零食铺子的厨房准备明日要卖的吃食，姚氏和吴秋还在厨房忙着，做糖葫芦的做糖葫芦，做点心的做点心；
　　见她买了琴，姚氏一愣，到底也没多问什么。昭奚自己能赚钱，女孩子想学学琴啊画的是好事，姚氏不会死板到觉得乡下丫头便没必要学这些了。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期间吴秋的目光不时观察着外面的天色，显得有些不安，她要是不早些回去，晚上陪季大宝，季大宝又要发火打人了。
　　宋昭奚打了个哈欠，连续学了几个时辰的古琴令她有些疲惫，见吴秋如此畏惧那个家暴男，心下有些反感，淡淡看了她一眼，道：“秋姐，今日怕是要忙到很晚，你要不要留在这里住一晚？当然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现在帮你租辆牛车去。”
　　吴秋：“……”


第131章 注定是敌人
　　吴秋犹豫了下，小声道：“我今晚留下来吧。”
　　吴秋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然性子软弱，但很聪明，看的出宋昭奚有心帮她一把。
　　这种日子她也早过够了，虽说她是被卖给季大宝的，可村里那些汉子顶多骂自家婆娘两句，像季大宝那样，遇见不顺心的事便对她往死里打的真没有几个。
　　再这样下去，吴秋甚至担心自己哪日会不会被季大宝打死。
　　可吴秋没有反抗的勇气，眼下深知若是她自己不争气，宋昭奚也绝不会再管她的闲事。
　　宋昭奚笑笑，好在吴秋还不是无药可救。
　　古代女子面对家暴不敢反抗，除了因为恐惧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传统思想束缚，觉得被男人休了或者和离，都是给家里蒙羞的一件事。
　　可吴秋如今早就没家了，季大宝那种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想摆脱掉于宋昭奚而言轻而易举。
　　而且，她也不是白帮吴秋这个忙。
　　出于第一日一上午便卖空了的经验，三人一直忙到了后半夜，累到睁不开眼。
　　宋昭奚去煮了壶热茶，给自己提了提神，同姚氏和吴秋道：“婶子，秋姐，你们两个先去休息吧，还剩下点我自己来就成。”
　　姚氏打了个哈欠：“三个人一起还快些，昭奚，这么大个铺子，咱们三个一直这样忙下去也忙不过来，要不再雇两个人来？”
　　“我正有此意。”
　　吴秋闻言，主动开口道：“昭奚，我有个外甥女叫陆晓，早年家中开大酒楼的，厨艺很好，学东西也快。可惜家道中落被发卖给大户人家冲喜，偏偏冲喜当夜男人便死了，被赶了出来，不如让她来试试？”
　　宋昭奚闻言，也觉得这姑娘颇为可怜：“行，那您将人叫来吧，若是合适的话，便留她在铺子里做事。”
　　翌日，宋昭奚便见到了吴秋的那个侄女陆晓，出乎她意料之内的好看，随着吴秋走进铺子里，莲步轻移，一看便是娇养大的富家小姐，哪怕落魄了，骨子里的气质仍旧还在。
　　宋昭奚最喜欢生的好看的美人儿，笑道：“陆姑娘，我是这家铺子的掌柜，我叫宋昭奚。”
　　“宋掌柜。”
　　“我看你我年纪差不多，你叫我昭奚就成，我和你说说日后需要做什么。”
　　“好。”
　　陆晓跟在宋昭奚身后，看着眼前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瞧她那大咧咧的样子，便不像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听姨母说，宋昭奚是乡下来的。
　　陆晓心中不免有些伤春悲秋，可叹她出身富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如今竟沦落到这小铺子里，给这姑娘做工。
　　陆晓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清楚自己眼下和姨母的处境，早就今非昔比了，不是给宋昭奚做工也是给旁人做工。
　　来到厨房后，陆晓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宋昭奚教她什么，她学的认真且快，很快便上手了。
　　对于宋昭奚做的这些吃食，陆晓心中暗暗惊奇，哪怕她们家昔日大酒楼里最好的厨子都不曾想到过做这些小零食出来。
　　陆晓同宋昭奚学做了一上午，手上不小心沾上些辣油，洗了好几遍手，拿帕子细细擦过，又擦了两层香膏才算作罢。
　　宋昭奚见状，忍不住心道这才是大家闺秀啊，与落魄与否无关，精致都是自幼骨子里养成的，不像她，一顿能干三碗饭，那本大家闺秀什么的破书早被她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见宋昭奚盯着自己看，陆晓担心掌柜觉得她穷讲究，连忙收了香膏，有些惶恐。
　　宋昭奚笑道：“想擦就擦吧，别耽误干活就成。”
　　宋昭奚觉得，无论处于什么身份，什么境地的女子，只要条件允许，都有追求自由和美的权利。
　　这也是她希望他日衣裳首饰的牌子名声打起来后，宣扬的核心理念。
　　不过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女人是没有真正的自由可言的，追求自由等同于挣脱掉男权赋予她们的枷锁，是大逆不道的。
　　所以，这种东西不能拿到明面上儿说，只能掌握好尺度，潜移默化的给人洗脑。
　　想想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呢。
　　想起衣裳上的事儿，宋昭奚近日便格外留意起了花琅阁那里的动静，天气逐渐升温了，可以做一批春装成衣款式出来。
　　然而阮红霜怎么可能那么甘心情愿的前去嫁人。很快，花琅阁内便传出消息，昔日华锦阁那个做衣裳的大师，被花琅阁花高价挖去了，也搞了一批春装预定。
　　宋昭奚从云娘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后，有些哭笑不得。
　　云娘怒道：“阮红霜这招还真狡猾，能骗到一批客人去，咱们一旦坐不住出去拆穿她，她一定让我找出证据，到时候岂非被她发现你的存在了？”
　　“别担心，我又不会被她挖过去。”
　　云娘等的就是宋昭奚这句话，闻言便放心了：“我这便去揭穿她！”
　　“不急。”宋昭奚笑道：“让她先将衣裳做出来也不迟。”
　　云娘一愣，得知宋昭奚安的什么心后，有些吃惊的看着宋昭奚。
　　宋昭奚抿了口茶水，眸色渐深，反正她和阮家注定是生意上的对头了，不将阮家搞垮，阮红霜也不会放过她。
　　宋昭奚在华锦阁同云娘商量了下做春装的事，宋昭奚回到了百味香，不想阮红霜居然和几个小姐妹来买零食了。
　　苏慕卿不耐的招待着几位大小姐，宋昭奚一进门，便听阮红霜道：“苏哥哥，我们花琅阁挖来了城中那位神秘的大师，你若是同我合作的话，日后衣裳款式你随便学。”
　　“不必了，我最近很忙。”
　　阮红霜面色沉了下来，不屑道：“就忙着和一个乡野村妇卖这个么？宋昭奚除了做这些吃的，还会做什么？”
　　阮红霜承认，宋昭奚卖的这些吃的前所未见，可和他们阮家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她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宋昭奚。
　　见苏慕卿眸中划过一抹不耐，阮红霜也不再自讨没趣。
　　既然如此，宋昭奚这点小生意也别想做下去了！


第132章 大师就是宋昭奚
　　花琅阁的春装是在三月初做好的，如今刚刚经县试没多久，学堂内不少落榜的，哀声哉道一片。
　　因为季长风已经是秀才，而林子桓也是童生，无需参加县试，二人羡煞学堂内的学子们。
　　林子桓倒还好，待谁都和和气气的，看不出半分骄傲，可季长风原本就一丝不苟的神色近日越发冰冷了起来，不知道的以为他落榜了。
　　几位落榜的学生想找他请教下文章都不敢上前，只好求问林子桓，林子桓耐心的指点了些他所能看出来的问题，待在没人上前了后，忍不住找到季长风道：“你这臭脸要摆到什么时候？”
　　“有么？”
　　“还和你娘子闹着矛盾呢？”
　　“我会和她闹矛盾？”季长风好笑道。
　　他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罢了，既然人家心里没他，他又何必分出精力来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眼下本就不该去想那些事。
　　他要是再对宋昭奚起什么心思，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季长风想完，突然想起他的名字早倒过来了，自己被自己噎住，有些烦闷的拿起书本。
　　半晌，又放下了。
　　看不进去……
　　不知道宋昭奚此刻在做什么，大概又和那苏慕卿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做生意。
　　宋昭奚和苏慕卿一道来到了花琅阁，铺子里有许多排队取预定春装的女客，有些已经拿到手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儿。
　　花琅阁这次做的成衣美则美矣，实在没什么太大的新意，和之前华锦阁做的比起来差太多了。
　　可是转念一想，阮家总不至于骗人，财大气粗的阮家若想从华锦阁挖人过去，在容易不过，许是那位大师灵感枯竭，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新花样儿了，许多客人这样安慰着自己。
　　阮红霜忙的不可开交，注意到苏慕卿又带着宋昭奚来了，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让伙计去赶人。
　　“不好意思二位，小店不欢迎你们！”
　　“我们来买东西的也不欢迎？”苏慕卿笑道：“放心，我们就是听说店内做了新的春衣，过来瞧瞧。”
　　“我们掌柜说了，不欢迎你们！”
　　宋昭奚没答话，目光淡淡的盯着客人手中的新衣，阮红霜注意到这一幕，气的不行。
　　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是又在偷偷记住她们铺子里新衣裳的模样，准备怂恿苏慕卿去学了卖么？
　　等她忙完这阵子，看她怎么收拾她！
　　然而宋昭奚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
　　见伙计着急赶人，宋昭奚凉凉开口道：“这便是那位大师设计的新衣？也不过如此，咱们走！”
　　宋昭奚此言一出，店内许多本就不满的客人们瞬间变了脸色，越看花琅阁这次制出的成衣越不满意。
　　阮红霜瞬间变了脸色：“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这衣裳是我们请城中的大师亲手设计的，就连钟小姐都赞不绝口，今日亲自前来取衣裳，岂是你这种乡巴佬懂欣赏的！”
　　原本对衣裳有意见的客人们闻言瞬间不敢吭声了。
　　“钟离小姐都说好看，那肯定没问题。”
　　“这姑娘不是百味香的掌柜么？区区一个卖吃的的，懂什么欣赏啊。”
　　“别胡说，她家卖的吃的还是很美味的。”
　　“那又如何？还不是和油盐酱醋打交道的，有什么了不起，也配质疑大师的手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向宋昭奚的目光不禁鄙夷了起来。
　　宋昭奚：“……”
　　察觉到周围传来鄙夷的目光，宋昭奚有些暗爽，原来她在这些姑娘眼里都这么厉害了么？
　　阮红霜双手环胸，冷笑的看着宋昭奚。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敢来她的地盘闹事，今日别想走了！
　　阮红霜正准备教训她一番，在门口揽客的伙计突然匆匆跑了进来：“掌柜的，华锦阁的云掌柜来了。”
　　阮红霜闻言，不禁为之一愣，隐隐有些心虚，转念一想，她还怕云娘不成么？今日能将计就计，将背地里真大师炸出来也值了！
　　只要她知道那人是谁，凭她阮家的财力和地位，没有她挖不到的人。
　　阮红霜得意的笑道：“还不快请人进来。”
　　云娘一进门，开门见山道：“阮掌柜，你阮家家大业大，怎么店大欺客呢？你家这批成衣，明明不是出自大师之手。”
　　云娘此言一出，店内炸开了锅。
　　“什么？这衣裳不是出自那位大师之手？”
　　“我说怎么没之前华锦阁的那么好看呢？”
　　面对着众人的质疑，阮红霜丝毫不见慌乱，只是眸色微微泛冷。
　　这云娘也该蹦跶够了，等她挖到真的大师，第一个解决掉宋昭奚那个小贱人，其次便是华锦阁！
　　阮红霜无辜的笑道：“云掌柜，我知道我们将大师挖来了你心中不满，可谁让我们花琅阁开的价钱高，人家大师自愿过来的，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我血口喷人？你这衣裳到底是谁做的，你心里最清楚！”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将那位真大师找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云娘闻言沉默了，阮红霜见状挖苦道：“怎么不说话了？各位瞧见了？云掌柜心虚了呢。”
　　众人闻言，也忍不住鄙夷云娘。
　　“啧，大师又不是华锦阁的，谁请到手算谁的。”
　　“阮掌柜这是倒了什么霉，一个两个的都来闹事，晦气！”
　　“这些小门小户的商户就这样，小家子气，看不惯旁人好。”
　　云娘同宋昭奚对视了眼，轻笑道：“阮掌柜说请到了大师，可是大师明明就在你眼前，你怎么认不出呢？”
　　阮红霜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宋昭奚宋掌柜，便是先前给我们店里设计成衣的人，阮掌柜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阮红霜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宋昭奚，半晌被气笑了：“云掌柜逗我玩儿呢？”
　　苏慕卿笑道：“是不是逗你，你问问钟小姐就是，你刚刚不是说，钟小姐也来了么？或者我回头给华锦阁多设计两身新款式出来你才相信？”
　　看着面色沉静的宋昭奚，阮红霜瞬间面无血色，内阁里，始终听着外面动静的钟离气的面色发白。
　　这个蠢货！！


第133章 动了杀心
　　钟离被点了名，也无法继续在内阁装死了，贴身丫鬟掀开内阁门帘，钟离款款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得体的笑道：“怎么了红霜？不好意思，刚刚在内阁小憩了一会儿，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钟离说罢，目光茫然的看向四周，落在了宋昭奚身上。
　　宋昭奚露出一抹贱兮兮的笑：“钟小姐，又见面了。”
　　钟离压下心头火气，面上露出一抹欣喜道：“宋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哦对，听红霜说，将华锦阁那位大师请来了，你本应该在这儿。”
　　宋昭奚见状，忍不住心生敬佩，钟离这要放现代，妥妥是个影后啊。
　　宋昭奚冷冷道：“不好意思呢，阮掌柜貌似不认得我。”
　　此言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铺子里的顾客不知是谁开的头：“好个花琅阁，仗着自己家生意做大了，就这么欺骗我们这些老顾客！”
　　“没有没有，此事是误会。”
　　“什么误会？你们请没请到人心里没数么？拿咱们当傻子戏弄，还有脸收那么多银子！”
　　店内乱作一团，阮红霜到底是做生意惯了的，连忙道：“我们也是被人骗了，请了个假大师过来，这样吧，我们赔钱，我们赔些银子给各位，行么？”
　　“不行！我们要的是大师设计的衣裳，又不缺你那点银子！不然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你们阮家买任何东西了。”
　　“就是啊，华锦阁请到了手艺这么好的大师，布料也比花琅阁便宜的多，谁还来花琅阁做衣裳买布匹。”
　　阮红霜脸色一变，今日事情闹大了，日后会损失许多客人不说，今日若是不给这些客人满意的答复，他们出去一定会到处嚼碎嘴。
　　他们阮家是城里十几年的老生意人了，名声一向不错，这种欺骗客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损害的不仅仅是花琅阁的名声，而是她们整个阮家的名声！
　　思及此，阮红霜屈辱万分的来到了宋昭奚面前，道歉道：“宋掌柜，之前是我受人蒙骗，不识您庐山真面目，还请您……”
　　“别，我可不是什么庐山，我只是个乡巴佬而已。”
　　宋昭奚欠揍的说道，阮红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勉强笑道：“宋掌柜别同我说笑了，能否请您帮小店设计一件新款出来？”
　　短短几句话，阮红霜说的无比吃力，她做生意以来，顺风顺水了好几年，从未受到过这等屈辱。
　　可宋昭奚可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对手仁慈，闻言冷冷道：“阮掌柜自己惹的烂摊子，我为何要给你收拾？”
　　“价钱你可以往高了开！只要，只要我们能接受。”
　　“没诚意。”
　　“那你想怎么样！”
　　宋昭奚笑道：“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以后你们花琅阁不许学出自我手的任何衣物首饰。第二，要我给你解决烂摊子，三百两银子。第三，这次你们铺子客人预付的银子都归我。”
　　宋昭奚原本想说，让阮红霜不许学任何一家的衣物首饰，可转念一想，一处有一处的规矩，她只需保住自己的利益就够了，倒也无需管他人闲事。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阮红霜不是兔子。
　　在阮红霜逐渐狰狞的注视下，宋昭奚笑道：“对了，这三个条件口说无凭，咱们拿去公堂，盖个章。”
　　“你……你欺人太甚！”
　　“不同意？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站住！”阮红霜飞快在心里权衡利弊了一番，他们阮家不缺钱，可数十年积累的名声不容破坏，只好屈辱的同宋昭奚签了契书，盖了公章。
　　出了县衙，宋昭奚同阮红霜说好了七日后给她图纸后，便和苏慕卿云娘离开了。
　　三人走远后，苏慕卿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宋妹妹，真有你的，阮家这些年怕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云娘道：“昭奚，你准备给阮家设计什么样的？”
　　“当然设计好看些。”
　　如今谁都知道那身成衣最后出自她的手，若是做的难看，虽然能让那些不满意的客人继续去花琅阁闹事，可也是伤敌一千自损百八，不可取。
　　而且宋昭奚还是很讲道义的，阮红霜乖乖听话了，她也会认真办事。
　　经此一遭，阮红霜能老实一段时日，只是钟离那里，怕是没那么简单……
　　阮红霜黑着脸回到花琅阁时，客人早就走光了，只剩钟离坐在软塌上。
　　“废物！”
　　“钟小姐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宋昭奚便是华锦阁那位大师，你存心瞒着我！”
　　“我哪里会知道你连这种谎都扯得出来，还险些连累我。”
　　钟离看的出，阮红霜这是被宋昭奚耍了。
　　宋昭奚的城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此人若是再不除掉……
　　钟离道：“行了，你我之间又何必因为宋昭奚的挑拨发生不愉快，我算发现了，宋昭奚这个人不简单，明显是冲着你家生意来的，试图取而代之，今日这只是给你个下马威，日后说不定有你受的！还有你那苏哥哥，我看八成也快被人家抢走了。”
　　阮红霜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不可能，她已经成亲了。”
　　“那又如何？她夫君不过是个穷秀才，她那种女人，谁有钱便巴着谁。好在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乡野村姑，没什么背景，不然今日，就没那么简单了。”
　　钟离「提点」了阮红霜一番，起身准备回府。
　　根据上一世的轨迹来看，爹今年便会出事，她绝对要阻止这种事发生！也没心思同阮红霜说太多。
　　钟离走后，阮红霜面色阴沉无比。
　　宋昭奚已经令她感到了威胁，好在方才钟离提醒了她，宋昭奚城府再深，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姑，居然还无父无母。
　　那么，是不是她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她，也没关系？
　　只要处理的够干净，除了亲生父母，夫家哪里会在意她的死活？
　　日后就没人敢和她对着来，也没有人和她抢苏哥哥了！


第134章 季长风失控
　　七日后，宋昭奚带着设计好的新款式成衣图纸找到阮红霜，阮红霜看过后很是满意，爽快的付了订金给宋昭奚。
　　宋昭奚拿着钱离开后准备回家，这几日晚间她始终在练字，宋昭奚认真学任何东西时都效率极快，字认的差不多了，写出来的也能看，准备再练练，便开始练琴。
　　走在半路上，隐隐感觉到后面跟着几个人。
　　此时暮色四合，路上没几个人，宋昭奚眼角余光察觉到，几个壮汉在尾随着她。
　　阮红霜找的人？要杀人灭口？
　　宋昭奚在心中冷静的分析着，再往前走就是乡间小路，自己跑是绝对跑不过这些人的，而且她如今虽然有把子力气，可面对这几个壮的和牛似的壮汉，也绝对难以脱身。
　　宋昭奚心念一转，换了个方向，不远处的胡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昭奚意识到阮红霜这次来真的，不止身后的几人。
　　她该怎么脱身？
　　宋昭奚脑中飞快的运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掉头冲着一个方向跑了去，身后几人连忙追了过来。
　　她的速度说不上多快，太长的路绝对会被抓住，宋昭奚记得附近有一条湍急的大河，她前世在南方长大的，不似北方这些旱鸭子，水性极好，只能凭此脱身了。
　　宋昭奚跑的途中，陆晓买食材自不远处经过，恰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大惊失色，见那几个壮汉生的凶神恶煞，也不敢上前，想了想，只好转身小跑回了铺子。
　　宋昭奚很快便来到了河边，这条河是城中最大的河，宽似江面，岸上向下看去好几米高，河流湍急，浅处有大石耸立出尖头来，深的地方不知道有多深。
　　几个壮汉很快便追了上来，将宋昭奚团团围住，阮红霜不知何时来了，冷笑着看着宋昭奚：“你还挺能跑的，你倒是继续跑啊！”
　　宋昭奚平静的同阮红霜对视上：“你要做什么？杀人犯法知不知道？”
　　“怎么，你怕了？”阮红霜现在看见宋昭奚这张脸便讨厌，厉声道：“你昔日的嚣张嘴脸呢？从你胆敢同我作对的那一日起，你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宋昭奚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坚信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谁要是铁了心让她死，她临死前也也一定拉那人做个垫背的！
　　于是，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宋昭奚一把拽过了阮红霜，带着她跳了下去。
　　阮红霜娇嫩的背部重重磕在巨石上，尖锐的石头划破了她的后背，而宋昭奚重重摔在她身上，痛得她叫都叫不出来。
　　有阮红霜做垫背的，宋昭奚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大腿也被石头划伤了。
　　也顾不得痛，宋昭奚将阮红霜往水里一按，自己则一头钻进水里游走了。
　　岸上的大汉傻眼了，也没心思去追宋昭奚，那么湍急的河水，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家，十有八九要被溺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小姐捞上来！！”
　　陆晓匆匆回到了铺子里，有了她的帮忙，姚氏和吴秋稍微轻松了些，此时姚氏刚忙完，正准备回去，陆晓慌张道：“姚婶婶，不好了，刚刚我看见昭奚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追。”
　　“什么？！”
　　苏慕卿此时不在铺子里，姚氏闻言大惊失色，准备出去寻。
　　可是转念一想，她们几个妇人，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姚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去了季长风学堂。
　　得知姚氏来了，季长风不解道：“娘，怎么了？”
　　“有人要害昭奚。”姚氏害怕的手都在发抖：“长风，你快去救她。”
　　“什么？！”
　　季长风瞳孔骤然收紧，还不等姚氏继续说下去，率先冲出了学堂。
　　吴秋和陆晓早早等在了外面，季长风从学堂内跑出来，看的陆晓一愣。
　　尽管早就从吴秋口中听知道宋昭奚成亲了，夫君是个样貌惊为天人的读书人，亲眼见到陆晓还是一愣，却很快回过了神来：“我看到那些人往东城河那边去了。”
　　季长风率先赶到，就看见那群壮汉将半死不活的阮红霜从水中捞了出来。
　　阮红霜从未吃过这种苦，痛的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见季长风来者不善，几个壮汉怒道：“哪来的小白脸？你要做什么？”
　　季长风没心思同这些人计较，身法似鬼魅一般，转瞬来到了阮红霜身前，将其掐着脖子拎了起来，双眸赤红，面似阎罗般骇人：“宋昭奚呢？”
　　阮红霜死死掐着脖子，面色涨成紫红色，青筋悉数爆了起来，从未如此狼狈过的阮红霜失控的大笑道：“宋昭奚？宋昭奚掉进河里被冲走了，估计，早被淹死了吧！”


第135章 在那桥洞下
　　季长风只觉得一瞬间浑身血液都躁动了起来，掐着阮红霜脖子的手猛地收紧。
　　匆匆赶来的姚氏见状吓傻了，上前哀求道：“长风，别杀人，别杀人……”
　　听见姚氏的哭声，季长风微微回过神来，听话的松开了手，阮红霜像条死狗般被他扔到了一旁，下一秒，轻身落在河畔，顺着河畔向寻了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可能，宋昭奚那么鬼精，不可能出事。
　　可万一，她真的死了怎么办？
　　季长风心底难以控制的恐惧了起来，他还从未如此慌张过。
　　宋昭奚顺着河流向下游去，不知到了何处，爬上岸，狼狈的咳出一口水，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不远处有个桥洞，宋昭奚来到桥洞下靠墙壁坐下。
　　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夜风一吹，宋昭奚身子直接被冻僵了。
　　大腿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渗血，宋昭奚彪了句脏话，眸色微微泛冷。
　　好个阮红霜，下这种死手，昔日还是对她太仁慈了，她这次回去，绝不饶她！
　　可宋昭奚总觉得，阮红霜虽泼辣，这种杀人灭口的主意，不像她会想出来的。
　　然而此时宋昭奚也没心思深思，桥洞小风阵阵吹，她再不回去早晚冻死在这儿，可腿上的伤口实在太深，还是要想办法先止血再回去。
　　宋昭奚扯下裙子上的布料，拧干水，准备清理下伤口，不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季长风神色慌乱：“宋昭奚，宋昭奚？！”
　　“别闹了，你出来吧。”
　　“只要你好好活着，日后我不同你闹了行不行？”
　　季长风找到最后，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时，不远处的桥洞里，传来宋昭奚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季长风？”
　　下一秒，季长风循声找了过来。
　　夜色渐浓，少年的眼尾微微泛红，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急哭了。
　　但季长风永远不会哭。
　　宋昭奚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秒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季长风用足了力气，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用力之大，令宋昭奚感觉自己骨头快散架了，但她感觉到季长风的着急，心下有些感动，伸出手来回抱住他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季长风抱了她一会儿，感觉到她冷的发抖，眉心微蹙，连忙将外袍脱下来裹住她。
　　目光落在宋昭奚身上的伤口上，季长风眸中浮现出寒意：“阮红霜做的？”
　　“我自己跳下来刮到的，不过阮红霜给我当了垫背的，比我惨多了。”
　　“我看看。”季长风没理会宋昭奚同意与否，直接掀开了她的衣裙。
　　少女的腿笔直修长，那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显得格外渗人，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
　　季长风眉心死死蹙起，突然弯下了腰来，薄唇覆盖了上去。
　　宋昭奚：“……”
　　虽然她知道，季长风在替她吸脏污的血迹，可那道伤口，一直划到了腿根处。
　　还在内侧……
　　要死了真是！
　　从她这个视角看下去，实在有些难以描述，宋昭奚老脸瞬间烧了起来。
　　少年温热唇舌的触感令宋昭奚脊背一麻，伤口处的痛感相对比之下都减轻了许多。
　　推了推季长风的头，没推动。
　　宋昭奚无力的靠在桥洞下，目光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今晚的月色可真亮啊……


第136章 一起睡比较暖和
　　替她清理干净血迹后，季长风心绪平静了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同宋昭奚对视了片刻，二人都有些紧张，片刻后，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去。
　　冰冷的桥洞内，气氛陡然燥热又尴尬了起来。
　　季长风顾及着宋昭奚此时不舒服，也没别扭多久，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咱们先离开这。”
　　宋昭奚被她抱在怀里，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季长风刀削般的下颚。
　　宋昭奚斟酌了片刻，道：“谢谢你。”
　　“嗯。”
　　“别生气了。”
　　“呵。”
　　似是见她没事，又或是因为他方才的失态，季长风又恢复了往日里冷漠又欠揍的模样，仿佛刚才差点急哭了的不是他。
　　宋昭奚这次难得没继续逗他，沉默了片刻，季长风突然想起了什么，蹙眉道：“我记得当初你不是说不会水么？抓龙虾的时候，莫非你那时候是故意装柔弱？”
　　宋昭奚：“……”
　　“原来如此，你从那时候便对我别有用心，开始欲擒故纵了。”
　　宋昭奚心里靠了声：“我是害怕水，因为我小时候被人欺负时推进水里差点淹死过，后来才学的游泳，不过也这么多年怕深水的毛病一直没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跳河的。”
　　都是在孤儿院时发生的事了，宋昭奚小时候差点淹死，若换做旁人，定然不敢去学游泳了，她性子要强，那件事发生后没多久，硬是学会了游泳。
　　学游泳时心里多恐惧宋昭奚到现在还记得，却从没后悔过，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多害怕也会硬着头皮上。
　　如果，她会喜欢上季长风呢？
　　方才在桥洞下那一瞬间，宋昭奚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慢了半拍，虽然只是轻微的一瞬间，可这种感觉是两世来从未有过的。
　　宋昭奚靠在了季长风怀里，想好好确认下自己的心意。
　　若她真喜欢上季长风，那就别怪她先下手为强了，抢男人她还怕原女主不成？
　　抢不抢得过，先下手再说！
　　感受到宋昭奚前所未有的乖顺，季长风眸色一动，嘴毒的话竟说不出口了，转移了话题道：“这次这件事，我不会放过阮红霜。”
　　“我自己能解决。”宋昭奚冷冷道。
　　季长风不再答话了，二人回到家后，将季家人吓坏了，烧水的烧水，去找郎中抓药的抓药，一直忙到深夜，姚氏等人才被季长风劝着回去休息。
　　宋昭奚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
　　季长风突然冷笑了声：“你还没看出来？”
　　宋昭奚：“？”
　　“你如今才是我爹娘亲生的，长兰长安的亲嫂嫂，我再在学堂念几年书，怕是要成外人了。”
　　宋昭奚闻言，忍不住笑了。
　　季长风也笑着熄了油灯，黑暗中，宋昭奚正准备睡觉，一旁的季长风突然出声道：“宋昭奚，你冷不冷？”
　　“今晚冻着了当然冷，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怎么了？”
　　“我冷。”
　　“许是今晚去找你时受了风寒，冻着了，你也知道，我们文人身子比较弱。”
　　宋昭奚闻言，心说放屁！他当自己是朵娇花儿么？
　　季长风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身子骨变态到怕是比那些壮汉还要硬朗。
　　宋昭奚鄙夷的想道，不过想起今晚确实多亏了他，倒也未拆穿他。
　　宋昭奚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猥琐心理，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很不要脸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冷，要不，咱俩挤挤？”
　　反正她要确定自己的心意，不主动亲近些怎么确定呢？
　　她突然如此上道的反客为主，换一旁的季长风沉默了。
　　就在宋昭奚暗自后悔，正想说要不算了的时候，一旁的季长风突然掀开被子，一声不吭的进了她的被窝，自然地伸出手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样确实暖和多了。”
　　宋昭奚有些无语，他身上烫的都快着火了好么？就连呼吸声都变的粗重了几分。
　　偏偏手老实的不敢乱动，和上次强吻她时候判若两人。
　　宋昭奚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还当他多厉害，未来的首辅大人，现在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又不是第一次抱着她睡觉，手都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是因为书中那个女人。
　　因为她……


第137章 她要的是势均力敌的感情
　　翌日天还未亮，宋昭奚和季长风差不多同时醒了，还保持着昨夜相拥的姿势。
　　“咳。”季长风起身道：“天还未亮，继续睡会儿吧。”
　　“早起习惯了，睡不着。”
　　二人极其有默契的谁都未提昨晚的事，穿戴洗漱完后，姚氏已经做好了早饭。
　　早饭姚氏特意煮了肉粥，蒸了鸡蛋羹，给宋昭奚补补身子。
　　姚氏替宋昭奚盛了一大碗粥道：“昭奚，要不这两日你歇歇吧，铺子里我们忙的过来，等养好了身子你再回去。”
　　宋昭奚闻言也未拒绝，她如今行动不方便，在家养几日也好，而且这么早回去，怎么给阮红霜一个「惊喜」呢！
　　季元川道：“昭奚，欺负你那人到底咋回事儿，用不用大伯帮你打回来？”
　　“你可行了吧。”姚氏瞪了他一眼：“嘴上厉害有什么用，阮家可是城里的大户人家，不过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万一还有下次呢？”
　　“此事交给我就好。”怕季家人担心，宋昭奚并未说出阮红霜背后或许还有人指使这件事。
　　她猜那人是钟离，若真是钟离，对于季家人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
　　阮家如何得势也不过是个商人，可县令就不是季家这种寻常老百姓能对着来的了，告诉他们也不过让他们徒增担忧愧疚。
　　可钟离对季长风这股执着劲儿，令宋昭奚有些摸不着头脑，蹙眉看了季长风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季长风一愣，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伸出手来探了探宋昭奚的额头，眉心微蹙：“怎么有些烫？吃过饭记得喝药。”
　　季长风说罢，又道：“要不我今日不去学堂了。”
　　宋昭奚有些不自在的看了打量她和季长风的季家人一眼，催促道：“你快去学堂吧，我不过是染了些风寒，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你腿上的伤。”
　　“我在家养几日，等愈合了就好了。”
　　一提起她的腿，宋昭奚不禁想到了桥洞下发生的事，觉得这人实在啰嗦的很！
　　见她似是害羞了，季长风笑笑，不再多言惹她了。
　　姚氏敏锐的察觉到宋昭奚和季长风今早有些不对劲儿，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季家人吃过早饭便各自去忙了，姚氏临走前让季长兰煎上药，叮嘱她和长安一定要照顾好嫂嫂，这才离开。
　　宋昭奚在家里一养伤，便养了七八日，这日姚氏自铺子里回来，来到宋昭奚房里，道：“昭奚，这些日子始终有人在咱们铺子外面转，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阮家的人。”
　　宋昭奚正在练字，闻言落下手中的笔，笑道：“估计是来看看我死没死，是时候去见见阮掌柜了。”
　　知道宋昭奚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姚氏只嘱咐了句注意自己安全，便不再多言了，目光落在宋昭奚刚刚练的字上，惊讶道：“昭奚，你这字都写的这么漂亮了？”
　　姚氏虽然不识字，但时常看季长风和长安练字，大概写成什么样好看还是看的出来的。
　　宋昭奚笑笑，面对姚氏的赞赏欣然接受，她这小半月每日练习的手腕酸痛，也不是白练的。
　　毛笔字远没有现代字好练，好在她学东西一向快的出奇，记忆力也极好，加之原主腕力格外的强悍，只要静下心来慢慢练，不出三五年，她应该也能写出一手可圈可点的字来。
　　不仅仅是字，宋昭奚目光落在她买回来的那把古琴上，也是时候上手了。
　　原本因为那个怪梦，准备这些东西未雨绸缪。如今对季长风生出几分模糊的念头来，宋昭奚更是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学会这些的决心。
　　就算面对季长风时她占尽了先机，可宋昭奚绝不允许自己比潜在的对手差，能努力一分是一分。
　　不仅仅是原女主，季长风太过优秀耀眼，他日身边比钟离那个渣渣优秀的女子不知多少。
　　倒也不是认定了季长风不可，可身边有个如此出色的少年，她日后哪怕找其他人，也看不入眼太差的。
　　宋昭奚不会等着灰姑娘的故事落在自己身上，她要的是势均力敌的感情，季长风再努力，她也不会松懈半分。


第138章 半夜闹鬼
　　阮红霜被人从河里捞上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将阮老爷和阮夫人心疼坏了，可无论怎么问她，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几日不曾得到宋昭奚的消息，那人十有八九是死了，阮红霜再怎么刁蛮任性，杀人这种事还是令她夜不能寐。
　　那日找的壮汉一人给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赶走后，阮红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最后反而隐隐有些得意了起来。
　　宋昭奚死了，除了季家人，没人有证据是她做的！
　　可季家这么久了都没个动静，足以见得这家人是识趣的。
　　媳妇儿到底是外人，他们口说无凭，到底不敢为了一个外人，同他们阮家硬碰硬。
　　至于那个季长风，区区一个穷秀才，若是再敢像那日那般对她无礼，阮红霜可不怕他，闹大了小心坏了他的名声，让他来年乡试都考不了！
　　季长风心里大概也清楚这一点，那日后再也未找过她。
　　这样想着，阮红霜放下了心来。
　　宋昭奚那个贱人死了，日后便没人能威胁他们阮家的生意！
　　就算苏哥哥知道人是她杀的又如何？
　　反正那个贱人害的她注定得不到苏慕卿了，没有男人，她还有生意，还有钱！
　　宋昭奚那种贱命敢招惹她，死的一点也不冤，阮红霜恶毒的想着。
　　是夜，阮红霜正准备睡下，明日打起精神回花琅阁。
　　窗外突然传来有人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敲打窗子。
　　“谁啊？大晚上的。”
　　阮红霜蹙眉推开窗，却见窗外空无一人。
　　“真是见鬼了！”
　　下一秒，一个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从房梁上倒吊了下来，对着阮红霜咧嘴露出一抹惊悚的笑。
　　女人面色泛着死人白，满脸是血，从额头到脖颈处一道血淋淋的大疤将脸一分两半，眼角还在不断向外淌血。
　　半夜三更，不是一般的吓人。
　　可哪怕是这样，也能清楚的看的出，这张脸是宋昭奚的。
　　“阮红霜，你害的我好惨啊。”
　　“啊！！”阮红霜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哈？”宋昭奚愣住了，这就吓晕了？未免也太不经吓了！
　　“算了，明晚再来找你玩儿吧。”
　　翌日，阮红霜出现在花琅阁时，整张脸还是白的。
　　她才不信这世上有鬼！昨夜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阮红霜努力让自己忘记昨夜那个梦，进入铺子里，远远便听见一旁的两个女客低声议论着什么。
　　“你听说了没，百味香的宋掌柜小半个月没出现过了。”
　　“你说那个大师？我听说她是给花琅阁设计完成衣后，便消失不见了的，这几日阮掌柜也没来，许多人都说是，是阮家动的手……”
　　二人话未说完，身后传来阮红霜的轻咳声，两个姑娘一愣，心虚的不敢说话了。
　　“阮，阮掌柜，我们是来买首饰的。”
　　呵……
　　“我知道。”阮红霜露出一抹大方得体的笑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今日便将话同诸位说清楚，免得流言四起，毁了我们阮家的声誉。”
　　阮红霜此言一出，店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她的下文。
　　就见阮红霜不卑不亢道：“我们阮家这些年在城中生意做的最大，可你们可见我们这些年对那些小门小户的生意人做过什么？
　　而且宋掌柜前不久刚刚替我解决了困难，我心中敬重感激她，甚至想将其收为己用，暗暗发誓不会亏待了她，宋掌柜失踪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我更不希望从什么人口中听见不该听的！”
　　阮红霜说的落落大方，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她从未将宋昭奚当成过对手，不过想拉拢她来帮她做事罢了，宋昭奚根本不值得她去动手。
　　令原本私下里疑心她的人不免心生愧疚，那两个姑娘更是羞的满面通红，同阮红霜道过歉后，便匆匆离开了。
　　阮红霜心中冷笑，这可不能怪她说谎呢，怪只怪，宋昭奚命太贱了，让人觉得她都没有对那种人动手的必要，呵呵！


第139章 阮红霜疯了
　　阮红霜虽然认定了那晚见鬼是她在做梦，可晚间睡觉时，还是关好了门窗，让下人牢牢在外面守着。
　　阮红霜刚上床盖上被子，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被子里多了个什么东西……
　　阮红霜掀开被子往里一看，昨晚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此时居然趴在她的身上。
　　趴在她的身上！！
　　脸被一分为二的劈成两半，满脸是血，还在向上爬。
　　经商之人比寻常人还要信些鬼神之说，昨夜阮红霜还能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场梦，眼下那鬼已经爬到了她面前，对她吐出了舌头。
　　阮红霜再也控制不住的发抖了起来：“宋昭奚？你，你是人是鬼？”
　　“阮红霜，河水冻的我好冷啊，我还在河里泡着呢，你说我是人是鬼啊？”
　　阮红霜被吓哭了，腿间一热，竟失禁了。
　　“我，我管你是人是鬼！你找我做什么？”
　　“你害我这么惨，我死不瞑目，当然要找你索命了。”
　　宋昭奚声音幽幽，长长的指甲刮在阮红霜脸上，阮红霜被吓的目眦欲裂，崩溃的大哭道：“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而且，而且也不是我想杀你的，这主意是钟离给我出的！！”
　　被一只「女鬼」威胁着，阮红霜就快精神失常了，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将钟离招认了出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宋昭奚好心的将阮红霜劈晕了，扛起来顺着窗子溜了出去。
　　阮红霜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在城郊外一处山头的墓地中，正躺在一座坟上，山中漆黑一片，偶尔传来几声不知什么鸟类的叫声，仿若鬼泣。
　　而她，手中还攥着一张带着血字的纸。阮红霜借着月色，只见上面写道：“想活命的话，将你做的好事和幕后真凶公布于众！否则，下一座坟头就是你的！”
　　与此同时，一道鬼魅的白影自不远处的林间一闪而过。
　　次日，城中传出消息，花琅阁的阮掌柜阮红霜疯了，披头散发，精神失常，到处同人说她不是故意要杀害宋昭奚的，而是受到了县令千金，钟离的指使。
　　这个消息如同水星溅油锅，瞬间炸裂开来。
　　阮老爷吓的连忙命人将阮红霜抓了回去，对外只称阮红霜得了疯病，胡言乱语不可当真。
　　然而这话没人信，好好地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得了疯病呢？
　　怕不是做了亏心事，被鬼找上门了！
　　可这件事同钟离又有什么关系呢？钟小姐早年虽然刁蛮任性了些，可要知道，从去年开始，钟小姐突然变了性子，出钱帮忙修缮城中私塾，还会接济路边乞丐，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仙女一般的存在。
　　一个疯子的话，毕竟不能全信。
　　可又有人觉得，一个疯子说的反而像是真话。
　　只是宋昭奚难道真的死了么？想起她做衣裳首饰和吃的的手艺，不少人不禁为之惋惜。
　　消息传入钟府时，钟离随手将刚买来的白玉花瓶重重砸在了传信的小丫鬟头上，瞬间鲜血四溅。
　　屋子里的下人早已见怪不怪，动作麻利的将丫鬟拖下去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钟离神色变的狰狞无比，哪里还有半分外人口中人美心善的影子。
　　阮红霜那个贱人发的什么疯！自己找死就算了，还敢将她牵连进去！
　　宋昭奚那个贱人死了她固然高兴，可若是被季长风知道了，该怎么想她？
　　不行，她要去找季长风解释清楚！绝对不能让长风误会她！
　　钟离匆匆赶到学堂时，学堂已经散学了，从季长风同窗口中得知，季长风回家了。
　　钟离叹了口气，也只有明日再来找他解释了。
　　季长风走在回村的小路上，面色冰寒一片。
　　今日之事他也听说了，此事绝对不是巧合，他要找宋昭奚问清楚。
　　而且，自从那晚抱着她睡觉后，他已经小半月未回家过了，总是控制不住的日日想她。
　　若非他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学业为重，早就日日回来了，此刻却再也控制不住想念的情绪，不觉加快了步伐。


第140章 她会后悔的
　　见季长风回来了，宋昭奚一愣：“学堂休沐么？你怎么今日回来了？”
　　“没有。”季长风开门见山道：“白日听闻学堂中一些传言，听说阮掌柜疯了？”
　　“是我做的。”宋昭奚坦然承认道：“阮红霜以为我淹死了，我便偷溜进她府上装鬼吓一吓他。”
　　季长风听的直蹙眉，不赞同道：“怎么不告诉我，你万一被阮家人抓住了，他们不会放过你。”
　　“我晓得，我去之前，已经在阮家墙外观察过几日，发现阮府下人看的并不怎么森严，到了晚间后院儿小路几乎无人看守，我这才混进去的，阮红霜做了亏心事，吓一吓她不是难事。”
　　虽然她这么说了，季长风脸色还是不大好看：“钟离又是怎么回事？阮红霜所言当真？”
　　“当真。”
　　“你何时同钟离产生的恩怨？”
　　宋昭奚闻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当真不知？”
　　季长风闻言一愣，这才恍然想起中秋那晚曾见过钟离，而且钟离当时的反应，季长风也无心自欺欺人，或许那位钟小姐对他起了几分心思，其余几人事后还曾拿此事打趣他，可季长风并未往心里去，早就将那位县令千金忘之脑后了。
　　如今得知钟离怂恿人险些害死宋昭奚，季长风这才重新想起来那号人。
　　可他想不通，他如今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秀才，同钟离之间又没什么交情，为了他怂恿阮红霜去杀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可阮红霜被吓成那样后亲口说的，大概不会有假。
　　季长风面色沉了下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笔账，他记下了！
　　“对了，你的伤如何了？”
　　季长风目光落到她的腿上，宋昭奚笑道：“好多了，长兰每日都跑来看着我上药，落下一次都不行。”
　　季长风闻言这才放心，主动拉过她的手道：“娘应该将饭做好了，咱们去吃饭吧。”
　　这段时日季家人说什么也不让宋昭奚下厨，哪怕她的伤都养好了，姚氏让她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姚氏觉得，长风念书平日不用干活儿，昭奚想练字，学琴，便专心去做，厨房这些小事儿她还忙的过来。
　　季长风和宋昭奚吃过晚饭后，同宋昭奚一道回到了房里，见她在练琴，道：“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临时想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如今还要做生意，学这东西没什么用？”
　　“不是。”季长风无奈道：“你自己学太慢了，你若是想学，我可以帮你找个师傅。”
　　季长风其实不希望宋昭奚每日太辛苦了。反之，她喜欢学什么便学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还可以离那个苏慕卿远些！
　　宋昭奚闻言，也未逞强，她学东西虽然快，但还没到无师自通能赶超上旁人同师傅学的进度。
　　宋昭奚又道：“不过我真要抽时间学这些的话，生意上的事需要快些稳定下来，好在如今阮红霜估计也不会做什么了，我准备设计两款夏衣，在做些包包首饰来，教给云姐找人批量做出来卖。”
　　“好。”季长风对生意上的事没有宋昭奚了解，却也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闻言也未多言。
　　他眼下需要做的，是要确定陷害宋昭奚的幕后之人是不是钟离，他不想凭白冤枉人，此事却也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次日，季长风回到学堂后，还未来得及着手调查此事，钟离便自己找上门来了。
　　正值休息间，有人在门外道：“季兄，学堂外有位姑娘求见。”
　　学堂外不是第一次有姑娘家想见季长风了，季长风正想说不见，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卷走了出去。
　　学堂外停着一辆马车，其上一顶青色小轿，那位小姐却并未露面。
　　钟离毕竟是县令之女，还未成亲便同季长风私下会面这种事，被人发现了于名声不利。
　　季长风来到轿前，也未卖关子：“钟小姐？”
　　“正是。”马车内传来钟离的声音：“季公子，今日贸然来此，是想同你解释一件事，不知近日京中传言公子可曾听到了？”
　　“嗯。”
　　他果然知道了！马车内的钟离心下一阵紧张。
　　“我今日前来，是同你解释下，此事绝非我所为，不知道阮掌柜好端端的为何疯了，还要陷害于我。”
　　季长风闻言，也不知信是没信，沉默了片刻，轻笑道：“闹出此等谣言，钟小姐难道不该先想办法制止住，而不是同在下解释什么。而且，钟小姐是如何得知昭奚是在下的娘子的？”
　　钟离一愣，看样子季家人不曾同季长风说过，她去乡下拜访之事。
　　钟离讪讪的解释道：“昔日找宋姑娘给我做过衣裳，听她提起的。”
　　“是么……”
　　季长风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夫子也该讲课了，不知钟小姐晚间有没有空？”
　　马车内的钟离闻言一愣，季长风这意思是信她还是不信？还是说，心中不确定，想试她一试？
　　种种猜测在钟离心间浮现着，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异样：“那好，今晚天香居，我等着季公子。”
　　下人驾着马车离开后，季长风双眸危险的眯起，面色冰冷的骇人。
　　原本对于钟离陷害宋昭奚这件事，他还半信半疑，此时几乎全信了。
　　无论钟离出于什么目的，对他存着什么心思，都不重要了。
　　她会后悔的！


第141章 借刀杀人
　　暮色渐晚，天香居内，精心打扮过的钟离等在厢房内，心下紧张的同时，隐隐有些期待。
　　季长风那么聪明绝顶的人，不知道她能不能瞒得过他。
　　可是转念一想，季长风如今到底还没成为首辅，她怎么说也比季长风多活了一辈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他看透？
　　反之，如今宋昭奚死了，她堂堂县令千金，主动同他亲近些，季长风应该不会拒绝。
　　季长风很快便来了，落座后，钟离连忙让小二先将菜端了上来。
　　“季公子念了一日书，也该饿了吧，咱们边吃边说。可惜这县城也没什么好吃的，天香居的厨子手艺还算不错。”
　　季长风没答话，钟离自顾自叹息道：“提起厨艺，昭奚的厨艺也极好。可惜，她年纪轻轻，就……我知道季公子心里一定很难过，你放心，我父亲已经命人去查了，一定会给昭奚一个公道的。”
　　看着眼前做作的女人，季长风轻嗤了声：“有什么好难过的。”
　　自从那件事后，他和宋昭奚之间的感情又有了一层进展，虽然二人谁都未曾挑明了说，但那种微妙的感觉，季长风感受的到，故而他高兴还来不及。
　　钟离闻言愣住了：“你难道不难过么？”
　　季长风淡淡一笑：“有什么好难过的？”
　　这下轮到钟离不解了，从先前季家人的反应来看，她还以为季长风很喜欢宋昭奚，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钟离一时不知道季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抿了口茶水，勉强笑道：“看不出季公子挺冷静的。”
　　“有县令大人出马帮昭奚调查此事，又无需在下做什么，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该解释的已经解释过了，我没理由对昭奚做那种事。”
　　“在下不是来听钟小姐解释的，万一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季长风说罢，对着钟离淡淡一笑。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自然不是前来听她解释……而是要她的命！
　　他本就生的丰神俊逸，笑起来格外好看，钟离心中一跳，努力想着他这话中的意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说，季长风是因为她？
　　想想也是，他若真对宋昭奚有半分感情，总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如此冷静。
　　或许今日只是找了个借口过来见她。
　　也是，他日能成为首辅的人，怎么可能会拘泥于儿女私情，成亲也是，自然要找一个能对他有所助力的女人。
　　如今他连举人都未曾考中，不过是个穷书生，放眼整座城中，自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或许对他来说，宋昭奚这件事是谁做的都不重要，哪怕，他昔日真的对宋昭奚有些感情，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季长风果然是个聪明人！钟离很识趣道：“季公子能信我最好不过，既然如此，咱们谁也别提这伤心事了，先吃东西。”
　　季长风没吃两口，便放下碗筷，准备回去温书了，钟离咬了咬唇，连忙道：“季公子，你近日心情不好，何时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同公子出去游山玩水，散散心。”
　　季长风闻言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笑道：“最近都可以。”
　　见他居然没拒绝，钟离心下一阵狂喜。
　　约定好了地点后，季长风转身离去，眸中浮现出一抹不屑。
　　天香居二楼的拐角处，一道黑影转瞬便消失了。
　　那黑衣人一路来到了孙府，将在楼中看到的一切告知了孙老爷。
　　孙老爷闻言，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了口气。
　　季长风，到底还是年轻！
　　面对女人的诱惑还是忍不住。
　　这段时日城中的传闻孙老爷也有所耳闻，自然命人前去调查了，季长风的娘子根本没死。
　　季长风今日主动见钟离，无非是两个目的，要么他面对着县令千金的勾引，受不住诱惑，准备抛弃乡下妻。
　　另一种可能，便是准备打探清楚事情真相，替那个女人报仇。
　　凭他如今对季长风的了解，那小子聪明，有能耐，而且对权力渴望至深，不像是会感情用事的人。
　　那种少年人就算真喜欢上什么女人，也不该是一个乡下小村姑，故而在孙老爷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毕竟，季长风虽然聪慧过人，可到底是个乡下长大的少年，没见过大世面，眼皮子浅。
　　“去，派人盯着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季长风准备做什么。
　　三日后，季长风同先生请了半日假。
　　原本想请上一日，主要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同钟离周旋。
　　二人约定着在城西的南泽湖散散心，怕被人认出来，钟离特意换了身便衣，看似平平无奇，可若是细看，还是能看的出，她今日的妆容是精心描绘过的。
　　可惜，别说细看了，季长风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他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半分也不主动，钟离同季长风并排走在湖边，心下有些失落。
　　可是转念一想，或许他性子便是如此，不会同女孩子主动，钟离主动开口道：“季公子，这两日心情可好些了？”
　　“钟小姐都愿意同在下游湖了，心情自然好。”
　　钟离：“……”
　　话虽这么说，可钟离从季长风冷硬的侧脸上看不出他有半分高兴的样子，怎么看这话都像他随口说的。
　　钟离又同他说了几句话，季长风察觉到不远处有人跟着，实在懒得听她说废话，开门见山道：“钟小姐是不是喜欢在下？”
　　钟离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突然，脸瞬间红了，心中忍不住想，季长风这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她有没有害宋昭奚的嫌疑，还是准备同她在一起的意思？
　　钟离犹豫了半晌，直言道：“是！”
　　季长风道：“可是在下只是区区一介山野村夫，配不上钟小姐。”
　　“在公子眼里，我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么？我倾慕公子，同公子是谁都没关系，哪怕公子只是路边一个乞丐，我也不会在意的。”
　　“是么……那，要是我遇上什么麻烦了呢？”
　　钟离闻言一愣：“我既倾慕公子，自然会尽我所能相助于你。”
　　“此话当真？”
　　“当真！”这正是她表现出同他共患难的好机会，钟离自然不会放弃，她也清楚，首辅夫人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凭她如今的身份，能做的只有陪他一路走下去，她可以吃苦！
　　“季公子，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钟离的眼神坚定无比，季长风却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向四周看去，改口道：“没什么，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他厌恶极了这个女人，尤其是得知她想要杀害宋昭奚，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
　　钟离还未意识到季长风想要她的命，看着季长风离去的背影，他日滔天的富贵仿佛已在眼前，她激动的无以复加。


第142章 他去冲个凉
　　派来跟踪季长风的人回到孙府，将今日所听到的告诉孙老爷后，孙老爷摆了摆手让人下去，枯瘦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身下的太师椅。
　　“萧风，易水，此事你二人怎么看？”
　　萧风嗤道：“季长风到底是年轻，居然妄想巴结上县令府帮他脱身，您如今虽已告老还乡，可哪里是区区一个县令能制衡的。”
　　易水尖声尖气道：“我倒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季长风年纪虽轻，但不是愚蠢之人。”
　　“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多的是，一个十五六的毛头小子，有什么了不起。”萧风道：“而且他娘子明明还活着，他接近钟离，总不可能是给他娘子报仇的。抛弃糟糠之妻，娶个县令之女，怎么看都是聪明之举吧？”
　　“可是……”
　　“行了！”不等易水开口，孙老爷道：“我觉得萧风说的在理，看样子我昔日对那小子的敲打还是不够，他既然想找县令之女，那便彻底让他明白，他如今找谁都没用！”
　　萧风和易水二人闻言不再答话了，出了孙老爷的屋，萧风语气鄙夷的嘲讽道：“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帮那小子说好话了，替大人办好你的分内之事比什么都要紧……
　　不过也是，大人将大多事都交给我了，你除了负责送送信，手下管着的人多些，也没什么别的事。”
　　易水闻言眯了眯眼，也未多说什么。
　　他和萧风二人武功不相上下，他心思缜密，所以管人，同京中往来这种事孙大人教给了他，可每次往京里送信的内容，还有许多事，这些年大人始终教给一根筋却忠心的萧风。
　　明明他的能力比萧风强得多！
　　易水喊来自己的心腹，细声细气的道：“去一趟学堂，将今日之事告诉季长风！”
　　良禽择木，人尽其才，他才不甘心余生留在这小破地儿，也是时候给自己谋个新出路了。
　　今日之事易水绝不相信如同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季长风那小子，怎么看更像是要，借刀杀人？
　　萧风那脑子自然想不通，孙大人年轻时聪慧无双，如今或许是因为老了，也有些糊涂了，又或许根本没将季长风放在眼里，哪怕有些欣赏，也认准了他是山沟出来的，眼皮子浅。
　　易水如今不会冒险帮季长风做什么，只是先让季长风明白他的心思，毕竟孙老爷反应不过来只是一时的，谁知道这老东西哪日会突然想通了季长风算计他。
　　收到易水的信，季长风丝毫不意外。
　　他想摆脱掉孙大人的束缚，无论早晚都是一件冒险的事，如今他喜欢上了宋昭奚，更是不想受制于人。
　　他想光明正大的待她好，而不是现在这样。
　　恰好易水心中有了些其他想法，或许是为他所用的好时机。
　　这次，孙老爷若是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他要做什么，先解决掉钟离也好，若是想通了，就只能赌一把了！
　　晚间，在学院的住处看过那封信后，季长风很快便将其放在蜡烛上燃烧殆尽，眸中浮现出一抹骇人的寒意。
　　宋昭奚在家中又待了几日便待不住了。
　　恰好季长风这日替她联系好了教人学古琴的师傅，是学堂中一位同窗的姐姐，特意回家告诉她此事。
　　宋昭奚闻言，狐疑道：“你就为了这件事又跑了一趟？”
　　“嗯。”
　　宋昭奚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倒也没拆穿他道：“正好，我也准备回县城了。”
　　“不行。”季长风蹙眉道：“如今城中人都以为你死了，阮红霜也疯了，若是你突然出现，所有人都会将阮红霜的疯同你联想在一起，阮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我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宋昭奚道：“阮红霜疯了的事，家人早晚会怀疑到我头上，阮红霜也算遭报应了。我这次便给他们个台阶，说阮红霜没害我，这样便能洗清了他们阮家的嫌疑，他们若是执意同我计较阮红霜疯了的事，那就相当于变相承认阮红霜是杀人不成，才疯了的、我相信阮家会顺着台阶下的。”
　　“可是钟离那儿……”
　　“钟离？钟离怎么了？她如今本就有嫌疑，怕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季长风叹了口气，突然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沉声道：“是我没用。”
　　宋昭奚一愣，她眼下也从未想过这些事要季长风帮她，他这年纪放到现代还是个男高中生，学习是最要紧的，哪有那么滔天的本事呢。
　　宋昭奚不大会安慰人，半晌，伸出手在季长风背后拍兄弟一样，拍了拍：“咳咳，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都小事儿。”
　　季长风蹙了蹙眉，她怎么总是说些莫名其妙又很押韵的话……
　　季长风也不是爱矫情的人，不过提起挨刀，想到她腿上的伤，道：“伤口给我看看，若是真没事了的话，我就同意你回去。”
　　宋昭奚：“？”
　　他这是在管她？？
　　不过宋昭奚心里莫名没那么反感，道：“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真好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严重怀疑他是想耍流氓！
　　季长风没答话，神色固执。
　　宋昭奚拿他没办法，心说反正他早看过了，再看看也没什么，一把掀起肥大的裤腿：“诺，真好了。”
　　那条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道疤痕，宋昭奚琢磨着去弄些祛疤的东西来才行。
　　季长风伸出手来，抚上了那条疤痕，修长的手指缓缓向上摸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手已经摸到了危险地带，再往上就……
　　少年呼吸一窒，目光也变的危险了起来，下一秒，手被宋昭奚拍开了。
　　季长风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替她整理好了裙摆，可他还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突然起身准备出去。
　　“你做什么去？”
　　“我出去冲个凉……”
　　“唉？”
　　唉！
　　宋昭奚老脸一红，她差点忘了男生到这个年纪早就……
　　她倒也不是那么守旧，季长风外在条件这么优越，她如今也有那么点喜欢他，真发生点什么宋昭奚无所谓的。
　　可她空有一颗老流氓的心，偏偏在这样一具稚嫩的身体里。
　　虽说现代女孩子早熟乱来的也很多了，这还是在古代，可宋昭奚还是很爱惜自己的，暂时不会考虑这种事。


第143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季长风很快便回来了，身上的凉水还未擦干，冰冷的水珠顺着发间，滑过喉结，顺着衣领滑入了衣服里，偏偏季长风顶着一张冷脸，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此刻这样子看起来多美味可口。
　　宋昭奚见状，暗道这就是所谓的纯欲吧。
　　担心美男着凉，宋昭奚拿起干毛巾上前替他擦头发。
　　季长风其实根本不怕冷，对于宋昭奚难得的温柔，倒也很受用。
　　晚上睡觉时，季长风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提出抱着她睡的念头。
　　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重欲之人，每日想着家人和他的理想抱负，忙的没有心思去考虑男女之情，对于那些情啊爱的，颇为嗤之以鼻。
　　如今初尝到情窦初开的滋味，竟令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险些失控。
　　“宋昭奚。”
　　“嗯？”
　　“快点长大吧。”
　　宋昭奚：“……”
　　这话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说。此刻，宋昭奚却突然悟了他这话什么意思。
　　这色胚！居然那么早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宋昭奚瞪了他一眼，却撞进季长风带笑的眸中，有些郁闷的转过了身去：“长大了也和你没关系！”
　　翌日，宋昭奚收拾齐整后，来到了百味香时，铺子里生意兴隆，姚氏等人忙的不可开交，唯独苏慕卿没在。
　　不知是谁先注意到她来了，惊讶出声道：“宋，宋掌柜？你不是死了么？”
　　此言一出，店内的客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惊的说不出话。
　　“谁说我死了？”宋昭奚失笑道：“前些日子家里有点事，便一直没来。”
　　“你没死？那，阮红霜为什么……”
　　“阮掌柜？她怎么了？”
　　宋昭奚一脸茫然，陆晓拉着宋昭奚来到了后厨，道：“掌柜的，你怎么今日回来了？”
　　“早晚要回来的。”宋昭奚道：“对了，苏慕卿呢？”
　　“苏公子因为生意的事，说要去外地一趟，已经走了好几日了。”
　　陆晓说罢，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苏公子临走前，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好好养伤，还说你太辛苦的话，他会心疼的。”
　　宋昭奚：“……”
　　苏慕卿这人就好满嘴跑火车，哪里是真的心疼她，对此宋昭奚早就习惯了，笑了笑没答话。
　　宋昭奚没死的消息很快便在城中传开了，下午阮家人便找上了门来。
　　阮掌柜和阮夫人带着几位家仆来到百味香后，开门见山道：“宋昭奚，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宋昭奚正在招待客人，闻言微愣道：“我做什么了？阮掌柜这架势，是来找小店麻烦的？”
　　“你还敢装糊涂！”阮夫人红着眼道：“要不是你在装神弄鬼，我好好的女儿怎么会突然疯了？还口口声声唤着你的名字！”
　　阮夫人情绪激动，阮掌柜相对比之下冷静的多，冷冷的逼视着宋昭奚道：“宋掌柜，久仰大名。你也别怪我们今日唐突，听闻你设计衣物手艺极好，先前还同小女在生意上发生了些冲突，你与之交好的华锦阁，也同花琅阁抢生意也抢的厉害，如此种种，实在令人难以不疑心啊！”
　　阮掌柜句句在理，毒辣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宋昭奚，店内其他客人闻言，都忍不住觉得宋昭奚嫌疑嫌疑很大。
　　宋昭奚平静的同阮掌柜对视上，眸中丝毫不见畏惧，闻言失笑道：“阮掌柜此言差矣，同行之间本就存在竞争，吸引客人去买自家货，本就各凭本事，何来同花琅阁抢生意一说？
　　二来，且不谈我没有让阮红霜疯了的本事，阮掌柜未免太过看得起我，就算我有，也该是冲着花琅阁去，对付阮红霜有什么用呢？”
　　宋昭奚语气平静，却有理有据。
　　宋昭奚心里清楚，阮红霜疯癫了这么多日子，加之城中传言她已经死了，阮老爷和阮夫人不可能猜不到这件事其实是阮红霜自作自受。
　　可他们如何甘心咽下这口气，加之她如今突然回来了，阮家人更是担心，她万一将事情闹大了，他们阮家不仅仅搭进去一个女儿，还要扣上了养出个杀人犯女儿的罪名，这可是令整个家族蒙羞的事。
　　阮家本可以选择私下解决，之所以闹到铺子里来，怕是担心此事成为一个把柄落在她手里，后患无穷，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将她毁了！
　　可阮家人显然低估了眼前这个乡下丫头，阮老爷被宋昭奚反驳的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阮夫人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就这么巧，我女儿出事那段时日，你恰好不见了，这件事一定同你脱不了干系！”
　　宋昭奚见这家人给脸不要脸，冷冷道：“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受了伤，险些送命，在家将养了些时日，堪堪将身子调养好，期间从未见过阮小姐，回来后便听闻阮小姐疯了。
　　怎么，她疯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么？怕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将自己吓疯了吧。”
　　宋昭奚并未说因为什么受的伤，周围人却忍不住猜疑了起来。
　　“难道阮红霜真准备杀害宋掌柜，结果失手了，宋掌柜没死，她却自己将自己吓疯了？”
　　“眼下看来，最有可能是这样。”
　　“若真是如此，阮家人怎么还有脸找上门来？当真是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便欺负人么？”
　　有人忍不住了，直言问宋昭奚道：“宋掌柜，你受伤的事难道是阮红霜做的？”
　　阮老爷和夫人脸色难看，不由得握紧了拳。
　　阮老爷眸色划过一抹阴冷，他来之前，早就同县令大人打过招呼了，就算闹到县衙去，也没关系。
　　因为这案子无论怎么断，县令大人一定会都是偏向于他们这边。
　　可尽管如此，阮老爷和阮夫人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旁人也不是傻子，就算县令断案时能向着他们，可明眼人多的是，到时候于他们阮家的名声不利，对生意的影响也不是一般的大。
　　眼前这个该死的丫头片子，若是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她就死定了！
　　宋昭奚双眸含笑，看着阮老爷和阮夫人，半晌，笑道：“不是，我自己走夜路时，不小心掉进河里摔的。”
　　宋昭奚知道，真闹下去，她不是阮家这种根基深厚人家的对手，左右阮家的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她没必要以卵击石。
　　而且这世上明眼人多的是，今日众人只会觉得，她是迫于阮家的势力，不敢说实话，只会对阮家更加厌恶罢了。
　　阮老爷和阮夫人傻眼了，虽然宋昭奚很识趣，给了他们个台阶下，可他们心里反而比来时更堵了，像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第144章 包子香了难免有狗倒贴
　　阮老爷和夫人心中再不满，眼下也无法继续同宋昭奚计较下去，只能咽下这口气。
　　阮老爷看向宋昭奚的目光阴沉了几分。
　　这女子实在阴险，抢他们阮家生意，害他爱女，如今却又以退为进，博取旁人同情，反倒是显得他们阮家里外不是人了起来。
　　这丫头真是乡下养大的？她今年才多大？看起来比霜儿还要小上几岁。
　　阮老爷原本觉得，阮红霜跟着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头脑已经算是女子中很聪明的了，可平时还好，偏偏性子冲动，脾气一上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
　　不像眼前这丫头，狡猾的很，也很识时务，没有选择同他们硬碰硬，偏偏让他们家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阮老爷深吸了口气：“看样子是我们弄错了，爱女突然得了疯病，我和夫人心痛不已，难免冲动了些，还望宋掌柜见谅，咱们走！”
　　阮家人走后，宋昭奚没理会店里客人或探究或敬佩的眼神，在铺子里忙了会儿，到了下午人少后，这才按照季长风告诉她的地方，找到了教她古琴的师傅。
　　是个青年女子，叫周媛，是城中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礼仪样样上乘。
　　城中许多大户人家都会请其到家中教导女儿，学些三从四德之礼仪，管理后宅事务等实物，更有钱的世家，还会教导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周媛一个个的单独教导忙不过来，便开了间清幽雅致的小馆，类似于女学，零星教了几位女学生，无需像男子读书那么刻苦，每日来学两三个时辰即可，馆内的姑娘们尊称其为先生。
　　周媛得知宋昭奚并无半分根基，还是弟弟同窗秀才的娘子，便单独教导起了宋昭奚。
　　周媛同宋昭奚道：“你如今毫无基础，若是在馆中同姑娘们一起学也跟不上，我便单独从最基本的开始教你。”
　　“有劳先生了。”
　　“叫我周姐就行。”周媛笑道：“你也不是我第一个单独教的，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宋昭奚闻言一愣：“还有其他人么？”
　　提起这个，周媛眉眼间闪过一抹不耐：“是个娇小姐，近日也不怎么来我这儿了，你只管学你的，不必理会她。”
　　看样子周媛很不喜欢另一位学生，宋昭奚闻言也未多言，只点头应是；
　　因为手中的生意宋昭奚还不放心全然交给旁人管，周媛白日还要教导其他女学生，宋昭奚便同周媛约定好了申时后来找她。
　　同周媛学了几日，宋昭奚终于见到了周媛口中另外一位让她单独教导的学生。
　　钟离的到来令宋昭奚颇为意外，却并不吃惊。
　　能令周媛单独教导的，除了她这种半「托关系」且毫无基础的，只有在这县城中数一数二的千金小姐，怕是才有这份殊荣。
　　钟离似是也没想到会在周媛这里见到宋昭奚，黑了脸道：“先生，她怎么在这儿？”
　　宋昭奚没死的事这两日钟离也听说了，钟离有些心烦意乱。
　　她既然没死，这件事季长风肯定知道。钟离不是没想过，季长风突然接近她的目的，会不会是想查清楚，宋昭奚之前遇害的事，是不是如阮红霜所说，真的与她有关。
　　可钟离又觉得，季长风如今不过是个秀才，不会真的做这种不自量力之事。
　　钟离这两日有些心烦意乱，本想来这里静静心，不想居然还会撞见宋昭奚，真是晦气！
　　周媛笑道：“昭奚日后同你一样，在我这里学些东西。”
　　钟离目光落在宋昭奚身前的古琴上，心中难免鄙夷，却不想在周媛：“昭奚，知道你还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只是你如今铺子不是才开张没多久，每日还要回乡下去，有时间学这些么？”
　　钟离严重怀疑周先生是不是并不知道宋昭奚只是个做生意的乡下农女，教导这种学生，周先生难道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听见这话，周媛蹙了蹙眉，她一向不喜钟离，明明心中狂妄自大，偏喜欢装模作样。
　　若不是碍于她是县令之女，这种学生周媛多少钱也不愿意教，相对比之下，她更喜欢宋昭奚一些。
　　对于钟离的嘲讽，宋昭奚反唇相讥道：“钟小姐居然也来周姐这里学这些，我还以为您这种身份，琴棋书画早该样样精通了。”
　　宋昭奚这话戳中了钟离痛处，钟离前世刁蛮任性，琴棋书画样样不精，这一世她是要做未来首辅夫人的，便准备重新学这些。
　　见宋昭奚这小贱人还敢讥讽她，心中本就不安的钟离越发烦躁了起来。
　　宋昭奚这种出身低贱之人，学这个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讨季长风欢心？
　　思及此，本就烦躁的钟离坐到了宋昭奚身旁，笑道：“如此正好，你我二人日后便可以一道练琴了。对了，我近日想做两身新衣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设计两身新的。”
　　钟离说罢，侧头看了贴身丫鬟一眼。
　　那丫鬟连忙反应过来，道：“小姐，前两日不刚做两身新的？奴婢知道了，您是为了见季秀……”
　　丫鬟话说到一半，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欲言又止。
　　然而她这话说不说完没什么两样，就连一旁的周媛都猜到了那丫鬟说的是季秀才，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季长风。
　　钟离和季长风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钟离冷冷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面露愧色道：“昭奚，你别误会，是季大哥主动联系我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至于这衣裳，也不是为了穿去见什么人，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手艺好，如今天暖了，想做两身新衣罢了。”
　　一旁周媛听不下去了，眉心微蹙。
　　就算季秀才和钟离之间是清白的，这么一说没事也说出事了。
　　钟离要的就是挑出些事来，无论季长风找她出于何种目的，只要宋昭奚心生芥蒂，早晚会闹起来。
　　宋昭奚闻言却不恼，神色平静道：“做衣裳当然可以，只要钟小姐给够钱，至于你穿去见谁，那便是钟小姐自己的事了，无需同我解释。”
　　宋昭奚如此平静，一旁周媛眸中划过一抹赞赏，忍不住道：“昭奚，季秀才怎么说也是你的夫君，钟小姐本理应你解释下。”
　　宋昭奚笑道：“周姐无需多虑，包子香了难免有狗倒贴，，而且我相信，钟小姐不是这种人。”
　　钟离：“……”


第145章 怕她误会
　　宋昭奚嘴毒起来能气死人，偏偏钟离此时若是生气了，倒像是上赶着认下她就是惦记着别人家包子的狗似的，只好勉强笑道：“你不介意就好。”
　　然而宋昭奚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以及周媛若有所思的目光，令钟离在此处片刻也待不下去了，勉强待了小半个时辰，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钟离一走，周媛见宋昭奚还像没事人似的，专心致志的练琴，再也忍不住，道：“昭奚，先歇会儿吧。”
　　宋昭奚闻言，知道周媛有事同她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周媛也是个爽快人，眉心紧蹙道：“这钟小姐怎么说也是县令府的千金，同我学过一阵子诗书礼仪，不想竟这般不知廉耻。”
　　周媛的话宋昭奚表示很认同，从古至今，无论是上赶着做妾还是上赶着做第三者的，都是些不懂自尊自爱的女子，宋昭奚一向瞧不上。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宋昭奚更瞧不上那些管不住自己的男人。
　　看着眼前还有心情点头的宋昭奚，周媛好心提醒道：“可钟离再怎么样，也是县令千金，样貌生的也不错，听姐一句劝，无论你和你夫君如何伉俪情深，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你啊，还是多留意些的好。”
　　周媛没说的是，若季长风真同钟离之间有什么，那可不仅仅是偷腥那么简单了。
　　一个是县令之女，一个是毫无背景的乡下娘子，男人受不住前者诱惑太寻常了，宋昭奚很有可能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见周媛是真心为自己好，宋昭奚感激道：“我明白的，只是我觉得，有心走的人注定留不住。”
　　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自尊搭进去？
　　宋昭奚记得昔日看过张爱玲的一句话，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她至今也无法认同这句话，宋昭奚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利益同旁人去争，去抢，斗个头破血流，却不会去争一个男人。
　　她若是喜欢上了谁，也只会拼命提升自己，努力站在和自己喜欢人同等的高度上，同其一起成长，相互扶持，她希望她的努力和付出能得到唯一的选择和偏爱，而不是给男人选择的机会。
　　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男人，若是在两个或者多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需要她去耍心机耍手段争过来，这种感情，她宋昭奚扔了也不要！
　　周媛有些不理解宋昭奚的想法，宋昭奚也不奢求这个时代有人能理解。
　　在古代女子眼中，丈夫就是天，若是被丈夫抛弃了，天便塌了。
　　故而哪怕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大多数女子也只会卑微的乞求丈夫能回头，聪明些的，会选择解决掉外面那些花花草草。
　　可这世上女人那么多，男人要偷吃，哪里是能解决的过来的。
　　而且宋昭奚觉得，季长风接近钟离，或许是因为她那件事。
　　周媛觉得宋昭奚有些拎不清，还想劝她两句，宋昭奚却笑道：“放心吧，我自己有数，谢谢你，周姐。”
　　宋昭奚自己这儿毫不在意，可周媛很喜欢她，回家后难免将此事同弟弟周安提了一嘴，要他劝季长风收敛些，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安闻言，虽然觉得自家姐姐多事，却也清楚自家姐姐乐于助人的习性，尤其是遇到喜欢的学生。
　　次日恰逢学堂下学日，季长风正准备去百味香，周安上前叫住了他道：“季兄。”
　　“周兄，怎么了？”
　　“我姐让我来问问你，你同县令千金之间是不是，那种关系？”
　　季长风闻言一愣：“周姐如何得知的？”
　　“我忘了同你说，如今单独跟着我姐学琴的，除了你娘子外，还有那位钟小姐，所以我姐知道，应该不奇怪。”
　　季长风闻言，神色一僵。
　　一定是钟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周媛都知道了，那，宋昭奚一定也知道了。
　　他见钟离的事没告诉宋昭奚，并非因为心里有鬼，而是不希望让宋昭奚看到他如此阴险丑恶的一面，更不希望宋昭奚得知他背后有孙大人那些人的存在。
　　一旁，周安还在喋喋不休：“我姐一向好多管闲事儿，你也别嫌烦，大家都是男人，我懂你的。不过既然被你娘子发现了，这段时日还是老实点儿吧。”
　　季长风沉着脸道：“我同钟小姐，并非周兄所想。”
　　他眼下只想那个女人去死，怎么可能同她之间有什么。
　　“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娘子怎么想。”周安想拍拍季长风的肩，说些宽慰的话，只是他心中到底有些怵季长风，收回手，叹道：“好心劝你一句，这时候别去找你娘子主动提这件事，看看她什么反应，在见机行事，不过面对堂堂县令府千金这种威胁，你娘子心里估计不好受，你还是哄哄……”
　　周安话未说完，季长风已经脚下生风的离开了。
　　周安还是头一次见到季长风如此不稳重的模样，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过男人偷了腥被发现了都这样，毕竟心里有鬼么……
　　什么都没做的季长风心中头一次如此不安，他担心宋昭奚会误会，恨不能快些同她解释清楚去。
　　然而他刚来到学堂门前，就看见了那顶熟悉的青色小轿。
　　季长风眸色渐沉，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敢到宋昭奚面前胡言乱语。
　　他能感觉到，暗中的那双眼始终未曾消失过。
　　只是他也不想表现的太刻意引人怀疑，此刻钟离再次主动送上门来，季长风大步上前，直接掀开轿帘走了进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轿中的钟离猝不及防，回过神来，已经对上了少年清冷的眸。
　　钟离一阵脸红心跳：“你，你怎么上来了？”
　　季长风目光淡淡瞟了眼轿外不远处的地方，离的这么远，他们的对话那人便听不到了。
　　季长风开门见山道：“学堂三日后休沐，不知钟小姐到时有没有时间。”
　　“有。”
　　“好，那日百味香见，我那日有事要同你，还有另一个人说清楚。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比起口头上的解释，季长风更希望用行动告诉宋昭奚这一切。
　　车内的脂粉味儿熏的他恶心，季长风留下这句话后，深深的看了钟离一眼，便离开了，独留钟离一人回不过神。
　　他是要她和宋昭奚见面，季长风要说什么？
　　难道，长风要同宋昭奚将话说清楚？同她表明心迹么？
　　宋昭奚那个贱人终于要被休了么？！


第146章 宋掌柜推我做什么？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钟离彻夜难眠，一大早便带着丫鬟来到了百味香外面，此时百味香还未开张。
　　百味香后院儿，隐隐传出一阵琴音，因为铺子生意忙，宋昭奚同姚氏晚间偶尔留在后面住下也是常有的，此时晨曦将起，宋昭奚仍在练琴。
　　宋昭奚到底是个新手，学了没几日，琴技形容感人。
　　时不时传出些破碎的音符，琴技稍微好上一些的钟离听的直发笑，却忽略了她学了两世，而宋昭奚学了不过几日。
　　许是心情不错，钟离耐着性子坐在轿中，闭目小憩，脑中想着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若能趁着季首辅成长起来嫁给他，扶持他，他日当上首辅夫人自然最好不过。
　　就算不能，家中也绝不会重蹈前世覆辙，没记错的话，就是今年，上面突然派监察御史下达县城，将父亲这些年贪污受贿之事查了出来，导致家中满门抄斩。
　　而她前世因为早嫁人了，逃过一劫，却因为娘家戴罪，没了靠山不说，在夫家备受轻视，饱受侮辱，含恨而终。
　　这一世她不甘心再嫁给前世那个畜生来逃过一劫，季长风那里她心里没底，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免父亲被查出来。
　　最近她便开始劝父亲想办法销毁这些年贪赃的证据，到时她就算做不成他日的首辅夫人，好歹还能做她的千金小姐。
　　不过这只是下策，钟离不信老天让她重活一世是白活的，季长风那里，她一定要争取。
　　就算失败了，总不至于败给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精的贫民女子。
　　百味香开张后，店内零星来了几位客人。
　　钟离到时，店内几位客人同宋昭奚说着话。
　　“宋掌柜，你家这点心是怎么做的，这桂花糕我也会，可这做出来的就是没你家卖的好吃，有没有什么秘方，能不能教教咱们啊，还有这形状，你们家是怎么做出来这么好看的。”
　　“你别问了，这种独门手艺，宋掌柜能教给你么？”
　　宋昭奚闻言笑道：“算不上什么独门手艺，这点心是我店里伙计做的，秋姐没意见就行。至于形状，去找木匠做个模子出来，想要什么样便做什么样的就可以了。
　　不过我店里卖是图个好看，若是自己家做的话，味道好吃就够了，没必要单独花钱去做个模子。”
　　钟离见众人同宋昭奚相谈甚欢，竟没有一人注意到她来了，心中有些不满。
　　昔日去花琅阁，阮红霜总会带着伙计热情的迎接她，也总会有女客借机找她说两句话。
　　小门小户的就是不会做生意，来这里买东西的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妇人，看着围着宋昭奚叽叽喳喳的几个粗布麻衣的肥婆，钟离心中鄙夷。
　　一旁的丫鬟见钟离脸色不好，很有眼色的道：“宋掌柜，我们家小姐前来买东西，你怎么不来迎接！”
　　宋昭奚早就注意到钟离来了，要不是她还要做生意，早开口赶人了。
　　不过在她眼中，钟离也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客人，闻言夸张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店内客人有些多，一时招待不过来，竟不知钟小姐大驾光临小店，有失远迎，还望钟小姐见谅。”
　　一旁几位妇人闻言，不满道：“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公主千金嘞，都是来买东西的，摆这么大派头给谁看？”
　　“就是啊，瞧将宋掌柜吓的，人家做个生意又不是给人当下人的，使唤谁呢。”
　　钟离目光冷冷扫了过去，几个刁蛮的婆子却根本不怕她，毫不畏惧的对视着，还有人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宋掌柜你别怕，谁要是敢在你这店里摆架子，咱们和她没完！”
　　钟离：“……”
　　刁蛮泼妇！
　　钟离懒得同这些妇人，真是物以类聚，宋昭奚也就同这样的人打打交道了。
　　只是不知道季长风什么时候来，钟离有些等不及了。
　　铺子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季长风却不曾出现过，晚一些的时候，季元川带着长兰长安来了。
　　如今正值春耕的时候，季元川原本想留在家里种地，因为姚氏这两日同季元川说铺子里忙，他便将家里四亩田地佃了出去，主动来铺子里帮忙了。
　　季长兰见到钟离的一瞬间，双眸微微睁大，本想说什么，可见嫂嫂像没事儿人似的，便将话咽了下去。
　　一旁的长安年纪毕竟小一些，见到钟离，奶声奶气道：“这个坏姐姐怎么又来了？”
　　钟离：“……”
　　好在店内忙，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宋昭奚上前抱过长安，道：“长兰，你和长安先到后面玩儿吧，晚点不忙了带你们出去转转。”
　　两个孩子一声欢呼，将钟离抛之脑后了。
　　宋昭奚来到钟离面前，道：“钟小姐，你在这里一个时辰了，您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等人的。”
　　钟离没想到季长风还未出现，看着宋昭奚，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便不瞒你了，我同人约好了在这儿见面呢，宋掌柜去忙你的生意，不必管我。”
　　“那你要不要先去后院儿休息下？”
　　站了许久，钟离也确实累了，闻言也未拒绝。
　　未弄清楚季长风的真正目的前，钟离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百味香的后院儿和铺子里只有一门之隔，宋昭奚带着钟离来到院子里后，倒是很客气的替她去泡茶了。
　　见她如此气定神闲，钟离蹙眉道：“你不问问我来这儿等谁？”
　　宋昭奚从一开始便没觉得钟离是来她这儿买东西的，闻言笑道：“除了季长风，还能有谁？”
　　“你果然聪明。”钟离道：“宋掌柜既然知道，还敢让我进来，你当真对自己那么有自信？”
　　“不是我有自信，是钟小姐实在没什么好值得防的。”
　　钟离：“……”
　　这时，前厅传来女客们欣喜的低呼声：“这不是季秀才么？他怎么来了？”
　　“天呐，季秀才生的好俊俏。”
　　随着话音，门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宋昭奚还未回过神来，钟离突然一把拉过了他。
　　下一瞬，钟离便自己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恰好被推门而入的季长风看到，钟离红了眼道：“宋掌柜，真是季秀才要我来的，你推我做什么？”
　　宋昭奚：“……”


第147章 手疼不疼？
　　宋昭奚眨了眨眼，愣住了。
　　这钟离不去当影后可惜了，不得不说，她演的真像，至少在季长风那里看来，就是她推了钟离。
　　钟离红着眼瞪着宋昭奚，眉峰却微微上挑，满是挑衅。
　　没有男人会喜欢刁蛮不讲理的女子。
　　无论季长风今日出于何种目的，撞见这样一幕，都会觉得宋昭奚在欺负人。
　　若是旁人，宋昭奚还会解释两句，可若是季长风的话……
　　宋昭奚笑道：“就是我推的又如何？”
　　钟离一时没回过神来，季长风已经来到了宋昭奚面前，微微蹙眉道：“你推她做什么？”
　　钟离心中冷笑，下一瞬，却听季长风道：“手疼不疼？”
　　“不疼，就是觉得有些脏。”
　　宋昭奚说着，顺势自怀中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
　　钟离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人，被丫鬟搀扶着自地上起身，气的面红耳赤：“季长风，你今日找我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同钟小姐将话说清楚。”季长风冷冷的看着钟离道：“在下同钟小姐之间并无任何关系，还望钟小姐日后莫要在我娘子面前胡言乱语。”
　　钟离难以置信的看着季长风，到了这一步，她若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季长风戏弄了，她也算白活了！
　　想要同她将话说清楚，完全可以私下里便说清楚，何必故意约她在百味香见面，这不是故意当着宋昭奚的面下她的脸么！
　　“季长风，你卑鄙无耻！”
　　季长风神情仍旧冷冷的，“只要我娘子高兴，卑鄙无耻又如何？而且钟小姐，我貌似从未说过，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钟离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道：“季长风，你知不知道，我能带给你什么？你确定要和这个除了赚点小钱外，一无是处的女人在一起？”
　　宋昭奚闻言不爽了，什么叫她除了赚钱一无是处？？
　　然而这种白莲花往往教给男人自己去对付更爽，宋昭奚自己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等着看好戏。
　　谁招惹来的烂桃花谁自己解决，她才懒得管嘞。
　　长兰和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出来了，一人搬着个小板凳，排排坐在了宋昭奚一旁。
　　三个人这架势，就差一人拿把瓜子在手里嗑了。
　　钟离突然觉得，她像是父亲笼中养着的供人观赏的鸟儿。
　　季长风倒也给力：“在下吃一个人的软饭就够了，钟小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钟离彻底说不出话来，若非亲耳听见，她难以置信吃软饭这种话会是从眼前这个风光霁月的少年，未来的内阁首辅口中说出来的。
　　世间男人不多以吃软饭为耻么，尤其是读书人，骨子里便清高，季长风这还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钟离再蠢，也看出眼下是怎么回事了。
　　“季长风，你先前之所以接近我，是为了调查阮红霜杀害宋昭奚那件事，对么？”
　　季长风没答话，看向她的目光却越发嫌恶。
　　这目光深深刺伤了钟离，钟离狠下心来，陡然提高了声音，道：“你，你这个负心汉！！”
　　季长风：“？”
　　木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钟离的声音前面也能听见。
　　季长风面色语气沉静：“钟小姐又准备做什么？”
　　钟离红着眼道：“你收了我的银子，这些年靠着我供你念书，到头来你就这么对我。”
　　钟离说着，已经走向了前面，眸中浮现出一抹阴毒。
　　这是她前世同那个畜生做了多年夫君学到的，得不到就毁掉！
　　季长风敢这么对她，她管他日后是首辅还是什么，眼下她是注定得不到了，既然如此，别怪她在他还未成长起来之前，毁了他。
　　钟离自信，凭她如今的身份，想对付区区一个穷秀才根本不在话下。
　　钟离来到前面，店内的客人们果然被她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吴秋蹙眉道：“这位小姐，你这是何故？”
　　“我也并非存心闹事，可是季长风那个负心汉，这些年花着我的钱念书，并未告诉我家中已娶亲，还拿着我的钱，给他娘子做生意开铺子！如今有钱了，便不认账了。”
　　钟离此言一出，铺子里炸开了锅。
　　读书人最看重品性和名声，更别提季长风还是书院中最受院长看重的学生，十四便以县试第一的成绩考中生员，他日前途无量。
　　若钟离说的是真的，季长风的仕途也彻底毁了。
　　季元川和姚氏匆匆从后厨走了出来，姚氏气的浑身发颤：“怎么又是你？早前你来我们家中献殷勤被拒，居然还缠着我儿，我儿不要你，你便说出这等谎话来！
　　而且我家这生意，明明是昭奚自己赚钱开的铺子，与你何干？人要脸树要皮，您贵为县令之女，岂能如此不知廉耻！”
　　“我去你家献殷勤？”钟离嗤道：“你也知道我是县令之女，何故要去你家献殷勤啊？若不是季长风花言巧语欺骗于我，我岂会着了他的道？
　　你说你儿媳妇自己赚钱开铺子，敢问你们一家乡下人，家里还供养着一个读书的，哪来这么多钱，还有闲钱开铺子？”
　　姚氏说不出话来，并非她没理，只是钟离牙尖嘴利，她需要再三斟酌下，如何有理有据的让钟离说不出话来。
　　季长风和宋昭奚也从后院走了来，店内的客人看向二人的目光也变的不对劲儿了起来。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钟离牵着鼻子走，有人忍不住道：“宋掌柜会做衣裳首饰，会做吃的，手艺这么好，怎么就赚不到钱了？”
　　“宋掌柜是有些手艺在身上，可诸位以为开铺子那么容易？她设计的衣裳，哪有那么值钱？若赚钱真这么容易的话，这天底下就没有穷人了！”
　　众人又没了声音，一时间难以确定谁说的才是真话。
　　钟离心中冷笑，宋昭奚的手艺众人有目共睹，可她这钱看在外人眼里，来的也确实容易了些，单是大铺子就开了两间了，更别提其中成本费。
　　若是一般人家也就罢了，家里还供着个念书的，花销不是一般的大，宋昭奚设计的衣裳，当真就那么值钱么？
　　宋昭奚蹙了蹙眉，觉得钟离实在烦人。
　　此事关乎季长风名声，宋昭奚准备去找云娘，将账本拿来，让众人看清楚她是如何赚的钱。
　　还未来得及去，门外传来苏慕卿吊儿郎当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都让让。”
　　“苏慕卿，你怎么回来了？”
　　“这些日子进京了一趟。”苏慕卿在门外听了半天的热闹，笑道：“在京中找了位贵人来，给其看了宋妹妹设计的成衣样式，人家一看，便不远千里的来了，说要开高价请宋妹妹去设计成衣呢，一件甚至开出了千两高价。”
　　钟离：“……”


