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从长生开始》作者：木鱼不是木头
　　文案：
　　不知不觉间，逍遥门竟然只剩下李悠然这么一个老祖了。
　　人人奉为珍宝的长生秘典他当成普通书籍丢三落四。
　　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不过是他喂鱼的饵食。
　　坊间敬而远之的神兽被他豢养，可他却不以为然。
　　天地间唤得出名头的强者皆有难言的把柄在他手中。
　　而他却说：“这不过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乐子罢了。”


序章 长生
　　逍遥仙门，南山小院。
　　干净简洁的小院里，分别跪着七道身影，除了那面色茫然的懵懂少年外，其余六人各自散发着令天地都失色的气息。
　　嘎吱。
　　紧闭的屋舍木门打开，走出一位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那已然浑浊的眼睛，一一扫过脸上带着悲戚的六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少年的身上。
　　“万物有尽时，痴儿无须悲戚。”
　　收回目光，老人开口，“为师自知寿元已尽，不日便要应劫，这是好事。”
　　“师傅！”
　　六人相继泪流满面，纷纷拜倒，而那少年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哭”了起来。
　　老人没有阻止，仍笑道，“为师应劫后，你等必要护佑仙门，还有，你们的小师弟尚且年幼，也要好生照拂，既是入了一门，便为一家之人，莫要行反目之事，修行路远，若无情，何其无趣？”
　　下首七人早已泣不成声，只是拼命点头，老人说罢，挥了挥手，“你们且退去吧，悠然留下。”
　　听闻此言，六人皆是身形一颤，老人行将离世，他们自然是想陪着走到最后，但师命难违，他们只得起身，黯然离开。
　　待六人走出小院，老人才行至少年身前，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道，“行了，你的六个师兄师姐都走了，就别装了。”
　　名为李悠然的少年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丝毫泪痕，他狡黠一笑，道，“师傅，我方才有骗过师兄师姐他们吗？”
　　“他们都已成就灵宫，凭你这气海境修为，你说呢？”
　　老人慈祥一笑，像是累了般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李悠然亦步亦趋地搀扶。
　　过了一会儿，老人才开口抱怨，“平生最看不惯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们随我修行这么久，还是这般作态，让为师怎么安心离去？”
　　“其实也不怪师兄师姐，他们追随师傅，最短也有千年，自是感情深厚些，难以压抑。”
　　李悠然道，“师傅心中，不也欣慰得很吗？”
　　“你啊……”
　　陶潜无奈摇头，这少年虽然才入门不到一年，却最是能懂他的心事之人，“只可惜为师收你入门，却来不及教授更多于你，倒是浪费了你这千古无一的天赋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弟子修为不行，绝非师傅之过。”
　　李悠然连忙摇头，随即嘿嘿一笑，道，“师傅若还是过意不去，那便赐下些宝物护弟子周全。”
　　“为师那些宝物早早便交给你的六位师兄师姐了，他们肩负守卫宗门的重任，比你更需要这些东西。”
　　陶潜虽然如此说着，却将手伸进袖口，“但你我师徒一场，为师却也不可厚此薄彼，便予你一物吧。”
　　他取出一个瓷瓶，将盖子打开倒出一枚漆黑的浑圆丹药，“这是为师神游太虚时从虚空之外无意中得到的丹药，虽不知晓具体效用，但可以确定于身体大有裨益，便予你服下。”
　　李悠然将信将疑地接过丹药，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狐疑道，“您确定弟子服下后会大有裨益，而不是先师傅而去？”
　　“你这是什么话？为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陶潜佯怒，伸手便要拿回丹药，“你若不要，便还给为师，莫要浪费了这上好的机缘！”
　　李悠然连忙一缩脑袋，巧妙的躲了开去，“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师傅德高望重，应当不会诓骗弟子！”
　　“这小子……”
　　陶潜无奈一笑，却也没再出手去夺，“既如此，那便快快服下，趁为师还未应劫，若有变故尚且还能护你一命。”
　　李悠然一听，连忙怒道，“师傅不是说此丹对身体大有裨益，怎的还会有变故？”
　　“是药三分毒，便是寻常丹药都须切忌乱服，更别说此等逆天之丹了。”
　　陶潜训斥道，“修炼本便是铤而走险，如履薄冰之事，若事事都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
　　李悠然神色一正，默默点头，随后不再犹豫，张口便吞下了这带着些许诡谲的丹药。
　　丹药甫一入口并未有何反应，可当药力化开，一股恐怖的剧痛瞬息之间便充斥全身，让得李悠然难以遏制地抽搐了起来。
　　陶潜眼眸微凝，一丝丝恐怖的波动从体内传出，封锁了这片天地。
　　南山下，还未走远的六人似有所感，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天际无尽雷云翻涌，仿佛有天劫正悄然在酝酿。
　　“师傅的劫，到了！”
　　为首的壮硕中年眸光闪烁，似是在挣扎着是否前去相助。
　　他的身边，一清丽女子开口，“重光师兄，师傅应劫必会引来诸方窥探，我等切不可现在感情用事！”
　　“我自然知晓……”
　　重光沉重点头，他们的师傅陶潜，为当世修为第一人，这样的人物应劫之时引来的天地大势自然无法隐瞒下来。
　　逍遥仙门固然底蕴深厚，但猛虎架不住群狼，若被其他势力联手围攻，宗门极有可能因此泯灭，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为陶潜挡劫。
　　可知道归知道，但毕竟是自己的授业恩师，谁又能无动于衷？
　　而重光六人犹豫不决时，从南山之中有着青，红白，黑四色流光分别朝四个方向飞去，化作四头滔天巨兽守御一方，可怕的能量将逍遥仙门千里内的所有山峰尽数覆盖，似是在抵御强敌入侵。
　　“那是师傅的灵兽，每一头皆是灵宫境修为，师傅怎么连他们都放出来了？”
　　那四头神骏无比的巨兽重光等人自然认识，要说起来，这四头神兽算是他们的师叔，平日里并不会出现，唯有宗门真正大劫之时，它们才会出现。
　　神兽现身，意味着宗门大劫将至，重光六人不再犹豫，忍痛转身，各自祭出宝物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而也正如先前所预料的那样，无数的恐怖能量自虚空之上坠落，如彗星一般砸向仙门所在，却尽皆被那四方神兽所创造的结界阻拦了下来，但一场大战，也由此而发。
　　相较于外界的混乱，南山小院倒是一片宁静，李悠然的气息恢复了平稳，只是他的周身上下，却被覆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如锁链一般。
　　陶潜面色平静，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的行将就木，迈步之间便来到了李悠然的身前，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无尽玄异的符文荡开，飞快地涌入李悠然的体内，将少年身上的纹路逼近体内，化作九根黑森森的锁链将李悠然的元神禁锢。
　　待所有锁链消失，陶潜才收回手指，望向那天际的滚滚雷云，以及更遥远的一片虚空。
　　“还是来了么？”
　　低声的呢喃落下，陶潜已不在南山，而逍遥仙门的上空，亦是有着一把仿佛能够撕开天地的虚幻之剑携势而来。
　　“就连那位都忍不住出手了吗？！”
　　与四神兽共同抵御天地强者倾轧的重光六人见到那剑，脸色陡然巨变，他们自然认识那把剑是出自谁手，那是当世唯一能够与圣人陶潜相提并论的存在，有着剑仙称为之人。
　　修士逆天而行，最忌却非天劫，而是那无处不在的人劫！
　　剑方至，那由十大灵宫境强者所构造的结界顷刻间便分崩离析，四神喋血，重光六人也节节败退。
　　“学宫那位，我尚未走，你未免太急切了些。”
　　就在剑即将落下之时，一道平淡的声音却在此刻响彻天际。
　　天地之间，有一如塔般层层叠叠的灵宫伫立，细细数来，竟有九座，灵宫一现，四方皆寂，那把斩天之剑也在瞬间便瓦解开来。
　　“那是……师傅？！”
　　重光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渺小身影立于灵宫之巅，一身的粗布麻衣却衬托得那身影神异无双，一时间，莫大的狂喜充斥脸庞。
　　但很快，这份狂喜便被接下来的一幕冲散了去，同样恢宏的一座剑宫，自虚空坠下，瞬间便将陶潜的灵宫之势倾轧大半，唯一的不同，便是那剑宫上并无人影。
　　“你为天道掌剑，我为我道长存。”
　　面对剑宫，陶潜仍凛然无惧，双手负于身后，淡然道，“纵有天劫相助，你我至多也就落个同归于尽，仙门灭了，灵玉国也将不复存在，莫要忘了你曾为她许下的承诺。”
　　剑宫震颤，仿佛是在回应，陶潜答道，“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今日会应劫而去，但你要镇守域外六千年，六千年内，学宫之人不得对仙门出手，一切因缘，到那时一并了结，如何？”
　　剑宫沉寂，似在思虑，过了片刻便消散于无形，陶潜低声呢喃，“若是再等百年，便是我也非他敌手啊……”
　　短叹之后，陶潜望向下方，虽天际大战，可仙门却未伤分毫，重光六人欣喜向他奔来，却被他挥手拦下。
　　陶潜道，“你六人跟随为师修炼，为师从未有所恳求，但今日，为师却要求一件事。”
　　他望向那南山小院，尚未苏醒的李悠然，“不论今后何事，你们定要护他，你们可以死，但他，不能……”
　　听见师傅那如交代后事的话语，六人皆是愣在那里，而陶潜的九座灵宫，也开始以天倾之势倒塌。
　　灵宫毁则神魂灭，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结局，但陶潜却仍浅笑置之，他望向天际，笑道，“诸位同道，陶潜先行一步。”
　　他望向他的徒儿们，挥手道，“都回去吧，莫哭，多大人了。”
　　像是长辈对后辈的训斥，六大灵宫境早已以泪洗面，他们并非不想阻止陶潜兵解，只是在他们周围，陶潜设下了无穷禁制，踏前一步都难如登天。
　　最后，当灵宫彻底瓦解之后，陶潜望向李悠然，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冲进少年的丹田，直接撞碎一根封锁了元神的锁链之后，便烟消云散。
　　灵宫入灭，天地同悲，天空中无尽光雨坠入人间，将那笼罩已久的劫云驱散，将一片片干涸土地生机，这光雨，是陶潜毕生修为所化，在他魂飞魄散之际归还世间。
　　南山之上，小院中的李悠然睁开眼睛，却不见陶潜身影，他的身边唯有一本书，书名《长生秘典》，一张字条，上面写道。
　　“世人修行，皆为长生，而你修道，始于长生。”


第1章 神秘的老祖
　　逍遥仙门，无相峰。
　　冷清多年的灵仙台一时间仙云四起，忽而热闹非凡。
　　“这可如何是好。”大长老徐天长叹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长白的胡子。
　　天然而生的圆石桌面，仙门长老三人围坐成团，三人皆凝眉微蹙，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
　　“听说，今早大长老在沐浴更衣的时候被人一个暗箭戳在浴桶上，吓得胡子都差点揪断了。”一个蓝衣弟子指着白衣弟子去看。
　　那白衣弟子还真就顺着看去，横竖打量。
　　座上的长老们正襟危坐，座下弟子却似乎没有危险临近的氛围。
　　“那信上所言，你们可信？”徐天将信书摊放于石桌之上。
　　“他们说掌门偷窃被捉这事自然不可信，这不过是他们寻来扣下掌门的借口而已。”三长老姜禹一旁分析。
　　“旁门左道！堂堂巫神教竟以这种理由构陷我派掌门，如强盗有何区别？”
　　一向脾气火爆的二长老项子陵一掌拍下，若不是这天成的圆石浑厚，定会碎成两半。
　　“如今事已成定局，你再愤慨又有何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救回掌门。”徐天微微抬手示意让项子陵控制一下愤慨的情绪，莫让满殿的弟子瞧出端倪才是。
　　“可……信上所提《长生秘典》早就在陶潜祖师应劫后下落不明了，他们这是强人所难。”项子陵急得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转。
　　“或许，那一位会知道也说不定。”
　　徐天言语间望出窗外，目光落于以南的位置，姜禹立即会意，“大长老说的是闭门隐居在南山的那位？”
　　“那老家伙六千年来不问世事，宗门大劫也未曾见他援手，你让他交出《长生秘典》的下落？怎么可能！”项子陵为人粗鄙，常日不分尊卑，当下一急说话更是没了分寸。
　　“子陵，慎言，虽说悠然祖师久居南山，对宗门助益不大，但他依然是长辈不是我辈可以妄议的人物。”徐天捋了捋长须，轻声训斥道。
　　只是他们不晓得，他们席间碎语都被一个少年听在耳里，而这位面色暗沉，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他们口中那个活了六千年，却对宗门毫无助益的“老家伙”。
　　李悠然只是觉得今日特别故来讨个茶水喝，倒没想到竟听到如此抱怨，不由得腹诽道，“一群白眼狼，哪次宗门遇事不是我出手相帮，光靠你们这群小白眼狼，这宗门早就消弭于世间了吧！”
　　可活了这么久的“老家伙”也要有些颜面，只能紧攥茶杯让自己沉住气。
　　却不想那三个老小子接下去一席话，差点让他还没咽下去的茶喷了出来。
　　“为救掌门，也是别无他法了。”姜禹思忖，“可那悠然祖师闭门六千年，世间有幸见过他一面的人亦是少有，如何才能请他出山相助？”
　　姜禹的话确实需要深思，徐天也是蹙眉良久也没想出一个法子。
　　“怎么请，求呗！还能怎么请？”项子陵说话如吃面，站着喝水不腰疼，将此事说的如此轻而易举，“让诸峰弟子长老前去请求，日夜轮替，我就不信那老东西不出来！”
　　语不惊人死不休，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这向来说话不过脑的二长老竟会提出如此“建设性”的意见，徐天当下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二师弟大智若愚，为兄甚是欣慰！”
　　“前去请求？还日夜轮替？！”
　　这下子李悠然有些慌了，手中茶杯都险些拿不稳掉了下来，这老小子是哪根筋搭错了？被他这么一搞老祖我哪还有安生日子？！况且这《长生秘典》早便被他不知丢哪去了，这漫漫南山要他去哪里找？
　　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为了自己的人身自由，李悠然开始发动了自己的小脑筋，左右看了看，眼睛定格在了那殿外的石柱上，窃笑道，“我李悠然纵横仙门六千年，又岂是你等小辈说见便能见的？”
　　困局终有“结论”，三位长老心情大定，正要起身安排之时，那殿宇之外，天空却暗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三人凝眸远眺，却未见到有任何其他动静，出于谨慎，他们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极致，护佑住这小无相峰。
　　徐天迈步上前，大声问道，“不知哪位前辈高人莅临仙门，还望现身一见？”
　　观那天地之色，唯有修为高深者才能造成，所以徐天称为前辈，倒也不显突兀。
　　可等了一会，却仍未有人现身，徐天皱了皱眉，欲再度开口之时，却听到了一道极端苍老的声音似从千里之外传来，让人难以捉摸。
　　“我在千里之外有感你们要找我，现如今我来了，你又问我是何人？”
　　声音落下如同炸雷，让得殿内众人皆是一愣，徐天率先拜倒，余下长老及弟子见他如此纷纷伏地，“逍遥仙门弟子，见过悠然老祖！”
　　“嗯。”
　　一声冷哼吓得徐天满身冷汗，心下寻思这悠然老祖脾气似乎不好。
　　可他又怎么知道，躲在石柱后面的李悠然已然笑翻了，看着仙门弟子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暗爽，尤其项子陵，就该让他多跪一会儿，尽出馊主意。
　　“我虽隐逸南山，可这仙门上下之事皆入我眼，你等所求我已然知晓，只是这《长生秘典》……”
　　提及《长生秘典》，李悠然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这《长生秘典》乃是先师遗物，何等贵重怎能轻易交出，何况巫神教心思叵测，秘典中潜藏仙门命脉，如此交出莫不是等于自毁命门，怎可如此糊涂。”
　　李悠然一嘴的义正严辞，说的三大长老脸上浮着一抹羞愧。
　　心中钦佩不愧是陶潜祖师的关门弟子，格局眼界之大，果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够企及的。
　　此前流言悠然老祖薄情寡义，这分明就是造谣！
　　“可眼下，掌门性命悬于巫神掌教之手，若交不出《长生秘典》只怕……”知道秘典无望，姜禹只好另求。“望老祖出手相助，救下掌门。”
　　“出手？”
　　这下子李悠然倒变得扭捏了起来，他这些年不出仙门，不下南山，大都因为自身修为所限，若真的按姜禹所求那样出手，他就有几千条命也不够那第七境的巫神教掌教杀的。
　　“既然形象已经树立，那就贯彻到底！”
　　想到这里，李悠然心中一狠，道，“我因要事在身不便前往，况且那巫神教的闻人一刀于我也只算小辈，若出手便是以大欺小，这传出去也不太好听，不如这样，我且修书一封你们带去，想来那小辈也明事理，应当是能将掌门放回。”
　　“这……”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信，虽然老祖句句在理，可怎么听都有点虚。
　　见三人怀疑，李悠然怒斥道，“你们是在怀疑老祖我的威势么？”
　　这一声斥骂，吓得三人魂不附体，连忙跪拜道，“弟子不敢！”
　　“嗯。”
　　李悠然这才轻哼一声，说道，“既如此，那便明日让人去往南山山门前等候吧。”
　　说罢，那泼天的威势便缓缓退散，很显然是这位老祖已然离开。
　　三位长老这才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大师兄，你就真的确定这老东西会好心帮我们？”项子陵皱眉问道。
　　“二师弟，这般话小心被老祖听到！”徐天瞥了眼二长老，开口道，“事到如今除了相信老祖，也别无他法了，明日你二人便随我去南山取信吧。”
　　姜禹点头应是，项子陵则不以为然。
　　待得所有人都离开后，李悠然才从那石柱后走出，望向那山门外，悠哉道，“我那小师妹还真是会给我惹事儿，罢了，谁让这是我欠她的？”


第2章 我有药
　　第二日清早，徐天三人便驱身前往南山求信，送信者并非老祖本人，而是一浑身漆黑的老龟，但三人并未在意，反正信到了便好了。
　　回到了大长老所居的灵犀峰，三人围坐一团，姜禹不由得皱眉道，“只凭这一纸书信，真的能救回掌门么？我怎么觉得此事还有待商榷？”
　　“能不能救回来，看了不就知道？”项子陵最是性急，抬手便要取信拆开，却被一旁的徐天拉住了手。
　　徐天微微摇头，道，“我等已然误会过了老祖，是他大度才不与我们计较，而今切不可再有甚疑虑，老祖挂心仙门，应当不会在此事上有何纰漏！”
　　“大师兄所言极是。”姜禹也赞同道，“既如此，那我等便将这信送去吧。”
　　“嗯。”
　　徐天点了点头，袖袍一挥，一只漆黑羽箭出现在了手中，将信绑好后，他鼓荡修为随手掷出，羽箭瞬间化作流光飞出了灵犀峰。
　　做完这些，徐天这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接下来就只能看我们的老祖面子有多大了！”
　　以临道境修为飞箭传信自然是极快的，不到两个时辰，这支羽箭便已飞跃万里之遥，稳稳当当地刺在了那巫神山的山门之前，被巫神教弟子取下交给了巫神教当代掌教闻人一刀。
　　恢宏的大殿上，一壮硕身影端坐于掌教之位上，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中的信，一股股恐怖的气势难以遏制地将大殿笼罩，让得下方众人噤若寒蝉。
　　“嘭！”
　　大手重重地拍在了精金所铸的把手上，发出一声巨响，闻人一刀神色狰狞地扫视了一眼下方，怒吼道，“都给我滚！”
　　下方众人如蒙大赦，飞也似的逃离了大殿，只剩下了大长老闻人羽神色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修为已然入道的巫神教至强者如此愤慨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掌教，这逍遥仙门来信中说了什么，竟能让您如此愤懑？”
　　“哼！”
　　闻人一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书信丢在地上，“自己看！”
　　闻人羽捡起书信看了一眼，脸色陡然变了变，道，“这信上之事早已过去数百年，徐天是如何只晓得？”
　　“这老子怎么知道！”
　　闻人一刀破口大骂，“若有机会，我非将这老匹夫剥皮抽筋，烹油喂狗不可！”
　　“掌教还是先按照他们的要求，将那北洛洛放了吧，否则信中的内容一旦被他们公布出去，于我巫神教也有大麻烦。”
　　相较于闻人一刀，闻人羽倒是颇为冷静，书信上所写的，乃是闻人一刀年轻时风流成性，以祖巫之术诱灵玉国当今帝后与之曲径通幽，此事一旦败露，皇室必将震怒，发起大军踏平巫神教。
　　虽然巫神教的势力即使是皇室也颇为忌惮，可谁又能放过这把自己绿了的狗东西逍遥快活？若皇室真的攻来，那巫神教铁定是扛不住的，而且传闻中皇室与那高高在上的剑仙学宫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是惹得这一超脱势力也出手了，那这巫神教只怕不日便会灰飞烟灭。
　　“这该死的老匹夫！”
　　闻人一刀怒哼一声，道，“你不让我好过，老子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去将那北洛洛修为毁去，种下噬心蛊后还给逍遥仙门，修书一封，告诉徐天，若是敢将此事说出去，我必灭他满门！”
　　“是。”
　　闻人羽作揖应是，而后退出大殿，只剩下闻人一刀脸色狰狞，阴测测地狞笑道，“徐天老鬼，此仇不报，我闻人一刀誓不为人！”
　　南山深处的一座小院内，一只飞鸟落在李悠然的肩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他怀抱白猫坐于木桌前，一边悠闲地转动着手中茶杯，一边聆听小雀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徐天小子，俗话说的好，一报还一报，你前些日子对我不敬，今日我小小坑你一回，不算过分。”
　　此时在灵犀峰上等待消息的徐天不知为何，突然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皱了皱眉，嘀咕道，“这才入初秋，怎就会有这般寒意？真是怪事！”
　　两日之后，无相峰上。
　　三位长老端坐于石桌前，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都两天过去了，掌门怎么还没有消息？”姜禹面色担忧道，“莫不是老祖的信并未起到作用？那巫神教还是不肯放人？”
　　“我就说那老东西不可靠，现在好了吧？”项子陵怒拍桌面，义愤填膺道，“也就你们两个蠢蛋会轻信他说的，就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鬼，能有什么面子？”
　　“二师弟，注意言辞！”本就心烦的徐天此时更加烦闷，他确实不应该全然相信那位未曾谋面的悠然祖师，仅一封书信就能令闻人一刀放人未免过于天真。
　　“再等等吧，也许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了。”姜禹宽慰道。
　　徐天无奈回应，“也只能这样了……”
　　三人刚欲起身各自回峰，却见一弟子从远处跑来，还未跪到他们面前就在地上扑通滚了一圈。
　　仓皇起身不顾失仪，“弟，弟子见过三位长老！”
　　项子陵见状皱下眉头，恶言道，“干嘛毛毛躁躁的，你家祖坟被烧啦？”
　　“二师兄，待弟子要宽容些。”姜禹无奈地瞥了眼项子陵，随手一挥，一股暖流自袖袍呼出，将那弟子的气息捋顺之后，才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是。”弟子作揖，而后说道，“掌，掌门回来了……”
　　“你说什么？！”三人面色惊喜，异口同声地问道，“那她现在在何处？”
　　“就在山门处，只是……”弟子还没说完，便眼前一花，三位长老已然消失不见。
　　此时的山门前已经围满了弟子，那中间的阶梯上正躺着一位满身是血的女子，观其气息，明显已经只剩一口气，随时便会与世长辞。
　　只是弟子们虽然围观，却无人敢上前搭救，这女子在宗门中地位至高无上，可不是他们这些弟子可以接触的。
　　而这时，那站在外围的弟子纷纷让开了路，从山上飞来三位老者，见到那女子模样，脸色皆是剧变。
　　“掌门！”项子陵率先一步越过那些围观弟子，来到女子身边，一股悲愤从他脸上涌动。
　　“怎么会伤得如此之重？！”徐天与姜禹也几乎同时落地，前者看向姜禹，“三师弟，我们三人中你医术最高，你去看看？”
　　姜禹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子身边蹲下，一手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闭目查看，不过一会儿，他脸色便苍白了几分，抬头看向徐天。
　　徐天会意，扫视了周围一圈，说道，“都散了吧，别在这里围着了！”
　　长老之言弟子自然不会不听，各自退散而去。
　　待人走光，徐天才再次问道，“说吧，掌门伤势如何？”
　　姜禹叹息一声，颓然说道，“外伤尚且好说，但掌门气海道基皆被毁去，心脉也被那噬心蛊截断，眼下只凭一口内息吊着才不至于元神破散，但看此情景，恐怕也撑不过今夜……”
　　“该死的巫神教！老子要灭了他满门！”项子陵修为鼓荡，将山阶两旁的大树吹的东倒西歪。
　　“够了！”徐天怒吼一声，斥道，“掌门如今重伤垂死，还嫌事情不够大么？！”
　　“我……”项子陵刚要反驳，却见徐天已然怒容满面，当下也便不敢再说什么。
　　徐天冷哼一声，看向姜禹，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姜禹嘴角苦涩，悲痛说道，“掌门伤势已入膏肓，须以回天丹才能吊住性命，可这回天丹却有两难，其一是这回天丹即使是由我来炼制成功率也不高，其二是仙门药库之中还缺了一味主药锁灵草，若无此药，这丹药便无法成丹。”
　　“那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掌门陨落吗？”项子陵焦急道，“实在不行就以元神渡命，直到找到锁灵草！”
　　“元神渡命？你有多少寿元可以渡给她？”这时，身后传来一少年的声音，“以一年换一日，且不说你寿元还有多少，光是你这修为左右也撑不过十日，十日时间想要找到锁灵草，简直是痴人说梦。”
　　三人眼神陡然凝重，他们并未感知到有人靠近，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粗布麻衣的少年缓缓从山下走来，几步便来到了三人面前。
　　项子陵率先回过神来，怒斥道，“你是哪一峰弟子？长老议事，哪里轮得到你来唧唧歪歪？”
　　弟子？他看着很像弟子吗？李悠然没想到他在项子陵的眼中竟毫无威严。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算这等小事的时候，正事要紧。
　　他不言语，只是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黝黑的小瓷瓶，瓶身歪扭有些难看，“我虽没有回天丹，不过这药能用。”
　　说着将小瓷瓶递给了姜禹。
　　项子陵见自己被无视更怒，就要抬手将李悠然轰走，却被姜禹拦下。
　　姜禹将信将疑的接过李悠然手里的瓶子。
　　“不用担心，我很护短的，这药保真。”
　　“师弟，小心有诈！”徐天小声提醒，却瞥见那姜禹的脸上挂着一抹思索之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姜禹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以炼丹起家，虽无法与真正的宗师相比，但寻常之毒倒也无足挂齿。”
　　说着，他打开瓶塞，却见一抹金辉从瓶口散出，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奇特的芳香。
　　“这是……九玄金丹？！”即使是不擅此道的徐天，也一眼便看出了此丹来历，当下不由得惊呼出声。
　　“九玄金丹是什么？很有名吗？”项子陵不解地问道。
　　“何止是有名？此丹乃是真正的宗师之丹，唯有宗师可以炼制！”姜禹也是惊讶难当，“传闻这丹药可以重塑肉体，重修道基，甚至能增加数百年寿元，而正因为这丹药太过逆天，成丹时必有天劫降临，丹药中蕴含的阳雷正好可以克制掌门的噬心蛊毒，如果说回天丹只能吊住掌门性命，那这九玄金丹，便是对症下药，不出半年便可以修为尽复，说不定还能借此机缘更进一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姜禹也不觉得气乏，他看向李悠然，问道，“能否告知一下，此丹从何而来，再者你究竟是何人！”
　　“额……这好像不是重点吧？”李悠然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身后那气息将散的北洛洛，说道，“若再不喂药，你们的掌门便无了……”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彼此重点错放，手忙脚乱的先将金丹给北洛洛喂了下去。
　　金丹入口，便化作一股股暖流涌入女子的四肢百骸，眨眼间便将她所有的外伤治愈，那原本已经破碎不堪的丹田气海也开始渐渐地恢复了过来，一股股恐怖的天地灵气化作漩涡朝她丹田处汇聚，将枯败萎靡的气海变得充盈了起来。
　　而这一切，却也只是刚刚开始，气海尽复之余，又有一股阳刚之气自丹田涌上胸口，直接将那郁结诡谲之物冲散，一口黑血自北洛洛口中吐出，可其脸上，却再无苍白之色。
　　待一切异象消失，姜禹才再次上前查探，一会儿之后，才舒眉展眼，“九玄金丹药效惊人，掌门伤势已无大碍，便是修为也恢复大半，至多再静养七日便可完全康复！”
　　“当真？！”身旁两位长老也面露喜色，徐天理了理略有些乱的白须，“天佑仙门，天佑掌门啊……”
　　“对了，那少年……”姜禹狂喜后才想起那送药之人，回头看去时，哪里还有什么少年，那漫长山阶已无人踪。
　　“袖里乾坤，祖师一脉独有的道法，他为何会……”姜禹心中疑惑难疏，“难道是南山那位瞒着众人收了徒弟？”