第148章 抄家
　　苏慕卿的话仿佛一记惊雷，炸的众人回不过神来。
　　一件成衣一千两？那衣裳是金子做的么？
　　偏偏苏慕卿真将京中之人带来了，来人是位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一袭锦衣华服，一看便是富贵之人。
　　宋昭奚也是一愣，不过她心里觉得苏慕卿有些夸大其词。
　　虽说京中的大商户若是真能设计出时兴的衣裳首饰，捞回一千两来不是难事，可对方不可能仅仅因为看过她设计的成衣，便开出如此天价。
　　“不可能！”开口的是钟离：“什么衣裳值得花一千两银子，苏慕卿，你当我不知道你如今同宋掌柜走的亲近，这人不知是你从哪儿找来唬人的。”
　　苏慕卿闻言嗤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请来云染阁的人来同我扯谎。”
　　苏慕卿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云染阁，天下第一布庄！哪怕是这小县城里的人，也听闻过云染阁的名号。
　　苏慕卿再怎么不着四六，也不会撒这种谎，难道宋昭奚设计的东西，真的入了云染阁的眼？
　　店内众人看向宋昭奚的目光不禁变了味道，若宋昭奚的手艺真被京中的大商户看上了，她日钱途不可限量。
　　加之店中许多人刚得知，宋掌柜的夫君居然是季秀才，更是羡慕不已。
　　宋昭奚也有些震惊，不过眼下先将钟离这个麻烦解决掉才是要紧事。
　　季长风读书人的名声不能有任何污点，宋昭奚找来陆晓，让其去华锦阁找云娘。
　　云娘很快便将账本带来了，以及同宋昭奚之间往来的每笔书契拿给了众人看，每一笔钱，都清清白白，且完全够宋昭奚开铺子用了。
　　铁证如山，钟离彻底说不出话来。
　　可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钟离如何甘心。
　　“就算宋昭奚的钱真是自己赚的又如何？季长风欺骗我，有心巴结攀附我钟府总不是假的，不然我好端端的，何故冤枉他一介穷书生？岂非自毁名声？”
　　季长风双眸微微眯起，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刺人：“攀附钟府？你县令府算什么东西？”
　　季长风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一变。
　　季元川和姚氏吓坏了，姚氏厉声呵斥道：“长风，慎言！”
　　钟离虽然令姚氏感到不适，可县令大人可是城里最大的官，就算长风是个秀才，也不能如此出言不逊。
　　宋昭奚也有些吃惊，季长风这个年纪的少年人骨子里狂些很正常，但季长风一向沉稳，哪怕骨子里有几分狂傲，也不会当众口出狂言。
　　此言一出，得罪了县令府不说，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利。
　　钟离冷笑道：“你不过区区一个秀才，敢对我们钟家不敬？我看你是疯了！”
　　“你父亲，也就是县令大人，侵夺民田，贪污受贿，纵子强抢杀害良家女子……诸多罪行，罄竹难书，季某虽出身寒门，也不屑于同此等不配为人之人为伍。”
　　季长风此言一出，钟离心下一慌。
　　父亲这些年做过什么事钟离心中一清二楚，钟严被废前，在城中欺男霸女的混账事也没少做。
　　偏偏这小县城离京中千里之遥，山高皇帝远，这些年也没人管，父亲便越发变本加厉了起来。
　　对于这些事，钟离也是懒得管的，父亲不贪，她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如此富贵舒适，至于那些草民，是死是活更是与她无关。
　　可，季长风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钟离面色沉了下来，家中出事是下半年的事了，季长风既然知道这么多，还敢当众说出来，此人绝不能留！
　　钟离冷冷道：“季秀才，我钟府没什么对不住你的，青天白日的，你为何要编造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当众诬陷我父亲。”
　　“是否诬陷，我相信很快便能真相大白，县令大人犯了这么多罪，一旦被查出，怕是要满门抄斩，在下这种穷书生，对你们钟家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同钟小姐有什么牵连。”
　　这段时日易水不时会命人往学堂传信给季长风，上一封信是几日前，孙老爷已经准备对钟家动手了。
　　可孙老爷毕竟是告老还乡回来的，这种事无权亲自动手，几日前已经弹劾上奏当地官员贪污受贿，估计很快上面便会派监察御史下达县城查抄县令府。
　　季长风笃定的目光看的钟离心慌，可是一想到她这一世会提前掩埋好证据，心下稍安。
　　老天不是让她白重生的，她又岂会被季长风吓住！
　　钟离还准备说什么，铺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打马声，一小厮连滚带爬的自马背上下来，一路冲进了铺子里，神色惊慌：“不好了，小姐，府上突然来了许多官兵，将咱们府邸团团围住了。”
　　“什么？！”
　　想起前世噩梦似的抄家，钟离大惊失色，看着季长风唇畔微微扬起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不屑。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想起前世家中发生的一切，钟离眼前阵阵发黑，手脚虚浮无力，被一旁的小丫鬟搀扶着，才勉强站住：“走，咱们快走！”
　　钟离离开后，众人瞬间炸了锅，一阵唏嘘。
　　宋昭奚拉过季长风来到后院儿，见此处没人了，才道：“钟府怎么了？”
　　“自作自受，大概会被满门抄斩。”
　　宋昭奚想起刚刚季长风口出狂言，震惊道：“此事同你有关？”
　　古代这种一人犯错，满门抄斩，或者株连九族的规矩宋昭奚觉得多少有些不人道，可若是钟家，宋昭奚又觉得活该。
　　季长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谁敢动你，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宋昭奚心头一跳，也没问季长风他是如何得知县令做的那些事的，他总归有自己的方法，不告诉她便是他不想说。
　　宋昭奚道：“那你今日为何要约钟离来我这儿？”
　　“我听说她也在周先生那儿学琴，同你说了些不该说的。”
　　宋昭奚闻言，忍不住笑道：“我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季长风突然向前了几步，拉起了宋昭奚的手道：“可我怕你误会。”
　　季长风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和方才面对钟离时狂妄不屑的样子判若两人。
　　见宋昭奚愣神，季长风忍不住又凑近了几分，道：“你晚上会留在这儿住下么？”
　　“偶尔会，怎么了？”
　　“我今晚能留下么？”
　　宋昭奚：“……”


第149章 现代不可能有她这么蠢的
　　季长风的目光太过炽热，宋昭奚脸有些发烫，蹙眉推了他一把：“外面还有客人，你还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到学堂，我今晚若是回去，免不得被人问东问西，在你这躲个清闲都不行么。”
　　季长风说罢，仿佛想到了什么，失笑道：“你在想什么呢？”
　　宋昭奚一时无言，懒得同他废话，没答应也没拒绝，起身去了前面。
　　云染阁的人还在，宋昭奚也不敢怠慢了去，连忙将人请到了后院儿。
　　对方开门见山道：“我是京中云染阁分铺的掌柜，免贵姓程，同苏公子是旧识，从苏公子口中得知宋掌柜做的成衣款式精致新奇，此次前来，是想问问宋掌柜，可否愿意同我们云染阁合作，价钱好商量。”
　　云染阁亲自上门要合作，这种殊荣阮家都不曾有过，看样子这程掌柜真的对她设计的成衣很感兴趣。
　　宋昭奚沉默了，若是能同云染阁这种京中第一布庄谈合作，他日自然能赚到不少钱，可她顶多算个服装设计师，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嫁衣。
　　宋昭奚连忙道：“我那点拙劣的手艺，能得到云染阁的青睐倍感荣幸，受宠若惊，只是我还从未同如此大的商户合作过，从此事容我考虑考虑。”
　　程掌柜也不急，眼前这姑娘哪有半分受宠若惊的模样，若换做其他商人，得知能同他们云染阁合作，怕是二话不说便直接同意了，眼前这小姑娘倒是沉得住气。
　　这令程掌柜不由得对她印象好了几分，不过他也未太将这小县城的小掌柜放在眼里，觉得她早晚会同意，笑道：“我这次前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事儿，会暂时在县城多留些时日，宋掌柜慢慢考虑，不急。”
　　送走了程掌柜，苏慕卿见季长风也在，识趣的同程掌柜出去吃酒去了，后院儿又剩下季长风和宋昭奚二人。
　　宋昭奚回到桌前坐下，季长风道：“你不想同云染阁合作？”
　　“嗯，我想自己开铺子，打出名声来。”
　　宋昭奚对自己的手艺很放心，不甘心替别人做事，可凭她自己，在这小县城也就罢了，去京城打出名声的话太难了，同云染阁合作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只是云染阁也不是好说话的，并非离了她做的衣裳不行，这桩生意她处于被动，这生意怎么谈，她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然而眼下宋昭奚没有太多考虑时间，前面生意忙的不行，下午还要去麻辣烫铺子查查账，宋昭奚准备晚上闲下来再理理思绪，看着还坐在一旁喝茶的季长风，宋昭奚夺过茶盏，道：“去帮忙。”
　　季长风起身，对她微微作揖道：“遵命。”
　　宋昭奚：“……”
　　也不知道季长风这厮同谁学的这一套，在她面前，越来越和平日里的模样判若两人了。
　　宋昭奚照常忙到下午，等铺子闲下来了，背上琴准备去找周媛。
　　长兰和长安正在后院儿的石桌前，长安在识字，长兰坐在一旁，目光中带着几分艳羡。
　　长兰性子要强，丝毫不逊色于季长风，偏偏家中兄长弟弟都这么争气，唯独她是个女孩子，不能读书识字入仕。
　　宋昭奚笑道：“长兰，我要去学琴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宋昭奚带着长兰找到周媛的途中，问她道：“长兰，你想不想学琴棋书画这些？”
　　季长兰闻言一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宋昭奚想起季长兰这假小子的性子，未来不知遇到什么造化成了将军，大概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天赋的，转口道：“那你想不想学识字？”
　　季长兰点了点头，宋昭奚带着她来到周媛那儿后，直言道：“周姐，这是我妹妹，不知能否交学费，在你馆中识些字学些道理？”
　　宋昭奚不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不能入仕，好歹比做个睁眼瞎子强，长兰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对于自己能学些诗书礼仪有些激动。
　　同周媛将此事定下来后，周媛将宋昭奚单独叫了去，屏退了其他人，开门见山道：“县令府今日被抄家了，此事你可知道？”
　　“嗯，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钟县令这些年恶事做多了，始终没人管，便越发不知收敛，今日上面突然派人杀他个措手不及，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据说从白日查到现在还没查完，就钟县令这些年贪污的银钱，数都数不过来。”
　　周媛唏嘘道，宋昭奚没答话，钟离算是完了，不过此事与她无关。
　　正准备继续练琴，门外突然来了县令府的人，说钟离要见宋昭奚。
　　宋昭奚本想直接推辞了，可有些疑虑，她想弄清楚，若她猜的不错，钟离想同她说的，正是她所好奇的。
　　监察御史正带人在县衙查这些年的卷宗，钟府的女眷被暂时关在了府中，暂时还未禁止见外人，宋昭奚被搜身后，便被放了进去。
　　钟离坐在卧房内，面色灰败，见宋昭奚来了，冷笑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痛快。”
　　“是痛快。”宋昭奚很诚实：“你找我来想说什么？”
　　钟离突然呵笑了声：“你以为你赢了是不是？不妨告诉你，季长风日后是有大出息的，不是你能配的上的！”
　　钟离到底不甘心自己落到这一步，她将这一切怪罪到了宋昭奚头上，若不是这个贱人捷足先登，凭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得到季长风。
　　“你就是要说这个？”宋昭奚准备离开。
　　身后，钟离突然怒道：“你这无知蠢妇，知道你夫君是未来的内阁首辅么？”
　　宋昭奚脚步顿住：“你说什么？”
　　钟离呵呵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就是知道未来的事，你夫君日后会娶一个身份高你百倍千倍的女子，你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去！”
　　宋昭奚微愣，这正是她想知道的，她始终不明白，钟离对季长风明明看起来没什么感情可言，何故一直纠缠于他，仿佛认定了他似的，眼下却突然明白了。
　　难道说，钟离也是穿来的？
　　不对，现代不可能有她这么蠢的……


第150章 这样就挺好
　　宋昭奚的反应出乎钟离预料的平静，淡淡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离许是知道自己好日子到头了，坦言道：“我说我是死后重生回来的，你信么？”
　　钟离说罢，又觉得问了个蠢问题，重生这种事，宋昭奚怎么可能相信。
　　宋昭奚：“……”
　　钟离也不管她信不信，自顾自道：“我上一世下场不算太好，死后重生后，因为知道未来发生的许多事，本想改变这一切，后来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根本由不得你反抗，就好比季长风，他日注定是要娶京中的贵人，而不是你。”
　　原本宋昭奚拿钟离说话当放屁，可听到这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时候，眉心还是微不可查的蹙了下。
　　“你是自找的。你既然得了重生的好机会，不去想办法劝你父亲别贪污受贿，不去找个良人好好度过余生，却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一切，落得这个下场怨不得旁人。”
　　“还不都是你这个贱人！”钟离接受不了这一切，情绪有些失控，可是仿佛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呵呵笑道：“反正我是信命了，你若是不信我说的，尽管继续赚钱供季长风念书试试看，或许他现在喜欢你，心里感激你，等他到了京里，等他认识了那个金尊玉贵的女人，你的下场注定好不到哪去！”
　　宋昭奚见钟离逐渐疯癫，懒得继续听她说废话，嗤道：“放心，总归比你好。”
　　说罢，不理会钟离的怒吼声，出了钟府。
　　外面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宋昭奚闭了闭眼。
　　钟离所言，她并非全然未想过，只是她从不信邪，也不会像钟离那样全然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有点喜欢上季长风了，就不会后退，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让自己陷的太深。
　　至少在遇到真正的女主之前，宋昭奚能保证自己永远保持着清醒和理智，到时候一切若真早就是定局，她随时全身而退。
　　比起患得患失，眼下赚钱和提升自己对宋昭奚而言才是最重要的，男女之情看开些，随缘就好。
　　宋昭奚回到百味香时，见她暂住的那间屋内燃着油灯，知道季长风留下了。
　　后院儿她只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因为铺子里都是女子，偶尔留下来，大家便住在一起。
　　想起季长风白日炙热的目光，宋昭奚推门进去时，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事实证明她这次真的多心了。
　　季长风坐在桌前安静的温书，她做了会儿衣裳后，到了睡觉的时候，季长风什么也未做，连之前偶尔会找机会抱她的举动都没有，老实的反常。
　　不过宋昭奚也未深思，她觉得他们两个眼下这样就挺好的，她忙她的，他念他的书。
　　少年人心性不稳定，等彼此长大成长起来后，再谈感情也不迟。
　　这样想着，宋昭奚很快便睡着了。
　　一旁的季长风却难以入眠，盯着宋昭奚的背影，他突然发现，这样同他在一起心下就出奇的知足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季长风自然是想更进一步。
　　可是如今的他，还没有资格。
　　这次县令府被抄家，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道孙老爷那里何时会意识到被他算计了，接下来会面对什么，都是未知数。
　　这些年他还是头一次做如此冲动的事，却并不后悔，谁敢动他在乎的人，他就是拼死，也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眼下唯一令他烦躁的，是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再靠近宋昭奚了，之前做出那些情难自已的举动，不知宋昭奚有没有对他动心。
　　万一，她动心了，他死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季长风努力克制住奔涌而来的情绪，转过了身去。
　　少年人的心思复杂又单纯，季长风觉得，眼下能这样能同宋昭奚躺在同一张炕上，就挺好。


第151章 没将其放在眼里
　　很快便又到了百味香铺子里发工钱的日子，宋昭奚在两个铺子里发了工钱，因为吴秋做的最多，发到手的工钱也比旁人多些。
　　陆晓神秘兮兮的将吴秋拉到了一旁，说起了能让外人听见的「悄悄话」。
　　宋昭奚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小姑，你这个月的工钱还给姑父啊？他日日在家游手好闲，凭什么拿你赚的钱，拿就算了，一文钱也不给你留。”
　　“不给他就要发疯打人，我能怎么办？”
　　“实在不行咱们同他合离。”陆晓气愤道：“他花钱买的媳妇儿有什么了不起，咱们现在能赚钱了，将钱还他还不成么？”
　　宋昭奚听了，在一旁暗暗叫好。
　　陆晓性子没吴秋那么好拿捏，而且故意说这么大声，大概也是说给她听的。
　　吴秋叹气道：“咱们女人总要有个归宿，且不说季大宝不可能和我合离，只会休妻，咱们女子又不同于男子，就算合离后，想再找个归宿也难。”
　　宋昭奚在一旁听的牙痒痒。
　　古代女人被洗脑久了，觉得必须找个男人生儿育女人生才算圆满。
　　难怪在现代时，她便听闻古代女子若是被夫家欺凌，宁可一脖子吊死，也不敢站起来反抗。
　　哪怕在季家，泼辣如李氏，天天被季大江非打即骂，都要苦撑着过日子。
　　因为女人被休弃，会被认定为德行有失，成为旁人口中的破鞋，若是有个娘家做依仗还好说，吴秋和陆晓如今家道中落，只剩姑侄二人。
　　对此，宋昭奚嗤之以鼻。
　　本以为陆晓还能劝劝吴秋，可陆晓到底是个古代土著，闻言也不答话了。
　　这二人悄悄话都说那么大声了，宋昭奚也没装傻，笑道：“秋姐，季大宝知道你今儿发工钱么？”
　　心思被人看穿，吴秋脸一红，点了点头。
　　在吴秋眼中，宋昭奚虽然是个女子，但不像她们，自己能做生意能赚钱，敢于抛头露面，吴秋心底是希望宋昭奚能帮她寻个出路。
　　宋昭奚道：“明日铺子里休息一日，秋姐你今晚住这儿吧，明日随我去个地方。”
　　宋昭奚虽然对吴秋很是同情，可人各有命，她不大愿意多管闲事，顶多发工钱时多给吴秋和陆晓一点，平日里也不会像许多老板那样，刻意刁难手下干活的。
　　所以，她这次也不是白帮吴秋的，云染阁的程掌柜那里不知道还能周旋多久，人家的来意很明确，就是想将宋昭奚收为己用。
　　宋昭奚不想放过云染阁这棵大树，却也不想去给云染阁做事。
　　她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很清楚，京城第一大商，想合作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一个小县城的掌柜，能入了云染阁的眼，除了她设计出新奇的款式外，大概苏慕卿也说了不少好话。
　　人家未必将她放在眼里，她只能尽快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有谈条件的资本。
　　吴秋的脸色已经被吓白了：“可是，季大宝知道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我要是今天不回去的话，他一定要发火。”
　　“那种家你还想回去？”宋昭奚道：“秋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
　　吴秋和陆晓脸一热，陆晓道：“昭奚，你比我们有本事，我姑姑如今这样子你也看见了，要是再不离开季大宝 早晚被打死，我们如今也找不到别的指望了，我替姑姑求你了。”
　　陆晓说罢，便准备下跪，被宋昭奚连忙扶了起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季大宝彻底断了，我这倒是有个想法，我帮秋姐找个新出路，秋姐帮我生意上打打名气。”
　　宋昭奚将自己的想法同吴秋和陆晓说过后，也未强迫这二人同意，笑道：“秋姐若是信我的，今晚便别回去了。”
　　“可是，万一你这主意没用，我姑姑怎么办？”
　　宋昭奚道：“我既答应了帮你们，就算这主意失败了，也不会放着秋姐不管，秋姐有赚钱的手艺，模样生的在同龄人里也极好，还怕找不到新出路么，就算离了季大宝无法二嫁，难道秋姐真的觉得自己一个人，被人闲话几句，会比你跟着季大宝时的日子更难过么？”
　　当然不会，对于吴秋而言，在宋昭奚铺子里帮工这段时日，是她被卖给季大宝后，最幸福舒心的一段日子。
　　“我就是担心，季大宝那无赖回过头来会纠缠不休。”
　　“只要你能同意，季大宝交给我就好了。”
　　区区一个季大宝，宋昭奚根本没放在眼里，那种欺软怕硬的怂男，也就窝里横有本事，若是敢来她的地盘儿闹，她不将他收拾的满脸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宋昭奚准备拿吴秋当噱头快些将自己的品牌名声打起来，自然不会用完了吴秋便不管她，只要吴秋同意了，季大宝那个渣子她完全能替她解决掉。
　　吴秋在陆晓的劝说下，鼓起勇气当晚便留了下来。
　　宋昭奚和陆晓陪着吴秋一起留了下来，吴秋和陆晓在一旁说话，宋昭奚则在桌前安静的练字。
　　陆晓看着，眸中划过一抹羡慕。
　　“昭奚，你有个秀才郎君，又能赚钱，还读书识字，学琴棋书画，我可真羡慕你。你若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宋昭奚笑笑：“好。”
　　陆晓又叹道：“我若是也能像昭奚这样，嫁个读书人就好了，可惜县城书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得。”
　　陆晓说罢，又因为自己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子说出这种话来而羞红了脸。
　　宋昭奚没再理她，陆晓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见她肯帮吴秋，真以为她是多么乐于助人的人了。
　　翌日一大早，宋昭奚便带着吴秋和陆晓来到了华锦阁，让云娘对外声称，今日店内搞活动，免费选四名路人，免费试衣上妆，活动结束后，衣裳便免费送给那人了，只限女子。
　　类似于现代路人改造的活动，宋昭奚觉得，比起找个美艳的模特，前后的反差更能吸人眼球。
　　而且她若是猜的不错，昨晚吴秋没回去，季大宝今日肯定会来闹事。
　　天色尚早，宋昭奚让云娘的夫君去找了苏慕卿，说华锦阁今日要举行的活动。
　　苏慕卿同宋昭奚两个钱串子在赚钱的事情上格外有默契，知道宋昭奚派人去找他说这个的意思，当即将京中来的程掌柜叫来了。
　　程掌柜对宋昭奚耐心快耗尽了，觉得这小丫头仗着自己有些旁人没有的天赋和手艺，有些自负，眼皮子太浅薄，大概根本不清楚在偌大的华京中，想和他们云染阁合作的商户有多少，他能不远千里来此见她，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
　　虽然他此次是回老家办事，顺便来见见这宋掌柜，可宋昭奚还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程掌柜同苏慕卿前往华锦阁的路上，直言道：“苏公子，恕我直言，我之所以愿意同宋掌柜合作，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宋掌柜若还是不识趣，我们云染阁确也不缺这一个设计成衣的。”
　　“程掌柜稍安勿躁，宋掌柜的本事可不仅仅是做两件成衣出来，鬼主意多的很，否则我也不会推荐给您啊。”
　　“是么……”程掌柜对此显然不信，此去华锦阁只是没好意思拂了苏慕卿的面子。
　　毕竟苏家没犯事，在京中鼎盛之时，也曾相助于他，程掌柜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只是那个宋昭奚，他是真没大将其放在眼里。


第152章 柔弱女子宋昭奚
　　程掌柜和苏慕卿到时，华锦阁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得知要给免费上妆，换了衣裳后，还能免费送一件价格不菲的成衣和首饰，不少路人跃跃欲试，吴秋和陆晓也在其中。
　　这个念头宋昭奚早就产生了，所以早就联系了吴秋，按照她设计的几款尺码不一的成衣以及与其相配的首饰早早便制作好了。
　　宋昭奚在踊跃报名的路人中选了几位女子，吴秋是第一个。
　　第二个是一位看起来并不胖，肚子上肉多，胯部宽腿粗的，用齐胸襦裙遮盖住正合适。
　　第三名是个圆脸微胖的，模样生的很端庄却不修边幅的，第四位是个面黄肌瘦的。
　　这几个女子都有个共同点，便是一看便是被生活摧残过，过的很辛苦，早就没了打扮的心思。
　　宋昭奚和云娘将人带到铺子里后，众人很好奇的等在外面，想看看是不是真如云娘所说，这些人换上华锦阁的衣裳后，会瞬间天差地别。
　　程掌柜也来了兴趣，他做生意这么多年，深切的明白人靠衣装的道理，一件合适的衣裳，能扬长避短。可说到底，还是要看一个人本身的底子。
　　宋昭奚选的那几人除了吴秋还好看些外，其余几人貌若无盐，程掌柜也想看看，换上宋昭奚做出来的衣裳会变成什么样。
　　众人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华锦阁的大门再次打开，方才进去的四位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出来。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使得呆若木鸡的众人回过了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四个人。
　　这，这还是刚刚被宋掌柜带进去的那四人么？
　　这几人身材上的缺陷完全被身上款式独特却又格外精致的衣裳掩盖住了，就像那圆脸女子，宋昭奚让她换上的是明制的衣裙，如云的发被梳成堕马髻，头戴素钗，端庄大气。
　　最惊艳的当属吴秋了，她模样生的本就中上，年轻时也是个好打扮爱美的女子，被卖给季大宝后被生活磋磨的老气横秋。
　　人群中不少男人看着吴秋愣了神，吴秋臊的目光都不知该往何处瞟，双手不安的坠着衣角。
　　她一个已经成了亲的妇人，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当中还有这么多男人。
　　这实在，实在太……
　　宋昭奚笑道：“今日之所以找来各位姐姐试我们店里新出的成衣，是希望让诸位知道，女子无论处于什么年纪，什么生活环境，都有改变自己和追求美的权利，没钱买名贵首饰也可以簪布花，没钱做锦缎衣裙，布裙也可以很好看。
　　前提是不能放弃爱美的心思，女子若是打扮的好看些，也代表夫君待她好，日子过的好，夫君见了心里也欢喜，是不是？”
　　宋昭奚这话引来一阵低笑声，人群中有些不修边幅的女子瞬间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宋昭奚目光自人群中扫了一圈儿，心下满意。
　　记得前世看过Chanel成立的文化与理念，代表女性解放和自由的选择，核心思想满足了女性追求的东西。
　　独立解放宋昭奚自然不敢在这个时代提，只能委婉一些，果然没人提出任何疑议。
　　站在人群中的程掌柜见状，眸色微动：“苏公子说的果然不错，这宋掌柜年纪虽轻，但很会做生意。”
　　且不谈宋昭奚设计出这几件衣裳从样式到花样都前所未见，格外稀奇好看，她真的会抓住客人的心思。
　　程掌柜做生意二十余载，而且平日里招待的大多是女客，自然清楚女子大多爱美，只是寻常百姓大多生活拮据，许多女子从豆蔻年华变成操持柴米油盐的妇人后，大多就没了好好打扮自己的心思。
　　这种事程掌柜觉得是不可避免的，他昔日做起生意来，只会让店内伙计努力给客人介绍，却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改变客人的想法，让她们和其夫君自愿来买店里的东西，哪怕只是最便宜的布料和首饰。
　　程掌柜看的出，宋昭奚的话中多少带着些哄骗的意味，但确实很有效果。
　　就在宋昭奚极满意，准备让云娘开始开张做生意时，人群中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贱娘们儿，赚了钱不回家，死外面了？”
　　吴秋脸色一变，身子不受控制的发抖了起来。
　　粗俗的骂声令众人不禁眉头紧锁，下一秒，季大宝骂骂咧咧的从人群中钻了过来，看见判若两人的吴秋，双眼瞬间放光。
　　回过神来后，上前一把扯过吴秋的发，骂道：“贱人，在这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呢？”
　　容光焕发的吴秋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季大宝心里有些痒，心里又惦记着她这个月的工钱，也不管周围看热闹的人如何唏嘘议论，野蛮的拉扯着吴秋边准备回村去。
　　宋昭奚蹙眉上前拦在了季大宝身前，道：“秋姐在和我们忙生意上的事，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这贱人赚了银子躲在外面不回家，老子找媳妇儿回去，有你什么事儿？”
　　季大宝骂骂咧咧的说着，目光猥琐的自宋昭奚身上上下打量了下：“怎么，你也想和我回家不成？”
　　“昨晚秋姐在我铺子里忙碌到半夜，这才没回去，而且秋姐辛辛苦苦赚的钱，你一个大男人，一不念书，二不种地，全靠媳妇儿养着，还动不动便打骂你媳妇儿，臊不臊！快放开秋姐！”
　　宋昭奚此言一出，围观众人有些看不下去了。
　　虽说男人为尊女人为卑，可大多数夫妻相处还是讲究个互敬互爱，女人负责相夫教子，操持好家事即可，钱还是要男人赚来养家的。
　　哪有媳妇儿在外面赚钱，回家还要被打被骂的。
　　加之肥头大耳的季大宝和风韵犹存的吴秋怎么看都不像两口子，差太多了。
　　人群中有男人看不下去了，怒道：“花媳妇儿钱，还打骂媳妇儿，算什么男人！”
　　“这么漂亮又好的媳妇儿，给这种人可惜了，这要是老子媳妇儿，老子心疼还来不及呢。”
　　面对着众人的数落和指责，季大宝恼羞成怒，肥腻的脑袋涨成了猪肝色，骂道：“我为什么要放开她？老子不仅不放，回去后还要打死她嘞，我花钱买来的媳妇儿，和花钱买来的牲口有什么区别？有本事别要彩礼钱，要了钱就是来夫家当牛做马的！”
　　季大宝的粗俗和蛮不讲理令程掌柜也忍不住蹙眉：“这是哪来的无赖？宋掌柜一个小丫头能对付的了么？苏公子你不去帮忙？”
　　苏慕卿笑道：“可能不需要我。”
　　程掌柜一愣，他此时对宋昭奚印象改观了不少，发誓要将此人收为己用，对于苏慕卿这种冷漠的态度表示不解：“你不是和宋掌柜关系不错么，宋掌柜一介柔弱女子，面对此等无赖之人。你就不怕她吃了亏去？”
　　程掌柜话音刚落，下一瞬，柔弱女子宋昭奚一把拽过季大宝的头发，将目测一米五几却胖的和个球似的季大宝扯着头皮拎了起来。
　　拎了起来！！
　　宋昭奚对着季大宝的猪脸左右开弓，啪啪给了两巴掌，将季大宝抽蒙了，吼道：“姑奶奶好话和你说着你不听，你找死是不是！！”
　　程掌柜：“……”


第153章 东窗事发
　　宋昭奚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季大宝这种不拿女人当东西的畜生东西，只是这天下渣男千千万，她又管不过来。
　　季大宝敢闹到她面前，宋昭奚也没心思装什么淑女，两巴掌将他抽老实后，这才放开了季大宝。
　　“能不能听人说话？”
　　季大宝捂着脸点了点头，只是神色狰狞，口中不知在骂骂咧咧些什么东西，粗鄙的嘴脸令人见之生厌。
　　一旁围观的众人见状，觉得痛快极了。
　　虽说宋昭奚一个瘦弱的女子，光天化日抽打男人不成体统，可不知为何，宋昭奚此举并没有令人觉得不适，就连围观的男子，都觉得打得好。
　　宋昭奚这才看向吴秋道：“秋姐，你有什么话想同季大宝说，今日干脆便说清楚好了。”
　　宋昭奚到底是个外人，吴秋想要摆脱掉季大宝，还是要自己支棱起来才行啊！
　　吴秋看着季大宝油腻的嘴脸，鼓足了勇气：“季大宝，我要和你和离！”
　　“你说什么？你这贱人想反……”
　　天字未出口，感受到宋昭奚冰冷的注视，季大宝转口道：“你是老子花钱从牙婆子那儿买来的，你说和离就和离？就算真不和老子过了，也是老子休了你，知道不？”
　　“银子我可以赚了还你！”吴秋气的声音发抖：“我嫁给你后，每日给你洗衣做饭，教给你做糖的手艺，还要赚钱供你你去喝酒吃肉，你却日日对我动辄打骂，去年怀了孩子，也被你喝醉酒打没了。
　　七出之条我没犯任何一条，做娘子我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你凭什么休我？这日子我就是死，也同你过不下去了！”
　　吴秋第一次这么硬气，季大宝勃然大怒，又想打人，被宋昭奚拦下了：“秋姐说的话你可听懂了？”
　　“我听懂你娘个狗屁！想和离，做梦吧你！”
　　若是和离了，他这条件，上哪去找这样一个生的貌美，又给他赚银子花的婆娘去？
　　季大宝吼完，担心又挨揍，很怂的想跑，却被人群中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了下来。
　　“怎么有你这种畜生，你还想祸害人家到什么时候！”
　　有人出头，人群中忿忿不平的吃瓜群众开始围攻起了季大宝。
　　这几个男人当然不会那么热情，而是宋昭奚提前花钱雇过来以防万一的。
　　这种时候最缺的就是煽动吃瓜群众情绪的人，只要有人先出头，后面才会有人跟上来。
　　季大宝就是个窝里横，哪里被这么多人围攻过，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几个壮汉，撸起袖子准备揍他的壮汉，吓的险些失禁。
　　“各位大哥，各位大哥饶命，这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事，与各位大哥何干？还望各位大哥高抬贵手……”
　　“少废话！”
　　宋昭奚来到季大宝面前道：“当初你花了多少银子买的秋姐？”
　　“二两银子！”
　　“我给你五两，快些将和离书签了，还有当初买秋姐的书契，应该还在你手里吧？
　　你最好乖乖交出来，否则你今日不签，我他日有更多法子让你签，到时候你钱也休想拿到！”
　　并非宋昭奚大度，只是确实是个博名声的好时机。
　　季大宝被逼无奈，愤愤的看了吴秋一眼，只好同意了。
　　好歹，好歹他捞回了五两银子，还有赚钱的手艺！
　　云娘连忙将人带进铺子里，取了纸笔来。
　　季大宝不会写字，云娘便帮忙代写。
　　宋昭奚让那几个试穿衣裳首饰的姐姐先离开，并且将价值不菲的成衣和首饰送给了那几人，该大方时丝毫不吝啬。
　　程掌柜眸中浮现出一抹赞赏之色，同苏慕卿道：“看样子我是时候找个机会，同这位宋掌柜好好谈谈了。”
　　眼下显然不是时候，程掌柜随着苏慕卿转身离开了。
　　解决完了季大宝这事儿，吴秋和陆晓都有些激动，当晚留在了百味香，拉着宋昭奚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宋昭奚正替吴秋开心，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宋昭奚起身来到院子里，刚推开门，一柄绽着寒光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宋昭奚是么？不想死的的话，跟我们走！”
　　宋昭奚一惊，心下很快恢复了冷静，知道眼下这种情况，若想保住小命，不宜声张，也没必要问这些人是谁。
　　宋昭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着这些黑衣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座府宅外，只见实木牌匾上，烫金大字写着孙府二字……


第154章 虎狼药，情难自抑
　　孙府后院，一间跨院儿内，季长风靠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额角冷汗顺着高挺的鼻梁缓缓滑落。
　　少年一向清冷的面上是不正常的绯红。
　　从准备借刀杀人那一刻开始，季长风便预想到了孙老爷得知这一切后的后果。
　　本以为会杀了他，或者面对非人的折磨，这些季长风都不怕，甚至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孙老爷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是未经人事季长风万万没想到的。
　　连他今日中的这种药，都超出了季长风的认知。
　　屋内，几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在不远处，也不主动，只是不时发出些诱惑性的言语来刺激着季长风的神经。
　　孙老爷带着一名身手不错的手下推门走了进来，冷笑道：“季长风，你敢在女人上算计老夫，今日便让你尝女人的滋味儿尝个够！”
　　孙老爷命人寻来的药是药性最强烈的虎狼药，寻来的女子也是城中最有名的花魁娘子，为的，就是狠狠搓搓季长风这读书人的清高锐气！
　　季长风面对眼前这些娇滴滴的美人儿，能忍到这一步，是孙老爷意想不到的。
　　如此便更有趣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季长风能忍到什么时候。
　　宋昭奚随着这些人穿过前厅九转回廊，来到后院儿时，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她在县城，未曾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去，不至于让人如此兴师动众的找她的麻烦。
　　直到被带进那间屋子，宋昭奚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屋内，烛光昏暗，季长风红着脸双目紧闭，额角的碎发微微汗湿，室内的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季长风，你怎么了？！”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几乎忍耐到了极限的季长风脑中最后一丝理智绷断开来，浑身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
　　季长风缓缓睁开眼，一向清冷的双眸，烧的腥红一片。
　　他理智几乎被燃烧殆尽了，眸中只剩下宋昭奚一人。
　　可是，可是他绝不能冲动……
　　孙老爷将宋昭奚带了来，为的除了羞辱他，更是要看清楚宋昭奚在他心里的分量。
　　那么多女人他都忍下来了，若是在宋昭奚这儿……足以证明宋昭奚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眼下的难受是能纾解，可宋昭奚该怎么办。
　　季长风用力咬破了舌尖，口里传来的痛意让他恢复了些神志，再次闭上了双目，靠在了床榻上。
　　一旁，传来孙老爷讥讽的声音：“这些青楼楚馆的女人你嫌脏，老夫让人将你娘子找来了，季秀才还在忍耐什么？”
　　“区区一介乡野村妇，同这些女人相比，又强到哪里去？”
　　季长风冰冷的声音传来，宋昭奚眉心微蹙。
　　她自然看的出季长风是在保护她。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是么……”孙老爷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道：“看不出季秀才如此嫌弃你这乡下娘子，既然如此，老夫便找几个人，好好疼疼她！”
　　孙老爷满意于季长风非人的自制力，可不满于季长风在他面前有任何欺瞒。
　　今日，若是几个人当着季长风的面，毁了宋昭奚的清白，他也不在意的话，他便勉为其难的放过这宋昭奚一命！
　　孙老爷话落，府内几个小厮走了进来，狞笑着冲着宋昭奚靠近。


第155章 难受么？我来帮你
　　宋昭奚面色沉了下来，这几个小厮看上去是没什么功夫的，她想要挣脱应该不难。
　　可眼前这老头，还有他身边那个男人，她根本不是对手……
　　就算她能打败，屋外还有抓她来的几个黑衣人守着，根本逃不掉。
　　直觉告诉她，今日只要羞辱她的目的达到了，这老头未必会要了他的命。
　　她的人生宗旨一向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也不能活的这么赖啊……
　　宋昭奚脑子飞速旋转着，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和这个死老头同归于尽！
　　一个小厮的手已经对着她伸了过来，下一秒，那只脏手断掉了。
　　是真的断掉了！血肉带着骨头直接飞了出去，宋昭奚一惊，对上了季长风如鹰隼般阴狠的目光。
　　季长风怎么动的手宋昭奚没看见，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她眼前，那几个小厮一转眼的功夫便倒在了地上。
　　“你的功夫又有长进了。”
　　一旁传来孙老爷戏谑的声音：“长风，你不是不将这乡下娘子看在眼里么，这是做什么？”
　　季长风没答话，双眸赤红的看向孙老爷，狠戾的目光看的孙老爷一愣，却并未将眼前这少年人放在眼里。
　　他对季长风的功夫如何有数，今日身边虽然只带了一个手下，哪怕季长风功夫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一些，对付他也足够了。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季长风发了狠，对着孙老爷冲了过去，一旁的侍从唇畔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瞬间招呼了过去。
　　他早就看季长风这自命不凡的臭小子不顺眼了，今日定要收拾他一番！
　　男人起初还像猫逗老鼠似的，不紧不慢的同季长风周旋，慢慢的，男人神情越发凝重了起来，甚至隐隐落了下风。
　　不消三炷香的功夫，男人被季长风一脚踹倒，季长风顺手拔下发间的竹簪，从男人头顶重重刺了进去。
　　男人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剧烈的抽动了下，没了气息。
　　外面的几个黑衣人听见动静冲了进来，同季长风打在了一起。
　　宋昭奚很快回过神来，也没闲着，她不会功夫，力气却大的出奇，直接扛起一旁的实木桌，将其中二人打晕了，剩下两个人很快被季长风解决掉了。
　　屋内死的死，晕的晕。
　　除了季长风宋昭奚和孙老爷外，只剩那群吓傻了的女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孙老爷此刻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老眼震惊的微微睁大。
　　不可能，这不可能！
　　季长风的功夫他命人探过底的，这几年来，被他选中的那些少年无一不想在他面前表现，但凡功夫有五分，恨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七八分。
　　季长风城府深，孙老爷对他格外留心，甚至曾派人暗中刺杀过他，完全是下死手，生死关头前，一个人总该将自己全部的实力展现出来。
　　季长风所表现出来的确实不错，在他一面念书一面习武的情况下，甚至是出乎孙老爷的意料的。
　　所以今日，他才敢只带一个身手不错的。
　　不想季长风的功夫比他预想的还要高出许多，他竟然藏的这么深，他命人几次三番的试探，哪怕面对生死威胁，这少年人愣是没将底牌交出来。
　　一面稳固学业，一面功夫练成这样，这小子是变态么？
　　孙老爷回过神来，撑着老腿准备跑，季长风哪里肯放过他，将其拎了回去。
　　宋昭奚眼前被一只大手蒙住，季长风生意压抑到颤抖，发泄般的在她耳垂咬了下，注意到她在微微颤抖，安抚般的哄道：“乖女孩儿，把眼睛闭上。”
　　宋昭奚识趣的闭上了眼，下一秒，耳畔传来骨骼碎裂的噼啪声。
　　紧接着，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是个球状物体，咕噜噜滚到了她脚边。
　　宋昭奚知道，季长风将那老头的脑袋扭下来了。
　　她到底是个生在和平年代长大的现代人，这种场面一时间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不过她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看着脚下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移开了目光。
　　季长风体内的药效越发强烈了起来，宋昭奚站在他眼前，更是让他的忍耐力到达了临界点，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恨不能将她就地正法。
　　“你走吧，晚间孙府内人不多。”
　　季长风闭上眼不去看她，毫不留情的将那些娇滴滴的花魁们打晕了，重新折回了床边坐下，准备硬扛过去。
　　宋昭奚一脚将脚边的头颅踢走，却没离开，而是来到了床边坐下。
　　“你怎么还不走？”
　　“难受么？”
　　宋昭奚昔日只在书中看到过那种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看季长风这样子，大概是极难忍受的。
　　都这样了，那么多美艳的女子在一旁，他都能忍住不碰，宋昭奚有些佩服他，毕竟现代许多男人什么事都没发生，都控制不住自己。
　　季长风赶她走，是不舍得碰她，他越是这样，宋昭奚越舍不得抛下他直接离开。
　　季长风快忍不住了，有些烦躁的准备赶人时，衣摆突然被人掀开，宋昭奚没理会季长风震惊的目光，佯装淡定的将手探了进去。
　　“我来帮你。”


第156章 不是讨厌是喜欢
　　纯情如季长风，见状本能的后退了些，有些震惊的看着她道：“你……”
　　宋昭奚脸皮终究没有看起来那么厚，活了两辈子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见状，忍不住出言缓解自己的尴尬道：“你就这么讨厌我？都这样了，躲什么躲，过来！”
　　小屁孩就是麻烦！
　　季长风：“……”
　　他哪里是讨厌，分明是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他承认，他最开始确实不喜欢这个季婆子强塞给他的冲喜娘子。
　　脑子傻姑且不谈，见到他便流口水往身上扑，此事成为村中好一阵笑谈，他倒是不在乎村里人怎么嚼碎嘴，反正他回学堂后眼不见为净，可爹娘却因此被人嘲笑，最初他要是能对她有半分好感就怪了。
　　当初季长风想的是，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早日摆脱掉那个小傻子。
　　可就是那个傻子，不知何时住进了他心里。
　　就是那个傻子，让他万般庆幸，如获至宝，不舍得轻怠半分。
　　亵裤不知何时被褪下，宋昭奚的手缓缓覆了上来，握住。
　　季长风思路被打断，呼吸猛地一窒。
　　看向宋昭奚的目光变的无比炙热，这目光连带着宋昭奚都跟着烧了起来。
　　宋昭奚动作生疏，少年的呼吸声却越发重了起来，目光涣散，口中胡乱的唤着她的名字。
　　宋昭奚见状，忍不住心想，有那么舒服么……
　　大抵是不怎么舒服的。
　　宋昭奚对自己的水平很有数。
　　她没有什么经验，也不像其他讨好情郎的女子，眼下只想快些解决掉，同季长风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手中动作堪称潦草粗暴。
　　季长风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满足，在日思夜想的人手里，一切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季长风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理智此刻早就飘到九霄云外，眼中只剩下眼前的女子。
　　他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宋昭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暗怪自己的手长的小了些。
　　宋昭奚来到水盆边洗手时，恍然想起她以前在哪看到过，这种事只需要几分钟就结束了。
　　感情都是欺骗她这种纯情少女的，靠！
　　宋昭奚甩了甩手上的粘稠，将双手洗干净后，别别扭扭的回到床边，见季长风还未穿好衣物，清隽的面上带着说不出的满足，一双眸子还落在她身上不肯离去。
　　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宋昭奚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烧了起来。
　　“看什么看！还不将衣裳穿好，麻烦的小屁孩儿。”
　　季长风听话的将衣物穿好后，对于宋昭奚这句小屁孩儿心里不服。
　　他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昔日也被同窗拉着去过秦楼楚馆，虽然他只是喝了几杯花茶而已，好歹也见过些世面了。
　　季长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话说，你一个女子，是如何懂这些事的？”
　　宋昭奚：“……”
　　季长风脑回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清奇了？？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想想，他们两个接下来该怎么办么。
　　这种问题让她该怎么解释啊！


第157章 你是我的底线
　　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
　　宋昭奚不觉得自己知道这些事有什么好羞耻的，可她这是在古代！
　　没同夫君行过夫妻之实的女人，又没被人教导过，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额……许是，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你也不要太崇拜我。”
　　季长风：“？？”
　　宋昭奚被他看的心虚，不知道该如何编了，反问道：“那你知道这种事么？”
　　季长风一愣，他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不懂。
　　“自然知道。”
　　“你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季长风：“……”
　　这……
　　宋昭奚不想继续讨论这个暧昧又尴尬的问题，成功将季长风堵住后，连忙转移了话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既然早就受制于人，何必冒险令自己以身涉嫌，还杀了他。”
　　“宋昭奚，你现在就是我的底线，谁敢动你，我就杀了谁。”
　　只要他能做到，哪怕是同归于尽。
　　宋昭奚的心口猛地跳动了一下。
　　她曾经不是没被人疯狂且热烈的追求过，可现代男人多画饼十级选手，从未有人令她有过这种感觉。
　　眼下季长风也没心思说太多情话，看着一地的尸体，季长风无声叹了口气，他最不想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上人时一样，总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对方。
　　偏偏事与愿违，他受制于人的狼狈，杀人不眨眼的狠戾，都被她亲眼看见了。
　　接下来面对他的是什么都未可知，好在，今日看见她来了的人不多，眼下都被杀了，她只要同他撇清关系，趁夜离去，总不至于有人找事找到她、
　　这样想着，季长风下了床，在屋里找出了纸笔来。
　　宋昭奚如今已经认识一些字了，连猜带蒙，发现他居然在写和离书！
　　当初她怎么找他要他都不肯给，眼下却写的痛快。
　　还是在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后。
　　季长风很快将一式两份的和离书写了出来，各自签了名后，递给了她。
　　看着眼前的和离书，宋昭奚心中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
　　不过理智还是让她接过，痛快签下了。
　　她是有点喜欢季长风了，但不是这辈子离了他不行。
　　不写和离书，就像没谈恋爱便领证了一样让人不舒服。
　　季长风和她想一辈子在一起，眼下这程度还远着呢！除非等她心甘情愿同他共度余生后，才肯嫁给他！
　　见她签了和离书，季长风唇畔扬起一抹苦笑，回到了一旁坐下，道：“你走吧，后面有条小路。”
　　宋昭奚却没走，将和离书叠好，揣起来后，来到了他身旁坐下。
　　“今日你是为了我才杀的人，要死一起死。”
　　季长风冷冷的瞪她：“你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妻了，没必要同我同生共死！”
　　“谁说我拿自己当你妻子过了？”
　　宋昭奚毫不畏惧的回瞪着他：“我只是不想那么不仗义的就这么走了。”
　　季长风额角的青筋一跳，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那你为何要签和离书？还给我！”
　　还给他？想的美！
　　“不给！”
　　若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看他日后表现！
　　所以，他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见宋昭奚不肯走，季长风有些头疼，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拉过她抱在怀里，闷声道：“抱抱。”


第158章 不好意思，不合规矩
　　二人安静的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长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了……
　　门被推开，易水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愣住了：“长风真是好兴致啊，这种时候还有心思佳人在怀。”
　　季长风没放开宋昭奚：“怎么是你？”
　　“真是不巧，今日孙大人死了，萧风那厮也跟着殉主了，我还真是难过啊。”
　　季长风闻言，瞬间反应了过来，松了口气，看向怀里的人儿，笑着放开了她。
　　“多谢易兄了。”
　　易水翘着兰花指，理着额边垂落下来的发穗儿：“听闻孙老爷今晚将你找了来，我就猜到要出事儿。”
　　宋昭奚从季长风腿上下来，眼观鼻口观心，不该她问的也未多问。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季长风不想说，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易水让人收拾起了满地的残局，让下人将宋昭奚带到干净的房间里安置后，同季长风单独去谈事情了。
　　宋昭奚坐在软塌上，府中丫鬟端上来热腾腾的茶水和精美的点心：“季公子在同易先生谈事情，姑娘今晚暂且在此歇息，易先生说了，明日一早，保证姑娘安然无恙的离开。”
　　“好。”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宋昭奚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屋外，传来那些花魁娘子哭泣求饶声。
　　这些女子今日见到了太多不该看的，大概是活不了了。
　　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命，宋昭奚心中有些不舒服。
　　可她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这里也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宋昭奚只能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凄惨的叫声。
　　直到院外没了声音，宋昭奚心情才努力平静下来。
　　季长风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认识多久了？
　　难道长久以来，他一直在同这些人周旋么。
　　因为这些人想抓他软肋，他之前才同钟离接近么？
　　宋昭奚虽然没准备打探季长风的秘密，可心里忍不住去想这些事。
　　直到今日，她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同季长风之间的距离。
　　难怪书中的季长风年纪轻轻能爬上旁人到了中年才能爬上的内阁辅臣的位置，他是个天才是毋庸置疑的，阴险腹黑也不必说，可宋昭奚忽略了一点，就是他够狠。
　　文臣的内斗丝毫不逊色于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甚至更残忍，每爬上一层，都是踩着其他人上去的。
　　季长风面对季家人，面对她时，极尽呵护，可面对外人时，仿佛那人在他眼中便不是人了，像是一件死物。
　　待人有礼是出于教养，谁待他好他便待谁好，谁若是惹到了他，杀起人来也丝毫不眨眼。
　　前有钟严，后又是这个孙老爷，季长风才多大？在一个小村庄长大的，这心未免也太狠了点。
　　宋昭奚乱糟糟的想着，夜渐渐深了，季长风在易水那回来后，就见宋昭奚还没睡，双手环膝坐在床上，缩成了一小团。
　　季长风无声叹了口气，来到她面前，道：“今日可吓着你了？”
　　宋昭奚摇了摇头：“没有。”
　　女人说没有就是有。
　　季长风忘了昔日听哪个同窗说的，拉过宋昭奚的手道：“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至少不会在你眼前发生了。”
　　宋昭奚点了点头，季长风将她抱到软榻上，自己去铺好床，又将她抱了回去，道：“天不早了，睡吧。”
　　“等等。”
　　“怎么了？”
　　“你去睡软塌！”
　　“为何？”
　　宋昭奚回过神来，突然露出一抹坏笑，自怀中掏出和离书，在他面前晃了晃，提醒他道：“不好意思，不合规矩呢。”
　　季长风：“……”
　　果然，刚刚受惊小可怜什么的，都是他的错觉！
　　她是想气死他么……


第159章 姑娘可愿进京？
　　季长风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今日的事宋昭奚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她的心理强大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了，若换做寻常女子，就算没被吓晕过去，怕是也不敢再同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可宋昭奚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虽然签了和离书，却也没有卷铺盖跑人的意思。如此，季长风已经很知足了。
　　更别提她今日还替他做了那种事……
　　不同于方才面对易水时的老谋深算，少年的脸颊微微发烫，乖乖抱着铺盖去了软塌上休息了。
　　宋昭奚一人独占一张大床，翻来覆去却睡不踏实了，闭上眼，脑中莫名想起钟离说的话。
　　一切早就命中注定好了。
　　宋昭奚有预感，那个孙老头死了后，季长风会飞速成长起来。
　　这样下去，就算季长风对她天地可鉴至死不渝，她霸着也不踏实啊。
　　宋昭奚翻来覆去睡不着，季长风也睡不好。
　　看样子她真被吓着了，他日后还是收敛些吧，唉！
　　翌日一大早，宋昭奚同季长风一起离开了孙府。
　　季长风回了学堂，宋昭奚连忙回了铺子。
　　昨晚她突然离开，整夜未归，将吴秋和陆晓吓坏了，见她回来了，吴秋吓的哭了出来。
　　“昭奚，你昨晚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被季大宝那个畜生怎么着了。”
　　宋昭奚见吴秋和陆晓一人挂着个大黑眼圈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临时有点事儿，忘了同你们二人知会一声，让你们担心了，今日铺子就不开张了，你二人好好休息下吧。”
　　吴秋和陆晓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回屋休息去了。
　　苏慕卿很快便来找到了宋昭奚，带她去见了程掌柜。
　　程掌柜同宋昭奚不是第一次交谈，目的已经很清楚了。这次，程掌柜更是开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价，只要宋昭奚肯替云染阁做事，往后的日子说是锦衣玉食了都不足为过，主要是没有她自己做生意那般辛苦。
　　苏慕卿在一旁听着都动心了，劝道：“宋妹妹，快同意了吧，进京后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辛苦。直接踹了你这讨厌的夫君，有钱了面首随你养，再这穷乡僻壤的耗什么。”
　　宋昭奚懒得搭理他，同程掌柜直言道：“实不相瞒，无论是成衣样式，还是经营手段，我脑中还有许多种，只是我这人一向自由惯了，没什么大志气，比起进京给人做事，倒是宁可在这小地方做点小生意。不过云染阁若是愿意赏脸，同我合作的话，我可是万般欢迎，倍感荣幸的。”
　　程掌柜一愣，随后被眼前这小丫头逗乐了。
　　“你这哪里是没志气，怕是所求更多。罢了，我也不强迫你，只是若是谈合作的话，我一人说了也不算，不知姑娘可愿同我回京一趟，亲自同我们总掌柜谈谈？”
　　“进京？”
　　程掌柜此言一出，不仅宋昭奚，一旁的苏慕卿都愣住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云染阁的人为了挖人如此大费周章，看样子，这个程掌柜当真很看重宋昭奚啊！


第160章 两块黑心棉
　　“进京？”
　　宋昭奚一愣，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书中那个繁华富贵之乡。
　　古时大多数都城都是权力以及经济的中心，如果她注定要留在这个世界，也是想往京城去的。
　　她不能像男子一般科考入仕，可是钱和权，总要有一个吧，毕竟她上辈子就是个富婆。
　　更何况，季家人过不了几年后，也会举家搬到京城去，这个小县城，没有什么让她太过留恋的。
　　宋昭奚道：“好，我随程掌柜走一趟！”
　　程掌柜笑了，这么个小丫头，大概从未去过京城，没见过他们云染阁的气派，倒是人生地不熟的，掌柜的忽悠几句，还不是乖乖留下给他们做事。
　　殊不知宋昭奚别说如今的京城，便是在千百年后的帝都长大的，顶多被古代的京城惊艳到，想在生意上震慑她？不存在的！
　　宋昭奚这次去，就是奔着在京城将自己品牌的名声打起来，就是不知道京城的房价如何，她如今手中的银子，够开家店面么。
　　二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
　　一旁的苏慕卿连忙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宋妹妹你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么。”
　　宋昭奚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苏慕卿就会嘴上说的好听，实则是个外热内冷的人。
　　宋昭奚能感受的到，她同苏慕卿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对苏慕卿而言，她也只是个合作对象，或许在苏慕卿心里，她连朋友都算不上。
　　好在看过书的她清楚苏慕卿的底细，本就是京城人，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这些年始终没回去，可心中又惦记着原女主。
　　如今见她是个可利用的好苗子，便准备同她一道回去东山再起。
　　宋昭奚想了想，自己未尝没有用的到苏慕卿的地方，便同意了。
　　离开程掌柜那儿，宋昭奚没回百味香，而是回了村子。
　　她已经决定去独身一人去京城探探路，还是同季家人说清楚，这一去，少则几月，多则一两年都有可能。
　　想起穿越过来后，同季家人相处的这段时日，第一次感受亲情，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宋昭奚，心头竟难得浮现出丝丝不舍。
　　季家人听说此事后，反应果然如宋昭奚所想，姚氏不赞成道：“不行，绝对不行！你想做生意，我们都不反对，可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京城，这怎么行。”
　　姚氏等人活了快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县城。在他们看来，千里之遥，天子脚下的京城，不说人人都穿金戴银，那见识也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季元川难得多话道：“昭奚，就听我们一次吧，你年纪还小，若真想进京城，让长风秋闱时加把劲儿，真能考上状元，到时候肯定会带你去的，咱们现在在县城做点生意不也挺好的，谁知道那个程掌柜安的什么心思。”
　　宋昭奚知道，这话不过是季元川哄她的。
　　虽然季长风确实能考中状元，可如今的季家人并不知道，寒门状元万中挑一，哪怕季长风如今表现的再怎么天资聪颖，季元川夫妇怕是也没真敢幻想的太美好。
　　对他们而言只是个期待罢了，平时甚至都不好意思说出这话来。
　　眼下只是为了劝她别去京城。
　　宋昭奚有些无奈：“哪里都是寻常老百姓多，京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季长风日后真能考中状元，要入京的话，我正好去给他探探路。”
　　“可是……”
　　姚氏还想说什么，被宋昭奚打断了：“我去意已决，您不必再劝了。”
　　季元川重重叹了口气，出去院子里不说话了，姚氏蹙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京城做生意的，那不比狐狸还精，人家明显是想用你给他们办事，你怎么和他们谈？到了京城，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从宋昭奚脑子好了后，姚氏这还是头一次像一个长辈教训小辈一样厉声训斥她，在姚氏心里，宋昭奚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儿媳妇儿，早就是他们季家的一份子，她是拿她当亲闺女看的。
　　一想到这茬儿，姚氏灵机一动：“你不能去，你如今还是我们长风的妻子，我们季家的儿媳妇儿，听婶子一句，咱们现在这样做点生意就很好了，别去做傻事。”
　　宋昭奚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季长风，已经签了和离书。”
　　宋昭奚此言一出，姚氏的表情果然裂开了。
　　宋昭奚叹了口气，原本她不想说出来打击季家人，可姚氏既然提起这个，宋昭奚觉得不妨将话说清楚。
　　季家人拿她当亲人，她很感激。季家人会阻拦她宋昭奚也能理解。
　　毕竟没人能想到，她这具身体里住着个成年人的灵魂，都当她是个小姑娘，换做现代，也不会有谁家大人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独自跑到陌生的城市去。
　　若不是真拿她当亲人，姚氏才不会管她去哪，她走了还能将房子铺子留给季家。
　　可魂穿这种事宋昭奚又解释不清楚，真说出来的话，姚氏只会当她疯了。
　　宋昭奚做独行侠习惯了，自己决定的事昔日从来想做便去做，也从来没人管她，能同季家人打声招呼已经是破天荒了。
　　宋昭奚不大接受任何人以亲情之名桎梏她，阻止她想做且有把握的事。
　　姚氏声音发颤：“你，是不要我们家长风了么？”
　　一旁始终没开口的长兰和长安闻言，一嗓子哭了出来：“嫂嫂真不要大哥了，大哥以后找不到媳妇儿了呜呜呜。”
　　两个小的一哭，宋昭奚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去京城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忙完了就回来了，季长风不也是在学堂几个月不回来么，我顶多时间长一些而已，不会不告而别的。”
　　听闻宋昭奚不是不要季长风了，长兰和长安哭声戛然而止。
　　宋昭奚有些汗颜，看不出这两小只还是季长风的贴心小棉袄，这么关心季长风打光棍的问题。
　　下一秒，长兰和长安一左一右抱住了宋昭奚道：“那嫂嫂一定要回来，你可以不要大哥，不可以不要我们哦。”
　　长安小脑袋点头如捣蒜：“你要不喜欢大哥，我们就不让他回来了，我们和嫂嫂生活在一起。”
　　宋昭奚：“……”
　　好吧，果然是她想多了，这哪里是小棉袄，分明是两块黑心棉，还会漏气的那种！


第161章 你这始乱终弃的女人
　　宋昭奚已经下定了决心，姚氏拿她没办法。
　　晚间替她收拾行李时，姚氏总觉得少放了什么，几个大包袱被她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还是不放心，叹气道：“你去了以后住哪，身上带的银子够么？等到了京城估计天也热了，薄衣裳多准备两件……”
　　一旁的季元川见状，忍不住道：“去京城要赶好久的路呢，这么多包袱带着太累赘，带些用得上的。”
　　宋昭奚笑道：“季伯伯说的是，路上肯定还要在客栈歇脚什么的，衣裳带两身换洗的就够了，除了多带些银子外，其余的东西都放家里吧，路上实在缺什么了，现买也不迟。”
　　宋昭奚都这么说了，姚氏只好作罢，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宋昭奚道：“对了昭奚，你要进京的事，同长风说了么？”
　　“还没有。”宋昭奚道：“我明日去学堂找他。”
　　翌日，宋昭奚来到学堂找季长风，看门的进去传话，没一会儿，季长风便在一片闹哄哄的起哄声中出来了。
　　见她来了，季长风眸中不自觉带上一抹笑意：“你怎么来了？”
　　明明刚分开一日，季长风便总是忍不住想宋昭奚，想不到她居然自己来了。
　　“有件事要同你说。”
　　季长风闻言，笑道：“怎么？你莫不是后悔了，要将和离书还给我？”
　　额……
　　见他这般开心不似作假，宋昭奚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造孽，可又不得不说。
　　“那个……”宋昭奚强扯出一抹笑道：“我要进京一段时日，来同你知会一声。”
　　果不其然，季长风闻言，唇畔的笑稍稍收了些：“去做什么？要多久？”
　　“谈一笔生意，少则三四个月，多的话，可能要一两年吧。”
　　宋昭奚话落，季长风眸中最后一分笑意也消失不见了，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可他到底不是姚氏等人，闻言并没有急着反对，而是很快抓住了重点：“你要在京中谈这么久的生意？难道日后准备将生意往京中发展么？”
　　宋昭奚确实有这个打算，闻言道：“我只是去看看，说不定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同云染阁合作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我不想错过。”
　　季长风闻言，瞬间明白过来，宋昭奚是真准备将生意往京中发展。
　　能不能谈成不成姑且另说，看样子她无心留在这个小县城，若是真成了，她日后岂非要在京城扎根落户。
　　季长风此刻恨不得将自己写和离书的手剁掉！
　　然而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她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能拦得住么？
　　他若真想拦，确实能拦得住的。可他不能。
　　他爱她是真的，但宋昭奚是自由的。
　　除非，她和其他男人跑了，或者一去不回，这才是季长风担心的。
　　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可是一定，要回到他身边才是。
　　季长风自然不会像姚氏和季元川那样，劝宋昭奚一定要早些回来之类的，片刻的功夫，脑子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短暂的沉默令宋昭奚有些不安，正当她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季长风冷着脸呵笑了声。
　　“你这始乱终弃的女人，想去便去就是。”
　　宋昭奚：“？”


第162章 扮成男装比较好
　　宋昭奚愣住了。
　　她始乱终弃？
　　见季长风转身欲回学堂，宋昭奚拉住了他的袖角道：“且慢，你将话说清楚，我何时始乱终弃了？”
　　季长风冷冷的看着她，语气里却隐隐透着几分哀怨：“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连个交代也没有，你便跑京城去赚钱，这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罢了，你走吧。”
　　宋昭奚：“……”
　　从没谈过恋爱的宋昭奚对欲擒故纵这一套并不了解，见季长风这样，老脸有些挂不住。
　　这小屁孩子怎么这么多事儿？像个怨妇似的。
　　当初明明是他强吻的她，看他摸他也是事出有因，怎么好像她是个撩完就跑，毫不负责的女流氓似的。
　　可是或许因为她心中对季长风也有了几分心思，眼下也确实要出远门，不确定何时回来。
　　还是在她和季长风的感情有了那么点暧昧的进展后，相当于当头给季长风泼冷水，将少年人那点热情和开心的小火苗浇灭了。
　　这样想着，宋昭奚有些心虚，耐着性子哄道：“我这不是去赚钱了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何时回来？”
　　宋昭奚终于知道男人为什么怕哄女朋友了，哄人真麻烦！
　　宋昭奚好脾气道：“最长两年吧，不管到时候我的事忙没忙完，一定回来一趟，这样总行了吧？”
　　两年……
　　两年见不到她么？
　　季长风心下一沉，却也没多说什么：“何时走？谁同你一起？”
　　宋昭奚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他道：“京中来的掌柜，还有苏慕卿，都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才一道进京的。”
　　听见苏慕卿这个名字，季长风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下，可是转念一想，宋昭奚若是自己进京，路遥马慢，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苏慕卿再，好歹有个照应。
　　这样想着，季长风强压下心头那抹酸涩，选择了沉默。
　　看着宋昭奚越发娇艳的面庞，季长风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你一个女子，若是进京谈生意诸多不便，要不要考虑扮成男人？会方便些。”
　　宋昭奚闻言一愣，心说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儿！
　　季长风这话倒是提醒她了，无论哪个时代，女子在生意场上因为性别原因都不占优势，哪怕你能力不比谁差，总会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看你，这是难以避免的。
　　现代稍微好一些，可这是在古代，她若是扮成男子，换个身份，确实方便多了。
　　“你这主意好，我这两日便去成衣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装。”
　　除了男装外，宋昭奚觉得自己如今这面相长的也并不算英气，一看便知是女相。
　　古人又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眼瞎，换身衣裳就分不清男女了，还需要乔装打扮一番才是。
　　宋昭奚想的入神，并未注意到一旁的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神色，很快，却又变成了落寞。
　　可季长风到底是个情绪不喜外露的人，尤其是负面情绪。
　　他要个承诺就够了，倒也不想给她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所以，当宋昭奚想清楚要准备什么后，季长风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伸手揉了揉宋昭奚软软的发，道：“去准备该准备的东西吧，三日后出发前等我下，我同先生请半日假，去百味香找你。”


第163章 别想你不该想的
　　这三日时间里，宋昭奚跑了许多家铺子，终于买到了几身她能穿进去的男装，眉黛，假毛发之类的。
　　得知宋昭奚要进京，吴秋和陆晓这两日神色恹恹，吴秋是舍不得宋昭奚走这么久，而陆晓，则是因为想同宋昭奚一起进京，哪怕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也好，却被宋昭奚拒绝了。
　　宋昭奚自认没那么金贵，不需要人伺候，而且陆晓也不是真心想伺候她，怕只是想随她入京，幻想能遇到更好的机缘之类的。
　　陆晓心不定，宋昭奚对此没什么意见。
　　想要进京，她自己辞了工进京就是，宋昭奚是去忙正事的，不想带个累赘。
　　这日一早，百味香才刚刚开张，铺子里没几个人，陆晓同吴秋嘀咕道：“听姚婶婶说，昭奚这之前连县城可能都没出过，一个人进京也不怕被人骗了，偏偏不肯带着我去，我好歹早年也见过些世面，去了能照应她一下。”
　　吴秋叹了口气：“昭奚有自己的打算，你好好干你的活儿就是，不该你管的别管。”
　　面对吴秋的厉声呵斥，陆晓有些心虚，挽着吴秋的胳膊撒娇道：“哎呀，我这不是担心她么，而且昭奚说她要扮作男装，她长的瘦瘦小小的，怎么可能扮好男人。”
　　陆晓话音刚落，宋昭奚已经来了。
　　宋昭奚换了身青色小袍，一头墨发用同色发带高高竖起，面上被她一化妆，竟真成了个俊俏小郎君的模样，加上她又没有胸，竟真看不出是个女子。
　　陆晓讪讪的闭了嘴，吴秋上前叹道：“你家里人怎么想的，别的不说，你夫君竟也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
　　“季长风如今不是我夫君了。”
　　宋昭奚也未刻意隐瞒，却也未解释太多，来到厨房去找姚氏和季元川夫妇了。
　　她暂时离开后，铺子里的事就交给夫妇二人打理，宋昭奚有些事要嘱咐。
　　吴秋和陆晓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季长风难道将宋昭奚休了么？
　　陆晓脑中浮现出那惊鸿一瞥的少年，觉得有些突然。
　　不过转念一想，哪个男子会喜欢家中妻子这般抛头露面的，而且那般风姿无双的读书人，大抵是喜欢自己这种精通琴棋书画，秀外慧中的女子，而不是浑身铜臭气的商女。
　　如此想来，昭奚会被休，倒也解释的通。
　　宋昭奚来后没多久，季长风便来了，手中还拎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
　　见他来了，吴秋犹豫了下，还是上前道：“季公子，有些话我一个外人不该多嘴，可昭奚要进京的事儿，也是为了好好赚钱过日子，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冲动啊。”
　　季长风一愣，见吴秋眼中关心不似作假，正欲说什么，陆晓突然道：“姑姑，人家的事儿咱们外人就别管了，唉，我也劝过昭奚别进京，她非不听……”
　　陆晓知道，宋昭奚对她有恩，她心中感激，只是看着眼前年轻俊俏的秀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忍不住道：“季公子，听昭奚说，你二人如今不是夫妻了，是真的么？”
　　季长风凉凉的看了陆晓一眼：“是。”
　　陆晓心猛地跳了下，却听季长风继续道：“昭奚要忙生意，暂时要离开我，不过我等她回来的。”
　　陆晓强扯出一抹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我们还替昭奚担心来着。”
　　“我和昭奚的事不必你操心。”季长风毫不留情道：“做好你该做的，昭奚离开这段时间，暂时由我们打理，陆姑娘若是再不将心思全部放在生意上，店里随时换人！”
　　季长风说罢，抬步去了厨房。
　　季长风说的还算委婉，可陆晓也不是傻子，听的出季长风这是要她认清自己如今的处境，别想自己不该想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眼眶都红了。
　　怎么会有如此对女子说话的男人，真是，真是太过分了！


第164章 不是心动，是心定
　　季长风来到后厨房后，自觉拉着宋昭奚的手，来到了后院儿。
　　季元川和姚氏见状，提着几日的心稍稍落下了些。
　　还好，虽然和离了，但是长风和昭奚之间貌似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姚氏甚至隐隐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更好了些。
　　后院空无一人，二人去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不识趣的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他们二人。
　　季长风沉默的打量着眼前一身男装，小郎君模样的宋昭奚，没忍住笑了。
　　“你换上男装，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那是，我化妆手艺很好的。”
　　季长风和宋昭奚都不是感性的人，眼下也不是生离死别，说不出太肉麻的话来。
　　可要分别一两年时间，确实也不算短了。
　　宋昭奚目光落到季长风手里拎着的一个包袱出来，笑道：“这是送我的？”
　　季长风从包袱里将东西拿了出来，宋昭奚看清楚是什么后，不禁一愣。
　　“你拿块布来做什么？”
　　季长风没答话，却将宋昭奚外袍解开了，将手顺着里衣伸了进去，却也没做什么，只是很老实的将那块长长的布在宋昭奚胸前裹了两圈。
　　宋昭奚瞬间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了，老脸一红：“其实，不用这东西也没关系的。”
　　虽然宋昭奚不大愿意面对现实，可这该死的胸啊，它就是长不大！
　　穿上衣裳完全一马平川，是可以和男人做好胸弟的状态。
　　季长风替她裹好后，笑道：“先适应着。”
　　咳咳，虽然她是真的很平，可两年总不至于一点也不长，还是保险起见的好。
　　宋昭奚老脸一红，也没说什么。
　　季长风今日心情不大好，格外的沉默，宋昭奚无声叹了口气，主动伸出手来抱住他道：“一两年很快的，你我如今年纪都不大，分开两年各自做各自要做的事没什么不好。而且，你大概也是初次心动，分开两年也能确定下自己的心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昭奚，你给我两年时间，在这两年里，我会尽全力念书，也绝对不会对第二个女子心动，你若是想留在京城，我会努力考过去。但我还是希望，你两年后还能想起我来，记得回来的路。”
　　他问：“这样可以么？”
　　这才是最令季长风不安的，他从未对自己的坚定产生过怀疑，可他不确定的是，宋昭奚对他的心，是不是也同他一般。
　　他喜欢的女孩儿，不是个依附男人的女子，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脑子更是清醒的可怕。
　　甚至，至今还未完全认定了他。
　　季长风也从未觉得女子就该是男人的附属品，选择尊重她，却也因此前所未有的不安。
　　宋昭奚无奈道：“我像是言而无信的人么，你总说想我快些长大，我也希望你能快些成长起来。”
　　宋昭奚心理年纪毕竟在那，喜欢的终究还是成长起来的男人，不是十五六的男孩子。
　　季长风没再穷矫情，看着眼前女子明媚的眸，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我能吻你么？”
　　宋昭奚：“……”
　　罢了，反正早就亲过了，没什么好穷矫情的。
　　宋昭奚没答话，顺从的闭上了眼。
　　季长风没犹豫，俯身吻了下去，伸手拉过宋昭奚的手，将其贴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对情爱方面的事不善言辞，也不喜欢用言语表达什么。
　　他没告诉宋昭奚的是，他这不是心动，是心定……


第165章 宋英俊
　　二人也未吻太久，胶着的两片唇很快便分开了。
　　季长风和宋昭奚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外在原因的情况下，像恋人一般接吻，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外面传来苏慕卿的声音：“宋妹妹准备好了没，咱们该出发了。”
　　听见这贱嗖嗖的声音，季长风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宋昭奚额角的青筋一跳，黑着脸来到了前面：“早准备好了，以后不许叫我宋妹妹！”
　　看着一身男装的宋昭奚，苏慕卿和程掌柜都是一愣，不过二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程掌柜笑道：“宋掌柜去京城谈生意，扮成男子确实方便些。”
　　感受到季长风冰冷的目光，苏慕卿很识趣道：“好吧，日后便不叫你宋妹妹了。”
　　马车早早停在了外面，宋昭奚随着程掌柜和苏慕卿出了铺子，季元川两口子，和吴秋陆晓都出来了，有些舍不得宋昭奚，不放心的嘱咐了许多。
　　陆晓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上前抱住宋昭奚道：“昭奚，你可早些回来啊。”
　　宋昭奚一一应下后，上马车前，看了季长风一眼。
　　季长风笑笑：“去吧。”
　　宋昭奚上了马车，季长风转身离去。
　　季长风没有心思伤春悲秋，也该静下心来将心思全部放在读书入仕上了，无论是为了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为了他的理想抱负，还是为了她。
　　不过两年而已，不就两年么……
　　宋昭奚在马车内，亲眼看着季长风的背影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宋昭奚同程掌柜道：“程掌柜，咱们大概多久到京城？”
　　“一路上走走歇歇的话，怎么说也要一个来月吧。”
　　“我进京后住哪？”
　　苏慕卿道：“这你放心，房子我肯定会替你找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宋昭奚对住的地方要求不算太高，闻言道：“进京后再看吧，对了，我现在学的那些东西……”
　　宋昭奚并不想将手中的琴棋书画放下，非但如此，她还要拼命的去学！
　　苏慕卿道：“你想学什么，我们在京中都可以给你安排好师傅，你只需要负责同云染阁谈生意就是。”
　　程掌柜点了点头，他们云染阁财大气粗，对于宋昭奚这种有才干之人，自然不会亏待了去，这些就算苏慕卿不安排，他也会安排好的。
　　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程掌柜并不担心谈生意的事，等到了京城，忽悠着这么个小姑娘心甘情愿的给他们云染阁办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察觉到程掌柜的目光，宋昭奚对着程掌柜笑笑，不知为何，这笑程掌柜觉得没安好心，心下莫名有些不安。
　　程掌柜干咳了声，问道：“宋掌柜，你到了京里以男装示人，我们该如何称呼你？”
　　苏慕卿也道：“就是啊，就算我们可以唤你宋兄，宋掌柜，可你总要有个名字吧，宋昭奚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女子的。”
　　这个问题宋昭奚曾认真考虑过，此时见二人问自己，犹豫了下，开口道：“宋英俊。”
　　“什，什么玩意儿？”
　　“我说，我以后叫宋英俊。”
　　苏慕卿和程掌柜显然被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雷到了，回过神来后，苏慕卿直接无语了，程掌柜勉强的笑道：“敢问宋掌柜，这名字可有什么含义？”
　　宋昭奚厚颜无耻道：“没什么，就是我女扮男装很英俊，进京后即将迷倒万千少女的意思。”
　　程掌柜“……”
　　苏慕卿：“……”
　　宋昭奚也想给自己起个拉风的马甲，奈何她是个起名废，也不愿意将脑细胞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名字么，简单粗暴好记就够了。
　　程掌柜和苏慕卿显然被她的厚脸皮折服了，程掌柜陷入了沉思，苏慕卿则是毫不留情的打击她道：“你还能更土点？你当女人的时候怎么不叫宋美丽呢。”
　　“你怎么不叫苏美丽？你全家都美丽！”
　　宋昭奚懒得搭理苏慕卿，目光落在马车外转瞬即逝的景色上，思绪逐渐放空。
　　她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进京后要做的事。
　　两年时间宋昭奚都觉得短了，这两日她给自己订好了计划，入京后要做什么，除了琴棋书画，宋昭奚还想学些功夫，这身天生神力不能白白浪费，不求到季长风那么变态的程度，至少遇到危险时有自保的能力。
　　最主要的是，进京该如何同云染阁的人周旋，宋昭奚计划了许多。
　　云染阁能将她收为己用，又哪里会肯同她谈生意。
　　程掌柜见她年幼，等入京后，不知如何软硬兼施给她设圈套，她需要云染阁助她在京城商圈站稳脚跟，这可是场持久战。
　　宋昭奚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令人闻之便觉得心力交瘁，宋昭奚眸中却浮现出一抹坚定。
　　宋昭奚享受衣食无忧的安定，却也满足于成长和努力的过程，尤其是，同另一个人有默契般的一起成长起来，这还是前所未有过的。
　　接下来的两年，她真的很期待呢！


第166章 两年后
　　时光飞逝，转瞬已近两年。
　　次年秋，四季村。
　　地里一片金黄，午间，田里村民农忙歇息时，史珍香的爹史一刚忍不住同季婆子一家酸唧唧的说起了闲话。
　　“还是元川家好啊，如今将家里田地佃出去收租金就行，整日只需要在县城打理铺子，做做生意，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前一阵子我和珍香她娘去百味香逛了逛，元川两口子穿的衣裳都是细棉的，听说长兰跟着县城里女师傅学读书识字呢，长安去年也被送去县里的私塾念书了，哪像咱们……”
　　“放屁，那四亩地是老娘的！季元川那个不孝子，老娘早晚将地抢回来，上私塾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小虎也去了！”
　　季婆子没好气道，然而谁都知道她是死鸭子嘴硬，早就飞不动了。
　　短短两年，季婆子已经被生活折磨的不成样子，脊背弯的像个虾子，头发几乎全白了，对继子一家再不服气，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仿佛多骂上几句，她心里便能痛快些似的。
　　好在这两年也不是事事都令季婆子不顺心，一开始私塾不肯收季小虎，不知道刘氏想了什么法子将季小虎塞了进去，季婆子坚信，小虎日后一定是当状元的命！只要她活的够久，早晚会有那一天的！
　　二来丁子俊那厮今年也考中了秀才，虽然季萍萍在丁家快被欺负死了，丁子俊也动不动来家里耀武扬威的打秋风，好歹说出去她有个秀才孙女婿，是件长脸事儿。
　　当年抢房子丁子俊坑他们的事儿季家人便既往不咎了，甚至隐隐在巴结着丁家。
　　三来，便是宋昭奚了，这个令季婆子一家印象深刻，恨之入骨的女人，不见了！
　　简直是普天同庆，季婆子就差买挂鞭炮庆祝一下了。
　　近两年的时间，自然有人发现宋昭奚早就不在季家了，村里的婆子们好聊八卦，打听不到具体怎么回事儿，却也丝毫不影响她们私下里胡编乱造。
　　有人说季长风在外面有人了，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将宋昭奚休了。
　　还有人说宋昭奚嫌弃季家穷，跟有钱商人跑了云云，姚氏忍无可忍的辟谣了两次，只说宋昭奚是自愿离开的，并未解释太多。
　　毕竟将近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宋昭奚这一走，连个信儿都没有。
　　时间久了，季家人都在想，昭奚是不是真的在京城将生意做大了，不回来了。
　　这事儿始终憋在一家人心里，成了个疙瘩。
　　长兰和长安还背地里抹了两次眼泪，唯独季长风，又恢复了往日里清冷的模样，除了念书更刻苦了外，没有任何变化，姚氏甚至怀疑，他不是是忘了昭奚了。
　　于是，村子里又流传出了新的版本，宋昭奚昔日的傻病又犯了，季家人霸占了她的铺子将人赶走了，还有人说在哪个村里见到了傻了的宋昭奚，在村民家里偷鸡吃被人拿着扫把轰出来了，蹲在路边吃草呢。
　　最后季家人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村里便默认了这个版本。
　　想到这茬儿，季婆子忍不住嘿嘿笑了出来，笑的史珍香一家子心里发毛。
　　这两年季婆子给人的感觉精神不大正常，史一家讪讪回到了自家地里休息去了。
　　报应啊！这都是宋昭奚缺德的报应！
　　并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向了村中。
　　马车一路来到了季元川家门外停下，车夫道：“姑娘，地方到了。”
　　车帘掀开，宋昭奚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年轻的车夫再次红了脸。
　　他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此样貌气质的女子，女子一袭青色长裙，缎子一般的墨发半绾，头戴玉簪，剩下一半垂落至腰间，那张脸长的，更像画中出来的人儿似的，尤其是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看人一眼仿佛能将人魂儿都要勾走了。
　　两年时间，宋昭奚这具身子抽条儿一般，从昔日目测一米五几，一下子蹿到了一米六五左右，身段窈窕，看起来总算不是个小姑娘的模样，而是一个令人见之便移不开眼的豆蔻少女。
　　宋昭奚看着眼前的房子，微微出了神。
　　说也奇怪，此刻她竟然有种，漂泊在外的游子，终于找到家的归宿感。


第167章 昭奚回来了
　　宋昭奚付了银子后，车夫红着脸驾着马车离开了。
　　季家大门紧锁着，大概家里没人。
　　宋昭奚原本想直接去百味香的，可这一路舟车劳顿，她想休息下。
　　她已经近两年没好好休息过了。
　　若去了百味香，季元川和姚氏肯定会激动的拉着她问这问那。
　　而且宋昭奚也想给季家人个惊喜，这次从京城回来，她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
　　宋昭奚打着哈欠回到了屋子里，发现屋子里摆设从未动过，季长风大多时候住在学堂，这屋子长时间没人住，却并不潮湿，被褥干燥蓬松，屋内干净的一尘不染。
　　姚氏大概时常会来打扫，给屋子里通通风什么的。
　　宋昭奚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这段时日来，她从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就连季家人回来的声音她都没听见。
　　季家人如今在县城生意越发忙碌了起来，长兰和长安也各自安置在县城了，一家人隔三差五不回来也是常事儿。
　　如果不是骨子里有几分故土难离的念头，乡下还有房子有地，早就搬到县城去了。
　　今日长安不知为何，莫名想回家来，便同季元川和姚氏闹着要回来，两口子拿他没办法，便回来了。
　　季元川和姚氏这次回来，却吃惊的发现房门的锁开了。
　　两口子一惊，第一反应是家里来贼了！
　　季元川让姚氏和两个孩子躲到自己身后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担心小贼还在家里，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一家四口放轻脚步，狗狗祟祟的进了院子里。
　　检查了主屋，厨房，以及长兰长安的屋子，发现都没有什么被翻动的痕迹后，目光落在了季长风的房间上。
　　季元川上前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只能看见炕上微微有个小鼓包。
　　真是岂有此理！这年头小贼偷东西偷累了都敢在人家家里睡觉了！
　　长兰连忙点燃了油灯，姚氏黑了脸道：“谁在那里？起来！”
　　“嗯？”
　　睡梦中的宋昭奚被吵醒，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怎么了？”
　　季家人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貌若天仙的女子，还以为是幻觉。
　　下一秒，长兰和长安扑到了宋昭奚怀里，长兰死死抱着宋昭奚，小姑娘语气里带着哭腔：“嫂嫂，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
　　宋昭奚：“……”
　　宋昭奚这两年为了快些达到目的，在京城仗着女扮男装，做事雷厉风行，几乎是带了戾气的，此刻怀里抱着两个软软的孩子，心里柔软一片。
　　“我不是都说了会回来，怎么会不要你们。”
　　姚氏和季元川回过神来，也有些激动，姚氏眼眶有些热，但她毕竟是个大人，不会像孩子那么失控。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吃饭了没有？”
　　“没有呢。”宋昭奚笑道：“姚婶婶，我肚子饿了。”
　　“我这就去做饭，你想吃什么？哎呀，早知道你今日回来，我就多买些吃的回来了。”
　　姚氏瞪了季元川一眼：“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呢，去厨房帮忙啊。”
　　“啊？哦。”季元川从欣喜中回过神，连忙和姚氏去厨房帮忙了，两个孩子缠着宋昭奚撒娇。
　　饭很快便做好了，一家人再次坐在一起吃晚饭时，宋昭奚这才认真的打量着季家人。
　　变化不大，但还是有所不同了，姚氏白胖了些，穿戴上也讲究了许多，看着不像是昔日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乡下妇人了，季元川人也干净齐整了许多，只是这两口子都勤俭惯了，变化也只是同昔日相对比而言，仍然是勤劳简朴的。
　　长兰个头长高了不少，目测也快一米六了，只是跟着周媛学了那么久，身上那股野姑娘的劲儿半点未退，还是风风火火的。
　　长安性子文静，也长大了些，穿着褐色小衣，头上带着个许多小书童都会戴的小帽子，乖乖的坐在一旁，葡萄似的大眼睛却一直盯着宋昭奚，生怕一个眨眼嫂嫂又不见了。
　　宋昭奚见状，有些好笑的同时，心里泡在温水中一般熨帖。
　　这近两年的时间在京城，同云染阁周旋的时日里，她绞尽脑汁让云染阁松了口，答应给云染阁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分成，才换来云染阁帮忙她将生意的名气打出去。
　　可在商户云集的京城，突然冒出一个有威胁性的后起之秀，还是受到了不少的针对。
　　她无一日不是筋疲力竭，加之每日学的东西，宋昭奚一日不曾松懈过，宋昭奚上一世最辛苦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累过。
　　好在终于稳定下来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她设计的成衣款式，对色彩的搭配，以及各种琳琅满目的新奇首饰很快便受到了京中夫人小姐的青睐。
　　宋昭奚扮成小郎君时嘴也甜，哄的女客们心花怒放，开起了自己的铺子，也没起太过繁复的名字，店名一揽星河。
　　宋昭奚用了许多现代的营销手段，各种价位的都有，特价处理，买几送一，还有各种赠品，限量款，各种手段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原本云染阁对宋昭奚没那么信任，对于宋昭奚这种自立门户的行为很不满，起初云染阁对宋昭奚并没有什么帮助，顶多以云染阁做靠山，成功将店开起来了而已。
　　可是到了后来，一揽星河赚的盆满钵满，云染阁抽成百分之十五，也赚了不少去，这才渐渐对宋昭奚重新上心了起来，可这种上心，和眼前季家人单纯无杂质的关心比起来，不值一提。
　　姚氏给宋昭奚夹了筷子菜，宋昭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见姚氏满脸心疼道：“怎么还是这么瘦，在京城累着了吧。”
　　“是挺累的。”宋昭奚笑道：“不过也学了不少东西，累点也值了，而且扮成男人，做什么都挺方便的。”
　　宋昭奚没有同人诉苦的习惯，在乎你的人不用说也会心疼你，不在乎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姚氏闻言，稍稍放心了下来。
　　“一切顺利就行，我们就怕你入京后，被人刁难。”
　　宋昭奚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其实，也没那么顺利……
　　苦点累点都没什么，可是有一件事，令宋昭奚无比糟心。
　　那便是她扮成男人后的名字，苏慕卿嫌宋英俊这个名俗不可耐且自恋无比，严重影响铺子的形象，耻于与她为伍。
　　于是当外人问她叫什么时，苏慕卿那厮自作主张给她取了个名，叫念卿。
　　一开始宋昭奚以为苏慕卿臭不要脸，念卿二字的意思是念着他，转念一想，苏慕卿这名字貌似也是他自己半路取的。
　　因为书中原女主姓顾，名南卿！苏慕卿喜欢唤她卿卿。
　　苏慕卿自己给自己取名像个痴汉就算了，还带着她一起。
　　宋昭奚不想叫这个鬼名字，只好勉为其难的同人解释她本名叫宋昭，念卿只是个称呼。
　　然而外人对于念卿这个名字先入为主了，加之顾南卿是京中最有名的才女，说是家喻户晓都不为过，爱慕其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
　　久而久之，有人便道，一揽星河的宋昭掌柜暗恋顾南卿。
　　得知了这件事后，宋昭奚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心说她还不如叫宋英俊呢！
　　因为季长风的关系，宋昭奚对顾南卿总归有些怪怪的，要说全然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却也没太当回事儿。
　　可要说她暗恋顾南卿，这可从何说起啊！
　　不过看在进京后苏慕卿对她多加照顾的份儿上，宋昭奚忍了，随旁人怎么说去。
　　她爱慕顾南卿便爱慕好了，只要季长风日后别爱慕就成……
　　想起季长风，宋昭奚道：“季长风还在学堂念书吧，我明日去找他。”
　　姚氏叹道：“你回来的不巧，长风去省城了。”
　　宋昭奚一愣，这才想起来，今年貌似是季长风参加秋闱，考举人的时候年份。
　　而秋闱正好在八月……


第168章 惊艳众人
　　这倒是赶巧了，宋昭奚心道。
　　宋昭奚进京后，不知为何，无论多忙的时候，都忘不掉临走前季长风那句记得回来的话，以及临走前，季长风看她的目光。
　　每每想起时，已经累的筋疲力竭的宋昭奚便打了鸡血一般，原本觉得两年都够呛完成的事，被她一年半便完成了。
　　只是却也没有刻意急着赶在什么时候回来，不想正好赶上了季长风去了省城。
　　“那便等他回来再说吧。”
　　姚氏没答话，沉默着又给宋昭奚夹了几筷子菜。
　　宋昭奚心里能想着季长风和他们一家子姚氏心里固然高兴，可一想到这近两年来，长风从未提及自己想过宋昭奚，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思念的情绪来，姚氏又忍不住有些不安。
　　对于自己那个冷面冷心的儿子，姚氏一向是看不透的。
　　当晚，姚氏又拉着宋昭奚说了许多话，得知她如今不仅仅琴棋书画都学的不错，字也写的不错，在京中的生意也稳定了下来后，心中替宋昭奚高兴的同时，心中的那股不安越发严重了起来。
　　昭奚实在是太优秀了，姚氏虽然一直觉得自家儿子也不错，甚至觉得就老季家这些或蠢或坏的苗子，能生出长风这种儿子来相当于祖坟上冒青烟了，可如今还只是个秀才而已。
　　对于这次乡试，姚氏心里没敢抱太大期望，整个省城每三年出不到十个举人，更别提长风这还是第一次考。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考上举人，长风今年还不到十八，季家人自然不敢抱太大期望。
　　可看着眼前样貌气质今非昔比的宋昭奚，姚氏难免担心，长风万一被嫌弃了怎么办。
　　宋昭奚不知道姚氏心里的弯弯绕，心中有些期待季长风回来，她没记错的话，季长风每次参加考试，都是一举夺得第一，所以宋昭奚丝毫没有姚氏这些人的担心。
　　翌日，宋昭奚来到百味香后，店内的生意仍然火爆，季元川和姚氏又雇了几个人，分别在麻辣烫店和零食铺子做帮工。
　　零食铺子里的是一对儿年轻的兄弟俩，阿三和阿四。
　　二人对宋昭奚有所耳闻，是在陆晓那里听到的，听说是乡下长大的，模样清秀，就是个子不高，琴棋书画之类的也不精通，人挺上进的，心底善良。
　　这些都是陆晓的原话，阿三和阿四心中便默认了这位从未见过的宋掌柜大概是个其貌不扬的乡下丫头。
　　毕竟陆晓姐姐那么人美心善的姑娘，说人也只会往好了说。
　　可当姚氏带着宋昭奚来到铺子时，店内客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阿三和阿四也看呆了。
　　他们还从未在这小县城内，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直到吴秋不可置信的上前道：“昭奚，你回来了！”
　　阿三和阿四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出尘绝艳的女子，是宋掌柜。
　　二人狐疑的看了一旁呆住的陆晓一眼，陆晓脸上烧的火辣辣的。
　　她也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宋昭奚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陆晓心情有些复杂，可宋昭奚毕竟对她有恩，还曾帮姑姑摆脱掉了季大宝的魔爪，这一年多以来，季元川和姚氏在工钱上也不曾亏待了她，陆晓见宋昭奚回来了，开心还是占大多数的。
　　压下了心头那一抹微不可查的嫉妒，陆晓开心的上前亲昵的拉过宋昭奚道：“昭奚，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想死你了。”
　　宋昭奚面对陆晓时，没有对吴秋那么亲近，闻言笑道：“我也想你们，这次从京城回来，给你们都带了礼物。”
　　吴秋和陆晓的都是一根价值不菲的发簪，至于新来的阿三和阿四，宋昭奚一人给发了个红包做见面礼。
　　阿三阿四红着脸收下了。
　　如今季家将百味香经营的井井有条，没宋昭奚什么事儿，宋昭奚在铺子里看看了，姚氏便让她去歇着了。
　　宋昭奚也未拒绝，她也准备休息一阵子，又去看了云娘和周媛，一人那坐了会儿说了说话，便到了下午。
　　先接了长兰，宋昭奚由长兰带着，去了长安如今所在的私塾。
　　听长兰说，私塾是县城中一位李姓的秀才老爷开的，长安他们管他叫李夫子。
　　李夫子已经年近四十了也未考中举人，不过在县城教些小童启蒙也足够了。
　　长兰提起那位李夫子时，语气颇为不屑。
　　“你不喜欢李夫子？”
　　“李夫子总是打长安手板！”长兰生气道：“明明长安是私塾里最听话，最聪明的学生了，可李夫子偏偏总找他麻烦，对季小虎倒是好！也不知道刘氏用了什么法子将季小虎塞进去的。”
　　宋昭奚心下一沉，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私塾外。
　　没一会儿，私塾便散学了，一群小童叽叽喳喳的从学堂内跑了出来。
　　季小虎是最先跑出来的，见到宋昭奚时傻眼了，险些没认出来，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姐姐。
　　直到认出是宋昭奚后，季小虎见鬼般的大叫了一声，跑走了，将宋昭奚看的一愣。
　　她不喜欢这孩子，也未多想。
　　长安是最后出来的，见宋昭奚和姐姐来了，高兴的跑了过来，宋昭奚接完了两个孩子后，去买了许多食材，准备回去后给二人做好吃的。
　　宋昭奚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村子里时，太阳还未落山，农忙完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家了。
　　不知谁注意到了宋昭奚三人，呆呆的看着宋昭奚：“那姑娘是谁啊？”
　　“天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和季家那两个孩子在一起？该不是长风新找的媳妇儿吧？”
　　村民们议论了半晌，直到宋昭奚离近了，才有人认出是她来，震惊道：“宋，宋昭奚？！”
　　宋昭奚没答话，她心中其实清楚自己变化有多大，可眼前这人不似惊艳，而是震惊，和季小虎一样，仿佛见了鬼。
　　宋昭奚蹙了蹙眉：“怎么了？”
　　“你，你不是傻病又犯了么？”
　　宋昭奚：“？”
　　一旁又有村民纷纷凑了过来，像打量稀有动物一般打量着宋昭奚。
　　“你不是去偷鸡吃被人轰走了？怎么穿戴的这么……”
　　宋昭奚：“？？”
　　她，偷鸡？
　　宋昭奚愣住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第169章 季长风归来
　　季长兰觉得这些人实无聊，黑了脸道：“他们胡说的，嫂嫂别理他们，咱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季长兰将宋昭奚离开这段时间村中人胡说八道的事告诉了宋昭奚，宋昭奚听后有些哭笑不得。
　　晚间，宋昭奚给季家人做了京中时下卖的最好的点心，当做饭后甜点。
　　宋昭奚道：“京中许多有钱人家都会茶水配着点心吃，我准备等京中的生意稳定下来后，过两年再开间零食铺子，就像百味香。”
　　季家人闻言面面相觑，姚氏道：“昭奚，你是确定要在京中做生意了么？”
　　“嗯，我如今好不容易在京中将生意稳定下来，日后做生意赚钱要容易许多。”
　　姚氏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昭奚，你这两年在京城，可有钟意的公子么？”
　　虽然姚氏一直觉得自己这儿子从样貌到念书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也没见过外面的世面，想来那京城里，到处都是不逊色于长风的公子哥儿。
　　宋昭奚闻言道：“没有，我在京城女扮男装扮做宋昭，每日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京中俊俏的小郎君确实比这县城要多，可俊成季长风这样的，宋昭奚还没见到过。
　　而且宋昭奚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既然答应了季长风，就算她变心了，也会先回来同季长风说清楚。
　　季家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宋昭奚又道：“等季长风考中举人，状元，日后咱们可以一起搬到京城去。”
　　季家人闻言没答话，觉得宋昭奚幻想的太美好了，这种事目前的季家人想都不敢想，就算敢想，也觉得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那日后，宋昭奚留在季家休息了一段时日。
　　村里人得知宋昭奚回来了，还变的和个仙女似的，无一不震惊，之前那些偷鸡之类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最难受的还属季婆子一家，得知此事后，季婆子来到季元川家院子外，酸唧唧的说了顿酸话，宋昭奚也懒得搭理她，在家中偷闲这段时日，也没完全闲着，琴棋书画每日该练还是会练。
　　尤其是体态和气质这方面，虽然宋昭奚一直是个彪悍的性格，私心里却也清楚，大家闺秀和淑女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受人青睐和欢迎的。
　　她日后同季长风站在一起，好歹也该装装样子，宋昭奚不会将丢身边人脸的事当成直爽。
　　季婆子在院外骂了会儿，非但没将宋昭奚骂出来，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泠泠琴音，傻眼了。
　　“小贱蹄子，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洋相呢！”
　　季婆子吐了口，讪讪的离开了。
　　而今宋昭奚已经完全不将季婆子那些人放在眼里，别说像昔日那样收拾他们，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了。
　　可宋昭奚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家待了没几日，丁子俊来到了四季村。
　　丁子俊如今虽然考中了秀才，可却没改变丁家穷的叮当响的事实，隔三差五便要来到季萍萍家打秋风。
　　如今身价不同了，季家人担心丁子俊休了季萍萍，只好忍气吞声。
　　丁子俊在季家耀武扬威的蹭吃蹭喝了几日，自然也听说了宋昭奚回来的事，听说如今判若两人，和仙女似的，心下不免有些痒痒。
　　直到这日，丁子俊无所事事的在村子里闲转的时，见到了准备去县城的宋昭奚，直接将丁子俊看傻眼了。
　　天知道他日日面对季萍萍心里多崩溃，导致丁子俊现在随便见到哪个女人都觉得是天仙，宋昭奚带给他的视觉冲击更不是一般的大。
　　当晚，季元川一家从县城回来后，便见丁子俊站在他家门外不远的地方。
　　姚氏蹙眉道：“丁子俊，你来做什么？”
　　“叫我丁秀才！真是有辱斯文！”
　　见宋昭奚在，丁子俊刻意提及「秀才」二字。
　　宋昭奚心甘情愿的留在季长风家，不就是看在季长风是个秀才的份儿上，前途无量么。
　　他如今也是了，丁子俊坚信，过不了几年，他一定能早早考中举人，然后是状元。
　　看着眼前如花朵般娇艳的人儿，丁子俊咽了咽口水，准备上前说什么，被季元川推开了。
　　“丁秀才，你有什么事么？”
　　丁子俊看向宋昭奚赤裸裸的目光令人不爽，虽然宋昭奚如今名义上不是他们季家的儿媳妇儿，可总也不该是丁子俊这种人能惦记的。
　　丁子俊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死死的盯着宋昭奚，嘿嘿笑道：“那个，宋妹妹，好久不见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如今漂亮的，我险些没认出来。”
　　季家人嫌他恶心，黑着脸绕开丁子俊回了院子里，将院门关上后，姚氏道：“昭奚，你别搭理他，要是丁子俊敢纠缠你，你大伯也不是吃素的！”
　　季长兰道：“丁子俊这种人，嫂嫂自己就能收拾掉。”
　　虽然如今宋昭奚同季长风签了和离书，可长兰长安还是习惯叫她嫂嫂，对此，宋昭奚也没多说什么。
　　“我不会对他动手了。”宋昭奚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在努力做一个淑女。”
　　季家四口：“……”
　　虽然宋昭奚如今从样貌气质看起来都是个大家闺秀，可昔日宋昭奚那个彪悍的性格，做淑女的话……
　　唉，有这个心总是好的！
　　季家人没好意思打击宋昭奚，只是神情却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宋昭奚蹙眉道：“我是认真的！”
　　此时，外面不死心的丁子俊居然卖弄起了文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那个君子好逑啊。”
　　宋昭奚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院门，一声怒吼：“给姑奶奶滚蛋！”
　　丁子俊不嫌丢人她这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宋妹妹，你出来了，你……”
　　“你什么你，你小鸡鸡又痒了是不是？！”
　　丁子俊闻言，想起那断子绝孙的感觉，暗怪自己险些被宋昭奚如今这样貌给骗了，怎么忘了这是个女金刚！
　　丁子俊打了个寒颤，捂着裤裆跑走了。
　　宋昭奚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回去做淑女时，一旁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
　　“昭奚？”


第170章 我想你想的快疯了
　　听见这道声音，宋昭奚身子一僵，转过头去，见季长风不知何时回来了。
　　他着了身玄色长袍，黑发黑眸，几乎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宛若黑夜中降临的神祇，风姿无双。
　　他个头高了些，肩背更宽阔了，五官轮廓也硬朗了许多，只是毕竟是不到十八的少年人，浑身仍旧带着满身凌厉的少年气。
　　狭长的眸死死盯着她，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宋昭奚，居然回来了！
　　季长风差点以为他又做梦了，可眼前的女子，同他昔日梦中那个小姑娘明显不一样，长高了，长大了，还变的如此惊艳……
　　二人对视了半晌，季长风率先开口道：“你，何时回来的？”
　　“小半月了，就是不巧，正好赶上你去省城了。”
　　“你刚刚在同丁子俊说的什么？”
　　宋昭奚：“……”
　　靠！两年没见了，一上来就问这种送命题真的好么？
　　她努力维持的淑女形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宋昭奚有些尴尬，没说话，季长风已然向她逼近了几分，眸色渐深。
　　这时，院内听见动静的季家人出来了，惊喜道：“长风，你回来了！”
　　季长风猛地收回视线，同姚氏笑了笑：“嗯。”
　　“快进来快进来。”姚氏高兴地不得了：“你也回来了，昭奚也回来了，咱们一家子终于又齐了。”
　　姚氏连忙去厨房做饭，宋昭奚今日买了不少食材，回过神来后，去厨房同姚氏帮忙了。
　　季元川和季长风父子俩在院中说了会儿话，一桌丰盛的晚饭很快便做好了。
　　饭桌上，姚氏问了季长风许多事，多是关于这次乡试的，季长风只道还应该还可以，要等张榜之日出来才知道究竟考中了没。
　　季家人闻言，默认了季长风这次考的大概不怎么样，季元川拍了拍季长风的肩：“第一次考，尽力就成，考不考的中都没关系的，好在昭奚回来了，你们二人好好说说话才是要紧事。”
　　季长风嗯了声，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欣喜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情绪，仿佛宋昭奚回来了他丝毫不在意似的。
　　姚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臭小子，这是什么反应？
　　难道他心里真没昭奚了？
　　不仅仅是姚氏，季长风这个反应连宋昭奚都有些始料未及。
　　倒不是她自恋，可许久未见了，就连长兰长安都能这么激动，季长风见着她，怎么半点反应也没有？
　　好歹，好歹装装样子也行啊！
　　宋昭奚欲哭无泪，虽然季长风一向就是这个性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只会越来越冷，越来越沉稳，面对感情上也不会再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了，可这也太打击人了……
　　宋昭奚突然觉得自己在京城一直想着临走前季长风的话和目光，像个二货，亏她还提前完成了计划，不到两年便回来了！
　　宋昭奚吃了两口便没什么胃口了，起身回了房。
　　好个季长风，和她玩高冷，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有什么了不起！
　　宋昭奚前脚刚回房，季长风后脚跟了进来，房门砰的一声被他用力关上了。
　　屋内没掌灯，黑漆漆的，季长风站在门前，呼吸声重了几分，胸口微微起伏着，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一片黑暗中，宋昭奚只能看见季长风看向她的目光灼灼，仿佛黑暗中伺机捕食猎物的狼，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
　　“季……唔。”
　　宋昭奚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季长风扣住下巴，俯身吻了下来，吐字不清道：“昭奚……宝贝，我这两年……想你想的快发疯了！！”


第171章 单纯什么的，都是她的错觉
　　宋昭奚活了数十载，恋爱都没谈过，何曾有过被人捏着下巴，强吻着叫宝贝的经历。
　　更何况这人还是季长风，在人前永远一副无比沉稳，生人勿进的模样，此刻这种反差实在令人有些吃不消。
　　宋昭奚心中觉得有些羞耻的同时，骨头却没出息的软了。
　　可宋昭奚并不抗拒这种感觉，顺从自己心底的意思，伸出手来揽住季长风，生疏的回应着他。
　　感受到她的回应，季长风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两年来在人前维持的理智冷漠瞬间溃不成军，同宋昭奚一路吻着，来到了炕边。
　　宋昭奚被按在了炕上，少年修长的身躯很快覆了上来，加深了这个吻，口中断断续续的唤着她的名字。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宋昭奚被亲的晕乎乎的，直到季长风在她脸上咬了下，宋昭奚理智才稍稍回笼，推开了他道：“季长风，你属狗的？怎么还咬人呢。”
　　黑暗中，传来少年的轻笑声。
　　季长风坐起身来，也没点燃油灯，而是将她圈在怀里死死抱着不撒手。
　　宋昭奚如今虽然已经长高了许多，可和近一米八五左右的季长风对比起来，还是显得无比娇小，被他牢牢圈在了怀里。
　　“季长风，你烦不烦人？”
　　人前装的像个人似的，怎么就他们两个人时，像个撒娇的大狗一样？不，他就是很狗。
　　季长风没答话，将下巴搭在了宋昭奚肩膀上蹭了蹭。
　　宋昭奚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人生中，不过两年的功夫，这人变化怎么像坐了火箭似的，明明当年抱着她时，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宋昭奚被牢牢抱着，自然感受到了季长风的某些变化，轻咳了声，声如蚊讷：“季长风，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嗯？”
　　季长风没听清。
　　宋昭奚脸有些烫，又重复了一遍。
　　她不是太保守的人，和这么优质一个男人，就算真发生点什么，宋昭奚也不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谁知这厮闻言，居然傲娇起来了：“你重新嫁给我，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进门，就遂了你的愿。”
　　宋昭奚迷惑了：“遂了我的愿？”
　　人言否？
　　“是啊，总不能没名没分的，白白让你占我便宜。”
　　“怎么，你还怕我对你不负责不成？”
　　宋昭奚被气笑了，推开了他：“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自己忍着吧。”
　　宋昭奚下炕点燃了油灯，屋内总算亮堂了些。
　　季长风目光落在她身上，无奈的笑道：“可不就是怕你不负责，宋昭奚，你知不知道我如今多宝贝你？”
　　宋昭奚彻底成为他的人之前，他舍得碰她么？
　　他不舍得！
　　宋昭奚：“……”
　　季长风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心，可宋昭奚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留着那封和离书的目的是什么，是对他们二人的未来不确定，还是不信任他？
　　“宋昭奚，我怎么做你才肯全心接受我？”
　　宋昭奚心头一跳，她自然看的出季长风如今对她如何真心，可在京城这两年，她也切实的感受到了顾南卿的优秀，身份背景更是她望尘莫及的。
　　宋昭奚一向自信，却还没到自负的程度。
　　季长风是个理智的唯利主义者，宋昭奚也不是个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恋爱脑，眼下可以同季长风谈恋爱，但不会同他成亲。
　　季长风也没逼她，眼下这样，他就很知足了。
　　“罢了，随你，我等得起。”
　　无论她是在担心什么，亦或是想考验他什么，季长风丝毫不担心。
　　宋昭奚闻言，松了口气。
　　果然，季长风还是很单纯的。
　　下一瞬，季长风目光落在了宋昭奚身上，将她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道：“其实，你换上女装就不用缠束胸布了。”
　　宋昭奚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不由得握紧了拳，倍感屈辱。
　　她换上女装后，早就不缠那玩意儿了！！
　　见她不答话，季长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忍住笑了出来。
　　宋昭奚黑了脸道：“都怪那裹胸布，我，我还能长。”
　　季长风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拉过宋昭奚，从背后圈住了她。
　　一双大手顺着里衣探了进去。
　　宋昭奚一惊：“你做什么？”
　　“帮你长大些。”
　　随着他的动作，宋昭奚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别揉了！！”
　　果然，单纯什么的都是她的错觉！！


第172章 能考中就见鬼了
　　季长风留在家中待了十几日，却迟迟不见放榜的消息传来。
　　饶是季家人没敢抱太大期望，也忍不住有些急了。
　　考不考得中姑且另说，好歹给个准信儿，这样吊着实在令人心急如焚。
　　姚氏忍不住责怪季长风早早便回来了，怎么不留在省城等着放榜后再回来。
　　季长风这个当事人便显得淡定多了，倒是半点不着急，考中了到时候总归会有来传信的，而且他对自己的水平还算自信。
　　比起在省城等着放榜，他倒宁愿早日回来多陪陪宋昭奚。
　　只是乡下也没什么趣处，这日下午，宋昭奚做了些新点心，吃饱喝足后，准备出去散散步。
　　季长风便同她一起出去了，二人走在田间小路上，在田里忙碌的村民见到季长风，不知谁嚷嚷了一声：“季秀才？”
　　田间不少村民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吸引了过来，在看见季长风和宋昭奚的一瞬间，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无论是季长风还是宋昭奚，如今的样貌都是极其出众，二人走在一起时，仿佛那画中的人物似的，极其养眼。
　　季雪等昔日里一干爱慕季长风，看宋昭奚不惯的姑娘们黑了脸，偏偏如今无论她们心底多不服气，却没人会觉得宋昭奚配不上季长风了。
　　眼前这二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般配，简直是顶配，绝配，天仙配。
　　有人回过神来，笑道：“长风，听说你去省城参加乡试去了，考中了么？”
　　季长风做为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此次参加秋闱备受村中人关注，无论是盼着村里出个举人长脸的，还是等着落井下石的。
　　季长风闻言，淡淡道：“传信的还没来。”
　　“呦，你这都回来十来天了吧，怎么还没来，该不会……”
　　周峰娘想说什么，被周峰爹拉扯了下衣袖，讪讪的闭上了嘴。
　　“长风，放宽心，考举人不比考秀才，哪有一次就中的，你还年轻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季长风点了点头，也未多解释什么，同宋昭奚离开了。
　　二人一走，地里的村民们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长风该不会真没考上吧？”
　　“看这样够呛了，我还以为长风能行呢。”
　　不远处，季婆子嗤了声：“烂地里怎么可能结出好苗子，季元川和姚氏能生个秀才儿子已经是祖上积德了，我老太婆今日就把话撂这儿了，季长风不可能考上！”
　　“这不还没传信儿来么？”开口的是周峰娘，她实在看不惯季婆子那副嘴脸，蹙眉道：“你就算不是人家亲奶奶，说话也不用这么丧气吧？”
　　季婆子幽幽看了她一眼：“你们知道举人多难考么？我孙女婿也是个秀才，亲口同我们说的，季长风这个年纪考中举人，还是一次考中的，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季长风根本不可能考得上。”
　　季婆子一家子原本也担心万一季长风中举了怎么办，直到丁子俊信誓旦旦的说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季婆子这才放下心来。
　　季婆子此言一出，原本议论纷纷的村民们不说话了。
　　他们这些人，大字不识一箩筐，却也知道举人不是那么好考的。
　　至于究竟有多难，却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举人老爷对他们来说，那是比里正还要大许多的人物，别说村里，就连县城都未出现过几位。
　　季长风能不能考上，这些人全靠猜的。
　　可同为秀才的丁子俊既然说了他考不上，那可信度便有七八分了。
　　季雪也道：“确实不可能，我爹当里正几十年了，咱们村里就出过两个秀才，上一个考到四十多了还没中举，季长风怎么可能一次便考上了？”
　　季雪这么一说，村民们面面相觑，不再谈论这件事了。
　　看样子果然是他们对季长风抱有太大期望了，也有人忍不住暗自庆幸。
　　季家如今已经令村里多数人见了眼红，怎么可能什么好事儿都摊在他们家身上，季长风小小年纪，能中举就见鬼了！


第173章 高中解元
　　接下来几日，村子里始终不见动静，村里人几乎都认准了季长风这次没考上，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季家安慰季元川两口子。
　　对此，姚氏心中还是很感动，长风年纪还小，这次没中便没中了，人总要知足不是，他们家如今已经很好了，哪里敢奢望太多。
　　可没过多久，姚氏发现，原来真的可以奢望更多！不止季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转眼便到了金秋九月，丰收的日子，季家佃出去的地收成不错，那家人给季家人送了几十斤粮食来。
　　只是那家人少，有些忙不过来，季元川和姚氏好心帮忙去了，季长风见状便也跟着去了。
　　宋昭奚发现，季长风虽然天性凉薄，总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生人勿近的架势。
　　但没有那些读书人的臭架子，她在厨房做饭他便跟着来帮忙烧火洗碗，会帮着姚氏做家务，到了地里也没偷懒，割起稻子来动作比谁都麻利。
　　宋昭奚也跟着来了，季长风不让她动手，租地的人家受宠若惊，说什么也不让宋昭奚帮忙。
　　季秀才好歹是个男人，可宋昭奚如今皮肤白嫩，十指纤纤，怎么看也不是能干粗活儿的。
　　宋昭奚有些无奈，只好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坐着。
　　她往那里一坐，地里许多汉子没心思干活儿了，目光不时的往宋昭奚身上瞟。
　　宋昭奚换上了下地穿的便衣，可过分出众的样貌和气质还是令人移不开眼，汉子们心里暗暗后悔当年怎么没将那个小傻子捡回家来。
　　因为租出去的地和季婆子一家是毗邻的，季婆子骂道：“瞧瞧，这大秀才考举人没考中，这都开始回来干农活儿了，这就对了，长风啊，听奶奶一句劝，庄稼人就别想着念书念出来点什么名堂了，好好学学怎么干农活儿，日后也不至于饿死。”
　　没人搭理她，季婆子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将田间村民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许多没下地干活儿的，里正家之类，也跟着走了出来。
　　只见一个衙役打扮的人骑着匹马，一路绝尘而来，在田边停了马，看着这些农人，道：“敢问老伯，季长风季解元可在此村？”
　　“季解元？”
　　被问话之人一愣，冲着不远处的季长风吆喝道：“长风，放榜传信的来了！！”
　　衙役架马来到了季家人面前，看着眼前年轻的少年，心下暗暗有些吃惊。
　　尽管来前早就知道了季长风才十七，可亲眼看见时，还是忍不住暗自咂舌。
　　“季解元，恭喜高中啊。”
　　季元川和姚氏愣住了，这么久过去了，原本季家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希望季长风别被打击到，此时这个消息仿佛平地惊雷一般，炸的两口子回不过神来。
　　姚氏堪堪回过神来后，激动的流下了眼泪来，季元川比之姚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五大三粗的汉子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他季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季元川何德何能，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因为季长风读书的原因，季家人对于科举入仕的事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
　　秋闱考中的叫举人，而解元……
　　一旁，季婆子嚷嚷道：“解元是啥子？乡试不是考举人的么？这小子没考中是不是！我就知道他考不上！”
　　刘氏扯了扯季婆子的袖角，黑了脸道：“娘，乡试整个省府第一的举人，才叫解元！！”
　　“什，什么？？”季婆子两眼一黑，难以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她不听她不听！她在做梦，一定是她在做噩梦！
　　里正激动的过来了，看着傻愣在那的季元川两口子，催促道：“天大的喜事儿，你们两口子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买炮仗，杀猪宰牛的庆祝下！真是祖上积德了，咱们村子里能出个举人老爷！”
　　要知道，一个村子里能出个读书人已是不易，举人和秀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多少人三年接着三年的不断考举都没考中，四五十岁还在考举人的比比皆是，许多人考中了后，甚至激动疯了。
　　日后季家人哪怕躺着不用干活儿，也能衣食无忧了。
　　更别提当了举人，便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身份一步登天，再也不是贫民老百姓了！
　　宋昭奚对此事倒是半点不吃惊，季长风日后的成就才叫令人咂舌，相对比之下，眼下的成就早在预料之内。
　　可不影响宋昭奚对季长风佩服无比，十七岁中举，还是全省第一。
　　放到现代，大概堪比十岁上清华了！
　　整个村的人几乎都坐不住了，偏偏季长风本人神色如常，令前来报喜的衙役心中更加佩服。
　　宋昭奚从身上翻了翻，出来没带多少银子，宋昭奚也没数，一股脑的全部塞给了衙役。
　　衙役乐呵呵道：“恭喜举人老爷，年纪轻轻就高中了，咱们县以往最好的成绩是乡试二十六名，还是第一次出了解元，是乡试以来最年轻的举人，可谓是本朝前所未有的，知县大人高兴坏了，说要见一见您，还望举人老爷快些回去换身衣裳，随小的一道去县里见一见县令大人，明儿举人老爷还要启程去省府庆祝，东西还是先准备好。”
　　季家人连忙回了家里，季长风换了身干净衣裳后，宋昭奚已经替他将路上需要的银子和所需物品准备好了。
　　季长风也没耽搁，看了她一眼，俯身在宋昭奚额上轻轻一吻，这才随着衙役离开。
　　季长风走后，兴奋的季家人也没闲着，姚氏去买了炮仗来，先在自家院子里放过后，便准备设宴了。
　　这种天大的喜事，自然要设宴摆席，将远亲近邻的都请来。
　　里正也激动，他们村里出了个举人，还是解元！！
　　说出去他也跟着长脸，准备等季长风回来后，再在村子里摆大宴庆祝一番。
　　此事田间议论了一整日，除了季婆子一家沉默了，全村都沸腾了。
　　毕竟，这些年她要是对季元川一家好一些，没分家的话，如今这份荣誉便是属于她的。
　　日落西山时，季婆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74章 我的草原我的马
　　晚间，长兰和长安从县城回来后，得知了这个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又闹了一晚上。
　　季家人的兴奋持续了好几日，直到秋收结束，季元川夫妇二人回到百味香后，宋昭奚也跟着回去了。
　　她这次回来，便是等着季长风来年春进京赶考时再回京，日后大概不会再回来了，百味香宋昭奚想交托给自己信任的人，准备这几个月多考察下。
　　回到百味香那日，夫妇二人给店内伙计一人包了个大红包。
　　县内考出个解元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店内伙计早就听说了，对着季元川夫妇和宋昭奚好一通恭喜。
　　唯独陆晓，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宋昭奚命真好。
　　二人在厨房忙时，陆晓忍不住道：“昭奚，季大哥呢？只听说他考上举人了，怎么也没见他人。”
　　“去省城了，好像他们考中举人的有什么宴，估计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
　　“这个我听说过，说是举人的聚会，听说宴会现场会去许多当地文人，达官显贵，带着自家女儿去，为的就是趁机招个金龟婿，长风大哥这么一表人才，听闻你二人如今和离了，你不跟着去将他看牢了，就不怕他被哪家姑娘看中了呀。”
　　看似开玩笑的语气，宋昭奚淡淡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目光看的陆晓一阵心虚。
　　一直以来，因为陆晓生的不错，遭遇颇为可怜，宋昭奚待她很好，好到陆晓差点忘了，宋昭奚如今是掌柜的，而她，只是个打工的。
　　“怎，怎么了昭奚？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宋昭奚收回目光，冷冷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若是你喜欢一匹马，没有必要去追它，也追不上，有那功夫还不如自己种些花花草草，将马吸引过来，不用拴，马自己就会留下。”
　　“可万一马不来呢？”
　　“不来就不来，我都种好花了，还愁吸引不到别的马么？”
　　宋昭奚嗤了声，语气难得有些狂：“再说了，我的马就算让给别人骑，别人驾驭的了么？配驾驭么？”
　　宋昭奚说的陆晓脸上火辣辣的，宋昭奚看似再说马，却仿佛再说她！
　　陆晓承认，自己确实驾驭不了季长风那种又冷又傲，还有资本的男子，虽然没见过季长风两面，可陆晓对季长风是畏惧比爱慕要多的。
　　可她也没想过什么，之所以说这些话，只是因为心中有些不甘心，想刺刺宋昭奚罢了。
　　她驾驭不了？宋昭奚又比她强到哪里去？
　　她再好看又如何，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家小姐，不过是个商女罢了，如今季长风不知被外面多少真正的大家闺秀看上，她好心提醒，宋昭奚还不领情。
　　真是不识好歹！陆晓自欺欺人的想着，自己都快信了她是真的为了宋昭奚着想。
　　“这世上会骑马之人不在少数，你焉知别人驾驭不了？”
　　“真有本事的也不会惦记旁人的，想抢别人的，还是先看看自己手里还剩什么拿得出手的资本。”
　　宋昭奚一番话说的陆晓脸色煞白。
　　宋昭奚脾气虽然说不上多好，却也只是对故意找她麻烦的人，极少出口伤人，尤其是陆晓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自尊心最是强，宋昭奚从不会张口戳人痛处。
　　哪怕陆晓如今一直在她手下做事，哪怕陆晓始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宋昭奚也从没对她和吴秋摆过掌柜的架子，陆晓毕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落魄了，个性清高些也能理解，只要她好好干活儿，宋昭奚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若是太过分的话，宋昭奚也懒得惯着她。
　　陆晓不说话了，红着眼出去招待客人了。
　　宋昭奚收回目光，原本她还想将自己在京城生意的情况告诉吴秋和陆晓姑侄俩，百味香看看给她们接手也行。
　　可是眼下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她看看，实在不行不开了，将铺子卖出去得了。
　　宋昭奚收回思绪，倒没忍住顺着陆晓的话想了想，季长风这种好苗子，在外面肯定会被不少人家盯上，那张脸长的还真是不安全呢。
　　作为一个恋爱小白，宋昭奚不屑于和其他女人宫斗一样抢男人，但也明白感情需要适当经营一下，俗称作上一作。她一直这样顺其自然，是不是也不大好？
　　可是该怎么作呢？小拳拳锤他胸口？
　　不知道她这一拳会不会给季长风锤出内伤来，宋昭奚头疼的想着。
　　宋昭奚在百味香忙了小半月，这晚关了铺子正准备回家，却见季长风回来了。
　　他换了身冰丝蓝绣竹纹的长衫，头戴玉簪，骚包的很！
　　宋昭奚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季长风连忙追了上来：“你怎么了？”
　　“出门在外，你穿这么花哨做什么？”
　　季长风一愣，没忍住笑了：“哪里花哨了？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宋昭奚：“……”
　　她还真没吃醋，宋昭奚不是爱疑神疑鬼的性子，同季长风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不过看他这反应，还挺高兴？
　　宋昭奚有些迷惑了，干咳了声，道：“没有，就是怕我的马在外面被别人骑跑了！”
　　季长风：“？”
　　她的马？
　　季长风稍微一琢磨，便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又听什么人胡说八道了。
　　此次去县城赴宴，确实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姑娘，季长风作为最年轻的解元，自然也有不少前来搭话的，可他眼下正是最喜欢宋昭奚的时候，只巴不得快些回来，对那些主动凑上来的女子，冷漠的吓人。
　　甚至有人说他，读书读傻了，如此不解风情，不通风月之事，季长风充耳不闻。
　　那些女子在他眼里长的都一个样，回来后甚至记不清长什么样了。
　　见宋昭奚没理自己，只顾闷头往前走，季长风心情莫名有些愉悦，快步上前微微弯下腰。
　　宋昭奚猝不及防，便被他背到了背上，吃惊道：“你做什么？”
　　“给你当马，放心，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骑呢。”
　　宋昭奚：“……”
　　给她……骑？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第175章 骑马么
　　宋昭奚不知道是季长风学坏了还是自己变奇怪了，被季长风这么一说，宋昭奚此刻被他背着都有些不自在。
　　宋昭奚从他背上跳下来道：“街上这么多人呢。”
　　季长风笑笑：“那，牵个手？”
　　宋昭奚觉得这人真无聊，却没答话，算是默许了，季长风便主动伸手拉过她，十指相扣，少年的唇畔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几分，引来路边姑娘们纷纷侧目。
　　“这是哪家的郎君这么俊俏，他家娘子真是好福气啊。”
　　“人家娘子也不差啊，看着便是郎才女貌。”
　　听着路人的议论声，宋昭奚心里竟有几分小满足。
　　宋昭奚同他走了会儿，意识到不对劲儿：“这不是回家的路，去哪？”
　　“子桓家，本来同他约好了，从省城回来后聚聚的，一直到今日才有时间。”
　　宋昭奚也许久未见到林子桓了，二人来到林子桓家时，林子桓再见到宋昭奚，明显一愣。
　　毕竟宋昭奚前后变化太大，仿佛从一个小姑娘，一下子长大了似的，站在季长风身边，很是般配。
　　林子桓回过神来，眉眼间带了笑：“季大举人，总算见着你了，如今想见你一面都要排队。”
　　“寒碜我呢？”
　　“嫂子都带来了，我哪敢啊。”
　　宋昭奚笑笑：“林兄，听长风说你去年考中秀才了，今年乡试你去了么？”
　　“去了的，可惜没长风这么大本事，落榜了。”林子桓毫不在意的说着，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季长风那样一次便考中了。
　　“你们先屋里坐，饭马上做好了，长兰和长安在屋子里陪我娘说话呢。”
　　林子桓说罢，挽起衣袖进了厨房。
　　宋昭奚一愣：“长兰和长安也来了？”
　　提起这个，季长风没好气道：“林子桓如今可是那丫头的亲大哥，听说我要来她能不跟着么，见长兰来了，长安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宋昭奚见季长风吃起了无名醋，有些好笑的随着季长风来到了正屋，刚到门口，便听林子桓病弱的母亲拉着长兰的手在说话：“真好，你大哥一次便考中了，不像子桓被我拖累的，每日除了念书，还要给人抄书补贴家用，照顾我和子语，每晚看书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考中。”
　　季长兰听的一阵心酸，宋昭奚同季长风对视了一眼，也沉默了。
　　林子桓脾气温和，笑起来如沐春风，完全看不出过的这么苦。
　　长兰道：“我会快些长大的，到时候就能帮子桓哥分担一些了！”
　　宋昭奚闻言，心里一跳，也没进去，而是来到了厨房帮忙。
　　林子桓下了多年的厨，动作麻利，厨艺也不错。
　　宋昭奚看的出，林子桓是真心替季长风高中而感到高兴，生活如此拮据的家庭，今晚买来了不少食材。
　　宋昭奚隐隐有些佩服他，这世上能将心态放的这么正，坦然接受自己不如朋友，还因为身边人超过了自己还能真心替其高兴的人很难得。
　　脾性这样好的少年人，长兰若是真喜欢他，再长大些嫁给林子桓，应该也能幸福的过一辈子，应该不会终身未嫁了吧。
　　宋昭奚只是帮忙洗了洗菜，便被林子桓拦下了：“你们来了便是客，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出去休息会儿，饭很快便做好了。”
　　宋昭奚无奈，来到院子里后，见长安和林子语蹲在一旁过家家。
　　两个孩子都是性格比较慢热内向的，玩儿累了便排排坐在一起，长安捡了根小树枝，教林子语在私塾同夫子新学的字。
　　“长安哥哥，你真厉害。”
　　林子语高兴的睁大了眼睛，长安腼腆的笑笑：“你想学什么，只要我会的都可以教你。”
　　小丫头一声欢呼，头顶的羊角小辫儿高兴的晃来晃去。
　　宋昭奚见状，脑中不禁浮现出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诗句来，心说还是小朋友的感情美好啊。
　　再看一旁季长风这只越发阴险的老狗，宋昭奚忍不住道：“林家如此困难，你怎么不帮帮他？”
　　“帮了，子桓要面子，不肯接受我的好意，说若是靠我出银子资助他念书，他这辈子在我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宋昭奚不答话了，暗道读书人的清高真是害死人。
　　晚饭林子桓做了四菜一汤，宋昭奚留意道，饭桌上长兰的目光不时向林子桓瞟。
　　宋昭奚心里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猜测了，女孩子本就比男孩子要早熟，毫不夸张的说，现代小学生都有早恋的，更别提在成亲极早的古代。
　　林子桓除了家境清贫一些，其他方面完全没得挑，讨女孩子喜欢也正常，长兰又是个格外早熟的……
　　晚间，宋昭奚同季长风再次住在了林家，长兰和林子语一起住，长安则被抱到了林子桓房里。
　　宋昭奚被季长风揽在怀里，忍不住道：“你有没有觉得长兰有些不对劲儿？”
　　“感觉到了。”季长风没好气道：“那丫头胳膊肘向外拐的都快拐骨折了！”
　　宋昭奚：“……”
　　“我不是说这个，你说，长兰会不会喜欢林子桓？”
　　季长风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怎么可能？长兰才多大。”
　　“不算很小了。”
　　季长风犹豫了片刻：“她若是喜欢便喜欢，子桓也不是不值得托付之人，不过还是等几年后再看看吧，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了些。”
　　宋昭奚闻言也觉得在理，正准备睡觉，季长风突然在她耳边轻咬了下：“骑马么？”
　　宋昭奚老脸一热：“你能正经点？”
　　季长风轻笑了声，将她抱了起来，趴在了他身上，宋昭奚的头靠在他胸口，听见季长风心跳声明显快了些。
　　“就想抱抱你而已，想什么呢，真想骑马？”
　　“季长风……”
　　“嗯？”
　　“你再不要脸，小心我让你变成北方冬天的燕子窝！”
　　“北方冬天的燕子窝？什么意思？”
　　“没鸟！”
　　季长风：“……”


第176章 心动便是一生
　　宋昭奚泄愤般的在季长风的下巴上轻咬了口，不知是不是她的警告起效果了，季长风身子一僵，果然老老实实的抱着她，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季长风觉得自己再憋两年，这定力能直接四大皆空，出家为僧了。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季长风和宋昭奚被一阵喧嚷的吵闹声吵醒了。
　　推门走了出去，见一个一身锦衣，样貌不俗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来到了林家院外，仔细看，男人的容貌同林子桓有几分相似，宋昭奚很快便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了。
　　林子桓那个始乱终弃，给人入赘当上门女婿的渣爹！
　　这种男人居然还有脸回来！
　　宋昭奚眸中浮现出一抹鄙夷，只是这到底是林家的家事，她和季长风都是外人，只能站在一旁静观其变了。
　　林子语和长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林子语一看见这个男人，便忍不住咧嘴哭了出来，长兰伸手将林子语抱在了怀里哄着。
　　看见小女儿，男人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可当他看到紧随其后出来的林子桓，面色瞬间阴沉无比，骂道：“废物东西，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林子桓眉心微蹙：“你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是你爹！你就这么和你老子说话？这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
　　林子桓嗤了声：“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爹？哦，我想起来了，您不是礼部尚书家的上门女婿么，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一番话说的男人面色青红交加，气势弱了几分，道：“原本你继母都松口了，只要你今年乡试中举，便同意我将你和子语一道接过去，偏偏你这般不争气……”
　　“我何时说过要带着妹妹去投奔你？我们走了娘怎么办？你只说我书没念好，我这些年念书，你给家里送来过一文钱么？”
　　林子桓语气很平静，眸中难掩滔天的恨意，站在他身旁的长兰见状，忍不住伸出小手来，拉住了他的。
　　宋昭奚和季长风听的直蹙眉，这男人早就抛妻弃子，如今怎么突然回来了。
　　二人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原委，上门女婿不好做，若是他和那个女人有孩子的话，那个女人说什么也绝对不会允许林子桓的爹将两个孩子接回去。
　　除非，这二人其中一个不能生！
　　这也只是宋昭奚不靠谱的猜测，收回思绪，林子桓已经准备赶人了。
　　男人入赘后的日子不好过，如宋昭奚所想，那个女人身子有问题，生不了孩子，脾气大的出奇，男人这才想起，他糟糠之妻那里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他总不能绝了后！
　　想到这茬儿，男人放软了语气：“我是真心念着你们兄妹俩才来的，这次没考上就算了，你随我回去，我可以出钱供你念书，你和子语的日子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你给我滚！我就算不念书了，我们一家就算饿死在这儿，我和子语也绝对不会和你离开的！”
　　“你，你就这么和你老子说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玩意儿！”
　　林子桓对于男人的骂声充耳不闻，拿起砍柴用的斧头，仿佛这狗东西再不离开，他真会拿斧头砍人了。
　　男人见状，怒不可遏，扯着嗓子对着屋子里怒吼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将我好好的儿子养成这样？你这废物是做什么吃的？！
　　子桓说他没钱念书，你怎么不知道赚钱呢？你年轻时候供我读书时不是挺能赚钱的么？你就好意思让儿子养着你。”
　　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林子桓气的浑身发抖，季长兰握住了林子桓握着斧头的手，道：“子桓哥，你别动手，和这种畜生计较，不值得。”
　　儿子打骂老子是大罪，林子桓今日要是动手了，日后不能入仕都是轻的。
　　宋昭奚看不下去了，准备动手「请」这狗东西离开时，林子桓虚弱的娘不知何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她累死累活供起来，却抛妻弃子的男人，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离桓儿和子语远点儿！”
　　女人说着，突然用尽全部力气对着男人冲了过去，众人这才发现，女人手中不知何时握了把菜刀，不要命的对着男人挥砍了过去。
　　季长风和宋昭奚就是想拦也来不及了。
　　“去你妈的！”
　　男人惊险躲过，女人脚下不稳，摔了出去，头重重磕在了石头上，仿佛风中残烛的身子在地上颤抖了两下，不动了。
　　林子桓和林子语兄妹二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没了反应，某一瞬间，仿佛天地间都失声了。
　　宋昭奚也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这个可怜的女人，或许是真的想杀了他，又或许，自己早就不想活着继续成为林子桓的拖累，早就想死了……
　　“娘！！”
　　林子桓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和林子语上前抱起已经断了气的女人。
　　男人也傻眼了：“是，是她自己动手的，她要杀我，和我没关系……”
　　季长风眸色一动，上前拉过想跑的男人，抬手准备打人，身后传来林子桓苍白无力的声音：“长风，别动手，让他走……”
　　他不会放过他！他总有一日，会亲手杀了他！！
　　男人走后，林子桓呆呆的抱着女人的尸体，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娘这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还没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
　　长兰红了眼眶，心里刀绞一般的疼。
　　她还从没这么心疼过什么人，顾不上季长风和宋昭奚还在，上前紧紧抱住林子桓。
　　“子桓哥，你还有我呢，我会陪着你，好好保护你的！”
　　季长兰眸中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十几岁的时候，确定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此时的季长兰没想到，自己这一动心，将自己一生都搭了进去……


第177章 瞒着季长风
　　林子桓母亲的葬礼是季长风和宋昭奚帮忙着手操办的，这几日，林子桓整个人仿佛失了神。
　　想想他娘这一辈子，林子桓心中浮现出滔天的恨意，这恨其实早就埋在他心里了，仿佛荒原上的一颗火种，风一吹，便足以燎原。
　　这几日，季长兰同周媛请了假，日日陪在林子桓身边，帮他洗衣做饭，照顾妹妹。
　　长兰早熟不仅体现在心理上，身体发育的也早，不像宋昭奚前两年还是个小孩子模样，如今的长兰看起来，个头同宋昭奚差不多了。
　　季长风和宋昭奚见状，也没多说什么，眼下这情况，就算要劝劝长兰，好歹等林子桓走出来的。
　　只是宋昭奚心里总是存着些不安。
　　可林家都这样了，她能说什么？能劝长兰别太冲动么？
　　这时候的季长兰怕是要心疼死林子桓，她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
　　何止是林子桓，宋昭奚心中都有些心疼这一家人。
　　而且，长兰和林子桓，未必会没有个好结果，一切未必就会像书中写的那样，书里也没说傻子会她穿越过来占了身体啊，她不还是来了。
　　宋昭奚觉得自己没必要太拘泥于书中的内容，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是长兰自己的选择。
　　季长兰默默陪在林子桓身边，这一陪，便将近一个月。
　　期间，长安隔三差五也会去，还是个奶娃娃的长安会像个大哥哥一样哄着林子语。
　　季长风因为来年还要进京赶考，时间紧张，自己本身也不是太会安慰人的人，只好嘱咐长兰和长安几句。
　　若是林子桓需要，他可以帮他解决掉那个男人！
　　宋昭奚手头倒是没什么事了，因为几乎确定了来年同季长风入京后，日后大概不会回来了，宋昭奚这段时日便设计出了些成衣款式给了云娘。
　　至于麻辣烫铺子，宋昭奚准备挂在自己名下继续租给人打理着，零食铺子原本是想交给吴秋接手的，因为陆晓，宋昭奚心里有些膈应的慌，准备让季元川和姚氏看着办好了。
　　这日，宋昭奚从县城回到家后，听见长兰屋子里有些动静。
　　平时这个时辰长兰不会回来，宋昭奚上前敲了敲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住了，蹙眉道：“长兰，是你在里面么？”
　　“嫂，嫂嫂……”
　　季长兰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宋昭奚准备推门。
　　“嫂嫂，你别进来！”
　　长兰大惊，她越是这样，宋昭奚心里越不安。
　　插门用的木栓是实木的，宋昭奚手上稍微一用力，便断开了。
　　宋昭奚进去后，却见长兰盖着被子，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你这孩子，在做什么呢？”
　　宋昭奚黑着脸上前掀开被子，却看见了一滩血迹。
　　宋昭奚第一反应是长兰葵水来了，可是长兰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可能是这个反应，吓的脸都白了。
　　很快，宋昭奚又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凉，将长兰的衣裳扯开了，就见小姑娘身上有些红印子。
　　宋昭奚眸中瞬间冰冷一片：“谁做的？”
　　“我，我自愿的。”长兰红着眼道：“林大哥今天喝多了，说他爹昨日又命人来找他，说是省城哪家千金小姐看中了他，只要他同其成亲，日后的路会好走的多。”
　　林子桓当然不是他爹那种为了往上爬不要尊严的人，可若是被仇恨驱使着呢？
　　如今的他不是他爹的对手，而他那个不要脸的畜生爹，事到如今仍旧没有放过兄妹俩的心思，林子桓再不爬上去，怕是连妹妹都保不住了。
　　这种情况的促使下，别说长兰了，就连宋昭奚都不敢保证，林子桓会不会屈服于现实。
　　看着眼前的季长兰，宋昭奚被生生气笑了：“所以你就做出这种事来？”
　　“我自愿的，子桓哥说了，他会娶我，就算他真的言而无信，也是我自愿的，后果我自己承担。”
　　季长兰一向懂事，从来没做过让大人操心的事。
　　不想如今一鸣惊人，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宋昭奚抬起手来想打她，却到底没下手，咬牙道：“你大哥知道么？”
　　“不知道，嫂嫂，你别告诉我大哥。”
　　季长兰哀求道，她倒是不担心大哥会揍她或者怎么样，大哥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去找子桓哥算账。
　　林子桓这一个月来萎靡不振，季长兰不舍得看他再出任何事了。
　　宋昭奚被她气的头疼，她一个现代人倒不是接受不了婚前这种事，林子桓目前看起来也确实是个可以托付的。
　　可季长兰年纪不大，宋昭奚接受不了古人这过早发生这种事的行为。
　　二来令她生气的是季长兰这死心塌地的劲头，还是那句话，季长兰若是没有喜欢的男人，一辈子不嫁便罢了，只要她自己愿意就好。
　　可若是因为一个男人一辈子不嫁，中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这样，宋昭奚不敢想。
　　季长兰小心翼翼的开口唤她：“嫂嫂？求你了，你别告诉大哥。”
　　告诉季长风？宋昭奚也有些害怕。
　　季长风嘴上天天念叨长兰胳膊肘外拐，实则宋昭奚看的出来，他心里多疼这个妹妹，甚至比疼长安还要疼长兰……
　　宋昭奚叹道：“我明日先去见见林子桓，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长兰红着脸点了点头，宋昭奚被她气坏了，偏偏晚间还要瞒着季长风，导致宋昭奚面对季长风时有些心虚，早早便睡下了。
　　倒也不是宋昭奚存心想瞒着季长风，只是这件事要是被季长风知道了，长兰在季长风面前抬不起头来，而且此时若是被季长风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178章 你打我？
　　宋昭奚是单独去的林家，林子桓见她来了，沉默着将人请进门。
　　宋昭奚开门见山：“你和长兰怎么回事儿？”
　　“我那晚喝多了，我会娶她。”
　　“林子桓，长兰年纪小，信了你酒后失控的鬼话，你当我也信？”
　　人喝多了不应该是倒头就睡！没睡着还有心思做这种事，就是还没完全醉，头脑甚至是亢奋的状态。
　　林子桓嘴唇嗡动，儒雅的面上闪过一丝强烈的愧疚：“对，对不起！但我一定会娶她的。”
　　“你喜欢长兰么？”林子桓这种赎罪般的态度将宋昭奚气笑了：“你以为我们长兰缺人喜欢，你这副做错了事不得不娶的样子，在这恶心谁呢？”
　　“长兰那么好的女孩子，我当然喜欢。”
　　林子桓闷闷道，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那日是怎么了，许是长久以来生活的压力，和心中的仇恨快将他逼疯了。
　　一直以来，他很努力的在生活，照顾母亲妹妹，每日累的筋疲力竭，从没抱怨过一句。
　　他没有长风那惊才绝艳的天赋他也认了，可到头来，连母亲都没护住，在他最茫然的时候，长兰默默照顾着他，小姑娘对他什么心思，瞎子也该看出来了。
　　林子桓心中对长兰的感情，更像是对妹妹的，所以一直没回应她。
　　直到那日，那个畜生又来找他说了许多事。
　　“你一无所有，清高什么？你若是早早放下身段儿，来投奔我，你娘也能跟着你多过几天好日子。”
　　“你去省城参加乡试时，李巡抚家的庶女看中了你，虽只是个庶女，你若是娶了，便能一步登天，你日后的路会好走的多，你忍心看着子语跟着你这无能的大哥继续吃苦么？”
　　林子桓承认，他有一瞬间心动了。
　　他要让这个如今已经做官了的男人血债血偿，还有他入赘的那个女人，那一家子，他想统统抓去陪葬！！
　　可凭他自己，爬上去要多少年……
　　他还想好好活着，所以没有一刀捅死眼前这个畜生的勇气，
　　那人走后，林子桓喝了个酩酊大醉，长兰始终陪着他，说会永远陪着他。
　　许是头脑不清醒时候一刹那，生出来的感动作祟，又或许，是为了证明他不会抛下傲骨去入赘，不会重复他爹的老路。
　　他对长兰做了那种畜生事，有种逼着自己做选择的孤注一掷。
　　看着眼前同昔日判若两人，句句刺人的宋昭奚，林子桓道：“我真的会娶她的，我承认，我如今对长兰的喜欢，兄妹之情比男女之情多一些，可感情总能慢慢培养出来，我也不是我爹那种始乱终弃之人。”
　　宋昭奚看出来了，林子桓这是拿长兰证明他自己呢，证明他清高，证明他负责？
　　可这事说到底也不全是林子桓一个人的错，说是长兰自己倒贴过去的也不为过。
　　宋昭奚只感觉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冷冷的警告林子桓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而且你最好认清楚，我们长兰就算嫁给你也是下嫁，你最好不要抱着将就，不得不娶的这种心思，你要是敢走你爹的老路，别说我，季长风不会放过你！”
　　宋昭奚回到家里，长兰去了周媛那没在家，晚间长兰回来后，宋昭奚将她带到了房里：“我今日去找林子桓了。”
　　长兰一愣：“他，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会娶你。”
　　长兰双颊一红，垂下了头去。
　　宋昭奚无声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让你大哥知道的好。”
　　她到底不了解男人，也不知道林子桓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靠不靠谱。
　　长兰小脸刷的白了：“告诉我大哥？”
　　“季长风那么疼你，这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还想瞒着他么？”
　　长兰犹豫了片刻，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路是她自己选的，就该承受后果，无论大哥多生气。
　　宋昭奚将长兰带回了房里，季长风一愣：“怎么了？”
　　长兰上前，磕磕巴巴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季长风后，室内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季长风面色阴沉，下一秒，一巴掌对着长兰抽了过去，这一巴掌掌风凌厉，直接将长兰抽倒在了地上。
　　长兰长这么大季长风从没打过她，外人面前冷冰冰的大哥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季长兰被打蒙了，还未反应过来，眼泪先掉了下来。
　　季长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片刻，咬牙道：“滚出去跪着！”
　　长兰哭着来到院子里跪下后，宋昭奚才道：“今日我去见过林子桓了，他说他会娶长兰。”
　　季长风阴沉着脸没开口，他同林子桓相识多年，林子桓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季长风最清楚不过，至少目前不会是长兰这种假小子似的姑娘。
　　原本见长兰喜欢林子桓，想着让二人相处试试看，不成便罢了，季长风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一步。
　　季长风猛地起身，准备去找林子桓。
　　院外，听见动静的季家人都出来了，姚氏道：“这是怎么了？长兰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么打她？长兰，快起来。”
　　“跪着！我让她起来之前不许起来！”
　　季长风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留下这句话后，便出门了。
　　季家人不敢再有所动作了，季长风平日虽然孝顺，对季元川和姚氏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可因为季元川这个一家之主做的确实不怎么样，季长风长大后，家里有什么大事都是他说了算。
　　此刻发这么大火气，季家人更是不敢有所动作了。
　　“昭奚，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宋昭奚叹了口气，没答话。
　　季长风是一个多时辰后才回来的，满脸的戾气。
　　宋昭奚道：“你将林子桓怎么样了？”
　　“打了他一顿。”
　　哪怕是季长风，眼下除了揍林子桓一顿，也颇有些束手无策。
　　喜欢这种东西外人强求不来，总不能逼着林子桓发自内心喜欢上长兰。
　　宋昭奚无声叹了口气，想起长兰还在外面跪着，上前道：“事已至此，你生气也没用，天不早了，先睡下吧。”
　　“不困，你先去睡吧。”
　　“可是……”
　　宋昭奚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季长风心里本就烦躁，挣脱了下道：“都说你先去。”
　　他使力太突然，宋昭奚也没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一倒磕在了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痛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季长风和宋昭奚都愣住了。
　　宋昭奚眨了眨眼，难以置信道：“你，你打我？”
　　季长风：“……”


第179章 拿你当心肝宝贝儿
　　季长风愣住了，心下一慌。
　　周身戾气瞬间消失殆尽，上前掀起宋昭奚衣角，见她腰窝处白嫩的皮肤上，果然被磕青了一片。
　　季长风微微蹙眉，将她抱坐在腿上，伸出手来轻轻替她揉着，宋昭奚沉着脸：“好你个季长风，你长本事了，生气便对我动手。”
　　“我……”
　　季长风哪里还有方才那股凌厉劲儿，乖乖认错道：“我错了。”
　　“哼！”
　　季长风伸手抱住她，哄道：“真错了，我是气昏头了。”
　　他方才只是想将手抽回去，不想力气不小心用大了些。
　　“呵。”
　　宋昭奚冷着脸没搭理他，季长风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别气了，你不就想让长兰起来么？”
　　被看穿了心思的宋昭奚装不下去了，她倒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生气，她知道，季长风此刻怕是肺都快气炸了。
　　宋昭奚难得软和了下来，靠在季长风胸口抱住他。
　　“事情都发生了，长兰也知道错了，你罚她也没用。”
　　季长风：“……”
　　宋昭奚不是个会撒娇的性子，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像个温顺的小动物似的靠在他怀里，还是在他犯错了之后。
　　从没受过这种待遇的季长风身子一僵，很没出息的松口了：“你就惯着她吧！”
　　季长风嘴上这么说着，将宋昭奚抱到了炕上后，还是黑着脸走了出去，同还跪在院子里的长兰道：“进来！”
　　长兰进来后，有些害怕不敢上前，磕磕巴巴的同季长风道了歉。
　　季长风冷冷道：“你要同林子桓成亲可以，三年之后。”
　　长兰一愣，意识到大哥这是不反对她嫁给子桓哥了，心下一阵欢喜，可是……
　　“为什么是三年后？”
　　季长风冷嗤了声：“你就那么急着嫁过去，你怎么说也是我季长风的妹妹，能不能有点志气了？”
　　如今林子桓情绪不算稳定，对于季长风来说，长兰可以不嫁，但绝不能随便嫁了。
　　破了身又如何，有他这个做大哥的在，长兰永远有后路。
　　可不代表他不生气，他平日就是太纵着她了，这种事都敢做！
　　可无论如何，他季长风最在乎的妹妹，合着该被人疼着宠着一辈子，绝不能是别人被逼无奈，一时冲动下的选择，林子桓也不行！
　　三年时间考验林子桓，季长风觉得并不长。
　　不知想到了什么，季长风看了宋昭奚一眼。
　　若是真心喜欢上了，别说三年，三十年，一辈子也是等得起的。三年又算得了什么？
　　“他要是真有心娶你，那便等三年，只要这三年来，他没有另娶他人，没有做任何糊涂事，我便同意你二人的事。
　　当然，三年只是我暂时的决定，等他将家里这些烂摊子解决掉，心定下来后，你才能嫁过去。”
　　“可是……”
　　“长兰，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季长风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忤逆的意味。
　　长兰不说话了，她看得出，这已经是大哥最大的让步了。
　　长兰红着眼道：“对不起大哥，我一时糊涂，让你生气了。”
　　季长风冷冷的看着她，长兰的脸一侧已经被他扇的红肿了起来，眼眶和鼻头也是红红的，脸都哭花了，小姑娘这样，看着好不可怜。
　　换做昔日，季长风定要去买一大包吃的回来哄哄的，此刻余怒未消，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道：“今日看在昭奚的面上，不同你计较了，去将脸洗干净，都哭成花猫了！”
　　长兰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出去了。宋昭奚在一旁冷眼瞧着，心想季长风还说她惯着长兰，他这个做大哥的，比谁都溺爱弟弟妹妹。
　　只不过他这人感情并不外露，任何感情都是沉默且内敛的。
　　长兰走后，季长风回到炕边坐下，宋昭奚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躺下了。
　　季长风：“……”
　　他都让长兰起来了，她怎么又生气了？
　　季长风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好脾气道：“怎么才能原谅我？嗯？”
　　“季长风，你是不是有什么暴力倾向？你今天打三个人了。”
　　季长风被她气笑了：“我哪有打你，再说了，你见我平时爱打人？”
　　季长风承认，自己脾气说不上多好，真打起人来下手也不是一般的狠，可他还真没有打人这种爱好。
　　更别提打宋昭奚了，他如今就是自残，也不舍得碰她半分啊。
　　“你还不承认？”
　　“我错了。”
　　宋昭奚长叹了口气：“唉，我如今还不是你娘子呢，你就开始动手打人了，我要是真被你骗到手，想想就很可怜啊，呜呜，你拿我当什么了？”
　　季长风听不下去了，翻身熄了油灯，黑暗中，见宋昭奚仍背对着他，季长风微微向下移动了些，掀开上衣，吻在了她被磕青了的腰窝上，一面轻啄着，一面道：“拿你当心肝宝贝，我的小祖宗，别生气了。”
　　宋昭奚腰窝一麻，仿佛一股电流顺着脊背钻进了她脑子里，宋昭奚连忙翻了个身。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的？！
　　还是说他真的像书中写的那样，随着年纪的增长，撩起人这方面自学成才了？
　　宋昭奚被他这一套糖衣炮弹整晕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忍不住推了推他：“季长风。”
　　“嗯？”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恶心了，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见着你就无师自通了。”
　　季长风轻笑了声，不再多言，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同她十指交握，加深了这个吻。
　　季长风一直觉得女子闹起小性子来很麻烦，可若是她的话，他愿意哄。


第180章 过来，哥抱抱
　　季长风虽然松口了长兰和林子桓之间的事，那之后也不允许她去见林子桓了。
　　从周媛那里得知，长兰的学问如今学的不错，只是心思根本不在琴棋书画上，索性直接将长兰接回家来，让她日日同宋昭奚一起，要么去铺子里帮帮忙，要么同宋昭奚一起看书练字。
　　长兰整个人变的沉默了许多，面对大哥的安排也不敢有半分意见。
　　不就三年么，长兰心想，子桓哥性格那般温润谦和之人，肯定会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她还是不要继续惹大哥和嫂嫂生气了。
　　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便过了年，各地进京赶考的学子们纷纷开始准备出发参加春闱。
　　二月初，季长风便准备进京，临出发那日，季家人都有些紧张，原本季家人不敢幻想季长风今年就能参加春闱，就算参加了，也不敢保证一句中地。
　　可季长风考乡试时一次便中了，还考了个解元，这令季家人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这次季长风入京，宋昭奚也随之一道前往，一来她在京中的生意一直交由苏慕卿打理宋昭奚不大放心；
　　二来，深知接下来剧情发展的宋昭奚，清楚季长风今年一定能考中状元，她也想亲眼见见季长风打马游街时的风光。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入京，再次归来后，就是季家举家搬到京城的日子。
　　出发这日，宋昭奚一大早便去了百味香，同姚氏和季元川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吴秋笑道：“你们也不用太紧张了，虽然长风年纪轻，可乡试时既然能考个解元出来，说明这学问不差，说不定真能考个状元出来，昭奚到时候不也就成了状元夫人了。”
　　陆晓嫉妒的牙根儿发酸：“昭奚和季长风不是和离了么？”
　　姚氏蹙眉看了陆晓一眼，日久见人心，当初她还觉得这姑娘不错，可时间久了，越看越不对味儿。
　　姚氏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姚氏，冷冷道：“要怪就怪我们家长风没本事，昭奚还不愿意嫁，如今我们家，就等长风何时能让昭奚松口呢。”
　　陆晓彻底嫉妒的说不出话来，自幼众星捧月的长大的她，受不了身边有女子夺了她的风头去。
　　当初宋昭奚收留她和姑姑时，还只是个乡下小姑娘的模样，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陆晓心中感激她。
　　而今宋昭奚各方面都超过了她，还有个这么优秀又对她死心塌地的举人老爷，陆晓嫉妒的牙根儿都发酸了。
　　同为女子，她自然看的出宋昭奚是在装清高，否则也不会巴巴跟着季长风一道进京了，还不是怕季长风这么优秀的男子被京里姑娘相中了。
　　嘴上不同意，心里还不是享受着季家人拿她当宝贝供着似的感觉么。
　　陆晓上前拉过宋昭奚的手，假意关怀道：“昭奚，一路上舟车劳顿，你跟着去的话会不会太辛苦了？”
　　宋昭奚简直受够了这个陆晓，第一次见着恩将仇报没有自知之明成这样的，陆晓如今只是在她店里做事的，宋昭奚也没心思同她姐姐妹妹下去。
　　宋昭奚嫌弃的抽出手：“陆姑娘，你还真是小刀戳屁股，给人开了一眼啊。我男人我会让他累着？轮得着你在这里多事！再多事，这个月工钱别想要了！”
　　陆晓脸瞬间白了，连表面样子也装不下：“你，你怎么如此粗俗？季举人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会看上你。”
　　宋昭奚理所当然：“因为我有钱。”
　　陆晓：“？”
　　她竟无言以对，这世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可季长风那般清风霁月的读书人，岂是宋昭奚可以拿钱羞辱的？？
　　话音刚落，百味香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姚氏等人回过神来，推门走了出去，就见季长风不知道何时驾着辆马车来了。
　　姚氏有些吃惊：“长风，这是哪来的马车？”
　　陆晓脸色还有些不对劲儿，忍不住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该不会是昭奚给买的吧？刚刚昭奚还同我说，因为她有钱，季举人才对她死心塌地的呢。”
　　季长风一愣：“你怎么知道？”
　　陆晓：“……”
　　“昭奚有钱又会疼人，当然不舍得我累着。”
　　季长风语气一如既往冷冷的，可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将软饭吃到底了，厚颜无耻程度震惊的陆晓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举人该说的话？
　　季长风说罢，下了马车，主动对着宋昭奚伸出手腕道：“你先上车，我去找长兰说说话。”
　　这段时日长兰始终不怎么敢见他，小姑娘也不再像昔日那般粘着他了，但季长风知道她今日肯定来了。
　　季长风无声叹了口气，让宋昭奚扶着他上了马车后，自己则进了铺子。
　　陆晓见宋昭奚这个粗鄙的商女摆足了派头，季长风偏偏惯着她，气的转身准备回去，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的巨形瓷花瓶，花瓶居然那么轻易就倒了，哗啦啦碎了一地。
　　马车内的宋昭奚收了手中剩下的小石子，掀开车帘，哎呀了一声：“这花瓶可不便宜，赔钱。”
　　陆晓手里哪有钱，虽然百味香每个月开给她的工钱不算少，可她都用来买名贵的胭脂水粉了，平时饭都不舍得吃，咬了咬牙道：“我手里没钱了，等我下个月来了工钱。”
　　宋昭奚：“不好意思，本店不想用你了呢。”
　　“那你想怎么样？”陆晓快被宋昭奚气疯了，昔日宋昭奚好的时候待她那样好，怎么一翻脸这么……气死人不偿命！
　　“你要么今日还钱，要么在我店里免费做半年苦力，我就放了你。”
　　“半年？”
　　那个花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根本不值她半年的工钱！
　　陆晓红着眼，还想说什么，吴秋连忙将她拉到了一旁：“别作了！”
　　，说罢，同宋昭奚赔着笑脸道：“就让这丫头白干半年就是，昭奚，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宋昭奚放下车帘，没再搭理被气哭了的陆晓，这种人让她生气都不值得。
　　百味香内，季长风来到院子里，坐到了石凳上，冷冷道：“哥哥要进京了，不出来送送？”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长兰站在门后，露出小半张脸来偷看他，眼眶红红的。
　　昔日长兰可以随便同季长风开玩笑，可自从她做错事后，越来越怕这个冷面冷心的大哥，因为她昔日亲眼见识过，大哥是怎么收拾惹怒过他的人的。
　　季长风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伸出了手来：“过来，哥抱抱。”


第181章 输的彻底
　　宋昭奚坐在马车上安静的等着，丝毫不担心长兰会挨骂。
　　季长风不是个多宽容谦和的人，和长兰心心念念的林子桓比起来，说是不近人情都不为过可林子桓更像个中央空调，季长风为数不多的暖意，只对特定的人。
　　面对家人时，他的底线总是会一降再降，将他骨子里为数不多的柔软和退让都交了出来。
　　如宋昭奚所想，季长风没再同长兰说重话，只是不允许她这段时间再私自跑去见林子桓。
　　长兰乖乖答应了，她是喜欢林子桓，却也不敢继续惹大哥生气了，让子桓哥自己好好冷静一段时间也好。
　　可季长兰怎么也没想到，大哥和嫂嫂离开不到一个月，她未成亲便同林子桓发生了关系的事儿在村子里传开了。
　　季长风和宋昭奚并未将此事说出去，连季元川和姚氏都未曾告诉。
　　这事儿不知是从谁口中传出去的，仿佛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村里直接炸了锅。
　　这种女孩子成亲前不知检点的行为，村中还从未出现过，更别提这人还是一向机灵讨喜的长兰，季长风这位举人老爷的亲妹妹！
　　得到消息的季元川和姚氏难以置信，原本姚氏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觉得是有人想抹黑他们家，可她脑中突然想起长风罚长兰跪着的那日。
　　那日，长兰的脸都被抽肿了，昭奚也没拦着。
　　长风平时最疼长兰，如果不是真让他动了火，绝对不可能对长兰动手。
　　思及此，姚氏声音都在发颤：“长兰，村里传的，是真的么？”
　　长兰没答话，沉默着跪在了地上，算是默认了。
　　姚氏身子摇晃了下，眼前阵阵发黑。
　　季元川也惊的说不出话来，怒吼道：“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你知不知道，咱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和姚氏就算了，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闹出这种丢人事，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也就认栽了，怪只怪他们教女无方。
　　可长风如今可是举人，风头正盛的时候，摊上这么个妹妹，旁人提起来，不会说季元川的女儿怎么样，只会说季举人的妹妹怎么怎么样！
　　姚氏回过神，捡起立在墙边的竹竿，对着长兰重重抽了下去。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你将你大哥的脸都丢尽了知不知道？！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竹竿将长兰抽的皮开肉绽，长兰死咬着牙，一声没吭。
　　当初是她自愿的，什么后果她都愿意承担，可她没想到，事情会闹的沸沸扬扬，害的爹娘，大哥和她一起丢脸。
　　她该死，她真该死！
　　可这件事，除了大哥和嫂嫂外，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了，难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长兰遍体生寒。
　　姚氏不知抽了她多久，身上的衣物都被抽烂了，被鲜血浸染，最后季元川看不下去了，才将姚氏拦下了，姚氏气的头疼，被季元川带到了屋子里哄着。
　　季长兰失了魂一般，回房换了身衣裳，忍着身上的剧痛，也没上药，而是来到了林子桓家。
　　刚来到家门外，长兰吃惊的发现，林家门外停着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
　　他家来客人了么？
　　长兰来到门前，却听见院内传来女子悦耳的笑声，随后传来了林子桓温柔到了极致的声音：“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两句话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院门开了。
　　季长兰看见林子桓和一位容貌姣好，一身华裙的女子坐在院中的竹椅上，相谈甚欢，林子桓眉眼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林子桓看见长兰，神色有些不对劲儿：“长兰，你怎么来了？那女子也是一愣，随后笑着来到季长兰面前：“子桓，这就是你说的长兰妹妹吧？长的可真漂亮。”
　　“你是谁？”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音音，是省府李巡抚家的三女儿。”
　　李音音说罢，倒是摆出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来，大方道：“你和子桓的事我听说了，他说了，他会对你负责的，甚至宁可不要我，也会对你负责。我也不会介意，男人么，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我啊，就喜欢他这样。”
　　季长兰越听脸越黑：“所以？”
　　林子桓连忙道：“长兰，你放心，音音已经答应了，你二人就算嫁过来，也是平妻。”
　　季长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说她和林子桓之间的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尽皆知，这女子明明心里介意的要死，面上还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好厉害的女人。
　　她就算真的同她嫁给林子桓，日后能有好日子过么？
　　更重要的是，季长兰不屑于同人共侍一夫。
　　同林子桓发生关系是她孤注一掷的选择，要么她嫁给林子桓，要么她一辈子不嫁，她再爱也接受不了同其他女人嫁给一个男人！
　　季长兰心头说不出的悲哀，面上却平静了下来，看向林子桓，冷冷道：“子桓哥，你要走你父亲的老路么？
　　林子桓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原本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对长兰负责到底，什么巡抚之女，他都不在乎。
　　可林子桓没想到，李音音会放下身段来找他，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温柔高贵的女孩子，正是他心底最喜欢的那种，长兰那性子，他注定只能拿她当妹妹。
　　林子桓如今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在李音音的耐心陪伴下，不受控制的沦陷了。
　　可他必须对长兰负责，原本已经准备为了长兰忍痛割爱，和李音音断个干净，可他没想到，音音得知此事后，居然愿意同长兰以平妻的身份嫁给她。
　　长兰嗤了声：“堂堂巡抚大人的千金，愿意和我平起平坐，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可惜，我不会和她一起嫁给你。”
　　林子桓脸色一变：“长兰，别闹！音音已经愿意委屈她自己了，我也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林子桓？她委屈？我当初和你做那种事，就是自己犯贱是不是？”
　　季长兰说罢，自嘲的笑了笑，可不就是她自己犯贱么。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季长兰头脑很清醒，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就是怕林子桓一个想不开，走了他爹的老路，他在她心里是那样好的一个人，长兰怕极了他自己作践自己。
　　所以，她孤注一掷，除了心底对他的冲动外，更多的是想逼他放弃不该有的念头，别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还是和李音音在一起了。
　　方才进门那一瞬间，林子桓看向李音音的眼神，满眼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季长兰知道，自己赌输了，面对李音音时，无论是身份，还是手段，她输的彻头彻尾，头脑发热自断后路的选择，也成了一场笑话。
　　李音音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奚落和不屑，仿佛在说，瞧，这乡下的野丫头，多蠢啊……


第182章 反将一军
　　长兰无力的垂下眸，喃喃道：“我错了，我居然因为你这种人，让大哥，嫂嫂，爹娘都跟着我丢人。”
　　林子桓愣住了，心下莫名有些不安：“长兰，你说什么呢？我和音音说清楚了，若是你能同意平妻最好，我二人日后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去，若是你不同意，我便和音音断了，我只娶你一个，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你喜欢我么？”
　　林子桓不说话了。
　　季长兰冷笑道：“你之所以如此固执的要对我负责，不就是为了证明你和你爹不一样么？就像你不喜欢我，还是同我做了那种事，不过是为了证明你不会像你爹那样因为权势低头，可你还是和李音音在一起了，不过是打着感情的名号。”
　　长兰句句怼的林子桓说不出话来，长兰冷笑道：“我自己不自爱，如今这下场也是活该，可林子桓，你也比我强不到哪去，你比你爹更恶心！”
　　林子桓闻言，脸色瞬间变了：“你说什么？你居然拿我和我爹比？”
　　“你爹好歹承认自己是个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你但凡真负责，就不会在你我的事还未解决清楚之前，允许她进你家的门！”
　　“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善妒？”李音音听不下去了，黑了脸道：“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我都同意你随着子桓一起来我们李府了，而且你若是不同意，我离开子桓就是。”
　　李音音表现的明事理，相对比之下，季长兰像个无理取闹的乡野村姑一般。
　　可都是女子，李音音心中清楚，林子桓心里放不下她，季长兰就算真的嫁过来，日后到了李府，还不是任由她揉圆搓扁。
　　她占足了优势，自然装的清高又识大体。
　　欺负人的永远高高在上，只有真正被欺负的人，才会歇斯底里。
　　长兰不想让自己显得更狼狈了，看向李音音，笑道：“这位姐姐还真是大度，如今我和子桓哥这龌龊事儿，我们村里都传开了，若是村里人知道，我有幸能和巡抚的女儿平起平坐，大概就会闭嘴了吧？可惜，我不能再惹大哥生气了。”
　　李音音闻言，脸色骤变，感受到一旁林子桓难以置信的目光，唇畔得意的笑容逐渐僵硬。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野丫头，想不到居然还懂得将她一军。
　　“音音，这是怎么回事？我和长兰的事，我可只同你说过！”
　　“我怎么知道？”李音音回过神来，红了眼道：“子桓，你是在因为这么个小丫头怀疑我么？”
　　林子桓对上李音音秋水般的眸，一阵心软，狠下心来没理她，见长兰要走，连忙拉住了她，痛的长兰倒吸了口凉气。
　　林子桓一愣，微微掀开了些长兰的衣袖，在见到被姚氏抽出来的那些伤口时，愣住了，心下浮现出一抹强烈的愧疚。
　　“长兰，这件事我真不知道。我，我这就去你家提亲！我和音音一刀两断，在你家里人面前，就说是我强迫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村子里的人笑话你。”
　　季长兰鼻头一酸，所有人都当她冲动不懂事，可林子桓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刚才看见李音音的一瞬间，她居然有种哭着求他的冲动。
　　可她是季长风的妹妹，大哥那么争气，那么疼的妹妹，怎么能那么下贱？怎么能继续做让疼爱她的家人寒心的事？
　　李音音脸色瞬间白了，季长兰看向李音音，突然嗤了声：“不好意思，我现在看不上你了，我季长兰不要的东西，谁愿意捡去便捡去就是！”
　　长兰笑笑，拉开了林子桓的手，走的头也不回。
　　林子桓看的一阵恍惚，那一瞬间，她仿佛在长兰身上看见了季长风的影子，心头浮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来，长兰只是个单纯的小丫头罢了，就算是长风的妹妹又如何，不是谁都能和季长风比的。
　　李音音抱住林子桓，柔顺的靠在他怀里，在林子桓看不到的地方，眸中浮现出一抹胜利者的得色。
　　区区一个乡下丫头，她又岂会将其放在眼里。
　　季长兰以为挑拨离间有用？她可是巡抚之女，季长兰不是她的对手，这辈子也不是！


第183章 不好意思，男女通吃
　　季长兰离开林家后，方才伪装出来的坚强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失了魂似的走在街上。
　　这一刻，她脑中想的不是自己怎么办，而是父母，和大哥。
　　因为她的愚蠢，原本在村中越来越好的父母怕是要被人笑话的抬不起头来。
　　还有大哥，最疼她的大哥，要是知道他当做掌上明珠宝贝的妹妹，被人这么作践，弃如敝履，又要生气了吧。
　　最后想到的才是自己，她是不可能同那个李音音一同嫁给林子桓继续给家里蒙羞，她这性子玩儿不来心眼，也不屑于去耍心机，注定不会是李音音那种女人的对手。
　　可她连女子最基本的清白都没有了，也不想嫁给别的什么人了，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么？让父母大哥养她一辈子么？
　　她没有嫂嫂那种做生意的头脑，琴棋书画也完全没有天赋，除了脑子机灵些，就连村子里女孩子们会的厨艺女红都算不算上乘，还喜欢和男孩子打架。
　　这样想想，她简直一无是处，活的不是一般的失败。
　　大哥怎么会有她这种妹妹呢？
　　长兰茫然的走着，不知走到了何处，街边围着一群人，围着墙头上张的榜围着叽叽喳喳。
　　“不是还没到募兵的时候么？怎么这么急？”
　　“这不是和北方那些蛮子又打起来了么，六皇子这次带的兵不多，京中也迟迟没来援兵，咱们这儿离的近，便临时紧急募兵了，这次招兵的条件也特别低，连往年的年龄限制都没了，看着差不多，报个名就成，到时候拎着刀枪就能上阵，这时候去参军，若是表现好能入了六皇子的眼，说不定能得到赏识……”
　　“啧啧，能活下来再说吧，我亲戚在京里当差的，我听闻六皇子出身低，不受宠，偏偏才干不错，上头有意让他带着这一万兵和蛮子同归于尽的意思，想那么多干啥！”
　　百姓们的议论声传进长兰的耳朵里，长兰心念一动，她仿佛在茫然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嫂嫂都能女扮男装去京城做生意，她为什么不可以，长兰觉得自己心里憋了股火气无处发泄，快将她憋疯了，若是她也能杀两个蛮子也好。
　　好歹她活的稍微有点价值。而且，她想凭自己让林子桓后悔，而不是靠大哥，靠嫂嫂，还不如赌一把。
　　宋昭奚对着镜子化妆成男人模样时，长兰因为好奇，在一旁跟着学过，加上她生的本就英气，个头也高，扮成男人在这个节骨眼混进去，貌似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长兰眸中燃起熊熊火苗，拉了位路人道：“大哥，募兵在哪报名？”
　　此时宋昭奚和季长风已经进了京城，二人找了间离贡院不算太远的客栈，将马车交给小二后，出了客栈，准备在京中转转。
　　季长风看着宽阔热闹的长街，心道这天子脚下，繁华富庶之乡，果然不一样。黑眸中逐渐浮现出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对权利的渴望。
　　宋昭奚已经扮成了男装，着了身骚包的红色长衫，头戴金冠，墨发一丝不苟的束着，手中还拿着把折扇，看着便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还是个生的极不错的小公子。
　　一旁的季长风的穿着打扮相对而言，便显得低调多了，只是生成他那般模样，想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二人走在街上，引得街边的姑娘频频侧目。
　　“这是哪家的两位公子啊？生的这般俊俏。”
　　“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去去去，万一人家两位小公子是一对儿呢？哎嘿嘿，你们瞧，他二人看着可般配的很呐。”
　　季长风：“？”
　　显然，那些姑娘并没有看出宋昭奚其实是个女儿身，所以她们为何对着两个男子会以为是一对儿？
　　京中姑娘都这么大胆么，真是世风日下，不像话！
　　季长风看向眼前的宋昭奚，不得不承认，她化妆的技术令季长风都忍不住暗暗吃惊，别说性别彻底变了，就连五官都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仿佛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看着眼前小郎君模样的宋昭奚，季长风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其实真是个豆芽菜精，会什么改头换面的邪术。
　　这时，路边有人认出了宋昭奚：“这不是一揽星河的宋昭宋掌柜么？宋掌柜什么时候好男风了？他旁边这公子可真俊啊，黄花馆的兔儿爷都没有这等货色。”
　　“别胡说八道，谁不知道宋掌柜心仪顾南卿啊，虽然他商人的身份，配不得顾小姐，可怎么说也不可能喜欢男人吧？”
　　季长风闻言，眸色一动：“顾南卿是谁？”
　　宋昭奚：“……”
　　这还是她穿过来之后，第一次从季长风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原文里同季长风琴瑟和鸣，相伴终老的女子的名字。
　　宋昭奚脚步不自觉停顿了下，才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道：“是相府的嫡长女，当今陛下唯一的义女。也是这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听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色倾城，说是这京中除了皇后娘娘外，最尊贵的女子都不为过。”
　　季长风对这些没兴趣，闻言嗯了声，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你爱慕她是怎么回事？”
　　“一点误会。”提起这茬宋昭奚就肉疼，懒得多说。
　　“那就好。”季长风压低了声音，不讲理道：“除了我，不许爱慕别人，女人也不行。”
　　宋昭奚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自然不会爱慕她，那你呢？”
　　“什么？”
　　“京中男子大多对顾南卿趋之若鹜，你会么？”
　　宋昭奚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算了你当我没问。”
　　她真是疯了……
　　季长风一愣，回过神来后，有些哭笑不得：“小没良心的，我连你都没骗到手呢，哪有心思想别的。”
　　软饭么，吃一个人的就够了。
　　季长风看向身旁的宋昭奚，眸中浮现出一抹温柔。
　　二人说话间，宋昭奚来到一处卖首饰的小摊前停下，看到了一个精致的手串，拿了起来道：“这个买回去送给长兰，长兰肯定很喜欢。”
　　季长风见自己被无视了，蹙眉道：“宋昭奚，我说的话你听没听到？”
　　“听到了听到了，你看这个小玩具长安会不会喜欢？”
　　季长风：“……”
　　季长风没遇到顾南卿之前，宋昭奚选择保持沉默态度，季长风眼下说什么，她就当他没说。
　　宋昭奚看了季长风一眼，一本正经的训他道：“我说你……以后出门别穿的这么骚包，咱们能不能有个寒窗苦读的样子，你这样让其他一同如今赶考的人心里多难过？”
　　季长风：“……”
　　她什么时候这么为人着想了？他怎么不知道！
　　季长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素的不能再素的长袍，又看了看她那一身扎眼又富贵的装扮，沉默了半晌，才道：“要不，我换身打满补丁的衣裳？”
　　宋昭奚被他逗笑了，也没了脾气：“倒也不必。”
　　二人在街上转了转，吃了顿午饭后，宋昭奚转着手中折扇，笑眯眯道：“要不要来我如今在京城的铺子里看看。”
　　她这样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令人觉得骚包极了，偏偏宋昭奚男装扮相不错，引来不少姑娘侧目。
　　季长风忍不住蹙眉道：“你还说我，你为何不能打扮的低调些。”
　　宋昭奚：“那我换回女装？”
　　京中不止娇滴滴的姑娘多，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也不在少数。
　　宋昭奚如今的样貌生的太扎眼了，只给他一个人看，便够了……
　　季长风冷着脸道：“你男装挺俊俏的，就这样吧。”
　　男装好歹安全些，季长风想着。
　　二人来到一揽星河时，门前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一个鹅黄衣裙的少女见宋昭奚回来了，虎扑上来，双眼冒心心道：“阿昭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季长风：“……”
　　宋昭奚看向一旁脸色变成菜青色的季长风，对他神秘一笑。
　　那笑的意思季长风看懂了。
　　她宋英俊名不虚传，男女通吃呢。


第184章 正人君子
　　宋昭奚一进一揽星河，便被许多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团团围住。
　　宋昭奚男装扮相虽矮小瘦弱，可许是如今这天下太平久了，京中男子渐渐以瘦骨清相为美，加之宋昭掌柜嘴甜，做起生意来很有一套，许多女客都很喜欢她。
　　季长风被晾在一旁，便自顾自的打量着一揽星河。
　　不像昔日开的铺子，宋昭奚直接大手笔的包了一整座四层阁楼，一楼卖布料，展示各种成衣，二楼是卖首饰和胭脂水粉的，三楼则是各种团扇，包包，油纸伞之类的精致物件。
　　季长风来到第四层时，被拦了下来，拦住她的店里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头一遭见到生的这般好看的公子，磕磕巴巴道：“这位公子，四楼男子不能上去的。”
　　季长风一愣：“为何？”
　　小姑娘羞红了脸：“总之，就是不能上去，这是我们掌柜规定的。”
　　季长风闻言，倒也没难为这小姑娘，而是来到楼下安静的等着。
　　宋昭奚同客人们说了会儿话，这才想起一旁被自己冷落了的季长风，察觉到季长风冰冷的目光，有些心虚的来到了季长风身前，道：“逛了一整日也累了，去里间坐坐吧。”
　　店内伙计只当季长风是掌柜的朋友，见季长风气度不凡不似一般人，很有眼色的将店内招待贵客时上好的茶水点心端了上来。
　　伙计下去后，季长风道：“四楼是卖什么的？”
　　“专门卖给女子的东西，肚兜，月事带，还有一些，其他的，总之都是女子私用的，男人不许上去。”
　　宋昭奚老脸一红，不愿多说。
　　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许多女子备受冷落，尤其是不能再嫁的寡妇，老妇，总要想些让自己快活的法子，毕竟是人都有些需求。
　　宋昭奚发誓，她是个正经人，由于店里卖肚兜月事带这种女性私密用品在这个时代还是太大胆了些，有一日突然有位女客问她，店内有没有那种东西。
　　宋昭奚一向顾客至上，卖那玩意儿也不犯法，宋昭奚便找门路弄来了一些，私下出售。
　　别说，卖的还不错。
　　在保密这方面，店内和那些女客也达成了一致。
　　宋昭奚原本觉得没什么，毕竟是人就有需求，那么多青楼不也明晃晃的开着么。
　　可季长风问起来，她莫名老脸一红。
　　原本季长风不是个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可见宋昭奚难得双颊泛红，可爱的紧，心下一痒，面上却端得一派正经。
　　“你四楼卖的什么，那个苏慕卿可知道？”
　　宋昭奚一愣，坦然道：“知道。”
　　季长风闻言，淡淡的哦了声，宋昭奚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宋昭奚好脾气的解释道：“我这铺子能开起来，苏慕卿出了不小的力，自然瞒不住他。”
　　“我知道，你二人一起做生意，之间自然是没什么秘密的。”
　　宋昭奚：“……”
　　靠！
　　季长风自顾自的品茶，道“你店里的茶挺香的。”
　　宋昭奚：“……”
　　“你身上的茶味儿更香。”
　　季长风这是从哪学来的茶言茶语？
　　宋昭奚有些吃不消他这一套，佯装淡定道：“等晚间打烊后，我带你上去看看就是！”
　　季长风盯着宋昭奚微微泛红的耳垂儿，轻笑了声。
　　他好奇心倒没有那么重，只是他有预感，到了晚上，宋昭奚的脸会更红。
　　到了晚间，一揽星河打烊后，守在三楼的小丫头正准备离开，见季长风又回来了，还是掌柜的带他来的，吃惊道：“掌柜的，这……”
　　“这是我朋友，不打紧的。”
　　宋昭奚都这么说了，小丫头也不好多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人一眼，离开了。
　　宋昭奚佯装淡定的带着季长风来到了四楼。
　　卖的某些东西数量并不算多，而且都有专门的盒子收着，季长风应该看不到。
　　面对肚兜月事带之类的东西，季长风目不斜视，显得丝毫不感兴趣。
　　毕竟在他眼里，宋昭奚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可惜，那幅景象他至今只在梦里见到过。
　　宋昭奚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颇为欣慰，不愧是男主，果然很正人君子。
　　欣慰过后，宋昭奚忍不住暗暗祈祷，自己卖的那些玩意儿千万别被季长风看到了，那样岂非显得她很猥琐？她在季长风心里的淑女形象岂非保不住了？
　　二人各怀心事，面上却一个比一个正经。
　　季长风道：“短短两年，想不到你在京中的生意做的这么大。”
　　“本来可以做的更大嗯嗯，本想开两间酒楼的，只是还有些其他事，只好暂时搁置下了。”
　　不过一揽星河如今赚的钱已经超乎外人想象了，京中不缺富人，如今一揽星河的名声打了出去，店内隔三差五推出限量款都能开出天价，宋昭奚如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季长风笑道：“你如此能干，倒是让我有些惭愧了。”
　　“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宋昭奚无所谓道，目光落到不远处一批还未来得及装起来的肚兜，上前一面叠着，一面道：“不过咱们还是约法三章，在京城我不想暴露我女子的身份，你也要替我保密，对外只说你我是朋友。”
　　“好。”
　　“就算我换回女装，你我的关系也暂时保密，只当不认识，等我何时答应嫁给你，再对外说也不迟。”
　　季长风闻言犹豫了下，道：“好，第三呢？”
　　“日后你我专心忙手头上的正事，暂时不必日日见面了，就当是，避嫌。”
　　宋昭奚声音很轻，这也是她对季长风最后一道考验，无论是季长风还是她，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忙的不可开交。
　　二人不必日日见的那么勤，等季长风冷静下来，考中状元，接触到京中权贵圈，见过顾南卿后，若还能保持本心，她便嫁给他。
　　尘埃落定之前，宋昭奚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二人的关系。
　　“这么无情？”季长风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道：“宋昭奚，在这之前，你要不要先解释下，你这卖的是什么东西？”
　　宋昭奚：“……”