第3章 困境
　　南山，静心湖畔。
　　李悠然手托一个小瓷碗站在湖边，碗里盛放着一颗颗浑圆的金色丹丸，时不时地夹起一颗就往湖面丢去，那湖中有一青色小鱼，总会一跃而起，将丹丸吞下。
　　等到瓷碗见底，李悠然才开口说道，“这九玄金丹固然对伤势有着奇效，可对道伤无益，且吃的多了，药效便会有所锐减，近来我的炼药术又有提升，下次还是换些其他丹药给你疗伤吧。”
　　小鱼似是能够听懂他所说的话，点了点头后，便一头扎进了湖水中。
　　将瓷碗收进袖中，李悠然随手一招，一只黑色小雀便从远方飞来，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李悠然微微点头，“看来这消息算是传到了皇室那边去了，只是那当代的灵玉帝向来中庸，怕是未必会起兵剿灭巫神教，至多就是给他们穿穿小鞋，罢了，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徐天那老小子，这段时间还是别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道，“这次便算略施小惩，若那闻人再不知好歹……”
　　还未说完，从远处便刮来一阵寒风，让他微微有些发抖。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看来伤势已经痊愈了，记打不记好的疯丫头，这次总该长长记性了吧？”
　　一道流光落下，化作一容貌清丽的女子，观其模样，正是那前几日还在重伤的掌门北洛洛，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李悠然救了她，可却还是一脸怒容与厌恶。
　　“信上所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将手中的书信随手丢在了李悠然的脚下，北洛洛质问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大长老，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师妹，且不说我是你的师兄，只说我此次也算是救你一命。”李悠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因此动怒，反而是调侃道，“你非但不以身相许，反而对我恶言相向？堂堂逍遥仙门掌门至尊，就这么忘恩负义么？”
　　“哼！谁要你来救？”北洛洛冷哼一声，道，“李悠然，你给我记住了，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勾当，看我不取了你的狗命！”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撂下这句话后，北洛洛便离开了南山。
　　“这话，你可说了无数遍了。”李悠然嘴角微掀，倒也不去责怪北洛洛什么，迈开步伐，朝着那密林另一端的小院走去。
　　第二日清晨。
　　宗主峰议事殿内，徐天愁眉不展地作揖，不敢抬眼去看那坐在主位上的北洛洛，等待着她的答话。
　　“大长老前日所给书信，本座已经呈给师兄，只是师兄说这信上所提之事不便告知，所以……”北洛洛眼眸微抬，俏脸上挂着一丝不自在，“但你可放心，不论这信上的秘密是什么，若是巫神教敢来寻仇，自有宗门为你挡下，我仙门虽已式微，但总还是十大宗门之一，巫神教也不敢太过放肆。”
　　“谢掌门。”听到北洛洛保证，徐天才松了口气。
　　想起那日从北洛洛身上掉下来的书信上那些杀意浓郁的措辞，徐天心中都捏了一把汗，他只是送信给那闻人一刀，万万没想会去得罪这尊凶神。
　　“早知道就按二师弟所说，把信拆开看看再寄过去，那就万事大吉了。”
　　心中苦涩地低估了一句，徐天暗自叹息，想自己这数百年来兢兢业业，为宗门贡献了一生，他着实想不明白，那位老祖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才让闻人对自己怀恨在心。
　　略有些怜悯地看着那老人，北洛洛安慰道，“大长老，你为救本座性命不惜得罪巫神教，此等恩情本座记在心里，过几日便是十年一度的开山大会，到时便由你优先择徒吧。”
　　听到这里，徐天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又说道，“此次开山大会，据说那瑶光城冷家会派一位老祖前来观礼，那我等是否也要请出老祖，以示尊重？”
　　“仙门中已无老祖，冷家自是知晓，想必他们不会怪罪。”北洛洛说道，“冷家先祖与陶潜祖师相交莫逆，本座也应允冷家家主之子拜入我门下，这礼，便算是回了。”
　　“掌门莫不是忘了您的师兄……南山那位……”徐天犹豫一会儿，才说道，“此次能够救下掌门正是多亏了那位出手，尽管不知为何那闻人会将火撒在我身上，但那毕竟也是老祖……”
　　“本座说了，仙门已无老祖！”北洛洛怒斥道，“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见过哪个老祖像他那样坑自己同门的？”
　　徐天立马闭口不言，理了理须发，才作揖道，“既如此，那我先告退了。”
　　北洛洛无奈地点了点头，目送徐天离开。
　　待大长老走后，北洛洛才懒散下身子，靠在椅子上，头疼地叹息道，“真是个祸害！”
　　仙门药库中，李悠然挑拣着药材，身边还有几人也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倒并未注意这对他们而言，极为陌生的少年。
　　“弟子见过三长老……”
　　这时，从药库外传来弟子的声音，一个身穿白袍的老人从门外走进，而其他人也停下手中之事，对老人作揖，除了李悠然这个例外。
　　姜禹微微点头，而后径直向药库深处走去，却在经过李悠然的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你……”
　　目光瞥向仍旧忙碌的李悠然，姜禹微微皱眉，倒并非是因他的无礼，而是这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少年，不知为何却让自己感觉有些熟悉。
　　“嗯？怎么了？”李悠然抬头，目光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了姜禹，说道，“有什么事吗？”
　　旁人惊愕，虽说仙门对礼数之事并未看重，但身为弟子，基本的道理还是应该懂得一些的，可这愣头青一样的少年，却仿佛不懂这些一般，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没事，你继续忙。”姜禹并未在意，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虽说稍显稚嫩，但好歹也是一炼药师，对气息的感知还挺敏锐的。”目送姜禹离开，李悠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南山时他不做掩饰，素面朝天，但每次他来到仙门之时，他便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包括上次为北洛洛送药也是如此。
　　隐居南山六千年，虽说修为无所寸进，但李悠然对一些旁门左道，却极近淫巧，易容之术也是独步天下，甚至可以瞒过修为达到六境的强者，但事无绝对，一些专攻元神的炼药师，阵法师便可以通过气息辨认出真伪。
　　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离开药库之后，李悠然便回到了南山小院之中，潜入心神，开始了今日的修行。
　　能够被当年的灵宫境第一人看重，李悠然的资质自然没的说，是万古无一的特殊体质，仙灵古体。
　　若是按照正常的修炼，拥有这种体质，哪怕是头猪，在经过六千年的岁月，都至少能够踏足九境，可李悠然却硬生生地止步于二境气海境。
　　神识降临丹田，内视气海，看着那如同囚徒般被八条巨大锁链困在半空的巨大元神，李悠然长叹一声，“早知道便不听那老家伙的劝吃下长生丹了，如今倒好，长生是长生了，我这修为，也被禁锢得死死的。”
　　想起当年那慈眉善目的陶潜祖师，李悠然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年在那个时代，他的资质也算是万年难得一遇，能被天下第一人的陶潜收为徒弟，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勾当，可谁能想到，陶潜收他为徒之后便撒手人寰了，还在辞世前，诱使李悠然服下自己从天外带回的丹药，说什么可以长生不老。
　　师傅德高望重，应该不会骗我的！
　　抱着这种心态，李悠然鼓足勇气，将长生丹吃了下去，而导致的结果便是，他的一切都被丹药中独有的法则禁锢住了，包括寿元以及修为。
　　这么多年他足不出户，便是为了破解长生丹的药力。
　　但六千年过去了，那些师兄师姐相继应劫，可他却仍旧活着，致力于如何把自己从长生陷阱中解救出来。
　　“境界被困，这气海倒是越发磅礴了起来，以我如今的底蕴，能对付什么境界呢？”
　　别的不说，李悠然六千年如一日的修行，虽说无法破境，但他却将所有得来的灵气用来开拓气海，而今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蕴该有多么雄厚，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过几日便是仙门收徒的日子，我便下山去看看，现在的小年轻资质如何？”
　　低声细语中带着一抹窃笑，“一切为了仙门！”


第4章 开山大会
　　逍遥仙门的山门，坐落在宗主峰的正前方，平日里极为冷清，除了偶尔有出门办事的长老弟子进出，几乎是十分恬静。
　　但今日，这仙门的门面却显得十分拥挤，内外山道上尽是人山人海，原本极为宽敞的山门，如今看来却显得有些小了。
　　究其原因，概因今日便是逍遥仙门十年一度的开山大会。
　　作为灵玉国的十大宗门之一，尽管逍遥仙门自千年前最后一位老祖应劫之后稍有没落，但宗门底蕴仍让人不容小觑，因此每次这等大会，依旧会引来不少修士前来。
　　混迹在人群之中，李悠然显得颇为自在，和旁人相比，他周围倒是十分宽敞，仿佛是有着什么东西将他与周围隔开一般，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一路走来竟无一人发现。
　　望着周围挤破头也想更快一步进入宗门的人群，李悠然没来由的浮现出一抹笑容，“这一届，不知又该有多少人败兴而归？”
　　修士的修炼极其看重天赋，尤其是像逍遥仙门这种高门大户，别看每一次的开山大会都有着数万的年轻一辈参加，可能够留下来的，却始终百不存一，而剩下的，宗门可不会负责来回的盘缠。
　　相较于山门前的拥挤，那高高在上的天空倒是平和了许多，一道道流光车辇飞过，每一辆车辇都有着异兽拉着前进，煞是神俊。
　　而这些车辇的主人，也大多数是仙门邀请的客人，都是名镇一方的强者。
　　“这些小鬼，老鬼天天端着也不觉得累么？”
　　抬头看着天边，李悠然暗自腹诽，有一个算一个，今日来的都只能说是他的后生晚辈，可排场个个都比他来的大。
　　不过他倒也不羡慕，修行如吃饭，怎么吃可口就怎么吃，何必为了一时排面而大费周章呢？
　　“快看，那是冷家的车辇！”
　　这时，一些眼尖的人注意到了天上，那以青鸾为驾的车辇，上面坐着一老一少，而从那老者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来看，这老人的修为至少都是宗主一级的人物。
　　“早就听说这一届的开山大会，冷家会让下一任家主拜入仙门掌教门下修行，不曾想此事竟是真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冷家先祖与仙门的陶潜祖师相交莫逆，这层关系维系数千年了，送个弟子入门修行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如此，但如今的仙门……”
　　“嘘……慎言！”
　　周围纷纷扰扰的言论并未逃脱李悠然的耳朵，只是这些话中有一些事情却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相交莫逆？这老东西脸皮还真是越活越厚了！”
　　想起当年，自己刚刚拜入陶潜门下时曾见过那所谓的冷家先祖一面，而那时的冷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世家，若不是师傅心软，这个家族早就被仇家灭门了，哪还有如今第一世家的风光？
　　不过话虽如此，这冷家先祖也算知恩图报，在陶潜应劫，仙门声名一落千丈之时，冷家是唯一一个坚定站在仙门一边的势力，也概因如此，他的六位师兄师姐在应劫前时常嘱咐宗门善待冷家。
　　所谓的相交莫逆，不过是蹭着热度顺杆子往上爬的勾当。
　　当然，这些话李悠然自然不可能广而告之，冷家来意尚且不明，他也不好多做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人群逐渐分散，穿过拥挤的山门，所有人都朝着各自考核的山峰而去。
　　仙门灵山十座，横纵约摸百里有余，每一峰上皆有一演武场，而大会的初比，则在宗主峰外的其他九峰上进行。
　　至于宗主峰，便是用于最终考核比斗所留。
　　九峰之中，最为接近宗主峰的是大长老所居的灵犀峰，跟随着人潮的涌动，李悠然也随之上了灵犀峰。
　　毕竟是逍遥仙门的老祖，在其余人跟着门中弟子前往演武场之际，李悠然便率先一步前往了那里。
　　而此时的演武场上，也有着一些人早已到达，便是那些跟随长辈而来的世家子弟。
　　“看来啊，后头的那些小家伙只能沦为他们的陪衬了。”
　　望着那个个气息强大的少年们，李悠然心中想到，他倒也不觉得惋惜，刚才一同上山的时候，他稍微扫了一眼那些小东西，虽说有那么几个已经达到了仙门的收徒标准，但也只是如此，不至于让他另眼相看。
　　反观这里，这些气息强大的世家子弟，岁数最大也不会超过二十，可他们的修为境界却至少在气海境后期，甚至于半只脚踏入金刚境，而最让李悠然惊讶的，则是那位于演武场中间的蓝衫少年。
　　与气海境飘逸出尘的气息不同，这蓝衫少年的气息更加内敛，以灵眼视之，可以看到其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金辉。
　　“看这少年骨龄不会超过十八，却已经初入金刚境，想来他便是那冷家下一任家主了吧？”
　　先前因为那青鸾车辇上坐着强者，李悠然并未利用道法窥探，因此倒也没有看清冷家少主的样貌，眼前这金刚境的气息透着丝丝冰寒，明显是修炼寒冰功法所致。
　　方圆万里的范围内，冷家的《天霜剑经》最是出名，想要认出，也并不难。
　　“好巧不巧，竟会在这第一场便遇上……”
　　李悠然暗自窃笑，随即转身走到一旁。
　　而那冷家少主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转头扫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
　　正当他想要仔细搜查时，那远空之上，却有着一道白玉长阶从天而降，稳稳停在演武场上空。
　　“那便是登山阶么？”
　　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过来，也霎时明白了这第一轮考核的题目。
　　登山阶，是陶潜祖师专门打造来用于测试弟子资质的一种法宝，进入此阶者修为将被压制到气海境，山阶共万级，以一到九品划分，品阶越高者则说明其气海越强，天赋越高。
　　登山阶出现，作为此次考核主事的徐天也是直接落在了山阶的第一层，他淡漠地扫视着下方众人。
　　“第一轮考核，开始！”


第5章 登山阶
　　随着徐天一声令下，场上所有人都鼓足修为，向着那悬在半空的登山阶一跃而去。
　　首当其冲者自然是那名为冷寒风的冷家少主，而紧随其后者，李悠然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名字，分别是来自瑶光城叶家的翘楚叶云，以及柳家少主柳影，这两人是灵犀峰中少数气息能与冷寒风相抗衡的存在。
　　至于李悠然，他则不紧不慢地混迹在大部队的人群中，不算靠前也不算太后。
　　修士气海分为三六九等，品阶越高其底蕴越深，登上的台阶自然也就越多。
　　据李悠然估计，在场的约摸五千人的年轻一辈中，能登上三阶者仅有一半不到，虽说这样的天赋放在外界的确算得上是优秀，但这显然是入不了十大宗门之一的逍遥仙门法眼的。
　　登山阶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法宝，它不仅是将进入者的修为压制到气海境，还会根据修士自身的修为层次给予不同的压力，修为越高，压力也就越大。
　　因此莫要看这批年轻一辈中有许多气海境后期，从踏上登山阶开始，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其实要比那些初期与中期的人要大的多。
　　逍遥仙门的收徒标准，是至少要登上五阶的翘楚，而经过了一天的攀登，即使是达到四阶者都未过一半，登阶最高者自然是冷寒风，此时的他正处在第六阶的中层。
　　“看来这小家伙的资质确实不错。”
　　坐在第三阶的台阶上，李悠然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抬头望着那最高处脸色冷淡的蓝衫少年，“不过至多也就停在第七阶后半段吧，毕竟那第八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爬上去的。”
　　这世上没有人比李悠然更加了解登山阶的作用了，当年陶潜拿此物测试他时曾说过，从第六阶开始，修士每上一阶便说明其最终所能到达的大境界将更上一层，以冷寒风为例，他若是只到第六阶，今后的境界便只能到达临道境，而若是能更上一层，便是能够抵达入道境，相当于十大宗门的掌教至尊一级别的人物。
　　当然，事无绝对，世间机缘总归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按李悠然的推测，现在的冷寒风是绝无可能踏上第八阶，但若是机缘了得，今后突破入道境进入第八境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这种足以改变天赋的机缘，却不是想遇到变能够遇到的就是了。
　　即使进入到了黑夜，依旧有人不知疲倦地攀爬着，顶着莫大的压力前行，而李悠然则仍旧处于中游，不前不后，不上不下。
　　扫视着周围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仍垂死挣扎的少年们，李悠然并未嘲讽，修行艰难，本就比过登天，登山阶上的场景，只是这些年轻修士未来的一个缩影，唯有不甘于人后的信念，才能让人不断突破自己。
　　“该给你们一些压力了。”
　　李悠然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一改先前的颓然，毫不滞涩地快步向前掠去。
　　“那是谁？怎么会这么快？！”
　　不出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李悠然的身上，他太快了，从第四阶到第六阶，仅仅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这般速度比起冷寒风都要快上无数倍。
　　而位于登山阶外的徐天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微眯的眼睛陡然一睁，皱眉喃喃，“这少年是从哪来的？竟然藏的如此之深？”
　　感受着周围的目光，李悠然倒是不慌不忙，到了第六阶之后，他便放缓了脚步，可气息却没有丝毫变化。
　　目前为止处于第六阶的人除了李悠然便仅剩七人，冷寒风自不必提，他已经无限接近于第七阶，而剩下的六人，则与他拉下了极长的距离，与他最近的叶云和柳影两人都是差了两百多级的台阶。
　　在李悠然踏入第六阶时，叶云六人便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显然他们也极为惊讶李悠然的前进速度，但更让他们好奇的，却是李悠然的身份。
　　“他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次会有这样的人来？”
　　目光瞟了眼李悠然，叶云问道，“柳影，你认识他么？”
　　“我还想问你呢？”柳影脸上也有些疑惑，“从服饰上看，他应该不是世家子弟，可那些乡野村夫，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变态的人物？”
　　“看来，今天是有压力了啊……”
　　叶云说着，瞥向了那始终保持在首位的冷寒风，“不知道和他比起来，谁会爬得更高？”
　　“不管谁爬得更高，这掌门首徒之位我们都没有份。”柳影苦笑道，“这里，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谁说不是呢？”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李悠然已经逐渐超越了柳影和叶云，顺利地跟在了冷寒风的后面，也同样逼近第七阶的区域。
　　“这小家伙，倒是沉得住气。”
　　看着那并未因为李悠然异军突起而有所松懈的少年，李悠然心中轻赞，不说其他，单论这份心性就已经足够甩开绝大部分人了。
　　随着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冷寒风的气息也更加浓重了起来，此时的他距离那第七阶已经只剩十步之遥，每当踏出一步，所需要承受的压力都要以成倍增长。
　　登山阶的诡异在于登的台阶越多，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而每一阶的最后十步，所增加的压力都会是先前九百多步压力的总和，在这等可怕压力之下，潜能也将会最大程度的暴露出来。
　　从冷寒风至今的表现来看，虽说从六阶之后他的前进速度开始放缓，步履之间却仍旧轻松，显然前六阶的压力不足以让他拼尽全力，但这最后的十步，却让他那坚定而平稳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就不行了？”
　　这时，李悠然不知何时来到了冷寒风的身后，距离他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冷寒风仍不言语，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平稳地呼吸着。
　　李悠然微微一笑，同样看着前方，“这第六阶与第七阶之间的差距隔绝了一个天地，光靠适应是无法做到的，更多的……”
　　他踏前一步，与冷寒风站在了一起，而紧接着，他又毫不犹豫地抬起腿，登上了那十步的第一步。
　　转过身，李悠然俯视着冷寒风，淡然道，“更多的，是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至死不渝的信念。”


第6章 九阶
　　作为一个活了六千年的“老妖怪”，李悠然的眼界自然高的吓人，事实上他早已看穿了冷寒风的一些想法，登山阶每上一个台阶压力便会增加一分，气海修为底蕴固然是更上一层的重要因素，但有时候，一些取巧也可以让修士更加轻松许多。
　　冷寒风从第五阶开始，便放缓了脚步，并不像李悠然那样蛮横地冲上来，可事实上他若是放开手脚，其速度也并不会比李悠然慢，甚至还能做到更快。
　　而他之所以放慢脚步，是为了让身体适应这登山阶每一层所增加的压力，适应之后，才会踏入更高一层。
　　冷家作为少数与逍遥仙门交好的势力之一，对于登山阶自然是有些了解，冷寒风就是借要用这一技巧，让自己能够爬上更高的阶层。
　　只是相比之下，冷寒风从家族长辈口中得到的讯息显然比不上李悠然这个宗门老祖级别的人物，诚然前六阶这个方法的确适用，但从第七阶开始，若是再用这种方式则无异于自杀。
　　如果按天赋论，拥有七品气海的修士底蕴大概是六品气海的两倍之上，因此只是成倍的压力根本不足以测试这种修士的极限。
　　而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从七阶开始，便多了一条死线，那就是修士每在第六阶待上一个呼吸，那么他将要承受的压力也将大上一分，纵然不多，可一根稻草压死骆驼，在人体到达极限之后，哪怕一粒尘埃都可能会让他累垮，这便是李悠然提醒冷寒风不要犹豫不决的真正原因。
　　“师傅在世时便说过对待晚辈要有教无类，不管冷家此来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冷寒风这小家伙倒是值得栽培的。”
　　在短暂的停留之后，李悠然再次迈开步伐，也未打算等待冷寒风的反应，径直朝着那第七阶的方向前行。
　　至于冷寒风，在李悠然赶超他的瞬间有过一丝失神，不知是因为第一被夺心有不甘还是明白了李悠然的话，他那停滞了许久的步伐也开始有了动作，而且比之李悠然速度更快。
　　“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
　　身后，那早已被甩得远远的众人见到这两人，却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他们还在第六阶之下奋力挣扎，可这两人倒好，明明已经逼近了第七阶，却还能生出攀比的念头，这等天赋着实让人望尘莫及。
　　而在李悠然的刺激下，冷寒风一改先前的保守，一步不停地迈步，短短几个呼吸间便与李悠然持平，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踏在了第七阶的台阶上。
　　哼……
　　一道闷哼从冷寒风的喉咙中传了出来，只见他面色涨红，显然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不错不错，在这种压力之下竟还能站稳，着实不赖。”
　　李悠然笑着点评，可他却没注意到，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异常的看着他。
　　“以冷寒风的底蕴都要全力应对，这不明开路的家伙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不仅身处登山阶中的年轻一辈，就连外界的徐天见到这一幕都着实有些惊了，若说李悠然先前的表现，虽然令人赞叹，那么如今他面不改色地承受了七阶登山阶所带来的压力，便足以惊艳参与这次考核的所有人了。
　　“看来很有必要查一查这少年的来历了……”
　　徐天捋着胡须，心中掀起了一丝波澜，“接下来，便要看看他们能在这第七阶中走到哪一地步了……”
　　而登山阶中，李悠然似乎并不着急前行，而是悠闲地看着那尚在平息气海的冷寒风，“需要我等你么？”
　　冷寒风憋着气，冷冷地瞥了眼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七阶与六阶所释放出来的压力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他如今能站稳脚跟便已是不易，更别说短时间内还能再往上走，可反观李悠然，后者明显已经能够完全适应这骤然增加的压力，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要停下来嘲讽自己。
　　自讨了个没趣，李悠然耸了耸肩道，“既然不用，那我便自己上去了。”
　　说罢，李悠然再次迈开步伐，闲庭散步般向着更高的阶层走去。
　　直至此时，所有人的目光才彻底从冷寒风的身上转移到李悠然这边，他们都很好奇这个神秘的少年最终能够走到哪一步。
　　而结果的确也没让众人失望，在七阶第一层那里短暂停留之后，李悠然便再没有停下来过，左右不过一个时辰，他便直接穿过了一千级台阶，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甚至是浮夸的表情下，毫无阻碍地落在了第八阶上。
　　“八品气海？！”
　　徐天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修为，一丝丝能量散溢让他须发开始飘忽，登山阶的诡异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古往今来仙门能够踏过八阶的存在甚至没有过百之数，更别说如今仙门没落至此，除了当今掌教北洛洛踏足过九阶之外，五百年内几乎没有一个弟子能够踏足八阶之上。
　　七品气海的天赋便足以让一个修士成就入道，而其上的八品，则可让这名修士在突破入道境时有更高的把握成就天缺，离那传说中的灵宫也不过咫尺之遥。
　　“我仙门难道真的要崛起了吗？”
　　徐天老眼闪烁着激动，在灵玉国的十大宗门里，最名不副实的便是逍遥仙门，自祖师陶潜应劫之后，仙门气运便一蹶不振，先是每隔千年便有一灵宫渡劫而亡，期间更是不再诞生一位足以镇得住场面的天缺境强者。
　　多方势力也很明显有落井下石的打算，每当仙门看上一位天资卓越的好苗子，都总会被人捷足先登，宗门甚至一度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
　　至于掌门北洛洛，她是被那位仙门中硕果仅存的老祖亲自接回宗门的，固然天赋在灵玉国位居首位，但据当时放出来的消息，北洛洛存在极其严重的道心缺陷，若无机缘此生无法入天缺，这才被老祖捡了个便宜。
　　也正因如此，逍遥仙门一直都是求贤若渴，否则徐天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冷家少主而有了惊动老祖的想法。
　　而处于诸多视线中心的李悠然倒是平淡如水，依旧步履坚定地前行着，在六千年前他曾走过这条登山阶，那时的他便停留在了那最后一个台阶前，而今重走此路自然得心应手。
　　在黎明破晓的阳光之下，他轻轻松松地走到了第九阶的台阶面前，然后一步迈步。