第185章 不要让一个淑女动手
　　宋昭奚僵硬的转过身去，见季长风冷着脸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个不可描述的玩意儿。
　　季长风看着手中那个形状眼熟的空心玉雕，蹙眉道：“这是什么？”
　　宋昭奚见被发现了，佯装淡定道：“它，它叫角先生，里面可以灌温水的，是给女客用的。”
　　“那这个呢？”
　　“那个叫缅铃……”
　　宋昭奚再怎么装淡定，此刻都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季长风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就做这种生意？日后不许卖了！”
　　宋昭奚后退了两步，抱住了柱子，很勇道：“有买的我就卖，这东西赚钱的很，休要断我财路！”
　　季长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黑着脸上前了两步，手中还拿着角先生。
　　宋昭奚道：“有话好好说，你先将东西放下。”
　　季长风拿她没办法，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也有些别扭，放到了一旁，道：“别卖了，有我在，你也用不着这东西，不过你要是喜欢这些，咱们以后都试试，嗯？”
　　季长风上前了几步，宋昭奚将手中的柱子抱紧了几分。
　　果然正人君子什么的，都是她的错觉。
　　季长风嘴上逗着她，声音却冷冰冰的，透着股不爽：“宋昭奚，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
　　“都说了看你表现。”
　　“你日后都要同我保持距离了，我怎么表现？嗯？”
　　宋昭奚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无奈屈服了，答应季长风，每隔几日会换上女装去找他，哪怕是说说话。
　　季长风这才勉强满意，脸色仍旧有些难看。
　　二人各退一步，季长风将角先生和缅铃放回盒子里，牵着宋昭奚的手离开了一揽星河。
　　二人除了第一日进京放松了一日，次日季长风便将自己关在了客栈里温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宋昭奚又做回了宋昭，做起了生意。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回来，好几日都未曾见到苏慕卿。
　　不过一想到苏慕卿私下里的产业和山庄，比她要忙的多，宋昭奚便见怪不怪了。
　　直到入京后，宋昭奚才得知，苏慕卿早些年在县城的那些产业，不过是他做来掩人耳目用的，真正的生意都在京城，交由旁人打理。
　　如今借着她做生意的事回京，明面上给她打下手，实则宋昭奚知道，这可是一棵大树！
　　所以苏慕卿多忙，宋昭奚都可以理解。
　　这日，宋昭奚正坐在帐台后面设计新成衣款式，却听不远处两位穿戴不俗的千金小姐低声道：“听说了么，这两日顾府出事了？”
　　“顾府？哪个顾府？”
　　“还有哪个顾府，顾相府上啊，听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呢，单是下人就打死了十好几个，大概是为了封口？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顾府大概将消息锁住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家就是做送葬生意的，今儿一早接了好几单……”
　　二人声音越来越小，宋昭奚渐渐听不清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南卿的原因，宋昭奚这个不大爱听八卦的人对这件事居然听进去了，倒也未深思。
　　而今内阁权力还没有那么大，没记错的话，书中有说，是季长风入了内阁后，成了首辅后，内阁权力才逐渐扩张开来，直接废了丞相，季长风成了百官之首。
　　如今顾相在朝中还是占大头，丞相如今说是一人之下不为过，顾府的事岂是她一个小民可以上心的？
　　宋昭奚在店里待到晌午，挑了身按照自己身量做出来的雪青色素纱长裙，和一套首饰出门了。
　　店内伙计只当是哪家小姐预定的，也未多想。
　　宋昭奚回到客栈后，卸掉了面上的妆容，换上了女装，对着镜子细细上了妆。
　　镜中那张脸看的宋昭奚都有些愣神，不得不说，这原主的容貌真不是盖的，宋昭奚上一世便是难得的纯天然大美女了，原主这皮相生的居然比她前世还要好看，足以用惊艳形容。
　　想起昨夜提起约法三章后，季长风冷下来的脸，宋昭奚良心发现，决定哄哄他。
　　如今为了不打扰季长风念书，宋昭奚在客栈要了两间房。
　　起初季长风是不同意的，可宋昭奚在的话，他确实容易分神，如今离春闱不到半月的时间了，哪怕是季长风，也不敢自负到不将全部心思放在书本上。
　　宋昭奚见季长风那扇房门还紧闭着，想着他应该没吃午饭，这家客栈的厨子手艺很一般，宋昭奚出了客栈，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要了几道招牌菜。
　　酒楼人满为患，宋昭奚也不急，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
　　女装的她无时无刻不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持做一个淑女。
　　宋昭奚一举一动无形中吸引了店内不少客人的目光。
　　尤其是男客，哪怕京中美女如云，这般天姿国色的还是罕见，只看一眼，便令人移不开眼了。
　　隔壁桌几个方才还在喧闹的大汉瞬间没了声音，为首的咽了咽口水，放下酒碗，来到了宋昭奚面前道：“敢问姑娘是哪家千金？怎么一个人出门，也不带个下人什么的，要不要和哥哥们来喝一杯？”
　　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女子，那壮汉快流口水了。
　　猥琐的目光看的宋昭奚一阵恶心：“滚！”
　　“贱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骂骂咧咧着，准备直接动手，宋昭奚眸中闪过一抹不耐，一个过肩摔将壮汉摔飞了出去，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上前。
　　宋昭奚活动了下手腕儿，正好试试这两年习武的成果。
　　接下来，店内众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那娇艳似朵花儿似的姑娘，徒手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顿暴揍。
　　宋昭奚一拳将其中一个汉子的门牙打掉后，潇洒的理了理乱了的发：“不要逼一个淑女动手。”
　　壮汉们：“……”
　　那几个壮汉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偏偏不敢惹宋昭奚了，骂了两句便跑了。
　　宋昭奚这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店内原本有些念想的男客也不敢对这位「淑女」做什么了，老老实实的吃饭了。
　　这时，一位穿戴颇为富贵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宋昭奚面前：“这位姑娘，敢问如何称呼？”
　　宋昭奚本以为又是位搭讪的，却见眼前男人虽然人到中年，却极儒雅随和，倒不像是方才那等登徒子。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细细打量着宋昭奚的五官，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只是觉得，姑娘长的像极了在下的一位熟人。”
　　宋昭奚：“……”


第186章 三元及第，金榜题名
　　宋昭奚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片刻，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目的不一般。
　　尤其是这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又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宋昭奚笑道：“我只是一个偏远小县城来的，进京没多久，您想必是认错人了。”
　　“可你和我所认识的那位贵人长的真的很像。”
　　宋昭奚敏锐的捕捉到男子口中那句贵人，想起自己偶尔会做的梦，原主身份或许没那么简单，眸色微动。
　　若真如她所想，不知眼前这人目的是什么。
　　原主傻之前，有没有什么家人或者仇人，宋昭奚都无法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或许被眼前这个男人盯上了，与其让他来打听自己，倒不如主动请君入瓮。
　　宋昭奚不想表现的太主动，这男人若是真有别的目的，还会自己找上来的。
　　宋昭奚没再说话，伙计很快便将打包好的饭菜拿了来，宋昭奚结了账后，便离开了。
　　中年男人叫来了候在不远处的两位属下：“跟去看看！别打草惊蛇。”
　　“是！”
　　男人双眸微微眯起，并非他爱多心，只是方才那女孩的容貌，和年轻时的夫人说有八九分相似都不为过。
　　恰好府中近日又闹出这种事，由不得他不多心。
　　宋昭奚一路回到了客栈，凭她而今的身手，能清楚的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
　　宋昭奚来到客栈后，伙计见到她手中的食篮，笑道：“姑娘出去买的饭啊？是不是小店的酒菜不合口味？”
　　“怎么会，只是我是外地来的，还有些吃不惯京城菜，便出去找找哪里卖家乡菜的。”
　　小二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会同自己说这么多话，乐呵呵道：“姑娘是哪来的？”
　　“我家是泗水县的，来京城玩儿几日，大概一两个月便回去了。”
　　小二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闻言笑了两声，没再多言。
　　宋昭奚感觉到门外那两人离开后，才提着食盒进了季长风的房间。
　　一转眼，便到了会试的日子，同乡试一样，一共三场，每场三日，期间贡院全封闭，外面的人打探不到里面半点消息。
　　对于不少人家而言而言，这九日最是难熬，早就知道结果的宋昭奚倒是半点不急。
　　就算真没考上也没什么关系，她抱大腿也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宋昭奚隐隐有预感，她可以做自己的大腿了。
　　这段时日每隔两日便会有人暗中跟着她，宋昭奚也没回一揽星河，而是真如她同伙计所说，在京城游山玩水玩了个遍。
　　季长风自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宋昭奚都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季长风自然也察觉到了，本想去查查怎么回事，被宋昭奚拦下了，示意他别管，专心温书。
　　季长风未多说什么，宋昭奚平日里虽然偶尔会不正经，可正事上从未出过错。
　　二人并未商量过这件事，却极有默契一般，会试前再也未见过面。
　　张榜那日，人山人海，家中有无考生的都跟着前去看热闹了。
　　宋昭奚也去了，靠着一身蛮力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令人忍不住想要发自内心称她一声壮士！
　　宋昭奚来到榜单前，果然在第一名上看到了季长风的名字，眸中不觉带了笑，微微上挑的凤眸中水波流转，璨若星河。
　　上一秒还想喊壮士那些人看愣了 讪讪闭了嘴。
　　季长风就没她这么野蛮了，始终在人群外围，直到一同参加会试的考生认出了他，道了声季兄恭喜，季长风这才被簇拥着来到了榜前。
　　众人见到季长风不由得一愣，来参加会试的这么年轻的本就罕见，考中贡士就更稀罕了，别提一举夺魁，考中了会元。
　　有人道：“季兄参加乡试时也是解元，能考第一，也在情理之中啊。”
　　此言一出，人群中沸腾了，震惊，难以置信，赞扬声此起彼伏。
　　众人打量着这位过分年轻俊美的少年，忍不住猜测这是哪位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
　　沸腾过后，周围人开始恭喜考中贡士的其他考生，大多还是京城本地的，家中有妻儿的正围着嘘寒问暖。
　　季长风身边不知何时围着许多姑娘，还有许多道贺的陌生人，可不知为何，众人只觉得这少年看起来莫名的孤独，考中会元不是开心事么？他脸上怎么没有半分笑意？
　　季长风清冷的目光自人群中淡淡扫过，最后落到了宋昭奚身上，见宋昭奚很开心，季长风唇畔终于微微上扬了起来，看的人群中的姑娘们一阵失神。
　　季长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还不够，还差得远！
　　他不仅要考中状元，入朝为官，还要一步一步爬上去，爬到权力中心。
　　除了他自己与生俱来的野心外，季长风心想，只有等他有权有势了，便能毫无顾忌的抱她了，而不是因为不知道跟踪她的人是谁，担心给她带来麻烦而束手束脚。
　　他人生中前十八年几乎都在隐忍，沉稳似乎成了习惯，可自从心里不知何时住进一个人后，季长风不想再忍了。
　　放榜后，到了四月季长风便入宫参加殿试了。
　　殿试成绩出来后，季长风成为了本朝开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还是三元及第，前途无量。
　　成绩出来当日，按照新科状元打马游街的惯例，季长风身穿红袍，身骑骏马，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前呼后拥的，在京城逛了一圈。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说不出的风光恣意。
　　京城百姓们将长街围得水泄不通，看着马背上风姿无双的少年人，不知多少姑娘乱了心神。
　　季长风目光漠然的看着街边的人，却并未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人。
　　途经他暂住的那间客栈时，季长风心有所感，突然抬起头来，就见少女站在二楼栏杆后对着他笑，眉眼间满是骄傲。
　　可惜马不能停，晚些还要去雁塔题字，二楼那道人影也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季长风眸色一暗。
　　最风光的时，心爱之人却还要同他避嫌……
　　季长风有时候甚至忍不住在想，昭奚真的爱他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金榜题名的喜悦都忍不住消散了大半。
　　宋昭奚回到客栈后，来到了季长风的客房里，屋内已经被她一大早便布置好了，庆贺的礼物也准备好了，宋昭奚同掌柜借了厨房，准备亲自做一桌烛光晚餐，只等季长风回来。
　　今晚，她要给季长风个惊喜。
　　近日跟踪他那两个人今日要是还敢来破坏她的好事，她就把那两个人阉了去喂狗！


第187章 整段垮掉
　　季长风忙了一整日，晚间又去同今年科考一同考中的贡生前赴琼林宴。
　　琼林宴设在御花园琼林苑，宴会现场极尽奢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作为新科状元的季长风身边拥簇着许多人，这新科状元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溜须拍马，想同其套近乎。
　　宴会中的歌姬舞姬目光不时看向季长风，双颊微红。
　　季长风今晚喝的有些多，宴会众人只当这新科状元高兴，也没人多劝，反而敬酒的越来越多。
　　季长风在饮酒作乐这些事上一向节制，今晚却有些来者不拒的意思，一杯接着一杯，周围传来一阵叫好声。
　　看样子这状元郎今日很开心。
　　不过也是，出身寒门，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成就，搁谁身上不高兴坏了？
　　只是有些原本颇为看好季长风的人，心下却隐隐有些失望。
　　还是年轻啊，这么点成就就高兴成这样，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众人表面上其乐融融，实则各怀心事。
　　季长风眸色清明，目光淡淡自众人身上扫过，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便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今日他心里确实高兴，年少高中，离他渴望的权利又近了一步，怎么会不高兴。
　　可也说不上太激动，更多的反而是烦躁，他今晚之所以喝了这么多酒，是因为宋昭奚。
　　宋昭奚无疑同他是一种人，理智又清醒，极少感情用事。
　　可她面对他时过分清醒的态度，还是令季长风有些头疼。
　　平时就罢了，约法三章也无所谓，今日是他最风光恣意的日子，可她只是在二楼看了一眼，眉眼间只见骄傲，不见太多喜悦之情。
　　季长风忍不住怀疑，宋昭奚真的喜欢他么？
　　迟迟不肯嫁给他是为了考验他，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吧？
　　这个后路，便是随时离开他……
　　季长风想着，眉眼间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戾气。
　　宋昭奚一定是他的，这辈子都是！
　　要是她有朝一日真的离开他，季长风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不若，今晚回去便将她就地正法了？
　　酒劲上了头，季长风胆子也比往日大了几分。
　　宴会一直到了亥时才结束，众人准备离开时，突然来了位小太监，来到了季长风身旁：“季状元，您喝多了，宫外已经备好马车，小的送您回去。”
　　季长风闻言，并未太过吃惊，自从杀了孙大人后，易水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并且照旧同京里通信。
　　所以，太子会找到他，季长风并不惊奇。
　　约见的地点在太子宫外的一处别院。
　　当今太子名叫褚修寒，是先皇后所出唯一的嫡长子，虽贵为太子，但论母家在朝中势力，不敌当今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论才干，不敌六皇子。这太子做的不安稳，急需在朝中培养出自己得力的心腹。
　　只是朝中那些老臣如今是谁的党羽早就站好队了，如今太子就算登基了，也要除掉许多人，培养新鲜血脉便很有必要。
　　季长风在太子别院，待到过了子时方才起身准备离开。
　　太子褚修寒连忙叫来两个美貌的侍女，笑道：“常言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怎能缺了美人？也不知你家中可有妻室，本宫也不好贸然赐娇妻美妾给你，你也未必看得上。
　　这二人叫巧儿和杏儿，虽只是奴婢，样貌却是一等一的，给你今夜取乐倒是足够了，过两日本宫在同父皇商议下，给你个什么职位。”
　　“多谢殿下美意，只是季某今夜乏了，无心取乐……”
　　褚修寒闻言，倒也未勉强，笑道：“你今晚喝了不少酒，不若让这两个奴婢送你回去也行，至于季状元是否愿意留下这二人，便看这二人的本事了。”
　　巧儿和杏儿随着季长风出了别院，两个姑娘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状元郎，不由得纷纷羞红了脸：“季公子，您如今住在哪，我们姐妹二人送您回去。”
　　季长风回过头，看着眼前两位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蹙眉道：“你二人可喜欢我？”
　　季长风如此直白，巧儿和杏儿不禁愣住，回过神来后，点了点头。
　　季长风蹙眉道：“你们喜欢我什么？”
　　“季公子一表人才，才学超群，奴自然倾慕于您。”
　　季长风冷笑了声：“罢了，你们回去吧。”
　　若是宋昭奚也能因为这些喜欢他多好，可他如今甚至不确定，宋昭奚是否喜欢他。
　　宋昭奚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女儿家面对情郎时的喜悦与娇羞。
　　季长风坐上马车后，一路上都在想着回去后怎么将那个扰乱他心神的臭女人给办了。
　　等回到客栈，来到宋昭奚房前时，却停住了脚步。
　　她这时候应该睡了吧，他去扰人清梦，未免有些不妥当。
　　季长风发誓，他才不是怂了。
　　办了宋昭奚是早晚的事，也不差这一日，打扰人休息，总归是不大好的。
　　他现在还是回去睡觉的好。
　　季长风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来到隔壁，着脸推开自己的房门，却愣住了，就见屋内地上铺着软软的羊毛毡，洁白的羊毛毡子上，撒着些红色的花瓣。
　　摆设也焕然一新，香炉中不知燃的什么熏香，令人有些意乱，屋内燃着许多蜡烛，微光点点。
　　季长风并不知道情调一词，目光落到坐在一旁的宋昭奚身上时，目光陡然凝住。
　　宋昭奚着了身微透的素白长裙，红色心衣和雪白修长的双若隐若现，长发未绾，柔顺的垂落至腰间，面上未施粉黛，乖巧的模样对醉酒后的男人简直是致命的杀器。
　　宋昭奚原本等的昏昏欲睡，见季长风回来了，端坐了几分，按照大家闺秀的礼仪，屁股坐在凳子三分之一的位置，准备摆出自己最好的姿态迎接他回来。
　　宋昭奚露出自己最温柔端庄的笑容，正欲开口，下一秒，重心不稳，宋昭奚连人带板凳向一旁倒去，宋昭奚大头朝下，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
　　整段垮掉。
　　身后，季长风再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宋昭奚被自己蠢哭了，却也没起来，翻了个身，整个人躺在软软的羊毛毡上，墨发铺了一地，双颊微红，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对着季长风伸出手，声音软软的：“想你了，抱抱。”
　　季长风：“……”


第188章 礼物
　　季长风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漆黑的眸色越发深了起来。
　　她身上那身过分单薄的衣裳只腰间系了条丝带，此刻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微微露了出来，颈下大片雪色，仿佛在对他做最直观的邀请。
　　季长风一时不确定是自己喝醉了还是她醉了。
　　他只知道，他快被她这样子弄疯了。
　　原本已经逐渐消散的酒劲儿仿佛再次上来了，季长风浑身血液都躁了起来。
　　季长风面上仍旧冷冷清清的模样，半蹲下身，蹙眉道：“宋昭奚，你怎么了？”
　　其实她刚刚从椅子上摔下来时不小心闪了老腰，灵机一动发现可以趁机撒个娇。
　　“你抱不抱？”
　　“抱。”季长风无奈叹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你还真是我的小祖宗，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
　　宋昭奚上辈子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就算母胎单身多年，这些事也不是不懂。
　　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直男直女，只有想或者不想。
　　“这段时日冷落了你，今日你金榜题名，自然要给你庆祝一下，可惜饭菜估计都凉了。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是一块佩玉。”
　　季长风哪有心思管别的，将她抱在怀里，吻上她修长的颈子，直言道：“想吃你，昭奚，同我成亲好不好？”
　　季长风本就没准备在二人彻底成为夫妻前对她做什么，出了长兰那事儿后，更是成了他心底的一个疙瘩。
　　宋昭奚无父无母，却是他心里的宝贝，没成亲前，他不舍得亵渎半分。
　　方才说要办了她的念头真实行起来，瞬间歇了气焰。
　　宋昭奚没答话，季长风叹了口气，宋昭奚却拉过他的手，往床的方向走了去。
　　“昭，昭奚……”
　　“啰嗦！！”
　　宋昭奚脸也红了，将季长风推倒在了软榻上。
　　“鬼叫什么？你不愿意，我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季长风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觉得他和宋昭奚反过来了……
　　宋昭奚脸也烧的厉害，可今日已经发誓了要给他好好庆祝的，而且季长风显然被她撩出了火。
　　宋昭奚吻上季长风的唇，小手掀开他的衣摆，向下探了去。
　　季长风身子微微僵住，宋昭奚腰间的系带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大掌覆盖而上。
　　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宋昭奚一路向下，到了某处停了下来。
　　季长风一愣，攥紧了身下床单。
　　“好，好了，昭奚。”
　　季长风忍着那股冲动，将宋昭奚拉了上来，紧紧抱住她。
　　这就够了。
　　虽然还没有彻底的拥有她，可季长风已经心满意足了，紧紧的抱着她，心中闹了一整日的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几日，季长风仍旧很忙，太子褚修寒也并未急着提拔他，和往年进士一样，被安排在了翰林院当差。
　　而今翰林院还没有太高的地位，于季长风而言却是他日后的踏脚石。
　　宋昭奚记得，原文中有记载，日后翰林院会被内阁等代替，成为养才储望之所，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也是季长风如今在朝中拉拢人脉的好时机。
　　等一切稳定下来后，季长风方才请假回乡报喜。
　　宋昭奚退房时，小二有些舍不得她：“宋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回来住啊。”
　　小二就没见过这么热情又漂亮的姑娘，将全部事情都告诉了他。
　　宋昭奚：“……”
　　这段时日因为暗中跟踪她的那二人，宋昭奚借着同这八卦的店小二聊天的功夫，真真假假说了许多。
　　如今估计没什么让那些人打探的了，最近这段时日那二人再没出现过。
　　宋昭奚笑道：“有时间一定。”
　　说罢，转身上了楼，将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取了出来。
　　新科状元衣锦还乡报喜，本该敲锣打鼓，摆足了派头的，可季长风不喜太高调，二人便决定低调些回去。
　　季长风自外面回来后，见宋昭奚整理出来的大包小包，忍不住道：“怎么这么多东西？”
　　“买给长兰长安的礼物。”宋昭奚笑道：“长安倒还好，就是买给长兰的，小姑娘的物件最多，什么都想买点，不知不觉就买这么多了。”
　　季长风闻言，笑道：“给我的礼物就一块佩玉，长兰和长安就这么多。”
　　“谁说只有佩玉，不是还有其他的么？”
　　宋昭奚的本意是她还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菜！
　　虽然最后一口没吃上，可此言一出，莫名带了几分其他的意思。
　　二人脑中不约而同想起那一夜，面上都有些发热。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两个孩子吃醋。”
　　季长风自然不会真和弟弟妹妹争风吃醋，闻言笑笑，上前拎起包袱道：“长兰见你给她带这么多礼物，一定很开心。”
　　宋昭奚点了点头，林子桓那件事儿算得了什么，只要让长兰知道，她身边还有许多疼爱她的人，宋昭奚不信，小丫头这辈子还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第189章 不会放过他们
　　季长风和宋昭奚回去之前，季长风高中状元的事早在县里传开了，故而尽管季长风和宋昭奚哪怕想要低调回去，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季长风刚回到县城，便有人注意到了他，不知谁喊了声季状元，街道上瞬间沸腾了。
　　巡逻的捕快匆匆赶到县衙禀告给了新上任没多久的县令，县令连忙亲自带人敲锣打鼓的前来迎接，势必要他在县里走马游街一圈儿，而后答谢恩师，亲自设宴款待。
　　宋昭奚见季长风满脸无奈，笑着让他先去忙，自己则去了百味香。
　　季元川和姚氏居然没在铺子里，问过吴秋后才知，季家近日不知出了什么事，季元川和姚氏来铺子里也不勤了。
　　宋昭奚瞬间变了脸色，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还想深问，可同季大宝和离后，吴秋再也没回过四季村，自然也不清楚季家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宋昭奚，同长兰脱不了干系。
　　吴秋劝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季家是有福的人家，如今长风考中状元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风光极了，你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陆晓在不远处扫地，闻言眸中浮现出一抹怨毒，可许是被吴秋警告过了，这次倒什么也没说，只是没拿正眼看宋昭奚。
　　宋昭奚勉强对吴秋笑笑，本想去吴秋家问问怎么回事，转念一想，去了林家。
　　李音音的马车仍旧停在林家院外，宋昭奚见状，没急着进去，而是顺着屋后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屋顶。
　　就见院子里，林子桓和一个一袭桃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坐在一起说笑着。
　　李音音红着脸道：“子桓，我这次骗我父亲外出游玩的，怕是在你这儿待不了多久了，你何时来我府上提亲啊？”
　　林子桓一愣，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音音，我还想问问长兰的意思。”
　　他这辈子自认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唯独长兰这事，他当时怎么就昏了头，碰了长兰呢。
　　如今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林子桓叹了口气。
　　“可你根本不爱她不是么，发生那种事也不全是你的错，你说过会娶她，她又不愿意……你放心，长兰我会安排好，给她说个好人家的。”
　　见林子桓神色犹豫，李音音又道：“我也是女子，最了解女孩子，恕我直言，长兰如此不自爱，真嫁给你，这心也未必会安稳下来。”
　　林子桓闻言，忍不住又道：“可是，我如今这身份，哪里配得上你，上门提亲的话，你家里人怕是也不同意的。”
　　李音音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庶女，我父亲没那么在意我的，若是他们执意不同意，我便和家里断了联系！总之，我这辈子是认定你了。”
　　李音音眸中的算计一闪而逝，她左右不过是她父亲拉拢人的棋子，嫁给那些不学无术的丑货，还不如嫁给林子桓。
　　至于父亲会不同意，李音音更是丝毫不担心，爹对她早年死去的娘，总归心里是有愧疚的，她清楚父亲的软肋，她有把握爹不会不同意林子桓上门，她也不会和家中断了的。
　　林子桓哪里知道李音音心中所想，闻言心中大受震撼，越发觉得李音音说的在理，长兰的事他固然有错，可长兰一个女孩子，如此不自爱，难道就没错么？
　　若换做音音这种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这样想着，林子桓心中的愧疚感稍微减轻了几分，看着眼前乖巧美丽的李音音，情难自控的吻上了她：“音音……”
　　房顶上的宋昭奚险些没吐出来，恨不得跳下去压死这对狗男女。
　　亏她昔日还觉得林子桓是个好人，在感情处理上，怎么就这么渣呢！
　　长兰确实行事冲动，却并非不知廉耻的姑娘，否则凭长兰日后的成就，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比他林子桓强的要多少有多少，何至于终身未嫁。
　　想必这丫头是喜欢极了林子桓，又怕他做傻事，这才一时糊涂，将自己一辈子搭了进去。
　　可到了林子桓这儿，被这什么音的三言两语便挑拨了，便成了长兰不知检点倒贴他，好像他是被迫的似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恶心！
　　宋昭奚愤怒过后，忍不住自责了起来。
　　因为书中长兰的结局，她不是没想过林子桓最后负了长兰，却打死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和季长风才离开多久？宋昭奚难以想象，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这个女子一看便不是省油的灯，长兰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定然是被林子桓伤透了心了。
　　宋昭奚握紧了拳，骨节微微泛白，强忍着才没下去将这二人揍一顿。
　　就是打死他们二人有什么用？要让她们两个尝尝长兰的痛苦才可以！
　　这个什么音音的，自己都跑到男人家里来了，嘴上还装清高编排长兰，宋昭奚闭了闭眼，他同这个贱人没完！
　　宋昭奚到底不是长兰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压下心头怒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宋昭奚回到季家后，事情果真如她所想，长兰和林子桓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长兰留书出走了，信封上写着，大哥亲启四个字，想来是写给季长风的。
　　姚氏同宋昭奚说此事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呢，我们再生气，也不过打打她骂骂她，又是真的觉得她给我们丢脸了，我活了半辈子了，还怕人家怎么说么！
　　大不了我们一家子搬走就是了，她小小年纪，万一在外面出点什么事儿，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宋昭奚抱着姚氏，心里难受极了，只能一遍遍的安慰着姚氏：“长兰会没事的，她或许只是出去冷静冷静罢了。”
　　一旁的季元川也忍不住红了眼，他们家虽家境贫寒，长兰却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季元川担心的夜不能寐，可他再窝囊也是个男人，这种时候比姚氏冷静些，道：“别哭了，哭也没用，长风晚上回来，还要在村中设宴呢，别丢了儿子的脸！对了昭奚，你知不知道毁了长兰那个畜生是谁！我拼了这条命，也非去宰了他不可！”
　　村子里虽然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最开始传出这件事的那个人却非常狡猾，只说长兰被人毁了清白，却不提那个男人是谁。
　　宋昭奚眸中划过一抹戾气，冷冷道：“您别急，这件事交给我就好，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姚氏闻言，勉强收了眼泪。
　　长兰的事固然令她难过，可长风高中，她这个做娘的今日无论如何不能因为家里这种事哭哭啼啼的给儿子丢面儿。
　　“你说得对，长兰要找，今日的宴会也要好好办。昭奚，长兰的事儿，等宴会结束了再告诉长风吧，他最疼这个妹妹了，我怕他知道后，做出什么事。”
　　宋昭奚闻言，有些头疼，她都气成这样，若是被季长风知道长兰被林子桓欺负了，宋昭奚简直难以想象……


第190章 他何德何能
　　季长风回村后，村中早就设好了宴席，是里正一手操办的，钱是村里凑的，请来了县城手艺最好的大厨。
　　村民们看向季长风的目光也变了味道，就连里正，都忍不住带了几分谄媚。
　　状元老爷可和他们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了，里正后悔极了早年没直接将女儿嫁给季长风，否则他如今就是状元的老丈人了。
　　面对着村民们的道喜奉承，季长风同平日里一样，沉稳疏离却又半分不失礼，也没有因为自己如今高中了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宴会举行到一半，季长风来到姚氏身边，低声询问：“娘，长兰呢？”
　　“长兰不大舒服。”
　　季长风眉心微蹙，从宴会开始他便觉得不对劲儿，村里人看向他和爹娘的目光除了艳羡，嫉妒外，还有些古怪的目光。
　　季长风起身道：“今日这场宴会，也相当于道别宴，日后我们一家便要搬家远赴京城，这些年感谢乡亲们的照拂，也感谢诸位今日替我准备的这场宴席。”
　　众人闻言，不无艳羡。
　　京城对村中人来说，是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想不到这憨蠢的季元川有这么大的福气。
　　可谁让人家儿子争气，考中状元了，日后是要做大官了，自然不会留在这小村子里。
　　众人纷纷道贺，对于长兰的事，默契的选择了不提。
　　宋昭奚同姚氏对视了一眼， 无声叹了口气。
　　本想等宴会结束了再告诉季长风。这时，不远处传来季婆子一声怒吼：“老娘也要去京城！”
　　众人默，就见季婆子带着季大江季小虎，还有两个儿媳妇儿，一家子都来了。
　　“好你们，今儿我大孙子考中状元设宴敢不邀请我！不过我也不和你们计较了，长风什么时候去京城，我们一起。”
　　季长风闻言，冷嗤了声：“好啊。”
　　似是没想到季长风这么好说话，幸福来得太突然，季婆子愣了愣，正要说什么，却听季长风道：“你们敢跟去尽管试试看。”
　　他如今想碾死季婆子这些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季婆子被季长风冰冷的目光看的胆寒，她本以为最差的结果莫过于被季长风拒绝了，大不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想季长风居然同意了，那目光的意思很明显，她们一家子若是真跟着去了，怕是会被季长风弄死。
　　季婆子有些胆寒，咽了咽唾沫，骂道：“季元川，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丧良心的东西，考中状元了不起啊？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兄妹都是一路货色。”
　　季长风脸色一变，季元川急了，怒吼一声，来到季婆子面前：“咱们早就分家了，你，你滚！”
　　季婆子什么时候被季元川骂过，当即傻眼了，刘氏蹙眉道：“娘说错了么？咱们都是季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如今飞黄腾达了便不带我们，哪有这种道理？
　　再说了，长兰不知检点 如今村里谁不知道啊，如今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私奔……”
　　刘氏话未说完，被季长风掐着脖子拎了起来，季长风神色狠戾：“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刘氏脸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她有种自己脖子快断掉的感觉，宋昭奚神色一变，上前拉住季长风的手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季长风缓缓松了手，快速回了季家，姚氏连忙追了回去，让季元川留在这里。
　　刘氏狼狈的大口呼吸着空气，见季长风走了，才重新站了起来，嚷嚷道：“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季大状元，实话还不让人说了！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长兰做出那种事，还怕人说么？”
　　“什么实话？”
　　宋昭奚凉凉的开口道：“你还有脸提名节？且不提之前癞子的事儿，你为了送小虎去私塾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原本只是宋昭奚的猜测，长安告诉过她，私塾的夫子对季小虎很好，却总是找他麻烦。
　　刘氏脸色陡然白了。
　　“一派胡言！你少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么？”
　　“那你说我们长兰不知检点，又有什么证据？这种东西不是有嘴就能造谣？”
　　刘氏怒道：“季长兰那事儿要不是真的，她跑什么？”
　　“一个小姑娘，被村子里那么议论，她还有脸待下去么？脸皮薄些的，一脖子吊死都有可能！”
　　宋昭奚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了。
　　其实这事儿最开始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众人都不得而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毁了长兰清白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
　　宋昭奚这么一说，众人忍不住再想，是不是真因为他们的流言蜚语，将长兰逼走了？
　　宋昭奚没再多言，并非她想替长兰做的事狡辩什么，只是到底是季家自己的事，宋昭奚不想听见外人说三道四，而且若这事儿继续传下去，成了个把柄，对如今已经入朝为官的季长风来说，后患无穷。
　　见众人不说话了，宋昭奚没再搭理季婆子这些人，连忙回了季家。
　　长兰的房门开着，季长风背对着她，手中握着长兰留下的信，无力的垂了下来。
　　宋昭奚这才看清信上的内容。
　　小姑娘青涩稚嫩的字道：“大哥，对不起，我不懂事，给你丢人了。我想自己出去冷静下，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亲自让林子桓和那个女人后悔！
　　别再管我这污糟事了，眼下不要因为林子桓自毁前程，如果大哥不听话，我就再也不回来了哦。
　　好好对嫂嫂，希望我以后回来的时候，嫂嫂真是我嫂嫂了。”
　　字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宋昭奚上前拉住季长风，季长风因为克制和隐忍，身子微微颤抖，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良久，季长风方才开口道：“我想杀了林子桓，又怕长兰再也不回来了。”
　　“长兰想自己解决，咱们便等她回来，咱们信她一次，若是她解决不掉，你再教训林子桓也不迟，如今你刚高中，多少眼睛盯着呢，你若是将事情闹大了，长兰的事只会被人传的更广。”
　　宋昭奚眸中浮现出同季长风如出一辙的狠戾：“这事儿交给我吧，不过这之前，我不会让那二人好过！”
　　长兰只是让季长风别轻举妄动，可没说她也不能动手！
　　宋昭奚的话令季长风稍稍平复了些，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每次他隐忍无助的时候，都有她站出来，和最开始的利用心理不同，此时季长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何德何能……


第191章 教唆
　　午后，林子桓温书乏了，睡下后，李音音来到院子里逗在一旁玩泥巴的子语。
　　林子语见到她，后退了两步，大眼睛盯着李音音有些惧意，也不吭声。
　　“怎么了子语妹妹，不喜欢姐姐么？”
　　李音音心底不大喜欢林子桓这妹妹，因为成长环境所致，林子语并不机灵，性格内向，说起话来也慢吞吞的，也就长的还算可爱。
　　林子语想了想，一字一句的认真回答道：“我喜欢长兰姐姐。”
　　李音音瞬间黑了脸，确定屋内的林子桓睡熟了，压低了声音同林子语道：“你长兰姐姐就是个不知检点的小贱人，知道么？姐姐和她不一样，是真心对你和哥哥的。”
　　林子语慢吞吞地纠正她道：“长兰姐姐不是贱人，哥哥不喜欢她，我喜欢。”
　　李音音：“……”
　　李音音简直烦死林子桓这不识好歹的妹妹，恶狠狠的低声警告道：“这里没有你长兰姐姐，那小贱人不知道去哪偷汉子去了，你日后也见不到她了，子语要是想和你大哥过上好日子，就乖乖听我的，不许提季长兰，听见没有！”
　　这小姑娘是瞎的么！季长兰那种野丫头有什么好，身份没她高贵，骨子里也没她清高自爱，若不是因为有子桓哥这层关系在，这种乡下丫头给她提鞋都不配！
　　李音音恐吓着小丫头，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李音音一惊，推开门一看，却见门外一个满头银发老太太正在摸她的马。
　　李音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老奶奶，有什么事么？”
　　老妇人一愣，随后笑道：“姑娘，你怎么在子桓这儿啊？这马是你的么？”
　　李音音狐疑的看着这老妇：“是我的，你认识子桓哥？”
　　“都是一条巷子里的，子桓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妇说着，笑眯眯的打量着李音音：“姑娘真好看，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和子桓很是般配呢，比之前来子桓家里乡下野丫头强多了，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这话说的李音音心里熨帖极了，一时难以确定这老妇和林子桓的关系，李音音想了想，叹道：“我叫李音音，您叫我音音就好，话也别这么说，子桓哥心里怕是还忘不了那小丫头呢。”
　　老妇闻言，不赞成道：“不就是会主动爬男人床么，有什么忘不了的。”
　　“您知道，子桓哥怎么会告诉您这个！”
　　李音音一愣，心道看样子这阿婆同林家关系果真不错，李音音又道：“不知廉耻没教养的女子才会如此，子桓哥是一时糊涂。”
　　“不是子桓说的，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阿婆作为一个过来人，好心提醒姑娘一句，爬男人床这手段虽然下作，但确实有用，会让男人一直记着你，若姑娘你也这样……哪还有旁人什么事儿啊！”
　　李音音黑了脸，满脸戒备的看着老妇：“您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可不是季长兰那种不要脸的小贱人，李音音自命高贵，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老太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是见子桓这些年过的太苦了，明明是个好孩子，命却这样，阿婆想让他过上好日子。
　　姑娘一看便是子桓的良配。可这孩子我最了解不过，是个负责的，这样下去，和姑娘你未必能成啊，算了，你就当阿婆没说。”
　　老妇说着，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李音音若有所思的关上门回了院子里，却莫名将那老妇的话听了进去。
　　她就算和子桓哥发生点什么，也是出于真心，和季长兰那种自轻自贱的货色不同。
　　最重要的是，林子桓心里有她，就算出身低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他这么刻苦，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季长兰不也就看中了子桓哥这一点，模样生的不错，才不要脸的爬床么。
　　院外，那老妇走出巷子后，宋昭奚付了银子，老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宋昭奚则再次悄悄来到了林家屋顶，凤眸死死盯着院中满脸犹豫的李音音，浮现出一抹讽笑。
　　这李音音都跑到男人家里了，还自命清高，她同林子桓孤男寡女相处这么久，若今日真能什么都不做，宋昭奚便勉强信了她的鬼话。
　　若是不小心干柴烈火，呵！她要让这个李音音付出长兰数倍的代价！


第192章 报应
　　林子桓睡着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上一凉，睁开眼就见李音音正伏在他胸前，轻轻吻着。
　　林子桓一愣，连忙推开了她几分：“音音，别……”
　　“为什么？”李音音不解的看向她：“你不喜欢我么？”
　　“不是。”
　　“那为什么不可以？季长兰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你和长兰不一样，你是巡抚之女，你我还没确定关系前，若是同我发生了什么，无异于毁了你。”
　　林子桓压下心头的念想，劝李音音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舍不得碰你，长兰那次，是我喝多了……”
　　林子桓越说声音越小，之前那件事也不全然是因为他喝多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心底却骗不了自己。
　　在他心里，乡下出身的长兰和高高在上的李音音，到底是不一样的。
　　李音音死死咬着下唇：“那，要是季长兰回来，说愿意嫁给你，你会娶她么？”
　　“对不起，我会。”
　　呵！
　　那老妇说的果然不错，李音音心中冷笑，直接吻上了林子桓的唇，手向下探了去。
　　林子桓愣住了，音音怎么这么会……之前长兰臊的像个木头人，还是他主动的，可音音显然大胆多了。
　　林子桓和李音音如今本就是感情最深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样，二人干柴烈火，很快便滚作一团。
　　宋昭奚冷眼听了会儿墙角，忍着反胃来到了厨房，自怀中掏出一包药沫，洒进了水缸里。
　　这可是她花重金买来让女子易受孕的药，今日这二人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几日未必会节制。
　　方才听林子桓说，这人是巡抚之女，呵！
　　宋昭奚离开林家后，找到城中送信最快的信差，找人代笔写了封信，命人送去了省府。
　　接下来几日，如宋昭奚所想，那情到浓时的狗男女丝毫不知节制，日日恨不得住在床上。
　　季长风尽自己所能再找长兰的下落，可终究一无所获，一转眼，便逗留了一个多月，他也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只好同季家人商量着，这两日将行李收拾收拾，准备一同进京。
　　宋昭奚将百味香麻辣烫铺子交给了一直在铺子里做帮工，老实憨厚的大厨，至于零食铺子，这两日低价促销，不必再做新的吃食来卖。
　　这铺子是苏慕卿名下的，暂时先搁置出来，回头问问苏慕卿准备怎么样。
　　宋昭奚将铺子不继续开下去的事告诉吴秋等人后，吴秋等人有些失望，却也没人说什么。
　　铺子是宋昭奚开的，她想怎么处理是人家自己的事。
　　陆晓闻言却有些不爽：“昭奚，听说麻辣烫铺子你交给那里的大厨了，我姑姑也没少给铺子里出力，为什么不能留给我们？”
　　“若只是留给秋姐自然没什么关系，可你也说了，是你们。”
　　“你什么意思？”
　　“就你听见的意思。”宋昭奚对陆晓耐心耗尽，沉下脸来：“陆晓，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也别太拿自己当个东西了！收拾收拾赶紧滚！真当我欠你的？”
　　陆晓气的面色煞白，这时，铺子里来了个人。
　　宋昭奚瞬间没什么心情同陆晓继续计较了，省府离县城不算远，算算日子，若是快马加鞭的话，也是时候了。
　　这两日，宋昭奚命人去林家巷子外盯着，终于来信了。
　　宋昭奚来到林家巷子外，便见到外面停着数辆马车，林家小院儿中，传来李音音的哭泣求饶声。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昭奚心中冷笑了声，拉过一名路人道：“怎么了？”
　　“别提了，也不知道谁家姑娘，没成亲便日日住在林家，这不家里人来捉人了么，听说这姑娘的父亲带人来时，那二人还在床上行鱼水之欢呢，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哦。”宋昭奚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林家那姑娘啊，我记得好像是省府的李巡抚之女呢。”
　　宋昭奚话落，周围人炸开了锅。
　　“巡抚之女？居然会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不是说大家闺秀很在意名节么？怎么这般孟浪？”
　　众人议论间，李音音被愤怒的李巡抚命人扯着头发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不要脸的东西！和我回去！看我不打死你！”
　　李音音哭的梨花带雨，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红痕，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惊慌的捂住脸：“别看我，都别看我！啊啊啊！！”
　　李音音许是受到了大刺激，半晌，突然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李巡抚满脸嫌弃的看着李音音，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被丢尽了。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林子桓慌张追了出来：“李大人，我和音音是真心相爱的，我会娶她的。”
　　“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李巡抚嫌弃的一脚踹开了林子桓：“穷酸书生，也敢玷污我女儿？你叫林子桓是吧？我不会放过你！”
　　李音音干呕个不停，红着眼拉住李巡抚的袖袍：“爹，女儿已经许给了子桓，您就同意了吧。”
　　李巡抚有些头疼，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正当李巡抚想开口将人带回去，从长计议时，人群中的宋昭奚冷冷开了口：“我没记错的话，林兄娘死了不到一年，还在孝期，不能娶亲吧？”
　　“什么？”李巡抚闻言横眉怒目：“你在守孝期还敢来作践我女儿？！”
　　李音音不认得宋昭奚，此刻只是神色怨毒的瞪着她，怒上心头，又是一阵干呕，宋昭奚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不免好笑。
　　林子桓看见宋昭奚的一瞬间，双眸震惊的睁大。
　　宋昭奚在对他笑，这笑令他毛骨悚然。
　　李音音为何好端端会突然放下身段同他做那种事，李巡抚怎么会得到消息直接带人前来抓人。
　　宋昭奚这是想彻底毁了他们！！林子桓心中骇然，原本他觉得长风深不可测，如今看来，他这媳妇儿也毫不逊色，甚至更恶毒！


第193章 身世
　　李巡抚命人将林子桓打了一顿后，黑着脸带着女儿离开了。
　　围观的街坊四邻或唏嘘，或难以置信，纷纷散去。
　　毕竟林子桓是街坊四邻口中出了名的好孩子，大孝子，怎么就走了他爹的老路呢！
　　看热闹的散干净了后，林子桓颓然的坐在地上，还好子语出去找朋友玩儿了，没看见这样一幕。
　　见宋昭奚还没走，林子桓冷笑道：“宋昭奚 真有你的！早前竟没看出，你心机这么深。”
　　“彼此彼此。”宋昭奚语气挖苦：“林子桓，自作孽不可活。”
　　“我做什么孽了？我有说不对长兰负责么？倒是你，或者是季长风，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音音那么好的姑娘，你如此恶毒的毁她清白，你不是要她的命么！”
　　林子桓陡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怒意。
　　“笑话！她的清白不是你毁的么？”宋昭奚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那怪长兰会被他骗了，就连她，都无法将眼前这人同昔日那谦和有礼的少年联想在一起。
　　宋昭奚觉得讽刺：“长兰在村子里被人议论成什么样了，也没见你生气，现在装什么深情呢？”
　　“也是。”林子桓有些自暴自弃道：“音音的清白是我毁的，长兰也是被我毁了，不过我如今报应来了，李巡抚是不可能同意我和音音的事，这下你满意了？”
　　“这你放心好了。”宋昭奚凉凉道：“你和那李音音天生一对，还是别去继续祸害旁人的好，李音音被你弄大了肚子，李巡抚如今就是不认你这个女婿也要认了。”
　　“你，你说什么？”林子桓震惊的睁大了眼。
　　“我如果猜的不错，李音音应该是怀孕了，不过我还不确定，看你运气喽。”
　　林子桓颓然的倒在地上，他还没出孝期，不能娶音音，这时候上门提亲李府也不可能接纳他。
　　可音音若是真有了身孕，大家千金未婚先孕，她该如何自处？
　　而他，就算被李府接纳了，又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宋昭奚，你真狠！”
　　“我貌似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今日给你们一点小教训。”
　　之所以留着这二人，就等长兰回来后亲手收拾好了。
　　宋昭奚说罢，转身准备离开。身后，林子桓叫住了她：“等等，能不能帮我和长兰说声对不起？”
　　“长兰，已经走了。”
　　林子桓一愣：“什么意思？你，你别吓我，我会娶她。”
　　“你最好和李音音白头偕老，我们长兰不稀罕！”
　　宋昭奚没在多言，人总要为自己的糊涂付出代价，长兰的代价就是林子桓和李音音，这二人自然也该付出代价。
　　宋昭奚起身回了四季村，这一个月来季长风嘴上不说，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若不是她拦着，他怕是要直接将林子桓大卸八块。
　　宋昭奚如今也做不了别的，只能陪着他。
　　百味香内，午后客少时，吴秋带着两个伙计去收拾厨房了，在这儿做了这么久，离开前好歹将铺子打扫干净。
　　陆晓脸色难看，被吴秋训斥了两句，不情不愿的去后院儿收拾东西去了。
　　她如今的住处很破旧，大多数时候住在百味香后院儿，里面有许多她的东西，收拾都能收拾好半天。
　　陆晓累的气喘吁吁，忍不住骂道：“好个宋昭奚，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指着你活着不成？没身份没背景的，真以为自己是状元夫人了？”
　　陆晓骂着，目光落在宋昭奚昔日落在铺子里的古琴上，心神微动，忍不住上前抚了一曲，越发觉得老天不公，她这种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怎会过的不如孤女出身的宋昭奚，还要被宋昭奚欺负羞辱！
　　一曲结束，陆晓收回手，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锦衣华服，面相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前。
　　若是宋昭奚在，定能认出这男人便是之前在京城遇见的那位中年男子。
　　陆晓愣住了：“你是？”
　　“姑娘是这百味香的伙计？”
　　“是。”
　　“方才那琴是你弹的？”
　　陆晓不明所以，点头称是。
　　“我们夫人想见你，找你问点事情。”
　　男人也不明白，夫人好端端的，为何放着外面的几人不问，非要他来找这抚琴之人。
　　陆晓一头雾水，见来人不一般，也没敢反抗，随着男人来到了隔壁房间。
　　那原本是一间空屋，此时屋内坐着个一身华服的女人，女人头戴轻纱斗笠，看不清面容，看身段儿是个中年女子。
　　“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
　　男人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女人，女人点了点头，男人心中狐疑，他们夫人做事何时如此草率了？
　　却也没敢违抗夫人的意思，如实同陆晓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你们店里的宋昭奚宋掌柜来的，此女极有可能是我们夫人流落在外的千金，故而想打探一些关于她的事。”
　　陆晓看着眼前雍容华贵，气度不俗的女人，想起前不久她还在笑话鄙夷宋昭奚的出身背景，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第194章 大夫人的目的
　　陆晓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二人，除了宋昭奚和季家的关系，尤其是和季长风之间的事。
　　毕竟宋昭奚和季长风和离了，她哪里配有那么好的夫君？
　　所以陆晓刻意避开了此事，只说了些其他的，言辞间不乏刻意抹黑宋昭奚。
　　那位妇人同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对视了眼，男人无声叹息，似是讽刺。
　　夫人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真真假假一看便知，看样子这女伙计很嫉妒宋昭奚啊。
　　陆晓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眼前的女人后，试探着开口问道：“宋掌柜真是您的女儿么，那，您怎么会将她弄丢了？”
　　女人语气淡淡：“我们是京城来的，早年府上出了点事，女儿幼年时跑丢了。”
　　陆晓不敢继续多问，心中忿忿。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好事都被宋昭奚摊上了？这不公平！
　　不过既然是多年寻亲，总归会认错，她可不可以……
　　陆晓灵机一动，微愣道：“京城？好巧啊，我幼年也是在京城长大的呢……”
　　此言一出，女人似是有些无语，沉默了。一旁的中年男人嗤了声，目光如炬般看向陆晓：“陆姑娘，您这土生土长的口音，可不像京城长大的，我们夫人问你话，是你的福气，可不兴撒谎啊。”
　　男人一番话说的陆晓面上火辣辣的，吓的跪地磕头道：“我，我可能是记错了，可您和女儿分离那么久，怎么就确定，我们掌柜是您女儿。”
　　女人没再废话，伸手取下了头上的斗笠，陆晓在看见女人面容的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女人保养的极好，看不出真实年纪，单看面相不过三十出头。
　　此次低调出门，未穿戴金银，可女人的目光和周身的气质，令人见之便忍不住为之臣服。
　　最令陆晓吃惊的，是女人那张脸，和宋昭奚至少达到了七八分相似，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为过。
　　难怪，他们会认定了宋昭奚是她女儿，就是亲生的，也极少有这般相似的……
　　陆晓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旁的男人道：“夫人，要不要我去找您亲生女儿？”
　　女人没答话，眸中浮现出一抹烦躁。
　　她要是需要亲生女儿的话，当年便不会下药弄傻了丢出去，任由其自生自灭了。
　　她的亲生女儿，于她而言，是个孽种，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将她炸的粉身碎骨都不为过。
　　要不是那么点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作祟，当年她早就下狠手杀了！
　　谁承想当年丢人那婆子跑了，被她命人暗中追杀多年，如今突然还回来摆了她一道，险些将南卿不是她亲生女儿的事儿抖了出来！
　　哪怕及时杀了那婆子，她亲生女儿流落在外的事还是抖了出来，只好对外声称当年走丢了一个女儿。
　　好在老爷不在乎这件事，左右又不是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顾南卿在她和老爷心里早就是亲生女儿了，顾南卿出乎意料的美貌和优秀，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气，名动京城。
　　乖巧又听话，给她赚足了脸面，那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谁也替代不了！
　　若不是因为南卿身上有桩早年定下的糟心亲事需要人顶替下，恰好当年之事又被人曝了出来……
　　她和老爷商量了一番，索性将流落在外那个小孽种找回去，给个庶女的名分送去嫁人，给南卿做个垫脚石倒也不错。
　　她的南卿，日后是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子的。
　　所以外面这个女儿是谁，对大夫人和顾相而言，无关紧要，只要能给南卿解决掉眼前的困境，对外勉强有个交代，就够了。
　　那个宋昭奚，居然没出息的经商，听陆晓说，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
　　虽然这个陆晓有抹黑的成分在，可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能优秀到哪里去？如何能同她的南卿相提并论？
　　接回府去，怕是要给她丢人，给南卿添堵！
　　最重要的是，谁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个女孩儿的存在，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所以，她刚才听见这道琴音时 心下产生了其他念头。
　　大夫人眸中浮现出一抹杀意，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晓，笑道：“看你这样貌，出身应该不错？”
　　陆晓哪里还敢撒谎，将自己的身世坦然相告。
　　得知她是大户人家家道中落，大夫人不紧不慢道：“琴棋书画可会么？”
　　“会。”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大夫人叹道：“那你还想不想过回从前的富贵日子？”
　　陆晓猜到了什么，震惊道：“您，您不想认您亲生女儿么？”
　　大夫人沉下了脸来，一旁的男人怒道：“这不是你该问的！我们夫人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想或者不想就是！”
　　陆晓回过神，将头磕的砰砰作响：“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别急着谢。”女人微微抬手，理了理鬓角青丝，轻笑道：“宋昭奚这个样貌，可太危险了，你若是想，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陆晓咽了咽口水，她没告诉眼前这二人宋昭奚和季家，季长风之间的关系，显然这个女人除了宋昭奚那张脸外，对其一切都不在意。
　　只要她赌一把，是不是就可以做回千金小姐了？
　　女人见陆晓心动了，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如此一来，就算事情败露，就说是陆晓这个蠢货所为，为了冒名顶替，杀了她可怜的女儿。
　　到时她这个亲生母亲难过还来不及，谁会信是她这个娘亲授意的呢？
　　“夫人放心，只是，我要先随着夫人回府，才能信您说的。正，正好宋昭奚过些日子有些事也要进京……”
　　陆晓多少有些小聪明在，大夫人犹豫了片刻，起身道：“也好，这两日我会命人来看着你，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别使任何心眼儿，收拾收拾东西，去南乔客栈找我。”
　　二人出了百味香后，女人重新戴上了斗笠坐回马车里，男人再也忍不住，道：“夫人为何不直接接回宋掌柜？”
　　“一个小野种，是谁不重要。”女人语气淡淡：“但至少要给南卿做垫脚石够资格，陆晓好歹是个大家出身，能拿的出手，你觉得宋昭奚配么？”


第195章 女金刚之家
　　女人不再多言，闭目养神，脑中想起当年找了民间一对儿样貌才情样样出众的夫妇，抱来了幼时体弱多病几乎养不活了的顾南卿的场景。
　　原本只是想顶替下，想着夭折了正好，谁承想顾南卿不仅活下来了，还争气成那样。
　　至于宋昭奚，若说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半分感情是不可能的，可也只限于刚出生时。
　　怪只怪这个女儿的存在，可能会毁了她如今拥有的一切。
　　大夫人这些年将对亲生女儿的愧疚，加倍用来对顾南卿好，朝夕相处下，渐渐生出了浓烈的母女之情，谁也替代不了了。
　　反观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许多年没见了，昔日那点微薄的感情，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夫人道：“对了，那个陆晓看着娇娇弱弱的，送她去练练力气。”
　　“是！”
　　男人心下了然，大夫人的母亲是武将世家出身，说也奇怪，一身神力传女不传男，还是天生的。
　　南卿小姐幼年身体不好，药罐子里泡大的，没力气还说的过去，从外面长大的女儿若是还没有力气，容易落人口舌。
　　男人应下后，便不多嘴了，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夫人宠爱南卿小姐是毋庸置疑的，可夫人也不打听打听，怎么就知道宋昭奚比不得陆晓？
　　就算比不上，好歹是亲生的，流落在外多年，好歹补偿一下，哪有随便认领个回去，还要除掉亲生女儿的道理？
　　男人总觉得，夫人存心不想接宋昭奚回去，准确来说，是不想接她亲生女儿回去。
　　不过他一向唯夫人命是从，压下了心中狐疑，选择闭口不言，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那个可怜的宋昭奚，没生那么一张脸还好，说不定夫人出于愧疚，还能放她一马，偏偏生了一张和夫人极其相似的脸。
　　要知道，夫人年轻时，可是京中第一美人，哪怕常年身居后宅，民间没多少人见过，生的那样夺目的一张脸，早晚会被人发现。
　　可怜，可怜啊！
　　「可怜」的宋昭奚却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马上要进京了，云娘等人那里都打过招呼了，乡下的地卖了出去，呆头也被她放生了。
　　除了长兰，在县城这边也没什么心事，大概日后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宋昭奚知道，长兰他日会回来的，除了惋惜，也没一直伤春悲秋下去。
　　宋昭奚已经在脑中构想出了自己在京城扩大生意规模，走上人生巅峰的富婆之路。
　　季长风若是够专一，保持初心，没和顾南卿跑了，她就嫁给他好了，当个咸鱼吃穿不愁。
　　若是按照原书剧情跑不掉的话，她就养他百八十个面首。
　　勉强宽慰好了季长风后，收拾好东西，准备随着季家人一道进京了。
　　东西不算太多，可一家子的行李加一加，一辆马车也根本拉不过来，宋昭奚便自己单独租了一辆马车。
　　因为长兰不在，季家人面上也不见什么喜色，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宋昭奚同季家人将话说清楚了：“季伯父，伯母，我在京城做生意扮做男装，入京后便先不同你们住在一起了，免得引人注目。”
　　“昭奚，你一个女孩子，在京城单独住在外面，我们不放心。要不你住的离我们近些？有点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如今姚氏已经不插手小辈之间的感情了，她自认自家儿子这条件也还算不错，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可她如今是拿昭奚当亲闺女疼的，长兰如今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昭奚还单独出去住着，姚氏想想就难过。
　　姚氏不死心道：“那个，我们家长风身上除了缺点都是优点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季长风：“……”
　　宋昭奚笑笑：“看他表现。”
　　季长风无奈看了她一眼，满眼宠溺。
　　姚氏见这二人眉来眼去的，心中稍安，却还是瞪了季长风一眼：“真没用！”
　　季长风：“……”
　　这怎么又成他的错了？
　　宋昭奚轻笑了声，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一路上因为担心季长风办正事，一行人也没敢怎么休息，几乎是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后，季家人看着气派的状元府，满眼的难以置信。
　　“长风，这以后就是咱们住的地方了？”
　　“是，这只是暂时的，儿子会好好努力，日后换上更大的宅子。”
　　季长风并不满意于眼下的成就，易水很快也会回京，褚修寒那里季长风相信很快便会有动静，他不着急。
　　姚氏却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眼前这气派的府宅，便令她和季元川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可姚氏和季元川也清楚，长风如今今非昔比，他日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他们二人也要快些适应新生活，不能像个乡巴佬一样给儿子丢人。
　　季长风很快回了翰林院。宋昭奚自己单独租了个小宅子，听姚氏的话，离季府不算远。
　　原本她昔日直接住在了一揽星河，可宋昭奚没忘记那个古怪的男人，还有跟踪她的人。
　　宋昭奚不确定那些人是谁，更不确定会不会发现她后继续跟踪她，不想暴露出自己是一揽星河掌柜宋昭的事。
　　宋昭奚甚至暗暗庆幸，比起宋昭这个和宋昭奚一字之差的名字，外人提起一揽星河的掌柜，都先入为主的叫她宋念卿了，只有铺子里几个熟识的伙计叫她宋掌柜或者阿昭。
　　虽然宋念卿这名听着怪恶心的……
　　唉，还是希望那些人别来找她了吧，她只想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美丽富婆。
　　大夫人的马车回京的便没那么快了，如今正值六月，大夫人和陆晓都是吃不了苦头的，一路上走走停停。
　　大夫人还好，陆晓快崩溃了，大夫人居然让她一个柔弱女子举了一路的石锁！还要跟着马车走！
　　哪里像千金小姐回府，一路上有人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是哪家在押送犯人。
　　虽然一上来只给她了口小石锁，也有三四十斤了，陆晓举在头顶上，肌肉发酸，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男人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没用？回府后还要你拽地秤，抖大绳呢！要做我们夫人的女儿，总要有把子力气在。”
　　陆晓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突然想起宋昭奚力气确实大的出奇。
　　这是什么女金刚之家？都怪宋昭奚那个贱人！回京后她和她没完！


第196章 有人想杀她
　　宋昭奚回到京城后，没急着回一揽星河，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正值盛夏，着实觉得有些累了。
　　加之短租的宅子里什么都没有，还要置办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忙完这一切后，宋昭奚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在家偷懒了几日，宋昭奚才重新扮做男人宋昭，去了一揽星河。
　　苏慕卿这厮居然回来了，宋昭奚回来时，苏慕卿正和店内女客闲谈，逗的女客满面绯红。
　　回京后，这货越发不知收敛了起来。
　　依旧是最常见的一袭白衣，宽大的袖袍上银丝线绣着竹叶青，头戴金冠，马尾高高竖起垂落至腰间，像一只青丘山上下来的男狐狸，仙气飘飘，难掩骚包。
　　从某些层面上来讲，苏慕卿这种能说会道的对女孩子而言，吸引力比季长风还要大。
　　“苏慕卿！”
　　宋昭奚黑了脸，苏慕卿见她回来了，笑着走了过来：“怎么了，宋掌柜？”
　　宋昭奚对他挥了挥拳头：“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许调戏我店里女客？”
　　“我哪有调戏。”苏慕卿蹙眉道：“我心里只有我的仙女姐姐，如今托了宋掌柜的福，好不容易回京了，怎么可能调戏其他女人。
　　倒是你，当初说好了四楼不许带男人上去，听小蝶说，你带了个小白脸上去了？”
　　宋昭奚没想到小蝶居然将这件事告诉了苏慕卿，原本他和季长风也没做什么，被苏慕卿这双狐狸眼暧昧的盯着，宋昭奚都觉得自己那晚在四楼仿佛做了什么猥琐的事情一样。
　　见宋昭奚瞪自己，苏慕卿道：“哎呦，不就是带季长风上去了么，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在四楼胡来，没留下什么证据……嗷呜！”
　　宋昭奚给了苏慕卿一脚，黑着脸回到了帐台前，苏慕卿不敢胡说八道了，连忙跟了过来。
　　宋昭奚道：“你这段时日去哪了？”
　　“有点事。”
　　认识这么久，宋昭奚同苏慕卿之间还算有默契，他这么说便是不想回答，宋昭奚便也没多问。
　　苏慕卿又道：“听说你那小郎君考中了状元，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宋昭奚认真点头：“那自然是比你强的。”
　　“啧，有什么了不起，我心上人也比你强！”
　　二人平日互怼成了习惯，此刻也无人注意他们，宋昭奚闻言不以为意：“我一介商女，自然比不得名动华京的顾小姐。”
　　苏慕卿一愣：“你怎么知道南卿的？”
　　“我看起来像傻子？”宋昭奚凉凉道：“我不止知道你心上人是谁，拜你所赐，如今旁人也以为我暗恋你心上人。”
　　苏慕卿心虚的刮了刮鼻子，虽然在他心里，顾南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没有人能同其相提并论，可听宋昭奚说自己不如顾南卿，苏慕卿心下微不可查的划过一丝不自在。
　　“其实你也还好……不说这些了宋妹妹，你我好久没见了，晚上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不去。”
　　宋昭奚不愿季长风和其他女子有什么关系，自己也离苏慕卿远些的好。
　　这家伙就算心里没她，却抵不过他嘴贱爱撩人啊。
　　“别这么无情啊，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宋昭奚抬起头，凉凉的看向苏慕卿，道：“苏慕卿，你再这样，我会怀疑你对我别有用心的。”
　　虽然知道宋昭奚是存心恶心他，苏慕卿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表态道：“天地良心，我心里只有顾小姐，这辈子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更别说，是你这种野蛮女，你做梦都不要幻想这种事。”
　　苏慕卿话落，趁着宋昭奚没揍他时，连忙跑掉了。
　　宋昭奚懒得搭理他，拿出纸笔来，开始合计着何时将百味香开在京城中，除了麻辣烫，零食铺子，还可以多卖些其他东西，将品牌打出去。
　　季长风当上首辅不过几年时间，不过也不一定需要季长风，靠着一揽星河积累的客源，她日后的的生意想在京城商圈内站稳脚跟倒也没那么难了。
　　忙碌了一整日，宋昭奚下午离开一揽星河，回到住处换上女装后，去市集上买了些菜，准备回去后给自己庆祝一顿。
　　快回家时天已经快黑了，正在饭点上，宋昭奚途经一条无人小巷时，巷子里不知何时窜出了几个黑衣蒙面人，不知在这里潜伏了多久。
　　这几人一看便是冲着她来的，宋昭奚也没问你们是谁之类的废话，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这种时候跑回家不安全，倒不如往人多的地方跑，可那几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跑了，上前便下死手。
　　花钱雇他们来的人说，要杀的对象天生神力，可陆晓并不知道，宋昭奚这两年苦学功夫的事。
　　故而几人看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多少有些掉以轻心，宋昭奚见跑不掉，也没废话，同这几人厮打在了一起。
　　几个黑衣人没想到宋昭奚功夫不赖，一时竟有些难以招架。
　　这具身子本就在习武上天赋异禀，加之宋昭奚习武目的明确，就是用来防身的，学的都是杀招。
　　宋昭奚将几人打趴下后，其中一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打开塞子便对着宋昭奚准备泼什么东西，被宋昭奚眼疾手快的扭折了手腕，却还是有一些泼到了她手指头上。
　　剧烈的痛意传来，手指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露出了森然白骨。
　　宋昭奚倒吸了口凉气，痛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不禁大怒，掰开了男人的嘴，直接将那瓶类似于硫酸似的液体给他灌了进去。
　　男人瞬间双目爆睁，面上青筋痛苦的爆了出来，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宋昭奚知道，这个人口腔气管食道估计都被腐蚀了，瓶子里还剩一点液体，宋昭奚塞上塞子，揣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这几人：“谁派你们来的？”
　　“姑娘饶命，我们，我们只是收了银子负责办事，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让你们杀了我，然后毁了我的脸？”
　　几人连忙答应了，跪地讨饶：“我们再也不敢了，姑娘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这么漂亮的姑娘，看起来仿佛连只鸡也不敢杀，几个男人渴望能得到一丝生机。
　　宋昭奚闭了闭眼，克服心头对杀人的恐惧，猛地睁开眼，下狠手将几人杀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何况这些人想要她的命。
　　宋昭奚眸中浮现出一抹森然的狠戾，她相信，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无论是谁想杀她，她都不会放过那个人！！


第197章 皇子宴请
　　夜渐渐深了。
　　陆晓被安置在顾府的客房中，手中拎着两块石锁，神色狰狞。
　　心中惴惴不安，她原本以为这位夫人只是寻常有钱人家，打死也没想到居然是相府的大夫人！
　　事情越来越超乎陆晓的掌控，她只能快些处理掉宋昭奚，乖乖听大夫人的话，说不定还有命活。
　　只要解决掉宋昭奚，她日后便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了，简直是一步登天。
　　所以，宋昭奚这个威胁到她身份地位下贱的商女必须死！！
　　好在她打听到宋昭奚入京后没同季家人住在一起，看样子人家状元郎不要她了，离了季家，宋昭奚不过是一只任由她碾死的蝼蚁。
　　可花钱雇去的人怎么这么晚了还没送信来？
　　宋昭奚解决掉那些人，回到家后，翻出化妆品，准备将脸化妆成毁容的模样，想起自己买的猪肉上的猪皮，宋昭奚割了薄薄一层，拿刀划了几道口子，放在火上烧半糊后，经过一番改造，贴在了脸上。
　　整张脸看起来瞬间坑坑洼洼，加上宋昭奚高超的化妆技术一改，看起来有些可怖，令人作呕。
　　达到了满意的效果，宋昭奚准备去处理掉那些尸体。
　　京城西郊有一处乱葬岗，宋昭奚驾着马车将这些蒙面人的尸体拉到此处，一股脑丢进了尸堆里。
　　宋昭奚恍然想起之前来找自己的那个男人，说过她的脸长的像一个人，或许这就是这些人想毁了她的脸的原因。
　　直觉告诉宋昭奚，这一切同她的身世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处理好尸体后，宋昭奚起身准备离开，不远处小树林中传来一阵求救声：“有人吗？救命啊！”
　　宋昭奚一愣，却没理会。
　　她杀了人，今晚看见她的人越少越安全。
　　宋昭奚狠下心肠准备离开，林中的人喊破了喉咙：“外面有人是不是？救救我们，我们会死的，我们给你钱！价钱随便开！”
　　宋昭奚离开的脚步顿住，手抚上自己这张脸，无声叹了口气，折回了树林中。
　　反正化成这幅鬼样子，也不会有人认出她，先看看情况再说，宋昭奚做不到见死不救。
　　声音是从一个很深的猎物坑里传出来的，宋昭奚往下一看，两个穿着华贵骑装的少年掉在了里面，还是一对儿双胞胎，模样很是俊美，大概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这陷阱设的很巧妙，一旦有大型猎物掉进去，陷阱上会被极粗的竹刺封锁住，想上来就难了。
　　陷阱内虽然没有什么大型危险猎物，却有很多飞蚊爬虫令人难以忍受，两个美少年一看便是娇生惯养大的，此刻快崩溃了。
　　二人见到宋昭奚，先是被她丑陋的容貌一惊，随后仿佛看见救世主一般，昧着良心乞求道：“漂亮姐姐，救救我们吧。”
　　宋昭奚：“……”
　　“我为何要救你们？”
　　“我们可以给你丰厚的报酬。”
　　“我凭什么信你们？”
　　两个少年商量了一下，将腰间的佩玉解了下来，丢给了宋昭奚：“我们二人外出没带银子，这是我们二人身份的玉佩，这个可够了？”
　　宋昭奚看了看，上好的羊脂玉，其上刻着巨蟒，一个上面刻着个七字，另一个刻着八，大概是代表身份的。
　　宋昭奚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当今陛下膝下无一女，皇子却众多，七皇子楚修明和八皇子楚修洸为双胞胎，也是皇子中出了名的纨绔。
　　宋昭奚看了看陷阱中的二人，想了想，直接暴力的将那些竹子拆了：“能爬上来？”
　　两人虽然不学无术，功夫倒还说的过去，没了阻拦，狼狈的爬了上来。
　　“多谢漂亮姐姐了，姐姐怎么称呼？”
　　宋昭奚额角青筋一跳，将玉佩还给了二人：“我叫翠花，，你们若真谢我，今日就当从没见过我。”
　　二人一愣：“可我们还没给你银子呢？”
　　“不用了。”
　　宋昭奚不缺钱，救人也不过举手之劳，确定眼前这二人没什么坏心眼便放心了。
　　两个少年不死心：“我二人一向知恩图报，这样吧，我二人过几日要举办一场宴会，姑娘可愿前来玩玩儿？
　　到时候我们再想想如何报答你，我二人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别说姑娘没猜出我们是谁。”
　　宋昭奚无奈叹息，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们皇子的宴会请人这么随便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请？”
　　这二人纨绔还真是名不虚传……
　　楚修明道：“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姐姐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再说了，又不是什么重要宴会，没什么大人物，不过是聚在一起饮酒取乐的，去的也都是些庶子庶女，你去了便是我二人的贵客，没人敢为难你。”
　　“不了。”
　　楚修洸问楚修明道：“听说你将顾相府上那个新接回来的庶女，陆什么的也宴请上了？”
　　“陆府新来的小姐，当然要认识认识了，反正顾府其他的小姐也请不到。”
　　宋昭奚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相府新接回去的庶女？姓陆……
　　宋昭奚双目一凛，突然停下了脚步：“宴会在什么地方？”
　　宋昭奚的变卦令二人一愣，如实道：“在，在我们宫外的山庄……”
　　宋昭奚眸中划过一抹狠色。
　　原本她虽猜出了自己这句身体大人身份或许不一般，可她并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她不是原主，霸占了原主身体本非她所愿，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方式生活的很好。
　　可有些人貌似不这么想，她的存在不知道威胁到了什么人，令对方下狠手要斩草除根。
　　对方既然起了杀心，日后防不胜防，倒不如想办法主动迎上去。
　　宋昭奚回到家时，已近子时，正准备卸了面上可怖的妆，洗洗睡下。
　　可当她来到院中时，却见屋内燃着灯，在窗子上透出暖橘色的光影。
　　窗后，映射出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
　　是季长风……
　　宋昭奚心下那抹未消散干净的戾气瞬间消失殆尽了，被暖意取代。
　　伸手抚上自己可怖的脸，正想打来井水卸下来，屋内听见动静的季长风已经走了出来，恰好看见这一幕。
　　季长风双眸微微睁大，面色冰寒，来到她面前，握住了宋昭奚的手腕，声音不觉带了颤意：“谁弄的？！”


第198章 过刚易折
　　见被发现了，宋昭奚眨了眨眼：“季长风，我变丑了，这样子你还喜欢我么？”
　　化成这样，宋昭奚自己照镜子都嫌恶心。
　　季长风蹙了蹙眉，他眼下哪有心情管这些，握着她的手腕紧了几分：“谁弄的？”
　　“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季长风快被她气疯了，丝毫不嫌弃的在她满是脓包的面上亲了口：“快说！”
　　宋昭奚变成什么样都是宋昭奚，当初他对她动心时，她还是个面黄肌瘦的豆芽菜，他又怎会在乎她这张脸。
　　宋昭奚也不继续逗他，伸手扯下了那张猪皮：“假的啦，是张猪皮，我自己画的，我去洗把脸再和你说。”
　　亲了口猪皮的季长风：“……”
　　季长风稍稍松了口气，眉眼间的戾气却半分未消散。
　　宋昭奚好端端总不会闲着无聊将自己装扮成这样，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来到屋子里，季长风道：“是不是早前跟踪你那伙人做的？”
　　“可能是，不过已经没事了。”宋昭奚一面擦脸一面道：“你怎么来了？”
　　“几日未见，想你了……”季长风回答的倒是老实，很快又回归了正事：“那伙人究竟是什么人，我去查……”
　　“不必了，我若是猜的不错，是相府的人。不过也只是我暂时的猜测。”
　　宋昭奚总觉得自己同顾南卿之间冥冥之中有些牵扯，加之听那七皇子和八皇子所言，顾府近日接回来一位陆姓女儿，恰好有人来追杀她毁她的脸。
　　若这一切是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宋昭奚从不信巧合，在事情真相查清楚前，却也不会妄下定论。
　　“相府？”季长风一愣，他入翰林院没多久，眼下还没机会和资格同顾相接触，却也从人口中得知，顾相貌似是太子的党羽。
　　可同昭奚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季长风正想着回头查清楚，替宋昭奚解决掉这个麻烦时。
　　宋昭奚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腿上，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脖子，笑吟吟道：“我也想你。”
　　说罢，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季长风眸色一动，正准备吻回去，宋昭奚却突然后退了些，对他吐了吐舌头。
　　下一秒，舌头被他捕捉住了，二人你来我往的吻了一会儿，方才分开。
　　宋昭奚正准备抱抱他，季长风目光落在她被灼伤的小指上，眸色一凛，拉过她的手：“别说你的手也是化的。”
　　“今日同那些人交手，他们似乎想毁了我的脸，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溅到了手上一些，就成这样了，不过也就一小滴，回头肉就长出来了。”
　　季长风闻言猛地起身道：“我去……”
　　“你别冲动。”宋昭奚拉住了他：“先别打草惊蛇，今日来的那些人已经死了，我相信，幕后之人很快便沉不住气，先引蛇出洞。”
　　“这件事交给我。”
　　宋昭奚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季长风想要查，自然能查出来，可季长风如今刚入翰林院，正是最忙的时候，而且宋昭奚没忘记那个孙老爷，大概率和京城什么人有所交集，季长风眼下的处境未必比她轻松。
　　宋昭奚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还应付的过来，还用不到季长风，可季长风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冷，看的宋昭奚有些心虚。
　　她只是不习惯依赖任何人，哪怕她现在和季长风在谈恋爱，出了事第一反应还是自己解决。
　　毕竟谁都有自己的事，若季长风现在已经是首辅了，丞相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她肯定二话不说去找他。
　　季长风面色沉了下来：“宋昭奚，你拿我当你什么人？如果我今晚不是恰好来了，你是不是准备将这件事瞒过去？”
　　“你当初不是说，想抱我大腿么？为什么你遇到什么事，都想不起来找我？”
　　见他咄咄逼人，宋昭奚本能想顶回去，他们如今彼此都有自己的困难，季长风也没同她说啊，大家各自解决各自的困难，成长起来顶峰相遇就好了。
　　最初接近他确实是存着抱大腿的心思，可当她对他产生感情后，心境便不同了。
　　她如今需要的，仅仅是季长风功成名就后守住本心就够了。
　　宋昭奚恍然想起上辈子有人说过，她这性子太刚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并不讨喜。
　　工作上就算了，若是面对感情还是这种态度，容易过刚易折，男人对喜欢的女人天生就有保护欲，适当服软也没什么关系，她活的太独立自我，貌似也容易令男人寒心。
　　思及此，宋昭奚放软了态度，靠在季长风怀中软作一团：“拿你当心肝儿，别生气了，我这不是自己能解决么，若是我解决不了，肯定去找你啊。”
　　她一撒娇，季长风就拿她没办法，哪怕此刻仍在气头上，冷硬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季长风拉起宋昭奚的手：“这就是你说的解决，今晚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
　　季长风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宋昭奚：“以后告诉你好不好？别生气了，今晚都吓死我了，你还凶我，我怎么这么惨。”
　　季长风蹙了蹙眉，简直拿她没办法，拉起她的手道：“有药么？”
　　“嗯。”
　　季长风小心翼翼的替她上了药后，看见血淋淋的手指头，又想训她，宋昭奚见势不妙，委屈道：“痛死我了。”
　　“你……”
　　季长风叹了口气，将宋昭奚的手握在手里，牢牢抱紧了她。
　　愤怒到极点，反而变成了沉默。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大。
　　现在让宋昭奚同他回去住，宋昭奚肯定不同意。回去后要暗中派两个人来保护宋昭奚了，太子那边，他要抓紧利用起来。
　　一点一点爬上去太慢了，眼下有一条捷径，哪怕这条捷径荆棘遍布，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他也要快些走过去，给她铺出一条安稳的路。
　　夜深了，季长风将宋昭奚抱在床上，拥在怀中耳鬓厮磨了一整夜。
　　宋昭奚觉得季长风指定有什么人格分裂症，人前冷漠高不可攀，令人望而生畏像个禁欲系。
　　到了床上像个变态一样抱着她又亲又啃，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也被他做的差不多了，偏偏就能忍住不做最后一步。
　　相对比之下，宋昭奚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
　　再这样下去她快把持不住了喂！


第199章 再遇陆晓
　　翌日，季长风一大早便离开了。
　　宋昭奚睡的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有人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起床吃过早饭，宋昭奚准备出门买个面具，毕竟这样一张脸虽然可以骗到人，看着也怪恶心的，戴个面具方便的多。
　　一揽星河那条街上就有一家卖各种面具的小摊贩，宋昭奚选中了一个铜制的简单面具，刚戴在脸上，远远便见到了几辆马车停在了一揽星河前。
　　陆晓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和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孩子一同进了一揽星河，身后还跟着丫鬟下人们。
　　宋昭奚眸中浮现出一抹讽刺，原本她就在想，顾府接回来的女儿是不是陆晓，还真是她。
　　陆晓是谁的女儿，宋昭奚心中一清二楚，戴上面具跟了进去。
　　陆晓今日是同其他几位官家庶女约着一同出来的，入府后，她有心巴结顾南卿，可人家连见都没见她一眼，包括丞相二夫人和三夫人两房生的庶女也不待见她。
　　陆晓也懒得巴结她们，她怎么说也是大夫人生的嫡次女，就算是民间长大的，地位也在二房三房之上，她们有什么了不起！
　　恰好收到了五皇子六皇子设宴邀请，有几位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跑来巴结她，陆晓享受被人阿谀奉承的感觉，得了大夫人的恩准，洋洋得意地同这些人出门了。
　　择日去赴皇子的宴席，她如今却连一身能穿得出去的体面衣裙都没有，大夫人命人给她做的新衣裳还没做好，只能出来看看，能不能买到现成的成衣。
　　好在大夫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作为日常花销，买身成衣总够了。
　　听说这一揽星河如今在京中生意最火，成衣款式琳琅满目，果不其然，陆晓一进店，便看花了眼。
　　果然这京城的铺子就是不一样，相对比之下，昔日宋昭奚开的那些寒酸的铺子算得了什么。
　　陆晓鄙夷的想着，店内伙计已经迎了过来：“诸位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陆晓没开口，一旁，带刀侍卫家中的庶女吕茶趾高气昂道：“没眼力价儿，将你们店内最贵的成衣取过来！”
　　小蝶看了这些人一眼，一时难以确定身份，没敢怠慢，连忙去取了。
　　陆晓心里有些没底，她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京城，最贵的衣裳也没有一百两吧？金子做的不成。
　　店内伙计拿来软凳，陆晓端着姿态坐下，宋昭奚已经来到了她面前，讶然道：“陆晓，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这声音，陆晓脸色一变，神色僵硬的抬起了头。
　　宋，宋昭奚……
　　“喂！你是谁啊？”陆晓身旁的姑娘道：“晓晓，你认得她？”
　　陆晓的心突突跳，面上佯装淡定道：“她啊，以前在民间认识的一个商女，许是见我如今身份不同了，想来套近乎吧，让你们见笑了。”
　　“贱民女子都这样，晓晓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她什么身份？我怎么记得她是……”
　　陆晓面色煞白，宋昭奚却没继续说下去。
　　吕茶蹙眉道：“她是什么？你戴着面具装神弄鬼什么呢？！”
　　吕茶说着，伸手便准备取下宋昭奚的面具。
　　陆晓脸色瞬间大变，这些人虽然都是庶女，可或多或少都是见过大夫人的。
　　不，不要……
　　陆晓来不及出声阻止，宋昭奚面上的面具已经被那人扯了下来。
　　面具被揭下来的一瞬，众人不禁愣住了。
　　面具下，是一张伤痕遍布，血肉模糊的脸。
　　扯面具的那个女子傻眼了，感受到店内其他客人投来厌恶鄙夷的目光，讪讪的将面具扣回到了宋昭奚脸上：“恶心死了！”
　　宋昭奚自觉如今还不时候露出真容，面具后的脸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陆晓松了口气，随之而来心下一股狂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昭奚没死，可好歹这张狐媚子脸毁了！她看着都觉得恶心，季长风怕是也不会要她了。
　　季长风抛弃，亲生母亲不认，想想就很可怜呢，呵呵。
　　宋昭奚目光始终打量着陆晓的反应，原本心中七八分猜测此刻也变成了十分。
　　陆晓收回思绪，笑道：“吕茶，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宋姑娘，看在你我认识一场，我给你些银子可好，别来打扰我了。”
　　“晓晓，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吕茶说罢，嫌恶的看了宋昭奚一眼：“一揽星河这种地方哪里是你这种丑八怪配来的，赶紧走！”
　　陆晓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时，小蝶已经端着店内最精致的一款成衣来了，狐疑的看了立在一旁的宋昭奚一眼。
　　女装的宋昭奚和扮作男人的宋昭不仅是面相不同，仪态身量都伪装的完全不同，小蝶并未认出眼前这面具女子是她最最最喜欢的掌柜阿昭，却也没说什么。
　　阿昭说过，入门便是客。
　　小蝶将那衣裳展开来后，店内的女客们都不由得驻足观望，陆晓眸中划过一抹惊艳。
　　那是宋昭奚亲手设计的，丹砂色的束腰长裙，其上绣着重名鸟，端重不失明媚，款式又颇为飒爽，不会显得老气，而且裙子细节设计会衬出女子腰细腿长。
　　这衣裳美则美矣，却很挑人，从身形气质到样貌，一个不好，便会被衣服压下去，显得人很衰。
　　陆晓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正准备试试，一旁的宋昭奚开了口：“这衣裳我要了。”
　　“你？”陆晓嗤了声，一旁的吕茶笑道：“就你这样貌，穿什么都浪费了。再说了，我们晓晓还没决定要不要呢，哪里轮得到你要！”
　　吕茶说着，从小蝶手中端过成衣道：“晓晓，你去里面试试，这衣裳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宋昭奚也不恼，不紧不慢的站在一旁等着。
　　小蝶蹙了蹙眉，看这些人有些不顺眼，碍于陆晓那伙人一看便不好惹，小蝶没说什么。
　　这一幕恰好被从二楼下来的苏慕卿看到了，旁人不认得宋昭奚，他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可看到她被人欺负，苏慕卿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下：“小蝶，过来。”


第200章 像只牛蛙
　　苏慕卿将小蝶叫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因为陆晓认得他，苏慕卿嘱咐完后，又回了二楼。
　　陆晓已经换好了成衣走了出来：“怎么样？”
　　呃……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实话。
　　这衣裳是宋昭奚按照自己的身量做的差不多的，原本也只是拿来展示用的，定价极高，没想过能卖出去，故而对身材要求极高。
　　陆晓生的不算胖，只是腰臀比有些虐，她引以为傲的颜值也不足以撑起这件衣裳，最主要还是上半身。
　　宋昭奚眯了眯眼，心说陆晓这肱二头肌什么时候这么发达了？肩背变的宽厚了许多，身子却瘦瘦小小的。
　　这样看起来像只牛蛙，她真担心她的宝贝衣裳被撑碎了。
　　见没人说话，陆晓有些不满：“问你们话呢。”
　　小蝶赔着笑脸上前道：“姑娘，这件衣裳不适合您，要不，您再看看别的？这衣裳给一旁这位姑娘试试？”
　　“她？”
　　小蝶想起方才苏慕卿教她的，壮着胆子一本正经道：“我们掌柜的说了，衣裳还是给合适的人穿好，这衣裳做的尺寸小了些。这位姑娘瞧着还高挑清瘦些，气质不俗，大概穿着会合身。”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陆晓又矮又胖，气质还比不得宋昭奚了。
　　此言一出，店内许多看陆晓之流不顺眼的姑娘们低声笑了出来。
　　宋昭奚一愣，目光落在二楼拐角处那抹纯白衣角上，心下了然。
　　陆晓眉心紧蹙：“你们掌柜的呢？！你们掌柜的可知道我是谁？！”
　　纵然陆晓进京没多久，也听闻一揽星河的掌柜爱慕顾南卿的事，顾南卿如今可是她长姐，这掌柜的若是知道她是谁，怕是要上赶着将衣裳送来讨好她！
　　“我们掌柜的很忙，没时间见姑娘你，进门便是客，自然不会打听姑娘是谁。”
　　陆晓气的说不出话，虽然她也感觉到，这衣裳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尤其是胳膊那里，因为举石锁，她的胳膊越发壮硕了起来。
　　可这么好看的衣裳，宋昭奚配穿么？
　　再说了，她如今可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她看中的衣裳，就算买回去丢了，宋昭奚也没资格穿！
　　陆晓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蝶，冷冷道：“区区一个打杂的，这么不懂规矩，你们掌柜没教过你们如何待客么？”
　　“我们掌柜只告诉我们客人平等。”
　　小蝶此言一出，店内其他客人露出赞同的神色。
　　呵，平等？
　　陆晓想笑，要不是初来乍到不敢惹事，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相府的千金，顾南卿的妹妹！
　　这些贱民有眼不识泰山就算了，陆晓来到宋昭奚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宋昭奚，我如今是相府的千金，这衣裳是我穿去赴皇子的宴会的，你敢和我抢？你还当自己是我掌柜的呢！一介草民，这衣裳给你穿着，岂不可惜？”
　　“可你不还是胖的穿着不舒服么。”
　　“你……”陆晓懒得同宋昭奚计较，冷冷道：“这衣裳我要了！多少钱。”
　　“一千两。”
　　此言一出，宋昭奚都愣住了，这衣裳虽然贵，却还没到一千两银，应该是苏慕卿让小蝶胡说的。
　　陆晓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多少钱？你们这是宰客！”
　　小蝶鄙夷道：“姑娘，这衣裳可是我们一揽星河的镇店之宝，料子是最好的，上面的金丝银线也都是实打实的，就这一件。更别提其上的花样是请来京中二十位最好的绣娘，一千两不算贵了。”
　　只有一百两银子的陆晓道：“一千两银我倒也不是出不起，可一件衣裳根本不值这些钱，你们这是店大宰客！”
　　陆晓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也觉得此言道理，陆晓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好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儿下。
　　“姑娘是第一次来吧？那小店给您打个八折，您看成么？”
　　小蝶此言一出，店内其他客人有些吃惊，店内搞打折促销也是常有的事，最常见的便是打八折，可一千两银打八折就少卖了二百两，折扣未免太大了。
　　小蝶当然没有擅自打折的权利，而是这件衣裳本身就值八百两。
　　这么一抬一降，陆晓不买就更丢人了。
　　宋昭奚淡淡道：“这么大的折扣，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啊，这位姑娘还等什么呢？”
　　陆晓脸色难看。
　　八百两，八百两她也买不起啊！八十两她都要考虑考虑。
　　一旁有人忍不住议论道：“啧啧，摆出这么大派头，我还以为这姑娘多有钱呢。”
　　“胡说，区区八百两，我怎会买不起。”陆晓面上挂不住了，试图给自己找回几分颜面，道：“只是我方才想了想，这衣裳我穿着确实不大合身，既然这位姑娘想要，那便……”
　　“我不要了。”宋昭奚回答的很干脆。
　　“什么？这衣裳你不是穿着很合身么？怎么，该不是没钱，舍不得买？”
　　“是我不配。”宋昭奚很谦虚道：“您可是相府千金，如您所言，您看中的衣裳给我这等平民百姓穿未免太可惜，所以还是您来吧。”
　　宋昭奚说罢，贱嗖嗖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店内鸦雀无声了半晌，有人忍不住道：“相府千金？相府还有这等千金？”
　　“我只听说过相府有个顾南卿，莫非这是哪位庶女？”
　　“相府能培养出顾南卿那种女儿，怎么可能教出这种庶女？这家教还没我家二妮儿的好，瞧她那股寒酸劲儿，怕不是吹牛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陆晓恼羞成怒，身子微微颤抖。
　　“你们店这是什么态度，你家的衣裳我还不稀罕买了！”
　　这些有眼无珠的贱民！看不出她身份尊贵！
　　还有这个宋昭奚，如今只怕还未意识到她二人之间的差距早已是云泥之别，一次刺杀不成还有第二次，她绝不会放过她！
　　陆晓怨毒的看了宋昭奚一眼，黑着脸在一片奚落声中离开了。