第7章 第一轮结束
　　逍遥仙门，宗主峰。
　　宏伟的大殿内，此时正坐着许多人，从这些人偶然间散发出的气息来看，应当都是最少与仙门长老实力相当的强者。
　　主位上，北洛洛应付着这些来自各大势力的客人，只是那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北掌教是有什么困扰？”
　　客席之中，坐在北洛洛下首的那位蓝衣老者见她神情恍惚，便开口问道，“不妨说出来，我等一同商议？”
　　“哦，没什么。”
　　北洛洛甄首轻摇，“多谢冷长老挂心，本座只是昨夜修炼时受了点反噬，一时疲惫失神，倒是无关紧要。”
　　“那便好。”
　　冷家长老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不知老朽方才所提之事，北掌教觉得如何？”
　　“此事……”
　　北洛洛柳眉微蹙，眼角不经意地瞥向了那灵犀峰的方向，似是思索片刻，“此事还是等开山大会结束之后，我们再做详谈。”
　　“这样……也好。”
　　冷家长老沉吟一会，也不再多问，“那便到时再议。”
　　“这老东西果然是没安好心啊……”
　　略有些头疼地抚着额头，北洛洛美眸微敛，“也不知那贱人是不是为此而来的。”
　　……
　　灵犀峰上，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登梯，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无法寸进分毫，而很明显，那些世家子弟的资质自然是要高于普通修士，虽说开始人数并不占优，但五阶开始，世家子弟的人数已经碾压过普通修士，近万参与者仅有千人登上五阶，前者便占据了七百多人，而六阶之上，则清一色已经没有了普通修士的身影。
　　当然，这并不是众人所关注的重点，他们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了走在最前方的两人。
　　此时的冷寒风依旧还在艰苦的向上走去，一身气息已尽数释放，可怕的修为甚至在让他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雾之中。
　　而作为如今灵犀峰上最大的“黑马”，李悠然在踏上九阶一层之后，便没再有所行动，可是从他那毫无变化的脸色和气息上看，这给人以神秘的少年，似乎仍有余力。
　　立于九阶第一层台阶上，李悠然皱着眉，抬眼向高处看去，那于他人而言高不可攀的顶峰对他来说其实轻而易举便能上去，毕竟六千年前他便登顶过。
　　只是这一次，李悠然却犹豫了，他总觉得这第二次再上登山阶，与六千年前有了一丝不同。
　　“那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李悠然眼中闪过犹豫，若身边无人，他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上去一探究竟，可如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有些不合时宜。
　　“反正这登山阶也一直在宗门内，到手的机缘也不至于跑了，这次，便算了吧……”
　　做好打算之后，李悠然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直接坐在了台阶上，一脸的轻松写意，看得众人无地自容。
　　“这家伙肯定没有尽全力！如此惫懒，天赋再高有什么用？！”
　　宗门之内，最看重的便是修士的天赋，天赋越高就代表着资源倾覆越大，虽说李悠然登上九阶已经证明了他的天赋，但在那些无法达到如此佳绩的人眼里，他表现得太过轻松了，轻松得让人嫉妒。
　　“这些人，真酸。”
　　听着下方众人的诋毁，李悠然浑不在意，只是眼眸深处的担忧却挥之不去。
　　以往在他师兄师姐还未应劫之时，仙门向来是从底层修士挑选出天资较高者收入门中，极少数会有世家大阀的子弟，一来是因为世家之人并不缺少修炼资源，二来则是这些人来到宗门通常是以历练为主，身后关系错综复杂，若宗门遇难，绝大部分人为了不牵连家族都会退宗，明哲保身，根本不会为宗门拼尽全力。
　　况且但凡世家，多多少少都会和其他宗门有所联系，谁也无法知晓哪个弟子是不是别的宗门安插进来的奸细，因此纵然弟子的质量差了些，仙门也宁可接收那些底层出身的修士。
　　但如今仙门再无灵宫境强者，甚至最高境界也只是北洛洛的临道境巅峰，虽说凭借体质可与掌教级强者一较高下，但在强者如云的灵玉国，这显然无法震慑群雄。
　　仙门广收世家子弟，是为了日后若有劫难，可借助这些弟子身后的势力保一时平安，若是过去这或许还行得通，但现在……
　　“千年前小师姐应劫之后，宗门实力已经达不到十大宗门这一层次了，多方友好势力阳奉阴违，便是冷家……”
　　想到这里，李悠然眼睛不由得瞥向冷寒风，心中泛起了一丝杀意，但很快他便将这杀意按捺下来。
　　“师傅说过，宗门势力讲究制衡，杀人只是最后才才用的手段，如今时局尚未明朗，起杀心为时尚早。”
　　不出李悠然所料，冷寒风的天赋确实极好，最后在七阶九百九十层的台阶前止步不前，而此时的他气息已然紊乱，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与一副云淡风轻的李悠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他的止步，也宣告了灵犀峰的考核告一段落，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冷寒风外，世家子弟中还有一人踏上了七阶，那便是柳家的柳影。
　　直至黄昏，登山阶缓缓消散，所有人都落在了演武场上，几乎绝大部分人状态都极为萎靡，除了那境界重返金刚境的冷寒风，以及未尽全力的李悠然。
　　“第一轮考核到此结束。”
　　众人休憩时，徐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所有参与者在灵犀峰修养一夜，明日未通过者各自回去，通过者自行前往宗主峰进行第二轮考核！”
　　说完，他瞥了眼李悠然，便转身离去。
　　“这老小子……”
　　李悠然浅淡一笑，转身走向演武场外，在经过冷寒风身边时停了一下。
　　“明日我不会输！”
　　冷寒风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悠然，撂下了一句狠话之后，就与柳影等一众世家子弟离开了这里。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他们还未走远，李悠然也未曾压低声音，“纵然我给你机会，你也没半分可能。”
　　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得不说，李悠然的话无疑是点翻了火药桶，一个区区气海境，怎么敢和金刚境如此说话？
　　修士的境界乃是远古大能经过无数年推演形成的一个不可推翻的完美体系，低境界者在面对高境界者时根本毫无胜算，纵然李悠然的气海底蕴十倍于同境界的冷寒风，可这却不代表他就能凭借气海境的修为战胜金刚境的冷寒风。
　　金刚境以神养身，成就金刚不破，凡铁刀剑难伤分毫，李悠然气海雄浑不假，可凭借气海境的道法甚至连金刚护身罩都破不开，更别说击败了。
　　灵玉国建立以来，一共仅有三位曾以弱胜强击败过境界高于己身的强者，分别是仙门祖师陶潜，剑仙学宫的神秘剑仙，以及仙门如今的掌教至尊。
　　陶潜祖师自不必提，曾经的天下第一人，当世唯一一个修成九座灵宫的超级存在，年轻时便横推同辈无敌手，越境杀人自不在话下。
　　而学宫那位则是继陶潜之后的天下第一人，曾与陶潜战平，虽说此后从未出手，但却无人敢说他弱于陶潜。
　　至于北洛洛，若说前两位越境杀人只存在于传说，那么这位仙门当代掌教便是有着真实的战绩可查，在五十年前，北洛洛尚处于第五洞虚境，便曾将一位来自域外的临道境强者斩于剑下，而且据可靠消息，这位临道境当时已经即将入道，远比寻常仙门长老更加强悍，可就是这般人物，却死在了洞虚境手中，而且出奇的是，北洛洛此举虽然极其震撼，却无人能够质疑，毕竟她的体质可是万古无一的仙灵古体，此等体质乃是最近天道之体，便是不去刻意修行也能成就灵宫，若非其道心有暇，又自小便入南山，那些与仙门敌对者绝不会姑息其存活于世。
　　这三人前两位皆为至强，北洛洛又拥有特殊体质，才有自信越境战斗，李悠然虽说登上九阶，可比起他们，显然啥也不是，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等狂言？
　　不出所料，冷寒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李悠然，淡漠的眼中肆掠杀意，“希望明日你还能这般嚣张！”


第8章 山水墨画
　　僻静的屋子里，李悠然盘坐在床上，细细揣摩着白天他在登山阶上感受到的那股呼唤，他总觉得那呼唤有着一丝一丝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呼……
　　周身弥漫的灵气随着吐纳回归体内，李悠然缓缓睁眼，眼中的困惑非但没有因为揣摩而淡去，反而更加深沉了许多。
　　“也许只有登上最后一阶才能知道那感觉从何而来吧？”
　　低声的喃喃一句，李悠然望向窗外，正值圆月高悬，他似有所感，不由得笑道，“虽说本门门风开放，但毕竟深夜，你一女子闯入男人房间总是不好吧？”
　　他望向角落，只见一白衣女子正怒视着他，“你觉得呢？小师妹？”
　　“哼！”
　　北洛洛冷哼一声，上前两步质问道，“李悠然，我警告过你，若是再做出什么有损仙门声名之事我便与你没完！如今此举若被揭穿，你置仙门于何地？！”
　　“要叫师兄。”
　　李悠然瞥了眼北洛洛，面不改色，“北掌教，我一不奸淫掳掠，二不杀人放火，又如何损了仙门名声，况且这么多年了，我的身份早已无人知晓，只要你不说，又有谁能揭穿？”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起了褶皱的衣服，“倒是你这掌教做的却不怎么地道。”
　　北洛洛柳眉微皱，道，“我怎么了？”
　　“千年前六师姐应劫之后，仙门便再无震慑群雄的资本，那些与我们交好的世家皆阳奉阴违，投靠他家，这事你应该知晓。”
　　李悠然面色平淡，言语虽是平缓，却仍带着一丝威严，“而今次开山大会，多个世家前来观摩，冷家更是派出一位老祖，你不觉得这等阵容，颇有些诡异么？”
　　原本尚有怒容的北洛洛闻言，脸色霎时变得凝重了起来，的确就像李悠然所说那样，自千年前仙门最后一个灵宫境强者应劫之后，仙门声望一落千丈，许多与之结盟者都暗自投靠他人，固然今次来客皆无此类势力，但也不排除是否有仙门尚未查到的可能。
　　“试探。”
　　在北洛洛面色变幻之际，李悠然轻轻吐出两个字，接着又说道，“或许这些来客目前的确不曾与其他宗门接触，但此次若仙门无法拿出能令他们信服的理由，只怕有心人便会离经叛道了。”
　　“但冷家老祖白日才提出结盟之事，我想他应当还是站在仙门一方吧？”
　　北洛洛仍不甘辩解道，“冷家与我世代交好，此番更是让少主来仙门修行，如此诚意应当不假吧？”
　　“诚意不假，但来意却有待琢磨。”
　　李悠然冷冷一笑，道，“各方势力在其他宗门安插细作已经不是稀奇之事，冷家少主也好，其余世家子弟也罢，细作的身份越尊贵，所能接触的东西也就越多，仙门虽已没落，但毕竟曾是天下第一宗门，底蕴之深绝非明面上可以撼动的，所以他们才用此计，打算从根本将我们连根拔起。”
　　他走到窗前，望着明月说道，“当然，这一切也只是我所推测的最坏结果，却不可不防。”
　　北洛洛沉默片刻，转身向门外走去，身后，李悠然的声音响起，“来者是客，师妹莫要唐突了才是，至于其他事情，便让师兄我来解决。”
　　北洛洛脚步一停，甄首轻点，然后离开了房间。
　　北洛洛离开之后，房间内便只剩下李悠然一人，他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道，“处事倒是越发成熟，但要做掌教却差了点火候，毕竟护佑一方，心慈手软可绝非良选啊……”
　　……
　　翌日，宗主峰。
　　尚且清晨时分，素日里冷清的演武场上便已站满了人影，而那观望台上，北洛洛与仙门长老以及前来观摩的各大势力之主也早早到来，等待着第二轮考核的开场。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淘汰，参与入门考核的弟子已然仅剩四成不到，却仍还有两三万人，若不是这演武场足够宽阔，怕都是容不下这么多人。
　　“那便是昨日登上九阶，力压寒风的少年么？”
　　客席首位上，冷家族老佝偻在那里，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那浑浊的老眼看着下方站在第一排的十数个少年，确切的说是看着站在冷寒风身边的那个身份神秘的“李铁柱”。
　　北洛洛眼眸微闪，李悠然的真实身份即使在仙门中也唯有她一人知晓，前来参加考核自然是要用假名替代，这“李铁柱”的身份是李悠然交给北洛洛的，其来历，经历甚至是生平，都经过前者的“精心加工”，倒是无人会去质疑，只是这名字，却让人不敢恭维。
　　“看来此番冷少主倒是遇到对手了。”
　　冷家族老身边，一形容微胖的中年人有意无意地笑道，“登山阶乃是陶潜先生亲手所猪，自古能登九阶者不过百位，今次出现，倒是仙门之福啊，将来若是被北宗主收入门下加以培养，说不得仙门再添灵宫也未可知……”
　　微胖中年一席话，却是让得观望台上的气氛凝固了起来，今日来客多少有着心怀鬼胎者，如此诛心之论，他们又岂会不知？
　　俗话说，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逍遥仙门而今虽仍是十大宗门之一，但明眼人都知道仙门早已外强中干，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培养与保护这等少年天才，天才固然是天才，可天才死了那也不过是一团烂肉罢了。
　　北洛洛面色平淡，波澜不惊道，“柳家主说笑了，本座既已答应收冷寒风为徒便不会食言，这少年固然有些天赋，却与我无缘，宗主峰向来一脉单传，本座自然是只收一人为徒，还请冷长老放心。”
　　“宗主此话倒是捧杀老朽了。”冷家族老微微一笑，道，“即是宗主择后继之人，自然是要最佳者为先，若那少年能胜寒风，便是将这荣耀让与他又有何不可？”
　　“老奸巨猾！”
　　北洛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老者的话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固然李悠然登上九阶，可其修为却仍只是气海境，要胜过冷寒风，难度无异于登天，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考核夺魁者依旧会是冷寒风无疑。
　　一旁的姜禹见气氛不对，便小声提醒道，“宗主，时辰不早了，该开启第二轮考核了。”
　　北洛洛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位置。
　　走到观望台的边缘，北洛洛玉手轻扬，一张画卷从袖口飞出，在空中张开的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画卷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山河延绵，飞鸟集散，宛若真实之物。
　　“此画卷名为《山河墨画》，是昔日祖师陶潜所留镇派法宝之一，今日考核便在其中进行。”
　　北洛洛玉手指诀变幻，那画卷中的水墨倾泻，将下方的年轻修士尽数圈揽其中，待水墨升空，场上再无一人。
　　做完这些之后，北洛洛才回到位置上，随手一挥，一道道光幕呈现在半空中。
　　“北掌教之修为，倒是越发精粹了。”
　　冷家族老老眼微眯，方才北洛洛祭起画卷的瞬间，其气息绽放开来，即便是他这入道多年的强者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冷长老谬赞了。”
　　北洛洛甄首轻摇，道，“本座仅是临道境，又怎敢在长老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是画卷之威罢了。”
　　听闻此言，所有宾客都是一笑，可他们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法宝再强也只是器物，若是使用者修为不足，驾驭不成反而容易遭到反噬。
　　陶潜的《山河墨画》是镇教级法宝，想要如此轻松地张开，恐怕即使是寻常的入道境也无法做到，可反观北洛洛，甚至连气息都不曾有半分波动。
　　“此女危矣……”
　　而众强者各怀心思的试探，自然与身处画卷中的人无关。
　　《山河墨画》为陶潜生前最得意的作品，当年他采集万里虚空之力，并以此为墨作下此画，与其说这是一副画，倒不如说是一片完整的小世界，而李悠然等一众，则被暂时地传送到了这里。
　　随着水墨褪去，李悠然这才看清周围，此时的他所处之地，乃是画中世界的一片森林当中。
　　“洛洛这丫头，倒是完美地将这画卷化为己用了。”
　　看着眼前宛如实物的景象，李悠然啧啧称道，“老师的画卷虽说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但这里面的虚空之力却极为扭曲，若使用者对虚空之力不太熟稔，至多也就能拼成一团浆糊，可拼不来这么完美的山水画。”
　　扫视周围一圈，李悠然便迈开步伐随意找了个方向走去。
　　相比于第一轮的平和，这第二轮的考核明显就要直接许多，便是将除自己以外的人尽可能地赶出画卷世界，直到人数减至一成时，所留下来的人才算考核通过。
　　“这场考核乍一听还是比较公平，可细细想来，却毫无公平可言，世家子弟瞧不上那些野路子出身的修士，此番必定会联手率先驱逐他们，这些兔崽子实力本就高于寻常修士，若是联手，便是十拿九稳的局面了。”
　　一边走着，李悠然一边分析，“这样不行，仙门大会本身就须讲究公正，若是让他们胡来，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得出手帮一帮他们！”
　　打定主意之后，李悠然便加快了步伐，快速掠过丛林，寻找四散各处的其他人。
　　可他没走多久，便是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真是冤家路窄，这么早就碰上了。”
　　望着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李悠然咧了咧嘴，打招呼道，“冷大少，单挑么？”
　　冷寒风目光凛然，迈步向李悠然走去，却在即将与之对上之时，错身而过。
　　“我们的对决还没到时候，你等着便是。”
　　说完这句话后，冷寒风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还想着先把大的麻烦解决呢。”
　　李悠然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追上去强迫冷寒风与他交手，事实上若是后者刚一出来便先对他出手，那他也不介意送佛归西，但既然这家伙没有打算动手，他也不好过分偏帮，毕竟不管怎么说，冷寒风也是参与者之一，若是在这里便被他直接解决了，那也有点说不过去。


第9章 布置
　　茂密的丛林中，李悠然如同一游山玩水的旅者一般悠闲，仿佛是忘记了这里是入门弟子的考核现场，缓缓前行。
　　来到一处河岸边上，李悠然席地而坐，取出一张满是红点的地图，这地图是《山河墨画》的大致轮廓图，而上面的红点，则是进入到这里的人目前所处的大致方位。
　　在进入画卷之前，包括李悠然在内的所有人都收到了这样一张地图以及一块玉牌。
　　地图是为了避免因为画卷空间太过庞大，弟子光是寻找对手便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同时，一些弟子为了蒙混过关，会将自己藏起来直到考核结束，如此这场考核便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而玉牌则是用来将被击败的弟子传送出画卷，一旦哪个弟子受了致命伤，那么玉牌便会立刻做出反应，将其直接传送出画卷空间，毕竟只是一场宗门考核，也没必要为此送上性命。
　　“地图上所标注的地点只是粗略方位，若是有人刻意隐藏，想要找到也极为困难。”
　　看着手中的地图，李悠然嘴角微撇，“不过那些世家子弟怕是不会去刻意隐藏，毕竟实力摆在那里，以他们的实力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又何须隐藏自己？”
　　紧接着，李悠然又将目光看向一处标注着森林的地方，那是他与冷寒风相遇之处，而此时的周围，已经没有哪怕一处红点。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自信满满啊。”
　　从刚才与冷寒风相遇开始，李悠然就始终关注着前者的红点去向，此时的冷寒风正处于画卷中心的那座高山上，旁边也多了十几个红点。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身边的那些人应该都是登上七阶的修士，这阵容还真是强大的很。”
　　在第一轮考核结束之后，仙门也对各峰的情况做出了统计，结果很明显是世家方面占据了上风。
　　十峰之中，加上李悠然与冷寒风两人，上到七阶的弟子一共十七人，世家子弟便占据了十四人，而寻常弟子则只有三人，抛开李悠然，其余两人皆止步于七阶一层，而六阶则也是世家子弟人数居多。
　　虽然总数上世家子弟只占据了两成，可这两成却尽是登上六阶之人，其战斗力基本足以碾压普通弟子好几回了。
　　“想要不动声色地帮助他们还真是有些难啊。”
　　李悠然皱着眉，他倒是可以直接将一半的世家子弟直接击溃，但这样一来不仅会惹人怀疑，更主要的还是他不希望那些出身世俗的修士过度依赖自己，如果真这么做了，这场考核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样想着，李悠然站起身来，迈步朝远处高山走去。
　　来到高山前，李悠然伸出手，恐怖的修为自掌心喷涌而出，直接打在了面前的峭壁上。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周围烟尘刹那四起，待烟尘散去之后，一口洞穴出现在了那里，李悠然走了进去，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古老的卷轴，将之一分为二，随手丢下一份之后，便走出洞穴。
　　回到洞外，他正准备离开时，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轻轻摸了摸下巴，李悠然走到不远的大树前折下一根树枝，又回到了洞口，然后用树枝在洞口的周围随意划拉两下。
　　令人惊奇的是，那柔软的树枝每每触碰到石壁，便会在那上面留下一道划痕。
　　过了一会儿，洞口周围的石壁上便已“伤痕累累”，但当李悠然收回树枝时，那石壁上杂乱的划痕竟然微微亮起，并且爆发出可怕的吸力，将周围的天地灵气直接掠夺，形成一道看起来极为厚重的结界堵在了洞口。
　　“嗯，这样就完美了。”
　　看着眼前自己的作品，李悠然满意地一笑，“结界的强度正好，只要人数足够多，便可以直接破开，拿到里面的东西了。”
　　随手将树枝丢在一旁，李悠然翻开地图，只见他所处的坐标另一端，正有着大量的红点朝这里靠近。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收起地图，李悠然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半日之后，他来到另一个山头，如法炮制地藏好另一份卷轴，而这一份卷轴所藏之地不远处，也有着一批人向着这里走来。
　　“有了这个阵法，他们也算是拥有了和世家子弟略作抗衡的本钱了，虽然不至于直接击败便是。”
　　六千年来，李悠然一直都在想办法破解自己体内那些困住自己的锁链，虽然没有什么成效，但也学到了许多旁门左道的东西，而阵法，也是其中之一。
　　他留在两个山洞里的那个阵法是早些年闲暇时所创，虽说品质不高，却好在容易掌握，只要不是太过愚钝，基本上是一看就会，而且若是由多人辅助，其威力也相当可观。
　　放好了阵图之后，李悠然便转身离开了。
　　而他离开没多久，那相隔两地的两座山峰之中，便传出了一阵阵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发现了阵法所藏之地。
　　事了拂身去的李悠然在走了整整两日之后，便来到了墨画世界的中心，也就是冷寒风所在的地方。
　　他所留下的阵法固然对气海境的修士有着奇效，但对于冷寒风这样足以摧折山河的金刚境修士，却如同挠痒痒一般，因此想要让那些修士与世家子弟抗衡，冷寒风不能动。
　　“倒还真沉得住气，这几天墨画世界几乎每个角落都开始爆发小规模战争，小家伙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遥望高峰，李悠然不禁称赞起了冷寒风，第二轮考核到了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世家子弟与俗世修士都各自集结成了军队相互对垒。
　　而有了李悠然阵法的协助，原本应该被快速驱逐的俗世修士，竟然隐隐有了与世家子弟分庭抗衡，甚至是占据上风的资本。
　　可即使是这样，作为世家子弟领头羊的冷寒风却仍无动于衷，仿佛所有的同伴都被淘汰也与他无关一般。
　　“既然你不插手，那我也无需向你出手，正好省点力气。”
　　说李悠然懒散也好，说他不愿以老欺少也罢，他给自己的任务只是让这场考核看起来相对公平一些，从头到尾都不曾有过主动向冷寒风出手的打算。
　　可李悠然这么想，却不代表冷寒风也这么想，在李悠然正要转身离开之际，一股恐怖的寒流自冷寒风身后迸发，对着远在十数里外的李悠然滚滚而来。
　　“看来还是要动手啊……”
　　感受着那股足以将常人血液冻僵的寒流，李悠然抬眼一笑，以掌为剑轻轻挥过，那厚如云层的白色寒气竟是从中对半劈开，随后四散而去。
　　李悠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那同样望着自己的冷寒风笑道，“冷大少，过过招？”


第10章 他的实力
　　在玄灵大陆上，有着这样一条铁律，那就是在面对境界比自己高的敌人，不要犹豫，马上逃，因为不管你在同境之中多么无敌，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关于这一点，大陆上绝大部分的修士都没有任何的质疑，虽然有着一些先例放在那里，但那些所谓的先例，却无不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也因此在李悠然说出那句话后，不论是世家子弟还是俗世修士，都向他投来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
　　纵然你登上了九阶，纵然你的天赋比冷寒风强，但那又怎样？境界不如他，单单这一点，便足以致命！
　　气海境与金刚境，虽然只是一境之隔，但其实力差距却在百倍之上，这等差距唯有同境界的强者才能够跨越，而李悠然虽然是气海境巅峰，可没有突破到金刚境，这等差距便依旧在。
　　起先冷寒风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可当两人真正开始战斗时，情况似乎……有了一些变数。
　　轰！
　　相隔十里的两座大山之上，一柄冰蓝巨剑横空切过，陡然将李悠然所立的那座山峰从中斩断，崩裂的山石在坠落之间，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毫无疑问，冷寒风的这一剑是动用了全力，如此攻势，即使是同为金刚境的强者也不敢说毫发无损地接下。
　　然而待冰雾散去，李悠然却仍然没有丝毫损伤，若无其事地站在只剩半座的山峰之上，眼眸含笑地看着冷寒风。
　　“不错不错，狮子搏兔尚尽全力，看来你不是那种自负之人。”
　　李悠然一边点评着，一边迈步向冷寒风走去，步履之间，便是百丈，如鬼魅一般。
　　而相比于李悠然的云淡风轻，冷寒风的脸色则越发凝重了几分，从动手到现在，李悠然没有哪怕一次施展过道法，只是一味躲避着自己的攻击。
　　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倒不如说是一次居高临下的蹂躏，只是这被蹂躏的一方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自觉。
　　“你究竟是何人？如此诡异的身法，绝不可能在灵玉国籍籍无名！”
　　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神秘少年，冷寒风眼神凛然，如果说先前他还抱着看轻的心态，那么现在，他心中已然生出警觉。
　　“我是何人？这不是重点。”
　　李悠然摇了摇头，他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如果说出来，那逍遥仙门才是真的陷入生死存亡之境。
　　陶潜生前共收七名弟子，其余六大弟子早已成名，修为盖世，唯有他晚年时所收的李悠然在当时还名不见经传，虽受到多方关注，但修为低微，并无任何人将他当做威胁。
　　但如今六千年过去了，这个当年稚嫩的少年却还活着，要知道，即使是天缺境，其寿元也不过两千年，而能活过六千年，便只能说明这位曾经的弟子，如今的老祖修为已至灵宫。
　　虽说这一传闻还有待核查，但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其余宗门皆不敢出手，毕竟一个灵宫境强者，其震慑力便是十大宗门也不敢小觑。
　　而这也正是千年前陶潜六弟子应劫之后逍遥仙门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试问谁会把这种要命的事情轻易说出来？
　　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冷寒风用修为释放出来的灵气，李悠然稳稳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说道，“看来你还是有些傲骨，并未动用元神之力，若是动用了，那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哼！”
　　冷寒风冷哼一声，他自然明白李悠然所说的元神之力是什么，那是一种只有金刚境才能动用的力量，也是金刚境凌驾气海境之上的真正资本。
　　金刚境，又叫元神金刚境，是修士以元神之力结合天地灵气附加在体外的一种护身障，这种护身障的防御力说之是绝对防御也不为过，寻常道法别说破了，便是在上面留下哪怕一丝划痕都没有丝毫可能。
　　而且元神之力的作用可不仅仅能用于防御，若是将其融入道法，其威能将以十倍乃至数十倍的增加，也正因如此，气海境想要击败金刚境便成了天方夜谭之事。
　　“要不，你放开手脚，动用元神之力我们再试试？”
　　李悠然笑了笑，道，“反正距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听着这颇具挑衅的话语，冷寒风皱了皱眉，却没有了再次动手的意思，闭目平息了修为之后，便转身向山下掠去。
　　目送着冷寒风离去，李悠然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好在这小子心高气傲，否则的话……万一待会儿收不住手直接把他杀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
　　宗主峰演武场。
　　相比于下方嘈杂的弟子席，位置最高的长老席上却显得十分沉静，那半空的光幕上，一张张画面缓缓切换，向众人展示着画卷中的胜负情况。
　　而下方的演武场上，则有着一道道光芒闪烁，经过了三日的角逐，已经有了近半数的人被淘汰出局。
　　画面扭转，正好也浮现了李悠然与冷寒风之间的短暂交锋，看的下方弟子唏嘘不已。
　　“这少年的身法端的是诡异非常，竟连冷少主的道法都无法触及？”
　　“只是奇怪，如此诡异的身法，我等竟看不出半点路数，太神秘了……”
　　……
　　听着弟子们的议论，上方长老与各大势力的强者也陷入了思索，显然他们也看不透李悠然所用的究竟是什么身法。
　　沉默之中，那柳家的家主扶了扶微胖的身子，目光瞥向北洛洛，含笑道，“北掌教，您真不打算破例将这少年收入门下？虽说此子取巧与寒风少爷战平，但也足以证明他天赋了得，如此天赋，只是拜在长老门下岂不是可惜了？”
　　这话一出，仙门诸长老脸色都变得难看了些，项子陵更是怒目圆睁，刚要起身勒死这胖子，却被北洛洛一手按住。
　　北洛洛美眸微移，转向柳家主，“不论是本座弟子，还是长老弟子，他既然拜入仙门，我等自然会不遗余力栽培，只要他有此天赋，本座自会提供最好的资源，同样，即使拜到宗主峰，若无天赋，资源再好也是浪费，柳家主，这般浅显的道理，该不会不懂吧？”
　　柳家主目光微凝，欲再度开口，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端恐怖的压力朝他袭来，吓得他冷汗直流。
　　“咳……”
　　冷家族老轻咳一声，淡笑道，“北掌教，柳家主出言有失，老朽代他致歉，便收回威压吧，莫要伤了和气……”
　　北洛洛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那股笼罩在柳家主身上的可怕压力也随之消散，“一时失言不打紧，但为此丢了性命之事，灵玉国中也不在少数，还望柳家主慎言才是。”
　　柳家主连忙起身，作揖道，“掌教教训的是……”
　　北洛洛甄首轻点，便再不理会柳家主，而是看向冷家族老，问道，“冷长老对这少年怎么看？”
　　冷家族老老眼微眯，道，“若所料不差，这少年所用的应该并非什么身法，而是纯粹依靠肉体造成的速度威慑，他应该是炼体修士。”
　　不得不说，冷家族老的眼光的确毒辣，李悠然那般速度，的确没有动用任何身法，而是纯粹的速度造成的，但有一点他却猜错了。
　　炼体作为以气海为主修的玄灵大陆上极少数的旁门修行方式，的确在肉体上颇有建树，他们并未将天地灵气纳于气海之中，而是将之散于骨血，以增强自身体质，达到肉身金刚不坏的地步。
　　这种修士有着两个明显特征，一个是堪比金刚境的防御力，而另一个则是令人难以琢磨的鬼魅速度，同境之中鲜有人敌。
　　而之所以炼体修士如此稀少，其原因便是这种修炼方式极其痛苦，而且比起练气修士进境更慢，因此并没推广。
　　事实上，若按照正常逻辑，冷家族老说的也并无过错，但老家伙不知道的是，李悠然的体魄并非刻意修炼的成果，而是他的气海中泄露的一丝灵气被肉体吸收，自然强化的体魄，大体上他还是练气修士。
　　“不过若是寒风动用元神之力，恐怕即便是炼体修士想要应付也极为吃力。”
　　看了一会儿，冷家族老又道，“毕竟这少年也还只是气海境，他的体魄穿不透元神之力。”
　　北洛洛微微点头，但美眸之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宗门内，她是唯一一个对李悠然知根知底的人，对于后者的实力，她也十分清楚，毕竟从小到大教导她的，都是这个代师收她为徒的师兄。
　　当年初入宗门，北洛洛便被李悠然带到南山随他修行，期间两人有过无数次的交手。
　　可从气海境开始，不论是第三金刚境，还是第四界海境，在面对这个活了六千年的老怪物时，皆是以失败告终，而这期间，李悠然没有哪怕一次出手过，每一次都是因为她力竭而败北。
　　可当北洛洛去问他不出手的原因时，他却总是气死人不偿命地说，“我怕我一时收不住把你打死，那损失可就大了。”
　　从那以后，北洛洛也因此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强到逼他出手，可当真正做到时，却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
　　那是北洛洛成就洞虚，初步能够踏入虚空之时，她再次向李悠然发起挑衅，这一次，她终于逼得李悠然出手了。
　　在最初时，北洛洛与李悠然的交手尚且算是平手，李悠然依旧不曾反击，只是一味躲避，而这一行为也彻底激怒了心高气傲的北洛洛，她利用道法搅乱虚空，以扭曲的虚空之力将李悠然的退路尽数封死，让他避无可避。
　　见无路可走，李悠然本打算低头认输，可北洛洛却步步紧逼，操控着虚空之力，似是要将他绞杀。
　　无奈之下，李悠然再次开口询问，“你真的想清楚要看我出手？”
　　“当然！”
　　北洛洛坚定点头，她并不信李悠然所说的一时失手的理由，作为仙灵古体，她的修为底蕴本就是同境之中无敌的存在，李悠然一个区区气海境又能强到哪去？
　　可下一瞬间，北洛洛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她甚至后悔对李悠然步步紧逼。
　　只是一掌之力，南山之上的无尽虚空瞬间崩灭，包括北洛洛困住李悠然的那层扭曲的虚空之力，也在这一掌下消散无影。
　　这一刻，北洛洛的道心被打得支离破碎，她以往的骄傲，也被拍成了烂泥。
　　什么仙灵古体？不过是个可悲的笑话罢了，这个怪物，真的是人吗？
　　以气海境的修为境界，做出了临道境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这便是李悠然，逍遥仙门硕果仅存的老祖。
　　过往的一幕幕宛如昨日般重现，北洛洛的玉手不经意地哆嗦了一下，直至今日，她已然入道，甚至凭借仙灵古体，还能与入道境强者交锋，可面对他时，却仍是如同面对深渊一般。
　　一旁的姜禹见她气色不对，连忙低声询问，“掌教，您没事吧？是否旧伤复发？”
　　北洛洛回过神来，瞥了眼那正关注于光幕的冷家族老等人，见他们并未注意，才缓缓摇头，目光又望向那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少年，心中呢喃。
　　“如今的我，是否与你有一战之力？”


第11章 最后的角逐
　　在与冷寒风短暂接触之后，李悠然便开始真正的游山玩水，丝毫没再插手世家与俗世之间斗争的打算，即使是偶尔碰到一些双方争斗的场面，也是直接绕道走开，没有给任何人逮到他的机会。
　　而这般僵持不下的局面，却也在第二轮考核的第七天迎来了最终决战。
　　贯穿画卷群山的，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长河，群山间的一处平原，长河两岸此时已然站满了人影。
　　东面河岸上，是一群身穿华服的世家子弟，个个气息延绵，隐隐之间传出来的压迫感，甚至让得河面上都起了涟漪。
　　而西面河岸，则是从俗世而来的修士，虽说从气息上远远比不上对面的世家子弟，但人数占据优势，所释放的气势也算是能够与之勉强抗衡。
　　“柳影，叶云，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俗世阵营为首之人，是一个头发披散的壮硕少年，从其深厚的气息中隐隐流淌的元神之力可以看出，此人距离金刚境也仅有一步之遥。
　　“方离，你们真的要与我们彻底交恶么？”
　　叶云冰冷扫视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以你的天赋，和这群乌合之众在一起倒是可惜，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接纳你，并且等考核结束，我们身后的家族也能给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这话一出，俗世阵营顿时骚乱了起来，就连方离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得不说叶云所提之事的确是有些道理，与世家联盟比起来，俗世阵营一方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只不过为了防止被世家逐个击破才报团取暖，事实上如果条件足够诱人，他们甚至愿意放弃这次的考核，毕竟他们来这里便是为了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而仙门家大业大，一些好的资源未必都会落在他们头上，要比起来，还是叶云所提出的承诺更加唾手可得。
　　“叶云，你这饼画的可是又大又圆啊！”
　　这时，方离身边一个干瘦的青年笑了笑，走上前道，“说出这话，你们不就是想得到我们的完整阵图么？所谓的承诺，天知道可信不可信，世家反悔又不是少见之事，难不成要我一一列举么？”
　　青年开口，骚动顿时小了不少，显然这青年也是俗世阵营的领袖之一。
　　只是他们沉寂了，叶云的神色却阴沉了许多，他的确是觊觎俗世阵营的那张阵图，但也没有想光靠这一个空口承诺便能骗到手，之所以抛出橄榄枝，也不过是想在俗世修士心中埋下不信任的种子，让他们露出更多破绽。
　　可很显然，俗世阵营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蠢，那干瘦青年便将这计谋轻易识破了。
　　“林奇，别跟他们废话，直接干倒他们！”
　　方离双眼中杀机闪烁，如一头环伺猎物的雄狮一般注视着对岸，而他身后的众人也同样如此。
　　“真以为有阵法支撑，我们就怕了不成？”
　　叶云冷笑一声，浑身修为瞬间攀上顶峰，一层层可怕风刃切开水面直袭而去。
　　吼！
　　只是他的攻势还未抵达对岸，一声狮吼便震天彻地地响起，西岸上所有人周身都仿佛燃起赤色烈火，而他们的头顶，一头巨大的雄狮仰天长啸，猛烈的声波将地面震得皲裂，就连河面上那即将抵达的风刃都被震散而去。
　　“这阵法当真棘手啊……”
　　望着那几乎遮住半边天的狮子虚影，叶云与柳影等人皆脸色微凝，七天来，世家与俗世阵营的交锋不下几十次，却次次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而最大的原因，便是出在这无名阵法之上。
　　按照正常来说，低境界内世家子弟的实力要远远超过俗世修士，莫说是五倍，即使是十倍的人数，也只够他们杀个对穿，因为不论是道法神通还是修炼资源，两者之间差距都异常巨大，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这次考核，俗世阵营却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诡异的阵法，将他们的所有修为完美交融在一起，其威能即使是金刚境若不动用元神之力，一不留神也要吃上大亏，更别说他们这些气海境的修士了。
　　“嘿嘿，世家子弟，不过如此！”
　　望着那驻足不敢向前的叶云等世家之人，方离狂笑出声，与林奇联手操控着雄狮朝东岸奔去。
　　面对这样可怕的压迫，所有的世家子弟脸色都幡然巨变，无数恐怖的道法脱手而出，如同雨幕般落在雄狮身上。
　　轰！
　　阵阵巨响跌宕起伏，两岸中间的河面竟是直接被能量蒸发断流，无尽白气升腾，久久不能直视。
　　白雾散尽之后，再看去时狮身已然仅剩一半，其威能也近乎散去九成之多。
　　见到这一幕，世家子弟却并未放松警惕，仍在积蓄修为，随时等待着第二次攻势。
　　而反观那俗世阵营，却似乎并无多少消耗，阵眼中心，方离与林奇邪意一笑，手中指诀变幻，那身后所有人身上赤焰更加汹涌，竟是直接将雄狮复原。
　　“该死，他们的默契更强了！”
　　叶云抬眼看去，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顾不上体内灵气还未回流，便直接飞掠而起，翻手打出一道掌印拍向方离两人。
　　“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林奇阴恻恻地望向叶云，嘴角勾起一抹森冷弧度，抬手之间，那还在吸收能量的雄狮竟是直接转头咬向叶云。
　　感受到身后极端的压力，叶云脸色骤然苍白，他本就在刚才的对碰中受了一些轻伤，又不顾反噬打出一掌企图打断阵法运转，如今体内正是空虚之时，若被这雄狮咬中，恐怕自己也要黯然离场，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哈哈哈，没有了叶云，你们世家子弟也不过土鸡瓦狗！”
　　眼看着叶云就要中招，方离也忍不住大笑出声，世家子弟的阵营里，叶云无疑是智囊般的存在，若不是有他运筹帷幄，恐怕世家阵营也无法支撑下一次又一次的阵法碾压。
　　“叶云！”
　　一家欢喜一家愁，眼看着叶云即将落败，世家阵营中与之交好的柳影等人也纷纷释放修为，绚烂的道法呼啸而去，落在雄狮身上，却未起到半分效果，那狮子的血盆大口，也已然将叶云整个吞没。
　　大敌解决，方离一脸狂喜，然而还未等他笑出声来，那巨大雄狮腹中，却有着一道金光闪烁，刹那之间，那金光便如剑刃般将雄狮撕裂开来，一挺拔少年扛着那已经陷入昏迷的叶云，从金光之中走出，一步一步地走到世家阵营面前。
　　将叶云轻轻放下，少年转过身，手中长剑直指西岸，“冷家，冷寒风前来领教！”


第12章 咎由自取
　　…“冷家，冷寒风在此领教！”
　　平淡且冷漠的声音响起，却如同君临天下般让得乱臣贼子不敢动弹。
　　一时之间，两者之间的神情如飓风般极速转换，原本还在为小胜一筹的兴奋沾沾自喜的俗世阵营已然被惊惧所占据，毕竟以气海境对金刚境，几乎和送死无异，这是玄灵大陆上亘古不变的铁律，可不是光靠数量便能无视的。
　　“怎……怎么可能……”
　　冷寒风的出现，无疑是穿透俗世阵营的一把钢针，让得他们猝不及防，即使是同为智星的林奇也有些无法接受，因为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那个登上了九阶的少年已经拖住了冷寒风。
　　可眼下的情况，却并非他们所得到的那般准确。
　　“管他是谁，只要有这阵法，我们皆所向无敌！”
　　林奇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方离便已经开始动手，再次凝聚雄狮朝世家阵营飞奔而去。
　　“方离，快住手！”
　　雄狮的咆哮惊醒了林奇，可当他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哼！
　　只见冷寒风闷哼一声，手中寒冰长剑直指天穹，无尽冷雾四起，他面前的长河化为冰面，而他自己则一跃而起，长剑顺势劈下。
　　唳！
　　伴随着嘹亮的轻吟，一只遮天蔽日的冰鸾嘶啸而起，一头撞在了雄狮身上。
　　只听轰的一声，恐怖的能量涟漪瞬间冲击在长河两岸，将所有人淹没在了其中。
　　噗嗤！
　　受到这等可怕能量的席卷，世俗阵营的所有人都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即使是唯二的两个气海境巅峰，脸色也陡然苍白了几分。
　　而世家阵营则早在冷寒风出手之际，便祭起结界，因此他们受到的伤害倒轻了不少。
　　“再来！”
　　方离大吼一声，强忍着体内的伤势，就欲再凝聚能量，可那虚影刚刚出现，便瞬间破灭，转头看去，他才发现除了自己与林奇外，便再无一人能够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
　　直至这时，方离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脸色骤然又白了几分。
　　“都让你住手了，就是不听！”
　　林奇此刻的状态也异常虚弱，纵有再战之力，却也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他踉跄上前，拱手作揖，“此番是我等输了，但有一点疑惑，我希望阁下告知。”
　　一击击溃俗世阵营，冷寒风倒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他显然也不会去搭理手下败将，转身向自己的同伴走去。
　　林奇也不敢恼，依旧开口问道，“几日前我等得到消息，说李铁柱已经将阁下拖住，可今日阁下来了，是否便说明他已经败了？”
　　听到李铁柱这个名字，冷寒风才停下来，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的确与他交过手，但我没赢，他也未败。”
　　“如此，多谢了……”
　　得到了答案，林奇的神色也缓了不少，抬手拿起腰间玉牌毫不犹豫地捏碎，随着人影的淡化，林奇的身影消失在了画卷之中。
　　而林奇的离开，也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俗世阵营的修士尽管都面带不甘，却也知道留下来已然无益，也陆续捏碎玉牌等待传送。
　　至此，画卷世界中便只剩下了世家子弟，再加上一位名为“李铁柱”的少年。
　　长河的上游，一叶扁舟缓缓游过，李悠然正坐在船头垂钓，那眯起眼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写意。
　　过了不知多久，那垂在河面上的鱼线突然动了一下，李悠然睁开眼，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自语笑道，“咎由自取。”
　　对于俗世阵营的全面败北，其实李悠然并不意外，因为一切都是他刻意造成的。
　　起先，他为了俗世阵营能具备与世家抗衡的能力留下一张阵图，那时候的他还是站在俗世一方的，而让他的想法发生转变的，是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一些事情。
　　与冷寒风交手之后，李悠然开始到处晃荡，其实并非完全不去关注双方的战况，相反，每一次两队人马有大的交锋时，他都会远远观战，而观战的结果，却让他对俗世阵营的修士大失所望。
　　在得到了李悠然的阵图之后，俗世修士的确是具备了拥有与世家子弟抗衡，甚至胜出的可能，但战力的膨胀也将一些问题暴露出来了。
　　李悠然曾不下数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俗世修士为了保存战力的完整性，会将一些受伤颇重的同伴直接驱逐淘汰，而且还是非自愿的那种，虽然说为了大局，冷血一些无可厚非，可反观世家子弟这边，他们从开始到如今，都从未放弃过哪怕一个同伴。
　　就像冷寒风在最后关头救出叶云一样，世家子弟在战斗中总会尽可能地关注同伴的安危，也很放心将他们的背后交给同伴。
　　虽说俗世阵营会如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属于临时的抱团取暖，对彼此的信任远不如那些世家子弟，但这毕竟只是考核，如果通过了，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自己的同门，若是真像俗世阵营那般的话，拥有足够的实力庇护尚且好说，可一旦实力不足，这些人恐怕会第一个背叛宗门。
　　因此，李悠然故意放出消息，说他已经完全拖住了冷寒风，以加剧事态的发展。
　　而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得到消息的俗世阵营立刻便开始了对世家阵营的疯狂报复，这无疑让得世家一方的损耗更快了许多，可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的损耗比之世家要更高五倍以上。
　　其实最后一战时，俗世阵营本不该败得如此干脆，李悠然的阵图尽管无法战胜冷寒风，可扛下几招还是不成问题的，之所以会被一击即溃，是因为他们的心乱了。
　　阵法一道，最重人心，不论是一人，还是多人，只有一心才可将威能发挥出来，而叶云先前挑拨之言，也是为了这一目的，只是并没起到成效。
　　而冷寒风强势救下叶云并摧毁雄狮，则给了他们本就没有多么坚定的内心一次重击，阵法威能也就一落千丈。
　　“宗门与世家之所以强于俗世，绝非只因为我们的天赋与资源，更重要的是我们将这里当做是家，而不是所谓修炼的地方。”
　　顺水推舟，李悠然驾着船只向着下游游去，“虽说俗世中也不乏能人，但他们又哪一个没有心中牵绊的地方？”


第13章 带句话
　　宗主峰的演武场上，那最后一批，也是最大的一批俗世修士的身影浮现之时，第二轮的考核也陷入了尾声。
　　“此番留下的，全都是世家子弟么……”
　　观看台上，北洛洛唇角微抿，望着下方那黯然离场的人群，美眸中闪过一丝波动，“若是从前，你该用你惯用的中庸之道来平衡双方人数，可此次……”
　　“看来这考核，也算是结束了。”
　　一旁，冷家族老见北洛洛不言语，便开口道，“寒风此次做的确实有些过了，掌教还请念他年少，莫要怪罪。”
　　看似求情，实则炫耀，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又岂能看不出来？可囿于老人的实力与辈分，他们也不敢明面说出。
　　“冷长老说笑了，此次考核虽说因为些许变故，导致弟子数量略低，但他们的资质却是近百年来最高的一批。”
　　北洛洛身边，姜禹面带笑意地说道，“冷家少主姑且不论，那李姓少年之天赋，也着实让人惊艳。”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人老家伙夸赞自己的本族后辈，你姜禹倒是丝毫不给面子，虽说那“李铁柱”的表现丝毫不亚于冷寒风，可也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但姜禹却丝毫不顾忌他人脸色，抛开仙门长老一职不说，他还有炼药师这一身份，虽说到不了宗师级别，可在灵玉国内他的炼药术也仅次于皇室的那位宗师，冷家老祖算什么？便是其他宗门的宗主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毕竟万一有事相求呢？
　　北洛洛美眸微抬，给了姜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随后也微笑的打圆场道，“不管如何，此次开山大会也算圆满落幕，不论是冷寒风或是李铁柱，亦或者那些通过考核的弟子，皆可称为宗门弟子，我仙门也定不负众望悉心培养，诸位放心便是。”
　　东道主的面子，众人自然还是要给的，皆是客套寒暄几句，可怎么看，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待下方淘汰者散尽，北洛洛才站起身，走到了看台边缘，玉手指诀轻捏，又有着无数光辉自画卷之中落下，变作一道道年轻人影。
　　“至此，仙门开山大会正式落幕。”
　　清冷威严的声音自北洛洛的口中响起，下方通过考核的少年皆抬头望向高台。
　　微微一顿，北洛洛继续说道，“首先，恭喜诸位通过考核，成为仙门弟子，然修行路长，须有良师相佐方可少走弯路！”
　　说到这里，看台之上，诸多仙门的执事长老皆掠下高台，各自挑选自己所中意的弟子。
　　但有一点，这些长老却有着自知之明，便是那些第一轮考核登上七阶的弟子，他们基本全部忽略。
　　而待执事长老将那些弟子全部瓜分之后，以徐天为首的宗门三大长老才缓缓飞下高台，落在了仅剩的十数名弟子面前。
　　徐天上前，经过冷寒风，来到了李悠然的面前，开口问道，“你可愿入我门下？若是愿意，本长老可以许诺，我灵犀峰上下一切资源任你享用，且待你日后修炼有成，我这大长老之位亦可予你！”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贵为十大宗门之一，逍遥仙门的大长老地位何其尊崇，便是见了皇室那些王爷，都可无需行礼，而作为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其在宗门中也仅有掌门一脉可以压制，这等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用的。
　　而今掌门弟子人选已定，便只剩下这大长老座下最为尊崇，因此，若是正常情况下，这些弟子自然是极其愿意拜入大长老门下。
　　可事实，却始终出人意料，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悠然毫不忌讳地摇了摇头，道，“我拒绝。”
　　简短的三个字，不仅让所有弟子面露诧异，便是包括徐天在内的三大长老都不由得一愣，这般直截了当的拒绝，是仙门百年以来的头一遭。
　　“哼，初生牛犊！”
　　长老席上，各大势力的强者皆嗤之以鼻，柳家家主冷笑道，“真以为有点天赋便可在这里随心所欲了？这些年来不慎夭折的天才，可不差他一个！”
　　众人皆是冷笑一声，虽并未接茬，却也十分看不上这不自量力的“俗世修士”。
　　遭了拒绝，徐天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却也没说什么，转而询问其他人选，最终，那考核中除李悠然与冷寒风外最优秀的两人便被其收入门下。
　　而二长老项子陵，则挑选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少年归于门下，至此，场上便仅剩六人，而这六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李悠然与冷寒风。
　　最后的最后，姜禹才缓步上前，扫视一圈后，对着那两人身后的另外四人招了招手，“既然如此，今日起你们便随我修行吧？”
　　三大长老中，就数姜禹性格最是平稳，虽说其修为与前两位略有差距，却也赢在了他炼药师的身份，面对这样的招揽，任谁都不可能拒绝。
　　四位少年点头后，姜禹才转过身，微眯着双眼，向李悠然开口道，“宗主弟子已有名额，纵然你天赋异禀也难以改变，不如拜入我门下？”
　　李悠然略显无奈，对于这个曾经差点看穿自己的老小子，他一向颇有好感，但好感归好感，他今日可不是真的来拜师学艺的。
　　“我拒绝。”
　　李悠然果断摇头，紧接着，他又望向那高台之上，说道，“同时，我对拜入宗主峰门下也并无兴趣。”
　　这话一出，顿时让得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心中同时诞生了一个想法。
　　这小兔崽子，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姜禹面带不解，问道，“既然你对拜入仙门毫无兴趣，为何又要来这里参与考核？”
　　“不是毫无兴趣，我本就是仙门中人，又何须再拜入仙门？”
　　李悠然轻轻一笑，迈步上前，对着北洛洛拱手作揖，“我来自后山，今次前来，是后山那位让我带句话给掌教，及在座诸位。”
　　轻描淡写的话并无多少波澜，却让得包括冷家族老在内的所有人面色巨变，因为李悠然所提后山，正是位于宗主峰后，那座不算多高的小小山头，南山。