第201章 认错人了
　　闹剧散场，宋昭奚也准备离开，回头再将这身衣裳取走。
　　刚离开没多久，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宋昭奚转过头一看，居然是苏慕卿。
　　“你怎么来了？”
　　“宋昭奚，你在搞什么鬼？”苏慕卿收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神色有些难看：“脸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脸上的伤是假的，我自己弄的。谁能欺负了我去？对了，刚才的事，谢了！”
　　宋昭奚满不在乎的说罢，准备离开，却被苏慕卿拉住了手腕。
　　“宋昭奚，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那又如何？”询问的语气令宋昭奚蹙了蹙眉，挣开了他道：“你我只是生意上合作罢了，私下里各忙各的，你不也有事情瞒着我么，我不会问你，你也不必来问我，不过还是多谢你担心我，改天请你喝酒。”
　　苏慕卿被噎住，是啊，他和宋昭奚这两三年来，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他们表面上亲近，实际关系却很疏离，终有一日利尽而散，可相处这么久了，朋友总算吧？
　　这冷冰冰的女人实在不讨喜！
　　而且刚刚见她被那些人「欺负」，他心头为何会有些不舒服？
　　苏慕卿不愿深思，他确定自己对顾南卿年幼时惊鸿一瞥的感情，早已情根深种，他所喜欢的，也是那种真正温柔的大家闺秀，如今就是让他为顾南卿去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许是真同宋昭奚那个女爷们儿之间生出了几分朋友的情分罢。
　　七皇子和八皇子的宴会设在城东郊的柳南山庄，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宋昭奚在心中将其称之为纨绔宴，带着面具出现时，拿出了那晚分别时七皇子留给她的佩玉，很容易便被放行了。
　　踏着青石砖台阶走进山庄，宋昭奚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纨绔就是会享受啊，等她哪日不为生意奔波，也开个这种山庄，养面首……
　　咳咳，想起季长风，宋昭奚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宴会还未开始，被七皇子八皇子宴请来的酒肉朋友们陆陆续续到了。
　　陆晓生平第一次参加皇子的宴会，有些紧张。
　　尤其是她还是今日赴宴中，身份最高的丞相之女，眼睛不时瞟向一道前来赴宴的其他女子，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人笑话。
　　身旁有人巴结她道：“晓晓，你今日可真好看。”
　　陆晓一愣，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月华裙，她后来没脸去一揽星河，便又换了家成衣店，花了八十两银子买了一身衣裙，同一揽星河的衣裙对比之下，显得平平无奇。
　　说话这人语气中不乏带着巴结讨好的意味，陆晓却极为受用。
　　吕茶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戴面具的丑八怪，否则晓晓今日一定会更加光彩照人的，那丑八怪也就仗着晓晓在民间长大，有眼不识泰山，若是让她来到今日这种场合，怕是吓的都说不出话来。”
　　“哎呀，那就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民女，我自然也不会同那种人一般见识，不说她了。”
　　提起宋昭奚，陆晓语气中满是不屑。
　　有人笑道：“如今正值盛夏，这柳南山庄依山傍水，如此清凉，当真是个风水宝地，宴席设在后山，应该快开始了，咱们快去吧。”
　　不知是谁开口，众人不敢耽搁，连忙去了后山。
　　几人来到后山时，却见一名女子早早便坐在那里，女子身着丹砂色长裙，如云般的墨发被高高束起，脊背挺直，哪怕面上戴着面具，仍旧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洒脱之感，这衣裳穿在女子身上说不出的好看。
　　“呦，这么巧，陆晓，又见面了？”
　　见是宋昭奚，陆晓气的说不出话，吕茶怒道：“丑八怪，这衣裳怎么在你身上！”
　　“不好意思，手里有两个小钱，顺手买下来而已啦。”
　　宋昭奚这财大气粗的模样着实将众人恶心的不轻，吕茶嗤道：“还不是晓晓不稀罕要，让给你的！”
　　“哦，我还以为她是没钱呢。”
　　“笑话！一件衣裳算得了什么，谁不知道一揽星河的掌柜爱慕晓晓的长姐，若是知道晓晓身份，怕是巴不得亲手送到相府。”
　　这话说的陆晓心里熨帖，面上淡淡道：“好了！越说越离谱，那掌柜爱慕长姐与我何干？不过八百两银子而已，我又岂能白要？倒是你，宋昭奚……”
　　陆晓目光落在宋昭奚身上，训斥道：“你怎么混进来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场合！”
　　“我不该来，你就该来了？”
　　宋昭奚起身，来到陆晓面前，笑道：“陆晓，当了几日千金小姐，你这入戏倒还挺快的。”
　　面具下的凤眸漆黑如夜，看的陆晓一阵心虚。
　　“笑话！我是为你好，今日可是皇子们的宴席，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我们发现了就算了，若是被七皇子八皇子发现了，有你好看！”
　　“有谁好看啊？”陆晓话音刚落，七皇子褚修明的声音懒洋洋的传来。
　　褚修洸笑嘻嘻的跟在身后，陆晓看见二人，不禁脸一热。
　　褚家人无论秉性如何，样貌皆生的一等一的好，这对儿双胞胎兄弟风华正茂，身着劲装，容貌俊郎，说不出的年少恣意，二人走过来看了看，今日来了两位陌生面孔，一位是陆晓，一位是眼前的面具女。
　　二人看了看二人，一时竟难以确定哪位才是相府的沧海遗珠。
　　转念一想，那位姑娘既然同名动华京的顾南卿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就算在民间长大，想必也气质出众。
　　陆晓单看不错，可哪怕放在这许多官家庶女中，都显得平平无奇。
　　倒是一旁的面具女，哪怕看不清面容，这出尘的气质，倒是有相府大夫人那么几分风姿。
　　被两位皇子盯着打量，陆晓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两位皇子这么盯着她做什么？莫不是看上她了？
　　下一瞬，褚修明和褚修洸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气质出众的宋昭奚身上，笑嘻嘻道：“这位便是相府新来的姐姐吧？气质果然不俗，只是为何要以面具遮面？”
　　宋昭奚：“……”
　　陆晓：“……”


第202章 这不是翠花姐姐么
　　陆晓脸瞬间黑了，宋昭奚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我不是相府的小姐。”
　　陆晓行礼道：“见过七殿下，八殿下，两位殿下怕是认错人了！我才是相府嫡次女，今日宴席，闯来了一位不懂规矩的陌生女子，我正准备赶人，不想惊扰了两位殿下。”
　　褚修明一愣：“什么，你才是顾府新来的姐姐？那这位是谁？”
　　该不是……
　　想到那晚救了他二人的女子，两位皇子有些吃惊。
　　也不怪这二人脸盲，那晚宋昭奚面目丑陋，身上的衣裳满是血污，邋遢极了，和眼前这气质出众的女子说是判若两人都不为过。
　　“这就是个偷溜进来的丑八怪，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吕茶恶狠狠道：“两位殿下快将她赶走！”
　　陆晓心头一阵暗喜，七八皇子出了名的纨绔，若是知道个丑八怪跑了进来，怕是有宋昭奚受的！
　　宋昭奚：“我很丑么？那我走？”
　　七皇子和八皇子听见这声音，才彻底确定了眼前的面具女是那晚救了他们二人的毁容女子。
　　“啊呀，这不翠花姐姐么？”
　　楚修洸笑嘻嘻道：“这位姐姐，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快请坐快请坐！你戴上面具更好看了，我二人一时竟没认出来。”
　　宋昭奚一时间没听出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不过看着陆晓等人菜青的脸色，宋昭奚便默认这二人再夸她了。
　　“我面目可憎，怕吓到人，只好戴上面具示人。”
　　吕茶回过神来，蹙眉道：“知道自己是丑八怪，就该乖乖待在家里别出门！”
　　褚修眀主动替宋昭奚拉开了椅子，不爽道：“什么丑八怪，这是我二人特意邀请过来的贵客！”
　　要不是这位姑娘，他们二人怕是要喂一整夜的蚊子，万一有些毒蛇毒虫什么的，简直难以想象。
　　他二人虽然不务正业，却也明白什么叫知恩图报。
　　众人纷纷落座后，七皇子和八皇子请来了京中最有名的歌舞伎助兴，一群人聊七聊八，没有因为褚家两位皇子在便有所拘束。
　　相对比之下，陆晓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最过分的是，七殿下和八殿下期间未同她说过一句话，不时却同宋昭奚说着什么。
　　楚修明楚修洸兄弟二人倒也并非刻意亲近宋昭奚，只是在座大多数这二人早已认得，新来的陆晓既拘谨又无趣，偏偏又不似顾南卿那些真正给人感觉高贵端庄的女子，颇为小家子气，兄弟俩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了。
　　宋昭奚却很会接话，什么都能聊，时而逗得兄弟二人哈哈大笑，这二人本就不是在乎规矩体统之人，也不在意宋昭奚出身寒微，三个不怎么正经的人，很快便臭味相投，看那架势再聊下去就差桃园三结义了。
　　陆晓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原本幻想今日她的主场，怎么好端端又成了宋昭奚抢风头？
　　难道这贱人真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么？
　　歌舞结束，陆晓突然道：“今日聚会，干聊天也没意思，不若在座诸位一人表演个即兴节目来助助兴如何？”
　　陆晓这个提议倒是引来了不少人赞成，起哄着要她先来，陆晓也未推拒：“我便抚琴一曲，两位殿下莫要嫌弃。”
　　陆晓对自己琴技还算自信，如此提议除了想将两位皇子的目光从宋昭奚那儿吸引过来外，最重要的，是等着看宋昭奚出丑！
　　陆晓虽然清楚宋昭奚学过琴棋书画，可在座哪位千金小姐不是自幼便学起的，宋昭奚学那两年算得了什么，丢人现眼罢了。
　　陆晓一曲作罢，这些千金小姐不甘示弱，有抚琴的，有吟诗作对的，还有作画的，原本把酒寻欢的宴会瞬间变的风雅了起来，看的褚修明和楚修洸哈欠连连。
　　说实在的，这些千金小姐这些水平，还没有京中的花魁来的好，一板一眼的实在无趣。
　　轮到了宋昭奚，兄弟俩才稍稍打起了些精神，宴会上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了宋昭奚身上。
　　两位皇子邀请来的「贵人」，众人倒真想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宋昭奚觉得这种环节太无趣，可陆晓明摆着是等着她出糗，她岂能顺了她的意？
　　“我也弹奏一曲吧。”
　　“你会弹琴？”人群中很快便传出了质疑声。
　　褚修明道：“你是我二人特意邀请过来的，不参加这种环节也没关系。”
　　二人本想让宋昭奚不必勉强自己，宋昭奚已经起身来到琴前，弹了首现代的古风曲。
　　要说她这两年能将琴艺练的多么出神入化是不可能的，好在她听过许多这个时代没有的歌曲，音律学会了后，随便弹一首也够唬人了。
　　一曲作罢，陆晓等人愣住了，七皇子和八皇子带头起哄叫好，一群人纷纷跟着附和了起来。
　　“你弹的这曲子叫什么啊？太好听了。”
　　“烟雨行舟。”
　　“你自己编的么？”
　　宋昭奚没好意思认下，转移了话题道：“表演节目什么的未免太无趣了，我这儿有个新游戏，不知道各位可有兴趣试试？”
　　此言一出，众人来了兴致，楚修洸道：“什么游戏，说说看。”
　　“这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拿一个瓶子放在我们中间转动，瓶口指向谁，谁必须在真心话大冒险中选一个，真心话的话，问一个问题，被问的人必须回答实话，若是大冒险，便让那人去做一件事，必须完成。”
　　众人第一次听说这种游戏，不免来了兴趣。
　　“若是答不出或者完不成呢？”
　　“那只好接受惩罚喽，至于怎么惩罚，便由两位皇子决定吧。”
　　“整人啊？本殿下最在行了！”
　　两位皇子跃跃欲试，陆晓不知为何，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人很快便取了瓶子来，交给了宋昭奚。
　　宋昭奚对着陆晓淡淡一笑，这么点道行还想整她？等着死吧！
　　手中的瓶子飞速转动了起来，瓶口正好指向了陆晓，陆晓面色惨白一片。
　　宋昭奚凉凉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陆小姐，选一个吧。”


第203章 丞相生辰
　　陆晓脸色白了白：“我选真心话。”
　　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她还怕了宋昭奚不成。
　　宋昭奚笑道：“谁有想问的么？”
　　“真心话有什么意思，回答的是不是实话都没人知道。”褚修明道：“不然就你问吧。”
　　“那好吧，对了，虽然只是个游戏，但一定要说实话哦，谁不说实话谁就是乌龟王八蛋，小心遭天打雷劈。”
　　“这你放心好了，我们都玩儿的起！”
　　今日前来赴宴的纨绔们虽然没几个正经人，但玩游戏一向玩得起。
　　陆晓的脸又白了几分：“你要问什么？”
　　“听说陆小姐是相府半路寻回来的女儿，是如何确定的？你在回来前，难道就没有父母兄弟么？”
　　“我之前是个孤儿，身上有一块佩玉，正是年幼时娘留给我的。”
　　宋昭奚：“……”
　　真?孤儿；
　　“行，咱们继续。”
　　楚修洸一愣：“就这么简单？你也不确定下她回答的是真是假。”
　　“没什么好问的，谁会拿自己的出身开玩笑呢。”宋昭奚笑道：“不认亲爹娘，不认祖宗，可不仅仅是天打雷劈，死后是要下地狱的，所以我相信，陆小姐没撒谎。”
　　古人多迷信，陆晓也不例外，闻言一颗心突突直跳，偏偏接下来转的瓶子，十次有八次是转向她，陆晓选的都是真心话，宋昭奚提问的问题越来越刁钻。
　　陆晓背后汗湿一片，再回答下去怕是要露馅。
　　当瓶口再一次转到陆晓那边时，陆晓忍无可忍的选了大冒险。
　　这下众人乐了，哈欠连连的褚修明连忙道：“大家快想想怎么整她，姐姐，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我这有首歌，要陆小姐做出某些动作来唱出来。”
　　“哦哦哦——”又是一片起哄声。
　　下人很快递来纸笔，宋昭奚写写画画了片刻，陆晓黑着脸接了过去，看清纸上内容后，本能的想拒绝。
　　可一旁褚家两兄弟一脸坏笑的等着她。
　　她敢不做的话，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更恶劣的惩罚。
　　陆晓想了想，只好屈辱万分的站起身来，一面扭腰扭胯，一面念道。
　　“我是猪，我是猪，我的鼻子有两只孔，哼哼，挂着鼻涕流啊流。今日只知吃与喝，不管明日死与活……看我猪家，辈出栋梁，吾乃禽兽之楷模。”
　　“哈哈哈，这是什么鬼啊！！”
　　众人捧腹笑作一团，两位皇子眼泪都飙了出来。
　　“哈哈哈，我不行了，笑死了哈哈哈。”
　　陆晓被羞辱的浑身发抖，旁人只觉得好笑，她却听得出来，宋昭奚这个贱人作了首打油诗骂她是畜生呢！
　　陆晓再也跳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瞪着众人。
　　“咳咳！”众人意识到有些玩儿过了火，勉强收了笑，褚修明道：“好了好了，咱们继续。”
　　被存心针对的陆晓哪里还玩儿的下去，黑着脸道：“我府上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诸位自便！”
　　陆晓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对了，诸位，下月便是我父亲生辰了，会在府上设宴，诸位有时间在这里同这等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倒不如想想备下什么贺礼为我父亲贺寿。”
　　众人闻言，神色严肃了几分。
　　如今丞相是百官之首，在朝中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暗中和太子走的比较近，他们当中不知多少人家想巴结顾府巴结不上。
　　丞相生辰宴自然要认真对待，虽然和他们这群庶子庶女没什么关系，可哪怕回府给父出个好的建议也好啊。
　　见众人沉默了，陆晓这才满意。
　　今日她就不该来，这些纨绔和她本不是一路人，同为相府嫡女，她的目标是向顾南卿看齐。
　　娘说了，等父亲生辰宴那日，会带她见见其余官家子弟，她在人前露过脸后，相府千金的身份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那日，才是她的主场！
　　陆晓离开后，众人又玩儿了大半日，吃饱喝足做鸟兽状散去，就剩宋昭奚一人还未离开，褚修明和楚修洸也全然不在意。
　　经过今日，他们二人可太喜欢宋昭奚了，巴不得多留她一会儿。
　　宋昭奚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美酒，咂舌道：“一个月后丞相的生辰宴，你二人会去么？”
　　“总要走个过场，反正我二人去不去丞相大人也不会在意。”
　　“那你们想好送什么了么？”
　　“就随便送点名贵宝物什么的，说的过去就得了呗。”
　　二人这幅散漫态度令宋昭奚有些看不过去：“你二人能不能有点志气？”
　　“要志气有什么用，我二人日后左右做个富贵闲散王爷，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要紧事，姐姐你说是吧？”
　　宋昭奚无言以对，她虽不认同，但人各有志，谁让人家出身好，不用努力也能衣食无忧呢。
　　是对是错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宋昭奚笑道：“你二人若是没想好送什么，用不用我帮你二人设计个礼物，绝对别出心裁，前所未见。”
　　二人闻言来了兴趣：“好啊，不过无功不受禄，姐姐一而再帮助我们，我们无以为报啊。”
　　“好说好说，若是丞相大人那日喜欢这件礼物，可否让我露个脸？”
　　“就这样？”
　　二人没好意思说，宋昭奚这毁了容的脸，露不露有什么必要 若是露了怕是要吓到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二人很痛快便答应了。
　　“放心，有我们两个在，别说在丞相大人面前露个脸，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露个脸都没关系，前提是你这礼物要做的够好，不然我们也找不到理由让丞相大人见你啊。”
　　“这你放心好了。”
　　“嘿嘿嘿。”
　　三人相视一笑，宋昭奚眸中划过一抹寒意。
　　相府想不想认她都无所谓，她也不稀罕去给人家当女儿，相府千金有什么了不起，她一个现代人才不稀罕这些。
　　可她无招惹之意，人家却不肯放过她，如今显然已经盯上她了，呵呵……
　　宋昭奚相信，丞相生辰那日，一定会很精彩！


第204章 取下面具
　　一个月转瞬即逝，丞相生辰那日，顾府宾客如云。
　　今年的文武状元也被邀请前来了，众人不禁将目光落在了武状元徐茂身上，倒不是这徐茂有何特别之处，而是早年徐家未被罢官前，同相府有一门亲事。
　　定的便是徐家嫡子和顾府嫡女，只是昔日两家地位相当，而今数十载过去了，俨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听说顾府接回来一个女儿，存的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
　　很快，季长风随着刘翰林一道前来了，季长风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去。
　　在座许多人从未见过出落的如此出尘的少年人，竟将褚家那些容貌俊美的皇子悉数比了下去，论样貌气度，也就六皇子能与之匹敌一二。
　　不少女眷不禁看的红了脸去。
　　大多女眷常年被养在后宅，除了今日这等场合，极少能见到那么多皇子和世家公子。
　　今日给顾相贺寿不假，只是谁家有未嫁的姑娘，难免存了些其他心思，女眷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女眷们原本大多将目标落在太子和几位皇子身上，可无论古今，人都是视觉动物，季长风一出现，有一半已经开始动摇了。
　　出身寒微又怎么了，这么年轻的状元郎，前途无量，状元就是做驸马爷也是做得的。
　　可惜，当今陛下膝下一位公主也没有。
　　宴会设在顾相往日里听戏的大院子，冬青园。如今百花齐放，风和日朗。
　　宾客陆续落座后，顾南卿和大夫人，以及二房三房的几位夫人庶子庶女出来了，顾南卿一出场，在座女眷瞬间黯然失色。
　　顾南卿今日着了身海棠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脸上薄施粉黛，发间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柳眉杏眼，琼鼻朱唇，标致的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似的。
　　不愧是京中第一美人的女儿，虽然比起大夫人年轻时的姿色稍逊色一二，但也称得上天姿国色，仪态无双了。
　　季长风随着众人一同望去，目光却落到了大夫人那张脸上，微愣后，又看见了顾南卿身后的陆晓。
　　感受到季长风的目光，陆晓也是一阵心惊，转念一想，季长风就是知道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呢！
　　季长风收回视线，近日发生之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心下有些震惊，只是很快，取而代之的便是愤怒。
　　好个大夫人，好个相府！
　　宾客陆续到场，来的差不多时，宴会开始。
　　无非是些无聊的歌舞宴，冬青园外，三个猥琐的身影正在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
　　“你在外头候着，仔细听着园子里面的动静儿，一会儿，我二人将礼物拿出来后，你就……不过姐姐你这面具还是牢牢戴着的好，千万别拿下来。”
　　宋昭奚点头如捣蒜，这时，负责宴会菜品的婆子扭着水桶腰，满眼谄媚的来了：“这不是七殿下八殿下么，宴会都开始了，两位殿下怎么还没入场啊？”
　　“这就去了。”
　　二人入场后，婆子打量了宋昭奚一眼，宋昭奚今日穿了身寒酸的不能再寒酸的衣裳，还戴着副面具，婆子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儿的道：“七殿下八殿下果真爱胡来，这么大的场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府里带！”
　　宋昭奚没搭理她，今日这场合，不穿的寒酸点，怎么装小可怜呢。
　　歌舞结束后，丞相单独提起了武状元徐茂今日送来的贺礼，居然是一颗罕见的夜明珠，示好之心昭然若揭。
　　徐茂只是嘿嘿笑着，目光不时落在顾南卿身上。
　　这时，感受到一阵森然的寒意，徐茂抬眸，对上了太子阴冷的目光。
　　丞相敛了眸中的笑：“今日本相生辰，有件喜事，想同诸位分享，那便是本相同夫人流落在外的女儿找到了，恰好这女儿同徐状元年龄相当，早年两家之间订了桩亲事，如今看来，再合适不过。”
　　“什么？”徐茂看了陆晓一眼，瞬间白了脸。
　　陆晓也有些震惊，这些事大夫人从未告诉过她……
　　是了，她回府后，父亲甚至不曾来看过她一眼，显然相府对于外面那个女儿全然不在意，若非有需要，怎会接回来。
　　众人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回过神来纷纷道喜。
　　褚修明和楚修洸抓准时机，笑道：“丞相大人，今日宴会我二人来迟了，礼物便单独带了进来向您赔罪，这礼物绝对别出心裁，还望您亲自过目。”
　　“哦？”丞相笑道：“那本相要好好看看了。”
　　顾相爱好些风雅之事，平日最喜欢些书法字画，瓷器之类的物件儿；
　　两位皇子的礼物是一套从形状到设计从未见过的瓷器。
　　宋昭奚自然不会做这些，可曾经去博物馆见识过许多这个朝代不曾有过的，尤其是雍正时期的许多瓷器，简直是审美巅峰。
　　宋昭奚照葫芦画瓢设计出来，稍微有些改动也不难。
　　果然，顾相一眼便被那些瓷器吸引了：“这礼物老臣很喜欢，两位殿下有心了。”
　　“我二人也是碰巧遇到了一位巧匠，那人有趣的紧，会的东西可多了，今日特意将此人带了来。”
　　“是么？将人带上来。”
　　下人很快便将候在外面的宋昭奚带了来，宋昭奚一进来，季长风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眸中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始终不曾开口的季长风突然开了口，神色淡漠的看着宋昭奚：“你是何人？来见丞相大人，为何戴着面具？”
　　宋昭奚在心里默默给季长风点了个赞，
　　宋昭奚声音怯怯，显得有些害怕：“民女名叫宋昭奚，之所以戴着面具，是怕自己冲撞了贵人，不敢摘。”
　　大夫人脸色一变，同陆晓对视了一眼，陆晓对大夫人做了个放心的眼色。
　　大夫人想起宋昭奚容貌毁了，心下稍安。
　　“装神弄鬼，取下来。”
　　“是！”
　　宋昭奚在众人的注视下，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铜面具。


第205章 惊艳四座
　　宋昭奚缓缓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众人不禁看痴了去。
　　眼前女子哪怕布衣荆钗，也足以令人移不开眼，甚至比顾南卿生的还要好看。
　　不过此刻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和端庄高贵的顾南卿自是比不得的。
　　最令众人吃惊的是，眼前女子的容貌，可不正是年轻时的相府大夫人么？甚至比大夫人还要出众。
　　褚修明和楚修洸看傻眼了，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鸭蛋，两个小纨绔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这还是他们那个翠花姐姐么？若不是这么多人在，他们真想问一句，美女你谁？
　　宋昭奚目光怯生生的打量着众人，最后落在面无血色的陆晓身上，震惊道：“陆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位姑娘，你认得她？”
　　“嗯，昔日在小县城时认识的，我们关系还挺亲近的呢，陆晓，我说你怎么一声不吭的突然消失了，原来在这儿。”
　　陆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丞相大人，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相脸色也不好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陆晓会是个假的！
　　除了顾南卿外，他不大在意其余女儿，更何况流落在外的那个，这些年不再他膝下长大，谁知道长成了什么样子。
　　当年弄错之事，大夫人给的解释虽然牵强，可碍于顾南卿太争气，当今太子殿下显然对南卿存着爱慕之心，丞相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夫人这次居然又找回来了个假的回来，这种事只要稍微用些心思就不会出错，更别提宋昭奚这张脸，和大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非……
　　想到什么，丞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旁，有人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女孩儿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这还用说么，和大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生的都没这么像的吧！”
　　“可这么大的事，相府怎么会弄错，难不成相爷和大夫人跟本不在乎外面的女儿？只是为了接个女儿回来替顾大小姐嫁到徐家？”
　　“嘘……”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可怜顾相一把年纪，头一遭面上如此挂不住，还是在他生辰之日，脸色铁青。
　　顾南卿见爹娘下不来台，握住了大夫人的手，柳眉微蹙，看向宋昭奚道：“这套瓷器是宋姑娘做的，宋姑娘当真有心了，如此清楚父亲的喜好。只是有件事南卿不懂，宋姑娘生的如此天姿国色，何必以面具示人？”
　　顾南卿的话令众人稍稍回过神来，是啊，宋昭奚今日出现的未免太巧合 显然是有备而来。
　　顾相和大夫人认错人是不应该，可这女孩儿也未必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宋昭奚目光平静的同顾南卿对视上，顾南卿果然如同书中所写的那般高贵美丽，聪慧无双，那双杏眸淡淡的看着她，又仿佛并未将她看入眼中去。
　　这是多年金尊玉贵生活养出来的高高在上，并非刻意，却令人有些不舒服。
　　宋昭奚淡淡垂下眸去：“并非我想装神弄鬼，只是前些日子民女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遭人追杀，险些毁容。
　　是虽侥幸逃过一劫，却心中害怕，所以日日以面具遮面。至于认识两位殿下纯属巧合，两位殿下说民女生的像一位贵人，民女心想，会不会与先前刺杀之事有关，这才斗胆前来献丑。”
　　宋昭奚有理有据，聪明人都猜得出定是陆晓准备斩草除根，更有甚者将此时怀疑到了顾相头上，不禁对眼前这美丽的女孩儿心生同情。
　　顾南卿哑口无言，丞相将手中酒盏重重磕在桌上，怒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脸色惨白，宋昭奚的出现仿佛一记惊雷，炸的她回不过神来。
　　反应过来后，大夫人猛地起身，愤怒的指向陆晓道：“好个陆晓，胆敢冒充我女儿，欺骗于我！还妄图对我女儿痛下杀手！”
　　陆晓难以置信的看向大夫人，一颗心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娘，你怎么……”
　　“你住口！你是哪来的野种？休要唤我娘！”
　　大夫人生怕陆晓将她招供出来，那才是真的完了！
　　大夫人抬手拔下发间的尖锐的发簪，自陆晓头顶向下扎了进去。
　　陆晓头顶瞬间血流如注，双眼泛白。
　　她剧烈的挣扎了两下，临死前，心头浮现出强烈的后悔，她仿佛做了一场梦，还未来得及高兴多久，这梦便醒了……
　　顾相暗暗松了口气，可看向大夫人的目光却越发嫌恶。
　　见大夫人就这么将人杀了，众人不免唏嘘。
　　大夫人年轻时固然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却是个蛇蝎美人，武将世家出身的大夫人行事残忍狠辣的风格也是出了名的，故而这些年在相府并不受宠。
　　大夫人下狠手杀了陆晓后，红着眼来到了宋昭奚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不是？都怪娘有眼无珠，竟然小人蒙骗，险些害你丢了性命。”
　　大夫人眸中含着两泡泪，应声而落，看向宋昭奚的目光满是慈爱。
　　宋昭奚心中倍感震撼，忍不住想给大夫人双击扣666，这要放现代，妥妥的影后啊！
　　见宋昭奚不答话，大夫人拉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好孩子，你这做瓷器的手艺和谁学的？这些年流落在外就是做这些的么？”
　　“我这些年流浪在外，饥寒交迫，身无分文，为了不饿死，便什么谋生的手段都学了些，丞相大人喜欢就好。”
　　宋昭奚说的可怜，季长风却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勉强抿成一条直线，憋笑憋的属实辛苦。
　　大夫人咬了咬牙，面上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你放心，等你回到相府，一定锦衣玉食，娘会将这些年欠你的好好补偿回来！”
　　今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话撂下了，大夫人就是想苛待她也不敢，更别提动什么手脚了，属实憋了一肚子火气。
　　宋昭奚心中冷笑，她本意并不想回去，只是被相府盯上了，她如今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回府抢回属于她的东西，否则大夫人和陆晓不除掉她绝不会罢休。
　　既然要回去，那便大张旗鼓的回去，这个黑心人渣变态娘想除掉她，做梦！
　　在座众人神色各异，谁也不是傻子，可也不会有人蠢到揭顾府的丑事，只好嘻嘻哈哈的将此事圆了过去。
　　下人动作麻利的将陆晓的尸体抬了下去，大夫人拉着宋昭奚的手，来到了陆晓方才的位置坐下。
　　在座众人都是天生的演员，没多久，宴会现场又恢复了一派其乐融融的假象。
　　武状元徐茂目光落在宋昭奚身上，心情复杂。
　　如今的他，自然是不配娶顾南卿的，相府这些年一直拖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而今能找回另外一个女儿准备嫁给他，已经是给足了他们徐家面子。
　　徐茂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收了心中不该有的心思，和顾府结亲，于家中而言有百利无一害。
　　好在这宋昭奚足够漂亮，甚至隐隐比顾南卿还要貌美，今日闹出这种事，眼下顾府肯定暂时不会再提结亲之事。
　　他不若趁着今日主动提出来求娶宋昭奚，他相信，顾府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第206章 比试
　　徐茂想清楚后，站起身来，主动开口道：“丞相大人，晚辈斗胆问一句，既然您流落在外的女儿不是陆晓了，那你我两家的亲事，便是这位宋姑娘了？”
　　丞相神色已然恢复平静：“自然，若是你没意见的话。”
　　“大人抬爱，晚辈不敢不从，既然如此，那晚辈回去后同父母商量下，择日上门提亲？”
　　这桩亲事众人喜闻乐见，宋昭奚心中瞬间明了，她说相府怎么好端端非要接个女儿回去呢，原来这有桩亲事等着呢。
　　宋昭奚回答的很干脆：“我不嫁。”
　　大夫人蹙眉道：“乖女儿，徐家乃是清贵人家，徐茂更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考中了武状元，你若是嫁过去，苦日子也算到头了。”
　　这声乖女儿叫的宋昭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即恶心回去道：“娘，女儿回来是为了孝顺您和爹的，这么多年没见，一回来便要我嫁人，您和爹难道不想女儿么？”
　　大夫人：“……”
　　徐茂有些不爽的开口：“宋姑娘，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顾二小姐，二小姐这是看不上在下？”
　　“顾二小姐有必要看上你？”
　　季长风再次开了口，语气冰冷，吸引了在座大多数人的目光。
　　就连太子褚修寒都忍不住微微蹙眉，这季长风是怎么回事，平时行事沉稳老成，惜字如金，今日怎么这般狂？
　　不过想想也是，同是新科状元，徐茂能求娶相府千金，季长风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吧？
　　唉，到底还是年轻啊……
　　从徐茂出言说要娶宋昭奚那一刻起，季长风面色便冰冷的仿佛能刮下一层冰碴儿来，身后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季状元，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起在下？！”
　　季长风直接不理他了，显然没将此人放在眼里。
　　如今太平久了，朝中渐渐重文轻武，二人虽都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文状元显然比武状元吃香的多，文臣武将向来不合。
　　可季长风如此，给人的感觉还是太狂了些。
　　武将出身的徐茂性子本就直，见一个穷酸书生敢挑衅他，拍桌怒道：“一个酸儒罢了，如今考中了状元，别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今日就求娶顾二小姐了，你能如何？”
　　“呵，你娶她？你拿什么求娶她？”
　　丞相蹙眉道：“徐茂可是今年武状元，前途无量。”
　　“区区一介舞蹈弄棒的粗人罢了。”
　　徐茂勃然大怒，怒极反笑道：“季状元既然如此不将在下放在眼里，不若你我比试一番？正好给丞相大人生辰助助兴？”
　　徐茂洋洋得意地看着季长风，他最看不惯这些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男人么，就应该像他这样五大三粗的，爷们儿一点才叫男人。
　　徐茂料定了季长风不敢应战，他若是敢，今日他不将其打的十天半月月下不来床，他这武状元的名号便是白得的！
　　众人见状，心中料定了季长风不会应战，那徐茂身长九尺，五大三粗，据说一拳能锤死一头牛，季长风一介书生，如何与之匹敌。
　　不想季长风一撩衣摆，起身道：“好。”
　　“长风……”刘翰林不放心道：“别冲动。”
　　徐茂显然被惹恼了，真动起手来怕是没个轻重。
　　“怎么，季状元这是不敢了？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不必，按照你们比武的规矩来。”
　　“哦？那好，三炷香的功夫，在台上比试，谁先掉下擂台谁输，被打倒地不起者输，主动投降者输，上了擂台，生死不论，不过今日同文人比试，我可以留你一命，不打死的前提下随意怎么样都好，如何？”
　　季长风嗯了声，此处没有擂台，便暂时将戏台子当成了比试场地，下人动作麻利的收拾了过来，取了兵器来，让二人挑选。
　　徐茂选了自己最拿手的大刀，季长风挑了把长剑。
　　所有人从未见过文人同武将比武的，还是今年两位新科状元，不禁觉得稀罕。
　　也有不少女眷默默为季长风捏了把冷汗，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若是磕着碰着了，可着实令人心疼啊。
　　“季状元，请！”
　　徐茂话落，挥舞着大刀劈砍了过来，那力道带了风，仿佛要将人大卸八块似的。
　　季长风脚尖轻点地，脚下生风一般躲开了，他也不急着回击，脚步似鬼影一般轻飘飘的躲避着，徐茂砍了几刀砍不到，意识到季长风这是再戏弄他玩儿呢，猫儿逗老鼠似的，不由得恼羞成怒。
　　徐茂砍不到人，眼看三炷香已经烧了一炷半，徐茂吼道：“季长风，有本事你别躲，是个男人就和我正面对抗！”
　　话音刚落，季长风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剑气袭人，带着肃杀之气冲他刺了过来。
　　徐茂冷笑了声，和他硬碰硬？找死！
　　刀剑相碰，发出嗡的一声，徐茂手中的刀从中断开。
　　徐茂没了武器，整个人都傻眼了。
　　长剑刺入他喉头皮肤，有细小的血珠滑落，徐茂震惊的抬眼，对上少年人阴翳的眸，眸中的狠戾令人心惊。
　　这一瞬间，徐茂确信眼前这人对自己动了杀心，仿佛他动了什么他珍贵的东西一般。
　　下一瞬，季长风丢了手中长剑，单手将徐茂拉扯着丢出了擂台，五大三粗的徐茂呈流星状飞了出去，狼狈的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轰隆一声，身下的青石砖碎了一片。
　　季长风轻飘飘的自高台上落下，衣袂纷飞，眉目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这便是武状元的本事么？连在下一介文人都打不过，还有脸面求娶相府千金！”
　　少年语气淡淡，却透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年少轻狂，加上他这幅仙人般的面庞，最是令女子心动。
　　台下众人不禁愣住，鸦雀无声，不少姑娘羞红了脸，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
　　什么太子皇子的，若能嫁给这清风霁月的少年郎，此生无憾了。


第207章 亲事取消
　　徐茂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后，颜面尽失。
　　虽说比武时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他堂堂武状元，和一个文状元比武输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宋昭奚吃惊道：“这武状元怎么连个读书人都打不过。”
　　“昭奚，徐茂能考中武状元，功夫肯定不错的，只是不想这季长风功夫这么好。”
　　大夫人试图劝诫宋昭奚，若是不能替南卿成亲，接她回来做什么？给她添堵么？
　　“是么。”宋昭奚笑道：“那我同徐状元再打一场，若是我赢了，这桩亲事就作罢，如何？”
　　“你？”徐茂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可他再不济，也不至于和一个女人动手，闻言讪讪道：“顾二小姐别取笑在下了。”
　　“我说真的，你怕了？”
　　宋昭奚丝毫不畏惧徐茂，教她习武的师傅说过，她天生神力，骨骼清奇，非旁人后天努力所能及，天才二字不足以形容。
　　虽然她没有季长风那么好的轻功，但力气绝对比徐茂大。
　　话已至此，徐茂不得不再一次被拎上了擂台。
　　三炷香后，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徐茂被再一次丢了出去，摔在了同样的位置，可怜的青石板遭到二次打击，尘土飞扬。
　　这次众人是真的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姑娘不仅仅容貌和大夫人极其相似，这身天生神力更是青出于蓝，太可怕了！
　　被二次虐的徐茂鼻青脸肿的爬起来后，再也不敢提求娶宋昭奚的事了。
　　他知道，相府一直不开口，是等着他们徐家自己退亲，以免落人口舌，可他们徐家如今哪里肯放过同顾府结亲的好机会，便一直装傻拖着。
　　可如今娶顾南卿早就是痴心妄想，可他同世间大多数女子一样，喜欢性格温柔贤淑的女子。
　　难道要娶宋昭奚这种野蛮女么？宋昭奚也就长的像个女人，方才打他时，比男人还野蛮！
　　脑子有毛病的男人才会愿意娶这种回家。
　　徐茂放弃挣扎，主动提起了退亲之事：“丞相大人，晚辈不才，配不得相府小姐，回头晚辈会同父母说明，取消这门亲事，还望丞相大人见谅。”
　　事到如今，丞相还能说什么，他本也不想同徐家结亲，闻言便答应了。
　　倒是大夫人，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早知如此，她折腾这么一出做什么，今日人多，老爷没说什么，等宾客散去，定不会轻饶了她。
　　宋昭奚这个死丫头，大概生来就是克她的！
　　这时，右手被人握住，大夫人抬头一看，是顾南卿，正满眼担心的看着她。
　　大夫人心下稍安，还是她的乖女儿好，也只有南卿，是和她一条心的。
　　宴会结束后，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季长风看了宋昭奚一眼，正欲起身离去，太子淡淡道：“相府的茶不错，长风可欲留下同本宫一同品尝，正好本宫对你方才所展示的轻功感兴趣极了。”
　　季长风单独随着褚修寒去了厢房内，太子就连丞相都未见。
　　顾相脸色一变，原本见太子殿下要留下他心中欢喜，不想居然是要同季长风说话的，近日太子对这个姓季的小子，貌似很上心啊。
　　丞相心中隐隐产生了危机感，在厢房外站了片刻，拂袖离去。
　　今日宋昭奚突然出现的事，他不相信是个巧合……
　　顾南卿路过大夫人房门前时，便听见里面传出父母的争执声。
　　“宋昭奚究竟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亲自出马，找个人都找不到！”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会不找亲生女儿故意找个假的回来么？再说了，老爷对这个女儿也并不上心不是么，从陆晓被接回来，老爷来看过她一眼么？”
　　“你住口！我对女儿再怎么不上心，也不允许你将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带回来滥竽充数，你当我顾府是什么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做我顾晟的女儿？
　　夫人啊夫人，别人不知道，你当我不清楚你这么做是因为什么！要不是为了顾府的脸面，我早休了你这悍妇！”
　　顾相气的拂袖而去，顾南卿连忙躲到了拐角处，看着爹离去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第208章 顾南卿的警告
　　宴会结束后，宋昭奚被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带着，在长廊上左拐右拐，来到了顾府后院儿的一间寒酸的小跨院儿内。
　　其中一个婆子道：“小姐，这便是之前陆小姐住的院子，这些年疏于打理，院中长了些杂草，您将就将就住吧，若是看着不顺眼，您自己将草除了也行。”
　　两个婆子面对宋昭奚时趾高气昂，显然没人将她放在眼里，从早前老爷夫人和府中众人对陆晓的态度来看，谁都清楚怎么回事儿。
　　两个婆子是府里的老油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如今同徐家的亲事没了，这位新来的小姐仅存的一点利用价值便没了。
　　宋昭奚凉凉的看了那婆子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老奴姓李，您唤我李嬷嬷就成，这丫头叫翠柳，我二人受夫人之命，日后来伺候您的。”
　　“李嬷嬷是吧？我记住你了，带着翠柳去把草拔了！”
　　“什么？”李嬷嬷有些难以置信：“您是让我去拔草么？”
　　“我问你，我是谁。”
　　“小姐啊。”
　　“你们二人呢？”不等二人答话，宋昭奚自顾自道：“是奴才，怎么，顾府内小姐使唤不起下人么？”
　　李嬷嬷哑然了半晌，被气笑了：“小姐，老奴昔日是大夫人身边做事的，从未做过粗活儿，倒是小姐您，这些年想必粗活儿做惯了的，清理起院子来，肯定比老奴合适！毕竟老奴昔日在大夫人身边，只需要端茶送水。”
　　宋昭奚也不恼，平静的看着李嬷嬷道：“你也说了是昔日，就像狗，无论是看家的还是捕猎的，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服从眼下主人的命令。
　　嬷嬷倒霉，日后跟了我，还是早日适应我这里的规矩，否则小心我将你宰了煲狗肉汤！”
　　“你……”李嬷嬷被比作狗，气的想打她，可当她对上宋昭奚冰冷的眸子，心下一骇。
　　宋昭奚三炷香内便撂倒了武状元的事李嬷嬷和翠柳都听说了，心下有些害怕宋昭奚真将她二人宰了煲狗肉……呸！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嬷嬷正准备带着翠柳去拔草，院外传来顾南卿的声音：“李嬷嬷，怎么带着昭奚住这种地方？”
　　见到顾南卿，李嬷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恶狠狠地剜了宋昭奚一眼：“老奴哪敢，这不是夫人安排的么，这地方虽然简陋了些，可也委屈不着二小姐，二小姐和您金尊玉贵的不同，这些年流落在外，怕是什么破庙都睡过的，而且这不正使唤着老奴拔草呢。”
　　看着李嬷嬷谄媚的嘴脸，顾南卿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嬷嬷也说了是昔日，昭奚如今是府中嫡次女，就按照她身份的来，娘那里我会去说。我记得清梨园还空着，带人收拾出来去！”
　　李嬷嬷不敢多言，连忙带着翠柳下去了，院中只剩宋昭奚和顾南卿二人。
　　“昭奚，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二人进屋后，顾南卿开门见山：“今日你是故意的，你若想认亲，本可以不必大张旗鼓，你存心让爹娘下不来台是不是？”
　　“顾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同你计较，而且这件事，原本也是娘的错。”顾南卿话锋一转，突然道：“可你既然是我妹妹，那你日后便是顾家人了，无论爹娘对你态度如何，我这个做长姐的会护着你，可你若是继续做出今日这种事来，我绝不会饶你！你可明白？”
　　宋昭奚：“不明白。”
　　明白也不听。
　　宋昭奚回来就没准备和大夫人好好相处，准确来说，是大夫人不会和她好好相处，她想活的安稳夜里睡的香，必须先弄清楚，大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南卿蹙眉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如今也是顾家的一份子，我们这种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你今日毁的是爹娘的颜面，实则也是给你自己丢人现眼，你何必做些对自己不利之事，娘那里我也会劝她。”
　　宋昭奚不说话了，她想不通什么样的理由会令一个亲生母亲对亲生骨肉痛下杀手，但宋昭奚知道，背后的理由不是顾南卿三言两语能劝的动的，顾南卿这个想法属实有些天真。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呵，说到底，这顾府的荣辱与宋昭奚没有半毛钱关系。
　　宋昭奚心中清楚，像顾南卿这种女子，家族荣辱永远是最重要的，这是见她准备搞事情，给她打预防针来了。
　　可惜，别说宋昭奚是个现代人，瓤子里和他们顾家没有半毛钱关系，要不是大夫人想要斩草除根，她才不会回来，自然不会管顾家死活。
　　更别提她在现代也是个孤儿，血缘亲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却极其淡薄，宋昭奚也不会幻想顾府会成为她的家，大夫人那个疯婆娘能成为她的娘。
　　顾南卿还想说什么，顾相突然喊人来，将她叫走了。
　　临走前，宋昭奚淡淡道：“顾小姐，那个院子我看着挺好的，不必换了，叫李嬷嬷和翠柳回来拔草吧。”
　　宋昭奚不是个不好意思受人恩惠的人，受人恩惠回头也会想着加倍偿还回去，但顾南卿的恩惠，她不会收分毫。


第209章 惊鸿一眼
　　顾南卿随着下人来到了顾相的书房时，顾相正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
　　抛开大夫人的事不谈，此时太子殿下和那个季长风还未从厢房出来。
　　顾相这些年暗中始终支持太子，除了敲定太子是未来皇帝的人选外，更因为太子是所有皇子中，唯一对南卿存着爱慕之心的人。
　　倒不是因为南卿不够优秀，只是早年陛下和皇后收南卿为唯一的义女，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们顾府的殊荣，可谁不知道如此一来，南卿便同褚家诸位皇子兄妹相称，不能成亲，就算哪些皇子喜欢南卿，也不敢有所动作。
　　可太子敢，除了太子外，还有个六皇子楚渊行事大胆，可且不提六皇子不受陛下待见，本身也是个木头。顾相便一门心思放在了太子身上。
　　他们顾家要出一位皇后才好。
　　他如今毕竟年纪大了，辅佐起太子来颇有些力不从心，近日他便发现，太子很看重那个姓季的少年。
　　今日生辰宴上，季长风的狂妄，于顾相而言，相当于一种无形的挑衅。
　　心绪烦乱间，顾南卿走了进来。
　　“爹，您找我有事？”
　　顾相看着门外款款走进来的顾南卿，才华出众，容色倾城，一举一动无一不令人赏心悦目，
　　作为一个过来人，顾相清楚，世间不会有男人能拒绝他的女儿。
　　这是他的嫡长女，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他顾府的荣耀与希望。
　　事到如今，这个女儿是不是亲生的与顾相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顾相看着顾南卿，满眼慈爱：“南卿，刚刚去哪了？”
　　“去见了昭奚，她初来乍到，同她说说话。”
　　提起宋昭奚，顾相有些不耐烦：“交给下人随便安顿下来就是了，你不必操心她的事。”
　　“爹，她也是您的女儿。”
　　顾相叹了口气：“她是谁都不重要，我们顾家的女儿必须是对家族有用的，而不是那种民间养大的废物，明白么？
　　卿儿，爹娘对你的期望，你可明白么？除了你以外，我顾府的女儿都不重要，都是给你的未来铺路，打通人脉用的。”
　　“女儿明白。”
　　“你能明白爹的苦心就好，太子殿下同人谈事情，爹已经让人备好了点心，你端着送去，日后没什么事的话，别再宋昭奚那等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顾南卿眸色暗了下去：“是。”
　　厢房内，褚修寒同季长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似闲聊，实则句句试探。
　　褚修寒在试探眼前之人对他是否忠心，季长风回答的却滴水不露。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褚修寒的贴身侍卫道：“殿下，顾府的小姐亲自端了点心来，您见不见？”
　　褚修寒和季长风闻言皆是一愣。
　　会是昭奚么……
　　褚修寒：“让人进来！”
　　门开了，顾南卿端着点心走了进来，唇角微微上扬，面若桃花，莲步轻移，理智如褚修寒，一时都不禁看呆了去。
　　顾南卿抬眼，却撞进了一旁少年人漆黑的眸中。
　　她进门的一瞬间，仿佛在那双清冷的眸中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光，哪里还有人前那副冷静沉稳的模样。
　　那抹光转瞬即逝，如昙花一现，短暂又过分耀眼。
　　季长风目光自顾南卿身上淡淡扫过，神色重新归于平静。
　　果然，是他多心了……


第210章 秒的渣都不剩
　　顾南卿恍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目的，端着点心来到了褚修寒面前，笑道：“殿下，这是我们府上厨子新做的点心，您尝尝。”
　　“顾小姐亲自端来的，本宫自然要尝尝，长风你也尝尝。”
　　“微臣不喜甜食，殿下吃吧。”
　　褚修寒也未勉强，笑着同顾南卿打趣了几句，因为还要谈正事，顾南卿很快便离开了。
　　离开厢房后，顾南卿眸色微动，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沉静了多年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顾南卿走后，褚修寒心下有些发痒，继续试探季长风也试探不出什么，直言道：“长风，本宫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困扰着本宫，前两日父皇突然问本宫，老六那边本宫觉得该怎么办，要我三日内给他个答复，依你看，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六皇子作为常胜将军，极少吃败仗，这次却被蛮子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再这样打下去，北方几座城池怕是不保。
　　可朝中诸多借口，迟迟不曾派兵支援，若是六皇子褚渊带着残兵背水一战，或许还能保住，可六皇子怕是要战死沙场了。
　　虽然皇帝从不在意这个洗脚婢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可关乎战争，陛下从未如此，文武百官一时摸不透陛下心中在想什么了。
　　“殿下以为呢？”
　　“本宫也不瞒你，老六虽然不受父皇待见，但在我们这些皇子中确实是最有本事的一个。本宫也不确父皇对老六究竟存着什么心……确实心下难安。”
　　“可无论是哪个儿子，父皇最不喜兄弟倾轧，手足相残。关于这场战役，本宫怀疑父皇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之所以问本宫，是想试探些其他的……依你看，本宫该怎么答？”
　　季长风笑道：“恕臣直言，陛下正值壮年，这种事还轮不到殿下费心，殿下只需顺着陛下的想法来就好。”
　　褚修寒一愣，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他以为父皇想试探有没有趁机除掉老六的心思，却没想过父皇是担心他坐不住了，准备越俎代庖。
　　而他近些年确实有这种心思……思及此，褚修寒猛地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季长风提醒了他。
　　“本宫明白了，只是依你看，三日后本宫该如何给父皇答复。”
　　“对于这次战事，臣倒是有些主意，不敢保证一定能助六皇子取得胜利，好歹能拖久一些，殿下过目后若是觉得没问题，直接将此计献给陛下就是，出兵与否您不必提，如此既表示了您为陛下分忧的心，也不会显得越矩。”
　　褚修寒闻言大喜：“难怪孙大人每次给本宫传信来，言辞间对你颇为赞赏，长风兄果然聪明。”
　　季长风但笑不语，褚修寒起身道：“本宫许久未同丞相大人喝过茶了，长风你是一道前去，还是……”
　　“臣手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完，就不去了。”
　　“也是，你刚入翰林院没多久，手头上定有许多忙不完的事，本宫便不留你了，这次你献的计谋若是有用，回头本宫便要父皇提拔你。”
　　“殿下不必让陛下知道此计是臣献的，待殿下他日继承大统那日，再提拔臣也不迟。”
　　季长风的识趣令褚修寒满意极了，眼前这个少年不仅比丞相聪明，主要是不急功近利，表忠心表的极诚恳。
　　褚修寒满意的离去后，季长风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盘点心上，眸中浮现出一抹嘲讽。
　　褚修寒并不知道，季长风府中早就备好了另一份计策，随时准备送到北方军营中去。
　　宋昭奚让李嬷嬷和翠柳拔完了草后，李嬷嬷懒惯了，老腰累的咔吧咔吧响个不停，心中早就将宋昭奚骂过百八十回了。
　　宋昭奚自己则收拾起了里面屋子，倒也不是她勤快，只是此处作为她暂时的住处，她自己清理出来比较放心。
　　好在屋子里虽然颇为简陋，但毕竟是相府的屋子，于寻常人而言已经极好了，就是有些潮气，宋昭奚打开门窗通通风，简单收拾了一番，天便黑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李嬷嬷和翠柳老老实实的去领了晚饭来，有荤有素有汤，还算丰盛。
　　“小姐，请吃晚饭。”
　　李嬷嬷和翠柳眸中划过一抹期待，宋昭奚却道：“我不饿，你们两个吃吧。”
　　“老奴不敢，这是小姐您的晚饭，奴婢们哪敢吃，奴婢们有自己的饭菜。”
　　“可我真的不饿，这么好的食物，倒掉太可惜了，这是命令，你们二人必须吃完。否则的话，今晚别睡了，将拔完草的地方铺上石砖去。”
　　李嬷嬷和翠柳心中一声哀嚎，在宋昭奚的逼迫下，拿起筷子，吃起了她们二人吐过口水进去的食物里。
　　宋昭奚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刁奴吃完，才放二人离开。
　　宋昭奚今日在宴会上吃饱了，此刻也没心思去找食物，正准备睡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匣子里翻出绳子，又去院子里找了根棍子，动手做了个简易的小陷阱，防止那婆子半夜来动什么手脚。
　　做完这一切后，宋昭奚躺回床上准备睡下。
　　夜深人静，季长风悄声溜进了相府后院儿，手中还抱着包点心。
　　白日准备离开时，从两个闲聊的下人口中得知，昭奚被安顿在了何处，虽然知道偷溜进来不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见她的心思。
　　季长风来到院子里，院中一个人也没有，季长风来到主屋门外，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咔哒一声。
　　季长风一愣，动作迅速的躲开，一根棍子对他飞了过来，季长风抬手轻易挡掉了，结果下一秒，一盆水从天而降，扣在了他的头上。
　　这还是个连环陷阱！
　　屋内的烛灯燃了起来，传出宋昭奚魔鬼一样的笑声。
　　“死婆子，和姑奶奶斗，你还嫩了点，我这就拿你去煲狗肉汤！”
　　房门打开，宋昭奚看见门口的人时没了声音。
　　来人头上扣着个盆子，满身是水，凉凉道：“宋昭奚！！”
　　宋昭奚表情裂开了。
　　完了完了，她原本还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在季长风面前淑女一点的，她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日后要被真正的淑女顾南卿秒的渣渣都不剩了……


第211章 正人君子季长风
　　夜渐渐深了，顾南卿被丫鬟们服侍着沐浴，八名丫头替她擦身的擦身，涂香膏的涂香膏，皮肤养的白皙细腻，一旁的几位小丫鬟眸中浮现出一丝羡慕，小姐生的可真好看。
　　顾南卿闭着双眸，脑中不由得想起了季长风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面对她时如此冷漠的少年人，不是装出来的冷漠，是真的未将她看在眼里去，和那些讨厌的男人都不一样。
　　不愧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果真是个正人君子。
　　此刻，“正人君子。”季长风黑着脸拿下扣在头上的水盆：“宋昭奚，你又搞什么鬼呢？”
　　宋昭奚脑子飞速旋转了一圈儿，委屈巴巴道：“相府找了两个刁奴欺负我，我这不是自保么，误伤，纯属误伤。”
　　季长风：“呵。”
　　他信她就见鬼了，那两个刁奴没被她收拾死算命硬，倒是他，怀中的点心都湿了。
　　宋昭奚有些心虚，挎过他笑道：“真巧啊，正好我想你你就来了。”
　　季长风：“……”
　　她说话总是张口就来，想他不同他回去住着！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在相府中堪称简朴的小屋子，和女孩笑吟吟的面庞，季长风没了脾气，随着宋昭奚一道进了屋子里：“顾相和大夫人不是你亲生母亲么，为何要如此？”
　　“谁知道呢。”宋昭奚无所谓道：“这么多年没见，他们也不会打心底拿我当女儿，就像我也没拿他们当做父母。”
　　“你回来做什么，若是有什么困难，便同我回去成亲，我再不济也能护得住你。”
　　宋昭奚笑道：“不是这么回事儿，我总要弄清楚我自己的身世，当年为何会流落民间不是，还是回来方便些。”
　　说话间，季长风已经将身上湿透了的衣物脱了下来：“你这有没有能穿的？”
　　“没有。”宋昭奚有些心虚：“我帮你将衣裳挂在窗口通通风，如今天热，干的也快。”
　　宋昭奚觉得自己如今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昔日见到没穿衣服的季长风，脸还能做做样子红上一红，多见了几次反而司空见惯了，反而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可形象没了节操还要保住不是，宋昭奚佯装淡定，目不斜视的去晒衣裳了。
　　宋昭奚替他晾衣服时，季长风突然自身后抱住了她：“我衣裳都脱了，你还穿着做什么？”
　　宋昭奚：“？”
　　他这是什么神奇发言？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两个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样。
　　宋昭奚按住了他解她腰间系带的手：“季长风，你别乱动！”
　　季长风的头在她颈间蹭了蹭：“我想看。”
　　宋昭奚：“……”
　　没一会儿，宋昭奚全身便同他一样了，季长风连身心衣都没给她留！此刻满意的打量着她。
　　“嗯，长大了些。”
　　宋昭奚：“……”
　　这个臭变态！！
　　宋昭奚觉得自己也越来越没底线了，居然就这么依着他！
　　感受到他的目光，宋昭奚的厚脸皮再也受不住，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双手挡在了身前：“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看都看不够，不仅想看，还想做些别的。”
　　季长风说着，拿开了她碍眼的手，低下了头去，张开了薄唇，另一只手握住?另一边。
　　宋昭奚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脸瞬间成了个熟透的虾子。
　　此刻若是顾南卿在，怕是要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什么正人君子，错觉，都是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季长风才放开了她，宋昭奚说不出话来，臊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季长风轻笑了声，将她抱到了塌上，揽在了怀里，没再继续有什么动作。
　　再继续下去，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宋昭奚脑子还晕乎乎的，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道：“今日宴会结束，我见你同太子走了？你如今是准备追随太子么？”
　　季长风将白日之事悉数告诉了她，道：“我觉得，陛下确实存着试探太子之意，却并不是因为六皇子，也不是试探他是否有越俎代庖之意，而是想知道太子是否希望这场战争胜利。”
　　“什么意思？”
　　宋昭奚虽然也觉得，陛下迟迟不派援兵，还拿这种事试探太子有些无厘头，可如今的国土就是日后太子的，至少目前来说是，太子有什么理由不希望这场战争胜利？
　　季长风道：“我私下里打听过了，如今留在京中的兵力不算多，陛下迟迟不肯调去支援六皇子，若说仅仅是因为讨厌六皇子，根本说不通。
　　怕是担心京中生变，这京中有他忌惮之人，今日又恰好出试探太子，所以我猜，许这对儿父子之间生出了嫌隙。”
　　“那你给太子那份计谋，并不是为了向他表忠心，而是想试探太子，看他会怎么做？”
　　“若我猜测的是真的，太子将此计献给陛下后，应该还会泄露给什么人，我已经让易水这段时日派人盯着太子那边的动静了，若真有所动作，便证实了我的猜测是对的，只是我不确定太子仅仅是想谋权篡位，还是早就同外贼狼狈为奸的勾结上了。”
　　毕竟凭褚修寒如今的才干，哪怕比不得六皇子，可他是陛下最爱的第一位皇后所出的唯一子嗣，单凭这份情谊，六皇子便不是对手。
　　褚修寒如今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差错，日后定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完全没必要冒险。
　　除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宋昭奚没再多问，季长风城府极深，为人圆滑，他相信他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些事，伸手抱住了季长风：“我困了，你今晚要留下吗？这屋子里的床太小了。”
　　“你去我那儿也行，府中娘单独给你收拾出来了一间最大的屋子，每隔两三日要下人帮你收拾一遍，我的房间都没你的大。”
　　宋昭奚一愣，忍不住笑了，心中却又觉得无比讽刺。
　　姚氏待她尚且如此，顾相和大夫人这所谓的亲父母，实在荒唐极了。


第212章 献计
　　翌日，宋昭奚睁开眼时，身边已经没人了，枕边留了封信。
　　宋昭奚打开一看，是季长风献给太子的计策。
　　季长风留给她这个做什么？难道要她想解决之法么？
　　他不是怀疑太子会同人里应外合，将此计泄露出去么，若真如他所想，那原本这份计策非但失效了，说不定还会令六皇子陷入危险中。
　　他是要针对敌人可能想出的策略来，再施一计？
　　可是这方面她也不擅长，宋昭奚沉思了片刻，反应过来季长风的意思了。
　　宋昭奚穿好衣物出去后，昨日累成狗的李婆子和翠柳睡的昏天黑地，李婆子睡梦中正在凌虐宋昭奚，嘿嘿的笑出了声来。
　　宋昭奚打了盆冷水来，对着二人泼了过去。
　　李婆子被泼醒后，不禁大怒：“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哪有小姐醒了奴婢还睡觉的道理，李嬷嬷继续干活儿，翠柳出去替我采买些书回来。”
　　翠柳不识字，宋昭奚给她列了张单子，只道到了书铺后交给掌柜就是。
　　翠柳看不懂字，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一个民间长大的山鸡，装什么呢。
　　不过眼下翠柳不敢多说什么，拿了钱出府后，很快便将单子上的书买的差不多了，都是些兵书和一张北方的地图。
　　宋昭奚自然不会妄想自己在行军打仗上也天赋异禀，学一阵子就能学有所成，编些东西出来唬唬人还是做的到的。
　　接下来的日子，宋昭奚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头钻进了书房里，偶尔收拾收拾李嬷嬷和翠柳，府上没人管她，大夫人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了，她便成了个隐形人，过的倒也自在。
　　太子将季长风的计策献给陛下过目后，陛下命人快马加鞭，很快便被送到了战场上去，接下来两个月，北方终于传来了捷报。
　　陛下心中欣喜，在朝堂上对太子盛赞不绝，给了诸多赏赐，最令褚修寒宽慰的是，父皇对他的疑虑多少打消了些。
　　然而好景不长，一转眼到了年底，前方传来战报，六皇子褚渊带一万兵从乡下包抄蛮夷人时，落入敌军圈套，被逼到了晏城以北，终年积雪的苦寒之地，长白岭。
　　其余残兵被逼的节节败退，连失两座城池。
　　陛下震怒，将太子圈禁起来，方才选将，召集兵马，找人押送粮草，准备驰援。
　　然而尽管如此，援兵赶过去，粮草运过去，少说也要的时间，战争之地太偏远，没有比京城更近的省府了，过去后顶多保住城池，六皇子和那一万兵，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朝廷这次如此不作为，引得民愤，有人忍不住传陛下太过无情，六皇子就算出身寒微，这些年战功赫赫，乃是他们大凉的战神。
　　这三九寒天，褚渊带着将士们在前方奋勇杀敌，才有京中这一派富贵安乐之景，陛下和朝廷不记着六皇子的好，百姓心中可记着呢，陛下此举，着实另人寒心。
　　民间的言论一时间竟有压不住的趋势，近日陛下因为此事心情不佳，朝臣们上朝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太子党羽们以丞相为首，人人自危。
　　顾府这两日气压明显有些低，京城下了初雪，下了朝后，顾相披着狐裘坐在冬青园的亭子里，亭中烧着暖炉，四周垂着暖帘，故而并不算冷。
　　顾相每隔半月便会来这里听戏，已经成了习惯，大夫人和顾南卿也在一旁陪着。
　　只是戏台子上的戏早就散场了，顾相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大夫人正准备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爹，娘，长姐，你们也在啊。”
　　顾相转头望去，却见是宋昭奚。
　　顾相一愣，这个女儿除了他生辰那日见过一次，回府后至今，数月过去了，今日居然是第一次见面。
　　宋昭奚着了身莲青的袄裙，墨发用一根簪子绾着，面上未施粉黛，却丝毫不逊色于顾南卿。
　　大夫人眸色微沉：“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宋昭奚也没卖关子，笑嘻嘻道：“知道娘不愿见女儿，故而女儿这数月来始终躲的远远儿的，女儿今日前来，是特意来替爹爹分忧的。”
　　“替我分忧？”
　　顾相原本对这个女儿毫不在意，闻言似是觉得稀罕：“为父有何忧虑轮得到你来解？”
　　“自然是长白岭战役一事了，女儿近日倒是想到了几条对策，不知是否可行。”
　　宋昭奚此言一出，大夫人怒道：“胡闹！这么大的事你懂什么？”
　　看着宋昭奚平静的眸，顾相道：“不过是家中闲谈，你且说说看，说错了也没什么关系。”
　　“如今朝中已派兵前去支援，守城之事自然轮不到咱们管，女儿觉得，陛下真正忧心的，怕是被困住的六皇子和那一万军。”
　　“正是。”
　　陛下再怎么不喜六皇子，也是他亲生儿子，还是最有本事的一位皇子，陛下怎么可能真愿意他去死。
　　而且如今朝堂和民间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难听极了，若是褚渊真有个三长两短，对当今陛下来说，也是个令人诟病的污点。
　　宋昭奚道：“如今让大军赶过去支援六皇子肯定来不及，若是让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口信和些轻便的东西去，想必还是来得及的。”
　　“女儿听闻，长白岭是一座雪山，六皇子若是被困，必然会带兵逃到山上去，如今士兵们怕是早已军心涣散，人人自危，必须给予衣物和粮草才能勉强支撑，不如在当地召集村民，将家中粮食捐献出来，想办法找距离最近的百姓募集粮食和水，朝廷承诺以相应的报酬。
　　让当地百姓走山路避开蛮夷人，往山上搬运粮食和水，至少能让士兵们坚持一段日子，若是肯冒险前去往山上送衣物粮食的人家，给与丰厚的银钱奖励，减免家中三年赋税。”
　　大夫人越听脸色越黑，正欲开口说什么，丞相却制止了她，同宋昭奚道：“继续说！”
　　顾相看的出，宋昭奚这个计谋能不能救出六皇子并非要紧事，重点在于做给百姓看的，能洗刷掉而今困扰陛下的污名，让人觉得，陛下对六皇子，大凉的战神并非不上心。
　　宋昭奚道：“二来便是临时征民兵，利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找亡命徒伪装成六皇子，看看能否吸引走蛮夷人的视线，相助六皇子逃出来。
　　若是前两计都不行，六皇子同那一万军注定要死，那便利用雪山的优势，暗中运输火药过去，将蛮夷人引上山，造成雪崩，至少能带着不少蛮夷人同归于尽。”
　　宋昭奚说罢，顾相看向她的目光深了几分。
　　昔日是他小看了这个女儿去，看不出她倒是有几分聪明在，并非南卿这种养在后宅女子的聪慧。
　　大夫人忍不住道：“你常日在后宅，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孽种，她说宋昭奚怎么这么老实，原来在暗中找机会在老爷面前出头呢！
　　“如今这些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女儿不仅是这大凉的百姓，更是父亲的女儿，为父亲分忧有何不妥么？”
　　“你……”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顾相冷冷看了她一眼，夸赞了宋昭奚几句，便将宋昭奚打发走了。
　　顾相并未留意到，宋昭奚离开前，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顾相看向顾南卿，道：“南卿，方才昭奚所言，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爹若是觉得没问题，只需禀告给陛下即可……”
　　“自然要说，眼下还是先告诉太子，让殿下将此事禀告给陛下，让陛下拿去将功折罪，爹会找个机会让你见一见太子的。”
　　顾南卿一愣：“我？”
　　丞相笑道：“毕竟这几计是你想出来的，自然要你去说。”


第213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大夫人闻言，这才放心下来，有些想笑。
　　宋昭奚那个小孽种不过是白费功夫，老爷是个多无情的人，大夫人比谁都清楚，她对宋昭奚不上心尚且有缘由，可老爷没有，他仅仅是为了将对顾家的利益做到最大化。
　　哪怕是南卿，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是夜，顾南卿来找到了宋昭奚的住处，带了一批新制的冬衣，和上好的首饰，胭脂水粉来。
　　顾南卿开门见山，将丞相嘱咐她的事告诉了宋昭奚，满是愧疚道：“这本是你的功劳，可如今这功劳给你没有用，为了家中的利益，这件事只能我去说。”
　　宋昭奚闻言笑道：“怎么，我去说就不算咱们顾府的功劳了？”
　　“你不懂。”顾南卿叹了口气：“总之我向你道歉了，此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咱们是一家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顾府，你记住这点就够了。”
　　顾南卿说罢，也未在她这久留，爹娘不喜欢她和昭奚走的太近。
　　临走前，宋昭奚突然叫住了她：“顾大小姐，我见你还没坏透了，好心提醒你一句，有时候明知道父母所为是错的，也该适当反抗下，否则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顾南卿蹙了蹙眉，显然没将宋昭奚的话听进去，宋昭奚哪里懂一个大家族中的一荣俱荣的利害关系。
　　她又何尝愿意同褚修寒走那么近呢……
　　顾相很快便安排好了，顾南卿借口看望生病的太后为由进了宫，而今太子也被关在太后平日里诵经祈福的祠堂内抄写经书，顾南卿自然轻而易举的见到了他。
　　褚修寒被关了起来，却丝毫不见着急，他暗中将消息透露出去后，便想到了父皇会因此震怒，却没想到父皇生气至此。
　　看样子他还是低估了老六在父皇心中的份量，而今还需找个解决的法子才是。
　　顾南卿将这几条补救的计策告知褚修寒后，褚修寒一愣：“顾小姐，这几计，可是你想出来的？”
　　顾南卿顿了顿，咬牙道：“是，殿下只需将此计告知陛下即可。”
　　褚修寒笑道：“顾小姐不愧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只是此计必须让父皇得知出自顾小姐之手，本宫断然不会认下这个功劳。”
　　顾南卿不答话了，几日后，太子求见了皇帝，将此计告诉了皇帝，并且特意强调了，此计是顾南卿所想。
　　消息一经传出，朝中官员，京中百姓纷纷对顾南卿赞美有加，人人皆道顾南卿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顾相的嫡长女，果真名不虚传。
　　这几日顾相和大夫人面上皆容光焕发，高兴极了，将真正出谋划策的宋昭奚抛诸脑后。
　　宋昭奚也不急，一转眼的功夫，又过了一个月，北地再一次传来噩耗，原来是顾南卿的计策实行起来出了大问题。
　　一来北地苦寒，百姓家根本没有多少存粮，许多人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的也不愿意拿出来，最后官兵没办法，开始硬抢，引来民愤。
　　勉强凑了些，百姓没人敢去山上送东西，准备偷送食粮上山时，好不容易有几个愿意出头的，却被蛮子抓了个正着，牵连了当地百姓。
　　火药包被半路拦截下来，蛮子将雪山围的更严了。如此一来，褚渊想逃出来更难了。
　　消息传回京中后，顿时骂声一片，顾南卿从人人称赞的才女，变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害，更有激进者，声称若是六皇子出了什么事，顾南卿不得好死。
　　也因此，皇帝好不容易挽回的一点名声，换来了更多质疑，顾南卿固然愚蠢，可身为一国之君，连这点事都想不到么？
　　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朝堂上，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劈头盖脸的训了顾相一顿，顾相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顾相回府后，黑着脸找到了宋昭奚，厉声呵斥道：“宋昭奚，你瞧你做的好事！”
　　宋昭奚一愣：“女儿做什么了？”
　　“你出的什么破计策，如今害的南卿毁了名声，陛下震怒！”
　　“女儿只是给父亲提个建议，随口说的。怎么，父亲难道告诉陛下了？可是此事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也该是女儿遭人唾骂，和长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宋昭奚单纯的眸，顾相说不出话来。
　　确实，无论是让南卿冒名顶替，还是告诉太子殿下，都是他出的主意，怪不到宋昭奚头上去。
　　然而这并不重要，顾相黑了脸道：“这件事同你脱不了干系，你最好想出解决的法子来，或者保佑六皇子无事，否则，我绝不饶你！”
　　顾相说罢，黑着脸拂袖离去了。
　　宋昭奚笑笑，六皇子自然不会出事，季长风既然早就猜到了蛮夷人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六皇子，怎么可能看着六皇子那种忠义之人往火坑里跳。
　　倒霉的只有顾家和太子罢了，经此一事，顾家只会越发不得褚修寒的器重，太子日后会更加依仗季长风。
　　至于顾相和大夫人引以为傲的宝贝女儿，她不是没好心提醒过，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至于丞相会不会因此更加厌恶她，宋昭奚便更不在乎了，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丞相还会来找她的。
　　顾南卿房里，大夫人正心疼的抱着她轻声安抚着。
　　“这不是你的错，那些刁民的骂声不必往心里去，怪只怪那宋昭奚太阴险，你父亲也是，怎么就着了她的道！”
　　“娘，此事不怪昭奚，可是女儿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连累了父亲和顾府，该怎么办。”
　　“怎么就不怪她，那小杂种生来就是克我的！”
　　大夫人怒道，然而她也清楚，这件事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去怪宋昭奚，眼下当务之急，是南卿的名声。
　　“年底按照惯例，陛下会在宫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可带家眷，往年这时候都是你的主场，这次你定要好好表现，将脸面替顾府找回来！”
　　被宋昭奚算计一次又如何？南卿还是那个令她骄傲的女儿，她想想法子，这阵风过一阵子便烟消云散了，南卿多年积累下来的名声不是虚的。
　　等六皇子战死沙场，太子的地位便更加不可撼动，这么点小挫折算什么，凭太子的身份和才干，他日注定继承大统，南卿注定是皇后。
　　至于宋昭奚，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后院儿苟且偷生的一个小贱婢罢了，跳梁小丑不自知。
　　她早晚除掉她！


第214章 猪上树了
　　一转眼的功夫，年关将至，按照往年惯例，宫中设元日宴宴请朝中官员和家眷。
　　顾相今年格外发愁，前不久刚被陛下痛骂了一顿，六皇子生死未卜，今日前去赴宴，难免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想想便觉得头疼。
　　偏这时候宋昭奚又找来了，笑道：“听闻父亲下午要带着娘和长姐去宫中赴宴。”
　　“你听说的事情倒是不少！先前让你解决的事情可想出对策来了？”丞相的脸黑了下来。
　　宋昭奚面不改色的笑道：“没有，女儿相信六皇子吉人自有天相。”
　　“那你来做什么？”丞相看见她就心烦，他觉得宋昭奚就是个驴粪蛋，外表看起来光滑，瓤子糟心的很！
　　宋昭奚道：“长姐贵为陛下和皇后的义女，今日若是能讨陛下欢心，说不定能让陛下的火气消散些，女儿想了几个法子，不知父亲可愿听听看？”
　　顾相的脸黑了下来，法子法子，又是她想的法子！
　　上一个法子差点没把他搞死！她终日在后院儿是没事做了么？
　　丞相如今对宋昭奚一百个不放心，可脑中想起他生辰那日那套别出心裁的瓷器，心道这个在民间长大的女儿或许有些歪才在。
　　如今他确实急需讨陛下欢心，南卿固然优秀，可年年都是那几套，陛下和皇后怕是早就腻了吧？
　　丞相沉思了片刻：“你回去收拾收拾，下午随我一道入宫！”
　　“是！”
　　到了下午，马车停在府外，大夫人有诰命在身，一袭象征身份的红色诰命服穿在她上，衬的大夫人美艳的面庞越发年轻娇艳，大夫人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每年入宫她都是这样，顾相早就见怪不怪了，好在看见走出来的顾南卿时，大夫人神色缓和了许多。
　　顾南卿今日着了身淡粉色的长裙，披着银白色暖裘，宛若仙子。
　　她的宝贝女儿，走到哪都是焦点，皇帝和皇后以为收做义女，便能阻止她女儿他日成为皇后了么，做梦！
　　“老爷，咱们走吧。”
　　“等等，还有一个人。”
　　精心打扮过的宋昭奚很快便出来了，她出来的那一瞬间，顾南卿都显得黯然失色了几分，下人们不禁看痴了去。
　　别的不说，二小姐生的可真好看啊……
　　大夫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宋昭奚，你来做什么？”
　　“今日入宫，父亲要我同他一起。”
　　大夫人瞬间黑了脸：“老爷……”
　　“不过是跟着赴宴罢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大夫人面色铁青，看向宋昭奚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去赴宴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成何体统！”
　　“女儿第一次入宫，自然不能丢了爹娘的面子。”
　　宋昭奚死猪不怕开水烫，丝毫不在意大夫人怎么想她，今日季长风大概会去，打扮的美美的，当然是给喜欢的人看的了。
　　其实她也说不上精心打扮，细看比顾南卿差远了，只是换了身红色的衣裙，配上她偏妖艳型的长相，格外吸睛罢了。
　　入宫后，宴会还未开始，陛下娘娘都未到，宋昭奚目光一眼便落在了季长风身上。
　　季长风也看见了她，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同她使了个眼色。
　　宋昭奚当即会意，落座后，问一旁的顾南卿道：“长姐，我想出恭。”
　　大夫人嫌恶的看了她一眼，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宋昭奚很无语，她上个厕所都要被嫌弃？
　　顾南卿笑道：“你出了大殿，往东去就是了，我给你叫个宫人带路。”
　　“不必麻烦人了，我自己去就成。”
　　宋昭奚前脚离开没多久，季长风也出去了。
　　宴会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席间出入的人不少，并未令人疑心。
　　季长风出去后，很快便找到了宋昭奚，二人找了一处极少有人的地方，季长风道：“你怎么来了？”
　　“替顾相大人解忧来的。”
　　季长风沉思了片刻：“之前顾南卿那几条计策，是你想出来的？”
　　“是。”宋昭奚坦然道：“我原本只是告诉顾相，之后的事情便同我没关系了，你留给我你献给太子殿下的计谋，目的不就是这个么。”
　　季长风笑了笑，宋昭奚果然聪明，完全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对了，六皇子那里……”
　　“那一万兵怕是要死伤大半，六皇子无事，我提前命人给六皇子送了信去，在雪山上的并非六皇子本人。”
　　宋昭奚嗯了声，季长风又道：“那你今日来，准备做什么？”
　　“自然是讨陛下欢心了。”宋昭奚道：“我这段时日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大夫人如此厌恶她的亲生女儿，联想到了许多事，包括陛下和娘娘收顾南卿为义女的事，你说除了因为陛下忌惮顾家势力外，还可不可能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宋昭奚百思不得其解，原文中并未写大夫人在外还有个女儿这一段，显然因为她的到来，原文中许多剧情和设定已经变了。
　　她算计了顾南卿，再不快些找出原因所在，大夫人那个疯婆娘怕是要将她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季长风道：“那你今日来究竟准备做什么？”
　　“顾南卿可能会抚琴或者献上一舞，我和她一样好了。”
　　季长风：“……”
　　“你？跳舞？”
　　宋昭奚脸黑了，她确实不会跳舞，这话也是她随口胡乱说的，季长风这浓浓的不信任是怎么回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跳舞？”
　　咳……
　　季长风实在幻想不出那个画面，宋昭奚上去舞大刀还差不多。
　　出于求生欲，季长风说的委婉：“那个，我觉得你还是别跳了，女子家的舞不适合你，而且顾大小姐大概是自幼便学舞的，你这半路出家的，若是能跳过她，猪怕是都能上树了。”
　　宋昭奚闻言火冒三丈，正准备收拾他，不远处传来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不好了，御膳房的猪怎么逃出来爬到树上去了，快弄下来快弄下来！”
　　“哈哈哈。”宋昭奚笑的肚子疼：“看见没，猪上树了。”
　　季长风：“……”


第215章 献舞
　　季长风似是觉得有些无语，没一会儿，猪被抓走后，没忍住也笑了。
　　“行了，快回去吧。”
　　宋昭奚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折了回来，对着季长风挥了挥拳头：“今日宴会上定有许多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跳舞，不许多看。”
　　季长风闻言，没忍住笑道：“寻常的歌舞节目也不能看？宋昭奚，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宋昭奚：“……”
　　宋昭奚眨了眨眼，淡定道：“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季长风一扬眉：“我敢不听？现在就这么管我，等他日你我成亲后，我这日子……嘶。”
　　季长风嘴上这么说着，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小娘子有什么好看的，瞧她吃醋的样子，季长风心情莫名有些舒畅。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宴会上，宋昭奚刚落座，不远处就有人叫她：“翠花姐姐，你今儿真好看。”
　　是七八皇子，正笑嘻嘻的看着她，宋昭奚对着二人笑笑。
　　大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没规矩！”
　　宋昭奚转过了头去，褚修明不满道：“翠花姐姐，怎么不和我们说话？”
　　“我娘说两位殿下这样没规矩，所以我不敢说话了。”
　　大夫人：“……”
　　没多久，太监的声音传了来。
　　“陛下驾到，娘娘驾到。”
　　宋昭奚同众人起身行礼，皇帝同她想象中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一样，样貌儒雅，身量笔挺，是个型男大叔。
　　一旁的皇后端庄大气，气质不俗，二人来到主位上落座，让众人平身后，宴会开始。
　　舞姬们翩翩起舞，赏心悦目极了，季长风却全程目不斜视，一旁，刘翰林见状，不解道：“长风，你是昨夜睡落枕了么？”
　　季长风：“有点。”
　　不远处的顾南卿目光不自觉落在季长风身上，见到这样一幕，心下那股说不清的感觉越发重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个乡下出身的状元郎，论身份比满殿的世家公子差远了，她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他来。
　　这么多美艳的舞姬他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晚些她也会献舞，不知这少年会不会多看她一眼？会不会同其他男子一般，被她吸引住目光。
　　顾南卿有些紧张的想着，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自己孟浪，胸口小鹿乱撞个不停。
　　舞姬们退下后，皇帝同众大臣闲谈，全程没怎么理过丞相。
　　顾相脸色有些难看，好在皇后同顾南卿闲话了几句，最后目光落在了宋昭奚身上，不禁一愣。
　　尽管早就听闻顾府找回来的女儿和大夫人生的极像，想不到居然会相似成这样。
　　皇后眸色微暗，面上笑的不动声色：“这便是丞相大人寻回来的沧海遗珠吧？果真同大夫人年轻时一样，容色倾城。”
　　皇后此言一出，不少人目光落在了宋昭奚身上，丞相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笑道：“刚见到昭奚时，臣也吓了一跳。”
　　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顾家人身上，看着宋昭奚的目光中透着打量，淡淡开口道：“确实像，可惜这些年流落在外，依朕看，丞相这是女儿太多了，好好的孩子都能跑丢，不像朕，膝下都是些皇子，哪怕有一位公主，朕断然不会让她跑丢了。”
　　“陛下枝繁叶茂，膝下皇子多，乃是我大凉国运昌隆的征兆。”顾相笑道：“而且陛下娘娘早年收南卿为义女，南卿也算您半个女儿了，今日南卿还特意准备了一支舞献上。”
　　顾南卿的舞姿京中一绝，见顾南卿要献舞，不少人纷纷来了兴致，顾南卿换上舞裙后，鼓乐声响起，顾南卿随着乐声水袖轻扬，舞姿曼妙，令人移不开眼去。
　　顾南卿目光不觉落在不远处的少年人身上，却见季长风看都没看她一眼，默默品尝着杯中美酒。
　　一旁的刘翰林都看不下去了，长风这么美的舞姿难得一见，你怎么只顾着喝酒啊。
　　“没兴趣。”
　　刘翰林噎住，想起平日里季长风面对女人时冷漠的模样，无论多么娇滴滴的小娘子，面对季长风时都忍不住望而却步。
　　原本刘翰林觉得他如今正是努力向上爬的时候，不因男女之情分心是好事，可这也太不对劲了，跳舞的可是名动华京的顾南卿啊！
　　正常男人没有不为之心动的吧，莫非，这小子好男风？
　　可惜了……
　　刘翰林忍不住暗自咂舌，心想自己这把老骨头，应该入不了季长风的眼吧？
　　顾南卿一舞作罢，许多人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赞美之声络绎不绝。
　　大夫人眸中满是骄傲，这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她的骄傲，再看一旁正专心吃着美味的宋昭奚，大夫人嫌弃的转过头去。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儿来？也不知道老爷今日来带这个废物做什么的！
　　这时，皇帝突然开了口：“南卿如此优秀，想必同父同母的妹妹也不会差，趁着大家有兴致，何不也展示一二？”
　　大夫人心下莫名有些不安，连忙道：“陛下见谅，我这女儿自市井长大，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无妨，今日本就是图个高兴。”
　　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会觉得这顾二小姐能比得过顾南卿的惊艳，见陛下提起，众人也只是零星的跟着附和几句。
　　不想还没轮到顾相夫妇开口，宋昭奚道：“陛下都开口了，臣女便却之不恭了，还望陛下容臣女下去准备一二。”
　　为了今日，她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确实不大会跳舞，但有一支舞，包括那支舞的曲子，宋昭奚记得清楚，叫十面埋伏。
　　因为习武，宋昭奚身段儿柔软，将一支舞蹈练精并不难，这身利落的红裙，正是为了今日准备的。
　　宋昭奚退下后，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宋昭奚的不自量力。
　　顾南卿刚跳过舞，她还敢跳，珠玉在前，宋昭奚注定要出丑了，她怎么敢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大夫人已经觉得面上过不去了，宋昭奚怎么说还顶着她女儿的身份，这是铁了心要给他们顾府丢人现眼！