第14章 警告
　　高台之上，演武场中，不论地位高低，所有人尽皆沉默了下来。
　　后山？相比于众所周知的南山，这个称为对客人皆有些陌生，而对于仙门中人非但不会陌生，反而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地方，虽然极少有人目睹真容，却也都知道那里，正是陶潜祖师的故居，并且仙门的立足根本也同样居于此处。
　　“师兄……”
　　在场中，唯有北洛洛有所动作，她望向李悠然，问道，“他让你带什么话？”
　　李悠然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北洛洛的话，而是将目光望向那冷家族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并非坏事，可猛虎虽老，亦尤有余威，老祖只说了三个字。”
　　他扫视了一眼在场之人，轻轻吐了三个字，“我未死。”
　　我未死……
　　短短的三个字，却透着一股可怕的压力，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这一刻，即使是那冷家族老脸色都微微苍白。
　　我未死，贼子怎敢叛逆？
　　这是在震慑，也是在威逼，逼他们收起野心！
　　咳……
　　冷家族老缓缓起身，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看台边缘，对着南方弯下身来，“南山老祖，老朽乃是冷家冷烟逐，先祖冷倾城乃陶潜祖师故交，今次前来，便是想见老祖一面，若能，此生无憾！”
　　苍老的声音几乎传遍整座仙门，如千层叠浪一般回荡悠扬。
　　待声音平息，却不见有哪怕一人，也不见有丝毫动静，许久不曾有人出声。
　　这般诡异的沉默，让得众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唯有北洛洛面色平淡地看着李悠然，在场的，仅有她知道这是李悠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沉默僵持了许久，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之际，李悠然却轻笑道，“对了，我忘记了老祖还让我给冷家的客人带句话。”
　　冷烟逐眉头一挑，问道，“不知老祖让小友带什么话？”
　　“老祖说了。”
　　李悠然眯眼笑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望冷家自重。”
　　说着，他扫视客席一周，“你们……也一样。”
　　众人不敢直视，皆心虚地避开了李悠然的视线，冷烟逐沉默片刻，又对南方作揖，“谨遵老祖教诲！”
　　冷家族老都如此，其余人自然也不会生出反抗之意，也纷纷作揖。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开，可身后，冷寒风的声音却又响起。
　　“等等！”
　　听到声音，李悠然停下脚步，偏过头问道，“怎么了？”
　　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冷寒风迈步走到李悠然的面前，抽出长剑，指向李悠然，“我们的战斗，还未分出胜负！”
　　“寒风，不得无礼！”
　　冷烟逐连忙出声想要制止，先前李悠然并未“表明”身份，他尚可不将后者放在眼里，毕竟天资再高，李悠然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纵然冷寒风将之击败也无妨，但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却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李悠然是南山之人。
　　若冷寒风败了倒还好说，可李悠然如果败了，那无疑是说这个由老祖“亲自”调教出来的少年，还不如一个世家子弟，这无疑是重重地打了老祖的脸！
　　可冷烟逐刚要付诸行动阻止，李悠然却说道，“如此勇气可嘉的后辈，若是不给一次机会，是不是太浪费了？”
　　虽然是看着冷寒风，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冷烟逐说的，而这老人闻言，也不得不停下脚步，面色变幻不止。
　　李悠然转过身来，上下扫了一眼冷寒风，笑道，“虽然天赋差了点，但性子坚韧，道心稳固，若勤加苦练将来成就未必会差，掌教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这如长辈点评晚辈的语气，从李悠然口中说出，众人怎么听怎么别扭，可碍于对方身份，他们也不太敢出言讽刺。
　　“废话少说，开始吧！”
　　冷寒风却并未因李悠然的身份而有半分顾忌，一剑横身斩出，一道冰刃自低空划过，电光火石间便到了李悠然近前。
　　“如此急躁可不好。”
　　李悠然单手负于身后，抬起指尖随手一划，那巨大的冰刃便断开两半，各自飞散。
　　“好强的实力！”
　　亲眼目睹李悠然与冷寒风的对峙，叶云等一众世家子弟皆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怖的压力，冷寒风所斩出的那道冰刃，尽管没有赋予元神之力，但其威能仍足以凌驾于所有气海境修士。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却是李悠然，这个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神秘色彩的少年，竟然仅凭一指便破开了冷寒风的无双冰刃，这可不是气海境修士所能做到的。
　　反观演武场，随手破开冰刃的李悠然却没有进一步攻向冷寒风，而是转向北洛洛，轻笑道，“还请掌教布下结界，这演武场毕竟也算仙门资产，若是打坏了又要花钱去修，麻烦不说还浪费。”
　　“这老不羞到底想干什么？”
　　北洛洛心里腹诽，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随手放出结界，将二人笼罩的同时，也把其他人隔开。
　　“嗯，这样你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拿手指碰了碰结界，李悠然满意点头，而后转向冷寒风，招手道，“开始吧，开始蹂躏我吧。”
　　冷寒风闷哼一声，显然李悠然那吊儿郎当的轻佻模样，让他十分烦躁，出手之间更加不留情面。
　　而场外，所有人也全神贯注地看着结界内的交锋。
　　将新收来的弟子安顿好了以后，三大长老又回到了观看台上，显然他们也不愿意错过这疑似老祖传人的少年展现实力的机会。
　　一边看着两者交锋，徐天一边问道，“你们说，他们二人谁的实力更胜一筹？”
　　“这还用说？”项子陵开口道，“虽说李铁柱从南山来，但毕竟还是气海境，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也像掌教那样拥有特殊体质不成？”
　　“就目前看，的确冷寒风的胜算更大一些，但……”
　　姜禹面带思索，他从刚才与李悠然接触的时候，又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可任他如何想，却怎么也想不起。
　　“三师弟说话总喜欢说一半。”见姜禹欲言又止，徐天无奈地捋了捋胡须，说道，“不过也确实，老祖六千年来只教过掌教和这少年，掌教的实力有目共睹，虽说是占了体质的优势，却也掩盖不了老祖教导有方，说不得他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项子陵冷笑道，“大师兄莫不是忘了巫神教之事？”
　　额……
　　听项子陵提起往事，徐天没来由地脸色一僵，憋了好久都没憋出话来，只得咂了咂嘴，道，“看比斗吧……”
　　一旁的姜禹怜悯地看了眼大长老，又对二长老翻了翻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
　　众人的激烈讨论显然并未影响到正在交锋中的两人，而相比于全力以赴的冷寒风，李悠然仍旧表现得颇为轻松，能躲开的绝不硬接，躲不开的也都是一手将攻势弹开，丝毫没有认真应战的意思。
　　而李悠然表现得越懒散，冷寒风的怒火也就越旺盛，出手的频率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随手卸去一记攻向自己的雪龙卷，李悠然微微摇头，道，“你确定不使出全力来么？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么？”
　　冷寒风冷哼一声，讽刺道，“你不也没有使出全力么？”
　　不知是不是被逗乐了还是怎么，李悠然哈哈一笑，随即点头，“好，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看我出全力，那便让你看好了。”


第15章 竹节
　　偌大的演武场上，冷寒风凝眸看着李悠然，手中的长剑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而他这般凝重，只是因为李悠然那一个小小的动作。
　　李悠然一脸神秘地笑着，他的一只手缓缓伸进袖口，随即快速抽出，一根约摸三尺长的竹节顿时出现在了手中。
　　“这是……”
　　所有人都提聚修为细细看去，然而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这竹节并非他们想象中的什么宝物，就是普普通通的竹子上折下来的一节而已。
　　“你耍我的吧？”
　　被几次三番这般愚弄，即使冷寒风修养再好，也是怒容满面，“若你以为这般便能让我手下留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所谓人不可貌相，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李悠然反而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意地舞出一道剑花，“你别看这竹节表面上普普通通，实际上却足以让你大吃一惊，怎样，要试试吗？”
　　冷寒风将信将疑地看着竹节，实在不明白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收回目光，他又望向李悠然，冷声说道，“若是再耍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孩子，也太耿直了吧？”
　　心中不由得对这执着少年的好感再增，李悠然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好，不戏耍你了。”
　　说着，他竹节指向前方，提醒道，“小心了！”
　　话音刚刚落下，李悠然的身影便骤然消失，甚至冷寒风都未曾反应过来，而等他捕捉到其身影时，却为时已晚。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冷寒风的左脸上便是出现了一条血痕，一丝丝鲜血流淌出来。
　　他猛然后退开去，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
　　再次出现的李悠然此时正站在原先冷寒风所站的地方，手中掂着竹节，戏谑道，“若是刚才我拿的不是竹节，而是一把剑，你觉得会怎样？”
　　冷寒风瞳孔微颤，一丝丝冷汗自额头滑落，如果说先前的交锋，李悠然的速度他还勉强能够捕捉，那么这一次，他甚至连后者的影子都无法看清。
　　“这是何等可怕的速度……”
　　演武场上一片哗然，仅凭速度便能伤到一个金刚境的强者，虽说其并未动用元神之力，但也足以震撼人心了。
　　冷寒风收敛心神，李悠然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以威胁到他，若是再按先前那般，那么败的毫无疑问会是他。
　　“哟，准备动用全力了？”
　　望着那气息逐渐凌厉的少年，李悠然将那刚刚抛出去的竹节握在手中，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而反观冷寒风，此时的他周身弥漫着一丝丝无比锋锐的能量，散发着淡淡的金辉，手中长剑每一次震荡，那地面便会皲裂一分。
　　“既然决定全力出手，那就来吧。”
　　李悠然淡笑一声，身影再次消失，而这一次，冷寒风也随之动了起来。
　　只见他一剑插进地面，天地间灵气陡然沸腾，以他自身为中心，周围百丈内，无尽冰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蔓延开来。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冷寒风猛地拔剑杀去，一道蓝色冰刃划过长空，斩在了那声音响起之处。
　　“这才像点样子嘛。”
　　李悠然的笑声如鬼魅般响起，只见他一手拿着竹节弹开光刃，另一手则指尖抵着一根冰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立。
　　但冷寒风却没有那么多废话，手中长剑再次挥出，更多的冰刃当空掠出，直接封锁李悠然的所有退路，很显然，他并不想拖延太长的时间。
　　“《寒天神诀》倒是练的炉火纯青，但是想困住我，却是痴人说梦。”
　　李悠然指尖微微用力，整个身体在半空中翻滚一圈，直接避开了冰刃，随即竹节一挥，将地面的冰棱扫除大半，才平稳落地。
　　“寒天气劲能在一瞬间将人体内的血液冻僵，倒是的确霸道。”
　　略作点评之后，李悠然用竹节拍了拍手掌，笑道，“此诀威力不凡，却有着一个弊端，那就是对修为的消耗大了些。”
　　冷寒风脸色微微发白，明显刚才那般大规模的寒天劲对他的损耗也是极其之大，可即便如此，李悠然仍旧毫发无伤。
　　“怎么样？还打吗？”
　　李悠然看了看高台上的众人，笑道，“要不还是以平局收场？毕竟你即将成为掌教弟子，若是败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的战斗与身份无关，更不需要他人指手画脚！”
　　冷寒风喘了口气，再次直起腰身，说道，“你我之间，只有胜负，没有战平！”
　　最后一个字落下，冷寒风的气势陡然再次拔高，无尽的风月在他身后形成一道白色的巨人虚影，如雪域之王一般，漠视众生。
　　“小家伙这般执拗，我倒是喜欢的紧。”
　　李悠然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竹节抛上半空，而后猛然炸开，化作一根根细小竹针落在冷寒风四周。
　　“凌天剑阵！”
　　伴随着繁杂的指诀变幻，无尽的天地灵气自四面八方涌来，那插在地面上的竹针被一道道阵纹串联，转瞬间化作一弥天阵图，将冷寒风与冰雪巨人笼罩在下方。
　　“那是凌天剑阁的镇派剑阵，他怎么也会？！”
　　剑阵一起，高台之上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凝，凌天剑阁作为十大宗门之一，其实力比起行将没落的逍遥仙门强上不止一星半点，这等宗门的镇派之法，其本身便具备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是绝不可能泄露出去的，一但被发现，必定会遭其全宗永世追杀。
　　唯有北洛洛俏脸之上并无意外，她只是淡淡的解释道，“凌天剑阵是师傅与剑阁的前辈高人一同开创的阵法，其初稿便有一份封于南山，而我那位师兄将师傅所留之道法神通几乎学了个遍，他会这剑阵，又有何奇怪之处？”
　　“寒风危矣……”
　　冷烟逐老眼微凛，虽说李悠然只是以竹针作为阵法媒介，但这阵法品阶早已达到大宗师水准，便是以竹针为剑体，也足以杀穿金刚境的绝对防御了。
　　“冷长老放心，他有分寸。”
　　北洛洛轻声宽慰，“眼下剑阵仅是一方残阵，即使威能尽数爆发，也至多让冷寒风受伤，不足以要命，况且他既已入仙门，本座自然不会看他遇险。”
　　得了北洛洛的承诺，冷烟逐脸色才稍有缓和，冷寒风是冷家千年以来天赋最佳之人，若他遇到危险，冷烟逐便是冒着得罪仙门的风险也要将他保下。
　　演武场的结界内，阵图刚刚形成，那落在四处的竹针便开始缓缓浮空，而后对着冷寒风暴掠而去。
　　嗤！嗤！嗤！
　　在剑阵法则的加持下，那看起来极易摧折的竹针，便真如一把把长剑，短短几个呼吸间，霜雪虚影便被斩得七零八落，而冷寒风也被那纵横的剑气切得遍体鳞伤。
　　剑阵外，李悠然望着那还想着负隅顽抗的少年，开口说道，“你败了。”
　　短短的三个字，却如一柄巨锤砸在冷寒风的胸口，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随即整个人都陷入了昏厥。
　　李悠然散去剑阵，缓步走到冷寒风身边，蹲下身子，取出一枚丹药塞进他口中，而后笑道，“好好努力吧，少年。”
　　待结界散开之后，众人皆围了上来，却发现这一片狼藉之中，早已没有了李悠然的身影，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冷寒风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16章 真正的登山阶
　　逍遥仙门，南山。
　　简陋的小院里，李悠然蹲在花圃便摆弄着花草，不远的屋舍窗口边上，一只白猫正慵懒地趴在那里。
　　“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理完了？”
　　黄昏之际，李悠然站起身来，望向篱笆外的密林，微笑道，“师妹这办事效率倒是越发地高了。”
　　密林深处，一道窈窕的倩影缓缓出现，那绝美的容颜上挂着一丝冷意。
　　“洛洛见过白师叔。”
　　走近之后，北洛洛先是对着那白猫行礼，而后才转向李悠然，薄怒道，“你可知此次给我添了多大麻烦？”
　　“嗯，我知道。”
　　李悠然拍了拍手上沾染的些许尘土，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饮了起来。
　　望着李悠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北洛洛便气不打一处来，更加冰冷地怒斥道，“李悠然，你到底要干什么？！”
　　“嗯……就是给你添麻烦，没别的啊。”
　　李悠然微笑抬眼，望着女子那挂着怒意的俏脸，说道，“若不如此，那些个贼人恐怕已经跑到仙门头上撒尿了，真要到那时，你这掌教怕是要更麻烦了。”
　　“那我宁可不要这掌教！”
　　北洛洛冷哼一声，转身道，“这本就是你硬塞给我的责任，什么时候收回去我也不在乎！”
　　“若是真不在乎，你也不会一做就是五十年了。”
　　李悠然又拿起一个茶杯，给北洛洛也倒了杯茶，递到一旁，“尝尝，今年的新茶。”
　　虽然依旧气愤，但北洛洛还是拿起了茶杯，细细抿了一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便是怒意也少了许多。
　　“怎样，好喝吧。”
　　李悠然轻笑一声，说道，“自从六师姐应劫后，宗门上下哪个轻松过？还不是要开心一天，愤慨也是一天，师傅留下的产业，总不能拱手送人吧？”
　　“我看你倒是轻松得很。”
　　北洛洛翻了翻白眼，只是虽然这般说着，她却也知道，李悠然所说的都是事实。
　　修士的世界里向来是弱肉强食，一个宗门若没有强者压阵，是根本无法长存的，而逍遥仙门早在陶潜应劫之后，宗门气运便开始衰竭，这才导致了六大灵宫相继应劫，步入而今的进退两难之境。
　　如今的仙门，若非李悠然这个“修为高绝”的老祖在，早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宗门势力吃干抹净了，即使凭借侥幸存在至今，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你觉得此次震慑，还能骗他们多久？”
　　沉默了片刻，北洛洛轻声问道，“灵玉国的宗门势力可都是老成精的家伙，一次两次倒是可以糊弄过去，可若是次数多了，恐怕他们就会按捺不住了。”
　　“按捺不住又如何？”
　　李悠然清淡一笑，道，“活得越久，他们便越怕死，灵宫之战牵连甚广，而只要灵宫不出，那些天缺境便无须畏忌，他们敢来，便回不得。”
　　“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北洛洛撇了撇小嘴，道，“当年一战，四神皆重伤垂死，朱雀隐遁至今无人知其所在，而其他三位师叔则连跌数境，想要恢复谈何容易？仙门何来的天缺与他们对抗？”
　　“该有的时候便会有。”
　　李悠然笑了笑，道，“你只要把这宗门经营好即可，其他事情你无需担心，都交给师兄我。”
　　“师兄……”
　　北洛洛轻声念诵，她依稀记得，自己除了当年拜师时这样喊过一声，之后便没再如此当着他的面喊过。
　　“细细想来，若不是当年你把我捡回来，恐怕我早便饿死在荒野之地了吧？”
　　北洛洛转过脸颊，难得展露一丝笑颜，“如此倒还欠你一声谢谢。”
　　“这就不必了。”
　　李悠然缓缓起身，对着屋内走去，“我将你救回的恩情，你这百年也都还的差不多了，只是掌门之位你还是要多坐几年，待我找出破局之法，便还你自由。”
　　北洛洛捧着茶杯，站在那里怔怔出神，过了许久，她才展颜笑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这般讨厌你，太过无情了。”
　　一阵清风吹过，北洛洛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院中，白猫从窗口跳下，将她放在桌子上的玉质台阶掀起，走进屋子里。
　　屋内，李悠然接过玉质台阶，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来由得笑了笑，“长生之局都难破开，又教我谈何有情？这丫头，境界如此高，可眼界为何如此低？”
　　……
　　三更子夜，盘坐在床榻上的李悠然缓缓睁眼，望了望那天上圆月，起身走出屋子。
　　来到院子里，李悠然对着墙角酣睡的白猫说道，“白师叔，为我护法。”
　　喵……
　　白猫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道无形结界缓缓张开。
　　待结界笼罩整座南山，李悠然才将手伸进袖口，取出他让北洛洛带给他的白玉长阶，而这长阶，正是前些天用来考核弟子资质的登山阶本体。
　　作为陶潜亲手锻造的法宝，登山阶的价值自然是无可估量，逍遥仙门的手笔不可能大到将真正的登山阶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测试弟子资质所用的，也不过是由这本体幻化出来的投影，而真正的登山阶，则一直都放在掌教的手中。
　　“说来这些年来，南山的宝物都快被那丫头搜刮光了，也亏得她还这般不识好歹，待我如此之差。”
　　看着手中的白玉长阶，李悠然轻轻腹诽，却遭了那白猫的白眼。
　　她待你如此的原因，你自己都没点数？
　　走到院落的空地上，李悠然将白玉长阶放下，然后凝指成剑，一股浩瀚的灵气自指尖涌出，顺势浸入白玉长阶之中。
　　而得到了李悠然的修为灌注，白玉长阶之上也开始散发出一丝丝不可言状的道韵，如百万僧人念诵经文一般。
　　天际边上，一道道白光撒下，化作无尽阶梯，落在小院的上空。
　　“师叔，替我看好登山阶，莫要让他人惊扰。”
　　对着白猫嘱咐了一句，李悠然一步踏在长阶之上，而后虚影陡然消散，随之消散的，还有李悠然。


第17章 最后一层
　　一片宛若白玉的世界里，除了那偶然划过的流星火雨，便只剩下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这里，便是白玉长阶内部的空间。
　　天穹之上，一束光辉如流星陨落一般落在了长阶的第一层，光芒散去，露出了其下的人影。
　　“这算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上台阶了？”
　　望着这并不陌生的空白世界，李悠然感慨万千，当年他第一次来，还是陶潜将他送进这里的，而今这第三次，确切的说是第二次，则是自己把自己送进来的。
　　“与那不知道过了几手的家伙相比，这里，才是真正考验资质的地方。”
　　感受着那比前几日在投影那里纯粹了不知多少的道韵，李悠然微微一笑，与投影相比，这登山阶本体更多了一项考验，那便是对道的悟性，若是悟性不足，气海品质再高也无法更上一层楼。
　　“当年的师妹，可也踏上了九阶七百层，还真不愧是与我相同的仙灵古体啊。”
　　想起当年，他将饿急了的北洛洛丢进了这里，并威胁她若是不登上九阶九百层，便让她饿死在这里。
　　而那时的北洛洛才只是十三岁，凭借着独特的体质，她很轻松便上到了九阶，却因为饥饿而晕倒了过去，直到三天后醒来，她才勉勉强强走到了九阶的第七百层，结果又饿晕过去，直到健忘的李悠然想起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若不是小丫头体质特殊，依靠吸收这里的天地灵气勉强支撑，恐怕等李悠然到来，尸体都凉透了。
　　“回忆总是美好而短暂的，真不明白过去的小师妹那么可爱，怎么长大了还对我冷若冰霜起来？”
　　不咸不淡地吐槽了一句，李悠然迈开步伐，向着前方掠去。
　　他的速度快无比，仿佛一道流光逆行而上，短短几个呼吸，便穿过了七千层的阶梯，仿佛于他而言，这里越发深沉的可怕压力并不存在一般。
　　可事实上，这些压力并非不存在的，与外界空虚无比的压力相比，这里的压力更像是大道倾轧，若是常人在这里，将寸步难行。
　　“到了这里，便不能再用神行步了。”
　　稳稳的站在七阶的第一层台阶上，李悠然抬头看去，“师傅曾说过，这最后的三千层台阶，是由天地的三千大道构建而成，每一层都阐述着无尽道理，而每上去一层，其上的道压便会加重无数倍，绝不可依靠技法一蹴而就。”
　　虽然登上过一次，但李悠然对这后三千层阶却始终保持敬畏，与北洛洛不同，他自小便出自修炼世家，自然也深知其道与理，因此在上这最后三千阶时，比起当初纯粹如一张白纸的北洛洛要更加困难。
　　道不压道，越是纯粹的仙灵古体，登上这三千道阶便越是轻易，而如今李悠然六千年的底蕴沉淀，早已经对道看得透彻，其思想相比之下甚至可算得上是腐朽，这三千道阶，将会是对他的一个极其巨大的考验。
　　“想的越多，便越是累赘。”
　　本就不是畏缩之人，李悠然目光坚忍，毫不犹豫地走出了第一步。
　　嗡！
　　当脚步落下，那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的可怕道音如雷贯耳，险些将李悠然直接震退，好在他强忍着脑海中炸裂的杂念，不顾一切地走了上去。
　　三千道阶，一步便是一方天地，李悠然每走一步，都要承受着无尽道妙的冲刷洗涤，无尽的虚脱之感，让得他口鼻溢血，浑身上下皆满是伤痕，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伤口中有着无尽难以理解的晦涩道纹在撕扯着他，走错一步，便会被道力抹去。
　　大量的鲜血已然将衣物染红，但李悠然却仍一步不停地向上走去，走的十分迟缓，如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
　　无念，无想，无我，不敢念，不敢想，李悠然所能依靠的，便只剩下那一缕本能，在驱动着他的身体向前走去。
　　三千大道演化洪荒宇宙，每一条皆沉重无比，而杂念便如大道之外的小道，只要稍有一丝，便会被压垮，甚至连灵魂都会寂灭。
　　七千零一，七千零二……七千五百，八千……
　　不知过了多久，这空寂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一种声音，那就是李悠然如行尸走肉般的脚步声。
　　一步跨过九千层，那缥缈的呼唤又一次在李悠然的脑海回荡，可这一次，李悠然却没做出半点反应，他的本能告诉身体，不要让意识苏醒，否则先前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的身体已形同干尸，那呼唤的声音越发响彻，丹田处，气海之上束缚元神的八根铁链开始微微颤抖，如遇大敌般惊惧异常。
　　而越往上走，这八根漆黑铁链的颤抖便越发强烈了起来。
　　到了九千九百九十层，李悠然停下了脚步，如时间停止一般定格在那里，他抬起头，空洞的双眼望着那仅有十步之遥的尽头，那里真的有尽头么？
　　台阶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虚无混沌，六千年前，李悠然曾只差一步便进入了那里，可那时的他却因为恐惧而驻足不前，但这一次，他却如同中了魔障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曾经驻足的地方。
　　身体本能地战栗了一下，李悠然不做停留，一步迈入了那混沌之中。
　　黑暗？荒芜？灰烬？
　　难以形容周围是何种颜色与情景，李悠然恢复了意识，他茫然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就是最后一层？”
　　望着一片虚无的诡谲空间，李悠然有些不确定，从七千层开始，他的意识便进入了沉眠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不管了，来都来了，总归还是要先探索一下。”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李悠然朝着虚无中走去。
　　“奇了怪了，先前那呼唤声那般强烈，怎么到了这里，却又消失不见了？”
　　困惑地扫视着四周，李悠然漫无目的地前行着，只是这虚无仿佛无边无际，他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走了不知多久，略感疲惫的李悠然盘膝坐下，闭目沉神。
　　只是当他的意识沉入气海之时，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欣喜若狂。
　　无尽气海的上空，一尊宛若神祗的金色元神悬浮半空，元神高达九丈九，散发着无匹的伟力，而这，便是李悠然的九丈元神。
　　与气海境一样，金刚境也分三六九等，而其元神，则是区分其高低的主要因素。
　　按正常来说，元神的大小与气海的品质息息相关，就比如李悠然的气海为最高的九品气海，其元神在诞生时便会有九丈之高，元神品质越高，则金刚境越强。
　　“六千年了，整整六千年！”
　　困顿六千年的李悠然早已心静如死海一般，而能让他如此失态的原因唯有一个，便是囚禁了他如此之久的八根锁链的消失。
　　李悠然狂喜地看着那伫立在天地之间的元神，就连气海都因为他的情绪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八根锁链，竟然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意识退出体内，李悠然犹自不信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剧烈的疼痛让他如梦似幻，“这是真的？”
　　在确定了不是梦境之后，李悠然畅快大笑，许久之后，才逐渐平息下来，而紧接着，又有一些新的问题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里到底是何处？师傅打造的这座登山阶，难道便是通往这里的入口？”
　　站起身来，李悠然一边思索着，一边向前走去。
　　而又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他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这一次，他看到了一座光门。
　　“那是……”
　　李悠然皱了皱眉，从他进入这里到现在，以往的环境皆是难以形容的虚无混沌，可这突如其来的出现一扇门，怎么想都觉得可疑。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彻底摆脱了锁链囚禁的李悠然如今一切，都总会往好处去想。
　　“难道这是出口？”
　　不确定地自语一句，李悠然迈开步伐，向着那扇光门走了进去。
　　穿过光门，李悠然便被眼前的熟悉环境所吸引，“这里果然是出口？！”
　　扫视了周围一圈，熟悉的屋舍，熟悉的石桌，李悠然可以肯定，这里便是南山小院，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六千年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自己进入登山阶时，明明是让白师叔为自己护法，如今那白猫不见了，结界不见了，就连登山阶也没了踪影。
　　而就在他刚要呼喊白猫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出，“很遗憾，这里并非你所居住的那座小院。”
　　听到这个声音，李悠然瞳孔紧紧一缩，愣在了当场，这声音并无什么特点，可那即使过了六千年都让他难以忘却的熟悉之感，让得这模样未变却历经沧桑的少年人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
　　“师，师傅……？”
　　李悠然不敢转身，他依然记得，陶潜最见不得煽情，但任由他极力控制，却仍不可控制眼泪流淌。
　　身后的老人缓步走到李悠然的身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慈祥地笑道，“悠然，好久不见。”