第216章 留在宫中
　　宋昭奚下去后，宫人搬着鼓来到了大殿两侧，有人见状，忍不住笑道：“这是耍猴儿戏来了？跳舞还是击鼓的？”
　　“许是民间的街边杂耍吧，顾二小姐不知从何处学来的。”
　　此人话落，又是一阵低笑声。
　　如此一来，莫说是大夫人，就连顾相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怎么就信了宋昭奚的邪，将她带来了！
　　这段时日他丢人已经丢的够多了，好不容易方才南卿给他长脸，怕是要被宋昭奚败干净了！
　　大夫人说的对，这宋昭奚回来，大概真的就是给顾府找不痛快的。
　　宫宴后厢房中，有许多舞姬歌姬用来装扮的胭脂首饰，宋昭奚将提前写好的乐谱给了乐师们，自己则来到镜前，用胭脂在额间画了花佃。
　　一头墨发扎了个高马尾，挑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发冠，发冠上有两根红绳，冠间红宝石下坠着银色的流苏。
　　宋昭奚又来服装架上挑选了一件水袖外袍，穿戴好后，乐师们将乐谱记的差不多了，一行人来到了大殿中央。
　　众人不禁一愣，别的不说，这顾二小姐的美貌倒是丝毫不逊色于顾南卿，墨发红裙，令人移不开眼。
　　乐师开始弹奏琵琶，同众人印象里轻柔平稳的琵琶曲不同，此曲节奏由慢变快，激烈雄壮，气势高昂，带着雄兵百万席卷之势，将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众人情绪瞬间代入了进去。
　　宋昭奚身轻如燕，足间轻转，红色的裙摆四下飞舞，水袖高高扬起，配合着琵琶声击在鼓上，身姿利落飒爽，发冠上的流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仿佛一只浴火涅槃的凤凰，随时准备扶摇九天之上。
　　众人不禁看入迷了去，相对比之下，顾南卿精心准备的舞，瞬间平平无奇。
　　刘翰林正准备点评两句，看向一旁的季长风时，不禁愣住了。
　　不同于顾南卿献舞时他看都不看一眼，此刻少年漆黑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带着他这个年纪对女子的痴迷，和几近疯狂的占有欲。
　　刘翰林目光落在献舞的女子身上，心说季长风这小子眼光是好，抛开身份什么的不谈，眼前的姑娘确实比顾南卿有味道多了。
　　曲近尾声，项王败阵，四弦猛划，声如裂帛，随着最后一声，宋昭奚身上的水袖舞袍应声撕裂，半跪在地上，缓缓伸出手掌。
　　掌心是一朵未曾开花的花骨朵，宋昭奚伸手，似怜惜一般轻轻抚过，下一秒，花骨朵在众人的眼前瞬间绽开，是一朵火红的月季。
　　宋昭奚方才出声道：“臣女献丑，让诸位见笑了。”
　　皇帝同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赞叹道：“瞧朕说什么来着，顾相的女儿果然不一般，这种曲子，这般舞姿，朕生平未见，今日也算开眼了。只是不知最后这朵月季花，你是如何让它一瞬间绽放的，有何寓意？”
　　“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月季四季开花，象征着永久胜利，在这岁末迎新之际，臣女祝陛下如同这四季常开的花一般，丰功伟业载千秋，也希望北地的将士们战无不胜，早日凯旋。”
　　皇帝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顾相，你这女儿可真是个鬼机灵，惯会讨人喜欢。如今太后病体欠安，心绪烦闷，不知顾相可愿将这女儿暂时留在宫里一段时日，去陪陪太后？”
　　没有女儿的皇帝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眼前的宋昭奚，同对顾南卿的欣赏和防备不同，而是长辈对于小辈发自内心的喜欢。
　　宋昭奚一愣，她今日献宝，能讨得陛下欢心在意料之内，不想陛下居然会找个理由将她暂时留下。
　　不过总归不是坏事。
　　大夫人瞬间黑了脸，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老爷……”
　　顾相凉凉的看了大夫人一眼，他此刻心中后悔极了，没让宋昭奚将乐谱和舞蹈教给南卿，否则今日的风光，本该是南卿的。
　　不过事情虽然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不过只要是对顾府有利的，是哪个女儿顾相都无所谓，他顾晟的女儿，生来便是给家族铺路用的。
　　“能陪伴太后，是小女的福气。”
　　大夫人阻拦不住，气的说不出话来。
　　平时都是南卿入宫陪伴太后的，宋昭奚怎么能入宫呢？她哪里配？？
　　可老爷在意的显然只有顾府的荣耀，而一旁的南卿居然也挺开心，这些年来，家族利益至上的思想，令南卿活的早就没有自我了。
　　对此，大夫人既欣慰又心疼，她的傻女儿，若是有宋昭奚一半的自私就好了，那个小野种，哪里配抢走属于南卿的东西？
　　然而大夫人再怎么不愿意，宴会结束后，还是不得不将宋昭奚留了下来。
　　大夫人闭了闭眼，在心中告诉自己没关系，从南卿口中得知，太后喜静，其实不大喜欢有人去陪着她，同顾南卿之间疏离的很。
　　南卿这么好的孩子太后都不喜欢，那个小孽种怕是要将太后她老人家烦死，过不了几日就会被赶回来，这样想着，大夫人心里好受了些。
　　皇帝带着宋昭奚来到了慈宁宫，此时天色尚早，皇帝见过太后，说明来意后，被太后训斥了一顿：“皇帝还有完没完？你自己生不出女儿，不趁着壮年给哀家生个小娇娇儿出来，天天抓人家的女儿来做什么？”
　　生不出女儿的皇帝在一旁不敢吱声，太后瞪了他半晌，重重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心中记着先皇后。早些年为了开枝散叶巩固皇权，还知道宠幸后宫嫔妃，近些年儿子够了，连后宫都不大去了，可先皇后已经没了，这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
　　“母后教训的是。”皇帝虚心认错，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丫头朕觉得极好，和儿臣莫名投缘，母后大概也会喜欢的。”
　　她喜欢个头！太后忍不住心想，一想她一把年纪了，要端着架子应对顾南卿那种千金小姐，太后就忍不住头疼。
　　“罢了，让她来吧。”
　　回头找个理由打发走了就是……


第217章 班师回朝
　　大夫人在府中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年都过完了，宋昭奚却一直没回来过。
　　太后过年居然将宋昭奚留在了宫中！岂有此理！
　　年一过，大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寻了个由头带着顾南卿入宫看望太后了。
　　二人来到慈宁宫时，得知一向闭门不出的太后居然没在慈宁宫，去了畅音阁听戏。
　　“看样子太后她老人家今日兴致不错，南卿，一会儿见到了太后，好好表现。”
　　“是。”顾南卿对戏曲方面也有所了解，一会儿应该能同太后说得上话，顾南卿在心里想着，母女二人来到戏楼不远处，却听见一阵诡异的咿咿呀呀声。
　　走进了一看，两个武旦打扮的人在戏台子上唱戏，其中一人道：“木兰，吾倾慕汝已久。”
　　木兰大惊：“兄台如何得知我乃女子？”
　　那人大惊：“什么？你是女的？！”
　　台下，坐在太后旁边的八皇子楚修洸哈哈大笑，太后无奈摇头，面上也露出几分忍俊不禁来。
　　大夫人和顾南卿傻眼了，看了半天才认出台上那两人是谁，那木兰可不正是宋昭奚，一旁的则是七皇子褚修明，二人口中不知在唱什么鬼东西。
　　顾南卿微微蹙眉道：“昭奚怎么在太后面前唱这些乱七八糟的，成何体统！”
　　最令她不解的是，刚刚太后居然笑了，她没看错吧？
　　她入宫陪伴太后也有几次了，从未见太后笑的如此开心过。
　　大夫人直接黑了脸，上前训斥道：“昭奚，下来！”
　　宋昭奚和褚修明一愣，没了动静。
　　太后脸色有些不好，偏大夫人以为宋昭奚太胡闹所致，连忙跪地道：“太后见谅，这丫头是民间长大的，没规矩惯了。”
　　“无妨，哀家倒是很喜欢这丫头呢。”太后乐呵呵道：“小奚儿，你娘和长姐来了，别唱了，去换身衣裳，随哀家回慈宁宫吧。”
　　如此亲昵的称呼令大夫人和顾南卿又是一愣，顾南卿莫名有些羞愧。
　　宋昭奚很快便换好了衣裙，上前亲昵的挽着太后的胳膊，有说有笑的回了慈宁宫，大夫人和顾南卿被晾在了一旁。
　　大夫人在心中将宋昭奚暗骂了千百遍，不孝顺的东西，亲娘入宫来，她还在巴结太后！
　　几人回到慈宁宫说了会儿闲话。这时，慈宁宫的总管太监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大喜，长白岭一战胜了，被掠夺的城池悉数夺回。”
　　“有老六的消息么？”太后连忙问道，皇帝虽然不喜欢老六，就连六皇子的名字中，都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不带修字的，可她最喜欢老六那孩子。
　　“六殿下也回来了，原来当初六皇子便识破了蛮夷人的计谋，当初被围困的，也并非六皇子本人，援兵赶到后，六殿下带兵将蛮子杀的丢兵卸甲，一路逃回了部族，眼看要凯旋了。”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乐呵呵道：“老六辛苦了，这次立下大功，去告诉陛下，庆功宴要隆重，好好犒赏三军，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太监领命退下后，太后勉强对付着同大夫人和顾南卿说了几句话，突然扶着头道：“哀家头痛病又犯了，丞相夫人和南卿先回去吧，哎呦，痛死哀家了。”
　　大夫人和顾南卿离开后，太后的头痛瞬间好了，叫过去了宋昭奚道：“小奚儿，方才你唱的那戏，后面如何了？”
　　宋昭奚：“……”
　　大夫人母女灰溜溜的离开慈宁宫后，大夫人怒道：“这民间长大的，卑贱惯了，惯会巴结人，南卿你不必往心里去。”
　　“是女儿没用，昭奚能得太后喜爱也是好事。”顾南卿道：“女儿担心的是，六殿下回京了，会不会对太子殿下有影响。”
　　提起这个，大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应该没什么事，六皇子不会是太子殿下的对手，还有你爹在呢，而且太子殿下手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被六皇子影响到，看样子，那季状元都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提起季长风，顾南卿犹豫了下。
　　心中动摇过无数次的念头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她真的要嫁给太子么？
　　她就不能替自己反抗一次么，娘不是爹，娘最疼她了。
　　思及此，顾南卿道：“娘，我是太子的义妹，看样子太后和陛下也没那么喜欢女儿，女儿他日就算真嫁给太子殿下，定然备受人诟病，父亲不是说，只要做皇后的是我们顾家的女儿就好，那就算不是女儿，是不是也可以？”
　　“你在说什么呢？”大夫人有些震惊的看着她：“你父亲女儿是不少，可是同娘一条心的亲女儿只有你一个，娘不许你有这种想法，听见没有？”
　　顾南卿眸色暗了下去：“女儿知道了……”
　　娘为什么，一定要她嫁给太子呢？
　　六皇子班师回朝已经是一月底了，京中积雪将化未化，正是最冷的时候。
　　京中百姓却集体出了家门，站在路边迎接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凯旋。
　　大部队浩浩荡荡进了京，最前头的六皇子身着银白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迎接着百姓们的注目。
　　这个素来有美男子之称的六皇子经过这场战役，清减了许多，胡子不知多久没刮了，有些邋遢，脖子上一道狰狞的疤痕，皮肤成了病态的白，却仍旧难掩周身肃杀之气。
　　百姓中不禁有人红了眼，六皇子不说金尊玉贵养大的，毕竟也贵为皇子，其余皇子养在京中过着富贵清闲的日子，哪有这种像将军一般常年征战在外的，偏皇帝就是不喜欢他，至今未曾封王出宫开府，仍旧住在宫中。
　　六皇子回宫后，皇帝要他以及将士们先去休息，调养生息，庆功宴设在三日后。
　　褚渊回到自己居住的武德殿，遣退了宫人，只留了一个心腹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
　　“殿下！您中的奇毒隐瞒了一路了，不能拖了，用不用属下去给您请太医？”
　　“去请冯太医，别声张。孤中毒的事，眼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褚渊的丹凤眸中划过一抹凌厉：“若是孤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孤的最后一点价值也没了，这辈子就废了。”
　　“是！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褚渊道：“孤这次能活下来，多亏了一个人，庆功宴结束后，孤要见一见他。”


第218章 你可喜欢过男子？
　　庆功宴结束后，褚渊同季长风约在宫外见面。
　　褚渊这些日子稍微调养好了些，刮掉了胡子，换上了便装，征战沙场多年，本该粗糙的蜜色的皮肤却是病态的苍白。
　　厢房内，褚渊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人：“你便是季长风，本殿下听闻你去年高中时年仅十七，更是三元及第，你这般聪慧，本殿下生平仅见。”
　　“殿下谬赞了。”
　　褚渊轻笑了声：“本殿下还听闻，太子皇兄很器重你。若是本殿下死了，皇兄也能了却一桩心事，你为何要给孤来送信？若是被皇兄知道……”
　　“殿下为国为民奋战沙场，为您分忧是臣的职责。”季长风轻叹了口气，笑道：“再说，太子看重臣，臣却未必想奉他为主。”
　　话说到这份儿上，差不多已经将窗户纸捅破了，褚渊常年征战，不大适应文人之间的弯弯绕，直言道：“你想辅佐本王？”
　　“是。”
　　“为何？”
　　“论才干，殿下才是一位明主。”
　　“你如今不过才入翰林院没多久，你凭什么辅佐本殿下？”
　　“凭太子对臣的信任，今日臣来见您，便是得了太子殿下的允许，来打探您的事，而且您中毒的事，大概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吧？臣或许能替您遮掩一二。”
　　褚渊双眸微微睁大，随后，自嘲的笑道：“皇兄对自己真自信啊，不过也是，如今他占据了优势，聪明人都会选择去依附于他。
　　你既然知道本殿下身中奇毒，武功失了大半，一旦被人发现连仗都打不了了，日后哪怕被封做个闲散王爷都未必有安生日子，来投奔我，可不是聪明之举。”
　　褚渊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相信季长风的话，谁知他是不是假意投靠，实则为了替太子打听出更多事来。
　　季长风淡淡道：“实不相瞒，臣寒窗苦读多年，一朝入仕，也想有所作为。如今若是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会选殿下您，可如今除了您和太子殿下，大皇子早年意外残疾，其余几位殿下资质平平，至于太子殿下，暗中勾结外贼，在朝中结党营私，里应外合，天下岂能交到这种人手中。”
　　“什么？！”
　　季长风的话令褚渊脊背发寒，虽然他早就对太子产生猜忌，可苦于找不出证据，也始终难以相信褚修寒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来。
　　更令他震惊的是，季长风居然就这么将这种事告诉他了，他如今刚中状元一年，根基未稳，就不怕引火上身么？
　　季长风道：“这便是我日后效忠殿下的诚意，臣信任殿下，也希望殿下能信任臣。”
　　季长风不是个贸然行事的人，比如他如今在翰林院当差，每日做着无足轻重的差事，从未问过刘翰林他何时会升官，要在翰林院熬几年，日后能做个什么官之类的问题，仿佛考中状元便知足了，随波逐流一般，任谁也看不出他有半分野心。
　　刘翰林一直告诉他，不贸然行进是好事，他虽有才华但没出身背景，想爬上去必须熬，至于要熬多久，三年五载，还是十年二十年，都不好说。
　　可季长风不想等，昭奚如今地位越来越高，他又怎甘心原地踏步。
　　面对褚渊时，他宁愿冒险表明自己投诚的决心，他今日说的话一旦传出去，必死无疑。
　　这便是他同长兰兄妹二人骨子里最像的一点，季长风没有长兰那么冲动莽撞，但面对某些选择时，总是要孤注一掷的赌上一把。
　　他赌太子私下里的小动作陛下一清二楚，他赌陛下没有表面上那么讨厌六皇子，六皇子最后很有可能成为皇帝。
　　如今投奔褚渊，无异于雪中送炭，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褚渊平静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人，从他身上，褚渊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本殿下信你，只是我中这毒虽不致命，但找太医看过，太医说已经无药可医了，日后再也无法提枪上阵，这次同蛮夷人交手，本殿下隐约觉察到蛮夷北狄诸多部落小国暗通曲款，有意结盟犯我大凉，如今朝中重文轻武，并无得力的武将，可那些蛮子却有许多优秀的将领，本殿下担心这次蛮子退兵不过是权宜之计，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如今朝中内忧外患，父皇又不信本殿下……”
　　季长风眉心微蹙：“没那么快，殿下如今身上的军功已经够多，刚刚打完一仗，暂时解决了外患，不若先留在京中，根除内忧。
　　殿下想让陛下器重您，常年远离京城打仗远远不够，还要让陛下亲眼看见您的才干才是。”
　　褚渊原本也有这种打算。远离京城远离父皇，就算他再有才干又能如何，不在父皇眼皮子底下，难免会被忽略，加之父皇本就不喜欢他。
　　可朝中都是太子的人，他回京后就算有心在父皇面前表现下，怕是要被太子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他要相信眼前这少年人么？他貌似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褚渊同季长风一拍即合后，二人又聊了许多，发现二人在许多事上颇有些志同道合，相见恨晚之意。
　　二人聊了许久，季长风估摸着时候该回去了，起身道：“殿下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臣会竭尽所能帮您解决，虽然太子如今还未起疑心，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
　　褚渊没什么意见，见季长风要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且慢。”
　　“殿下还有什么事么？”
　　“那个，本殿下就是想问问你，你……你可喜欢过男子？”
　　季长风：“……”
　　话题转变的太突然，季长风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暂时……应该没有？殿下何出此言？”
　　他看起来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么？
　　“没什么，你先走吧。”
　　褚渊觉得自己是疯了，刚刚见过季长风，他脑中莫名想起了军营中一个叫季澜的小矮子。
　　可怜他一介舞蹈弄棒的粗人，常年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打交道，连娘子都没娶呢，近日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有断袖的倾向，唉！


第219章 被季府拒之门外的宋昭奚
　　褚渊回朝后，暂时留在京中休养生息，皇帝封其为北渊王，出宫分府别住，赏赐的封地仍由州县官员治理，只是能得到一部分租税，算是如今王爷中最不得势的。
　　仅是如此，便引起太子等人惴惴不安，好在不久后，皇帝便寻了个由头收回了兵符，对褚渊的不喜之情溢于言表。
　　褚渊私下里见过季长风两面，二人私下里商谈过如今该从何处入手。
　　如今大凉国安稳了数十载，表面上一派宁静，实则早已露出了腐朽的味道。
　　文臣早已没有铁骨，在朝中，不为民请命，却在结党营私，争权夺势，每日夸夸其谈，不会做事。
　　武备相对而言较为松弛，周边的夷蛮虎视眈眈，朝中除了六皇子手下那支精锐的铁骑外，其余相较于蛮夷的士兵而言过分羸弱。
　　褚渊听从了季长风的建议，将如今形势上奏给皇帝后，皇帝意识到自己常年注重于天象异变，后宫外戚，宦官近臣这些事，忽略了练兵。
　　在褚渊的陪同下，一道去练兵场看过后，皇帝吃惊的发现如今军中士兵竟懒散至此，这样的士兵如何能上阵杀敌？皇帝想想，不禁有些后怕。
　　大怒之下，革了负责练兵的武将革职，将练兵之事全权交由褚渊。
　　褚渊领命后，眸中浮现出一抹冷笑，昔日负责练兵场的武将乃是太子的心腹。
　　按照惯例，君之嫡嗣，不可以帅师，若非太子褚修寒不可以亲自练兵，朝中兵将只会更废，如今除掉了一位太子的重要心腹，褚修寒怕是夜不能寐了。
　　不得不说，季长风这一招真狠！在所有人自大到将全部心力放在朝中的明争暗斗上时，唯独他将目光放在了如今早就被忽视的武备上，太子果然早就在暗中搞鬼了。
　　这还远远不够，褚渊道：“父皇，除了将士懒散，后勤供给和武器方面，是否也该全面彻查一下了，如今北狄人早已研制出新型手弩，比弓箭携带方便射程可达两三里地之外，咱们的弓箭远不能及，需要研制出新型武器来。”
　　“你说的对，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做，派人去寻民间能工巧匠，若是能研制出新型武器，朕重重有赏！”
　　褚修寒这几日确实没怎么睡好觉，这日便衣出宫，来到了相府，顺便命人将季长风叫了去。
　　“老六近日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依你看，老六这是猪呢比做什么？在挑衅本宫么？！”
　　季长风道：“殿下稍安勿躁，这兵哪里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新型武器也没那么好研制，不过六皇子闹出这么大动静，用心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殿下与其担心练兵的事，倒不如先将心力放在稳固住自己位置上，只要您能顺利坐上那个位置，六皇子如今的所有努力，不都是为您效命么？”
　　褚修寒陷入了深思中，一旁，丞相黑了脸道：“万万不可！殿下，而今六皇子在努力做给陛下看，您这时候若是将心思用在兄弟相争上，一个不好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心中该作何感想。”
　　顾相冷冷的看向季长风，他总觉得这个季长风没安好心，给他的感觉和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女儿宋昭奚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长风闻言，笑道：“还是丞相大人老谋深算，是在下疏忽了，既然要表现，臣倒是还有两个法子。”
　　听见法子二字，顾相抖了三抖。
　　就听季长风道：“陛下不是要六皇子找人研制出新的武器，殿下可以想办法先六皇子一步。或者，命人动些手脚，若是六皇子花重金制出一批没用的武器，您觉得，陛下会如何？”
　　褚修寒一愣，随后道：“不妥，这方面老六比本宫懂的多，没那么好糊弄，不过你说得对，赶在老六之前，研制出新的武器来比较靠谱。”
　　担心引人注目，季长风同褚修寒并非同一时间离开的，褚修寒率先上轿离开，季长风后起身欲走，途经相府长廊时，突然被人叫住。
　　“季公子？”
　　“顾小姐。”
　　顾南卿面露欣喜道：“真是你，南卿还以为看错了。”
　　“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
　　“啊？”顾南卿微愣道：“我不是找太子殿下的。”
　　“在下同顾小姐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季长风懒得同不相干之人多说废话，转身准备离开。
　　“季公子，你是不是，有些讨厌我？”
　　顾南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日之举，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
　　“在下与顾小姐非亲非故，何来讨厌一说。”
　　季长风觉得顾南卿有些莫名其妙，转身离开了。
　　要说讨厌么，或许多少有点？
　　同样都是顾相和大夫人的女儿，偏昭奚那般命，顾南卿金尊玉贵的。
　　理智告诉这一切同顾南卿没关系，私心里却对顾南卿喜欢不起来。
　　宋昭奚又在宫中留了几日，皇帝万般无奈的去找太后，太后才舍得放人离开。
　　“小奚儿，以后有时间，多入宫来陪陪哀家啊，唉，你要是哀家亲孙女儿多好啊。”
　　“好。”宋昭奚也有些舍不得这个慈爱的老人家。
　　“母后，之前说不要人家女儿来陪的是您，如今不放人的又是您。”
　　“你连公主都生不出来，还不闭嘴！”
　　皇帝闭嘴了，看向宋昭奚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出宫后，宋昭奚让送她的宫人先回去了，自己也没急着回顾府那个糟心的地方，而是去了季府。
　　仔细想想，从回京后，她貌似就没去见过姚氏那些人。
　　宋昭奚有些惭愧，来到季府门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丫鬟打扮的下人：“姑娘找谁？”
　　“季长风是住在这里吧？”
　　小丫鬟见又是个主动上门找季长风献殷勤的姑娘，不耐烦道：“我们大人不在。”
　　说罢，砰的一声，将宋昭奚关在了门外，小声嘀咕道：“现在的姑娘可真不知羞，以为长了张漂亮脸蛋就能上门勾引男人了，呸！”
　　宋昭奚：“……”


第220章 准备制作武器
　　季长风忙碌了一整日，自外面回府时，打远便看见宋昭奚气鼓鼓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像个受气包一样。
　　季长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上前道：“昭奚？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被赶出来了。”宋昭奚没好气。
　　季长风：“……”
　　想起自己嘱咐过府中下人季长风干咳了声，上前半蹲下身来：“对不起，忘了告诉府中下人，这府上的女主人是谁。”
　　宋昭奚老脸一红：“我还不算女主人吧，再说了，这件事又和你没关系。”
　　季长风啧了声，戳了戳宋昭奚的脑袋道：“宋昭奚，你要想进去不早就进去了，蹲在这儿不就等着找我麻烦呢么。”
　　“季长风，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嗯？”
　　“咱以后看透能别说透么？你这样是找不到媳妇儿的，也就我大发慈悲，勉强考虑你一下。”
　　季长风闻言，轻笑了声：“又没说不让你找我麻烦，娘子找夫君告状，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季长风说完，牵起了她的手道：“走吧，娘和长安见到你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季长风牵着宋昭奚的手进府后，方才将宋昭奚拦在门外的丫鬟震惊的说不出话，反应过来自己将府上真正的女主人关在门外后，吓的瑟瑟发抖。
　　宋昭奚也没找她麻烦，有这种尽职尽责的丫鬟在，还能帮季长风多赶走几朵桃花，宋昭奚感谢她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计较这种小事了。
　　季家人见宋昭奚来了，果然激动的不行，季家人如今已经大变样了，季元川一袭锦袍，头发束起，蓄起了胡子，只是脸上的憨劲儿怎么也挥之不去。
　　姚氏一身弹花暗纹蜀锦裙，墨发一丝不苟的束着，发间插着松绿宝石簪，看着倒和京中的贵太太没什么两样了。
　　姚氏上前拉过宋昭奚，数落道：“你这丫头，进京这么久了才想着回来，我还当你如今成了相府的千金小姐，就忘了我们呢！长风，去告诉厨房，今晚多做些好吃的，多做点辣的，不，全做辣的。”
　　姚氏嘴上数落着她，却激动的不行，拉着宋昭奚回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得知顾府并未拿宋昭奚当亲生女儿后，气愤道：“这都什么人啊，丞相家就这么不近人情么？昭奚，什么时候忙完手头上的事儿就回来吧，我们家虽然比不得相府，但如今日子过的也算不错，我和你大伯打心眼儿里拿你当亲闺女疼，如今就等着你和长兰回来团圆了。”
　　“还没有长兰的消息么？”
　　“没有。”姚氏叹气道：“长风一直在让人找，可这丫头临走前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天南海北的，上哪找去啊。”
　　宋昭奚犹豫了下，还是道：“您说，长兰会不会从军？”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
　　姚氏想都没想便否决了，宋昭奚无声叹了口气，怪她看小说看过就忘，除了主要剧情外，长兰参军参的哪支军，何时回来的都没记住。
　　不过长兰走后宋昭奚打听过，当时不是征兵的时候，但六皇子打仗有临时募兵，宋昭奚便怀疑长兰去了六皇子的军队。
　　书中的长兰只是个一笔带过的配角，后面哪怕成了将军也并未着重描写，只写战功赫赫，孤独终老，和六皇子之间也并无什么联系。
　　如今六皇子回来了，军队也该回来了，长兰如果跟着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呢。
　　宋昭奚不死心道：“我都能女扮男装做生意，长兰为何不能女扮男装从军，反正也找不到，死马当活马医，回头去找找看吧。”
　　“好。”
　　晚间，季家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菜，几乎都是辣菜，辣子鸡丁，水煮肉片，尖椒炒肉……只有两盘素菜。
　　季家人不大能吃辣，几乎都是做给宋昭奚的。
　　长安已经九岁了，长高了许多，从一个小奶娃长成了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一袭水蓝色小长褂，规规矩矩坐在一旁。
　　长安前些日子中了童生，很快便准备考秀才了，比起当年季长风考中童生的年纪还要小。
　　季家两兄弟都是神童，尤其长安，几乎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论起为人处世的圆滑，长安比之季长风差了太多，好在有这么个哥哥护着，也没人敢算计他。
　　长安生性腼腆内敛，比起小时候见到宋昭奚便抱腿不放的粘人劲儿收敛了许多，如今只是默默坐在宋昭奚身旁，时不时偷偷瞟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显然开心极了。
　　吃过晚饭后，季长风带着宋昭奚来到了姚氏给她收拾出来的房里，如他所言，姚氏将府上最大，采光最好的屋子给她留了出来，屋内从装潢到摆设无一不精致，甚至和顾南卿的房间有一拼了。
　　床是金丝楠木所制，锦被绣衾，床幔上坠着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极尽奢华，看的出姚氏是用了心的。
　　宋昭奚心下一暖，一旁的季长风已经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她的床上。
　　“娘还真是偏心，你不回来，平时这屋子都不让我进来。”
　　宋昭奚笑笑，坐到了他身旁：“真神奇，这么久过去了，你居然还没认清楚自己在家中的弟位。”
　　季长风嗤了声，拥着她躺了下来，二人相拥着说了会儿话，季长风将自己要做的事悉数告诉了她，宋昭奚听后，赞同道：“六皇子这等忠肝义胆之人，你若真辅佐他登上帝位，他会记着你的好，确实比太子靠谱的多，至于你要六皇子制作的新型武器，我或许可以试试。”
　　“你？”季长风一愣：“你还懂这些？”
　　“唔，就随便想下，不过需要懂我意思的能工巧匠，要不你找人将张老头接来试试吧。”
　　宋昭奚怎么说也是去博物馆参观过的，就算不会制造古代的兵器，有些原理还是能说出一二，而且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有火药了，若是能做成武器，威力一定巨大无比，只是需要人配合她做做看。
　　张老头除了脾气怪些，对制作各种东西的匠人精神宋昭奚还是很佩服的，宋昭奚相信，对于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张老头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一个月后，张老头被接到了季府，揣着手看着眼前的季长风和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宋昭奚，觉得他老糊涂了在做梦。
　　一个冷冰冰的臭小子，一个不知所谓的乡下黄毛丫头，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一个进了翰林院，一个变成了相府千金了呢？！


第221章 霹雳火球
　　张老头在心里别别扭扭的犹豫了半天该如何面对眼前今非昔比的二人，宋昭奚率先开了口：“老头，这次叫你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了，我就不废话了，你瞅瞅。”
　　宋昭奚一开口，张老头找到了点当年的感觉，也不再拘束了，拿过宋昭奚这一个月来画出来的图纸道：“这个圆的什么？”
　　“这个叫霹雳火球，是用竹管做的，外面用火药和碎瓷片、铁片等包裹起来，做成球形。
　　在球的两头各留出约一寸长的管头，以便用一头作手持把柄，另一头装引火药和药捻。
　　“此球利用火药爆炸时，射出的碎铁片可以杀伤敌人，但是具体怎么做出来，就要看你了。”
　　“那这个长的呢？”
　　“这个叫火铳。”
　　“丫头，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的？”
　　宋昭奚心想我看过当然知道，不过也没好意思认下，干笑了两声道：“您先做出来试试看。”
　　确定火药这东西的威力后，可以将火药用在投石器，弓弩之上，我大凉的将士们若是能用这些武器上阵杀敌，定能以一敌百。”
　　张老头闻言双眼泛光，宋昭奚又道：“在这之前，先帮我做个东西出来，和这个霹雳火球差不多，只是里面要灌上能令人全身麻痹的毒气。”
　　张老头动作也快，宋昭奚将图纸交给他不出一个月的时间，还真被他将霹雳火球做好了，命人暗中送到了宋昭奚手中。
　　当日，相府后院儿内传出了巨大的响动，惊动了书房中的顾相，顾相和大夫人赶过去一看，就见宋昭奚院子里的水缸炸了。
　　“宋昭奚，你又在搞什么鬼？！”
　　宋昭奚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女儿闲来无事，琢磨了个小玩意儿准备去抓鱼，没想到这玩意儿威力这么大，水缸都炸开了。”
　　“你是不是哪里有病？！”顾相简直对她忍无可忍：“闲着无聊就练练琴看看书，天天不是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就是琢磨这些破东西，你以为你是鲁班么？还研究起东西来了。”
　　宋昭奚：“父亲教训的是，还好这东西女儿丢在水缸里了，否则万一毒气炸开就坏了。”
　　“什么？”顾相大怒：“你还敢用毒？！”
　　“父亲放心，不过是些老鼠药罢了，女儿想做出来去抓鱼的，想不到这东西爆炸后威力这么大，若是丢到人身上，怕是要毒死人呀。”
　　“你……”顾相觉得这个宋昭奚指定脑子有点毛病，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搞点事情出来来刺激他，顾相正准备家法伺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近日在找能制出新型武器的人，类似于北狄人的手弩，宋昭奚这能放毒能爆炸的鬼东西若是威力真那么大的话，是否就能为太子殿下所用？
　　思及此，顾相瞬间换了副面孔：“爹知道，你常年在后院无聊，若是想出去玩儿，只需同你母亲说一声就是，或者想要什么好玩儿的，尽管让下人去府采买，这东西太危险了，日后别玩了。”
　　“是。”
　　“说起来都怪爹忽视了你，你入府这么久了，爹都没同你说说话，不介意爹去你那儿坐坐吧？”
　　“老爷……”
　　大夫人有些生气，老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个父亲了？还是对宋昭奚。
　　顾相冷冷看了她一眼，随着宋昭奚回到了她院中。
　　不出宋昭奚所料，没说几句话，这老匹夫便开始打听这东西怎么做的。
　　宋昭奚很「大方」的告诉了他，顾相记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后，找到了京中最好的匠人，很快便做出了几个来，并准备了几种毒药。
　　做好后，顾相再一次找到了顾南卿，准备将这件事的功劳给她，毕竟上一次因为宋昭奚的法子，导致南卿连累了太子殿下，这正是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顾南卿不赞成道：“爹，这是昭奚想出来的法子，女儿不想再做这种事了！”
　　“你……”顾相拿她没办法：“你不去是吧？爹去，这个功劳只要是咱们顾府的，算在谁的头上都比算在宋昭奚头上利益大，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顾南卿闻言，犹豫了下，道：“那爹想去就去吧，反正这种事，女儿不想做第二次了。”
　　顾相气的拂袖离去，带着这几枚毒气弹找到了褚修寒，褚修寒将其中投入剧毒，拿两个手下做了实验，两名手下瞬间被炸的血肉模糊，原本还有条命在，却在吸入剧毒的瞬间身亡。
　　褚修寒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好，好啊！丞相大人居然能找到这小玩意儿，真是有心了。”
　　顾相笑道：“为殿下出力，乃是老臣的分内之事。”
　　褚修寒很快便将顾相带来的这小玩意儿拿给了皇帝看，皇帝连忙来到了皇家练武场，准备找几名将士练手。
　　皇帝不似褚修寒那般草菅人命，命人将其中加入了软骨散，褚修寒担心软骨散营造的效果不好，提议道：“父皇，不若在牢中抓几个死囚来，换上毒药，岂不更好？反正那些犯人早晚要死。”
　　“只是试验一下，不必大费周章。”
　　陛下一声令下，对面的士兵们手持盾和弓箭，队列好阵型，同手持霹火球和盾的几名士兵距离二三百米的距离同时发射武器。
　　弓箭远没有霹雳火球来的方便，对面还没拉开弓呢，霹雳火球已经被轻而易举的丢了出去，接连炸开，炸的对面措手不及，下一瞬，软骨散的粉末四下飞扬了起来，几名将士纷纷倒地。
　　丞相和太子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还未来得及高兴，不想今日风有些大，吹着空气中的余毒，直冲着皇帝的方向刮了过去。
　　皇帝不慎吸入一些空气中的粉末，双脚一软，一旁的太监连忙扶住了他：“陛下，您没事吧！”
　　顾相和褚修寒也没想到如此，一想到刚刚褚修寒还建议换做剧毒，脸色惨白一片。


第222章 你必须做皇后
　　顾相被扣在宫中的事传入顾府时，顾府方寸大乱。
　　这些年来顾相在朝中兢兢业业，从未犯过什么错被陛下扣下过，可若他真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兢兢业业还好，大夫人和顾南卿都清楚，顾相同太子私下里相交甚密，此时不由得担心极了。
　　“老爷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扣下呢？”
　　顾南卿柳眉微蹙，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下人将宋昭奚叫了来：“昭奚，爹被陛下扣在宫中的事你听说了吧，同你有没有关系？”
　　宋昭奚没答话，她原本以为，这伤敌一千自损百八的东西来不及送到陛下那儿去便会毒一下顾相或者太子，毕竟日日都有风，不想还是送到陛下那去了。
　　陛下他，没事吧……
　　见她不答话，大夫人怒道：“真的同你有关系？你这个小贱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您。”宋昭奚也不同大夫人卖关子了，冷笑道：“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什么都不做，您会放过我么？”
　　“你什么意思？！”大夫人气的指着宋昭奚的手都在发颤：“我是你母亲，我还会害你我？”
　　“母亲？您可别侮辱母亲这个词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夫人怒不可遏：“孽种，孽种！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留你！”
　　说罢，对着宋昭奚一掌拍了过去，宋昭奚也不躲，幽幽道：“您若是想父亲出事的话，尽管对我动手试试看。”
　　大夫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顾南卿连忙将其拉到了一旁，问宋昭奚道：“娘，眼下救爹要紧，您别冲动，宋昭奚，你有什么办法？”
　　“我要入宫。”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爱信不信，眼下你们有的选么？”
　　救不救顾相倒是次要，宋昭奚想看看陛下情况如何了，而且她若是继续留在顾府，大夫人怕是要生吃了她。
　　宋昭奚入宫后求见皇帝，很快便被传召了过去。
　　皇帝中了少量软骨散，太医看过后已然无碍，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宋昭奚跪在地上不说话。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淡淡打量着宋昭奚，仿佛早就将她看穿了：“来了怎么不说话？”
　　“臣女该死！险些害陛下中毒，不敢说话。”
　　“那霹雳火球果真是你做出来的？你好大的胆子！！”
　　“臣女该死，还好陛下无事，任凭陛下处置。”
　　宋昭奚认错态度倒是坦诚，皇帝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儿，嗤道：“你那点小把戏，真以为能骗得了朕？”
　　若非看出这球的古怪，他便同意了褚修寒换上毒药了。
　　宋昭奚这才起身：“陛下英明神武，臣女自愧不如。”
　　“行了，你倒是给朕解决了个麻烦。”
　　他正愁没合适的理由将太子和顾相软禁起来，此次正好将计就计了。
　　“只是朕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你的父亲？”
　　“父女父女，先有好父亲才有好女儿。”宋昭奚跪地道：“陛下觉得臣女大逆不道也好，看在臣女此次为您解决了麻烦的份儿上，就饶了臣女这一次吧。”
　　“你倒是会顺杆儿爬，朕没定你的罪已是网开一面。”
　　宋昭奚不说话了，皇帝看了她一会儿，被她气笑了。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时对皇子们一个比一个严格，面对这丫头时，倒是容易心软。
　　“行了，看在你研究出的那个东西抛开毒性来说，确实有些用处在，这次朕便不同你计较了，起来吧。”
　　“陛下不生气了？”
　　“嗯。”
　　“那您能否看在臣女研究出这东西的份儿上，答应臣女一件事？”
　　皇帝深吸了口气：“你说。”
　　“臣女这次回府，娘肯定不会放过我，陛下能否借着服侍太后的名义，要臣女暂时别回去了，臣女在市井住惯了，习惯了自由，能否让臣女自己去民间散散心？”
　　“你还会害怕？朕就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丫头！”皇帝蹙眉道：“不过，你娘为何如此不喜欢你？”
　　“臣女不知。”
　　皇帝眸色微动：“你当年是怎么在顾府走丢的？你娘可有同你说，或者你自己可还记得什么？”
　　宋昭奚摇了摇头：“臣女只记得，臣女早些年得了傻病，是个傻子，臣女恢复正常时，已经是十三岁时的事了，对昔日之事一概不知。”
　　“傻了？”皇帝面色沉了下来，堂堂相府千金，莫名其妙跑丢了就算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傻就傻了？
　　而且顾相不喜欢她就算了，大夫人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就算这些年没在眼前长大，可到底是亲生的女儿，样貌都如此相似，怎么就这么讨厌了？
　　皇帝目光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试图在她样貌上看出什么来，可宋昭奚长的同相府大夫人实在太像了，五官没有一处像旁人的，除了能确定一定是大夫人生的外，再也看不出其余什么。
　　皇帝压下心头的某些猜测，有些事注定见不了光。
　　皇帝叹了口气道：“好，朕再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你可好？”
　　皇帝待她这么好，令宋昭奚一愣，回过神来后，连忙道：“臣女会武功，无需旁人保护，多谢陛下了。”
　　皇帝没再多言，宋昭奚留下服侍太后的事很快便传回了顾府，偏偏没有要放了顾相的意思，气的大夫人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那个小贱人，我就不该信她的！”
　　顾南卿道：“娘，您说，是不是陛下早就发察觉了什么，本就想扣下爹爹，宋昭奚这次事情，只不过是推波助澜。”
　　大夫人不答话了，顾南卿又道：“女儿早就说过，爹别那么早站队，如今大局未定，为何一定要扶持太子殿下？”
　　“等大局定下就晚了！”大夫人第一次对顾南卿疾言厉色：“而且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日后的皇后之位一定是你的，南卿，你听娘的，你一定要嫁给太子，做上皇后的位置，娘这辈子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了。”
　　大夫人神色扭曲，原本美艳的面庞也变的狰狞了起来。


第223章 季澜，给本王站住
　　宋昭奚出宫后便找到了季长风，二人一道去了褚渊如今的府邸，二人到时，褚渊正在练兵。
　　皇帝虽然没收了褚渊的兵符，但褚渊手中有一队他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将士，虽然只有几十人，但每个皆能以一敌百，皇帝允许他单独训练。
　　褚渊目光淡淡扫过正在练武的战士们时，眉心微蹙。
　　“季澜去哪了？”
　　“报告王爷，季澜说他闹肚子。”
　　季长风和宋昭奚来后，褚渊让贴身侍卫继续帮忙练兵，自己则同季长风和宋昭奚回到堂屋商议事情了。
　　三人并未注意到，他们转身离开后，练武场不远处一个人探出了头来。
　　长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勇气见大哥和嫂嫂啊……
　　要是他们知道她如今在军营里，会不会阻止她？
　　万一六皇子知道了她是个女儿身混入军营，他会不会生气？
　　一想到褚渊处罚犯错士兵时严厉的模样，长兰便忍不住有些打怵。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他们一眼……
　　长兰想着，绕开了练武场上的士兵们，悄悄来到了堂屋外的拐角处。
　　褚渊坐下后，便忍不住咳了起来，季长风道：“王爷如今身子不好，还是多休息下为好。”
　　“无妨，本王操劳惯了，一时还真闲不下来。”
　　宋昭奚淡淡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褚渊昔日京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果真名不虚传。哪怕如今中了毒，肤色苍白的不成样子，却也不难看出昔日的风姿，甚至同季长风不相上下。
　　这样一个人日后无法再带兵打仗，着实可惜。
　　察觉到宋昭奚的目光，褚渊道：“这位是？”
　　“回王爷话，她叫宋昭奚，那霹雳火球，还有许多东西都是她研究出来的。”
　　“原来如此。”褚渊目光自季长风和宋昭奚身上淡淡扫过，看出了些什么，意味深长的笑道：“宋姑娘当真不一般。”
　　宋昭奚笑道：“多谢王爷夸奖。”
　　褚渊：“……”
　　“咳，可惜再好的武器，本王日后怕是用不上了，不过我会尽全力训练好我大凉的将士，如今我手下倒是有不少精兵，却没有良将，还需要培养出几名来。”
　　“王爷可有合适的人选？”
　　“本王府中的士兵中，倒是有几个机灵的，还需多培养培养看看。”
　　最令褚渊满意的，便是季澜那小子，人鬼精鬼精的，之前最无力时，没少给他出主意，习武也是个一等一的好苗子。
　　就是体力弱了些，性子莽撞了些，但在打仗出谋划策上，却从来不会因为莽撞坏事。
　　一想到自己居然又想起季澜了，褚渊心中一声叹息。
　　瞧瞧季长风和眼前这姑娘，多好啊，再看看他自己，这真是……
　　窗外，听见这一切的长兰有些吃惊的捂住了嘴。
　　六殿下中毒了？不能上战场了？这件事褚渊从没对军中任何人提起过，想到六皇子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誓死守城门和百姓时的模样，长兰说不出什滋味儿。
　　不过六殿下既然选择了隐瞒，她还是装不知道的好，正准备离开，因为心中大骇，忘了放轻步伐。
　　屋内几人耳力无一不极佳，见有人偷听，连忙走了出来。
　　“什么人胆敢偷听？！”
　　长兰背对着几人，惊出一身冷汗，加快了步伐。
　　褚渊看见这熟悉的背影，蹙眉道：“季澜？你在搞什么鬼，给本王站住！”


第224章 他怎么可能看上个男人？
　　季长兰脚步顿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可褚渊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只好垂着头转过了身来。
　　“方才我们在谈话，你躲在外面偷听什么？”
　　“路，路过。”长兰粗声粗气的回道。
　　褚渊微微蹙眉：“头垂那么低做什么？抬起头来。”
　　长兰没动，一旁，季长风双眸微微眯起：“王爷让你抬起头来，你没听见么？”
　　长兰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咬牙抬起了头来。
　　她如今一副男人打扮，肤色涂黑了，眉毛也画粗了，可毕竟是季长风的亲妹妹，哪怕化成灰，他也认得！
　　这死丫头！！
　　季长风周身，瞬间寒意弥漫。
　　宋昭奚自然也认出了长兰来，双眸微微睁大。随后，心下一阵欣喜，却很快恢复了冷静。
　　担心季长风一个冲动，当着褚渊的面将长兰是女儿身的事说出来，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角。
　　担心被褚渊看出不对劲来，季长风收回目光：“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季府」了！季长风临走前深深看了季长兰一眼，那眼光中警告意味十足，长兰知道，她要是今日还敢不回家的话，大哥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季长风走后，褚渊看了长兰一眼，转身回到了堂屋，长兰连忙跟了进去，不等褚渊开口，自觉地道歉道：“我真就是路过，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的，我这就去认罚。”
　　“本王又没说要罚你……咳咳咳。”褚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长兰连忙给他倒水，褚渊勉强喝了两口水压了压，这才道：“起初见你时胆子那么大，如今怎么越发胆小了起来。”
　　长兰闻言，想起自己同六皇子初见时，因为她是女儿身，不方便同军营中男人们洗澡，便一直不敢洗澡，直到臭的受不了了，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准备简单擦擦身子，又怕被人发现，便设了个陷阱。
　　不想褚渊恰好路过，被她的陷阱抓住了……
　　可她当时又不知道褚渊的身份，如今哪敢啊，长兰心想。
　　褚渊叹了口气：“方才的话你听到了？”
　　“是，您的身子……”
　　“本王如今武功丧失大半，急需培养出几名得力的干将，你武功虽然不是最出类拔萃的，好在肯努力，不怕死，脑子机灵，随机应变的能力强，也在本王的考虑之内。”
　　长兰闻言，浑身一震，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承蒙王爷器重，小的一定替王爷死守秘密，绝不辜负王爷的信任！”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不小心便会命丧沙场，就算没死，远在边关少则数月，多则几年，你年纪尚小，还未成家吧？可考虑清楚了？”
　　“小人没想过成家。”长兰如今脑子里早就没有了男女之情，起初上战场是因为迷茫冲动，为了做出一番成就来，报复林子桓和李音音，可如今想法早就不同了。
　　她见识到了塞北孤寒的雪，因为战乱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却的百姓，一腔热血守卫山河百姓的褚渊和将士们，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突然觉得昔日自己纠结的那点东西可笑极了。
　　她有那么喜欢林子桓么？昔日那点令她觉得天都塌了的感情，在被血色染红塞北苍茫的天地之间，渺小的仿佛尘埃，渺小到她几乎忘了那个人，那段荒唐的过往。
　　如今的她，早就配不得一个好男儿全心全意的爱，也无心考虑男女之情。
　　她想像男人一样，用手中的剑，守护山河无恙，百姓安康。
　　哪怕是微末之力，只要跟着英雄一般的褚渊身后，做一个小士兵，多杀几个蛮子，也不枉此生。
　　长兰的头重重磕到了地上：“王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要小的能做到，万死不辞！”
　　褚渊看着眼前又瘦又小的小少年，无声叹息，原本他想，只要季澜想回乡娶亲，他便将他放回去娶妻生子，正好自己也冷静冷静，可季澜都这么说了，他就更不可能放他离开。
　　他那点微不可查的心意，大概是在军营久了，太久没见过女人产生的错觉，他褚渊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看上个男人，还是个看起来发育不良其貌不扬的黑脸小矮子……


第225章 长兰回家
　　褚渊让长兰退下后，长兰同将士们训练了一整日，晚间，来到了季府门外，却踟蹰着不敢上前。
　　如今她也算在刀枪剑雨的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了，大伤小伤都受过，早就不怕了，却还是怕大哥的巴掌和娘的眼泪，犹豫了许久，方才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门。
　　丫鬟见来的是个黑黝黝的男孩子，微愣道：“小公子找谁？”
　　“找我大……找季长风，劳烦姐姐去通报下，就说季澜找他。”
　　季长风和宋昭奚很快便出来了，看着眼前黑黑小小，和昔日判若两人的小少年，和季长风冰冷的脸，宋昭奚暗自捏了把冷汗。
　　季长风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这丫头当初一声不吭就跑了，害的全家都跟着担心，如今回来了，季长风才知道她竟然跑去当兵了，还是跟着当初被围困的褚渊，一个不小心便会送命，他这做大哥的怕是要气死了。
　　季长风真要教训她，宋昭奚觉得自己拦不住。
　　长兰有些害怕的偷瞟了季长风一眼，小声道：“大哥。”
　　季长风没答话，唇线绷直，宋昭奚知道，他每逢这样子，便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就在宋昭奚以为长兰会迎接一顿暴风雨时，半晌，季长风才憋出一句：“今晚让厨房做了一大桌菜，都是你爱吃的。”
　　宋昭奚沉默了，季长风这人似乎除了在她面前外，不擅长表达感情。
　　明明命人找长兰找疯了，此刻回来也也不舍得再责骂她一句。
　　明明心里担心的要死，偏偏长兰回来了也不会说句好听的，比如回来了就好，大哥担心死了之类的。
　　好在长兰比谁都了解自己亲哥，闻言鼻头一酸，点了点头。
　　季元川和姚氏得知长兰回来了，满眼的不可置信，两口子回过神来，季元川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姚氏直接嗷的一嗓子，抱着长兰失态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哭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你这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女儿做错了事，没脸见你们。”
　　长兰心下无比愧疚，她没想到回到家后，面对的不是家人的怒火和责备，只有家人满满的担忧。
　　娘和大哥甚至在努力的压抑着火气，连重话都不舍得同她说一句，生怕再刺激到她，她又不吭不响的跑了。
　　宋昭奚在一旁看着，心下高兴的同时，忍不住有些羡慕。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没有什么错是家人包容不了的，和姚氏对她的好不一样，姚氏再怎么疼她，也永远比不得骨血里的亲情。
　　姚氏哪怕将家中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她，哪怕让长兰去住草屋，也是不一样的，她是姚氏喜欢的小辈，当成儿媳妇儿疼，而长兰，作为季家唯一的女儿，说是季家人的命都不为过。
　　看着饭桌上围着长兰嘘寒问暖的季家人，宋昭奚心里多少是有些羡慕的，却并不嫉妒。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心生嫉妒，只是有些遗憾，活了两辈子她竟都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和疼她爱她的亲生父母。
　　麻蛋，这是什么孤儿命？
　　宋昭奚默默扒着碗中的饭。这时，一旁的季长风目光突然自长兰身上收了回来，替宋昭奚夹了她最喜欢的水煮肉片。
　　季长风平日里没有给人夹菜的习惯，宋昭奚一愣，不解的看向他。
　　季长风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如今才是我的命。”


第226章 许以丞相之位
　　宋昭奚怀疑季长风有读心术，不然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咳，季长风，咱能别说这么土的话么？”
　　宋昭奚鄙夷的说着，唇角倒是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几分。
　　尽管她不想表现出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模样，努力克制了，可唇角就是不听话！
　　季长风见状有些忍俊不禁，嗤了声，心想女人果然口是心非。
　　……
　　季家人吃过晚饭，长兰回到了房里准备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姚氏本来想陪着，被长兰拒绝了。
　　“娘，我想和嫂嫂说说话，您早点休息吧，女儿如今都回来了不是。”
　　姚氏拿她没办法，知道她们小年轻比较有话说，也没固执：“行吧，那你二人也别聊太晚了，快点休息。”
　　下人将浴桶里填满温水，长兰脱掉男装后，宋昭奚才知道她为何不让姚氏留下。
　　就见小姑娘纤薄的脊背上有许多疤痕，有刀伤，有箭伤，还有冻疮留下的疤，密密麻麻。她见了都心疼，姚氏要是看见了，眼泪怕是又止不住了。
　　宋昭奚沾湿了毛巾，替她擦拭身子时，忍不住道：“很疼吧。”
　　“有点儿。”长兰笑道：“不过我这还算好的，战场上许多人断了胳膊断了腿的，更别提大多数人都没活着回来。
　　能被一刀砍死的还算运气好，我认识一个叫小武的，是个特别爱笑的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活着回去娶个漂亮媳妇儿，最后被蛮子抓了去，一刀一刀生生剐死的。
　　还有个叫铁蛋的，家里穷，就想赚点钱回去给爹看病，也死了……
　　我在军营认识了好多好朋友，都死了，鲜血将地上的血都染红了。尸体，断了的胳膊手脚都堆在一起，最后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长兰说着，脑中想起那地狱一般的场面，眼眶红了，连忙捧了些水泼在脸上，将眼泪掩盖了去。
　　原本被黑粉涂抹黑了的脸瞬间白净了许多，眉眼间隐隐看出大姑娘的模样了。
　　宋昭奚没答话，无论哪个年代战争都是极残酷的，同类相残，血海刀山，她虽没亲眼见到，也想象得到。
　　犹豫了片刻，宋昭奚道：“既然回来了，便留下吧，我和你大哥如今都能将你保护好了，你也不必担心日后无法成亲嫁人之事。”
　　宋昭奚虽然不觉得女子非要嫁人不可，可长兰终身未嫁的事若是因为林子桓那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
　　“然后呢？”长兰笑道：“同世间大多数女子一样嫁人生子，孝顺公婆，依附于丈夫，儿子，低眉顺眼的活一辈子么？”
　　“嫂嫂，自从我发现我也可以同男子一般上阵杀敌后，我就不甘心过如今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那种生活了，和林子桓无关，我有手有脚，如今又没被人识破女儿身，为何不能像男子一般干出一番事业？”
　　“你若是不想嫁人咱们便不嫁，我是希望你能遇到个爱你敬你的人，又不是让你嫁去给人家做保姆的，只是上阵杀敌太危险了。”
　　宋昭奚心里拿长兰当妹妹疼爱，单是看见长兰身上的刀疤宋昭奚便心疼坏了，日后她继续上战场的话，不知要受多少伤，甚至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
　　长兰坚定道：“我要去，嫂嫂你是没见到北地那些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吃草根，树皮，还有人家易子而食的，冻死饿死在路边的有的是，可是尽管那样，他们看到我们时，眼中都是有光的，仿佛坚信我们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一定会将蛮子赶走，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我想守护他们，还有，六殿下……”
　　长兰道：“六殿下是这世间最英勇的人，也是我最敬佩之人，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知道殿下如今遇到了困难，如此器重于我，我就更不能退缩了。”
　　宋昭奚不再多言了，她看得出长兰是真心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多劝。
　　将此事告诉季家人后，季元川和姚氏不出意料的站出来反对，直到后来，季长风不知同二人说了什么，二人勉强同意了。
　　张老头那里很快便将火铳研究了出来，拿给季长风和宋昭奚试验过后，威力果然巨大无比。
　　季长风很快便将其交给了褚渊，由褚渊进宫将武器带给了皇帝，顺便将张老头一道带进了宫。
　　因为而今还不能让太子那边看出任何蛛丝马迹，褚渊只能默默将季长风和宋昭奚的功劳记在心里。
　　皇帝亲眼见识到火铳的威力后，果真赞不绝口：“想不到火药用在武器上还有如此大的威力，这东西是何人研究出来的？”
　　“回父皇的话，是一位来自民间的工匠所制。”
　　张老头很快便被宫人带了来，张老头打死也没想到，他一个小县城的小老头有朝一日能见到皇帝，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最后，皇帝命人赏赐给了他千两白银，一块御赐的牌匾，并且准备御用张老头继续为军中研究各种能利用火药制作出来的武器。
　　这无疑是莫大的殊荣，张老头想起这东西都是宋昭奚制出来的有些心虚，要不是季长风和宋昭奚不让他说出去，张老头也不好意思独自一人冒领了这功劳去。
　　让张老头下去后，皇帝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褚渊，难得像个父亲一般，将其带去了凉亭中坐下说了说话。
　　“有了这东西，日后你兵上阵杀敌定能战无不胜。”
　　“父皇说的是，只是南蛮北狄这些部落似乎有联手的打算，儿臣不敢轻敌。”
　　“你说的在理，轻敌乃兵家大忌，还好这次你回来提醒了朕，否则怕是要酿成大错。
　　对了，你如今还未娶妻吧？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趁着留在京中，不如将终身大事解决了？”
　　褚渊脸色一变：“儿臣常年征战沙场，娶亲之事先放放吧，儿臣如今也没心思考虑这些事。”
　　皇帝也未强求，父子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太监突然前来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让他过来吧。”
　　褚修寒短短数日未见，整个人清减了一圈儿：“见过父皇。”
　　“我儿怎么瘦成这样？”
　　褚修寒双眼泛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该死，前些日子险些铸成大错，这些日子来每每想起来都后怕不已，夜不能寐，前两日还梦见娘了，娘临终前，始终劝儿子做事三思而后行，不要让父皇失望，可儿臣确愚蠢至此。”
　　提起先皇后，皇帝脸色一变，眉目间都变的柔和了几分。
　　“你确实愚蠢，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朕如今也没什么大碍，你却自责至此，朕也不知道该说你是孝顺，还是心里太过脆弱。”
　　褚修寒一愣，却听皇帝继续道：我儿如今憔悴至此，好好歇歇吧，暂时不必辅佐朕打理朝政了。”
　　褚修寒瞬间面无血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跪地道：“儿臣遵命。”
　　“行了，起来吧。”
　　褚修寒目光冷冷落在一旁的褚渊身上，试探着开口问道：“父皇，方才儿臣远远听见一阵轰鸣声，是什么？”
　　“老六命人研制出来的新型武器，朕正准备拿去练武场给将士们试试，太子先回去吧。”
　　“是。”
　　皇帝带着褚渊走远后，褚修寒眸中浮现出一抹森然的戾气。
　　这么多年来，父皇如此对他还是头一次。反之，父皇也从没对褚渊这般上心过。
　　褚修寒心头浮现出强烈的不安，好在提及母后，父皇顾念旧情，解了他的禁足。
　　褚修寒本分了两日后，很快便出宫找到了季长风。
　　“殿下终于出来了。”
　　“区区小事，如何能为难到本宫？不过父皇如今显然开始对老六上心，开始疏远本宫了，老六野心勃勃，本宫也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殿下想要臣做什么？”
　　“老六这些年孤身在外，身边都是心腹，没有本宫的人，所以本宫想让你博得老六的信任，本宫如今手下有能力且信得过，而且在朝中背景干净的也就你一人了。”
　　季长风犹豫了下，道：“可六皇子慧眼如炬，臣担心……”
　　褚修寒知道，季长风这是等着提条件呢，当即表态道：“本宫知道，想博得老六的信重不容易，正因为不容易，本宫才交给你去做，长风，你还不明白本宫如今有多看中你么？
　　本宫答应你，若是本宫真能解决掉眼前这个难题，成功坐上那个位子，直接提拔你作丞相！”
　　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连忙道：“承蒙殿下器重，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第227章 一场豪赌，生死为注
　　褚修寒同季长风暗中商量好，回到宫中后，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每日同皇帝聊聊天，喝喝茶，皇帝不让他插手过问的事，褚修寒一概不管，陛下对他的疑心倒是消减了许多。
　　季长风同褚渊之间往来也不必再掩人耳目，不必担心被褚修寒发现异样了。
　　反之，季长风同褚渊走的越近，褚修寒心中反而越高兴，丝毫不担心季长风会背叛他投靠到褚渊那里去。
　　哪怕如今褚渊稍微得势了些，可论势力背景，以及父皇的宠爱，仍旧难以同他匹敌，朝中如今并无人得知他同父皇之间产生了一道无形的嫌隙，明眼人都会站在他这边，季长风一个乡下出身的状元，再怎么聪慧，成长环境摆在那儿，眼光还能长远到哪去？
　　季长风得他如此器重，怕是受宠若惊，褚修寒丝毫不担心他会倒戈。
　　可他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下去，这世上变数太多，凡事但凡出现一点不寻常，便不能掉以轻心，快刀斩乱麻才免得夜长梦多。
　　只等着季长风这一条路是行不通的，他还要想些其他法子……
　　近日来，除了同褚渊之间往来不再受阻这件事令季长风比较满意外，更令他高兴的，是宋昭奚借着侍奉太后的名义恢复了自由身，不必回顾府令他担惊受怕，每日扮回男装的宋昭，回到了一揽星河打理她的生意去了。
　　原本他心中所纠结的，昭奚为何迟迟不肯嫁给他的事，如今也暂时放下了，就是昭奚松口了，他也不会娶。
　　他如今做的事情极危险，还不能许给昭奚安稳的生活，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牵连于她。
　　此时的季长风完全想不到，宋昭奚不肯嫁给他的原因是因为顾南卿，只觉得昭奚迟迟不肯松口嫁给他，甚至不愿在人前承认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是明确之举，倒是比他看的长远多了。
　　尽管他有把握将褚修寒和顾相暂时欺瞒住，可能瞒多久，都是未知数。
　　还有褚渊，季长风暂时认定了此人靠得住，可事成定局之前，季长风做不到全然信任任何一个人，至于褚修寒的所谓让他当丞相，更是无稽之谈。
　　且不提此言是真是假，季长风也并不看好丞相的位置，如今丞相为百官之首千百余年，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无形中早就令陛下感受到了威胁，他尚且能察觉到，陛下怕是早就察觉到了。
　　正好顾相那里又不安分，如今是太子的党羽，私下里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将这些人根除掉，废相最好不过。
　　若真能如他所想的那么顺利，有朝一日丞相之位空悬，交到皇帝手中的事务更加繁复，到时候需要其他位置来替陛下分摊这一切。
　　若能趁此机会，重新洗牌，将朝中势力重心分散转移开来，形成一股新的中心势力呢……
　　季长风长身玉立于书案前，提笔自面前宣纸上，缓缓落下内阁二字。
　　这一切，只是他如今的设想，季长风不敢太过理想化。反之，心中始终做着最坏的打算，以及给自己留出来的各种退路。
　　这条路太难了，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要保证猜对皇帝的心理，保证能将太子拉下马，将褚渊在众多皇子中辅佐上去，并且让褚渊如何立下新的制度……
　　是一场漫长的持久战，凭他如今前后无所依的身份和处境，无异于一场豪赌，身家性命为赌注。
　　一旦成功，他多年埋在骨血中，与生俱来对权利的渴求，便能得偿所愿，一步登天。
　　到时候，他会补给昭奚一场名动京城的婚礼，弥补她亲情缺失的遗憾，让这世上再无人敢轻视欺负了她去！


第228章 宣誓主权
　　宋昭奚和张老头很快将火药用在了其他武器上做了试验，确定其威力和在实战中的优缺点后，交由了褚渊，让他看着来。
　　军队那边，在褚渊地狱一般的训练中，短短数月时间，军中将士进步飞速。
　　因为这些武器，褚渊还特意精挑细选出了五千人，都是军中武力，配合和随机应变能力的佼佼者。
　　褚渊专门训练他们用火药武器，分为步兵骑兵和炮兵，这些人训练时有单独的场地，在西郊一处无人居住的空地，每日训练的内容，用的火药武器也对外保密，哪怕是军中其他士兵，也并不清楚，却也没人有什么疑议。
　　褚渊在军队中无异于众将士眼中的神，他们心甘情愿的服从于褚渊，绝无二心。
　　褚渊却将长兰带了去，长兰如今进步飞速，这数月来除了习武外，苦读各种兵法，烂熟于心，还能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楚渊对她满意极了。
　　可褚渊对她的信任程度，仍旧远远超出了长兰的意料，军中比她优秀的又不是没有，王爷为何如此信任她？
　　长兰想弄清楚褚渊为何如此想栽培她，然而她真正见到褚渊的机会并不多，多数时候褚渊都在忙，除了军中的事，前朝的事他插手的越来越多。
　　起初长兰直觉褚渊刻意躲着她，后来又觉得自己多心了，王爷日理万机，怎么会在她一个小小士兵身上太过上心。
　　褚渊确实在刻意避着长兰，他有的是事情要忙，被一个男人扰乱心神什么的太荒唐了，好在他如今足够忙，忙到他足以摒弃掉那些风月的念头。
　　这段时日，在季长风的相助下，他替父皇处理了许多难题。
　　季长风的头脑和手腕，在朝中左右逢源的能力以及目光的毒辣都令褚渊暗暗佩服，此人生在乡下实在可惜了，若是生在皇家，太子怕是早就落马了，他们褚家没有一位皇子是他的对手。
　　褚渊忍不住暗自庆幸，这样一个人选择了扶持他。
　　褚渊这里一路顺风顺水，褚修寒及其党羽快要坐不住了，褚修寒连忙将季长风找了去，打探情报道：“老六那边最近在搞什么动静，听说父皇让他单独训练一支军队，是不是和那什么火铳有关？你打探的如何了？”
　　“臣如今已经取得了六王爷的信任，那支军队确实如殿下所想，人手配备一支火铳，威力极大，可弱点却也明显，一来制作成本太高，二来射程目前没有弓弩远，若是两军交战距离够远，便能被敌军避开。”
　　褚修寒默默将此事记在了心里：“那前朝那边呢？”
　　“六王爷如今动静确实不少，陛下近日很器重六王爷，臣瞧着朝中不少您的党羽，开始动摇了，臣给您列了个名单，您日后切记小心些上面这些人。”
　　褚修寒收了名单，面色铁青：“还好有你在，难怪孙大人会选中你，长风，你和本宫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可不许背叛本宫。”
　　季长风笑了笑，又同褚修寒聊了许多，彻底打消了他心头的疑虑和不安后，方才起身离开。
　　季长风走后，褚修寒眸中划过一抹阴毒。
　　父皇这是当真准备架空他的势力？培养老六么？
　　既然如此，别怪他不顾念这些年来的父子情分了！
　　季长风自太子那儿离开后，没急着回府，而是去了一揽星河。
　　如今一揽星河的名声越做越大，宋昭奚在苏慕卿的帮助下，开了许多分店，赚的盆满钵满，不同于在县城赚的那点银子，如今宋昭奚是真的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了。
　　用宋昭奚的话来说，季长风每个月那点俸禄，还不够给她塞牙缝儿的，于是季长风开始了光明正大的吃起了软饭，有事没事便去一揽星河蹭饭，顺便，宣誓下主权……
　　好比现在，季长风刚来到一揽星河，见宋昭奚在同苏慕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苏慕卿正在问宋昭奚顾南卿的事，比如顾南卿如今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同太子那里如何了等等。
　　宋昭奚的回答很干脆，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还不忘记顺便劝苏慕卿两句，喜欢便自己去争取。
　　他争取到手了，也算替她了却了一桩心事。
　　苏慕卿还想说什么，一旁传来季长风的轻咳声，二人抬头一看，就见季长风正冷冰冰的死亡凝视着他们两个。
　　苏慕卿可不怕他：“呦，我们掌柜包养的小白脸又来了，您是因为俸禄太低，所以太清闲了么？”
　　二人一见面，苏慕卿就开始嘴欠，这二人仿佛天生不对付一般，谁看谁都不顺眼。
　　季长风一声冷笑：“知道就好，你们掌柜名草有主了，麻烦离远些。”
　　“没名没分的，怎么就名草有主了？”苏慕卿凉飕飕道：“再说了，我们这不是在谈生意上的事么，你自己穷嗖嗖的，还不许我带着阿昭赚钱了？你该不是吃醋了吧？担心我们掌柜甩了你换成我？”
　　“吃醋？呵，你不配。”
　　此刻的季长风没有了半分周旋自如老谋深算的模样：“曾经沧海难为水，就算她想换换口味，苏公子这副尊容，怕是还不够格。”
　　“你是说本公子生的没你俊俏？！”
　　两个大男人像女人争风吃醋一般的吵闹，宋昭奚着实有些头疼。
　　宋昭奚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心说这种时候当然要向着自己人了。
　　碍于店中还有不少客人，不好同季长风表现的太亲昵，上前笑道：“季长风，我店里最近卖了些新货，是女子买来送给情郎的腰带，我特意给你留了一条，在后院儿库里，和我去试试。”
　　“你亲手做的？”
　　“嗯。”
　　季长风瞬间被她哄顺毛了：“好。”
　　二人来到后面干净齐整的仓库时，宋昭奚很快便将腰带取了出来，是她亲手做的玄玉束带，浮光锦的料子，其上似有流光浮动，玄色的面料上，隐隐可见暗金色的花纹。
　　腰带正中间，坠着一颗暗红色的鸽子血宝石。
　　季长风拿过来看了看，道：“为何是这个颜色的？”
　　这腰带虽精致，但要配着暗色繁复一些的衣袍穿起来才好看，而他平日里穿的衣袍则大多是些素净的。
　　宋昭奚默默替他系着腰带，心说季长风如今的年纪还是小了些，原文中他成为首辅后，终日一袭玄袍，不知是他成熟后审美变了，还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威严。
　　而今的季长风放到现代，不过是上大学的年纪，眼光小男生一点也正常，宋昭奚心想。
　　“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亲手做的，就算是草绳我也喜欢。”
　　替季长风系好腰带后，发现松了些，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腰道：“我这是按照你昔日的尺寸做的，你怎么又瘦了？都说要你别操劳过头了。”
　　季长风按住她的手，笑道：“力气还在就行。”
　　“什么力气？”宋昭奚一愣，目光落在他腰上，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些难以描述的画面来，不禁老脸一红这厮越来越不要脸了！
　　“昭奚，你脸红了。”
　　宋昭奚不甘心被他单方面调戏，坏笑道：“是呢，不止脸红了，已经感觉到腰酸了。”
　　季长风：“……”
　　“宋昭奚，你脸皮还真是，越来越厚了！”
　　“彼此彼此，咱们日后实战见真招吧。”
　　宋昭奚生生将少年说的耳根子都红了方才罢休，笑了两声，准备离开时。
　　这时，季长风眼角余光却瞟到进来了个人，那一身白衣可着实扎眼极了。
　　季长风突然拉过了宋昭奚，将她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宋昭奚一愣：“做，做什么？”
　　他不是想在这里搞实战吧？？宋昭奚有些骇然的想着。
　　“想什么呢，就是突然想亲你了。”季长风有些好笑的说着，俯身吻了下去。
　　宋昭奚先是一愣，随后倒是很主动的闭上眼，回吻着他，季长风的吻强烈又霸道，扫过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宋昭奚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不服输般的回吻了回去。
　　季长风一面吻着她，一面缓缓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苏慕卿，眉峰微微上扬，眸中满是挑衅。
　　进来取货的苏慕卿：“……”


第229章 皇帝中毒
　　苏慕卿被季长风挑衅，心中轻嗤了声，不愿继续看这辣眼睛的一幕，转身离去了。
　　且不提宋昭奚如今一副男人打扮，两人卿卿我我没眼看。在苏慕卿心里，宋昭奚同男子没什么区别，做起生意来手腕雷厉风行，甚至比许多男人更甚，完全不解风情，除了脸长的好看点，和男人没什么两样……
　　不似他的仙女姐姐那般温柔，令人生不出半分她是个女子的感觉。
　　直到刚刚，苏慕卿吃惊的发现，原来宋昭奚也有在男人面前柔顺乖巧的模样，原来她除了暴揍男人外，也会做出小鸟依人的姿态，双颊泛红的被男人揽在怀里亲吻。
　　苏慕卿说不清心中什么感觉，总之怪怪的，他不愿往深处去想这股感觉从何而来，转身离开了。
　　日子一日日过着，转瞬便又入了冬。
　　宋昭奚始终女扮男装在外面，顾府心中有鬼，也不好意思进宫找太后要人，宋昭奚这个女儿对顾府而言，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除了大夫人偶尔还会提及两句，顾相直接管都懒得管了。
　　宋昭奚每日扮做男装做做生意，谈谈恋爱，小日子过的倒也滋润。
　　直到年底，京中下起初雪那日，季长风来到了一揽星河，掀开门前厚厚的暖帘，带入一身风雪，面色却比屋外的天更冰寒几分。
　　“怎么了？”宋昭奚连忙将人带入里间，给他倒了杯热茶：“出什么事了么？”
　　“陛下身体抱恙了。”
　　宋昭奚闻言，心下莫名一紧：“怎么回事？”
　　“太医看过后，说是积劳成疾，可我和六王爷怀疑，其中另有原因。”
　　“你们怀疑是太子所为？”
　　想到这种可能，宋昭奚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陛下再怎么样也是太子的亲生父亲，哪有对自己生身父母下手的，何况这还是在孝字大过天的古代。
　　季长风显然也没料到太子会疯狂至此，否则当初便让褚渊给陛下提个醒也好。
　　“你准备怎么做？”
　　“六王爷的意思是，先别打草惊蛇，已经让陛下日后将御膳房送来的食物换掉，专门在陛下宫中的小厨房做些吃食，包括殿内的焚香，茶水，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的物件都换了，陛下也同意配合做戏，只是说什么也不肯怀疑是太子动的手脚。”
　　“陛下是真不信还是在自欺欺人。”
　　宋昭奚叹了口气，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唯一儿子，这些年怕也是陛下倾注了最多心力，最看重的一个儿子，任谁也不愿意相信并且接受吧。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别打草惊蛇，看太子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季长风双眸微微眯起：“想将太子拉下马，必须一举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眼下还不是时候。”
　　宋昭奚不再多言了，拉过他道：“中午了，咱们去吃东西吧，我近日新开的火锅店生意很好。”
　　“火锅？那又是什么东西？”
　　“和麻辣烫差不多吧，不过要边吃边涮的一种吃食，卖的很好。”
　　季长风狐疑的打量了宋昭奚一眼，许多时候他都觉得宋昭奚是个很神奇的人，抛开她的身世不谈，她是从哪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成衣，首饰，吃食都能将生意做起来，做大。甚至军火武器都能研究出些花样来，样样都令人前所未见。
　　季长风自认还算聪明，可扪心自问，他昔日若是做了十几年的傻子，能做到宋昭奚做的这些事情么。
　　季长风总觉得，宋昭奚脑子里有另一个世界，一个他所不了解的世界。所以，他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年关将至，又是一年元日宴，这大好的日子里，皇帝却在宴会上咳了口鲜血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多久，北方又传来闹雪灾的消息，北方接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雪，死伤无数，朝廷只好匆匆拨银赈灾，消耗许多人力物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就在这时候，年初刚被打回老窝的蛮子联手，北狄，西戎，东夷，以及许多周边小国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一举来犯，一时间狼烟四起，注定过不了一个安生年了。
　　好在这一年来经过褚渊不眠不休的训练，培养出许多精兵良将，耗费极大物力，几乎军中每个人都配上了火铳，褚渊也临危受命，在拿其当将领培养的几人中，唯独将长兰带在了身边。
　　对此长兰也并未多心，她如今怕是军中唯一一个得知褚渊身中奇毒，无法再上阵杀敌的人了，王爷肯带着她倒也说的过去。
　　大军出征前，一身银白色盔甲的褚渊骑在马背上，看着身旁的季澜，这小子的身子无论吃多少，怎么训练，都像发育不完全似的，比其他人瘦一圈儿，骑在马上仿佛随时会被北方的暴风雪吹下来似的。
　　褚渊心中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让季澜别去打仗了，安稳的留在京中，若是他愿意，他不介意将他当个小馆养着。
　　褚渊很快又将自己脑中荒唐的念头打消了，季澜骨子里是个有血性的男人，若是知道他所崇敬的王爷脑中有一些离经叛道的念头，怕是要吓的做逃兵。
　　褚渊便也收了那点小心思，他们二人能当并肩作战的朋友，他的属下小跟班就够了。
　　军队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一身明黄色太子袍的褚修寒裹着暖裘，看着褚渊远去的背影，双眸危险的眯起。
　　如今军中用的什么武器，列的什么阵，准备对敌军的计策，季长风早就打探清楚告诉他了。
　　褚渊这次，绝不会活着回来！
　　至于季长风，事情办的不错，可惜知道了他太多秘密，也不能留了……


第230章 谁敢动她的男人
　　自从皇帝中毒后，宋昭奚有些担心皇帝安危，还是请命回宫了。
　　因为当初本就是以服侍太后的名义留在了外面，宋昭奚轻而易举入了宫，太后见她来了，亲的不行：“小奚儿，这近一年的功夫，去哪疯去了，也不来看看哀家。”
　　“我这不是来了么。”宋昭奚同太后闲话了几句，忍不住询问起了皇帝的情况。
　　太后脸色一变，犹豫了片刻，才道：“皇帝如今在养病呢，不见外人，哀家信得过你才带你去看看。”
　　“我知道，太后最好了。”
　　太后笑了笑，带着她去了皇帝的寝宫，听见有人来了，正在吃点心的皇帝眼疾手快的将点心塞回给了身边的小太监，自己躺了下去，咳了起来。
　　宋昭奚有些无语道：“臣女看见了。”
　　皇帝：“……”
　　皇帝有些尴尬，起身干咳了声，重新露出皇帝的威严道：“越发没规矩了，进宫也不通报一声！”
　　“皇帝凶什么凶！是哀家带小奚儿来的，皇帝有什么意见？”
　　皇帝默然，看向宋昭奚道：“你这丫头不是出宫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听闻陛下身体欠安，臣女放心不下，所以回来看看。”
　　宋昭奚说着，自己难免有些心虚，她同皇帝非亲非故的，这话听起来委实太假了。
　　可宋昭奚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皇帝时，心下有种奇怪的感觉，准确来说，是这具身体心底深处产生一股莫名的感情。
　　非要形容的话，宋昭奚觉得大概就是小辈对长辈的那种感情，说不上多深刻，可听闻皇帝中了毒，还是忍不住担心。
　　皇帝闻言，笑了笑道：“你瞧着朕像有事的样子？对外只称病重，想趁机偷偷懒罢了，你可不许说出去，否则朕给你二十大板。”
　　宋昭奚：“……”
　　皇帝并未同她提起可能被下毒之事，显然并未全然信任她，只不过是偷吃点心被她发现了，不得不说出自己在装病的事实了。
　　宋昭奚索性装糊涂，笑嘻嘻道：“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女不敢不从，您方才的点心还没吃完，继续吧，臣女只当没看到。”
　　皇帝冷笑了声：“宫中的厨子做来做去不过这些东西，朕早吃腻了……倒是你，借着侍奉太后的名义，不知道去哪野了快一年了吧？丞相那朕都快交代不下去了，眼看快过年了，你也该回府了。”
　　宋昭奚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她想起丞相和大夫人她就头疼，转移了话题道：“臣女精通许多吃食，既然陛下吃宫中的东西吃腻了，可否尝尝臣女的手艺？”
　　宋昭奚此言一出，殿内的宫人们脸色一变，如今怀疑有人给陛下下了毒，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陛下的饮食明面上还是御膳房来做，实则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早被倒掉了，换做皇帝寝宫内小厨房做的。
　　如今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宋昭奚突然开口，难免惹人怀疑。
　　皇帝面色沉了下来，盯着宋昭奚看了会儿，松了口道：“行，那你便试试吧。”
　　得了陛下的允许，快到午间时，宋昭奚来到小厨房，问过厨子皇帝的口味，得知陛下同她一样喜欢吃辣味的食物，尤其喜欢吃鱼，心说巧了，她做川菜最拿手了！
　　宫中各种食材应有尽有，宋昭奚大展身手，做了剁椒鱼头，糖醋脆皮鱼，蒜泥白肉，麻婆豆腐，三鲜菌菇汤，几道爽口素菜，便齐活儿了，看的厨房中其他厨子眼花缭乱。
　　能入宫，亲自给陛下做饭的厨子，厨艺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颇为自负，这下彻底被宋昭奚害的怀疑人生了。
　　宋昭奚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很合皇帝的口味，皇帝许久没吃的这么撑了，一面吃着一面称赞道：“你这手艺真不错。”
　　“陛下喜欢就好，可惜，我要回府了，不能继续给陛下做好吃的了，唉。”
　　皇帝凉凉看了她一眼：“别装了，你不就是不想回去么，看在你厨艺这么好的份儿上，朕答应你暂时留在宫中了。”
　　宋昭奚笑道：“那我父亲回头若是再来问。”
　　“朕身体抱恙，不见顾相。”
　　宋昭奚闻言，彻底放心了，狗腿道：“陛下多吃点。”
　　不用她说，皇帝自己吃的就很多，吃饱后继续躺回床上装病。
　　下午太子来探望皇帝，关切道：“父皇身体如何了？”
　　“咳咳，稍微好些了，就是还没什么胃口，嗝！”
　　褚修寒：“……”
　　“父皇当真没胃口么？”
　　“朕说错了，前两日没胃口，这两日御膳房厨子换了些花样儿，今日吃的多了些。”
　　褚修寒双眸笑弯成了一条线：“父皇有胃口，儿臣就放心了，太医说了，您这就是累出来的病，多休息休息，好好吃饭，不消多少时日，便能康健如初了。所以，您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皇帝精明的双眸淡淡看着褚修寒，这个他最在意，这些年耗费了最大的心力培养出来的儿子。
　　“朕知道了，太子先退下吧。”
　　“是！”
　　褚修寒退出宫殿后，正好撞见了前来的宋昭奚，一愣道：“顾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陛下。”宋昭奚笑道：“听闻殿下日日来看望陛下，真是有孝心极了。”
　　“为人臣子，理应如此，倒是顾二小姐，听闻你许久未回府了，顾二小姐这些年流落在外，顾相好不容易找回你来，何不抓紧时间尽孝，一味的巴结父皇，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褚修寒语气泛冷，他也不知道太后和父皇喜欢眼前这丫头什么，只是如此一来，倒不知道谁才是父皇的义女，南卿怕是要伤心了。
　　“殿下教诲的是。”
　　宋昭奚摆出一副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心说我留在宫里还不是为了防你这龟孙。
　　褚修寒冷笑了声，并未将宋昭奚放在眼里，等他他日当了皇帝，没人能拦着他立南卿为后，眼前这宋昭奚对父皇那点阿谀奉承都是些不入流的把戏罢了。
　　褚修寒拂袖离去，他也该加快手头上的动作了！
　　身后，宋昭奚目送着褚修寒离去的身影，眸中浮现出一抹冷笑。
　　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季长风知道褚修寒这么多秘密，就算真辅佐他到了帝位又如何，褚修寒自以为自己如今万无一失了，怕是已经对季长风起了杀心，她非要在宫中好好看着褚修寒不可。
　　敢动她宋昭奚的男人，她倒要看看褚修寒准备怎么死！


第231章 陈年旧事
　　年后，前方传来消息，却同褚修寒想象中的不同，首战告捷。
　　得知这个消息，褚修寒有些难以置信，转念一想，褚渊毕竟是褚渊，让他胜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不想接下来几个月，传回京中的都是捷报，他派去暗中传信之人也久久未归。
　　褚修寒坐不住了，找到了季长风。
　　因为他暗中做的勾当如今还不好让季长风得知，压抑着怒火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咱们军中用的武器根本不敌敌军么，为何这么久了，传回京中的都是捷报？”
　　“怎么，难道殿下不希望我军取得胜利么？”
　　“荒唐！孤怎么可能不希望咱们取得胜利，只是如此一来，老六这下又要立下不小的功劳，等他回京后，怕是要更得父皇的信重。”
　　“殿下，臣只是告诉您臣所能打听到的，至于到了战场上情况如何，并非臣能控制的，您如今着急也没用，若是您实在放心不下，待六王爷回京后，臣再想办法替您给他使点绊子？”
　　季长风轻飘飘的说着，褚修寒一口气憋在胸口，恨不能将眼前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少年碎尸万段！
　　褚修寒眸色阴翳的看了季长风一眼，黑着脸离去了。
　　不过好在，近日父皇的病越发严重了起来，他寻的那种慢性毒乃是民间神医所制，无色无味，太医院负责给皇帝看病的太医也早已被他收买。
　　只要父皇没了，他便是理所当然的皇帝，如今就怕褚渊拥兵自重，发动兵变，还是要给他找点绊子才行。
　　好在这日，病重的皇帝将褚修寒叫了去侍奉跟前时道：“我儿，你说朕是不是快死了。”
　　“父皇说什么呢。”褚修寒不由得红了眼。
　　他心中难过并非作态，这些年皇帝对他的悉心教导历历在目，所有皇子中，皇帝几乎将大半心力放在了他身上，导致这些年其他兄弟姐妹没有敢同他对着来，若说半分父子之情都没有是假的，可是……
　　“咳咳。”皇帝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又道：“别骗朕了，朕的身子朕自己有数，朕如今就担心，前方的战事，那些蛮子偏在这时来犯我朝，这江山交到你手里，你岂非注定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父皇别多想了，眼下养好身子要紧，老六那边不是捷报连连么？”
　　“若真是如此还好了，朕派去前方的探子报信来说，不知为何，敌军仿佛识破了老六的列阵和我军火器的破解之法，如今战场上我军又处于劣势。”
　　褚修寒闻言，心下暗喜，却也没全然信了皇帝的话，谁知父皇是不是在诈他？眼下还是先将皇位继承到手，才是要紧事！
　　褚修寒眉心紧蹙：“怎会如此？父皇也别深思过虑了，若是信得过儿臣，这些事交给儿臣代由您打理，等您身子好了，再操劳这些事吧。”
　　褚修寒满眼认真，皇帝看了他片刻，却笑了：“我儿孝顺，朕心甚慰，下去吧。”
　　褚修寒：“……”
　　皇帝并没有说要让位，甚至连立储君的意思都没有，褚修寒想弄清楚父皇的意思，可被皇帝的目光看的心虚无比，留下一句父皇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殿内的龙涎香淡淡几乎燃尽，带着弥留的残气，偏殿中，走出一名青裙女子。
　　床上原本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皇帝，目光却恢复了清明，眼尾微微泛红，眼前被模糊住了，看着香炉后缓缓走来的女子，开口道：“阿芙，咱们的儿子，怎么会这样。”
　　宋昭奚一愣，先皇后的名字叫云芙。
　　宋昭奚缓缓开口道：“我是宋昭奚，不是云芙。”
　　皇帝猛然回过神来，先是一愣，随后面上浮现出一抹自嘲：“朕真快老糊涂了。”
　　“您怎么会将臣女认成先皇后？臣女和先皇后像么？”
　　皇帝摇了摇头：“你生的像大夫人，云芙没你们母女生的那般容色倾城，是个民间医女出身，顶多算得上清秀，只是不看脸的话，你和你娘的身量气质很像，朕刚刚看错了。”
　　宋昭奚不答话了，刚刚一瞬间，皇帝面上流露出的脆弱和无助，哪里像是九五之尊的模样。
　　宋昭奚道：“先皇后是怎么同您认识的？既是医女出身，又怎么会……”
　　皇帝淡淡的看着宋昭奚，难得同人提及往事：“朕和阿芙是在一次民间的元夕宴上认识的，那晚灯宴上，有个异族人旧疾复发晕倒了，阿芙去救人时，是朕第一次见她，朕当时只觉得那姑娘生的干净好看极了，虽然样貌不是最好看的，但身上那股气质，是朕身边那些王公贵女没有的，阿芙救完人后，朕故意使坏，假装不小心踩了她的裙角。”
　　“然后呢？”
　　“那日后，朕开始刻意接近她，一来二去，云芙对朕也有了感情，同意与朕在一起了。
　　后来想想，朕这一生，再也没有比那时候更欢愉的时光了，后来朕告诉云芙，朕是皇子，本以为云芙会很高兴的嫁给朕，不想她反而开始疏远朕，说她只想找个寻常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过一辈子，表现的很坚决。”
　　说到此处，皇帝自嘲的笑道：“朕当年情窦初开，为了能得到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当即发下毒誓，答应了她此生只娶她一个，若朕只是个寻常男子，确实只会娶她一个，可朕是皇子，做皇子时纵有些才干，却并不受父皇待见，想要坐上如今的位置，难免要娶一些不爱的女人，拉拢势力，不但要宠幸那些女人，还要给予宠爱。”
　　朕以为她能接受，想不到她那么决绝，朕甚至给她跪下了，她都不肯原谅朕！
　　后来北狄王前来朝中，朕才发现，那北狄王竟然就是元夕宴那晚，她救治的异族人。
　　北狄王很倾慕她，皇后许是同朕置气，那段时日也同北狄王不清不楚的，直到有一日，北狄王请她前去驿馆喝茶，她没拒绝……”
　　皇帝目光微微泛冷：“朕当时气疯了，直接带兵杀到了驿馆，将她夺回去锁了起来，这事儿当时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父皇狠狠处罚了朕。
　　后来她有了身孕，朕原本想收心的，可朕当时拉拢一位母家势力特别强大，能直接助朕登上皇位之人，他府上一位千金对朕情根深种多年。”
　　说到此处，皇帝看了宋昭奚一眼，眸中划过一抹宋昭奚看不懂的神色：“朕当年只差最后一步便能一步登天了！急需那家人的扶持，那人爱女如命，朕怎么同其谈其他条件都没办法，于是又做了错事，她气不过，生下产后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肯见朕，一直骗朕说她有好好吃药，不想太医每日开的药，都被她偷偷倒掉了……”
　　皇帝说到此处，缓缓闭上了眼，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第232章 我是你爹
　　宋昭奚沉默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忍不住在心里鄙夷皇帝，想骂他一声渣男。
　　可宋昭奚也清楚，她不能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待古代人，在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更何况皇子夺嫡拉拢势力是多么重要的事，男人哪有不爱权利的。
　　男人本就是理性动物，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真的在江山和女人面前选择女人呢？
　　宋昭奚想了想，道：“您错在不该骗她只娶她一个，当初就算直接断了也比骗她好。”
　　皇帝一愣，这些年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先皇后不懂事，一个民间女子，能嫁给皇子在外人眼中是莫大的殊荣，和那些官家千金共侍一夫，还是以正妻的身份，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甚至就连他，心下都难免有些不解，她为何就不能体谅他一下，等他成了皇帝，后宫三千佳丽，只宠幸她一人也不是不可以，宋昭奚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给予的身份地位，云芙稀罕么？
　　当初她宁可要和她一刀两断，也不肯做皇子妃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或许他自以为给她的一切，她根本就不稀罕。
　　“你说的对。”皇帝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朕这自以为是的深情，比草都轻贱，若是能重来一次，朕当初一定不会去招惹她，这些年朕将对她的亏欠，悉数弥补在了太子身上，可许是当年朕立下的毒誓应验了，太子大概就是来报复朕的。”
　　宋昭奚道：“您也说了，如果重来一次，您不会去招惹她，却不是说，要放弃皇位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到底，皇位在您心中终究比先皇后重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您如今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何必事后深情？”
　　皇帝不答话了，半晌，宋昭奚才道：“虽然您的所作所为臣女并不赞同，可一码归一码，太子那儿决不能让他得逞，臣女相信，太子狐狸尾巴很快便会露出来。”
　　皇帝闭了闭眼：“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臣女告退。”
　　接下来几日，宋昭奚不时找皇帝下棋喝茶，累了便在内殿宿下，宋昭奚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皇帝知道，这丫头担心他的安危，故而留在了这里。
　　对此皇帝没说什么，许是他没有女儿的缘故，他对宋昭奚时，总是会生出几分疼惜之情，比面对太子时更甚。
　　人的感情是种很微妙的东西，皇帝能感觉到，宋昭奚待他亦是如此，故而放心的将这丫头留下了。
　　如宋昭奚所言，无论皇帝多不愿意承认，太子确实坐不住了。
　　褚修寒虽然早就暗中同北狄人勾结上了，却也并非全然信了北狄人的，这一战，他既担心褚渊胜了，会带兵杀回来，又担心北狄攻城后，不遵守约定。
　　褚修寒一日未曾坐到那个位置上，便一日寝食难安。
　　转眼到了四月，春暖花开的日子，褚修寒忙完手中的事后，换上常服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如今皇帝已经奄奄一息，褚修寒屏退了宫人，端了碗药，轻声道：“父皇，起来喝药了。”
　　床上，双目紧闭的皇帝缓缓睁开了眼：“太子，朕不想喝。”
　　褚修寒心头莫名一紧，好脾气的劝道：“父皇，药喝了，病才能好。”
　　“朕说了不喝！”
　　“父皇，儿臣如此担心您，您可别让儿臣寒心啊，来，儿臣喂您。”
　　褚修寒温声说着，上前准备搀扶皇帝，被皇帝用力打翻了手中药碗。
　　因为强烈的愤怒和失望，皇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褚修寒同皇帝父子二人平静的对视着，皇帝眼中满是失望，昔日他试图在太子身上看见云芙的影子，尤其是褚修寒这些年来对顾南卿的专一，令皇帝深信，他最在意的儿子，是个同云芙一样重感情的人。
　　可他忘了，褚修寒除了是云芙的儿子，还是他的儿子！继承了阿芙的专一，也继承了他的冷血无情。
　　“为什么？阿芙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来。”
　　这一瞬褚修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了声。
　　“父皇果然英明，儿臣这点小伎俩逃不过您的法眼，不过您还有脸提我娘？我娘被您活活气死了，您这些年对儿臣好，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偿还你做下的孽？儿臣还真是挺感动的，可惜，您今日必须死！”
　　褚修寒神色狰狞，自怀中掏出把匕首来。
　　虽然皇帝的病是装的，可毕竟人到中年，不是这些年文韬武略被他精心教导出来的太子的对手，反抗了两下，便被褚修寒扯着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父皇，您若是真想弥补我母后，那您便去死吧！！”
　　褚修寒神色狰狞，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皇帝重重刺了过去。
　　下一瞬，一柄飞刀飞了出来，重重扎穿了褚修寒手腕，褚修寒吃痛，剧烈的一抖，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谁！！”
　　宋昭奚自内殿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褚修寒。
　　见是她，褚修寒怒道：“怎么是你这个贱人？！”
　　“贱人骂谁呢？我是你爹！！”
　　皇帝：“……”
　　褚修寒冷着脸对宋昭奚走了过去，区区一个女人，他还对付的了！宋昭奚想死，他便成全她！