第18章 长生之秘
　　古朴的石桌前，一老一少静坐在那里，老人面带笑意，而少年则一脸愤慨。
　　“这些年……”
　　陶潜端详着李悠然那与六千年前并无变化的面容，轻声问道，“宗门怎么样了？”
　　“六千年不见，一见面就只知道问宗门怎么样？”
　　李悠然充满幽怨地看着陶潜，“您老人家怎么不先问问我和师兄师姐们怎么样了？”
　　“他们……”
　　陶潜愣了愣，笑道，“他们应该都已经应劫了吧？”
　　“嗯，自您陨落后，每千年时间，他们中便有一位陨落，宗门气运不足以支撑如此之多的灵宫境。”
　　李悠然并未惊讶，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曾经唯一一个修了九座灵宫的至强者，若连这点都不知道，那倒是太对不起他的修为了。
　　“是为师对不起你们啊……”
　　陶潜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道，“这些年，你应该没少抱怨为师吧？”
　　“哼，不该吗？”
　　李悠然哼了一声，道，“有您这么坑徒弟的吗？说什么对身体大有裨益，到头来活着还不如死了，若非因为那枚丹药，我也不至于画地为牢六千年！您知道这六千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陶潜并未接过话茬，而是反问，“小家伙，你可知这灵宫境后，还有什么境界么？”
　　“世间修士所求不过长生。”
　　李悠然不假思索地答道，“您所为的，不也是长生？”
　　“是啊……长生。”
　　陶潜微微一笑，道，“修士寿元有限，莫说寻常，便是灵宫也不过万载光阴，强如为师也不可超脱，但这并非是因为我们无法活得更久，而是因为道不容。”
　　“道不容？”
　　李悠然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世人皆知大道有三千，小道如牛毛，可他们不知唯有一道不在其中。”
　　陶潜起身，抬手指着天，“便是天道。”
　　“天道？”
　　李悠然更加不解，“若我所知不差，在这三千大道中，天道也占七七之数，师傅却说不在其中？”
　　“天道四九，缺其一。”
　　陶潜老眼如深渊，璀璨如星空，“世间之物皆有缺，不得圆满，之所以如此，便是这个一，它是一切的开始，亦是一切的终结，我于八座灵宫之上再筑一宫，用尽了四九天道的理，可当我想再进一步，却发现这路断了，不，并非断了，而是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也许那个境界真不存在呢？”
　　李悠然说道，“您苦苦追寻万载，该比谁都要看的透彻才是。”
　　“世间之物皆有其道与理，长生同样如此。”
　　陶潜说道，“为师怀疑问题，便是出在了那唯一不在大道中的天道，于是便遁入虚空，逃出道外境。”
　　他指了指李悠然的小腹，说道。“当年我喂你服下的，便是从道外境得来的长生之物。”
　　“还好意思提？”
　　听陶潜提起长生丹，李悠然便气不打一出来，“把我的修为禁锢于气海境，害得我每天都担惊受怕，随时提防着贼人来袭，这算哪门的长生？简直就是坐牢！”
　　陶潜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李悠然，“小家伙，你大概是没看我留给你的那本书吧？”
　　“额……”
　　听到这里，李悠然顿时语塞了起来，他自然是晓得陶潜所指的是那本《长生秘典》，也的确像陶潜怀疑的那样，当年他发现被师傅坑了之后，一时气愤之下将书丢出了南山，至今不知去向。
　　“咳……”
　　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李悠然理直气壮地狡辩道，“反正我如今困局已解，也不再需要其他方法，有没有那书并无差别！”
　　“哦，是吗？”
　　陶潜莫名一笑，随即指了指李悠然的小腹，“为师劝你还是看清楚再说这句话吧。”
　　李悠然眉头一皱，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他将信将疑地闭上双眼，没多久，他的神情顿时定格住了。
　　“怎么会这样？！”
　　睁开眼睛，李悠然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眼中透着极端的困惑与不解，“不是已经解开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陶潜反问道，“你可知这里之外，是何处？”
　　李悠然茫然摇头。
　　陶潜也不卖关子，轻声说道，“天道衍大道，大道生万物，便是洪荒宇宙，然道之力终有穷极，于是便有道之内与外，这外面，便是道外境，也被称为虚无。”
　　陶潜大手挥动，周围情景陡然一变，两人站在虚无之中，陶潜笑道，“你再看看，你是否还在？”
　　李悠然心中一紧，低头看了看，却不见任何之物，包括他自己的身体，也不存在。
　　“世间万物皆由道所化，因此我们若出了道之内，便无法确定我们是否真的存在。”
　　陶潜说道，“我们所知晓的，便仅剩下一缕思维。”
　　周围的情景再次一变，他们又回到了原来之地，李悠然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陶潜却仍自顾自地解释道，“道之内无法影响道之外的法则，因此长生丹可避天道，也即是永恒不变。”
　　“永恒不变？”
　　李悠然皱眉道，“若真是永恒不变，那为何我的修为却能增长？”
　　“道外境虽是永恒，却并非无法打破。”
　　陶潜说道，“我以天道四九，加上一身修为为代价替你打开了一条缝隙，为了留下了一线希望，但也仅此而已，剩余的局，还需你自己来破。”
　　李悠然问，“如何破？”
　　陶潜笑道，“其实不论道之内还是道之外，其力量皆是相当的，之所以道之内无法破道之外，只是因为道有缺。”
　　“你可还记得，方才为师所提的四九天道，其实这些，并非真正的天道，真正的天道，便是缺的那个一。”
　　“一？”
　　“一为始，亦为终，若要破开枷锁，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修为境界化为无瑕，修成最终的十座灵宫，方可得证道之内大长生。”
　　陶潜的声音越发缥缈，李悠然的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转而化作一片黑暗。
　　而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院之中，窗口的白猫仍旧酣睡，而那白玉长阶正躺在自己的身旁。
　　“这究竟是真是假？”
　　茫然地揉了揉脑袋，李悠然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杂草，却发现自己怀中多出了一物。
　　李悠然掀开外衣，将东西拿出来，是一本书，而书封上则写着《长生秘典》四个大字。
　　“绕来绕去，还是要我看这本……”
　　李悠然一边嘀咕，一边翻看，而从书中夹层处，却掉落了一张纸。
　　“这又是什么？”
　　弯下腰将纸捡起打开，其上画的是一副极为繁杂的地图，李悠然细细看后发现，这地图的版图，竟是涵盖了整座玄灵大陆。
　　“老头，你是要我跑断腿吗？”


第19章 万骨魔域
　　宗主峰，藏经阁。
　　幽暗的楼阁深处，李悠然正在一个积了灰的书架旁翻看着书籍，从那积灰的厚度来看，这片区域显然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从登山阶中出来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李悠然始终都泡在这藏经阁内，翻阅着这些自己过去看不上的书籍，而究其原因，便是陶潜留给他的那本《长生秘典》。
　　“师傅所留的《长生秘典》的确算得上是当世第一的功法，从理论上来说，这部功法确实可以将各大境界修炼至无瑕之境。”
　　一边翻看着书籍，李悠然一边皱眉思索，“但想要境界无瑕，则必须找到相应境界所需的天道造物，汲取其中的天道之力方能无瑕，虽说地图上有将之标识出来，可那些地方，无一不是穷山恶水，莫说我了，便是入道境去了也未必能活，至于域外，便先不考虑了。”
　　在发现地图时，李悠然也曾认真的查看了一番，不得不说，陶潜为了他也算是煞费苦心，将那些天道造物所在之地标注得清清楚楚，仿佛生怕李悠然找不到似的。
　　但标注出来，却不代表李悠然可以轻易获得，蕴含天道之力的宝物但凡出现一件，都会引起各方势力的争抢，甚至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灵宫境老怪也会忍不住冒出头来，李悠然若是去了，便是死路一条。
　　而陶潜标注的那些地方，则是因为其危险性极其之高，又有着许多禁制掩盖了气息，所以暂时无人发现，但这些地方，以李悠然目前的实力，去了也是送死。
　　这样一来，李悠然便陷入了两难之境，他来这藏经阁，其实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这一类东西的线索，若是危险性可以在接受范围内，那便是交了大运。
　　可这一个月以来，他几乎将逍遥仙门所有灵山的藏经阁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哪怕一个天道造物的线索。
　　“看来今日依旧是毫无收获啊。”
　　略有些失望地合上书籍，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已经是仙门最无人问津的一个藏经阁了，如果这里还没有，那便要去其他地方寻找线索。
　　可对于他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出门却成了一大障碍，毕竟他这六千年来活动最大范围，也都是在仙门内。
　　“这下子可有点难了……”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李悠然转身向门外走去。
　　出了藏经阁，李悠然左看看，右看看，却发现这平日人迹稀少的宗主峰，今日却有诸多长老向大殿走去。
　　“不讨巧，真是不讨巧，一出来就碰上事儿，以后出门前还是先看看黄历吧。”
　　一边自顾自嘀咕着，李悠然一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而此时的大殿内，北洛洛端坐在宝座之上，那下方，三长老姜禹正回报着事宜。
　　“据皇宫传来的消息，灵玉国北部的万骨魔域近来又起骚乱，其中的那些尸妖不知为何突然闯入城池，如今已有诸多凡人遭遇不测。”
　　姜禹说完，大殿内便开始议论纷纷，万骨魔域是一座远古战场，在那里曾经有无数修士，魔兽喋血，无尽杂念，怨念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凶魔地带，若是常人误入其中，转瞬之间便会失去理智，成为活尸，即使是修士，一个不慎也极其容易丧命。
　　宝座之上，北洛洛轻轻叩响把手，待下方讨论声低了下来之后，她才开口问道，“万骨魔域虽说危险，倒也不至于让皇宫特意传出消息，三长老，说说他们的打算。”
　　“是。”
　　姜禹作揖，随即继续说道，“万骨魔域中，绝大部分尸妖境界皆不算高，寻常金刚境与界海境便可以将之击杀，皇宫的意思是，让各大宗门派遣一些精英弟子前往魔域历练，一来增强宗门弟子的经验阅历，二来也能积攒些功德，此前他们也向另外十大宗门传去消息，皆是得到首肯。”
　　“嗯。”
　　北洛洛甄首轻点，扫视一圈后说道，“除魔卫道本便是修士本分，今次有此机会，我逍遥仙门自然不能落后，不如这样，本次诸峰各派百名弟子前往万骨魔域，由姜禹长老带队。”
　　诸长老皆点头应是，随即退出大殿，唯有三大主事长老还在殿内。
　　待所有人走光，北洛洛才再次开口，“三长老，此次前往万骨魔域切记要小心巫神教，前些时间仙门与他们结下恩怨，极有可能会在那里对我们展开报复。”
　　“是。”
　　姜禹点头应是，随即又问道，“掌教，听说此次冷家也会派人前往，我们是否考虑与他们合流？”
　　“冷家么？”
　　北洛洛柳眉微蹙，思索片刻，点头道，“冷家寒风既然已是本座弟子，自然是要为此事出一份力，这样，我稍后让他回一趟家族，待人员齐聚，一道前往。”
　　“是，那若无他事，我等便告退了。”
　　姜禹作揖，随即与徐天，项子陵一起离开了大殿。
　　所有长老都离开后，北洛洛才略显慵懒地托着香腮，无奈地唤道，“出来吧，别藏着了。”
　　“不愧是师妹，这都被你发现了。”
　　大殿门口的石柱旁，李悠然冒出头来，缓步走了过去。
　　北洛洛翻了翻白眼，冷声问道，“这次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能不能不要每次我一出来你就这样问我？”
　　李悠然无语道，“这次我可是真的碰巧才听到的！”
　　北洛洛不置可否，“嗯，所以呢？”
　　“嗯……那个……”
　　李悠然谄媚一笑，挪了挪步子，走到宝座边上，小声说道，“这次能不能让我跟着一起去？以我的实力，去那万骨魔域还不是大杀四方？管他巫神教多牛逼哄哄，区区弟子，我收拾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哦？”
　　北洛洛略带惊奇地看着那猥琐窃笑的少年，“你不是一向守着你的南山么？怎么这次这般积极？”
　　“哎呀，人都是会变得嘛！”
　　李悠然大义凛然地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再三考虑，师兄觉得是时候该为宗门做出贡献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万骨魔域如此险地，师妹舍得让你的弟子白白送命么？”
　　“李悠然，你还真是没脸没皮的鼻祖啊。”
　　北洛洛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你要想去，我不拦着你，也拦不住你，但我告诉你，若是让仙门弟子少了半根汗毛，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这是自然！”
　　李悠然重重地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第20章 初次下山
　　从宗主峰下来，李悠然便直接回了南山。
　　穿过茂密的丛林，李悠然走入小院，却见那白猫正坐在石桌上，一双灿金色的眼睛看着他。
　　“白师叔，有什么事吗？”
　　李悠然走了过去，亲昵地挠了挠白猫的脖子，笑道，“这可不像平日里懒散的你啊。”
　　白猫眨了眨眼，抖了抖身上洁白的毛，张开小嘴，却不是猫叫，而是一个少年清脆的嗓音，“你要离开仙门？”
　　“被你听到啦？”
　　李悠然并不惊讶，反而习以为常，微笑道，“出门办点事情，很快便会回来。”
　　“办什么事？”
　　白猫又问，“我替你办。”
　　“这事儿吧，只能我自己去。”
　　李悠然摇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还请放心，这次去的地方与我而言并无危险。”
　　虽然李悠然这般说，可白猫仍不松口，“你不该离开这里，外面太过危险，万一……”
　　“师叔啊，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李悠然无奈地打断道，“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虽说在这南山挺好，但总归是要出去的，若故步自封，长生了也注定腐朽。”
　　“可……”
　　白猫还想劝说，可看到李悠然那坚定的神色，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转口道，“那至少让我陪你去吧？”
　　“这……也不行。”
　　李悠然起身说道，“柳师叔也好，黑师叔也罢，你们都是师傅留下守护宗门的，切不可因我一人而弃宗门于不顾，白师叔，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你们处处保护的小孩子了。”
　　白猫眼眸微闪，沉默了片刻，便跳下石桌离开小院向丛林里走去。
　　李悠然见状微微一笑，也转身回了屋子。
　　没过片刻，他又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破旧的小碗，碗中装满了散发着奇妙芳香的丹药。
　　去到山坳下的静心湖畔，李悠然轻声呼唤，“柳师叔，起床吃药了！”
　　宁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丝波澜，一条青色小鱼一跃而起，几个翻腾便来到了湖岸边上，探出脑袋，张嘴等着李悠然投喂。
　　李悠然捻起一枚丹药随手一抛，小鱼便顺着丹药飞出的方向跳去，一口将那丹药吞下。
　　“这次我炼制时换了几种药引，效果应该比之前的好上一些。”
　　一边如自言自语般说着，李悠然一边如法炮制地丢着丹药，而那小鱼每次，都能够精确地吃到。
　　不一会儿，小瓷碗便见了底，李悠然将之收起，而后蹲下身子，对小鱼说道，“当年之战数你受伤最重，虽说如今恢复了些，可没有灵宫境道则，你的道伤却无法恢复，此次下山，我会尽可能寻找其他药材，这段时间，便让林间的小动物给你喂食吧。”
　　小鱼摆了摆尾巴，湖面上多了几个大字，“且安心去，宗门有我。”
　　李悠然笑着点头，转身离开了静心湖畔。
　　回到小院时，已经是半夜，这次李悠然并未打坐，而是躺在了床上，缓缓睡去。
　　梦境中，一片火红的世界里，李悠然走在那滚烫的岩浆之上，却没有感到丝毫灼热。
　　唳！
　　远方天空中，一道嘹亮的清啸响彻，那巨大的红色雀鸟于九天之上俯冲而下，化作一赤袍女子落在李悠然的面前。
　　“苏师叔。”
　　李悠然作揖行礼，“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悠然，日后见我无需如此。”
　　女子面色清冷，可那赤色双眸中却仿佛有着无尽烈焰，“听老白说，你要走出仙门了？”
　　李悠然点头，“是。”
　　女子又问，“决定好了？”
　　“嗯。”
　　李悠然道，“这同样是师傅的夙愿。”
　　“既如此，便随你吧。”
　　女子轻轻点头，而后抬起玉手一指点在了李悠然的眉心之上，一股灼热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
　　待李悠然惊醒之时，全身已被冷汗打湿，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一股温热的暖流透过眉心传入指尖。
　　“若遇险情，便以火纹召唤。”
　　脑海中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李悠然微微一笑，翻身下床。
　　三日之后，仙门出口。
　　偌大的广场上整齐地站着一群年轻弟子，而这些弟子显然便是仙门各峰挑选出来的精英弟子。
　　广场前方，姜禹扫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出发吧。”
　　说着，他便转身，欲带着弟子们前往目的地。
　　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等等！”
　　山门处，李悠然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姜禹微微皱眉，转头看去，顿时有些惊讶道，“你是……李铁柱？你怎么跑来了？”
　　众弟子一听这个名字，连忙看向身后，对于“李铁柱”，他们可都不陌生，这个仅仅只是气海境，却能轻易挑翻金刚境的少年不仅实力强劲，而且据说还是由老祖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
　　今日的李悠然仍旧是一副粗布麻衣的扮相，经过易容术修改的面孔谈不上英俊，甚至于有些平常，若是走在大街上，铁定会被人认为这只是个农户家的孩子。
　　他迈步走到姜禹身边，说道，“我奉掌教之命随弟子出发前往万古魔域，此行便有劳长老了。”
　　言语中并无多少敬意，但姜禹却并无怪异，毕竟李悠然是“老祖”的弟子，论起辈分来怎么也比他高许多，因此无需敬意也可。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发吧。”
　　也没有更多寒暄，姜禹挥了挥手，大部队便向着山下奔去。
　　逍遥仙门陨落在灵玉国以东的群山之中，距离宗门最近的城池也有千里之遥，但这般距离对于常人极远，可对于修士，特别还是基本上都是金刚境的修士而言，却算不上多长距离，短短半日时间，众人便已看到了城池的轮廓。
　　“这里便是距离仙门最近的瑶光城，也是由冷家掌控的一座城池。”
　　望着官道上出入的人群，姜禹提醒道，“冷家与仙门素来关系不错，入城之后莫要惹事。”
　　身后众人点头应是。
　　身为十大宗门之一，此行人数又多，仙门一行自然是备受关注的存在，从踏上官道，再到入城之时，总归是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这里便是瑶光城么？还挺热闹的嘛！”
　　姜禹身边，李悠然就像个刚从穷乡僻壤来到大城的土鳖一般，左顾右盼，乐此不疲。
　　“铁柱啊，不要到处乱跑，到时候跟丢了！”
　　略显无奈地看着那“天真烂漫”的少年，姜禹轻声喊道，“铁柱啊，不要到处乱跑，到时候跟丢了！”
　　“放心吧，不会跟丢的！”
　　但李悠然显然没有这个顾虑，仍旧我行我素，东奔西跑，一眨眼的功夫便跑没影了。
　　无奈之下，姜禹便只能唤来自己峰上弟子，嘱咐他带着其他弟子前往城主府，而他自己则跟在李悠然身后，生怕这小家伙出了事情一般。
　　而此时，脱离了大部队的李悠然正站在一个摊位前，打量着摊子上五花八门的精致首饰，只是他那一身土里土气的装扮，却让得摊主一脸的嫌弃。
　　过了一会儿，那摊主便失去了耐心，没好气地骂道，“土包子，看够了没？再看你也买不起！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听着这辱骂之言，李悠然皱了皱眉，抬起头刚要说话，可他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摊子上的首饰，我全要了。”