第233章 他想提亲了
　　褚修寒眸色阴翳，一声令下，外面早就换做他的人的御林军冲了进来，准备对皇帝和宋昭奚下死手斩草除根。
　　“褚修寒，这是你逼我的！”宋昭奚后退了两步，眸中满是戒备。
　　褚修寒轻笑了声：“美人儿受惊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本宫今日便让你死的痛快点……”
　　下一瞬，宋昭奚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球丢了出去，轰的一声裂开，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传出。
　　她让张老头做的恶心人的东西，宋昭奚命名为臭屁弹，霹雳火球一个原理，只是里面什么恶心放什么，褚修寒名贵的衣袍上被崩上某种不明屎黄色液体，褚修寒脸色瞬间青了。
　　“宋昭奚！！”
　　怎么有这么恶心的女人？？
　　宋昭奚趁机带着皇帝破窗而逃。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站住！如今寝宫方圆之内都是本宫最精锐的手下，你们以为你们逃得掉么？”
　　宋昭奚往褚修寒嘴里丢了个臭屁弹：“闭上你的臭嘴！”
　　“你就这么点见不得人的小把戏是么。”褚修寒带兵追了出去。
　　“那就给你看个大的！！”
　　宋昭奚放出袖中的烟雾弹，早就埋伏在暗中的暗卫手持火铳出现，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很快，手持弓弩，开火炮的士兵纷纷赶来。
　　原来褚渊之前特意训练那五千兵这次并未上战场，当初单独拎出来训练，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任谁都会觉得此次打仗，褚渊定会将那五千精兵带过去，不会将其留在京中。
　　这也是褚修寒为何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原因。
　　此刻褚修寒和其党羽被围困住，不消片刻，褚修寒带来的精兵便被火器打死了大半。
　　褚修寒满眼不可置信，身子微微发颤。
　　“不可能，这不可能！！”褚修寒回过神，跪到了地上，爬到了皇帝脚边，死死攥着皇帝的衣摆道：“父皇，儿臣是一时糊涂，儿臣知错了，您就饶了儿臣一次吧！！”
　　皇帝由宋昭奚搀扶着勉强站稳，满眼失望的看着褚修寒，用尽全力一脚将其踹开，陡然提高了声音道：“畜生东西！！来人，太子企图谋权篡位，欲杀君父！不忠不孝，天理难容，革去其太子职位，关起来听候发落！”
　　褚修寒落网后，宋昭奚搀扶着皇帝回了寝宫，皇帝沉默了良久，道：“背后算计太子之人是谁？”
　　宋昭奚脸色一变：“陛下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真以为朕是傻子？”
　　皇帝道：「从老六回京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对太子的算计……老六纵有才干 却没这么多鬼心眼，这桩桩件件，背后必定是受了什么人指点」，那人是谁，你肯定也知道对不对？”
　　宋昭奚沉默了，皇帝到底是上位者，底下人闹出的动静和反常，都逃不过他的眼，之所以险些被褚修寒算计了，大概也是因为心里对先皇后的亏欠，令他自欺欺人的蒙蔽了双眼。
　　可他问季长风准备做什么？宋昭奚一时拿不准皇帝的主意，不敢贸然开口。
　　“你放心，朕只是好奇，什么人能如此巧妙的周旋于太子和老六之间，你不想说就算了，朕相信那个人很快便会自己来找朕的，朕乏了 你先下去吧。”
　　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没有下一步动作。
　　果然如皇帝所料，季长风收集完所有太子党羽的名单和丞相这些年暗中做过的蛛丝马迹后，找到了皇帝，二人相谈甚久。
　　当日，丞相府便被包围了，顾相以通敌叛国之嫌疑被抓走，暂时关押了起来。
　　如此大的罪名，却并未牵连顾府女眷，只是暂时不许府中女眷出府。
　　宋昭奚便是这时候回来的，此时大夫人正拉着顾南卿的手彼此安慰着，见宋昭奚回来了，大夫人原本就差劲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你还知道回来？你这时候回来，是看我们顾府笑话的么？！”
　　“您这说哪的话，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我回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你能帮的上什么忙？自打你回府后，我们顾府就没一件好事！”
　　大夫人此时也没了同宋昭奚装模作样的心思，指着她颤声道：“你就是个扫把星，生来就是克我的。”
　　她能帮上他们顾府的忙？笑话！如今也就南卿还能让她心安些。
　　宋昭奚早就无所谓大夫人怎么骂她，闻言不紧不慢的笑道：“您告诉我，您为何如此讨厌我的真正原因，我就离开，再也不来碍您的眼了，如何？”
　　宋昭奚没忘记自己最初回来的目的，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世另有隐情，或许知道后，不弄清楚的话，万一有什么后患呢。
　　大夫人噎了下，不耐道：“要滚赶紧滚，我们顾府没有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女儿！”
　　“哦，那女儿走了。”
　　门外守着的士兵冷冷道：“陛下有命，若是顾二小姐在府上，可留顾府女眷周全，否则一律带走！”
　　大夫人：“……”
　　顾南卿擦干眼泪，上前拉过准备离开的宋昭奚道：“昭奚，这种时候了，就别同娘置气了，我替娘给你赔个不是，留下吧。”
　　“南卿，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大不了带走我！我还怕了他不成？”
　　“娘，顾府女眷不止你我二人，如今爹都被带走了，你我若是也离开了，顾府该怎么办啊！”
　　大夫人不答话了，南卿和老爷一样，永远以顾府为重，再看宋昭奚小人得志的嘴脸，大夫人黑着脸转过了头去。
　　眼下确实不是同宋昭奚计较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顾府，还能否渡过这个难关。
　　宋昭奚回府后，一直到了九月，褚渊率兵凯旋归来，大获全胜，生擒了北狄王。
　　街边传来百姓的欢呼声，长兰骑马跟随在褚渊身侧，突然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不远处酒楼围栏上，一身便衣的季长风正站在那里看着她，对着她微微一笑。
　　那笑中，除了替她骄傲外，还有种莫名的兴奋？
　　季长风收回目光，如今褚渊在此立下大功，不出意外的话，便是下一任太子，而且带回了北狄王，到时候顾相如何相助褚修寒同敌军暗通曲款之事便能被调查出来，他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嗯……他想登顾府的门前去提亲了……


第234章 上门求娶
　　褚渊将北狄王及其手下几个重要部署带回来，严刑拷打之后，总算有嘴巴不严的招了出来。
　　原来褚修寒同顾相早就同北狄有所联系，北狄王应允了褚修寒，只要他能助北狄攻打进京城，他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帝。
　　至于褚修寒明明已经是拥有皇帝得天独厚宠爱的太子了，为何要答应北狄王，便要从先皇后云芙同当今陛下赌气，去了北狄王的驿馆开始说起了。
　　当初那件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少人私下里都在传，皇后不干净了，那日同北狄王发生了什么，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哪怕皇帝继位后，封锁了谣言，可不知何时传入了太子的耳朵里。
　　直到某一日，北狄派来的探子联系上了年幼时的褚修寒，同他讲他其实是北狄王的儿子，若是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杀了他，他要是不想死，想顺利登上皇位，便听他们的安排。
　　那人还告诉褚修寒，皇帝对他母后并不好，先皇后真正爱的是北狄王，当年是皇帝棒打鸳鸯。
　　按照褚修寒的生辰推算，先皇后怀孕的时间正好同去北狄王驿馆那儿对的上，外加褚修寒幼年时对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力，母后确实是被父皇囚在宫中的，也不似其他妃嫔那般削尖了脑袋讨好父皇，仿佛一只失去了自由的金丝雀，每日郁郁寡欢，最后生生病死了。
　　结合这一切，褚修寒对北狄人的话深信不疑，每日活在愤怒与恐惧中，他恨皇帝拆散了母亲和真正的父亲，害的母亲郁郁而终，他更害怕皇帝知道他真正的身世后杀了他。
　　所以这些年来，他心甘情愿的同北狄周旋着，心想只要能坐上皇位就能活命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皇帝见了北狄王，二人相隔多年再次见面，竟能心平气和的谈起了旧事。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欺瞒我儿，说他是你和阿芙的儿子？”
　　北狄王如今大势已去，也不继续隐瞒，好笑道：“你聪明一世，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蠢，我说什么他都信。后来想想，许是随了阿芙那脑子，阿芙若是聪明一些的话，也不会对你这种人一片痴心，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就没怀疑过那日阿芙和我做了什么？”
　　“朕信的过她，而且，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没关系，终究是朕先背叛她的，朕不在乎这些。”
　　皇帝说罢，让太监带了个人出来，可不正是褚修寒。
　　“方才朕同北狄王所言，我儿可听到了？”
　　褚修寒面色惨白一片，父皇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听到这些对话，他怎么可能没听到。
　　“你骗本宫？”褚修寒声音都在发颤：“这些年本宫始终以为，你才是本宫的生身父亲，你居然骗本宫！！”
　　“你拿你母后当什么人了？若你不是朕的儿子，你以为你母后会将你在宫中生出来充作皇子么？！”
　　褚修寒面色惊骇，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拥有父皇的宠爱，不可撼动的太子身份，只要他安分守己，本可以顺利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如今没了，一切都没了！
　　他不仅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江山，还险些害死了亲生父亲。
　　皇帝看了他片刻，重重叹了口气。
　　“蠢货，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要杀害朕也就罢了，居然险些害的老六命丧沙场，害的无数战士惨死，百姓流离失所！
　　你这性子或许不适合在皇家生存，朕也没资格要求老六原谅你，如今只好将你贬为庶民，出宫过日子去吧！”
　　褚修寒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自己做的事，父皇能留他一命已是网开一面，不敢多言：“多谢父皇。”
　　三日后，褚修寒被贬做庶民后，昔日党羽被皇帝下狠手清除干净，顾相被处死，昔日京中最繁盛的相府被封禁，家仆散尽，女眷们侥幸逃过一劫，纷纷收拾行李离开了顾府，大夫人仗着娘家，手中还有些私房钱，在京中租了一处宅子，带着一家女眷孩童暂时安置了下来。
　　接下来一段时日，朝中无疑是一场大洗牌。
　　季长风深受皇帝器重，皇帝接纳了其废除宰相制的想法，自翰林院中提拔了几名有才干之人，由季长风为首，设立了内阁辅助朝政，季长风为首辅，往下几人分别为次辅，阁老和小阁老，
　　尽管如此，也季长风在朝中的风头一时无二，尤其他还如此年轻，朝中不少官员起了将其招拢为婿的心思，都被季长风婉拒了。
　　季长风坦言自己早已有心仪之人，不会另娶他人，一时间有不少人开始猜测，谁家的千金能入这位青年才俊的眼。
　　这日，季长风下了朝后，换了身衣裳，出门前难得对着镜前打量了一番，惊呆了府中下人。
　　季长风来到了顾家，也就是顾家女眷如今租住的小宅子。
　　大夫人得知季长风来了先是一惊，随后有些激动的将人请进了正堂。
　　如今顾府出事，昔日所有朋友都断了往来，不想季长风居然来了。
　　“季首辅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季长风也没废话，开门见山道：“晚辈今日前来，是来求娶令千金的。”
　　“求娶？真是稀罕，我还从未见过谁家上门求娶姑娘两手空空的。”
　　“不好意思，实在是想准备的聘礼太多，今日先来征求一下意见。”
　　大夫人心下冷笑，如今他们顾府虽然落难，可南卿的名声还在，这段时日不少上门求娶的，都被她拒了。
　　南卿哪怕落魄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求娶的，季长风倒是够资格，可是……
　　大夫人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我们府不愿，大人还是请回吧。”
　　季长风双眸微微眯起，看着眼前这个从未将昭奚当做亲生女儿的女人，也没给她好脸：“大夫人，您大概会错了意，在下今日前来，并不是征求您的同意的，在下若是想娶，您怕是也做不得主！”


第235章 您的宝贝女儿自己留着吧
　　大夫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出身高贵，被人尊敬了一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无礼之徒 怒道：“季大人，我们顾家如今落魄了，我们南卿高攀不起你，你请回吧！”
　　季长风：“……”
　　“那个……”
　　“娘。”季长风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什么，顾南卿突然走了进来。
　　顾南卿方才听下人说季首辅上门提亲了，不受控制的欣喜不已。
　　这些年来的规矩教养告诉她，这种时候等着娘拿主意就行，可顾南卿没想到的是，娘居然拒绝了。
　　她第一次主动替自己站了出来，脸都红透了：“娘，女儿愿意嫁给季大人！”
　　季长风：“……”
　　这对儿母女怕不是哪里有些问题？？
　　他同顾南卿萍水相逢，怎么可能求娶她？若说为了利益，如今更不可能了。
　　足以见得她们对顾南卿多自信，完全不将顾府其他女儿放在眼里！
　　看着眼前双颊羞红，不敢看他的顾南卿，季长风淡淡道：“顾夫人，在下今日是前来求娶二小姐宋昭奚的，您这宝贝大女儿自己留着吧，昭奚在哪？”
　　顾南卿呆愣了半晌，倍感羞辱，眼眶红了，大夫人怒道：“季大人，您如今了势，便如此不尊重人了么？”
　　“在下从未说过我今日是来求娶顾大小姐的。”
　　季长风冷冷道，顾南卿强稳住心神，努力维持住了体面，道：“是我误会了，昭奚在后面。”
　　季长风抬步去了后院儿，身后，大夫人黑着脸拉过顾南卿道：“怎么真么没出息！晚些随我去个地方。”
　　“去哪？”
　　季长风来到后院儿时，宋昭奚搬了把躺椅坐在躺椅上，一旁的矮桌上放着精致的茶水点心。
　　如今顾府不比往日，就连大夫人都拮据着过日子，宋昭奚也不知道哪来的钱，每日大手大脚的过日子，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过她的，顾家人过顾家人的。
　　宋昭奚显然一副不将大夫人逼着说出实情来不肯罢休，可大夫人的嘴严的很，都快被宋昭奚烦死了，也不肯透露出什么。
　　好在她有的是时间和钱耗着，日子过得美滋滋，宋昭奚吃了口点心，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了，身后传来两道鄙夷的目光。
　　李嬷嬷和翠柳都是顾府家生子，签了死契的走不掉，留在了顾府被大夫人安排着继续伺候宋昭奚，饱受折磨。
　　二人候在一旁无聊，低声说起了闲话。
　　翠柳道：“方才在前院儿，听桃红说季大人上门提亲了。”
　　“哪个季大人？”
　　“如今还有几个季大人，季长风季首辅啊！要说南卿小姐不愧是南卿小姐，哪怕顾府如今落魄了，仍旧备受欢迎，不像有些人，这辈子也比不上！”
　　李嬷嬷说着，满脸鄙夷的对着床上躺尸的某人努努嘴，宋昭奚耳朵动了动：“李嬷嬷，我腿酸了。”
　　呵，你也就和我们这些奴才斗斗了，没出息的东西！这辈子也和南卿小姐比不了！
　　李嬷嬷心里骂了声，正准备上前，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来到了宋昭奚面前，伸手抬起她的小腿，替她轻轻揉了起来。


第236章 真相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
　　李嬷嬷和翠柳不认得季长风，还当哪闯进来个野男人，翠柳眼睛直接看直了。
　　宋昭奚转过头，懒洋洋的看了季长风一眼：“你怎么来了？”
　　“提亲。”
　　这时，前院儿的下人才跟过来：“季大人，您怎能私闯我家二小姐的后宅？若是传出去，您置我们家小姐名声于何地？”
　　“杀了你们就不会有人传出去了。”
　　季长风冷冷道，那下人不敢说话了。
　　如今的季长风，莫说杀了他们几个下人，就是想毁了整个顾家，于他而言都比碾死一只蚂蚁来的简单，那人瞬间不敢开口了。
　　李嬷嬷和翠柳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心中惊骇难以言喻。
　　眼前这少年人竟然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季大人？他要娶的居然不是顾南卿而是宋昭奚！！
　　如今顾家落魄，顾南卿好歹还有个皇帝义女和京中第一才女的身份和名声在，宋昭奚除了张狐媚子脸蛋儿，还有什么？季大人是瞎了眼么？
　　二人不甘的想着，宋昭奚已经换了条腿给季长风捏。
　　“提亲？聘礼呢？”
　　见宋昭奚还敢要聘礼，李嬷嬷和翠柳睁大了眼。
　　如今季长风肯娶她，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么！
　　还不赶紧贴上去，还敢要聘礼？季大人怕是没那么好的性子伺候她这臭毛病。
　　季长风一愣，随后欣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嗯。”
　　宋昭奚打了个哈欠，按照原书情节，季长风最初和顾南卿在一起是为了利益，如今顾南卿也没什么值得合作的地方了，她这里已经拖了够久了，没必要继续拖下去。
　　突然如此顺利，季长风反而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了起来。
　　“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宋昭奚，这次我可不是同你闹着玩儿的。”季长风沉下眸看着她道：“你若是同意后还问我要和离书，准备离开我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知道了。”宋昭奚觉得他有些啰嗦：“只要聘礼给到位就成。”
　　“想要什么？”
　　“要的不多，就，你全部家产吧。”
　　宋昭奚狮子大开口，震惊李嬷嬷和翠柳全家，不想季长风想都没想便同意了：“好。”
　　二人正商量着哪日正式上门提亲时，二房突然来了人，是顾相的二夫人高氏。
　　宋昭奚同高氏平日里没什么往来，见她来了不禁一愣：“二夫人，有什么事么？”
　　“你娘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带着南卿去见被囚禁的前太子，我想着这怎么说也是你们大房自己的事儿，来知会你一声。”
　　宋昭奚一愣，大夫人不顾太子和顾南卿的名声，一心要顾南卿嫁给褚修寒，昔日为了让顾南卿当皇后倒还说得过去，如今褚修寒都入狱了，大夫人还固执的让顾南卿嫁给他，这无异于毁了顾南卿。
　　直觉告诉宋昭奚，同她一直以来所好奇的事情有关。她同顾南卿之间虽然私下里没什么往来，可顾南卿待她还算不错。
　　“去看看吧。”宋昭奚同季长风道。
　　季长风蹙了蹙眉，没多说什么。
　　这大夫人和顾南卿什么时候出事不好，偏偏这时候出事！
　　大夫人没理会顾南卿的意思，直接带她来到了褚修寒如今的住处。
　　被贬为平民的褚修寒如今手中只有一户小宅子，薄田几亩，府上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他开始为生计发愁，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见大夫人和顾南卿来了，看大夫人的意思，如今还有心将顾南卿嫁给他，褚修寒先是难以置信，随后一阵欣喜。
　　毕竟就算顾家如今被他牵连着落魄了，可顾南卿还是顾南卿，想嫁给官宦世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嫁不了嫡出子弟，嫁个高门庶子也是嫁得的，总比他一介平民百姓来得好。
　　“您当真还愿意将南卿嫁给我？”
　　“当然。”大夫人看了一旁垂着头不答话的顾南卿一眼：“我们家南卿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对你的感情又岂是区区名利权势所能左右的，我们顾家亦非势力的人家，只要你日后好好待我们南卿，二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褚修寒看了顾南卿一眼，蹙了蹙眉，大夫人这种女人说自己不势利，褚修寒自然是不信的，瞧顾南卿那样子，也不像自愿的。
　　可这等好事送上门来，他又岂会拒绝，褚修寒当即毫不犹豫道：“您放心，只要南卿愿意嫁给我，我日后一定待她好。”
　　“我不愿意。”
　　开口的是顾南卿，大夫人脸色一变：“住口！南卿，娘昔日怎么教导你的，你怎么能见殿下如今不得势了，便始乱终弃呢？”
　　顾南卿咬紧下唇，直言道：“与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无关，昔日我便不愿嫁，如今顾家倒了，我已不是相府的女儿，无需在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什么人，我想自己做主！”
　　“住口！”
　　大夫人厉声呵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余的事你做得了主，你的婚事你自己可做不了主！”
　　“那朕能做得了主么？”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皇帝不知何时来了，大概是放心不下，前来看望褚修寒的。
　　“父皇，您怎么……”
　　“你先出去。”褚修寒退下后，皇帝看着神色略显狰狞的大夫人，叹道：“还没闹够？”
　　“您在说什么，民妇听不懂！”
　　皇帝显然没心情继续同大夫人打哑谜：“朕原本以为，你就算因为朕，不喜自己的亲生女儿，南卿好歹你养了这么多年……
　　如今太子也成为庶民了，你还不知足么？
　　若是朕没猜错，等我儿真娶了顾南卿，你便会对外说顾南卿是被她落魄的义兄强迫的，到时候好彻底毁了我儿的名声是不是！”
　　“什么？”
　　顾南卿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叫好歹养了她那么多年？难道她不是娘的亲生女儿么？
　　当初找宋昭奚回来，顾相和大夫人告诉顾南卿，她有个妹妹遗落民间，可从未告诉她她不是相府的亲生女儿！
　　皇帝冷冷道：“因为你根本不是她亲生女儿，而宋昭奚，只怕是她同朕的女儿，当年大夫人怕事情败露，和你调换了，将昭奚丢到民间去，将你抚养长大。”
　　在顾南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皇帝说出了这些年的事情真相：“她恨朕，恨阿芙。皇后也是看出了些苗头，这些年和朕都以为你才是大夫人亲生的，不然你以为，皇后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收你为义女？”
　　皇帝说着，冷冷的看向大夫人道：“可你仍旧要将南卿嫁给褚修寒，不就是为了毁了朕和阿芙唯一儿子的名声么？什么为了顾南卿当皇后，为了顾家，你若真为了顾家着想，这些年就不会暗中怂恿顾相辅佐我儿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了！！”


第237章 假的就假的吧
　　皇帝说的话仿佛一记惊雷，炸的顾南卿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顾家的女儿，那她是谁？还有最疼爱她的娘，为什么会和皇帝之间生孩子？为什么要利用她？
　　皇帝所说的这一切，于顾南卿而言无异于莫大的打击，她这些年身为顾家长女的骄傲，因为爹娘疼爱的幸福满足，都是假的么？
　　皇帝叹了口气：“南卿，朕知道，这些事对你而言一时间难以接受，可你若是继续蒙在鼓里，才真是将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这都是朕造的孽，朕负了你娘，后果不该由你们承担。”
　　大夫人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你也知道你造了多少孽，你也知道你负了我吗！！”大夫人道：“当初你答应了会娶我的，为了你，我推了家中原本和顾府的婚约，和我爹娘闹闹僵险些断绝关系，为了你我抛开礼义廉耻，未婚先孕甘愿做小，我这习武的身子阴寒无比，又不能堕胎，你却不要我了……”
　　“你害得我为了家族利益和我家中颜面，不得不隐瞒怀孕的事和顾晟成亲，顾晟娶了我这种不干净的女人进门，除了新婚之夜再也不肯碰我一下，我这些年除了吃药早产生了你的女儿外，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我不该恨你和那个不该存在的野种么，不该报复你么？！”
　　皇帝没答话，眸中划过一抹后悔。
　　脑中回忆起旧事，他和大夫人相识，是刚坐上皇位没多久时，他当时的地位还不牢固时，大夫人母家手握兵权，却忠于他皇兄，他不放心，便趁着一次宫宴，私下里找到了大夫人。
　　年轻时的他有着皇室中人特有的薄情，除了阿芙外，在他眼中，属下，女人，没有不能利用的，都是他的垫脚石罢了。
　　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他也从不觉得娶几个女人有什么不同，他最爱的女人和妻子他还是分得清的。
　　年轻时的皇帝模样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能说会道，惯会哄女孩子欢心，大夫人虽然性子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娇滴滴的，但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有不心动的，自然而然便信了他的。
　　当时大夫人母家不大同意这桩亲事，陷入爱河的大夫人性子本就莽撞大胆，便一不做二不休从了他准备逼着家里同意。
　　他当初确实准备负责的，可那件事没多久，阿芙便病死了。
　　皇帝至今忘不了当年他得到这个消息时什么感觉，只觉得天都塌了，他以为她有好好吃药，他想他地位稳固后便遣散后宫，同她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的。
　　阿芙死后，他整个人萎靡不振了一段日子，早将大夫人抛诸脑后了，大夫人命人送进宫来的信，他看都没看，一把火烧了，他不想再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不肯再选妃纳妾，生怕阿芙在天之灵看见，下辈子也不肯见他了。
　　他缓过来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大夫人也早已嫁为人妻。
　　现在想想，有了身孕的大夫人当时会写给他什么？
　　十来岁的年纪，未婚先孕，怕是早和家里闹掰了吧？是不是和家里人大闹过后，哭着写信求他别不要她了？
　　她破了身，嫁到顾府去，顾相为了利益娶她，又能待她好到哪里去？
　　看着眼前神色有些狰狞的大夫人，皇帝想起她豆蔻年华时的样子，一袭红裙骑在马上，面若桃花，自信又骄傲，明媚又炽烈，见谁都是带了笑的，在京中的风头不比如今的顾南卿差，多少官宦子弟踏破了门槛儿求娶。
　　那时的大夫人尤其喜欢小猫小狗小孩子这些可爱之物，同他商讨未来时，提起他们二人以后的孩子都是满怀期待的，谁能想到她会亲手给自己女儿下毒丢到外面去，可见是对他恨极了，她从来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容易极端。
　　皇帝心头浮现出强烈的后悔，不是因为云芙。
　　他昔日将所有人当成棋子，却忘了人非草木，利用什么都好，别利用女人的真心。
　　数十年过去了，他的报应也来了。
　　“朕当初想娶你的，只是阿芙突然死了，朕实在是……你想报复，也是应该的，可我儿，女儿，还有南卿，都是无辜的，朕自己也遭到了报应，心爱之人早逝，儿子同我离心，受人怂恿给我下毒，虽然及时发现了，可那毒太霸道，朕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这件事皇帝没同任何人提起过，此事一面同大夫人说着，一面上前，轻轻抱住了她：“朕错了，真心知道错了，接下来几年，你入宫陪陪朕吧。”
　　眼前这个女人一辈子被他毁了，让她进宫无关感情，他想他该做些什么，他这张嘴是最会哄人的，他这双眼睛也惯会装深情，他装了一辈子，再装几年又何妨？哪怕能弥补一下也好。
　　皇帝垂眸看着她，道：“朕当初真的挺喜欢你的，朕不敢说能比得上阿芙，但朕心里是有你的，朕当年从悲伤中走出来后，想娶你的，可你已经嫁人了，你我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接下来几年，别让朕留下遗憾了，好么，阿姝？”
　　阿姝是大夫人的小字，这些年除了云芙，皇帝从未如此唤过任何一个女子。
　　上一秒还歇斯底里的大夫人被皇帝抱在怀里，愣住了，突然再也忍不住，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了起来。
　　“混账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夫人心思也不复当年那般单纯，自然不会再被皇帝骗第二次，唯独心头那份热烈的感情从未消散过。
　　假的么？假的就假的吧……


第238章 恪守男德的季大人
　　皇帝和大夫人紧紧相拥着，一旁的顾南卿失魂落魄的退了出去，同一旁面色灰败的褚修寒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没多久，宋昭奚和季长风便赶来了。
　　“褚修寒，顾南卿呢？”
　　褚修寒看见宋昭奚和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厌恶，这对儿狗男女，他竟早没发现这二人是一伙的，里应外合的坑他！
　　褚修寒没好气道：“刚走，不知道去哪了。”
　　宋昭奚和季长风对视了一眼，宋昭奚道：“分开找吧。”
　　“你不担心我了？”
　　季长风道，宋昭奚没想到他早就看出来她有些防备顾南卿，老脸一红：“别废话了，找人要紧。”
　　宋昭奚看了屋内的方向一眼，直觉告诉她出事了，也没敢耽搁，连忙出去找人了。
　　顾南卿离开褚修寒的住处后，茫然的走在街上。
　　这些年她恪守规矩，除了去寺庙上香祈福外，极少离开过顾府，哪怕如今单独住出来了，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眼下也不知走到了何处。
　　她这样貌走到哪都容易引人注目，身后几个小流氓跟着她顾南卿也并未注意，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巷子时，几个小流氓冲了出来，对顾南卿吹了个口哨。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出门啊？”
　　顾南卿吓坏了，抬脚准备跑，可她这文弱的身子跑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被几个小流氓拉了回去，将她摔在地上，磕了个头破血流。
　　“跑？你往哪跑！”
　　“哥儿几个，别在这动手，小心被人发现了。”
　　顾南卿被几人一路拖到了城中湖边，顾南卿娇生惯养，哪里遇到过这种事，连忙大声呼救道：“救命，救命啊！！”
　　她很快便被几个人按在了地上，几个小流氓开始对其上下其手。
　　多年来的教育令顾南卿难以接受这种事，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咬了身上人一口，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湖中跳了进去，将岸上几人吓傻了。
　　顾南卿不会水，挣扎着下沉，就当她以为自己即将溺死在湖中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跳了进来，冲着她游了过来，带着她向岸上游去。
　　这一刻，顾南卿终于知道将死之人看到一线生机的感觉。
　　季长风清冷的脸在眼前浮现，仿佛她的救世主降临，她的光……
　　二人到了岸上后，那几个小流氓已经被打跑了，顾南卿狼狈的大口喘着气，胸口传来强烈的窒息感，身上单薄的衣物牢牢贴在了身上，难受极了，季长风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顾小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多亏了大人出手相救。”
　　“是昭奚让我救你，不必谢我。”季长风身上也湿透了，不大舒服，将单薄的外袍脱下来在湖岸边晒着。
　　顾南卿见季长风里面穿着的长袍还是湿的，却晒外袍，忍不住道：“大人是要将衣裳借给我披着么？”
　　“不是，给我自己穿。”
　　季长风说罢，难得解释道：“昭奚一时半会大概不会找回来，顾小姐头上有伤，衣服也湿透了，不便久留，可你我若是就这么回去被人撞见，定要引起误会，对……顾小姐的名声不利。”
　　顾南卿：“……”
　　她怎么觉得他是想说，对他的名声不利呢？
　　如季长风所言，她此刻确实又冷又痛，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会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可季长风显然并不在意她的死活。
　　倒也不说全然不在意，好歹他晒干外袍披上后，很快便起身道：“走吧。”
　　“可是大人头发还没干，不怕……”
　　“看到就看到吧。”
　　季长风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在乎顾南卿，倒也没冷漠到全然不在乎旁人死活，也不敢拖太久。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顾南卿眼前发黑，只好同季长风说着话强撑起精神道：“今日多亏了大人，南卿该怎么报答你？”
　　“举手之劳，报答就不必了。不过顾小姐，在下还是好心劝您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
　　“大人不懂，对我们女子而言，清白比性命重要。”
　　季长风并不认同这话，嗤了声，虽然之前长兰的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可情况不同，若是长兰是被迫的，还是保命要紧。
　　顾南卿心念一动，道：“若是昭奚面对这种事，大人希望她怎么做？”
　　季长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看她自己，她若失身，我娶她，她若送命，我陪她。她无需按照我需要什么样去做选择。”
　　顾南卿不答话了：“其实我也并非全然因为那种事想不开……大人，你体会过被信任的人利用，背叛么？
　　这些年来，我对父母唯命是从，将顾家家族荣辱看的比命还重，因为我知道，我的身份地位，以及父母的宠爱不该是白来的，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一切并非我所想，我所坚持的东西，竟都是假的……”
　　季长风闻言，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道：“在下虽出身贫寒，但家庭极和睦。顾小姐何不换种想法，昭奚当年脑子傻，流浪多年，不也走到了今日，您放下过去的事，将眼下当做起点，已经比许多人都高了。”
　　顾南卿闻言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季大人还真如旁人说的一样冷漠，从我落水到现在，一句安慰的话都没听您说过。”
　　毕竟道理谁都懂，有时候抱怨就是想听两句安慰话的。
　　季长风不答话了，他同人共情的能力一向很差，眼中除了利益相关，能容得下的人屈指可数，旁人的喜怒哀乐于他而言没太大干系。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顾家，顾南卿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大人可否搀扶我一下？”
　　季长风曾经翻看过宋昭奚买回来的话本，按照通俗桥段来讲，这种时候他若是扶了，昭奚十有八九会出现且发生误会，可顾南卿一介弱女子，这样子坐视不理不大好。
　　季长风认真道：“顾小姐先原地站定，气沉丹田，方可……”
　　“大人还是莫要再说话了！！”
　　听他说话，顾南卿头更疼了，凭着一股毅力回到了顾家，到家后，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239章 在下苏慕卿
　　宋昭奚很快便回来了，见季长风身上湿漉漉的，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后，难以置信道：“你就这么同她一前一后走回来的？”
　　“不然？”
　　宋昭奚虽然有点介意他和顾南卿之间走太近，还不至于不分情况的吃飞醋。
　　“怎么？”
　　宋昭奚没答话，默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难得他如此有觉悟，宋昭奚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
　　季长风道：“按照顾小姐当时的情况来看，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
　　“她都会伤的很严重，主要还是心里藏着事，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之所以会成这样，或许和你一直想弄清楚的事有关。”
　　宋昭奚闻言准备道：“我去看看她。”
　　“我何时来你家中提亲？”季长风拉住她，眸中略有期待，同他如今在人前冷漠沉稳的模样判若两人。
　　季长风也只有在宋昭奚面前，才会有几分同龄人该有的少年气。
　　宋昭奚笑了笑，心底也莫名有些期待：“那你便选个好日子上门下聘。”
　　“早看过了，这个月月底便是好日子。”
　　“好。”
　　顾南卿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将幼年时骨子里的病根带出来了。
　　原书中，顾南卿和季长风一样，娘胎里带着病根儿下生的，始终难以根治，否则早年也不会有她嫁去季家冲洗喜这事儿了。
　　直到季长风和顾南卿在一起后，二人才彻底好转。
　　原本宋昭奚对原文这个迷幻设定没觉得有什么，无非是想表示男女主天生一对呗，这么多年过去了，季长风身体康健，她险些忘了这事儿。
　　季长风糙养长大，身子硬朗的很。倒是顾南卿，这些年娇生惯养到摔一跤都要在床上养几日，如今受了刺激惊吓，磕破了头又坠湖，始终高烧不退，旧疾复发。
　　大夫人吓坏了，请便了城中郎中都束手无策。
　　顾南卿不愿意见大夫人，烧的迷迷糊糊间，见宋昭奚坐在她床前，一遍遍同她说对不起。
　　宋昭奚淡淡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被毒傻丢掉，受尽委屈苦楚的是原主，顾南卿这些年占的也是原主的身份，所以无论是原谅还是记恨这些人，宋昭奚觉得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资格做决定。
　　倒是她，关于顾南卿的病怎么样才能好，宋昭奚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却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让她将季长风让出来是不可能的，无论原文设定是什么，如今季长风就是她宋昭奚的人。
　　宋昭奚冷眼看着床上再次昏睡过去的顾南卿，叹了口气，这时，下人进来道：“二小姐，有位姓苏的公子求见，说他或许有办法救大小姐的命，但要先看看大小姐。”
　　“让他进来吧。”
　　来人果然是苏慕卿，苏慕卿目光落在榻上脸色惨白的女子身上，眸色深了几分，其中似乎压抑着什么。
　　宋昭奚自觉退了出去，苏慕卿不知从哪得来的药，喂顾南卿服下后，顾南卿勉强醒了。
　　见房内并无他人，顾南卿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俊美公子：“你是何人？”
　　“你不记得我了？”苏慕卿笑道：“小姐还记得，年幼时在昌平街，曾救过一个小乞丐么？”
　　顾南卿认真想了想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我小时候帮过公子么？”
　　“在下年幼时家道中落，成了人人可欺的丧家之犬，快饿死的时候，是小姐给了在下一盘点心和一包碎银。”
　　苏慕卿忘不掉那个坐在马车中瓷娃娃似的小仙女，救了他一命还劝他好好活着，这么多年来无数次出现在他睡梦中，令他想起来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
　　顾南卿神色微愣，她确实想不起来了，换做昔日或许还可以，此时她浑身乏力，脑子里一坨浆糊似的，想了想，笑道：“看样子公子如今苦去甘来了，今日是因为当年之事来的么？我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呢。”
　　“我叫苏慕卿，是来给你看病的。”苏慕卿端过一旁放温了的药，用小勺递到了顾南卿嘴边，收了不正经，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认真：“姑娘这次，可一定要记住了。”
　　顾南卿一愣，道：“……”
　　苏慕卿没再多言，耐心的一小勺一小勺的喂顾南卿喝药。
　　因为他这次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给她看病的。
　　顾南卿昔日于他而言是天上的月，可远观不可亵渎。如今，他想将试着将月亮摘下来，让她今后只属于他一个人……


第240章 季长风失约
　　那日后，苏慕卿便暂时留在了顾府，宋昭奚对外只称是请来的名医。
　　碍于苏慕卿来后，顾南卿的身体确实肉眼可见好转了许多，哪怕大夫人满心疑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暗中警告宋昭奚不要动什么手脚，宋昭奚懒得搭理她。
　　苏慕卿不仅带来了名贵药材，日日耐心陪着顾南卿，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耐心细致到令宋昭奚严重怀疑苏慕卿是不是也同她一般，被什么人附体了。
　　一转眼小半个月过去了，顾南卿终于重新展颜，偶尔还会抚琴给苏慕卿听，同他下下棋品品茶，顾南卿的琴技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苏慕卿虽然没有太过风雅的心，但顾南卿做的事他都喜欢，如此美妙的琴音世间难寻，像宋昭奚那个总吹牛自己琴技学的很厉害的半吊子，认识好几年了也没听她弹过琴，能达到顾南卿一半水平，怕是也够她吹半年的了。
　　苏慕卿鄙夷的想着，趁着午间顾南卿休息时，来到了宋昭奚院外，却听见院中传出一阵袅袅琴音，悠扬悦耳 婉转连绵，听起来丝毫不比顾南卿差。
　　反之，这曲子他从未听过，来到院外，却见弹琴的是宋昭奚。
　　苏慕卿惊呆了！
　　近一个月来二人没怎么见面，除了偶尔告知顾府人顾南卿病情时，顾南卿不让他同大夫人说，他便只能找大房的宋昭奚说，也只有那时候，二人会在前院儿说几句话。
　　也不过不到一个月时间而已，这厮什么时候琴弹得这么好了！！
　　宋昭奚见他来了，让李嬷嬷和翠柳先退下了。
　　由于这段时日顾南卿的病情都是她过问着，并未惹人多心，二人下去后，苏慕卿道：“你这琴何时弹的这么好了？”
　　“不是早就同你说过。”
　　“我当你唬人的不是，弹这么好怎么昔日不见你在我面前弹过？莫非是想给我个惊喜，让我大吃一惊？
　　“我想给季长风一个惊喜。”宋昭奚如实道。
　　两个人相处么，细水长流中总要带点惊喜才走的长远。
　　苏慕卿：“……”
　　“滚吧你。”
　　宋昭奚蹙眉道：“你怎么来我院子里了？”
　　若是大夫人看到，还当她同苏慕卿串通着如何害她的宝贝女儿呢。
　　苏慕卿来顾府小半月，从顾南卿口中将顾府如今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大概就是她占了宋昭奚的身份十几年，宋昭奚才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可是显然大夫人同宋昭奚之间极为疏离，甚至是互相防备。
　　原本苏慕卿以为，是因为宋昭奚比不得顾南卿，可扪心自问，如今宋昭奚并不比顾南卿逊色半分，样貌甚至在顾南卿之上，原本他以为的琴棋书画，貌似也不差，还是在民间自力更生长大的……
　　此刻宋昭奚心里在想什么苏慕卿也大概猜的到，心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痛快，话到了嘴边，却不自觉变成一声冷嗤：“放心吧，你若是真敢陷害她，我第一个同你没完。”
　　宋昭奚不以为然，啧了声：“是是是，在这府上顾南卿是个宝，我就是根草行了吧。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的？”
　　“来你这儿躲个清闲，顺便同你说说顾南卿的情况。”
　　虽然这段时日他日日陪着顾南卿心中欢喜，可面对顾南卿时，总是不自觉端着，同她说话时也要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养一朵名贵的娇花似的。
　　相对比之下，同宋昭奚像兄弟似的相处便轻松多了，原想找她闲聊几句，听宋昭奚自我贬低，虽然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苏慕卿心里那股不自在越发强烈了起来，忍不住道：“你家那小白脸呢，如今他的身份虽然还不能同昔日的顾相相提并论，可照这架势，也过不了几年了，要我说你还在这顾府耗什么，早嫁过去也不用受这委屈。”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宋昭奚觉得有些好笑，谁都觉得她在顾府爹不疼娘不爱的，可宋昭奚根本不在乎，在哪住都是住，不过换了个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倒是大夫人看见她就心烦，那个毒妇心烦宋昭奚倍感快乐。
　　不想被苏慕卿笑话无聊，宋昭奚道：“这便不劳你费心了，对了，顾南卿的情况如何了？”
　　苏慕卿闻言，神色稍稍严肃了几分：“她这病很难根除，不过我这儿倒是命人打听到了，太岁山上道观中有个老道，早年是个云游四海的名医，后入道家，晚年精于炼丹之术，一丹千金难求。
　　百年羽化后，留有一枚据说能治百病的丹药，因为价值连城，至今没被人求去，好在我别的没有，这些年手中攒了钱。”
　　宋昭奚一愣：“你就不怕是假的？”
　　虽说民间不乏有些神人，可古代这医术，包治百病的仙丹什么的，怎么听都像骗人的。
　　“假的又如何？哪怕有万一的机会，我便是家财散尽也要一试。”
　　苏慕卿笑道：“你倒是争气些，快些嫁给季长风做你的首辅夫人，我跟着你混，日后也不愁没出路了。”
　　“我和季长风之间不劳你操心。”
　　“我担心你被人家抛弃了不是。”
　　“呵。”宋昭奚冷笑了声：“滚出去。”
　　苏慕卿：“……”
　　苏慕卿这个烦人的家伙离开后，宋昭奚眸中笑意稍敛，如今已经离季长风同她说好提亲的日子晚了好几日了，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会找人来告知她一声。
　　宋昭奚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也没墨迹，直接起身去了季府。
　　如今的季府同季长风做状元时的府邸今非昔比，占据了大半条街，宋昭奚来到门前时，被守门的拦了下来。
　　“劳烦通传下，宋昭奚要见你们大人。”
　　“原来是宋姑娘，我们大人说了，您若是来了，让我们告诉您，他近日出远门办事了，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让小的同您道个歉。”
　　“这样啊，那我进去坐坐。”
　　“宋姑娘，我们大人不在家，府中闲杂人等勿进。”
　　宋昭奚一而再被人拦下，也不恼：“你们大人外出去了何处？”
　　“小的不便告知。”
　　“为何要去，去多久？”
　　“小的，小的也不方便说。”
　　宋昭奚语气平静，目光却看的人心底发虚，心道这么个姑娘家，好言相劝应该就走了。
　　下一秒，宋昭奚一把夺过了看门的手中长刀，反手架到了这人脖子上，厉声道：“不想死的，把门打开！！”


第241章 怪病
　　宋昭奚进入季府后，放开那人，脚下生风一般离开了，留下守门二人面面相觑。
　　“大人说过，若是宋姑娘发火，不许对她动手，这可怎么办？”
　　“去找老爷夫人。”
　　宋昭奚还从未来过季长风府邸，一路避开人，抓到了个端着药的小丫鬟，宋昭奚眉心微蹙，上前道：“这药端去哪的？”
　　“你是谁？！”
　　“说话！！”
　　宋昭奚将那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吓到了，磕磕巴巴说出了这药说出了端给季长风的。
　　“季长风生病了？什么病，严重么？”
　　小丫鬟被她吓哭了：“奴婢只管送药，奴婢不知道呜呜呜。”
　　宋昭奚眉头锁的更厉害了，将小丫鬟一掌劈晕后，拖到了一间空屋内换上小丫鬟的衣裳，一路来到了季长风房前，刚准备开门，身后一道飞箭擦着耳边而过，重重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身后传来一道极强的肃杀之气：“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是男装扮相的长兰，如今她浑身冰冷的肃杀之气，府中下人对她的惧怕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季长风，许多下人连忙围了过来，准备随时将宋昭奚拿下。
　　就在众人以为那人死定了的时候，宋昭奚转过身来，冷着脸看着长兰：“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长兰一愣，随后眼眶突然红了，扑进了宋昭奚怀里，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雷厉风行的样子，府中的下人看的目瞪口呆。
　　宋昭奚一颗心坠到了谷底，随着长兰来到季长风的卧房，看着床上躺着的面色惨白的男人，宋昭奚险些没认出这是季长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嫂嫂你记不记得，当年嫁来我家冲喜时，大哥当时都快病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都以为他这怪病早好了，不想复发的如此突然，太医来看过，说大哥是操劳过度所致，每日只能靠药吊着，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长兰出去后，宋昭奚在季长风床边坐了许久，心中被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惧笼罩着，过了不知多久，宋昭奚回过神来后，脸上有些湿，宋昭奚抬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眼泪了。
　　宋昭奚从有记忆起几乎就没哭过，抬手抹了把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季长风醒过来时，就见到一个小丫鬟在他床边抹眼泪。
　　季长风有些烦躁：“没人教过你规矩么？当差时哭什么？”
　　那小丫鬟非但没答话，还将脸侧了过去，继续抹眼泪。
　　“出去！！”
　　那丫鬟还是没动，季长风从未见过如此不懂规矩的下人，正准备叫人来将她赶出去，宋昭奚抬起了头来，瞪着他。
　　季长风愣住了：“昭奚，你怎么……”
　　“季长风，你大爷的！”宋昭奚突然扑到他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把季长风哭懵了。
　　季长风此时身上没多少力气，伸出手来抱住她：“宋昭奚，不许哭！”
　　宋昭奚吸了吸鼻子，哭的更厉害了，季长风拿她没办法，只能耐心哄着，在她发间轻轻的吻着。
　　“乖女孩儿，别哭了。”
　　季长风难得有些茫然的想着，他要是真死了，以后宋昭奚脾气上来了谁来哄她？


第242章 结角定百年
　　宋昭奚哭够了，才爬起来擦干净眼泪：“说好了来我府上提亲，你都迟到好几日了。”
　　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是这个，季长风微愣后，心头浮现出一抹酸楚：“成亲的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宋昭奚黑了脸，不说话了。
　　二人僵持了片刻，季长风终于率先开口道：“我这样子怎么去提亲，等我好了再说，行么？”
　　“你什么时候能好？”
　　季长风不答话了。
　　“不用提了，反正大夫人也做不了我的主，她同意最好，不同意我逼她同意。你我直接成亲。”宋昭奚自己下了决定：“你我先将婚书写下来……”
　　“写婚书也需要我父母同意，他们不会允许我这个时候娶你，你还能逼得了他们么？”季长风淡淡看着她，满眼无奈。
　　当年在村子里娶她也是他病重之时，那时候不会有人在乎一个小傻子，爹娘因为他的病和季婆子的威胁下，将昭奚接回了家，如今早就拿昭奚当做家人了，无论是出于良心还是出于情分，都不会允许他这个时候耽误人家的。
　　宋昭奚固执道：“那你我先拜了天地，写个婚书，签上名字便算成了，这亲是成给你我自己看的，无需宴请宾客，你也不必担心因此日后束缚住我，待你身子好了，你我再补一个正式的，这样如何？”
　　宋昭奚一再让步，季长风没再说什么，缓缓开口道：“好。”
　　能够娶到宋昭奚，也是他此生唯一所愿。
　　宋昭奚很快便着手安排起了成亲需要用的东西，喜服，喜烛，将洞房也布置了出来，全部准备好后，不消三日的功夫。
　　到了晚间，二人拜过天地高堂，姚氏眼眶通红。
　　“昭奚，我们家委屈你了，本来以为苦尽甘来了，谁想好端端出了这种事，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见不得我们家好。”
　　宋昭奚摇了摇头，婚书在她眼里和现代结婚证差不多，不过是法律意义上给予双方一层保护，婚礼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她和季长风，心中认定了彼此，在家人见证下成亲便是夫妻了。
　　二人入洞房后，季长风俨然再强撑着，目光却一刻也不曾从宋昭奚身上离开过，二人喝过交杯酒后，宋昭奚便让他躺下了。
　　“你若是累了便先睡下吧。”
　　“今日是你我成亲的日子，我不想睡。”
　　宋昭奚：“……”
　　宋昭奚作为一个老流氓，同季长风谈恋爱这么久了，虽然也想过同季长风做那事儿，不过眼下这情况，宋昭奚可不舍得折腾他。
　　宋昭奚扯过季长风的衣角，同自己的系在了一起。
　　季长风见状一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结角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河桥头等三年。”
　　季长风闻言，眼眶也有些发热：“好。”
　　季长风突然明白了宋昭奚为何如此固执的要同他成亲，他们二人是夫妻了，外人不知道，老天知道，他就算死了，也能等着她一起转世投胎。
　　宋昭奚却不是想让季长风等着他，宋昭奚想到了苏慕卿说的那什么丹药，在太岁山。
　　不就是钱么……她有的是！


第243章 命数
　　接下来几日，宋昭奚将自己名下的铺子和田契地房契统计了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虽然比不得苏慕卿，可宋昭奚想赶在苏慕卿之前试试。
　　宋昭奚也没废话，太岁山离京城不远，宋昭奚骑马赶了一日的路便到了。
　　找到山中道士时，得知宋昭奚是来求药的，小道士将她请进了道馆：“不好意思了姑娘，您要那药，已经被人黄金数万两定下了，明日便来取。”
　　宋昭奚闻言，心下有些骇然，她在京中几年，暴利赚了黄金近万两已经很多了，苏慕卿果然有钱。
　　“那药只有一粒么？”
　　“是，老道长炼了几十年，才得到一粒，其中所用的药材都乃世间罕见之物。”
　　“我能在你们观中暂住一日么？”
　　“只要姑娘上些香火钱即可。”
　　宋昭奚想同苏慕卿求求看，这药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若说这药是用来救季长风的，苏慕卿肯定不会同意。她那点钱苏慕卿也看不上……
　　而且这药她若是求过来，代表着顾南卿可能会死。
　　只要能救季长风，宋昭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药目前到底还不是顾南卿的。
　　宋昭奚辗转难眠，翌日，苏慕卿果然来了，见到她时一愣：“宋昭奚，你怎么在……方才道长告诉我说，有位姑娘想同我求药，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咳咳。”宋昭奚说罢，剧烈的咳了一阵，扶着头坐了回去：“我许是被传染了，也生了怪病，急需这药，你能让给我么？你提什么要求都行，只要我能做到……”
　　宋昭奚心底有些发虚，她还没做过这么不敞亮的事儿，这些年坑极品坑陌生人，从未坑骗过熟人，更别提是打感情牌。
　　宋昭奚也不过是仗着她和苏慕卿这几年的交情，苏慕卿同顾南卿，毕竟只是幼年时惊鸿一瞥。
　　可真实战起来，宋昭奚觉得自己蠢极了，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时间能衡量的，她和苏慕卿不过是利益关系，又如何能同顾南卿相提并论……
　　下一秒，宋昭奚的手腕儿突然被人用力攥住，探上了她的脉，苏慕卿眸中一抹慌张一闪而过：“你怎么了？！”
　　苏慕卿这个反应有些出乎宋昭奚的预料，下一秒，苏慕卿松开了她的手腕儿，被气笑了：“宋昭奚，你耍我呢？”
　　苏慕卿因为自己反常的举动有些懊恼，转身欲走，却被宋昭奚拦下了，宋昭奚沉下脸，浮现出杀意，道：“对不起了，我一定要拿到这药。”
　　“怎么，你要杀了我么？”苏慕卿双眸微微眯起，瞬间猜到了什么：“季长风出事了？”
　　宋昭奚没答话，算是默认了，苏慕卿是个精狐狸，骗不过他。
　　苏慕卿面若寒霜：“我未必打得过你，不过这山中有的是高手，我如今花重金买了他们的药，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下不了山，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宋昭奚没答话，正准备试试最后一个法子，苏慕卿却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冷笑道：“你最好不要幻想去劝说顾南卿将药让出来，我就是毁了这药，大家都别活了，也不会让这药落在季长风那儿，宋昭奚，你不要试图继续惹我。”
　　苏慕卿说罢，准备离开，却听身后扑通一声。
　　宋昭奚给他跪了下去，脊背挺直：“算我求你。”
　　呵！
　　苏慕卿被她气的不轻，宋昭奚骨子里要强不逊于男子，就是杀了她怕是都不会轻易下跪，却为了季长风……
　　“宋昭奚，你以为你是谁？你在我这儿，连顾南卿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苏慕卿言辞刻薄到了极点：“就是你真快死了，这药我也不会让给你，你喜欢跪着，那便跪着好了！”
　　苏慕卿离开后，宋昭奚膝盖发麻才起身，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去让季长风利用权势抢，求皇帝帮忙，办法有的是。
　　宋昭奚准备下山，却被守门的小道士拦下了：“姑娘，我们老道长说你是有机缘之人，想见一见你，或许能解除您眼前的困境。”
　　小道士一面引着宋昭奚去见，一面介绍道：“我们道长名号冲虚，今年一百多岁了，同炼丹的老道长是挚友，二人一个精通医药炼丹之术，一位精通五行八卦之术，只是冲虚道长过百岁后，很少见人了。”
　　“多谢道长。”
　　“姑娘不用客气，因为我们道长听说姑娘很有钱……呸，是很有机缘。”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冲虚道长观外，小道士不敢多嘴，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冲虚道长是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宋昭奚直言道：“道长说，有办法解除我眼前的困境？我夫君这病，因何而起？”
　　“正是因为姑娘这句夫君。”
　　宋昭奚蹙眉道：“我夫君同我情投意合，何错之有？”
　　“因为你二人违背了原本的命数。”
　　“命运本就是人自己定的，何来命数一说？”
　　“可姑娘是这个世界的人么？你来到此处，可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了的？本就是戏中人，何必妄想改变什么。”
　　宋昭奚哑然无声了半晌：“可季长风如今早就同我在一起了，就算我退出，又能改变什么？”
　　“自然可以。”冲虚道长道：“若是你夫君同他命定之人皆变了心，倒也罢了，可是显然你夫君的另一半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眼下你只需让你夫君彻底死心，时间久了，他自会想通，同他命定之人在一起，贫道言尽于此，姑娘是选择放手，还是同你夫君一起，做对儿苦命鸳鸯，便是姑娘自己的事了。
　　贫道这还有一副阵法图，姑娘破解开，找到其中位置，说不定能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那我为何来到这里？”
　　“姑娘无形之中，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不是么。”
　　宋昭奚无言以对：“多谢道长。”
　　“无妨，只是我们这道观年久失修，咳咳。”
　　宋昭奚自怀中掏出千两银票给了冲虚道长，头一遭觉得，原来花钱是如此糟心的一件事……


第244章 帮她个忙
　　宋昭奚是次日回到的季府，季长风今日看着精神了些，道：“你这两日去哪了。”
　　“有点事，我晚点回顾家一趟。”
　　宋昭奚语气淡淡，令季长风微微蹙眉。
　　“昭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好好休息吧，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先回去了。”
　　宋昭奚始终回避着季长风的目光，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异样，宋昭奚走后，季长风派了个下人跟着她出去了。
　　宋昭奚一出门便察觉到有人跟着，只当没发现，回到顾家后，那人便等在了不远处。
　　宋昭奚来到了顾南卿的院子里，苏慕卿昨晚便喂顾南卿将药吃了，此刻顾南卿刚醒，院子里有不少人。
　　近日常来府中给顾南卿问诊的郎中啧啧称奇道：“顾小姐这是服用了什么药？居然开始好转了。”
　　“是这位苏公子不知从何处得到的药。”大夫人收了对苏慕卿的成见，发自内心的感激他，见宋昭奚来了，也未说什么，只是送大夫出去了。
　　苏慕卿看了宋昭奚一眼，准备去顾南卿房里，宋昭奚也想去，苏慕卿冷冷道：“我想单独同顾小姐说说话。”
　　宋昭奚停下了脚步，苏慕卿进屋后，宋昭奚来到了窗外。
　　苏慕卿简单的询问了顾南卿身体情况后，就听顾南卿道：“苏公子，这药花了不少银子吧？我瞧你近日穿着打扮都简谱了许多。”
　　“刚巧认得个名医罢了，没花什么银子。”
　　这话顾南卿自是不信，她自幼爹娘花重金给她治病都未根除，苏慕卿定是付出了大的代价。
　　“苏公子为何待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
　　苏慕卿此言一出，室内沉默了，窗外的宋昭奚屏住了呼吸，冲虚道长说了，只要这二人都变心了，命数可解，她甚至比苏慕卿更期待顾南卿的答案。
　　半晌，顾南卿淡淡道：“可我早已心有所属。”
　　“季长风？”
　　“你怎么知道？”
　　苏慕卿黑了脸：“猜的，你见过他几面？”
　　“公子又见过我几面。”
　　苏慕卿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可他这方面显然比宋昭奚释然的多：“也是，如今你病好了，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吧。”
　　“我怎么报答你？”
　　“不必了，多年前没有你我活不下来，如今只当还你一条命了。”
　　苏慕卿出了房间后，见宋昭奚像尊雕像似的立在窗边，没好气道：“看我笑话呢？”
　　“你怎么这么没用？”
　　“关你屁事啊宋昭奚！”苏慕卿心情不佳，闻言不爽道：“不安慰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宋昭奚一颗心沉入谷底：“晚些出去喝一杯？”
　　“我没钱了。”
　　“我请客，你帮我个忙就成。”
　　“算你还有点良心，成！”
　　昨日之事二人默契的闭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
　　暮色四合，宋昭奚和苏慕卿离开了顾家，去了天香居开了间包厢吃酒。
　　苏慕卿喝的醉醺醺的，才想起来正事：“对了宋昭奚，你说你要我帮你个忙，什么忙。”
　　“你马上就知道了。”宋昭奚冷笑：“昨日之事，我还记着呢。”
　　话落，门外传来店内伙计匆忙声：“这位大人，您要找谁啊？小店的包厢不许随便闯的。”
　　“帮我这个忙。”宋昭奚突然伸出手抱住了苏慕卿，苏慕卿高大的身躯瞬间僵住。
　　下一秒，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季长风站在门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二人，神色冰冷的骇人。


第245章 离京
　　宋昭奚放开了一旁呆若木鸡的工具人苏慕卿，平静的同季长风对视着。
　　“宋昭奚，这就是你说回家办的事？”
　　季长风突然黑着脸上前拉过她，动作粗暴，扯的宋昭奚手腕生疼。
　　“季长风，放开我！”
　　季长风没答话，见宋昭奚挣扎的厉害，直接将人扛了起来。
　　带来的属下连忙将苏慕卿抓了起来，宋昭奚被季长风带回了府，丢在了床上，宋昭奚还没来得及说话，季长风便覆了上来，他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用力捏住了宋昭奚的下巴吻了下来，力气之大，令宋昭奚怀疑自己下颚骨要被捏碎了。
　　“宋昭奚，你刚刚在做什么？我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你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该好好理理自己对你的感情了。”
　　宋昭奚鼓起勇气扯谎，季长风却一句也不想听，气的拂袖而去，将其关在了屋子里一整夜没来见她，大概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翌日一大早，季长风才过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宋昭奚一整夜也不好过，不过情爱小事，到底不是人生的全部，说什么为爱放手太伟大了，宋昭奚只是觉得，若真因此送命，太不值了，索性狠下心来，道：“长兰告诉我了，你情况不大好，我同苏慕卿一起做生意这么多年，总归是个好去处。”
　　季长风咬牙道：“我还没死呢，你便如此迫不及待了，前两日非要同我成亲算什么？”
　　“大人不准备放我自由么？”
　　季长风胸口微微起伏着，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刺激，还是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先是重病缠身，现在宋昭奚也变心了……
　　如果他现在身体康健，他就是将宋昭奚关一辈子也不会放她离开，可他眼下这幅光景，还能留她今天？
　　季长风突然拿起桌边的刀，将刀柄握在了宋昭奚手里，双眼赤红的看着她：“宋昭奚，你不如一刀捅死我，你现在杀了我，就没人拦着你了。”
　　宋昭奚心口一窒，季长风又道：“你可真贱！！”
　　季长风一脚踹翻了床头桌，转身离开了，独留宋昭奚一人呆呆的坐在屋子里。
　　季长风没发话，府中下人也不敢放她离开，宋昭奚不敢再拖下去给他任何希望了，连着三日水米未尽。
　　第三日，季长风找到了她，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许，神色比起那日的疯狂，平静了许多，只是眼下乌青一片，看样子这几日没睡好。
　　“把饭吃了。”
　　宋昭奚没说话。
　　“吃完饭，我放你离开。”
　　宋昭奚一愣，端起饭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这两日我身体稍稍好转了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病能好的话，你能不能留下来，我也能允许你慢慢理清楚自己对苏慕卿的感情。前两日是我将话说的重了些，你做首辅夫人，总比跟一个商人强。”
　　宋昭奚说不出话，季长风骨子里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对不起，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你就一定要和苏慕卿离开？”
　　宋昭奚点了点头，季长风起身道：“好，你想走便走。宋昭奚，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忘记你，走了的话，以后也别再我眼前出现了。”
　　季长风已经放下他的尊严，难道还要跪着求她么？
　　他如今位高权重，终生不娶也没什么关系，没什么放不下的！
　　宋昭奚忍住心头的酸楚，连忙起身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季长风再也支撑不住，狼狈的倒了下去，下人连忙上前来扶住了他，季长风的袖口处渗出鲜血，下人掀起一看，才发现季长风胳膊上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如今没几人能伤的到季长风，除非，是他这两日自残出来的。
　　宋昭奚出了季府大门后，苏慕卿也被放了出来，比起宋昭奚，苏慕卿就惨多了，浑身被打的青一片紫一片，见到宋昭奚，差点上来生吃了她。
　　不过是吃了她顿酒，就被打成这样，还真是……
　　见宋昭奚失魂落魄的，苏慕卿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重重叹了口气：“顾南卿不喜欢我就罢了，季长风拿你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图什么呢你？”
　　“不用你管。”
　　“啧，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
　　要想断干净，暂时最好离开京城，宋昭奚却也不想回现代，她孤儿一个，在现代没有什么留恋的人和事，但这里有。
　　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的目的，攒够银子游山玩水，宋昭奚道：“暂时想离开京城游山玩水去，看看江河山川，塞北草原之类的，看看几年后再回来管生意的事。”
　　季长风是个极理智的人，几年时间不说完全忘掉她，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足够了。
　　“那正好，我准备云游四海坑蒙拐骗捞点银子去，要不你我一起？”
　　“好。”宋昭奚打起了几分精神，回去后收拾好了银钱盘缠，备下两匹骏马，买了副地图，当日便同苏慕卿离开了京城，一路往南方去了。


第246章 五年后
　　暮去朝来，转瞬已是五个春秋；
　　江南一处小县城内，正是采莲蓬的好时节。
　　宋昭奚同苏慕卿年初途经此处时，被此地美景所吸引，决定多逗留几个月，付了半年的房租租了间青砖白墙的四房小院儿。
　　当地人见这二人男俊女美，只当是一对儿年轻小夫妻，没人知道二人在院子里其实是分开住的。
　　五年了，宋昭奚刻意不去想季长风，可再想有个入心的人也不是容易事，哪怕苏慕卿偶尔开玩笑说，他们二人可以将就下，宋昭奚也从未往那方面考虑过，倒也不在意外人怎么想，行路匆匆，不过是些过客罢了。
　　至于季长风，不说将她忘干净了，大概早已经放下了。
　　这日，宋昭奚约了街坊邻里的小媳妇儿去划船采莲蓬，一大早便出发了，临走前，苏慕卿不放心的嘱咐道：“采完莲蓬就快些回来，别又被县衙的人堵住了。”
　　宋昭奚：“……”
　　当地的赵县令是个脑满肠肥的土肥圆，贪财好色，当地百姓私下里骂他做赵狗，宋昭奚这模样生太过扎眼，布衣荆钗难掩姿色，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江南也属罕见，很快便被赵县令盯上了，之前被宋昭奚打晕了扒了裤子绑在街上鞭挞了一顿，找不到凶手老实了一段时间。
　　邻居家的几位小媳妇儿闻言掩面轻笑了起来：“小郎君别担心你家娘子，这两日听闻京里要来大人物，赵狗老实的孙子一样，没空强抢民女嘞。”
　　宋昭奚微微蹙眉：“咱们走吧。”
　　几人有说有笑的背着篓子上了船，几位年轻的小妇人聊着闲话：“你方才说京中要来大人物？什么人啊。”
　　“那日听路过的衙役说什么季大人。”
　　“季大人？哪个季大人？”
　　宋昭奚摘莲蓬的手一顿，身旁的一位姑娘道：“这个我知道，我家隔壁阿远哥在京里做生意的，年前回来和我们说了好多京里的事儿，季大人叫季长风，季家如今在京城可了不得，一家子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季长风有两个弟弟，一位是当今太子褚渊的爱将，征战数年战功赫赫，杀人不眨眼，去年做了将军。
　　另一位弟弟三元及第，被派去哪个省府任职了，前途无量，季长风就更厉害了，内阁首辅，近两年动静可大嘞，不知多少官员削尖了脑袋想进内阁都进不去，这两年改革了不少律法，就前一阵子商税增加，防止弄虚作假，哄抬物价，又成立了许多检查的，都是他提议出来的，咱这儿多少黑心商人遭殃了。”
　　“是么。”有人惊叹道：“那么大个人物怎么亲自来咱这儿了。”
　　“那种大人物的事儿，咱们谁知道呢，不过听阿远哥说，这位大人手腕儿狠的很，京里人私下里都管他叫活阎王，被他抓到的贪官污吏那个下场，赵狗这次有的受了。”
　　“要不咱们谁去揭发他？”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嘞。”
　　几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许多，宋昭奚却听不进去了。
　　几人出发的早，不到午间身后的筐子便满了，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衙役拦下了，几人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官道上，锦缎铺路，赵县令换掉了平日金光灿灿的行头，穿的格外朴素，一旁的师爷道：“一会儿京城的大人来了，你们这些贱民还不站远些，都给大人将嘴巴闭严实喽，要是大人问你们什么，该怎么说，想必各位心中都有数，谁要是敢给大人添堵，你们这条贱命也别想要了！”
　　赵县令目光居高临下的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宋昭奚身上，猥琐的小眼睛微微放光，嘿嘿笑道：“呦，这不是宋姑娘么，刚才没吓着你吧，别害怕，等大人走了你就能回去了。”
　　宋昭奚看见赵狗就恶心，转过了头去。
　　赵县令啧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娘们儿！本官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警告你别不识趣！”
　　宋昭奚冷着脸没理他。
　　赵县令咬了咬牙，心道等季大人走了的，他非将这勾人的小狐狸精捆回去征服了她不可！
　　没一会儿，季长风的车马便到了，宋昭奚随着百姓们纷纷立在了路两侧站好，赵县令堆着笑，真的像条狗一样迎了上去：“大人，我们当地的规矩，请您下马让百姓见见。”
　　慰问百姓是哪都有的规矩，季长风没说什么，下了马车，再看见前方华丽的锦缎铺路时：“赵县令，这是……”
　　“这是本地的商人出钱筹备的，小地方难得来您这等大人物，一点孝心，不成敬意。”
　　季长风眉心微蹙，不怒自威，赵县令有些紧张，顺着季长风的目光看去，在锦缎上发现了一处泥泞，只当引得季大人不满，直接将身上的衣袍脱了下来，铺到了那处给季长风垫脚，奴颜婢膝道：“大人，请。”


第247章 送去给季大人
　　季长风冷冷看了赵县令一眼，没多说什么，同赵县令往县衙去了，宋昭奚垂着头，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一闪而逝。
　　宋昭奚抬起头时，季长风已经自她身边路过了，只留给人一个高大的背影。
　　周围传来那些姑娘家不受控制的唏嘘声：“这便是京里来的大人？居然生的这么，这么……”
　　说话这姑娘红了脸，方才打眼一扫，还当是天神降临了。
　　“就是这气势太吓人了些，怎么有这么冷的人，你们瞧见没，方才赵县令吓的腿都打颤了，一开始你说这位大人是活阎王，我还当你胡说的呢。”
　　宋昭奚盯着季长风的背影，心头一紧。
　　他肩背宽阔了许多，一袭玄袍，如今季长风年近二十五了，从一个少年人彻底长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只手遮天的男人。
　　宋昭奚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同几年前将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的少年联想到一起去。
　　“昭奚，我们可以走了，愣着做什么呢？”
　　“别不是被季大人的样貌看呆了，其实你家夫君也不比这位大人生的差。”
　　宋昭奚笑了笑，没答话，午间回到家，苏慕卿已经做好了午饭，见她回来了，问道：“今日怎么才回来？”
　　“有点事耽搁了。”
　　“没有被人找麻烦吧？”
　　“没有。”
　　苏慕卿将碗筷递给她道：“要我说，咱们干脆早些离开这儿吧，你不是想去扬州么？”
　　“再等等吧。”
　　宋昭奚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至少平时的时候，不大会去刻意去想起季长风，除了偶尔晚上会梦到他外，宋昭奚以为自己放手的很利落。
　　可刚刚相隔五年再见的那一眼，她心头还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知道季长风在这小县城里，心头不受控制的欢喜。
　　苏慕卿：“……”
　　苏慕卿有些狐疑，却也没多说什么，吃过午饭后，苏慕卿下湖捕鱼去了，家中只剩宋昭奚一人，宋昭奚想像平日里那样看看书，练练字，却发现一下午做什么都做不进去了。
　　都五年过去了，宋昭奚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
　　到了晚间，院门被人敲响，宋昭奚本以为苏慕卿回来了，开门后，见门外站着个风尘仆仆的道士，可不正是五年前太岁山上那个小道士么。
　　“宋姑娘，贫道可算找到你了。”
　　“道长，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冲虚道长去年卜卦时，翻出姑娘您当年留下的生辰八字，说您命数或许有变，让贫道前来知会您一声，不想您已经离京了，冲虚道长说，您可能往南边来了。可是让贫道好找。”
　　宋昭奚眉心一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冲虚道长呢？”
　　“道长年岁已高，没挨过去年隆冬，已经羽化了。临死前只说，他研究了五行八卦之术一辈子，才发现原来真有些事非命数所能定，道长说完便去了，正好贫道准备做个云游四海的闲散道人，顺便来找找姑娘。”
　　宋昭奚心绪不宁，谢过这道士后，忍不住心道这话里的玄机。
　　冲虚道长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五年过去了，季长风没同顾南卿在一起，他心里还有她？
　　他如今瞧着，身体早已大好了。
　　五年了她都没忘掉，如今要不要争取一把？
　　宋昭奚心绪不宁，晚间，邻里几个小娘子找到了她，笑吟吟道：“昭奚，今晚城中有灯会，说是县令要带着季大人在城中逛逛，看看咱们这儿的风土人情。
　　为了体现咱们当地富庶，治理有方，灯会极尽奢华，听说是城中商户为了巴结赵县令主动出的银子，百姓也可以去，别惊扰了季大人就行。”
　　“好。”
　　灯会现场果然热闹非凡，季长风随着赵县令在湖边看焰火，百姓们远远吃着玩着，宋昭奚目光不时向季长风那里瞟去，却见到不远处一个邋里邋遢的人影，与宴会格格不入。
　　“那人是谁？”
　　“是城中原本一个黑心掌柜，设立监察商户律法后，连家底都被抄了。”
　　宋昭奚一愣，想起今日灯火宴都是当地富庶商贾出的钱，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季长风提出这些律法改革，无形中不知损害了多少商户的利益，像这种直接家破人亡的黑心商贩怕是也不在少数。
　　支开了一道前来的小妇人，宋昭奚稍作犹豫，还是找到了负责现场秩序的衙役。
　　季长风淡淡看着漫天焰火，脑中却莫名了想起在季家村时的某一年过年，一旁赵县令满脸谄媚有些倒胃口。
　　季长风面不改色的同赵县令说了几句话，看似随意，实则句句试探，赵县令脊背发凉，战战兢兢的回答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这时，来了个衙役，道：“大人，刚来了名女子，说可能会有人刺杀季大人，让咱们多加防备，小人已经命人将其抓起来了。”
　　“一派胡言！”赵县令怒道，却也找到个开溜的好机会：“大人，此女怕是来者不善，可万一说的是真的，事关大人安危，也不好掉以轻心。请容下官去探探虚实。”
　　季长风淡淡嗯了声，收拾这个赵县令也不急于一时。
　　赵县令匆匆离开后，忍不住骂道：“真他娘见鬼了，我给的牌面还不够大么，堂堂一介首辅，怎么就和我杠上了？”
　　一旁的衙役道：“要不，您送季首辅两个美人儿？若是将季大人伺候舒服了，说不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说的在理。”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关押宋昭奚的地方，见是她，赵县令激动的搓手。
　　“本官原本想暂时放过你，不成想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赵县令惦记宋昭奚许久，让衙役退下后，将衣裳脱了。
　　“宋姑娘，今儿你可别想跑了。”
　　“去你大爷的！”
　　下一秒，赵县令便被宋昭奚一脚踹飞了，宋昭奚满眼鄙夷：“三厘米还想玩女人？”
　　赵县令的惨叫声将衙役引了进来，连忙上前将宋昭奚制服了。
　　“你个小贱人！”赵县令大怒，却不敢上前了，盯着宋昭奚的脸看了会儿，突然冷笑道：“不愿意伺候本官是吧？将她嘴塞住，送季大人那儿去，就说……此女胡言乱语，交由季大人处置，随便处置。”
　　宋昭奚：“……”


第248章 不肯放过她
　　宋昭奚没想到自己和季长风再次重逢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季长风晚些才从外面回来，如宋昭奚所想，有几个不要命的想刺杀季长风，季长风怕吓到百姓，命人私下处理了。
　　“季大人，您回来了。”下人道：“赵县令送了个极其貌美的女人来。”
　　季长风眉心微蹙：“打发掉就是。”
　　“赵县令说，这女子便是今日告知他，灯宴上或许有人刺杀您的女子，说要交给您处置。”
　　季长风闻言，眸色微动：“那女子在哪？”
　　季长风来时，宋昭奚正坐在他房内的床上。
　　时隔五年，二人再次相见，宋昭奚心头一颤，季长风让下人将她松了绑，盯着她片刻，双眸微微眯起，思考了片刻，才道：“宋……你叫宋昭奚来着，是吧？”
　　“是。”
　　宋昭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和她想的差不多，季长风如今勉强还认得她，看样子早就走出来了。
　　原本她也只是想看看他就够了，没想到赵县令突发奇想将她送了过来。
　　宋昭奚见季长风气色正常，想来病好的差不多了，他是已经和顾南卿在一起病才好的么？可那道士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昭奚疑惑间，季长风再次开了口：“听赵县令说，是你告知灯会上或许有刺客？你是如何得知的？”
　　“民女见到几个鬼鬼祟祟之人，猜的，只是去提个醒，被抓到这里来纯属意外。”
　　“意外，你武功不是不错么？”
　　宋昭奚深吸了口气，心说她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么多衙役啊，还能在街上大闹起来不成？
　　“我还以为，宋姑娘对在下余情未了。”见她不说话，季长风语气冰冷刻薄：“不对，如今该叫你苏夫人了，苏夫人应该不至于下贱到现在还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在下相信，你只是好心而已。”
　　季长风这话实在难听极了，宋昭奚蹙眉道：“那大人可以放我离开了么？”
　　事情如何宋昭奚还难以确定，不过季长风既然已经放下了，她也没必要纠缠下去。
　　季长风嗤了声：“你可是赵县令孝敬我的礼物，岂能放你离开？”
　　“季长风！”
　　宋昭奚有些火大，书中季长风和顾南卿有那么一茬儿，说病就病了又不能怪她，这些玄幻的事她无从解释，季长风羞辱她几句她都忍了，他还想做什么？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季长风面上原本的平静突然被撕碎了一般，半蹲下身来，双眸微微眯起：“宋昭奚，你还当这是五年前，我事事哄着你顺着你呢？你不过是一件令我还算满意的礼物罢了，等我享用够了，自然会放了你。”
　　“季长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卑鄙！”
　　季长风闻言，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轻嗤了声：“人心都能说变就变，我这点变化算得了什么？苏夫人说，是吧？”
　　至于卑鄙，季长风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在朝中这几年，做过多少肮脏事。
　　他当然不会贱到再去娶宋昭奚或者怎么样，可他昔日就是太君子了，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就这么放她离开？想的美！
　　这时，下人在门外通报道：“大人，外面有个叫苏慕卿的求见。”
　　“你夫君这便来找你了。”季长风冷冷看了宋昭奚一眼，同下人道：“将人赶走，若是他敢闹，直接打死！”
　　宋昭奚一愣：“和苏慕卿没关系，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随我回京，我就放了苏慕卿。”
　　宋昭奚没答话，季长风是铁了心要将她带回去了，眼下她识趣些，他还能放过苏慕卿。
　　“好。”
　　“你答应的倒是痛快，看样子你们之间的情分可真不浅呵。”
　　宋昭奚：“……”
　　眼前的男人仿佛是一头随时会被激怒的野兽，宋昭奚索性不说话了，说多错多。
　　她和苏慕卿之间见鬼的情分，这五年来，二人一路确实有个照应，仿若挚友，可从未做过半分逾矩之事，宋昭奚始终同苏慕卿保持着距离，
　　宋昭奚也不觉得一个能为了顾南卿散尽家财的男人，会变心喜欢上同顾南卿完全两种类型的她。
　　退一万步讲，假如苏慕卿真见鬼的对她心动了，她也会直接拒绝，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喜欢谁，另一个人必须接受的道理，她问心无愧。
　　倒是季长风，如今变化太大，整个人满身冰冷的肃杀之气，宋昭奚觉得陌生无比，一时间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想起冲虚道长临终前的话，命数改了，是被谁改了？
　　宋昭奚心说眼下走一步算一步，且先同他回去看看好了，若是季长风又犯病了，那便将实情告诉他。左右她这些年没什么对不起季家的，还愁脱不了身么。
　　季长风起身准备离开，宋昭奚以为他要去收拾苏慕卿，蹙眉道：“你要去哪？”
　　“怎么，想我留下？”
　　“不好意思，我对你如今这副残花败柳的身体不感兴趣。”
　　残花败柳？
　　宋昭奚蹙眉道：“那你留着我做什么？”
　　“谁知道呢，许是为了缅怀一下那段荒唐的过去罢？”
　　季长风自嘲般的笑了笑：“你放心，等我哪日厌了，说不定就放了你了，你如今给我做个妾，我季长风都不会要！”
　　季长风说罢，拂袖离去了。
　　宋昭奚坐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她活了两辈子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要不是怕他一命呜呼了……
　　她觉得自己如今浑身上下散发着闪瞎人狗眼的圣母玛利亚之光。
　　“谁稀罕给你做妾，什么玩意儿！”
　　季长风和顾南卿最好别改了命数，他最好真的放下她了。否则，宋昭奚真的觉得自己这股伟大劲儿要到头了……


第249章 别扭
　　许是因为急着带宋昭奚回京的缘故，季长风没心思同赵县令耗下去了，接下来几日，雷厉风行的将赵县令和当地几个不法商贩查了个底朝天，直接下狠手解决了。
　　准备回京复命那日，季长风同宋昭奚同乘一辆马车内，季长风这几日有些累，全程在闭目养神。
　　宋昭奚目光落在窗外，这时，一旁的季长风终于开口了：“你不要想着跳窗逃出去，你夫君还在后面车里呢。”
　　“你将苏慕卿怎么了？”
　　“他自愿跟着你回京的。”季长风缓缓睁开了眼，你老实点，我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
　　宋昭奚：“……”
　　沉默了片刻，宋昭奚肚子叫了一声，没好气道：“季大人，民女肚子饿了。”
　　“车内有点心。”
　　宋昭奚看了眼桌上那盘甜到发腻还很噎人的点心，没说话。
　　“不吃就饿着。”
　　季长风冷冷道，苏慕卿的女人，他才不会去心疼，宋昭奚眼下只是他顺便收到的一个礼物罢了。
　　宋昭奚将手揣了起来，靠在车上不说话了，她不能和季长风说话，不然容易被气死。
　　季长风对外人一直是这种态度，说白了就是不伺候臭毛病，不近人情，昔日只是待她太好了，宋昭奚快忘了他什么德行了，看样子如今她于他而言，真的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
　　宋昭奚不想搭理他了，只是这不争气的肚子一直叫，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旁传来季长风冰冷的声音：“停车！”
　　季长风下了车，让下人看着她，没一会儿功夫，拎了兜水果辣肉干回来丢给了她。
　　“大人不是说民女不吃点心就饿着么。”
　　“闭嘴。”
　　宋昭奚闭嘴了，默默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
　　马车赶了几日的路便回了京，季长风将她带回家后，季元川和姚氏两口子都愣了，五年前宋昭奚突然离开，姚氏背地里抹了把眼泪，心底却也不是不怪他，在长风快病死的时候突然和其他男人离开，这种打击谁受得了。
　　那一阵子季长风的状态特别吓人，根本就不想活了，胳膊上身上总是有血淋淋的伤口，姚氏夫妇就没见他偏激成那样过，后来，姚氏抱着他痛哭了一场，季长风许是意识到家里人都在替他担心，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五年，家里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宋昭奚，可是如今见宋昭奚居然被他带回来了，姚氏口中抱怨的话愣是说不出来，半晌，才道：“回来就好，你们二人，和好了？”
　　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讽刺：“娘，这位宋姑娘，是江南那边县令孝敬给儿子的礼物。”
　　姚氏不说话了，她自己的儿子最了解不过，季长风骨子里最是洁癖，小时候别人碰了他为数不多的玩具他都直接不要了，更别提是背叛过他的女人。
　　季长风如今在京城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身边围绕着的世家千金多不胜数。
　　当年那事儿放寻常男人身上都无法再吃回头草了，更何况是长风呢……
　　姚氏重重叹了口气，季长风虽然孝顺，对她言听计从，可实际上如今他们两口子早就做不了季长风的主了，尤其是关于宋昭奚的事。
　　季长风还有事要忙，很快便走了，姚氏拉着宋昭奚说了会儿话。
　　宋昭奚才知，如今长兰早就有自己的府邸了，隔三差五会回来一次，长安在省府任职，府中就他们二人和季长风了。
　　宋昭奚不禁问道：“伯母，季长风这两年，没娶亲么？”
　　“他整日就知道忙，根本没心思考虑那些，之前陛下想赐婚来着，都被他拒了。不过……长风这两年同顾南卿走的倒是挺近，顾小姐时常会来府上陪我们说说话，这消息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外人都认准了顾小姐是长风认定的人，长兰还因为这事儿发过两次火。”
　　宋昭奚眉心一跳，果然……
　　“那他怎么没和顾南卿成亲？”
　　“这我就不清楚了。”姚氏叹道：“顾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可若是可能的话，我们家都希望你能回来，不过你如今已经有夫君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你放心，有我们看着，长风不会对你太过分的，回头我去劝劝他。”
　　宋昭奚暂时在季府安置下来后，晚间，季长风便来到了她屋里。
　　季长风站在床边脱外袍时，宋昭奚有些忐忑，季长风如今给她的感觉就是个平静的疯子，说不好什么时候突然爆发了，他该不会真要和她……
　　宋昭奚后退了两步，季长风见状，轻嗤了声，上床后躺到了她身旁，伸出手来揽住了她，手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淡淡道：“你和苏慕卿五年了，没怀孕？”
　　宋昭奚：“……”
　　“关你屁事。”
　　她怎么可能怀孕，宋昭奚两辈子加起来做了快四十年的老处女了，至今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儿，想想都觉得自己挺悲催的。
　　季长风手贴在她小腹上轻轻揉着掌下软肉，动作熟练，看样子他应该早就……
　　季长风如今的身份地位，这五年里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了，宋昭奚往里靠了靠，季长风动作一顿，冷嗤道：“别多心，你如今就是求着我碰你，我也不稀罕你这身子。”
　　“我也不稀罕你，你出……唔。”
　　季长风捏着宋昭奚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嘴。
　　她说的话季长风如今一句也不爱听，原本只是想让她闭嘴，时隔五年再次接吻，季长风一时有些失控，翻了个身在她上方，一手揽住宋昭奚纤细的腰，轻而易举的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贴在了他身上跪坐着，一手扣住她向后仰的后脑勺，霸道的加深了这个吻。
　　宋昭奚清楚的感觉到他发生的变化，下一秒，季长风放开了她，宋昭奚唇瓣嫣红，轻轻喘着气，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说不出的勾人。
　　这五年来，她这个样子苏慕卿怕是不知道看过无数次，她又是如何同另一个男人在塌间恩爱承欢的。
　　季长风不愿意往深处想，揽着她重新躺了回去：“闭嘴，睡觉！”
　　宋昭奚：“……”


第250章 既然是礼物，那你急什么
　　接下来几日，季长风也没对她做什么，他成了首辅后，每日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不过季长风也没再对她说过什么难听的话或者过分的事，让下人给她送来了不少好吃好穿的，以及京中时下最兴的首饰和话本子。
　　府中许多下人是不认得宋昭奚的，却是第一次见大人房中多了个女子，还对其如此上心，惊掉了下巴。
　　宋昭奚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唯独担心的是季长风的身体，不过见他身体没什么异样，稍稍安心了些，准备回头找机会见见顾南卿，看看冲虚道长所言是不是真的，顾南卿对季长风死心了。
　　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干脆同季长风将话说清楚。
　　这日，长兰回来了，听姚氏说宋昭奚回来了，激动的找到了宋昭奚，直接对她扑了过来。
　　“嫂嫂！”
　　宋昭奚笑笑，伸出手来准备抱抱她，下一秒，被长兰抱起来转了几圈。
　　长兰如今个头蹿的极高，宋昭奚自己就有一六八，长兰目测超过一米七了，好在身材纤细，瘦长腿长，比例看着极好，若换回女装一定漂亮极了，宋昭奚站在长兰面前，显得娇小无比，有些尴尬。
　　长兰挠了挠头，笑道：“不好意思，这些年在军营里粗手粗脚习惯了，没弄痛你吧。”
　　“没。”宋昭奚拉过长兰坐下道：“听说你如今都有自己的将军府了，不错啊。”
　　一个女孩子，能在一群男人中脱颖而出，各种艰难，长兰不说宋昭奚也能猜到。
　　“承蒙太子殿下器重罢了。”提起褚渊，季长兰神色有些古怪：“不过嫂嫂，有件事我没告诉过旁人，你能不能帮我拿个主意？”
　　“你说。”
　　“我不想做将军了。”
　　宋昭奚一愣：“为什么？”
　　“如今天下太平，朝中开始重视武将，培养出了许多比我能干的将士，我也想歇歇了，这几年确实太累了。”
　　打仗是个体力活儿，想做一个合格的将军，更是费心又费力，长兰自认自己尽全力了，没让褚渊和百姓失望，她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如今季家根基深厚，她也想去过过清闲日子。
　　宋昭奚道：“你若是想清楚了，同家里商量商量就好，不过你走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日后莫要后悔就好。”
　　“其实还有一件事啦。”
　　长兰有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快要将她憋疯了，偏偏不好同家里人说。
　　“怎么了？你，该不是有心上人了？”
　　“不是我，是太子殿下。”长兰想了下，还是道：“嫂嫂你一定别告诉旁人，太子殿下他，他可能喜欢男子。”
　　宋昭奚：“……”
　　想起褚渊，宋昭奚虽然不了解他，可那人看着还挺爷们儿的，也不翘兰花指，走路也不扭屁股，神色古怪道：“为什么这么说？”
　　“就，殿下这些年待我一直比旁人好些，我一开始还以为殿下比较器重我，直到有一次我打了胜仗，殿下喝多了，我扶他回军营时，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我，还亲了我一口。”
　　“他发现你是女的了？”
　　“没有，就是他……”
　　“他有变化了？”
　　“嗯。”
　　宋昭奚说完，和长兰两个钢铁直女面面相觑，两人脸都有些烫，一时间有些尴尬。
　　长兰捂着头趴到了桌子上：“我也不知道殿下酒醒后还记不记得那晚的事了，反正我现在看见他就怪怪的。”
　　“啊这……”
　　宋昭奚也不清楚喜欢男人的男人心里怎么想的，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只是她和长兰想的还不一样，褚渊万一不是喜欢男子，而是喜欢长兰这个人呢……
　　毕竟长兰打扮成男装的样子脸黑黑的，眉毛粗的有些滑稽，实在说不上多好看，就算养两个小倌儿，也不至于内部消化啊。
　　“长兰，你喜欢太子么？”
　　“我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了。”长兰笑笑。
　　宋昭奚认真的思考了下，想了个馊主意：“要不你干脆告诉他你是女的得了。”
　　“我有想过，不过还是等我辞官之后。”
　　“你想什么时候辞官。”
　　“等殿下登基后吧，忘了同你说，当今陛下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估计着不出一年时间就会让位了。”
　　宋昭奚闻言一愣，皇帝如今年纪也不算大，怎么会……
　　宋昭奚心头莫名一紧，调节了下情绪，又出了个馊主意道：“要不你辞官那日换上女装？”
　　“也好。”
　　只是褚渊若是发现她其实是个女的，怕是会很生气，长兰想想有些怂了，到时候殿下念在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应该会饶她一条小命吧，会吧？
　　到了晚间，长兰留在了季府，趁着季长风回来之前，卸了脸上的丑妆后，钻进了宋昭奚的被窝，一头拱进了宋昭奚怀里，手脚并用的抱着她。
　　长兰抱起来比季长风舒服多了，宋昭奚盯着小丫头的眉眼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季家人生的真好看，长兰是很英气的那种美，细长的柳叶眉，标准的凤眸薄唇，有些像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就是人依旧虎了吧唧的，一开口将宋昭奚气了个半死：“嫂嫂，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胸怎么还这么小啊？”
　　宋昭奚：“……”
　　“咳咳，早年做生意用裹胸布裹的。”
　　宋昭奚试图给自己找回几分颜面，长兰啊了声，不解道：“可我裹胸布都缠了好多年了呀。”
　　说完，手伸进中衣里解开了胸前的束缚，Duang的一下弹了出来，给宋昭奚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目测至少有C。
　　宋昭奚没好气的将长兰抱在了怀里：“你给我睡觉！”
　　“哦……”
　　到了晚间，忙碌了一整日的季长风自外面回来了，透过朦胧的灯光，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宋昭奚，另一个将头蒙在被子里。
　　难道是，苏慕卿？
　　季长风浑身气血瞬间上涌，大步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在看清床上人是谁时，额角青筋猛地跳了下。
　　“季长兰！！”
　　“是我。”长兰手脚并用抱着宋昭奚：“我要和嫂嫂睡。”
　　“她如今不是你嫂嫂。”
　　“哦，听爹娘说了，是你的礼物嘛。”季长兰坏笑道：“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季长风：“……”


第251章 写婚书，成亲
　　季长风看着床上的二人一会儿，有些头疼，黑着脸转身离开了。
　　“嫂嫂你别理他，发神经呢。”
　　“当年之事确实是我不对，他愿意发神经就发去吧。”
　　至少在季家人看来，就是她始乱终弃。
　　长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宋昭奚一愣，心说长兰何时这么聪明了：“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啊。”
　　宋昭奚：“……”
　　她差点忘了，长兰想事情容易一根筋，没有季长风那么多心眼儿，有时候倒真能被她猜对一些事，见宋昭奚不说话，长兰道：“我大哥刚刚是吃醋了，估计以为你床上是个男人估计。”
　　宋昭奚看着长兰大大咧咧的样子，眼珠一转，叹道：“你大哥如今哪里会吃我的醋，他不是和顾南卿在一起了么？”
　　长兰一听果然坐不住了，像个窜天猴一样蹦了起来：“你从哪听来的？那顾姑娘确实来过府中几次，我知道的反正大哥统共没和人家说过几句话，只是不知道为啥我大哥喜欢她的消息就传出去了，我大哥也没阻止，不过顾南卿已经许久没来过了，对着一块儿捂不热的石头，大概死心了吧。”
　　长兰说罢，又道：“我说句实在话，那顾南卿人确实不错，不过她要是真嫁给我大哥，我不将她欺负走了不罢休。”
　　宋昭奚：“……”
　　“咳，女孩子淑女些。”
　　长兰无语：“嫂嫂，五年过去了，你还没放弃装淑女呢？认命吧，咱俩都不是当淑女的材料，顾南卿那种才叫淑女来着。”
　　宋昭奚：“……”
　　哼！
　　因为长兰的话，宋昭奚有些心绪不宁，觉得可以稍微有点进展试试看了，可接下来两日长兰日日抱着她睡觉，白日季长风多数时候在忙，或者说是不愿意见她。
　　直到这日，府外传来一阵骚动，宋昭奚走过去一看，居然是苏慕卿来了，大概是为了带她走，同季长风打了起来。
　　季府的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高冷矜贵的大人将什么人按在地上打，毕竟昔日哪怕是处理想刺杀他的人时，也不过是命人凌迟处死，他只是在一旁俯瞰蝼蚁一般，静静欣赏着。
　　将苏慕卿打趴下后，季长风脸上也挂了彩：“你自己找死，来人，将他关起来！”
　　“季长风！”
　　宋昭奚蹙眉来到他身旁：“你答应我放了他的。”
　　“昭奚，别求他，有什么了不起，伪君子！我苏慕卿还怕了你不成？”
　　宋昭奚简直要给苏慕卿跪了，好好活着不好么？
　　“带下去！”
　　季长风陡然提高了声音，冷冷的看向宋昭奚：“怎么，心疼他了？”
　　“我都在你府上了，你没必要将苏慕卿也抓过来。”
　　“知道你二人情深义重，可你也看见了，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季长风本就准备出门，说完便离开了。
　　宋昭奚有些头疼，苏慕卿也被抓了，季长风对他可不可能对自己那般仁慈，苏慕卿那个嘴又不可能服软，到时候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眼下只能她去劝劝苏慕卿，该服软时别作死啊。
　　宋昭奚当然不会蠢到这时候跑去找苏慕卿，季长风指不定在哪等着她呢，可苏慕卿那嘴随时加快自己的死亡进度，怎么说也朋友一场，看他送死宋昭奚还是做不到的。
　　等了几日，好歹等到了季长风晚间不在府上，去参加什么官员的生辰宴去了。
　　宋昭奚再三同长兰发誓，只是劝苏慕卿离开，长兰才带着她去了关押苏慕卿的地方，月黑风高，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放风，一个混进了季府的地牢中。
　　苏慕卿见宋昭奚来了一愣：“昭奚，你没事吧？”
　　“你不来我就没事了！”宋昭奚有些火大：“季长风不可能对我做什么，你过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我找人打听了，季长风如今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季长风了，手段狠戾，杀人眼都不眨一下的，京中百姓都管他叫活阎王，五年前你背叛了他，我这不是担心。”
　　“他要真想杀我早动手了，你来有什么用？”
　　宋昭奚没功夫数落他太多：“我来就是告诉你我没事，季长风要是来见你，你同他服个软，好歹先出去。”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么？”
　　宋昭奚道：“我要想走我有办法走。”
　　放不下的何止季长风一个，如今得知他没和顾南卿在一起，加上道士的话，她还不遵从自己内心跑掉的话，真是脑子卡了。
　　室内陷入良久的沉默，半晌，苏慕卿苦笑道：“你当真不和我走？虽然你我还没成亲，可怎么说也在一起五年……”
　　话音刚落，地牢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了，季长风冷着脸站在门外，看着像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不知道刚刚苏慕卿的话，他是不是听到了……
　　“季……”
　　宋昭奚话没说完，季长风冷着脸上前，让下人继续看着苏慕卿后，拉着宋昭奚出去了。
　　在外面放风的长兰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宋昭奚蹙眉道：“你打长兰了？”
　　“见我来了，自己吓摔倒的。”
　　二人来到假山旁，四下无人，季长风看着她道：“你同苏慕卿没成亲？”
　　“嗯。”宋昭奚平静道：“大人如今还想娶我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我是觉得咱俩僵下去也没意思，干脆给个痛快话，大人若是不愿意的话，放我离开得了。”
　　呵……
　　她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季长风有些想笑，他刚刚是赶回来的，只听到苏慕卿那句没成亲，以及在一起五年了。
　　“宋昭奚，你这吊着人的本事倒是半点没减，你凭什么觉得，你和一个男人跑了五年，我如今还会娶你？”
　　他还没那么贱！
　　季长风说罢，转身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长兰找到了宋昭奚吃早饭，嘴里咬着个包子道：“嫂嫂，昨日我大哥没欺负你吧？”
　　“没有，他直接走了。”
　　“哦，你们两个，如今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么？”长兰郁闷道：“你们两个这样子，我看着好糟心啊！”
　　“额，其实我也糟心。”宋昭奚道：“不过你大哥眼下估计不会同我在一起了，人家可说了，我就是给他做个妾都不要，我难道要去倒贴他不成？”
　　宋昭奚话音刚落，一旁的长兰突然出声道：“大哥，你来了？”
　　宋昭奚循声望去，就见季长风站在门口，冷着脸来到了宋昭奚面前：“吃完饭收拾下，同我来。”
　　“快了，怎么了？”
　　“吃完了收拾下和我走。”
　　“去哪？”宋昭奚一时没反应过来。
　　“找我父母，写婚书，成亲！”
　　宋昭奚：“……”


第252章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成亲？
　　餐桌上二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长兰看了看二人，三下五除二的将碗里的粥喝完，一溜烟跑了。
　　宋昭奚回过神来，见季长风眼眶下微微泛青，心说他回去后大概一夜没睡，大概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
　　也是，他们眼下这样子，要么成亲，要么断干净。
　　见宋昭奚不答话，季长风微微蹙眉：“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放你离开。”
　　“成亲可以，三书六礼？”
　　“明媒正娶。”
　　“好，那就成亲吧！”
　　季长风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准备离开，宋昭奚突然叫住了他：“其实我和苏慕卿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不必解释，我既决定了同你成亲，过去那些事，我会慢慢放下。”
　　季长风显然不愿意听她提及她和苏慕卿那五年来的事，转移了话题道：“如今名义上你还是顾家的人，提亲之事，我会找大夫人走个过场，那日你从顾家出嫁，免得落人口舌。”
　　“随你怎么安排吧。”
　　宋昭奚早就猜到她如今说什么季长风也不信，告诉他当初离开是为了救他性命，季长风大概以为她疯了，多说无益，先将亲成了再说。
　　季长风虽然还介意着当初的事，嘴上说着宋昭奚嫁给他做妾也不要，实际行动却仍旧将三书六礼准备的妥帖。
　　聘书，礼书，迎亲书备好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样不曾落下。
　　去顾家提亲时，聘礼比山还多，街边百姓见状，都在传首辅大人终于要娶亲了，京中一时间不少云英未嫁的姑娘心碎了。
　　至于要娶的是谁，都提亲去顾家了，除了京中第一才女顾南卿，还能有谁。
　　如今顾家虽倒，顾南卿的名声仍在，大夫人得知季长风上门提亲，自宫中回府，却在得知季长风要求娶的是宋昭奚后勃然大怒：“你要求娶宋昭奚？你拿我们南卿当什么了？”
　　“在下和顾小姐并无关系。”
　　“可你要娶我们家南卿的消息，早就在京里传开了。”
　　季长风闻言，眸中浮现出一抹讽笑：“那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您比谁都清楚，在下没工夫同您在这里废话那么多，良辰吉日已经算好了，那日昭奚在你们顾家出嫁，您快些准备准备。”
　　季长风说罢，起身准备离开，大夫人脸色一僵，厉声呵斥道：“我看大人是昏了头了，旁人不清楚，你以为我不知道，宋昭奚跟男人跑了，如今五年过去了，一个不知廉耻的残花败柳，也值得大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明媒正娶回家么？”
　　大夫人话音刚落，季长风突然抽出了身后侍卫腰间佩剑，绽放着寒芒的剑刃瞬间抵在大夫人脖子上，轻轻剐蹭着，冰冷的触感令大夫人汗毛立了起来，细小的血珠顺着颈子缓缓滑落。
　　季长风神色极骇人：“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大夫人咽了咽口水，不敢造次了。
　　季长风这才放过她一命，离开后，大夫人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
　　季长风如今简直是目无王法了，抢亲都没有这么霸道的！
　　“夫人，您没事儿吧？现在怎么办？”
　　大夫人没好气道：“如今这京里，除了陛下和太子殿下，谁敢忤逆季长风的话？除非是不想活了，可陛下和太子偏偏都是他那边的，咱们除了听命，还能怎么办？他喜欢捡个别人不要的破鞋当个宝，没人拦着！”
　　一个月时间很快便到了，宋昭奚回到顾家出嫁，成亲当日，顾南卿亲自前来给她梳妆，宋昭奚打量着她，见顾南卿神色如常，看样子是真放下了。
　　穿戴好后，顾南卿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我可真羡慕你。”
　　“羡慕她做什么？”一旁，大夫人冷冷开口道：“你若是有她一半不知廉耻，哪里轮得到她。”
　　“娘……”
　　“您说的是。”宋昭奚幽幽道：“她若是有我一倍不知廉耻，说不定就能像您这般入宫了。”
　　大夫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宋昭奚这话什么意思，怒道：“你敢嘲讽你娘！”
　　宋昭奚懒得搭理她了，吉时已到，蒙上盖头出了顾家。
　　顾家外面围了许多人，如今季长风要娶的不是顾南卿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难以置信的同时，众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谁也摸不清首辅大人心里怎么想的，这不是丢西瓜捡芝麻么。
　　可季长风做的决定，没人敢不要命的说什么，面上纷纷道着恭喜。
　　宋昭奚蒙着盖头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锣鼓声，街边百姓的议论声，觉得有些神奇。
　　过去了这么久，她居然和季长风正式成亲了。
　　古人成亲的仪式感很重，季长风给她的更是比寻常女子要隆重的多。
　　到了季府，下花轿跨火盆后，喜娘将红绸递到她手里，另一端在季长风手中。
　　二人拜了天地，季家人欢喜不已，姚氏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无论外人怎么看这桩亲事，他们自家人心里欢喜就够了。
　　季长风如今的年纪换做别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些年季元川两口子虽也想过让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子，可如今宋昭奚回来了，什么千金小姐在季家人这儿也是比不得的。
　　拜过天地后，宋昭奚率先被送进了洞房，季长风在外面同宾客喝酒。
　　宋昭奚安静的坐了会儿，觉得眼前的红盖头有些碍眼，不过想到今天是个重要日子，倒是难得规矩了一回，没将眼前这碍眼的红布一把扯掉。
　　晚些时候，季长风便来了，没人敢闹季长风的洞房，掀开红盖头，二人喝过交杯酒后，房间里的丫鬟婆子们便退了出去。
　　想到接下来会做的事，从来只会嘴上耍流氓的宋昭奚有些紧张。
　　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古代女人这时候是不是该服侍夫君更衣？可凭什么她来服侍季长风呢？
　　宋昭奚一紧张，思路又飘到了外太空，季长风倒也没指望她会做什么，自己将外袍褪下后，凑过来准备吻她。
　　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宋昭奚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连忙闭上了眼，想了想，像只金鱼一样嘟起了嘴。
　　季长风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亲吻宋昭奚的动作瞬间顿住，下一瞬，他突然离身，一把扯掉床上的白帕丢到了地上。
　　宋昭奚还未反应过来，季长风已经伸手扯过了搭在一旁的外袍，披上走了出去。
　　宋昭奚见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弄的愣住了，目光落在地上那方白帕子上时，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季长风出了喜房，闭了闭眼，勉强压制住胸口奔涌而来的情绪。
　　他已经努力不去想那些事了，可那方白帕子，却在提醒他，这五年里宋昭奚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他做梦都在期待的事，她同苏慕卿，不知早做过多少次。
　　什么淡定从容，满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一想到那些画面，他几乎要发疯。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宋昭奚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平静的看着他：“新婚之夜，你就将我一个人留在房里？”
　　“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今晚我睡书……”
　　“不行！”宋昭奚强硬道，也不再继续害羞了，伸手揽上了他的脖子：“我想。”
　　季长风眸色深了几分：“想什么……”
　　宋昭奚凑上前去，对着他耳边吹了口热气：“想要你。”
　　季长风胸口剧烈起伏了下，下一秒，宋昭奚双脚腾空，被他打横抱起，冲着喜房走了去……


第253章 怎么会……
　　宋昭奚被季长风抱到了房里，厚重的床幔层层落下，本就昏暗的房间瞬间黑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宋昭奚只能看见眼前的男人褪下了外袍。随后，结实有力的身躯覆了上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是宋昭奚从未领略过的，只能伸出手来攀附着季长风的肩，任由他引领着起伏。
　　不知多久过去，外面晨曦破晓，宋昭奚毫无力气的昏睡了过去。
　　季长风却毫无睡意，盯着宋昭奚的睡颜半晌，俯身下去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呢？他想，反正注定放不下，以后宋昭奚就是他一个人的了，那个苏慕卿算什么。
　　季长风起身，准备替她清理一下，掀开薄被，目光却被床单上那一抹更深的红吸引了视线，探手试了下，果然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季长风双眸微微睁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
　　她不是和苏慕卿离开了五年么，据他所了解到的，他们二人还住在一起！！
　　季长风清理时的手都有些不稳，睡梦中的宋昭奚被惊醒了，以为他又来劲了，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有完没完了！”
　　季长风笑笑，拉过她雪白的小脚亲了口，塞回了被子里：“乖乖睡觉，晚上等我回来。”
　　宋昭奚已经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了，胡乱答应了声，又睡了过去。
　　季长风来到了地牢，让人将苏慕卿放了出来。
　　这段时日苏慕卿也不好过，季长风虽然没找人折磨他，可季长风去顾家提亲，成亲的消息没一样落下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说甘心是不可能的，这五年里，他对宋昭奚明明也很好啊，那家伙却处处同他保持着一个无形的距离。
　　五年过去了，宋昭奚果然还是放不下他，这种冷心冷情，还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有什么好的！
　　“季大人，有什么事么？”
　　季长风开门见山道：“想问下，你和宋昭奚的关系。”
　　苏慕卿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这次却没有继续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刺激季长风，冷笑道：“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撑死算个朋友罢了。”
　　宋昭奚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苏慕卿不会去破坏她如今的幸福，眼下只想刺季长风一刺，给自己出口恶气：“我还当你有多喜欢宋昭奚，原来你这么不信任她啊。”
　　季长风微微蹙眉，说不出话来。
　　他自认了解宋昭奚，从不觉得她是始乱终弃，说变心就变心的人，可当年之事，又根本解释不通。
　　而且，一直以来季长风在宋昭奚身上感受不到对他的爱有多深，他就没见过这么理智清醒的女人，仿佛随时做好了要在这段感情中抽身的准备。
　　哪怕时至今日，季长风也没感觉到宋昭奚特别爱他，至少同他的感情比起来，显得浅薄太多，好在，应该还是喜欢的，这就够了，他早就不敢奢求太多。
　　“她当初为什么要和你走？”
　　“我也不知道。”苏慕卿道：“不过，大概和你的病有关？”
　　“什么意思？”
　　“你生病的那段时间，顾南卿也生病了，当时我知道一位已故道士留下一枚包治百病的神药，可惜世上只有一枚，我因此家财散尽，不想宋昭奚也带着这些年赚的全部银钱，去道观同我抢药，可是她的钱怎么可能有我多……”
　　提起这个苏慕卿就来气：“她当时抢不过我，居然对我动了杀心。”
　　季长风闻言一愣：“然后呢？”
　　“那道观上到处都是高手，她就是杀了我也没用，我以为她会放弃。可你知道么，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救你，居然给我跪下了！他大爷的，当时差点没将我气死。”
　　季长风：“……”


第254章 季长风哭了
　　季长风表情瞬间僵住，没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精明冷漠到了极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呆滞。
　　宋昭奚因为他，给苏慕卿跪下了？
　　见他这样，苏慕卿心里稍稍痛快了些，继续说道：“后来我离开了，她在道观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回来后便说要同我离开，当时我就很不解，她都为你做到那份儿上了，怎么会在那时候突然离开你。若我猜的不错，你那怪病，她走后应该好了吧？”
　　季长风想起宋昭奚离开那段时日，他过的天昏地暗，甚至产生了极端的念头，将宋昭奚抓回来死在一起，这辈子也别分开了。
　　可当他看见姚氏没日没夜的流眼泪，季元川的叹息，才意识到他还有亲人，还有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权利，不能因为一个始乱终弃的女人自暴自弃。
　　原本太医都说他这病治不好了，后来确实慢慢好转了，原本他以为，是他积极喝药，心态好转过来，才慢慢好的，难道……
　　“这怎么可能。”
　　这也太荒唐了。
　　苏慕卿道：“说起来确实太滑稽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宋昭奚那个人本来就神神秘秘的，你不觉得她一个流落民间的傻子，会那些手艺就说不通么？不过我唯一确定的是，她对你这心，确实比你我表面上看起来深刻的多。”
　　季长风不答话了，苏慕卿又同他说了许多，比如这五年里，他如何竭尽全力待宋昭奚好，宋昭奚却始终拿他当兄弟。
　　比如他们二人途经某地，品尝当地美酒喝醉了时，宋昭奚有叫过他的名字。
　　说完，苏慕卿冷嗤道：“不过话说回来，以你如今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能在以为宋昭奚跟了我五年早已不是清白之身的情况下将她娶回去，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我在乎的，不是她是不是清白之身。”
　　季长风只留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他只是恨宋昭奚突然离去，恨她能心甘情愿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如今得知一切都是误会后，季长脑子都是空的。
　　“大人，您没事吧？”
　　“去太岁山，帮我查些事情。”
　　宋昭奚还在睡着，季长风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忙，一整日心不在焉的忙完，暮色将至，回到卧房时，宋昭奚才刚睡醒，只觉得自己骨头要散架了，肚子也饿的不行，见季长风进来了，瞪了他一眼，打着哈欠穿衣裳。
　　季长风上前拿过她手中衣裳，一言不发的替她一件一件穿着。
　　宋昭奚见他有些不对劲儿，不解道：“怎么了？”
　　季长风没答话，盯着她看了会儿，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没什么，我心里欢喜。”
　　宋昭奚以为他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冷冷道：“你有什么好欢喜的？之前不还说我贱，说给你做个妾都不要！”
　　昨晚倒是将她折腾了个半死，宋昭奚当然知道季长风肯定看见床头上那摊血了，这种时候不训训他，以后就没机会了。
　　“昭奚，我……”
　　季长风垂下头去，令人闻风丧胆的首辅大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宋昭奚见他这样，隐隐猜到了什么：“你去找苏慕卿了？”
　　季长风没答话，下一秒，用力的吻住了她，将宋昭奚吻的快喘不过气了，才紧紧抱住她，头埋进宋昭奚颈间：“错了。”
　　“呵，你错哪了？”
　　“哪都错了。”
　　季长风这话怎么听都很敷衍，宋昭奚还想说什么，颈间一热，一滴滚烫的泪顺着颈间缓缓滑落，宋昭奚愣住了。
　　季长风，居然哭了……


第255章 陛下病危
　　季长风很快起身，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完全令人看不出他刚刚哭过了。
　　见他这样子，宋昭奚也没了同他计较的心思，没好气道：“我肚子饿了。”
　　季长风让下人端上来饭菜，亲自替宋昭奚穿好衣物，半蹲下身来替她穿鞋袜。
　　进来上菜的丫鬟们愣住了，这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季大人么？
　　大人不是从来不近女色，对娇滴滴的女子，不说是爱答不理，也冷漠到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不过成个亲，怎么就这样了？
　　下人们干活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然不敢多看，连忙将饭菜上齐了，立在一旁候着。
　　吃过晚饭后，天色渐晚，睡了一整日的宋昭奚毫无睡意，还是被季长风抱去床上躺着，手脚并用的将她抱在怀里。
　　宋昭奚嫌他烦，伸手推了他两下没推开，两人磨磨蹭蹭的，没一会儿又滚到了一起。
　　宋昭奚简直快给他跪了，这人昨晚就没怎么睡，他不困的么？？
　　季长风顾及她昨晚被折腾狠了，今晚收敛了许多，结束后，季长风将她抱在怀里：“昭奚。”
　　“嗯。”
　　“昭奚。”
　　“嗯？”
　　“昭奚。”
　　“你烦不烦？”
　　季长风轻笑道：“就想叫叫你，以后别走了。”
　　“好。”
　　二人相拥入眠，翌日天还未大亮，二人便醒了。
　　宋昭奚道：“你该去上早朝了是不是？”
　　“今日不早朝。”季长风道：“陛下近日身子不大舒服，改成三日一上朝了。”
　　“哦，那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早起习惯了。”季长风笑道：“早些将手头上一些事处理完，今日陪你出去玩玩儿。”
　　宋昭奚闻言一愣，随后眸子亮了起来：“好。”
　　五年没回京，京中越发繁盛，二人换上便装，季长风陪她逛了胭脂水粉铺子，去戏楼听了戏，中午去天香居饱餐一顿后，过了午后，二人牵着手准备去游湖。
　　如今正值七月，午后太阳有些烈，宋昭奚见街边有卖油纸伞的，正准备松开季长风的手去买一把，感受到她手的抽离，季长风猛地攥紧了几分。
　　他掌心微微沁出汗水，宋昭奚有些无奈的笑道：“我就是去买把伞。”
　　季长风这才牵着她来到卖伞的小摊贩前，选了把伞，亲自替她撑着。
　　二人容貌本就过分出众，走在湖边，引来众人频频侧目。
　　“这是哪家的郎君啊？对他家娘子这般好这娘子真是好福气。”
　　“人家这叫郎才女貌，这小娘子生的多俊呐。”
　　也有人认出了季长风来，嘀咕道：“这不是季首辅季大人么？”
　　此言一出，引来一阵唏嘘声，路边人看向宋昭奚的目光不禁变了味道，原本觉得二人郎才女貌的，瞬间觉得宋昭奚不配了。
　　不是什么官家千金小姐，就算是顾相流落在民间的女儿，顾府早就倒了，不过是从民女做了几日千金小姐又变回了民女，论名声，比起顾南卿来差远了，虽然这皮相生的确实倾国倾城，可季大人样貌丝毫不逊色，身份完全不配。
　　“季大人为何不娶顾南卿啊，怎么偏偏娶了……”
　　季长风凉凉扫了过去，几个说闲话的噤若寒蝉，连忙快步离开了。
　　见季长风黑了脸，宋昭奚扯了扯他的衣角，笑道：“游完湖，晚些去一揽星河看看吧，我一走就是五年，这些产业好歹还挂在我名下。”
　　季长风捏了捏她的指尖：“好。”
　　宋昭奚笑笑，悠悠之口难堵，季长风如今的名气和地位，她嫁给他本就要受到不小的非议。
　　风刀霜剑言如雪，还能吹死她不成？旁人说酸话她从未往心里去过，出身本不是她能左右的。
　　民女又怎么了，堂堂首辅大人还不是要给她撑伞！
　　二人游完湖，还未来得及去一揽星河，府中下人匆忙找到了季长风道：“大人，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病危，陛下传旨，让大人带着夫人入宫！”
　　宋昭奚：“……”


第256章 封为公主
　　陛下病危的消息太突然，宋昭奚和季长风都是一愣。
　　宋昭奚心头莫名一紧，不知道陛下临终前为何要见自己。
　　季长风不敢耽搁，快速带着宋昭奚入了宫。
　　皇帝寝宫内，宫人一盆接着一盆血水向外端，褚渊沉着脸候在外面，大夫人红着眼站在一旁，见宋昭奚来了不禁一愣。
　　“殿下，陛下怎么样了？”
　　“这次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可是太医说，没几日了。”
　　季长风默然，这时，皇帝的贴身太监走了出来：“太子殿下，季夫人，陛下要见您二位。”
　　褚渊同宋昭奚进去后，病恹恹的皇帝有些艰难的准备起身，宋昭奚连忙上前扶起他来。
　　宋昭奚满心狐疑皇帝这时候见她做什么，可太子褚渊都未开口呢，自然轮不到她说话。
　　皇帝满眼慈爱的看了宋昭奚一会儿，直言道：“之所以喊你们二人来，是有个一直瞒在朕心底的秘密，昭奚，其实是朕的亲生女儿，也是朕膝下唯一的公主。”
　　褚渊和宋昭奚一愣，被这消息惊的回不过神来。
　　宋昭奚扯了扯唇角：“您别是弄错了吧。”
　　大夫人那个毒妇十有八九是原主亲娘，可皇帝和丞相的夫人，这也太……
　　“此事朕已经确定了，不会有假，都是朕年轻时犯下的糊涂事儿，你娘是怀着身孕嫁到顾府的，不然你以为，你娘为何待你似仇人一般？
　　说到底，都是朕造的孽。原本朕五年前就想将此事公之于众，可碍于皇家颜面，你这丫头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便一直没说。”
　　宋昭奚说不出话来，若真是如此，大夫人为何如此恨她亲生女儿便勉强能解释的通了，可不影响宋昭奚厌恶极了大夫人。
　　她自己年轻时眼瞎，自己做的选择就该承担后果，左右不该报复到原主和如今的她身上。
　　“您如今告诉我这个，是准备让臣妇认祖归宗？”
　　宋昭奚看了眼一旁神色复杂的褚渊一眼：“您这岂非是让太子殿下为您年轻时的冲动买单么。”
　　公主的身份宋昭奚不在乎，若是个光明正大的公主也就罢了，这层身份说不上多光彩，她也不稀罕。
　　皇帝看向褚渊：“让位的圣旨朕已经拟好了，至于要不要恢复昭奚的身份，看你自己，朕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昭奚是你亲妹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就算为了我褚家颜面，你不愿将她身份公之于众，你要好好待她。”
　　“儿臣没什么异议，昭奚的身份，父皇尽管拟制昭告天下就是。”
　　褚渊为人坦荡，此事虽然令他心底觉得有些不适，但宋昭奚是无辜的，而且抛开其他不谈，褚渊对宋昭奚的印象不错，该还给她的自然要还她。
　　父子二人都这么说了，宋昭奚也没再继续推拒，皇帝又嘱咐了褚渊几句，便让他先退下了，独留宋昭奚一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宋昭奚将当年之事弄清楚后，心情颇为复杂，皇帝是个好皇帝，感情上却渣的不行，哪怕放在三妻四妾古代，宋昭奚仍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陛下，前太子给您下的毒，当真如此快便发作了么？”
　　不怪宋昭奚多心，大夫人那个毒妇人心理早就扭曲了，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她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毒傻了扔出去，比起她的女儿，她更恨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你果然聪明。”
　　当初大夫人同意入宫陪伴他，哪里是真的还愿意陪着他，大夫人同他之间，感情或许还有，可更多的是恨。
　　“您既然知道，为何由着她？”
　　“早两年晚两年的事，就当给你娘赎罪了。”
　　皇帝没说的是，大夫人不知从哪寻来的毒，令人食之上瘾，出现幻觉，每次服过后，令他精神抖擞，幻觉中总能看见云芙，久而久之便戒不掉了。
　　宋昭奚默然了半晌，冷冷道：“您的罪赎了，大夫人的还没有，她不是喜欢您么，我倒是有个法子，让她得偿所愿！”
　　宋昭奚被封为昭和公主的圣旨很快立下，赐名褚甯，寓意平安喜乐，余生顺遂。
　　因为皇帝没多少日子了，宋昭奚暂时留在了宫中，季长风从略微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打从心底替宋昭奚高兴，出宫前，目光森然的看了大夫人一眼。
　　消息传出宫后，京中一时间炸开了锅，皇帝和和丞相夫人，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如此一来，宋昭奚好端端的千金为何会流落民间，便引起了诸多猜测，而且若大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那顾南卿是谁？
　　坊间一时间众说纷纭，宋昭奚也从抢了首辅大人的民女，变成了众人口中蒙尘的明珠，高高在上的昭和公主了。
　　宋昭奚留在宫中后，褚渊着手安排，将宫中位置最好的嘉禾宫命人收拾了出来。
　　虽然知道宋昭奚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住，装潢的极精美奢华，名贵的金银玉器流水般往嘉禾宫送。
　　显然褚渊是想弥补一下这位妹妹，奈何是个钢铁直男，除了不停地给她送好东西，好吃的外，也没其他主意了。
　　他这样子，难怪只敢酒壮怂人胆时亲长兰了……
　　相对比之下，其他皇子得知宫里居然有公主了，觉得稀罕，这两日宋昭奚宫里不时收到各种小玩意儿，她这些哥哥弟弟拿她当小姑娘一般，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宋昭奚有些无奈。
　　唯独褚修明和楚修洸这俩货，什么也没送，在御花园设宴，带着留在宫中的几位皇子都见了见宋昭奚。
　　褚修明乐呵呵道：“想不到翠花姐姐真是我二人的姐姐，这还真是缘分啊，不知姐姐可有备下什么礼物送给我们二人？”
　　宋昭奚：“？”
　　楚修洸摆了摆手，道：“也不用太贵重，说得过去就行。”
　　“你俩脸呢？”一旁的二皇子道：“我们这些日子变着法儿的给妹妹送礼物都来不及，你俩居然还好意思要。”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无一不是围绕着宋昭奚，碍于如今皇帝病危，众皇子也没心思逗留太久，小聚片刻便离开了，宋昭奚起身准备去看看皇帝，却撞见了黑着脸站在不远处的大夫人。
　　大夫人不知来多久了，见到宋昭奚便是一声冷笑：“你如今好风光啊。”
　　南卿被封为义女时，可没见这些皇子那么热情。
　　“托您的福。”
　　宋昭奚凉凉道，起身准备离开时，大夫人突然叫住了她：“宋昭奚，若是我告诉你，当年之事，我也是有苦衷的，如今你已经是公主了，看在我生了你的份上，能原谅我么？”
　　宋昭奚蹙眉看了她一眼，大夫人哪里是真心求她原谅，不过是因为她如今得罪不起了，担心皇帝死后，她找她秋后算账罢了。
　　大夫人如今害皇帝提前病危，害她的女儿流落民间多年后，竟还想带着她的宝贝女儿顾南卿好好活下去，眼下服软是明智之举。
　　宋昭奚觉得好笑。
　　宋昭奚不知道换做性子软弱的原主会不会原谅她，可她没有权利替原主原谅大夫人。
　　宋昭奚想了想，笑道：“您的女儿会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可我原谅你了。”
　　大夫人显然没听懂她这话中的意思，只当宋昭奚不肯认她这个娘：“当真？”
　　“当真。”宋昭奚冷笑道：“回头我还有份儿礼物送给您呢。”
　　大夫人：“……”


第257章 殉葬
　　如太医所言，皇帝身体彻底垮了，哪怕上次救回来了，也没撑过多少时日。
　　微末之际，后宫众嫔妃，众皇子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唯独宋昭奚这个唯一的女儿和贴身太监在病床前。
　　帘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宋昭奚看着床上神色逐渐涣散的皇帝，心口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却并没有哭。
　　她和皇帝之间就算是亲父女，这些年实在没什么太深的交集，她这瓤子和皇帝更是毫无瓜葛，自然也没有外面那些人那么撕心裂肺。
　　皇帝嘴唇嗡动了下，宋昭奚连忙凑上前去：“您说什么？”
　　“阿……芙……”
　　宋昭奚眸色一动，安抚道：“您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你说，她会原谅朕么？”
　　宋昭奚：“……”
　　怎么可能呢，宋昭奚心想。
　　见皇帝这样，宋昭奚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忍，骗他道：“会的，她会原谅你的。”
　　“那就好。”
　　皇帝气若游丝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没了声音，临死前不知看到了什么或是想起了什么，唇畔微微上扬。
　　“陛下！！”
　　太监一声哀嚎，跪倒在地，外面跪着的人再也压抑不住哭声。
　　宋昭奚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皇帝，听着外面的哭声，不知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可悲的是，当中就算真有几个真心的，怕也不是皇帝所需要的。
　　心爱的女人含恨早逝，最在乎的儿子父子离心，看似后宫三千佳丽，子嗣繁茂，到底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
　　皇帝死前，除了立下太子褚渊继位的圣旨后，还点名了后宫几名好在后宫搅弄风云的妃嫔陪葬，其中包含大夫人。
　　太监宣读圣旨时，大夫人满眼不可置信，脑中突然想起宋昭奚说的，送她一份礼物，瞬间明白了，神色狰狞的看着立在一旁的宋昭奚：“贱人，你这个贱人！！你敢害我！”
　　宋昭奚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令大夫人遍体生寒：“您同父皇情深义重，死后虽不能同父皇同穴，做个陪葬品，也算成全了您这一片痴情，这是父皇的意思，女儿相信，也是您此生所愿。您陪葬女儿心中虽难过至极，却也不好不成全您。”
　　“你这个贱人！！”大夫人气急败坏，对着宋昭奚冲了过去，准备撕破她的脸，褚渊红着眼，厉声呵斥道：“还不将人带下去处死！！”
　　宫人很快便将大夫人拖了下去，大夫人满眼难以置信，她本以为皇帝死了，她日后可以踏实过日子了，打死也不曾想到，临了了，被当年丢掉的那个孽种摆了一道！
　　“宋昭奚，我是你生母，你敢算计我，你不得好死！！我当初就该将你在襁褓里掐死！！”
　　大夫人不甘心的惨叫声在长廊上回荡着，伴随着满室的呜咽声，宋昭奚莫名有些心烦意乱，走出了皇帝的寝宫。
　　秋意正浓，秋风拂过，院中的老槐枯叶落了一地，宋昭奚知道，日后一切将会是全新的开始。
　　皇帝遗体停放七日，下葬那日，文武百官都到了，季长风和长兰兄妹二人分别站在文武百官之首，长兰看着满脸憔悴的褚渊，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下。
　　皇帝下葬后，季长风等在宫外，宋昭奚很快便出来了。
　　季长风见她出来了，微微蹙了蹙眉：“怎么瘦了这么多？”
　　“皇……父皇下葬事宜太多，我见太子殿下心力交瘁，能帮衬些便帮衬些。”
　　季长风没答话，牵过她的手，季府离宫中不过两街之隔，来时也未乘马车，二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回走着。
　　走了一段路，宋昭奚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累了。”
　　“越发娇气了你。”季长风笑笑，伸手刮了刮宋昭奚的鼻子，在她面前弯下了腰，宋昭奚自觉跳了上去。
　　“季长风，你说我这什么命，好不容易认了个爹，这就没了。”
　　季长风脚步一顿：“你还有我。”
　　“嗯。”
　　“还有咱爹娘，娘知道你是公主后，认准了我就是吃软饭的命，这几日就差让我背三从四德，等你回来好好伺候你了。”
　　宋昭奚闻言，没忍住笑了：“知道就好，我肚子饿了，走快些。”
　　季长风满脸无奈：“遵命，娘子大人！”
　　回到季府后，没几日，季长风派去太岁山打听当年之事的侍卫好不容易找到云游四海的那小道，将能打听到的都告诉了季长风。
　　“大人，恕小人多嘴，那道士说什么命数，实属无稽之谈，亏着夫人信了。”
　　“她也是为了我。”
　　季长风心底隐隐也有些信那个道士所言，只是若是他当年知道，就是死也不会放她离开的。
　　“可是您这五年……”
　　“我这五年怎么了？”季长风放下手中的书，似笑非笑的看着贴身侍卫，半是威胁道：“不许在夫人面前胡说，知道么？”
　　“是！”


第258章 将军竟是女子
　　皇帝死后，按照民间规矩，父母已故，子女需守孝二十七个月，由于帝位不能空缺太久，太子守孝二十七天便可登基，次年可立后，选秀女充实后宫，以便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朝中许多大臣自己有云英未嫁的女儿的，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季首辅家的大门他们家中女儿是没希望了，好在皇帝三宫六院，就算能入宫做个妃嫔也好。
　　褚渊登基后，改年号为元昌，安顿了先帝嫔妃后，便一心投入政务中去，对于来年立后封妃之事闭口不提，每日早朝时，看着武官之首的季澜，褚渊心情颇为复杂。
　　季澜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他又不能将他当个男宠养在深宫，立个男皇后更是无稽之谈。
　　而且看样子，季澜貌似也不喜欢男子，他那份离经叛道的心思，只能深埋于心底，日后同季澜君臣相称，也没什么不好的。
　　到了年底，长兰见一切平稳了下来，朝中也多了许多才干超群的武将，同家里人商议了一番后，决定辞官。
　　辞官当日，宋昭奚拿出了这段时日自己亲手给长兰做的衣裙，是一身利落的红色衣裙，长兰眉眼细长，皮肤极白，红裙穿在她身上衬的肤白如雪，云发如墨，格外好看。
　　利落的长裙趁着她腰肢格外纤细，胸前更是宋昭奚做梦都不敢想的波澜壮阔，人比人气死人，宋昭奚选择无视。
　　长兰当了许多年的男子，已经许久没穿过裙子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眉眼如画的女子，一时有些不适应。
　　“你这皮肤可真好，风吹日晒的打了这么多年仗还这么白。”
　　长兰道：“之前也晒黑了，不过回京后养几个月便白回来了。”
　　宋昭奚：“……”
　　长兰底子生的极好，无需太过浓妆艳抹，连胭脂水粉都省了，宋昭奚给她一头墨发高高束起，细细描了眉，点上口脂便极好看了，完全不输给京中那些精细保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长兰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怕被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左右要辞官了，她想在辞官前，做回她自己。
　　她担心的是，褚渊发现她原来是个女子，会不会勃然大怒？
　　万一他喝醉酒那晚亲她的事褚渊还记得，她也算知道了陛下的隐秘喜好，日后多么尴尬。
　　长兰越想越头痛，索性不去想了，大不了她拍拍屁股走人，也出去游山玩水几年好了。
　　翌日一大早，长兰随着季长风一道去上早朝，候在殿外时，许多人一时没认出她来，见季长风身旁跟了个容貌堪称绝色的姑娘，有些吃惊，
　　很快有人认出了这是将军季澜，震惊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这么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怎么会是久战沙场，战功赫赫的季澜将军呢？？
　　很快便上朝了，褚渊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外走进来的臣子们，目光习惯性瞟向右侧武官那一列，目光却被那抹红裙吸引了过去，女子身量纤细，肤白胜雪，明艳动人，却又带着京中女子不具备的英气，出现再这尽是男子的朝堂上，格外惹人注目。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女子赫然走到了武官之首的位置上。


第259章 辞官
　　褚渊整个人都愣住了，手牢牢握住龙椅上的把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季长兰，说不出话来。
　　“季将军，你……”
　　长兰跪地道：“臣该死，当年战事告急，为了上战场尽绵薄之力，扮做男子上了战场，如今山河无恙，国泰君安，朝中不乏比臣更得力的干将，臣自请辞官，还望陛下准许。”
　　看陛下这反应，貌似也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子很生气，应该能放她离开，长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褚渊从震惊中回过神，心头被一股前所未有过的狂喜所替代。
　　季澜居然是女子，他说呢，季家三兄弟，季长风和季长安名字如此相似，怎么偏偏她叫季澜，想必这名字都是假的。
　　想起季澜跟着他南征北战这些年，确实吃尽了寻常人没吃过的苦头，尤其是他无法打仗，她替他保守秘密那几年，永远是她冲在前面，褚渊见她生的瘦瘦小小，本就怜惜他，如今得知他的季将军竟是个女娇娥，心情更是复杂。
　　长兰要辞官，褚渊也未继续留她，而是遵从了她的意见：“好，朕允了。”
　　长兰上过最后一个早朝，同季长风离宫时，有武将追了过来，那武将平日里同季长兰关系不错，此时见到女装的季长兰，脸瞬间涨红了：“季将军，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女子。”
　　长兰笑笑：“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就是，以后有时间还一起喝酒啊。”
　　“好。”
　　季长兰走后，那武将懊恼的垂了下头，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来着。
　　他是想问问季将军，可否婚配了。
　　碍于季首辅和季将军这对儿兄妹气势实在太强，尤其是季首辅那冷冰冰的模样，仿佛谁要拱他家白菜一样。
　　上了马车后，季长风道：“真不准备成亲嫁人了？”
　　提起这件事，长兰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已经不准备嫁人了，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
　　兄妹二人关系虽亲，可到底男女有别，极少谈论这些事，季长风这次却道：“若是真心倾慕你的男子，总会释然你的过去，不过你若真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关系，留在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只要别是，为了那个人就好。”
　　“你不提他我都快忘了。”长兰释怀的笑道：“倒是大哥，这些年和那人彻底断了联系么？”
　　季长风不答话了，当年在学堂时，他和林子桓确实是关系最好的同窗，也是他当年心底唯一认定的朋友。
　　可出了那种事，他若是还能同林子桓称兄道弟的，枉为人兄。
　　兄妹二人都不再提过去的事了，长兰辞官后，在家清闲了一段日子，每日同宋昭奚看看话本子，研究研究漂亮的衣裳首饰，日子过的倒也快，一转眼便入了冬。
　　这日，一家人吃午饭时，收到了长安寄来的信，说是写给季元川夫妇的。
　　两口子这些年闲来无事，也开始学着识字了，季元川脑子不大聪明，都能识得几个字了，姚氏头脑出乎意料的聪慧，如今虽然还写不好字，单是认字的话，已经能认出来许多。
　　见小儿子来信了，迫不及待的展开信去看，看着看着，姚氏唇畔的笑容僵住了。
　　季长风察觉到姚氏的不对劲，不解道：“怎么了娘？”
　　“没事。”
　　长兰道：“不是长安那边出什么事了吧？信我瞧瞧。”
　　“真没什么。”姚氏收了信，见家里人都在看她，叹了口气道：“长安在省府喜欢上个姑娘，同我们说说。”
　　“这不是好事儿么，怎么瞧您不高兴啊。”
　　宋昭奚想起当初那个小奶团子，觉得有些神奇，如今长安年纪仍旧不大，和当年她被抓去季家冲喜时季长风的年纪差不多，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姚氏看了长兰一眼，想着这事儿左右瞒不过去，有些艰难的开了口道：“长安喜欢那姑娘，叫林子语，是，那个人的妹妹。”
　　长安去任职的省府不是其他地方，正是林子桓入赘过去的省府管辖的地盘儿。
　　季家人闻言一愣，餐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长兰率先开了口道：“子语啊，那小姑娘挺好的。”
　　“好不好谁知道呢，跟着那么个哥！不知道被教成了什么样，长安这些年也没怎么同女孩子相处过，谁知道会不会被骗了。”
　　因为长兰的事，季家对林家人忌讳莫深，提起林家的姑娘，姚氏也忍不住带着些成见，当年林子桓还是好人呢，谁知道那副德行。
　　“您要阻拦么？”
　　姚氏不答话了，她也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重重叹了口气，道：“好歹先别那么急着定下来，瞧瞧那姑娘什么品性再说。”
　　姚氏主要是担心长兰，这些年家里人都没提过林家了，如今若是真和林家结了亲家，想想怪恶心的。
　　长兰吃完碗中最后一口饭，擦了把嘴，道：“要不我去省府看看长安吧，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情做。”
　　长兰知道，家里人之所以这么生气，都是因为担心她，若是因此耽误了长安的好姻缘，可就得不偿失了。
　　待她亲眼去见过了，松口后，家里这边应该就好说话一些；
　　“你真要去？我同你一起吧。”宋昭奚不放心道。
　　“我就是去看看长安。”长兰有些无奈的笑道：“又不是去见什么人的，就算我真见到林子桓了，如今我还怕他不成么？”
　　季家人不再多言了，长兰这些年什么见识多了，早就不是当年，李音音和林子桓二人能随意欺负的，论身份，几个李音音也比不得。
　　长兰同家里人说好后，次日一大早便出发了，长安任职的省府离京城不远，骑马的话，五六日的功夫便到了。
　　长兰走后，晚间，一身便衣的褚渊突然造访。
　　“陛下有什么事么？”
　　“咳，有些朝政上的事同你商议下。”
　　“哦？”季长风双眸微微眯起，将褚渊请进了府中。
　　宋昭奚正准备出去，褚渊叫住了她：“昭奚，你在这儿也没关系。”
　　宋昭奚觉得褚渊今日怪怪的，没多言，又坐了回去。
　　褚渊同季长风东拉西扯的说了许多，才似无意提起道：“对了，季澜呢，朕怎么没见到他？”


第260章 林子桓后悔
　　宋昭奚同季长风对视了一眼，多少有些汗颜。
　　褚渊是个好皇帝，登基后杀伐果断，很快便在朝中树立了威信，可这追姑娘，怎么像个愣头青似的。
　　宋昭奚同季长风对视了一眼，二人瞬间心领神会。
　　季长风也不想长兰真的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因为她一段失败的感情去阻拦其他男人接近，褚渊的人品还是没的说的，倒不如让长兰自己做决定。
　　“昭奚，你和陛下说吧。”
　　宋昭奚告诉了褚渊长兰去了省府，想了想，隐晦的暗示和试探道：“长兰当年，有一段不大如意的感情，那个男人，也在那里。”
　　宋昭奚也没说太多，长兰同皇兄能不能成还不一定，能不能和褚渊在一起，其余事愿意说与否，就看长兰自己了。
　　褚渊闻言，果然有些不放心道：“朕去找她，最迟一个月回来，这段时日早朝就免了。”
　　如今一切早就稳定下来，褚渊离朝一两个月不是什么事，而且有季长风这个手腕硬的左膀右臂在，无人敢造次。
　　长兰赶了几日的路，便来到了省府长安如今的府邸，长安没在府中，得知京中季府来人了，是府中一位老嬷嬷接待的长兰。
　　“姑娘便是大人的姐姐吧？是因为林姑娘的事情来的么？”
　　长兰看着眼前和蔼的老嬷嬷一眼，笑笑：“嬷嬷也知道那林姑娘？看样子长安很喜欢那姑娘，依嬷嬷看，那姑娘如何？”
　　老嬷嬷如实答道：“长的倒是挺漂亮，就是脑子没那么灵光，说起话来也慢吞吞的，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事儿，她能说十句出来，根据老奴这些年看人来看，倒是个好姑娘。”
　　长兰闻言，想起小时候那个结结巴巴又内向的小姑娘，没忍住笑了笑。
　　老嬷嬷又道：“不过要说喜欢，大人是真喜欢这丫头，嘴上不说，偶尔见一次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的。
　　那丫头说起话来和念经一样啰嗦，总是找不到重点，老奴一把年纪了听着都头疼，可大人无论多忙，都能放下手中的书或者笔，耐心的听她说完。老奴还以为，大人早该告诉家里的，想不到都大半年了才传信回去。”
　　长兰不答话了，长安会喜欢上林子语倒也不稀奇，小时候去林家玩儿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长安很愿意和那小丫头一起玩儿，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又遇到了。
　　之所以迟迟不告诉家里，怕是就是因为她这层原因，不知做了多少心理斗争。
　　可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感情最单纯且热烈的时候，真喜欢上了想放手多不甘心长兰心中清楚。
　　很快府中便有下人找长安传信，说家中来人了，长安便去接了林子语，一道回到了府上。
　　长兰沉着脸等在那儿，静静的打量着林子语。
　　林子语长的很漂亮，一袭莲青色小袄，下身一条素白的裙子，气质温婉，看着像江南的姑娘，跟在长安身后，认认真真的给长兰见过礼后，一言不发。
　　“姐。”
　　长安叫了一声，面上闪过一抹强烈的羞愧。
　　“你还知道叫我姐？”长兰声音冷冷的：“在外面有情况了还瞒着家里，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姐么？你俩如今到哪一步了？”
　　“没，没有。”林子语手忙脚乱的解释道：“我和大人就说过几句话……也，也不是几句，我废话比较多，但也就说说话，长兰姐姐若是不同意，我二人之间也就算了的。”
　　长安和林子语都是比较死板教条的性子，不小心碰到手都会脸红半天，自然不会做什么。
　　林子语只是木讷了些，是非还是分的很清，只是季长安待她太好了，他们二人都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又存着侥幸心理，二人早就说好了，只要长兰姐那里还有半分不自在，他二人之间的事便作罢了。
　　“我若是不同意呢？”
　　“好，我日后不会找大人了。”
　　长安黑着脸没答话，心里似乎在做什么挣扎，左右为难。
　　林子语转身准备离开，长兰叫住了她：“站住！”
　　林子语立刻站住了，长兰被她气笑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弟弟？我不让你们两个在一起你就走，让你站住你就站住。”
　　这姑娘怎么这么呆呢？
　　“我林家做错了事，我自己也配不上大人。”
　　“配的上配不上不是你说了算的，当年是我和你哥做错了事，和你们两个又没关系，你二人该不会和爹娘一样，以为我至今还放不下吧？”
　　长兰如今提起林子桓来，心里早就没有半分波澜了。
　　长安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欣喜：“那姐姐来这趟是……”
　　“我若是不亲自来一趟，爹娘不知何时能松口你二人的事。”
　　长安闻言，压在心头一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谢谢姐。”
　　“别高兴太早了，我是同意了，林家那边呢？哦对，忘了林子桓倒插门了，李家那里同意了么？”
　　“不需要他们同意。”长安道：“只要姐姐你同意就行了。”
　　今日带子语出来时，李府的人神色便不对劲儿，果然不出长安所料，长兰这里刚松口，没多久，李音音便带着侍从闯门而入。
　　“林子语，你这个不知羞的丫头！见季家人出息了便巴结人家，人家能同意你们在一起就见鬼了！”
　　“音音，别闹了！”林子桓无奈的的声音传来，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堂屋内，目光落在长兰身上时，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眼前这明艳动人，气质脱俗的女子，是季长兰么？
　　当年在李音音面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小村姑，如今淡淡看着眼前的二人，一句话没说，便轻而易举的将李音音对比的貌若无盐，像个泼妇一般。
　　“好久不见啊，林子桓。”
　　“长兰，你怎么来了？”
　　“找你们要个人，子语妹妹日后便是我们季家的人了。”
　　长兰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将李音音气笑了：“季长兰，你还是和昔日一样鲜廉寡耻，子语是我们家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要？”
　　“我不是你家的，鲜廉寡耻的是你。”林子语慢吞吞的说道，李音音气的火冒三丈。
　　她本就看林子桓这个傻妹妹不顺眼，可要说她傻吧，这些年和她对着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林子桓，你也不管管！”
　　“你能不能别闹了！！”
　　林子桓语气有些怒意，看向一旁高贵美艳的长兰，眸中浮现出一抹强烈的后悔。
　　他和李音音成亲多年，李音音娇蛮的本性便暴露了，时常令他心力交瘁。
　　可人是他自己选的，这些年林子桓好脾气的忍着哄着，可当他今日再次见到长兰，心头的后悔汹涌而来，完全控制不住。
　　敏锐的察觉到林子桓眸中的后悔，李音音嫉妒的发疯，她难以接受当年那个任她欺辱的村姑，如今超过她那么多。
　　“呵，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同意你妹妹嫁给她弟弟，分明是来报复咱们的，打扮的如此狐媚，不就是想再次将你从我身边勾引走么？”
　　“你简直不可理喻！”林子桓觉得在长兰面前有些丢人现眼，有些粗暴的准备拉李音音回去，李音音没想到林子桓如此对她，声音尖锐：“季长兰，不要以为你如今生了张狐狸精的脸便能勾引男人了，你这么脏，又如此野蛮，不会有男人真心喜欢你的。”
　　长兰双眸微微眯起，自袖中掏出暗器来，正准备给李音音点教训，季家的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模样极其英俊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外。
　　这些人除了长兰和长安外，没人见过褚渊，一时无言。
　　褚渊没理会众人的目光，自顾自来到长兰面前，解下身上银白色的狐裘，披在了愣住的长兰身上。
　　“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说罢，看向林子桓和李音音，眸中不无厌恶：“哪来的疯狗在这里狂吠？”
　　李音音呆呆的看着眼前样貌气度都比林子桓强出不止一点的男子，脸上火辣辣的，嫉妒的发疯，恼羞成怒的指着褚渊，厉声道：“放肆！你知道我是谁么？信不信我让你再这省内混不下去！”
　　长兰：“……”


第261章 女子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褚渊双眸微微眯起，方才辱骂季澜的，貌似就是这个女人。
　　“你是何人？”
　　李音音闻言，骄傲道：“李巡抚之女！这位是我夫君，也是去年的探花郎，你若是识相的，给我们道个歉，便不同你一般见识。”
　　一旁的长安看不下去了，上前跪地道：“微臣家事，惊动了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陛下？！”
　　李音音和林子桓懵了，回过神来，李音音双腿一软，和林子桓跪在了地上，吓的瑟瑟发抖。
　　“李巡抚和林探花是吧，朕记住了！”
　　褚渊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身往堂屋去了，没他的命令，林子桓和李音音不敢起来，二人意识到大祸临头，面色灰败，林子桓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红着眼看向一旁的李音音，说不出话来。
　　李音音直接坐到了地上，完了完了，不止她完了，她们李府彻底完了。
　　褚渊亲自到来，长安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进了厢房内，让下人端茶送水。
　　“不必忙了，你们都退下，季澜留下。”
　　长安带着人退下后，褚渊看了她一会儿，长兰如今见到他就有些不自在：“陛下怎么来了？”
　　“来找你。”
　　长兰愣了：“您找我做什么？”
　　“朕有件事，翻来想去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告诉你，之前朕喝多了那晚，你可还记得？”
　　提起这个，长兰有些尴尬：“您那晚喝醉了。”
　　“也没全醉，朕喜欢你，从以为你还是个男人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不想你居然是个女子，朕也不想继续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意。”
　　褚渊说的太过直白，长兰愣住了，却道：“陛下别说笑了。”
　　“朕没说笑，你对朕，当真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么？还是说朕哪里让你不满意？”
　　长兰不知道怎么说，褚渊样样都是人中龙凤，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样貌气度都是数一数二的，哪怕如今武功丧失大半，可已是九五之尊，她就从没敢往那方面想过。
　　褚渊是她敬佩仰望的人，哪里是她能肖想的。
　　见她不答话，褚渊突然伸手将她拉了过去。
　　长兰大惊：“陛，陛下，快别和我开玩笑了！”
　　“你真名叫季长兰是么？兰花的兰？”
　　“是。”
　　褚渊看着她，眸色很深：“长兰，你心跳怎么比朕的还快。”
　　季长兰：“……”
　　看样子褚渊今日非要个结果不成，长兰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褚渊，平静道：“陛下，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当年闹出了很大的丑闻，狼狈从军，您还喜欢这样的我么？”
　　褚渊双眸微微睁大，想起院中的林子桓，眸中暗含杀意。
　　季长兰自嘲的笑笑，李音音说得对，她这么脏，性格也不温柔，这辈子也是做不了男人喜欢的那种大家闺秀，林子桓都看不上她，哪里会有男子真心喜欢她？
　　长兰正准备将手抽回去，褚渊却将她攥的紧了几分。
　　褚渊看着眼前的女子，陪他出生入死的的战友，保卫山河的将军。
　　亦是，他的心上人。
　　林子桓和那个李音音算是什么东西！不除之难消他心头之恨！
　　褚渊试探着伸出手，珍而视之的抱住了长兰：“朕不在乎，女子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长兰浑身猛地一震，眼眶瞬间热了。
　　“这几年，朕身中奇毒，是你替朕隐瞒，替朕大杀四方，保卫百姓。敌军夜袭时，是你背着朕逃亡。什么清白不清白的，朕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发自心底敬你，怜惜你，就够了。”
　　长兰不是个爱哭的性子，此刻，压抑了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宣泄出来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靠在褚渊肩头哭了出来。
　　褚渊静静的抱着她，在长兰发间轻轻落下一吻，眸中却是滔天的寒意。
　　他要立长兰为后，做他此生唯一的女人，有些事想要瞒住，有些人，就不得不除了。


第262章 封后
　　长兰哭了会儿，觉得有些丢脸，抬手抹了把脸：“让陛下见笑了。”
　　“傻丫头。”褚渊替她擦了把眼泪：“和朕回去吧。”
　　长兰此来的目的解决了，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闻言点了点头。
　　“嫁给朕做皇后。”
　　“我哪有资格做皇后，且不提我那段过去，我也不是当皇后的料。”
　　“后宫就你一个，你喜欢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
　　“您可是皇帝，后宫怎么可能就一个人，而且我当年闹出的丑事，一旦败露，您的名声就被我毁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眼下朕只需要你一个答案，其余的全部交给朕处理就是。”
　　这么点小事儿他要是都摆平不了，这个皇帝也不必当了。
　　至于纳妃，褚渊于男女之事上并不上心，女人么，有个心爱的携手终老就够了。
　　他也不是父皇，褚渊自幼在冷宫陪着母亲长大，亲眼见识过后宫女人的心酸，自然也不会走父皇的老路，长兰也不是没有身家背景的云芙，若论拉拢权势，如今京中哪个女子母家能比得上长兰。
　　长兰心里挣扎了许久，褚渊这样的男人很难令人不心动，她早已过了当年冲动任性的年纪，对褚渊的认知和当年面对林子桓不一样，她和褚渊携手作战多年，比谁都清楚，褚渊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褚渊都不介意了，她还在别扭什么？
　　长兰点了点头，褚渊见长兰同意了，心下一阵欢喜：“同意和朕在一起？”
　　“嗯。”
　　褚渊激动的紧紧抱住了她，在长兰面上亲了口：“朕会待你好的。”
　　回京后，褚渊很快便命人查李巡抚，这些在地方做官的，要说手脚完全干净是不可能的，褚渊深谙这些门道，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真想查，一查一个准儿。
　　李音音和林子桓夫妇，因为大不敬之罪，一同被抓了起来，褚渊并没杀这二人，而是灌了哑药，终身监禁了起来，他要让他们亲眼看着昔日被他们瞧不起的长兰成为皇后，而他们有不甘也说不出。
　　死太容易了，活着受折磨才是最要命的。
　　元昌二年春，皇帝昭告天下，册封季长兰为后。
　　册封前三日，皇帝斋戒沐浴，往告祭天地祖庙。
　　长兰一袭凤袍，盛妆在宫门前恭迎皇帝回宫。
　　帝后携手，自玉阶之上一步步上前，台下文武百官各怀心事。
　　皇帝怎么会突然娶了季家女儿，还不是为了拉拢季长风，可怜昔日的季将军，成为巩固皇权的一枚棋子了。
　　只是这一家子日后皇帝，皇后，首辅，公主都齐了，当真要在华京横着走。
　　长兰跟在褚渊身边，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今日风有些大，头顶沉甸甸的凤冠珠帘轻晃，窸窣作响，长兰自高台之上转过身来。
　　对上台下文武百官错愕的眼神，以及兄长含笑的目光，长兰有些疑惑。
　　长兰转过身去，因为风大，凤袍裙摆有些褶皱，却见那九五之尊的帝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弯下腰来，认真的替她将凤袍整理好，让其上凤翼重新展翅，凤威尽显。


第263章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大结局）
　　季长风离宫后，回到了府上，将今日封后时的场面告诉了宋昭奚，宋昭奚闻言笑道：“长兰如今总算有个好归宿了，皇兄居然会当众给她整理衣裙，这种好男人上哪找啊上哪找。”
　　季长风啧了声，手突然伸向宋昭奚腰间，解她腰间的系带。
　　宋昭奚一惊：“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季长风一本正经道：“不将衣服弄乱了，如何给你整理。”
　　宋昭奚来不及说他，身上衣物便消失了。
　　宋昭奚被他抵在了墙上，红着脸道：“你真是越来越……唔。”
　　“我怎么了？”
　　“不要脸！”
　　宋昭奚说他一句，季长风动作便加快了几分：“昭奚，给我生个孩子吧。”
　　宋昭奚一愣，生娃？她还想多玩儿两年呢！！
　　然而季长风显然不准备遂她的愿了，每日坚持不懈的创造人类。
　　终于，两个月后某一天，季长风下朝回来后，见宋昭奚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不解道：“你一个人躺在这做什么呢？”
　　宋昭奚：“是两个人。”
　　“什么意思？”
　　“因为我裂开了。”
　　季长风：“……”
　　见季长风一头雾水，宋昭奚坐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这多了个娃。”
　　季长风一愣，随后一阵欣喜，抱着宋昭奚狠狠亲了一口。
　　宋昭奚却没那么开心，想到自己日后孕吐，大腹便便的样子，不好好找找季长风的茬不罢休！
　　可肚子里这娃向着他爹，根本不给宋昭奚作的机会，她非但没有像其他孕妇那样上吐下泻，反而身体倍棒，心情愉悦，吃嘛嘛香。
　　到了三个多月开始显怀，这日，季长风外出办事，下人通传，一位姓苏的公子求见。
　　二人在前院儿石桌前坐下，早在苏慕卿同宋昭奚解释清楚后，季长风便将人放了。
　　苏慕卿目光落在宋昭奚微微凸出的小腹上，笑道：“恭喜啊，你这孩子都有了，我还打光棍呢。”
　　“你这嘴想说个媳妇儿还不容易么。”宋昭奚笑他虚伪：“对了，顾南卿那儿，你不再努力下试试了？”
　　“随缘吧。”苏慕卿轻笑了声：“我原本以为，我同这世间大多数男子不同，对顾南卿的心亦不会变，不想不过五年时间，就变心了。”
　　“你不喜欢她了么？”
　　“喜欢啊。”苏慕卿喝了口茶，对于自己会对两个女人动心的事颇感不耻：“你说的是，我还想再去争取下试试，不过还是先赚点钱再说吧，我现在太穷了。”
　　宋昭奚爽快道：“一揽星河当初你出了不少钱和力，日后赚了钱，你我三七分。”
　　“够意思！”
　　二人闲聊了几句，苏慕卿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脚步突然顿住，试探着问道：“昭奚，这五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
　　“没有。”宋昭奚回答的很干脆：“我这一辈子就喜欢过季长风一个人，说起来也算我倒霉，注定一棵树上吊死喽。”
　　苏慕卿笑笑：“好，祝你幸福。”
　　苏慕卿压下心头那抹不该有的感情，走的潇洒。
　　宋昭奚有些乏了，准备回去歇歇，却见季长风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
　　“吓我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我累了，抱我回去睡觉。”
　　“娇气！”季长风说罢，还是将她抱了起来，从这个角度，宋昭奚清楚地看见季长风唇畔控制不住的上扬，意识到她在看他，季长风勉强收了笑，半晌，却又忍不住重新扬了起来。
　　宋昭奚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两个人像不正常似的，莫名其妙笑了半天，回屋将宋昭奚放到床上后，季长风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也是我此生唯一所爱。”
　　到了七八月份的时候，宋昭奚的肚子已经比寻常孕妇要大许多了，太医检查过，说腹中至少有两个孩，宋昭奚身子逐渐笨重了起来。
　　季长风开始减少手中的事，每日宋昭奚的吃穿用度，事无巨细的亲手照顾她，每晚会亲自给宋昭奚按腿，只是按着按着，总是忍不住往上摸，被宋昭奚一巴掌将手拍开。
　　“我还怀着孕呢，不许乱摸。”
　　“哦。”
　　“你要难受就去洗冷水澡。”
　　“哦。”
　　季长风黑着脸准备去冲个凉败败火，宋昭奚叫住了他：“对了，回来后别忘了将昨日没讲完的那本话本子继续念给我听。”
　　如今她已经懒到书都不想自己看了，每日摧残着季首辅给她念睡前故事，想起那些肉麻兮兮的话本子，季长风忍无可忍，转过头来瞪她。
　　“嗯？你有什么意见？”
　　宋昭奚眨了眨眼，季长风瞬间怂了，扯出一抹笑道：“娘子稍等，我马上回来。”
　　宋昭奚也笑了，突然觉得怀孕也挺好的。
　　直到这日，顾南卿来了，说要找她说说话。
　　宋昭奚不知道如今同顾南卿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她二人无形中有许多牵扯，她倒是蛮喜欢顾南卿这个人的，不过经历这许多事，她二人也没什么必要深交。
　　顾南卿开门见山道：“有些话我早就想同你说，可是娘的死……虽然是她罪有应得，我还是忍不住怪你。”
　　“没事，毕竟她面对你时像个亲娘。你我立场不同，你恨我是应该的，所以你想找我说什么？”
　　“你离开那五年的事。”
　　宋昭奚：“……”
　　“那段时日，我豁出去了脸面来季府，陪着季长风渡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候，事无巨细的照顾他。
　　他那段时间整日浑浑噩噩的，也没心思管我，我本来以为，他这算默认接纳我了，毕竟你将他伤的那么厉害。”
　　宋昭奚眸色一顿：“然后呢？”
　　“想不到他想通后，便要我不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我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不死心，偶尔还是会来季府，我本来以为，一时他心里放不下你没什么，只要我努力，石头也能焐热，不想他在我这儿就是块捂不热的千年寒冰。
　　后来他在京中处事手腕越来越狠辣，只手遮天，我有些怕他，心中倾慕之情却越发严重。”
　　“我以为他到了那种身份地位，早该将你忘到九霄云外了，真正让我死心的，是五年后，他去江南找你时……”
　　宋昭奚打断了她：“等等，他去江南不是查贪官污吏的么？”
　　虽然宋昭奚也觉得，凭季长风的身份，亲自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可他当时再见她时，所表现出来的怨恨与冷漠，怎么会……
　　“你以为他是查那些事才去江南的么？他是在车队到达前一个月便到江南了，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当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偷偷跟了过去，他去的第一日，晚间来到了一处小院儿外，院内传出你和苏慕卿说话的声音。”
　　宋昭奚：“……”
　　“后来你们院子里的灯熄了，我坐在马车内，在不远处，看着他站在你二人院外，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宋昭奚说不出话来，顾南卿笑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季大人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你，他什么也没同我说，却用实际行动让我死心了。
　　对了，他书房有一口箱子，里面放了许多东西他当宝贝似的，我猜，或许同你有关。”
　　顾南卿说罢，便离开了，宋昭奚愣怔了良久，扶着腰身来到了书房，找到了那口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许多往来信件。
　　“延庆四十一年，乌桓山春，流寇出没，已提前杀净，宋昭奚安。”
　　“延庆四十一年，西湖夏，宋昭奚安。”
　　“延庆四十一年，塞北冬，气候严寒，已安排村民留宿。”
　　“延庆四十二年……”
　　一共五年的信，加起来没有几封，上面都是她和苏慕卿游玩过的地方，每句都是短短几句话报平安。
　　宋昭奚想起这些年，一路顺畅，哪怕跑到在偏远的地方，也从未遇到什么土匪流寇，途中遇到的村民百姓无一不热情，脑中一片空白。
　　还有一封未装好的信，笔迹是季长风的，宋昭奚展开一看，是一封未写完的信：“昭奚，你若喜欢游山玩水，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辞官带你去，你回到我身边可以么？”
　　许是因为最后的骄傲作祟，这封信没有寄出去。
　　宋昭奚想起顾南卿的话，他提前一个月来到江南，站在她院外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又想起二人重逢时，季长风说的话：“你叫宋……宋昭奚来着对吧？”
　　“如今的你，给我季长风做个妾我都不会要！”
　　直到这一刻，宋昭奚终于知道，冲虚道长所说的命数，为什么突然改了。
　　书房的窗子被风吹开，阳光洒了进来，宋昭奚垂下头，一滴泪落到了信纸上，将墨晕开来。
　　季长风从外面回来时，宋昭奚正坐在桌前练字，季长风忍不住笑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你怎么突然变勤快了。”
　　宋昭奚没答话，季长风凑过去看了眼，她正在认真抄写着古人的诗词。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全文完。


第264章 养娃日常（番外1）
　　在季家人期盼下，宋昭奚终于到了临盆之际，肚子大的吓人。
　　“夫人，您别紧张，女人都要过一关的。”
　　产婆在床前紧张道，给季首辅的夫人接生，产婆比自己生都紧张。
　　如今京城谁人不知季首辅疼夫人疼的和什么似的，万一这有个好歹，想起外面季首辅的冰山脸，产婆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宋昭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紧张的，生孩子嘛，总是逃不掉的，看着紧张兮兮的产婆，宋昭奚一脸淡定道：“你别害怕，深呼吸几次就好了。”
　　产婆：“……”
　　这夫人怎么和其他临盆的夫人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生了的是她。
　　宋昭奚小腹传来阵阵坠痛，太医说她这可能是双胞胎，宋昭奚暗暗祈祷生两个可爱的女娃娃出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产婆道：“哎呦，是两个小公子，您可真是好福气。”
　　宋昭奚：“……”
　　宋昭奚自闭了，两眼一翻，心理脆弱的产婆吓的嗷一声。
　　等在外面的季长风直接推门闯了进来：“怎么了？！”
　　“哎呀，您怎么进来了！夫人刚生了两个小公子，累晕过去了，还没清理完呢。”
　　宋昭奚见那产婆声音都发颤了，睁开眼道：“我没事。”
　　季长风稍稍松了口气，他听人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在外面等的坐立难安。
　　却看都没看两个娃一眼，来到床前，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痛不痛？”
　　“一点点。”
　　宋昭奚不知道别人生孩子什么样，许是她这体质太彪悍，从怀孕到临盆，都没遭过太大的罪。
　　看着她满头汗，季长风还是心疼坏了，亲自接过水来替她擦汗，清理身子：“都疼晕了……不生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
　　宋昭奚：“其实我还想要个女孩儿。”
　　产婆无语的看着季长风和宋昭奚，两个娃呢，季大人看都不看一眼的，这是亲爹么？
　　还有季夫人，换做别人家，巴不得要个男孩儿好母凭子贵，她一下生了俩，如此天大的福气还不知足。
　　季长风给宋昭奚清理完后，才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
　　一胎生了两个男孩儿，姚氏乐的合不拢嘴：“昭奚，想好孩子叫什么了么？”
　　宋昭奚对自己起名水平很有数，闻言道：“还是你取吧。”
　　姚氏道：“家中取名都按辈分来的，长字辈下一个是延。”
　　季长风想了想：“季延昭，季延熙。”
　　姚氏夫妇闻言，不禁有些无奈，这名字取的倒是省事，名字里都带着昭奚的字，不过还挺好听的。
　　众人道了几句恭喜，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后，众人也不继续打扰宋昭奚休息了，只留季长风在床边照顾她。
　　季长风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道：“前两个月，我见你一直在翻书找字，不是在给孩子取名么？”
　　“额，但我想的都是女孩子的名。”宋昭奚有些心虚。
　　季长风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男孩儿也挺好的，你不能这么重女轻男。”
　　宋昭奚点了点头，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几年后，某一日，季长风忙完回来后，回到卧房中，看见床上的娘仨后，瞬间黑了脸。
　　“季延昭，季延熙，和你们说几遍长大了就不许找娘亲睡觉了，出去！”
　　两个小鬼头抱紧了宋昭奚，眨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娘亲，爹凶我们。”
　　宋昭奚大怒：“你凶我儿子做什么？！”
　　季长风：“……”
　　季长风看着两个在他们娘亲面前越发会装模作样的臭小子，上前一手拎着一个，拎了出去。
　　季延昭和季延熙一出门，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了，怒瞪着老爹，一脸不服气。
　　“看什么？你们两个长大就是小男子汉了，男子汉不能再和娘睡在一起了知不知道！”
　　两个臭小子，比他小时候还讨厌！
　　两小只也没那么好糊弄：“爹爹不是男子汉么？你为什么要抱着娘亲睡？”
　　“呵，等你们两个打得过爹爹再说！下次再被我抓住，你们两个下个月的零用钱别想要了！”
　　季长风放出大招，季延昭和季延熙不说话了，季长风将两个糟心的儿子训老实了，这才回到卧房。
　　宋昭奚忍不住笑道：“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争风吃醋。”
　　宋昭奚话音刚落，季长风突然吻了过来，将她按倒了。
　　“昭奚。”
　　“嗯？”
　　“咱们两个加把劲儿，早点把女儿生出来吧。


第265章 诡计多端的陛下（番外2）
　　季延昭和季延熙四岁那年，宫中才传来长兰怀孕的消息，因为早年打仗时受了寒，长兰这身子极难受孕，调养了好几年才怀上。
　　却也不似宋昭奚有孕时那般舒服，呕吐，嗜睡，终日里没什么食欲，着实将褚渊心疼坏了。
　　十月后，长兰诞下一位公主，取名为褚夙绾，长兰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倒是喜欢女儿，可如今毕竟是皇后，还是褚渊这几年来后宫唯一的女人，自然清楚皇家开枝散叶，生个皇子多么重要，可她这身子怀一次孕太难了，害的褚渊也被人背地里议论。
　　褚渊在她床边，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却高兴的和什么似的。
　　长兰想了下，劝道：“陛下，马上到了选秀的时候了，您要不要选几个妃嫔充实一下后宫？”
　　褚渊唇畔的笑容僵了下，将孩子交给乳娘抱下去，替长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冷冷道：“季长兰，别在朕开心的时候说朕不爱听的话！”
　　小公主满月那日，褚渊宴请王公大臣和其家眷入宫赴宴，宋昭奚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公主，想起自家两个外白里黑的两个臭小子，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一旁的季长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回去后他该继续努力了。
　　季长风和宋昭奚羡慕，可不代表旁人也羡慕，一国之君，后宫只有一个女人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岂能膝下无子？
　　今日不少朝臣都带了家中的女儿来，宴会结束后，太皇太后在后宫单独设了个小宴，宋昭奚也在其中。
　　太皇太后一看见她便乐开了花儿，如今满头银丝的老人笑道：“小奚儿，过来。”
　　宋昭奚听话的来到太皇太后身旁坐下，目光自在座的女眷身上扫过，无一不是精心打扮过的美人，太皇太后的意思很明显了。
　　褚渊迟迟没有儿子，不仅朝臣们各怀心思，太皇太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果然不出宋昭奚所料，太皇太后很快便让太监去找褚渊来了。
　　此时褚渊正在御书房，同季长风喝茶闲聊着，季长风耐心的同褚渊东谈西扯了片刻，笑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臣？”
　　褚渊脸色一变，：“确有一事，就是……”
　　“嗯？”
　　“就是……”褚渊有些难以启齿。
　　“陛下尽管说就是。”
　　“关于皇后的事，你是她兄长，比朕了解她，依你看，皇后心里有没有朕？”
　　似乎没想到褚渊会问这个，季长风顿了下：“陛下何出此言？”
　　“我问你，昭奚平时有提出过让你纳妾么？”
　　季长风隐隐猜到了什么，一本正经道：“自然不会，长兰居然会让您纳妃么？”
　　“那，旁人若是要送女子给你，昭奚可会吃醋？”
　　“自然会，昭奚很爱吃醋，很黏着臣，臣也是很困扰啊。”季长风淡淡道：“陛下难道没有这种困扰么？”
　　褚渊：“……”
　　呵！
　　“滚吧你。”
　　他就不该问他！昭奚那性子会粘着他就见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寻常女子都会吃醋吧，可长兰这几年，对他越发恭敬了起来，也从不会防着他纳妃。
　　这时，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来传话，褚渊只好起身前往御花园，他一出现，在座女孩子们纷纷看了过来。
　　这位年轻英俊的帝王，不仅样貌出众，昔日战功赫赫，如今登基后，宽弘尽下，恭俭温雅，陛下同季首辅，说是京城一众千金的春闺梦里人都不差。
　　碍于季首辅人前是个出了名的冷面阎罗，又很诡异的是个惧内，令人纷纷打消了凑上前去的念头。
　　可褚渊不同，身为帝王，三宫六院最寻常不过，加之皇后也不争气，成亲四年才诞下一个公主，使得许多人蠢蠢欲动。
　　褚渊来后，同太皇太后寒暄了几句，太皇太后便借口身体乏了，起身回了宫，独留褚渊一人面对一群女子。
　　那些姑娘中有些害羞不敢看他，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主动同褚渊说笑了几句。
　　出于礼数，褚渊也不好不理，有几个胆大的姑娘已经凑到了他身边不远处坐着了。
　　褚渊向一旁宋昭奚投去求救的目光，宋昭奚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在一旁看戏。
　　褚渊心中冷笑了声，她和季长风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褚渊正准备随便找个理由离开，有人喊了声：“皇后娘娘？”
　　褚渊一愣，却见长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目光淡淡自一园子美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被美人们包围了的褚渊身上，冷笑了声：“看样子臣妾来的不是时候了，臣妾先告退了！”
　　说罢，黑着脸转身准备离开。
　　众人被皇后这颇为无礼的态度看的一愣，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皇后娘娘还真是恃宠而骄，怕是忘了自己夫君是皇帝了。
　　没有男人会喜欢善妒且阴阳怪气的女子，皇后这下怕是要栽跟头了。
　　众人有些期待的想着，却见褚渊神色先是一僵，随后唇角微微扬了起来，看的众人一愣，陛下居然笑了？？
　　面对这满园如花美眷，褚渊连样子都懒得装了，起身便准备去追，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宋昭奚，当着外人的面，褚渊唤她赐名道：“阿甯，你也快些回府吧。”
　　宋昭奚一愣：“怎么了？”
　　“方才季首辅说了，你如今黏他黏的厉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兄这不是怕你在宫中耽搁太久么。”
　　宋昭奚：“？”
　　褚渊成功挑拨离间成功，转身去追长兰了，独留宋昭奚一人风中凌乱，感受到一旁众女鄙夷的目光，委实有些丢人现眼。
　　晚上，被赶去书房的季长风一脸懵。
　　他又做错什么了？？


第266章 总有人因为是你而爱你（番外3）
　　长安在省府任职五年，元昌四年冬，方才回京，将林子语一道带回了季家。
　　这几年林子语为了配得上长安，变化很大，说话不再结巴了，行事也机敏了许多，在外人眼中微不足道的改变，林子语几乎付出了全部的努力。
　　只是性子仍旧腼腆安静，担心季家人不喜欢她，回京的路上，不断在心里重复着一会儿该说的话。
　　长安见状，不免觉得好笑，却也没说什么。
　　二人到季府后，长安笑着同林子语介绍：“这是爹和娘，这是大哥，这是……”
　　介绍到宋昭奚时，长安一顿。
　　他同宋昭奚已经许多年未见了，幼时记忆历历在目，亲切感油然而生。
　　长安顿了下，才笑道：“这是我大嫂，二姐长兰你见过，如今在宫中。”
　　林子语一一打了招呼后，姚氏笑着将人领了进去。
　　面对林子桓的妹妹，哪怕季家人心里还有些不自在，可季元川姚氏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事情是林子桓做错的，和这丫头无关，更何况还是长安喜欢的姑娘。
　　季长风宋昭奚和长安许久未见，单独说了会儿话，宋昭奚盯着长安，当年的小奶团如今已经长成了如玉君子。
　　长安和季长风和长兰都不同，身上没有丝毫戾气，他生得一副桃花眼，面如冠玉，言谈举止间尽是儒雅，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只是如此优秀的长安，哪怕是抛开林家昔日瓜葛，姚氏也未必会发自内心的接受林子语。
　　林子语的性格长兰同她说过，敏感，内向，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但和长安在一起，难免令人感觉不般配。
　　今日一见，和宋昭奚猜测的差不多。
　　林子语幼年受原生家庭影响，后来又随着林子桓入赘到李府，上门女婿本就不受人待见，更别提这么个李音音都不喜欢的拖油瓶，林子语这些年日子大概也不好过。
　　上一世在孤儿院长大的宋昭奚见过太多幼年受环境影响，长大后自闭自卑，内向敏感甚至心理扭曲愤世嫉俗了的孩子，这种影响往往伴随着人一辈子，改变太难了。
　　林子语能长成如今这样懂规矩，明事理的样子实属不易。
　　吃过午饭后，姚氏将林子语叫过去说了会儿话。
　　林子语从姚氏房里出来后，宋昭奚笑将有些局促的林子语拉到房里，笑道：“子语，你还记得我么？小时候去你家中住过。”
　　“记得。”
　　“方才娘喊你过去，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要我做好做长安娘子的准备。”
　　林子语也知道，她如今这性子，做一家主母还是逊色了些，这些年她一直为之努力，日后也不会松懈。
　　“嫂嫂，娘是不是，不喜欢我？”
　　性格敏感的人往往擅长洞察人心，宋昭奚知道自己骗不了她，想了想，道：“长安喜欢你就够了，他觉得你能做他娘子你就可以，爹娘的话你要听，但也不必往太深去想。”
　　林子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很快，长安便分府别住了，长安一回京任职，没多久，便同林子语成亲了。
　　婚后，林子语丝毫不敢懈怠，日日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这日，长安自外面回来，见林子语正坐在房中看着府中往来账目，面露倦色，上前抽过账本，笑道：“累了就休息会儿，账晚些再看也不迟。”
　　“可我下午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就明日在做。”
　　“我明日约了翰林夫人……”
　　长安叹了口气：“子语，我娶你进门来是让你享福来的，你能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看着林子语不解的神色，长安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多聪明，不用多漂亮，也不用将家里打理的多么好，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咱们就不打，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看着长安的笑，林子语这才明白过来宋昭奚那句长安觉得你可以你就可以是什么意思，眼眶陡然一热，扑进了长安怀里。
　　前十几年，林子语一直活在自卑中，从没人在意过她的存在，长安的喜欢令她感觉做梦一样，何德何能。所以拼命的努力想改变自己，哪怕能追上他一点也好。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原来真的不用太优秀，这世上总有人因为是你而爱你。


第267章 不负责任的父母（番外4）
　　在季长风的不懈努力下，宋昭奚很快怀上了二胎，如愿以偿的生出一个女宝宝。
　　名字宋昭奚亲自取的，叫季南枝，小名枝枝。
　　小枝枝一出生，瞬间成了季家的团宠，季延昭和季延熙每日围着妹妹转，缠宋昭奚缠的也没那么厉害了。
　　季长风倍感欣慰，果然还是女儿好，姚氏常说女儿是暖身暖心的小棉袄，此话当真不假。
　　季枝枝三岁时，两个哥哥告诉她，晚间抱着娘睡觉睡的格外香。
　　季延昭和季延熙如今明白了儿大避母的道理，不在缠着宋昭奚睡觉了，却不甘心娘被爹独占。
　　于是乎，某一日晚，季长风回府后，便见季枝枝八爪鱼一样抱着宋昭奚。
　　“出去。”
　　“不。”
　　“季枝枝！”
　　面对季长风的冷脸，季枝枝毫不畏惧，眨了眨眼，软软糯糯的撒娇道：“爹爹去书房好不好呀。”
　　季长风：“……”
　　“好。”
　　还不如儿子呢！季长风拿季枝枝毫无办法。
　　这日子季首辅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于是乎，在季枝枝长大几岁后，季长风同褚渊请了个长假，将三个娃往宫中一扔，任性的交给褚渊长兰帮忙管教着，自己则带着宋昭奚游山玩水去了。
　　二人到北方时，途径昔日的小县城，季长风道：“要不要回季家村看看？”
　　“好啊。”
　　二人也未乘马车，骑马来到了季家村，此时正值农耕时节，村里人都下地去了。
　　二人一路上了山，宋昭奚来到昔日被她拆了的小屋前，突然觉得日子过的真快，她不知道季长风对这个他长大的小村庄有没有感情，宋昭奚再次回到这个她穿过来的地方倒觉得挺神奇的。
　　“走吧。”
　　二人正准备离开，宋昭奚的屁股被什么拱了一下，转头一看，是一只傻狍子，再一看那诡异的走路姿势，可不正是呆头么。
　　“你还活着呢。”
　　呆头成了老呆头，腿脚不知被什么动物咬掉了一块肉，宋昭奚叹了口气 同季长风道：“咱们将它带走吧。”
　　“好。”
　　不远处，山脚下的田地里，不知谁留意到了半山腰处的两道人影，和一条四条腿各走各的傻东西，咋呼道：“季长风，那是季长风么！！”
　　“可不就是他么，旁边的是宋昭奚吧？”有人冲季婆子一家嚷嚷道：“多稀罕啊，人家难得回来一次，牵了个狍子走都不管你们家死活。”
　　季婆子如今老掉牙了，看起来随时会咽气一般，蹦起来扯着嗓子嚷嚷道：“大江，快去追他们讨银子！”
　　这些年季家不死心的将所有银钱拿来供季小虎念书，钱全部打了水漂不说，季小虎和一群狐朋狗友不学好，喜欢去赌坊，窑子这些地方，家里负债累累。
　　季大江没追上骑马离去的二人，将手中的锄头用力一扔：“咱们种地几辈子能还清家里的债，娘，咱们进京找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畜生讨银子去！”
　　“好，好！”季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快死的年纪了仍旧一肚子坏水儿：“季长风不是大官么，要是不给钱，咱家去告御状，告到陛下那儿去，说他不孝顺，他敢不管咱家死活，就毁了他！”
　　山穷水尽的季家人孤注一掷，长途跋涉进了京，不想季长风根本不在京城，季元川和姚氏如今早就不是当初的软弱可欺了，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季家人最后的钱都用在了进京的盘缠上，见没讨着钱，大闹了一场，常年消息闭塞的季婆子一家不清楚季长风是个什么官，对首辅二字毫无概念。
　　左右小村子里出来的 还能厉害到哪去？
　　一家人不要命的闹，果然闹出了些动静来，甚至惊动了褚渊。
　　褚渊得知和季家有关，命人将季家人关了起来。
　　地牢中，狱卒看着一家子乡巴佬，鄙夷道：“季首辅的麻烦你们家也敢找，真是活腻了。”
　　“首辅算什么？很厉害么？”
　　“你们是哪来的乡巴佬，首辅相当于以前的丞相，这么说你家懂了么？”
　　丞相季家人还是知道的，闻言满眼的难以置信，季婆子腿一软。
　　不，不可能！大房生出的种，怎么可能爬到那么高？
　　“娘，这可咋办啊？咱们是不是摊上事儿了。”
　　“怕啥，爬的越高，摔得越重知道不？如今陛下都知道季长风不孝了，陛下肯定明事理，他死定了！”
　　季婆子话音刚落，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季婆子一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敢开口。
　　季长兰如今怀了二胎，扶着笨重的身子，淡淡道：“奶奶，好久不见啊。”
　　季家人一愣，抬起头来，认了好一会儿才敢认出这是谁。
　　“季长兰，你咋在这儿？！”
　　“放肆！皇后娘娘的大名岂是尔等能喊的？”
　　“皇，皇后？！”
　　季家人惊的彻底说不出话来，季婆子两眼一翻，吓晕了。
　　“大胆刁民，败坏季爱卿名声在先，冲撞皇后在后，依皇后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啊？”
　　“陛下按照规矩来吧，臣妾乏了。”
　　褚渊下令处死季家人后，扶着长兰出了监牢，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来道：“陛下，娘娘，季家两位小公子又闯祸了。”
　　褚渊和长兰对视了一眼，满眼无奈。
　　季长风和宋昭奚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番外到这儿正式结束啦（˙˙）?Bye——
　　感谢一路支持的各位，也让荔枝认识到了自己写文的诸多不足，吸取经验，新书的话，等我好好构思完整再开，最后求波五星好评（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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