第21章 冷家
　　“这摊子上所有的首饰，我全要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李悠然连忙转过身来，却只见一华服少年正站在他的身后，不由得笑道，“哟，这不是冷大少爷吗？”
　　冷寒风微微点头，随即绕过李悠然，看向摊主，说道，“把东西都包起来吧。”
　　“是……是，冷少爷。”
　　摊主明显认出了冷寒风，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就连收摊的手都微微颤抖。
　　“你这是有多纨绔啊，看把人吓得都快出毛病了。”
　　李悠然见状，顿时讽刺道，“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说句话都能吓死半条命。”
　　面对这货的阴阳怪气，心性极佳的冷寒风自然是不会理会，待摊主将东西收好之后，便丢下一枚金锭，拎着东西转身离开了。
　　“这出手还真是阔绰。”
　　不咸不淡地嫉妒了一句，李悠然也不停留，三两步便跟上了冷寒风。
　　两人来到一僻静处，便停下脚步，冷寒风将手上的包裹递到李悠然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那多不好意思啊……”
　　李悠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嘿嘿一笑，赶紧伸手接过。
　　待李悠然收好包裹，冷寒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刚刚占了个便宜，李悠然自是身心舒畅，也不藏着掖着，“自然是和你们一起前往万骨魔域了，还能来干嘛？”
　　“你也去万骨魔域？”
　　冷寒风微微惊讶，要知道，虽说万骨魔域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危险，但此次毕竟是多方宗门共同御敌，届时情况势必错综复杂，以李悠然在仙门中的身份及其天赋若是被人看穿，极有可能遭到针对乃至围剿，莫说到时候他有危险，便是整个宗门队伍都有可能因他而全军覆没。
　　想到此处，冷寒风脸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转身说道，“你跟我来。”
　　“去哪？”
　　李悠然不解，可他刚刚开口，冷寒风便已向远处走去，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跟在后面。
　　走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两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府邸门口，门上的牌匾写着大大的“冷家”二字。
　　“怎么带我来你家了？我还没玩够呢？”
　　看着那高门大户，李悠然不由得抱怨道，“一天天冷冰冰的，就跟谁都欠你五万两银票似得！”
　　但说归说，李悠然还是跟着冷寒风走了进去。
　　冷家不愧是瑶光城第一家族，其府邸院落中亭台楼阁，花木山石一应俱全，看得李悠然晕头转向，只是冷寒风走的太急，所有美景也大都是一扫而过，倒让他颇为遗憾。
　　不一会儿时间，李悠然被带到了里屋的一个房间内，冷寒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衣衫丢给了他，“换上。”
　　“你这急匆匆带我来你家，就为了让我换衣服？”
　　到了这时，李悠然终于忍无可忍，怒骂道，“冷寒风，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一天天没事干净整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被这般辱骂，冷寒风心性再好也有些恼怒了，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李悠然，“若是不想宗门因你而损失惨重，今日起你便不要以仙门弟子自称！”
　　到了此时，李悠然方才明白冷寒风的顾虑，一时之间怒意全消，他放下衣衫，拍了拍冷寒风的肩膀，微微笑道，“你很不错，真的不错。”
　　“哼！”
　　冷寒风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目送着他的背影，李悠然拿起桌子上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温和，“洛洛，要不了多久你便自由了，届时天大地大，你皆可去得。”
　　换好了衣衫，李悠然走出房间，正好看见了姜禹与冷寒风在院中说着些什么。
　　两人也同样注意到了他，冷寒风显然还在生气，瞥了一眼便转过身去，而姜禹则是上前上下打量道，“不错，倒挺合身。”
　　“多谢长老夸奖。”
　　李悠然微笑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冷寒风，暗自嘀咕道，“这家伙气性还真大。”
　　……
　　由于冷家府邸仅有嫡系亲族居住，因此倒是无法容纳如此之多的仙门弟子，他们被安排在了城主府中，至于李悠然与姜禹，则被外出归来的冷家家主冷清霜留下做客。
　　饭桌前，共坐着六人，首位上的两人正是冷清霜夫妇，而他们的身旁，则是冷寒风及其亲妹冷雨柔。
　　冷清霜是个看上去颇为儒雅的中年，许是身居家主之位太久，说话间不时透着一丝威严。
　　待饭菜上齐之后，冷清霜先举杯，说道，“方才犬子鲁莽，冲撞了老祖高徒，还望莫要怪罪。”
　　人敬一尺，李悠然自是要回敬一丈，他也举杯道，“是我不识好歹，才惹得寒风少爷不快，该赔罪的，应当是我。”
　　说着，他便直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李悠然如此豪爽，冷清霜微笑点头，道，“少年气性，过一夜便好了，寒风这孩子心高气傲，向来是谁都不服，此番败于李公子之手，也算是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席间对话，自是寒暄居多，酒过三巡，众人尽兴之后，姜禹便带着李悠然离开了冷家，前往城主府。
　　孤月高悬，两人缓步走在路上，李悠然道，“这冷寒风父子倒是好相处，看其言语，也不似作假，看来这冷家也免不了派系之争。”
　　“是啊。”
　　姜禹点头赞同道，“冷家家主一脉，素来对仙门尊崇有加，只是他那胞弟，却别有想法，这些年更是仗着城主一职，又有多位老祖支持，其势力也渐渐与冷清霜分庭抗衡。”
　　“那冷烟逐是站在哪边的？”
　　李悠然眉头微皱，“看起来他对冷寒风也很是青睐，但要说他是家主一脉的，却又对仙门如此不敬，倒是让人有些费解。”
　　“冷烟逐是冷清霜与城主冷清秋的父亲，这两兄弟一嫡一庶，向来不对眼，因此或许是中立。”
　　姜禹猜测，“不过看他的态度，却很是偏帮城主，真是活得久了，越来越老糊涂。”
　　“谁说不是？”
　　李悠然笑道，“这些个老东西和小东西，他们以为傍上了大腿便能与我仙门为敌，殊不知一旦真的开战，他们才是第一个当炮灰的人物，真是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哈哈，这个比方，恰到好处。”
　　城主府与冷家府邸并不算远，两人边走边说，没过多久便隐约看到了那堪比宫殿的轮廓。
　　“我现在知道，这城主究竟有何底气与家主一脉对抗了。”
　　望着那颇为壮观的建筑群，李悠然冷笑一声，“看看，这里面藏了多少强者。”
　　两人走到门前，却见早就有一人在那里等候，那人见他们过来，便上前相迎，“哎呀，仙门长老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都说礼多人不怪，但若是太多太假，却容易惹人生厌，姜禹与李悠然皱了皱眉，前者作揖道，“城主无须客气，今日登门本该早些时候，却因有事耽搁，烦请见谅。”
　　“哪里哪里。”
　　冷清秋摇了摇头，随即将目光转向李悠然，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穿着冷家嫡系的服饰？”
　　李悠然刚要开口，姜禹便率先解释道，“这是我门下弟子，先前调皮弄坏了衣衫，便去了冷家府邸借了一件，城主莫要误会。”
　　“原来如此。”
　　冷清秋微微点头，随即让开了身，“二位请随我来。”
　　跟着冷清秋进入城主府，李悠然好奇地扫视着周围，“这城主府真是壮观，比起那冷家府邸都要好上许多。”
　　“那是自然。”
　　冷清秋哈哈一笑，道，“城主府隶属灵玉国皇室，自然要比我冷家壮观不少，虽说如此，可也比不得仙门那千里灵山不是？”
　　“城主说笑了。”
　　姜禹面带笑容，谦逊道，“仙门家大业大，各方损耗自然也大，莫看这千里灵山，其实资源也堪堪够用罢了。”
　　“说的也是。”
　　冷清秋点头赞同，可其双眼却有着一闪而逝的阴沉，姜禹看似谦逊，但言语之间的警告却是不言而喻。
　　而接下来的一路，则一直是在沉默之中，没过多久，两人便被带到了城主府为仙门弟子安排的客房处。
　　“今日便先休息一晚，等明日人到齐后，我们便出发。”
　　把李悠然送到房间之后，姜禹又再次嘱咐，“此处毕竟不是仙门，切记不要随意乱跑，明白了吗？”
　　“我知道。”
　　李悠然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这小家伙虽说聪敏过人，但有时候这心太大了。”
　　略有些头疼地苦笑一声，姜禹便离开了。
　　而姜禹离开没多久，李悠然的房门又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另一个陌生的青年。
　　不用说，这青年自然是再次易容的李悠然了，他四下扫视一眼，而后巡着黑夜飞身跳上房顶。
　　“让我看看，站在你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轻声窃笑之后，李悠然敛去一身气息，向着城主所居的内院飞掠而去。
　　悄无声息地跃过一座座屋顶，李悠然落在了一棵树梢之中，而后闭上眼睛，细细聆听。
　　过了一会儿，李悠然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睁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与森然。
　　“原来是他们啊……”
　　如夜枭一般的低喃随着寒风消散，李悠然的身影诡异地消失不见，“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22章 虚空之行
　　翌日清晨，城主府的校场上早已聚集了一群人影，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支队伍。
　　姜禹站在校场的边缘清点着人数，而他身旁，则站着一个身穿冷家服饰的中年人，此人便是此次冷家带队前往万骨魔域的临道境强者，瑶光城副城主，冷清夜。
　　一边扫视前方，冷清夜一边笑道，“仙门不愧为十大宗门之一，光是这些弟子的气势，就足以震慑人心了。”
　　“副城主谬赞了，冷家的年轻一辈也是不错。”
　　姜禹寒暄道，“此番前往万骨魔域，还是要冷家多多关照才是。”
　　“这是哪里的话？”
　　冷清夜道，“该寻求关照的该是我们才对，长老莫要捧杀我了。”
　　姜禹哈哈一笑，目光扫了一圈，却是皱了皱眉，“这小家伙又跑哪去了？”
　　“长老这是怎么了？”
　　见姜禹脸色不对，冷清夜问道，“是有什么不妥么？”
　　“哦，没什么，只是我门下有一弟子未到。”
　　姜禹面色恢复平淡，道，“不知可否再等一会儿，我让人去寻一下？”
　　冷清夜恍然，当下点头道，“这有何不可？需要我派人协助吗？”
　　“不用。”
　　姜禹摇了摇头，刚要吩咐弟子前去寻找，却正好瞥见李悠然从远处走来，看那脸色，显得无比苍白虚弱。
　　“这是怎么回事？”
　　见情况不对，姜禹立马上前询问。
　　“可能是昨夜吃坏了东西，早上起来拉肚子到现在。”
　　李悠然无力地摇了摇头，虚弱道，“长老无需担心，过会儿便会好些。”
　　“拉肚子？”
　　姜禹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搭在了李悠然的手腕上，发现除了有些虚弱外，脉象还算平稳，这才放松了脸色，佯装训斥道，“好端端怎么会拉肚子？作为修士，身体竟如此不堪！”
　　“人有三急嘛……”
　　李悠然嘿嘿一笑，道，“那若是无事，我便回队伍里去了？”
　　姜禹不耐地摆手，“去吧去吧！”
　　李悠然转身向仙门队伍走去，可走到了一半，又看了看身上还穿着冷家的服饰，当下挠了挠头，走到冷寒风的身边。
　　“额……”
　　见到这一幕，不仅是这些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姜禹都有些无语，强忍着胖揍他一顿的冲动，说道，“莫要胡闹，快回去！”
　　“长老，不是我不想回去啊。”
　　李悠然喊冤道，“我这身上穿着冷家的服饰，若站在仙门队伍里，让人误会我叛变了，可怎么办？到时候于冷家名声不好，您说是吧？”
　　“我……”
　　姜禹听得差点青筋暴起，这小家伙此举分明是要搞事情的节奏，他总觉得若不阻止必定要出大事。
　　“长老莫要动怒。”
　　冷清夜打圆场道，“我倒觉得这小友说的不无道理，虽说冷家始终站在仙门一方，但这些都是摆在暗处，若放到了明处，难免惹人忌惮，届时于你我双方皆无好处，说白了，我们总归还是自己人，他要站哪里，便随他去吧。”
　　“这……”
　　姜禹略一犹豫，却瞥见李悠然那深邃莫测的眼眸，心中微微凛然，便答应道，“如此，便麻烦副城主到时多多照顾了。”
　　“这是自然！”
　　冷清夜满口答应，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出发吧？”
　　“好。”
　　姜禹点了点头，而后随手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个雕琢繁杂纹路的圆盘。
　　“若没看错的话，此物应该是虚空罗盘吧？”
　　冷清夜惊奇地打量着圆盘，艳羡道，“仙门果然底蕴雄厚，连虚空罗盘这等宝物都能随手拿出来用。”
　　“仙门讲究物尽其用，这罗盘虽然昂贵，但不拿出来用也是放在库中积灰，如此反而浪费。”
　　姜禹微微一笑，只见他双指成剑，一股雄浑的灵气自指尖打入罗盘，而后随手一抛，罗盘迎风见长，不过数息时间，便已覆盖了整个校场。
　　“我们走吧。”
　　姜禹对冷清夜说了一句，便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罗盘之上，紧随其后的，是那些等待已久的仙门弟子。
　　而所有仙门弟子都登上罗盘之后，冷清夜也带着冷家子弟飞身而上。
　　等所有人都站稳之后，姜禹才再次荡开修为，抬手一掌拍在了眼前的虚空之上，一道巨大的裂缝瞬间便出现在罗盘前方。
　　裂缝出现之后，姜禹手掌指诀变幻，罗盘缓缓地向前移动，没一会儿，便穿透了过去。
　　“虚空遁行虽说能节省大量时间，却也有着一些危险性，虚空之中处处皆是诡异的虚空之力，若非洞虚境之上强者，凡踏入其中者皆九死一生，即使是有着强者庇护，一个不慎也极其容易身陨。”
　　望着眼前早已司空见惯的无尽灰暗，冷清夜不由得感慨道，“若非有着虚空罗盘庇护，我倒也没什么闲情逸致谈笑了，如此倒是沾了仙门的光。”
　　“若副城主喜欢，等到了目的地，我便将这罗盘赠与你。”
　　姜禹眼眸含笑道，“只是这罗盘在此前已用七次，其耐久也至多维持三次，副城主不介意吧？”
　　“哪会介意？”
　　冷清夜大喜道，“虚空罗盘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莫说三次，便是只能使用一次，那也价值连城，如此大礼，清夜受之有愧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未看到那身后队伍前头，李悠然一脸揶揄。
　　这在外界价值连城的东西，在他眼中可一文不值，毕竟他们脚下用的罗盘，本就是出自他手。
　　虚空罗盘最大的作用，便是抵御那虚空中无处不在的虚空之力，而要说对虚空之力最为了解的，十万年内，几乎没有什么人能赢过陶潜。
　　李悠然虽说境界不行，但他这六千年来对这些理论知识却掌握极深，制作一个抵御虚空之力的道具，对他而言难度不会比吃饭大上多少。
　　如果他们知道这罗盘是我做的，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李悠然便忍不住猥琐的笑了，一旁的冷寒风没来由地抖了一下，一脸冷淡的向旁边挪了两步。
　　虚空之中并无日月星辰，因此时间概念也颇为模糊，只知道从瑶光城出发，到目的地北域的平罗城，大概要用三日光景。
　　一路乏味的灰暗，让得众人皆有些乏味，除了操纵罗盘的姜禹之外，其余人皆是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目的地，也越发地近了。
　　不知过了多久，罗盘突然震荡了一下，将众人惊醒，李悠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朦胧中听到了姜禹的声音。
　　“我们到了。”


第23章 钟无月
　　灵玉国北域，平罗城。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深空裂缝，一轮巨大的圆盘自裂缝中缓缓飞出，惹得城中之人争相张望。
　　罗盘之上，李悠然趴在边缘往下看去，惊奇道，“不是说平罗城遭遇尸妖袭击，早已成了空城，怎么还这么热闹？”
　　“给我起来，这么没规矩！”
　　姜禹无奈斥责一声，说道，“平罗城确实被尸潮袭击，在一个月前便搬空了，如今城中的人，大多都是皇宫集结的宗门与世家的修士，当然，一些实力强悍的独行者也会来此。”
　　“哦。”
　　李悠然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衫，转头看向冷寒风，“待会儿安顿好，去城里逛逛？”
　　然而冷寒风可不搭理这“傻子”，直接走到罗盘边缘，一跃而下，其余冷家之人，也同样跟在他身后。
　　“三长老，那我也走了！”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然后趁着姜禹还未反应过来，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姜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冷清夜苦笑道，“那便劳烦副城主照顾一下我那弟子了。”
　　冷清夜作揖，“烦请长老放心。”
　　“那我等也先行一步了。”
　　姜禹还礼之后，便随手一挥，带着众弟子跳下了虚空罗盘。
　　平罗城，是位于灵玉国北域较为边缘的一座城池，因其与万骨魔域毗邻，这里的住民本就不多，再加上尸妖袭击，早在一个月前，此处便已杳无人烟，而为了防止尸妖继续侵扰其他地方，皇宫早已派遣军队驻扎在此抵御尸妖。
　　因此，这座原本大部分住着凡人的城池，也变成了只有修士才敢前来之地。
　　跟随着冷家众人进入平罗城中，李悠然本想去四处走走看看，却被冷寒风死死揪着不放，任他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
　　来到皇宫为冷家划分的一片区域，众人安顿好了之后，便各自回屋休息，唯有李悠然到现在还想着出去。
　　“冷副城主，你快管管你家少主！”
　　小院里，李悠然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对着冷清夜大吐苦水，“都到地头了，他还不让我出去！这是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平罗城鱼龙混杂，贸然出去万一出了意外谁来负责？”
　　冷寒风面无表情道，“既然跟着我冷家的队伍，便要听我命令，三叔只是此次领队，你求他也没用！”
　　“咳……”
　　冷清夜轻咳一声，讪笑道，“此次出来，家主与城主都有交代，一切全听寒风的，所以……”对李悠然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冷寒风瞥了眼李悠然，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不是巅峰状态，若是现在出去，极有可能遇到危险，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去收集情报。”
　　说完，他便直接回屋去了。
　　然而李悠然可不是什么听话的主，他做事向来是我行我素，待冷寒风离开之后，便一个箭步，溜出了小院。
　　不得不说，平罗城此前虽然荒芜，但城池的面积却丝毫不亚于瑶光城这样的重城，再加上外来修士的进入，原本破旧的街道上也算热闹不凡。
　　走出冷家驻扎的区域，李悠然便来到了大街上，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凡人卖凡人的东西，而修士自然也有着修士自己的生意。
　　看着街道两旁五花八门的药材矿物，灵器法宝，李悠然虽说都看不上眼，却也乐此不疲。
　　“说来我这还是第一次下山，便发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看来今后，也要多出来走走看看了，天天关在南山，早晚得憋疯了去。”
　　不过这话，李悠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来自逍遥仙门的南山，指不定会闹出多少乱子呢。
　　“不过说实在的，这些摊位上的东西还真是有够次的，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宝物么？”
　　一边扫视着两侧的摊位，李悠然一边嫌弃，他的眼光何其之高，作为在旁门左道上的一代宗师，这世间能入他眼的，势必都是足以让入道境之上强者哄抢的至宝，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摊位之上？
　　很明显，他想多了。
　　正常来说，能逛这种地方的，要么是急需修炼资源的俗世修士，要么就是像他这种闲来没事前来摸鱼淘宝的宗门世家之人，当然，后者的数量不多。
　　“算了，回去吧。”
　　逛了许久，李悠然也觉得乏味，便决定离开，可就在他转身时，眼角却扫到了一处摊位，确切的说，是看到了那摊位上的一株干枯药草。
　　“看来这小小的坊市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李悠然嘴角上扬，迈步走向那个摊子，刚要开口询问，却被一道银铃般的少女声音给打断了。
　　“这棵灵草，我要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转头看去，只见一少女正站在他身旁，充满灵气的美眸散发着丝丝野性，配合她白皙的脸颊，显得着实迷人。
　　但李悠然是谁？他可是逍遥仙门的老祖，什么样的美色他没见过？又怎么可能被其绝色诱惑？
　　呆愣了一下，李悠然提醒道，“额，这位小姐，这株灵草是我先看上的，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那又怎样？你不是还没给钱吗？”
　　少女显然不可能和李悠然说什么先来后到，伸出玉手便要去拿，却被李悠然握住皓腕。
　　“你干嘛！”
　　动作被阻，少女抬头质问，“给我放开！”
　　“既然都没有付钱，那不如这样，我们来个价高者得。”
　　李悠然笑眯眯地松开了少女，说道，“你觉得如何？”
　　“价高者得？”
　　听到这四个字，少女顿时笑出了声，“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要和我比价？”
　　“嗯……”
　　李悠然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的装束，随即目光定格在了其胸口处，一道龙纹剑符，顿时恍然，“原来是皇室的小公主啊，不过那又怎样？就你这小丫头片子，想跟我比价，换你家长辈来还差不多。”
　　“哼，口气倒比年纪大！”
　　少女轻哼一声，道，“我就不信你这小小的世家子弟，还能比我钟无月更有钱！”
　　“那这么说，你是同意价高者得了？”
　　李悠然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等等。”
　　钟无月美眸微转，笑道，“光是价高者得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再加个条件？”
　　“什么条件？”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如何？”


第24章 比价
　　作为灵玉国最强大的修士集团，皇室凌驾于一切宗门与世家之上，其实力底蕴更是足以让疆土境内所有的修士为之胆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除了当年陶潜尚在的逍遥仙门外，这个以国为治的超然势力，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宗门，也因此，任何事物只要有皇室之人参与其中，旁人总要礼让三分。
　　摊位前，那摊主早在李悠然道破钟无月身份之时便吓得魂不附体，险些瘫软在地，“那个，两位，这东西我不要了，你们谁想要拿走便是！”
　　李悠然淡笑地宽慰道，“那怎么行？做生意就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和小公主又不会赖账，就算事后觉得亏了，想必以皇室的气度也不至于秋后算账吧？”
　　“这是自然！”
　　钟无月骄傲道，“本公主才没那么小气呢！”
　　“既然如此，那便按小公主所说，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开始吧。”
　　“好！”
　　钟无月甄首轻点，道，“既然你也看重这株雪麟草，那想必对其药效及作用应该也有所了解，正常情况下，一株保存完好的雪麟草价格在三颗中品灵石左右，不过既然要比价，自然不能以市场价为起步价，这样，我们就以三颗上品灵石作为起步价格，若是灵石不足，便用等价之物也可。”
　　“小丫头还真是有些心计啊。”
　　听钟无月讲完规则，李悠然心中一笑，灵石作为修士日常修炼的必需品，以其中蕴含的灵气浓郁程度判定品阶，一般每个品阶灵石的浓郁程度是在十倍左右的差距，其价值自然也以十倍相乘。
　　钟无月一口便开出了三枚上品灵石的价格，这几乎是相当于一个世家的精英子弟一个月能够分配到的量了，用来购买一颗雪麟草，显然是不划算。
　　见李悠然一直不说话，钟无月便笑道，“怎么？玩不起啊？”
　　“这倒不是，一点灵石我还是付得起的。”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只是我在想，若是小公主到时候输了，可不要哭鼻子才是。”
　　说着，他便将手放进袖子，取出一个小袋子，随意丢在摊子上，“这里是三十颗上品灵石，小公主要不要清点一下？”
　　“三十颗？”
　　听到这个数量，钟无月明显愣了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能拿得出手的，她将信将疑地捡起袋子，打开扫了一眼，随即又丢了下去，“确实是三十颗。”
　　李悠然努了努嘴，“好了，该小公主出价了。”
　　“出就出，怕你不成！”
　　被小小的回击一番，钟无月抽了抽琼鼻，玉手拂过皓腕上颇为精致的镯子，也拿出了一个小袋子，也学着李悠然方才的语气说道，“这里是三百灵石，你要不要清点一下！”
　　“不用，皇室的小公主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
　　李悠然摇了摇头，笑眯眯道，“不过我确实是没带那么多灵石，小公主刚才说，可以拿其他东西来进行加价，对吗？”
　　“自然是对。”
　　钟无月道，“只要你拿出来的东西高过三百灵石，便算你领先！”
　　说着，她鄙夷地看了李悠然一眼，“前提是你有这么好的宝物么？”
　　“有还是没有，小公主看了不就知道了？”
　　李悠然不急不缓，又把手伸进袖子，还特意鼓捣了一下，“啊，找到了。”
　　转了转眼珠子，李悠然笑道，“不如这样，若是小公主拿的出接下来我所拿的东西价值的一半，便算你赢，如何？”
　　“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
　　钟无月翻了翻白眼，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本公主依你便是！”
　　“不愧是皇室的小公主，说话果然霸气！”
　　李悠然轻赞一声，将手从袖口抽出，掌中也多出了一个陶瓷瓶子。
　　将瓶子递给钟无月，李悠然说道，“小公主，看看吧？”
　　“若让我知道你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恶狠狠地威胁着，钟无月接过瓶子，可打开的瞬间，小丫头的神情便将在了那里。
　　一缕奇妙的丹香从瓶口溢出的那一刻，整条街道的天地灵气陡然浓郁了无数倍，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如饿狼一般贪婪地看着这边。
　　“这……这是聚灵丹？！”
　　摊主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一眼便认出了李悠然所拿的丹药是何种，只是现在的他，却有些欲哭无泪了起来，这根本不是他这种实力的人能够拥有的东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若是真拿了这丹药，恐怕第二天尸体便会被丢到万骨魔域了。
　　而就在有人想要上前围观时，钟无月也回过神来，她抬眸的瞬间，可怕到极致的气势如瀚海般将整片街道淹没。
　　“这小丫头，竟还是界海境的强者。”
　　李悠然挑了挑眉，倒也不觉得多么惊奇，以皇室的能力，只要不是太过愚钝，砸资源都能把一个废物砸到界海境。
　　将群狼震慑之后，钟无月收回目光，玉手轻轻一挥，一道结界便将摊子隔绝。
　　李悠然笑问道，“怎么样，小公主？”
　　“我输了。”
　　略带不甘地吐了口气，钟无月淡淡说道，“若是寻常的聚灵丹，我倒还有这财力比下，但你拿出来的丹药，不论是品质还是药效，都已经到了宗师水准，这已经不是用寻常之物便能衡量的了，只是你确定要拿这等天材异宝来换这区区一株雪麟草？”
　　“东西的价值取决于用在哪个地方，这雪麟草对我来说有大用，可聚灵丹却毫无用处。”
　　李悠然捻起摊子上那株枯败药草，将之放入袖中，“小公主，愿赌服输，这雪麟草我便笑纳了。”
　　说完，李悠然便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一只玉手却又将他拉住。
　　李悠然停下，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皇室之人，自当信守诺言。”
　　钟无月美眸微闪，道，“先前我所提的，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你还没说呢。”
　　“这个啊……”
　　李悠然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挠了挠头，道，“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此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便再次迈步，而身后，钟无月又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只是李悠然已经走远，倒也没了回应。
　　“这家伙，倒是有些神秘。”
　　望着李悠然离开的方向，钟无月晃神良久都没能回复过来。
　　“那个……公主殿下。”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摊主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殿下喜欢，这丹药便赠予殿下吧……”
　　钟无月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还在手上的小瓷瓶，又扫了眼周围仍在望着此处的眼睛，微微思索后，便取出一枚刻有五爪腾龙图案的令牌递给了摊主，“本公主也不占你便宜，日后若有诉求，便拿此令牌前往任意城主府，便会有人助你。”
　　她又抬头，大声说道，“此丹已归皇室所有，若有人寻他麻烦，休怪本公主翻脸无情！”
　　只是瞬间，那环伺之人便撇开了目光，在灵玉国中与皇家作对，无异于送死的行为。
　　警告完了众人之后，钟无月也没有心情再留于此地，收起丹药便离开了。
　　她离开后，那一旁的角落里，李悠然又走了出来，瞥了眼那还未回过神来的摊主，轻笑道，“要不说美人皆心善，这皇室的小公主倒有趣的很啊。”
　　“不过既然她警告过了，那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伸了伸懒腰，李悠然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了。


第25章 没皮没脸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黄昏之际，李悠然刚刚走进院子，便看见冷寒风坐在桌子前等待着他。
　　“哟，冷大少，在这等我呢？”
　　李悠然走上前去，打招呼道，“没啥事的话我就回屋了，逛了一天，累得慌。”
　　“哼！”
　　冷寒风怒哼一声，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自顾自生着闷气。
　　“有啥事放在心里可会闷坏的。”
　　李悠然笑眯眯地坐在他对面，说道，“我知道，擅自离开是我不好，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最多我跟你保证，以后都听你的！”
　　冷寒风瞥了眼李悠然，板着脸道，“再有下次，我便将你送回姜长老那里去！”
　　“好，好！”
　　李悠然满口答应，然后起身打哈欠道，“那我回去睡觉了，晚饭别叫我。”
　　说完，他便转身回屋了。
　　回到屋子里，李悠然不由得无奈叹气道，“这小子，一天天跟个老妈子似得，也不觉得累？”
　　其实从李悠然出门时，冷寒风便跟在他的后面，只是他察觉到了却不说出来，在过了两条街后便甩掉了。
　　对于此，李悠然自然不会怪冷寒风什么，毕竟人家也只是关心自己，又不是要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李悠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倒是越发喜欢冷家这个小少主了。
　　到了夜半，所有人或修炼，或休息之后，李悠然缓缓睁开双眼，取出了白天在坊市买到的那株雪麟草。
　　“用一颗聚灵丹换一株雪麟草，我倒真是人傻钱多的典范啊。”
　　细细打量着手上的枯败小草，李悠然面带笑意，丝毫没有被痛宰之后的那股悔意，只见他手掌缓缓摊开，那雪麟草便随之浮空，而后一股炽热的火焰自掌心喷涌而出，瞬间便将雪麟草整个包裹。
　　啪！啪！
　　随着火焰的燃烧，那雪麟草表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缕白雾从火焰中升腾而起，只是没过一会儿，那白雾便诡异地转变成了红色，还伴随着一股极端浓郁的血腥味。
　　“血麟草，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其效果乃至价值，却差了千里之遥。”
　　看着火焰中表皮脱落后，整株变得晶莹如血一般的灵草，李悠然嘴角微咧。
　　血麟草，是雪麟草的变异品种之一，但与普通雪麟草相比，这种变异体的成长条件更加苛刻，唯有在极阴极寒之地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长出幼苗，而想长成李悠然面前这般完整，则必须以龙血灌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将其完全催生。
　　血麟草的效果与雪麟草大致相同，都是用于修炼寒冰功法的修士提升修为，只是前者的效果要比后者强上百倍。
　　当然，如果真是如此，血麟草的价值也不可能如此之高，它真正的作用，是其中所蕴含的龙血精元，可以有一定概率让入道境强者勘破天缺，虽然仅能增加一丝的机会，但对于修士而言，这便足以让他们疯狂了。
　　而李悠然之所以要这血麟草，则另有他用。
　　将展露真身的血麟草捧在手中，李悠然淡淡笑道，“这样，七劫玄阴丹的主药便凑齐了，等回去之后，就可以开始炼制了。”
　　长夜无话，时间也过得极快，而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冷家的年轻修士也都恢复了精神。
　　清晨，李悠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却看见冷寒风早已在院中练剑。
　　“这么刻苦的吗？”
　　李悠然眯眼走了过去，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坐在石桌旁静静地看着。
　　而冷寒风自然也发觉了李悠然的到来，剑锋一转，直接朝李悠然刺去。
　　“你不正经，还搞偷袭？！”
　　剑锋刚至，李悠然险险躲过，掠至树旁，折下一根枝条，佯怒道，“既然你不讲武德，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便张牙舞爪地舞着树枝朝冷寒风杀去。
　　冷寒风怡然不惧，也同样提剑刺去。
　　两人皆没有动用修为，就这般短兵相接。
　　相比于冷寒风进退有度的剑法，李悠然的剑法简直不堪入目，每每都被他逼得狼狈不堪，可诡异的是，冷寒风的剑竟然没有一次碰到李悠然，反而是李悠然每次出剑都能打在他的破绽上。
　　“哈哈，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
　　李悠然哈哈大笑，挥舞树枝打在了冷寒风的手背上，吃痛之间，那玄铁长剑脱手掉在了地上，刚要去捡，李悠然的树枝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我赢了！”
　　李悠然得意地笑道，“服不服？”
　　冷寒风不予理会，捡起长剑便回了屋子。
　　“这家伙，还真让人别扭！”
　　无语地吐槽了一句，李悠然回到椅子上坐下，没一会儿，冷寒风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去哪？”
　　见他向外走去，李悠然赶忙跟上，笑眯眯道，“带我一起呗？”
　　两人并肩，走出了院子。
　　跟着冷寒风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完好的阁楼前停下。
　　望着那高高的楼顶，李悠然问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冷寒风自然不会回答李悠然，而是直接迈步走进了阁楼之中。
　　“真是个闷葫芦！”
　　无语地嘀咕一句，李悠然也跟着走了进去。
　　阁楼一共三层，两人顺着楼梯爬到了第三层，却见已经有了三人坐在桌前等待，而那中间的俏丽少女，李悠然正好认识。
　　见到李悠然，少女自然惊奇万分，“咦，你怎么来了？！”
　　“我们又见面了，小公主。”
　　李悠然笑眯眯地打招呼道，“我跟着他来的。”
　　“倒没想到你竟是冷家之人。”
　　钟无月美眸扫过，看了一眼冷寒风，便收回了目光，“先和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两位分别是凌云剑阁的凌风，以及天雷殿的裘戎，都是界海境的年轻俊杰。”
　　“两位都是来自十大宗门之一的高徒，我们来这里，倒有些不合时宜了。”
　　李悠然虽然这么说着，却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们的对面，让得那两位界海境的大高手皱了皱眉。
　　这家伙，就没点眼力见吗？
　　倒是钟无月并未在意，反而打圆场道，“此番来这里的，皆是进入万骨魔域后各大势力的领袖，稍后还有逍遥仙门和剑宗的人也会来到，听闻冷公子前些日子拜了仙门掌教为师，如此你们的关系倒更近一些呢。”
　　“公主谬赞，侥幸而已。”
　　冷寒风仍旧面无表情，走到李悠然身旁刚要坐下，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响起了。
　　“倒确实是侥幸。”
　　那坐在冷寒风对面的裘戎冷笑嘲讽道，“我还听说，在最后一日，你主动挑衅一个气海境仙门弟子，还被轻易击败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出，李悠然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悄摸摸地瞥了眼冷寒风，又收回了目光。
　　而作为被嘲讽的对象，冷寒风倒没什么愤怒，只是淡定地点头道，“他很强，不过我会打败他的。”
　　“打败？”
　　裘戎更加肆意地说道，“那弟子可是有着九品气海的妖孽，修为追上你也不过时间的问题，如今你不如他，日后你更不如他！”
　　“噗嗤！哈哈哈哈……”
　　这一刻，李悠然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引得另外四人投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裘戎皱眉道，“难道你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
　　李悠然连忙摇头道，“我怎么敢呢？您是气海境的大高手，而我就是个气海境的软蛋，您说啥都对，都对……”
　　“哼！”
　　裘戎冷哼一声，刚要继续开口，李悠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小公主，不知你先前说欠我的那个条件，可还作数？”
　　钟无月微微一愣，不知道李悠然为何在这个时候提出此事，但还是点头道，“自然有用，怎么？你想好提什么条件了？”
　　“嗯，刚刚想好。”
　　李悠然笑眯眯地抬起手，然后重重地拍在桌面上，“这好大一只苍蝇在公主身旁，公主不觉得恶心么？”
　　虽是隐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悠然意有所指之人，裘戎更是怒不可遏，一身修为陡然爆发，“小子你活腻了吧！”
　　“小公主，我的条件就是……”
　　纵然面对滔天威压，李悠然却仍面不改色，“把这聒噪的苍蝇丢出去。”
　　几次三番被羞辱无视，裘戎更加暴怒，抬手之间便要将李悠然格杀于此，却被一只玉手拦了下来。
　　面对钟无月，裘戎自然不敢太过张狂，强压下怒意，他质问道，“钟无月，你什么意思！”
　　钟无月美眸微抬，轻声道，“裘公子，今日你便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叙。”
　　“你！”
　　裘戎瞪大双眼，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皇室最尊崇的公主，竟会帮一个小世家的气海境说话，本欲再度爆发，却瞥见钟无月那已然冰冷下来的神色，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就给咽了回去。
　　钟无月再次说道，“裘公子，请回吧。”
　　“哼！”
　　裘戎怒哼一声，快步离开了桌前，在经过李悠然身旁时，森然道，“莫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他便直接下了阁楼。
　　裘戎离开后，钟无月美眸转向李悠然，“好了，条件已经达成，我们两不相欠。”
　　李悠然却摇头道，“小公主怕不是误会了？”
　　钟无月柳眉微蹙，道，“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的是丢，可不是请啊。”
　　李悠然笑眯眯道，“小公主，你这耳朵是不是不太好使？”
　　“我……你……”
　　被李悠然这么一嘲弄，钟无月气得说不出话，憋了许久，才蹦出三个字来，“你耍赖！”
　　“那哪里可能！”
　　李悠然喊冤道，“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诬陷我！”
　　这话出口，顿时让得钟无月俏脸微微一红，轻哼一声，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这家伙……当真是没皮没脸啊。”
　　在场的另外两人，心中极为默契地想道。


第26章 你这是在整活吗？
　　裘戎离开后没多久，便又来了两人，而其中一个李悠然也有过几面之缘，正是姜禹的大弟子陈月痕，有着界海境中期的修为，至于另一个表情木讷，身负一把与之等高的巨剑的青年，便是剑宗此次来的弟子领袖，破军。
　　似乎受到姜禹的交代，陈月痕并未将李悠然的“身份”道破，他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无月公主，不是说天雷阁的裘戎今日也会来吗？怎么不见人影？”
　　听到这个问题，钟无月三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想起先前在李悠然那里吃了个小亏，钟无月美眸怒瞪了李悠然一眼，“你问他！”
　　陈月痕一脸疑惑，在出门前，姜禹便着重提醒过要保护好李悠然这个从南山出来的“小师弟”，而经过几天的观察，这家伙明显不是个不挪窝的主，钟无月的异常表现，更让他心中一紧。
　　这家伙不会又惹了什么事吧。
　　但李悠然却显得一脸淡定且无辜，“裘大公子方才身体有恙，先行离去了，不过他让我们先行商议，他听从安排便是。”
　　这话一出，顿时又引来了三人的一阵腹诽。
　　明明是你把他赶走，现在还诅咒他身体抱恙？你这是捡了芝麻还想捡西瓜不成？
　　不过以三人的素养，他们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拿出来说，钟无月轻咳一声，面色恢复正常，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此次我找诸位来的目的吧？”
　　“等等！”
　　还不待小公主说完，那欠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咋不知道！”
　　几次三番被这般作弄，钟无月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青筋暴起，她灵眸怒瞪了李悠然一眼，骂道，“再多嘴一句我把你丢出去！”
　　听得出小公主这次是真有些生气了，李悠然脑袋一缩，便闭嘴不言。
　　其余三位男子一脸黑线，陈月痕更是苦笑不得，这小师弟是有多天怒人怨，竟能把小公主逼成这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钟无月再次开口，“此次万骨魔域一行，我皇室之所以要号召各大宗门世家参与其中，除了要加强宗门弟子的实战经验外，其实更多的原因，还是这次的尸潮，是千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略显郑重的语气，让得除李悠然外的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凝重，但却没有什么惊讶，显然作为弟子领袖，他们也从各自师长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扫视了一圈，钟无月继续说道，“此次尸潮，皇室也十分重视，因此在一个月前，父皇便派遣了一支龙湮军进入万骨魔域清扫，但因为尸潮太过庞大，光依靠龙湮军也只能稍微放缓尸潮的进度，所以才会号召各大宗门前来共同剿灭。”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尸潮规模会如此之大，也并非无中生有。”
　　钟无月身边，凌风接话道，“据龙湮军的斥候回报，他们在阻止尸潮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处天缺境强者陨落之后所留葬地，因此我们有理由推断，尸潮之事与此有关。”
　　葬地，顾名思义就是强者的埋骨之地，正常来说，这种地方有着两个共同点，那就是无尽的机缘以及无穷的险境。
　　而在这个灵宫不出的年代里，天缺境强者便是如今的战力天花板，他们所留下的葬地，其中的机缘足以让任何宗门势力趋之若鹜。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
　　这时，李悠然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皇室一家吃不下这么大的锅，让我们这些宗门给他们当炮灰呗。”
　　“你！你胡说！”
　　钟无月美目含煞，拍案而起，“我皇室岂会行如此之事！”
　　“你们看，她急了！”
　　李悠然也站起身，开口笑道，“皇室又当又立我没意见，但也不要把我们当傻子。”
　　他扫视了一眼，目光着重停在了破军和凌风身上，冷冷笑道，“想要分一杯羹，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去享用？”
　　尖锐，刻薄的话，让得所有人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纵然李悠然说的是实话，可这种暗地里蝇营狗苟的事情，真的可以放在明面上说吗？
　　感受着那三人的目光，陈月痕与冷寒风都有些芒刺在背，这家伙，是真的要整活啊！
　　“一个气海境的废物，也配在这里指指点点么？”
　　凌风冷笑一声，放在身后的长剑也随之嗡鸣，显然是准备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够了！”
　　但此时，钟无月冰冷的声音却瞬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深深地看了李悠然一眼，说道，“既然你要把话挑明，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皇室的确不想为了一座天缺葬地而牺牲太多精锐，要说拿你们当炮灰，也不算错。”
　　“钟无月……”
　　直截了当的挑明，让得气氛又再次降至冰点，但钟无月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但你们，难道不是打着同样的主意才来的吗？大家都不是良善之人，便不要相互讥讽了。”
　　“这小公主，手段还真是高明。”
　　李悠然挑了挑眉，又回到了座位上，却见冷寒风那吃人的目光正看着他，显然是在怪他太过胡闹。
　　“咳……”
　　众人沉默之际，陈月痕轻咳一声，打破了安静，“在来此之前，家师曾有交代，那葬地周围所埋伏的尸妖，并非一家可破，所以若不联手，此次恐怕所有人都要空手而归了，不如我们先将尸潮击退，至于其他事情到了葬地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不得不说，陈月痕的话说的十分中肯，不偏不倚，其实钟无月本来的目的便是要如此，只是因为李悠然的一顿瞎搞，将这原本好好的洽谈弄得乌烟瘴气。
　　想到这里，钟无月俏脸又是一板，美眸始终瞪着李悠然，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但李悠然却不以为意，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与其时刻地方暗处放过来的冷箭，倒不如直接将问题摆在明面上，逍遥仙门本就处于弱势，即使加上冷家也无法弥补与其他宗门的差距，况且这冷家也并非一心，既然这样，那不如把所有宗门的关系全部搞僵，这样至少避免了只有他们吃下闷亏。
　　一场洽谈到了尾声，凌风与破军明显没有心情久留，事情说完后连招呼都不打便愤然离席。
　　“既然诸事已定，那我们便也告退了。”
　　圆桌前，陈月痕与冷寒风起身作揖，便要带着李悠然离开。
　　而这时，小公主钟无月却开口说道，“那谁，我们单独谈谈吧。”
　　三人皆是一愣，陈月痕担忧地看了李悠然一眼，便要拒绝，却被李悠然打断，“陈师兄，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
　　陈月痕还要再说什么，李悠然却摇了摇头，“小公主若想杀我，你们在也拦不住。”
　　虽然话粗，可理却不粗，虽然陈月痕与钟无月都是界海境的修为，但两者之间一个是中期，一个是后期，即使加上冷寒风这个金刚境，也只会一败涂地，所以留与不留并无差别。
　　“那你自己小心点。”
　　再次嘱咐了一声，陈月痕便带着冷寒风下了阁楼。
　　待两人走后，李悠然又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钟无月，“小公主这是要谈情还是说爱？”
　　仿佛早已麻木了李悠然的无礼，钟无月俏脸平淡，美眸中挂着一丝审视，“你到底是谁？”


第27章 不妨合作一把
　　仅剩下了两人，房间内也寂静了许多，钟无月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悠然，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一般。
　　两人沉默了许久，李悠然突然发笑，让得钟无月柳眉微蹙，不解道，“你笑什么？”
　　“你家长辈没教过你，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很有可能会爱上他么？”
　　李悠然一脸奸笑道，“虽然我不介意，但我怕你那皇帝老爹要是知道了，会不顾颜面地跑过来砍我。”
　　钟无月愣了一下，顿觉又被这家伙给戏耍了，小脸嗔怒地威胁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还是那句话，若想杀我，小公主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李悠然无所谓道，“我知道，在没搞清楚我身份之前，你是不会对我出手的，皇室之中最重城府，我想小公主在我拿出那枚聚灵丹的时候便已猜到我并非世家之人了吧？”
　　钟无月美眸微闪，倒也没有否认，“灵玉国中，世家大阀不计其数，拿的出宗师级聚灵丹的不是没有，但本公主实在想不出有哪个世家的年轻一辈出手能阔绰到用一枚无价的丹药去换一株雪麟草的。”
　　“其实那枚丹药，是送给你的。”
　　李悠然开口笑道，“那摊主可没能力拿下聚灵丹，所以它最终还是会落在你的手中。至于我的身份，以皇室的能力应该是不难查到的，小公主何必多此一问？”
　　“一个能让我都无法看透的气海境，又与冷家走的那么近的，猜来猜去，也就那么一个。”
　　钟无月道，“不过也亏得逍遥仙门敢把你放出来，就不怕你回不去吗？”
　　“小公主觉得，宗门敢让我出来，就不会给我什么保命的手段吗？”
　　李悠然笑道，“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做这些无谓的试探了。”
　　“好吧。”
　　钟无月甄首轻点，随即说道，“那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们不妨合作一把？”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怎么个合作法？”
　　钟无月眼波流转，轻声道，“天缺境葬地的危险自不必多说，说实话，即使是皇室目前派来的军队也不见得能够吃下，如今有了宗门势力的加入，固然能够攻克葬地，可要想让所有势力都分一杯羹，却是天方夜谭，毕竟蛋糕就那么大，多一方势力，我们的利益也就少了许多。”
　　她望向李悠然，静静说道，“我知道你方才所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你不觉得，与其让其他宗门互相敌对来达到保全自身的目的，不如找一个靠谱的盟友托付后背来的更稳妥吗？”
　　“小公主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意动了。”
　　李悠然笑了笑，目光与钟无月相对，“但是，小公主觉得你们靠谱吗？”
　　“至少比起那些时刻想要拉你们下马的宗门，我们算是最靠谱的盟友了。”
　　钟无月说道，“毕竟你得罪的人可不算少，万一他们在进入葬地之后事先联手把你们踢出局，那此行冷家和逍遥仙门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可以把这个当做是威胁么？”
　　李悠然眯起双眼，嘴角含笑道，“若是我不愿合作，皇室应该便会联合其他宗门将我们先踢出局吧？”
　　“虽然没有这么想过，但既然你提出来了。”
　　钟无月美眸微弯，“我倒也不介意成全你。”
　　李悠然摇头失笑，“小公主还真是毫不避讳啊。”
　　钟无月俏皮道，“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好吧。”
　　李悠然耸了耸肩，起身道，“既然如此，那葬地之行，便劳烦公主了。”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李悠然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钟无月美眸中的笑意逐渐消失，“来自南山么？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啊……”
　　走出阁楼，李悠然便看见冷寒风与陈月痕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两人也投来了目光。
　　“李师弟，你没事吧？”
　　陈月痕快步上前，担忧地问道，“钟无月没为难你吧？”
　　“我和小公主一见如故，又怎么会为难我呢？”
　　李悠然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月痕点了点头，三人便一起转身走向远处。
　　告别了陈月痕之后，李悠然与冷寒风才回到冷家的驻地。
　　进入小院，李悠然才伸了伸懒腰，说道，“今天也挺累的，我便先回房休息了。”说着，他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身后，冷寒风的声音传来，“今日之事，多谢了。”
　　李悠然脚步微停，摆了摆手，便回了房间。
　　坐在床榻之上，李悠然便沉默了下来，回想起今日的种种，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的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要不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若不心狠手辣，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兄弟姐妹呢？帝王纵横，不外如是。”
　　……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又有着另外的宗门陆陆续续地进入平罗城中，只不过至今为止，十大宗门势力，却也只来了不过五家。
　　小院里，李悠然一边看着冷寒风舞剑，一边逗弄着肩上的小雀，小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李悠然则时不时地点头。
　　某一刻，李悠然突然停止了逗弄，抬头看向门口，“既然来了，就不要藏着，出来吧。”
　　“不愧是仙门老祖的传人，铁柱兄，好感知啊。”
　　李悠然的话音刚落，一道鬼魅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那门口，冷寒风凝眸之间，浩瀚的修为瞬间将周围的草木附上冰霜，而他则连人带剑一起攻向来者。
　　“寒风，回来。”
　　就在剑锋即将落在来人脸上时，李悠然适时地喝住了他。
　　“能将冷家的《寒天神诀》练到如此，这千年来倒是第一人了。”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是一身材欣长的青年，浑身散发着书生气，手中摊开的折扇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
　　“能将气息隐藏得如此完美，便是临道境强者也难以察觉。”
　　李悠然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青年的面前，学着青年的语气说道，“六千年来，除了天涯海阁的龟息法，我实在找不出第二家有如此本事的了。”
　　“嗯，不错。”
　　青年点头，然后作揖，“天涯海阁云天机，见过两位道友。”
　　“嗯……我这人不太喜欢这么多繁文缛节。”
　　李悠然转身回到桌前，说道，“天涯海阁来此何事？”
　　云天机也不气恼，自来熟地绕过冷寒风，走到李悠然面前坐下，“既然如此，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铁柱兄有没有兴趣与我天涯海阁合作一把？”


第28章 洪荒塔
　　听到又有人找自己合作，李悠然不由得挑了挑眉，道，“据我所知，十大宗门中，就数天涯海阁最为神秘，你们向来只对外出售情报，从不与任何的势力合作，怎么会想来与我逍遥仙门谈合作？”
　　“当世之中要说神秘二字，我天涯海阁可比不上南山，作为陶潜祖师的故居，莫说我们了，天底下何人不想知道那其中有什么秘密？”
　　云天机眼神莫测，道，“铁柱兄是陶潜祖师的徒孙，也是唯一通往那里的桥梁，我找你，便是要为我天涯海阁与你的师傅结一个善缘，这样说可否在理？”
　　“我师傅？”
　　李悠然隐晦地握了握拳，不动声色道，“我师傅早已不理世事，这善缘结与不结都一样，若只是如此，天机兄还是回去吧。”
　　“铁柱兄别忙着拒绝嘛。”
　　云天机微微一笑，道，“既然你能与皇室合作，为何不考虑一下再多一个盟友？毕竟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可不是明智之举。”
　　“不愧是天涯海阁，如此隐秘之事都能够知晓。”
　　李悠然眼眸微眯，倒也没有过多惊讶，作为十大宗门里唯一一个以情报起家的势力，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这天涯海阁，倒也太过掉价了。
　　“我提起此事，倒也没别的意思。”
　　云天机折扇摊开，轻轻扇了几下，“你也知道，天涯海阁情报天下第一，因此对万骨魔域的事情也知晓的比别人更清楚些，不知铁柱兄是否听说过洪荒塔？”
　　“洪荒塔？”
　　听到这个名词，李悠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微芒，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倒是曾在古籍中见过，怎么？难不成这洪荒塔是在这万骨魔域之中不成？”
　　见李悠然感兴趣，云天机脸上笑意更浓，他微微瞥了眼那一旁还在提防着自己的冷寒风。
　　李悠然笑道，“寒风是自己人，天机兄但说无妨。”
　　“嗯。”
　　云天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知道洪荒塔，那想必应该知道此塔的来历，是远古时期的灵宫境大能荒古圣者的本命法宝，后来在一次与宿敌决战中，荒古圣者以洪荒塔自爆修为，将之斩灭，可自身却也重伤垂死，在应劫前，他将洪荒塔藏匿于虚空之中，却无人知晓其具体方位，但相传只要找到荒古圣者留在大陆上的四把钥匙，便能觅得这一至宝，再借洪荒塔之力，找到荒古圣者的陨落之地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微微停顿了一下，云天机看向李悠然，“不瞒你说，天涯海阁这些年一直都在追寻洪荒塔的下落，经过多年的搜索，也算是摸清了两把钥匙的大致地方，而其中一把，便是在这万骨魔域内。”
　　听完云天机的讲述，李悠然沉思了片刻，随即笑道，“天机兄如此坦诚地将秘密告知，就不怕我不与你合作，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我观铁柱兄面相，不似此等小人。”
　　云天机微笑道，“况且万骨魔域如此之大，又有尸妖横行，若是不依靠天涯海阁指引，恐怕还未摸到洪荒塔钥匙的线索，仙门的诸位同道便要葬身尸海了。”
　　“看来天机兄是很胸有成竹了？”
　　李悠然眉头一挑，道，“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天机兄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云天机道，“但说无妨。”
　　李悠然站起身来，一手按下扇面，目光逼视云天机，“为何要找我们？”
　　“都说了，只是为了……”
　　云天机刚要复述方才之言，却瞥见李悠然眼眸深处那一抹森然，只觉浑身上下如同针扎一般难受，一滴冷汗自其发迹滑落。
　　喉结滚动了一下，云天机脸色恢复如初，他淡淡的说道，“旁人在此，不便透露。”
　　李悠然微微皱眉，将手掌从折扇上拿开，对着冷寒风说道，“寒风，我与天机兄有事相谈，你先回避一下。”
　　冷寒风点了点头，将长剑化去，而后转身回了屋内。
　　“现在可以说了。”
　　李悠然坐回位置，双手环于胸前，等待着云天机的答复。
　　“还真是不依不饶啊。”
　　云天机松了口气，折扇轻轻一挥，便有一道结界将两人笼罩。
　　布置完了结界，云天机才说道，“其实你不用这般谨慎，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天涯海阁都不会做出伤害盟友之事。”
　　“天机兄还是直接说你来的目的吧。”
　　李悠然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听他解释。
　　“好吧。”
　　云天机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此番前来，也是阁主下达的命令，是为了天涯海阁的镇派之宝，玄海灵策，在六千年前，前代阁主与陶潜祖师打了个赌约，将玄海灵策输给了他，祖师陨落之后，海阁便曾进入过仙门寻找，可我们找遍了仙门所有灵山，却都没找到，而唯一没有找过的，便是南山，只有那里，我们无法潜入。”
　　“愿赌服输，你们既然已经输了，那玄海灵策便该归仙门所有，如此行径，实有欠妥吧？”
　　李悠然冷笑道，“还有，你所说之事，与这洪荒塔又有何关联？”
　　“洪荒塔中，有你想要之物。”
　　云天机说道，“六千年前的那场大战，祖师座下的四大神兽皆重伤垂死，虽最后侥幸残留，却也留下了极其严重的道伤，而洪荒塔中的荒古息壤，便可抹去一切道伤，阁主说，若你们答应将玄海灵策归还，我们倾海阁之力，也愿助你们找到洪荒塔所在。”
　　李悠然沉思了下来，云天机提的条件，对他的确有着极大的诱惑，洪荒塔的荒古息壤，是天下间最好的治愈道伤的宝物，由荒古圣者的精血所化，这位曾经将体魄锤炼至足以轰碎八层灵宫的强者，其肉身便是绝世宝药，若是能得到一点精血，便足以治愈四神兽的一部分道伤，可让他为难的是，虽然自己知道玄海灵策在南山之中，但具体在何处，李悠然也不知道。
　　别看南山看上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山丘，但其中无数空间层层叠叠，即使是李悠然自己一个不慎都要迷路，否则他也不可能将《长生秘典》给弄丢了。
　　“铁柱兄，还请认真考虑一下。”
　　云天机诚恳说道，“这真的是一场双赢。”
　　“不用考虑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答应便是，但这前提是，你要先帮我得到藏在万骨魔域中的那把钥匙。”
　　“这是自然！”
　　云天机大喜，连忙起身作揖，“多谢铁柱兄，此番进入魔域，我天涯海阁必定竭力相助！”说完，他便兴冲冲地转身离开。
　　李悠然低笑喃喃，“看来此番回去，是有的忙了。”


第29章 换防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多后来到的宗门世家也随之涌入平罗城内，让得原本还算得上是宽敞的城池如今人满为患，虽说比起初来时更加热闹，可随之而来的，还有诸多的矛盾与械斗。
　　作为明面上的掌控者，皇室由于忙着清扫上一波尸潮残留的尸妖，对城内并未留下军队用于管理，这也导致了短时间的混乱。
　　但这些混乱，皆是一些小世家与小宗门所引发的，对于冷家这种底蕴深厚的势力，倒是没什么影响。
　　至于那不坐窝的李悠然，则被冷寒风彻底下了禁足令，生怕这个没事就爱搞事情的家伙再出什么幺蛾子，冷寒风甚至放弃了修炼，干脆坐在小院中看着李悠然。
　　“冷寒风，你这是在囚禁你知道吗？”
　　小院里，李悠然不下数次地对冷寒风抱怨，“七天了，整整七天！我就想出去透透气怎么了？你至于看贼似得看着我吗？”
　　然而任由李悠然如何撒泼打滚，冷寒风皆不为所动，他早已习惯了这家伙的伎俩，只要闭嘴不理，没多久李悠然就消停了。
　　“你就欺负我吧！”
　　愤愤地看着那无动于衷的少年，李悠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乏味无趣，径直坐在了他旁边。
　　而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冷家子弟，作揖道，“少主，清秋老爷回来了，他让你们去一趟。”
　　一听可以出去了，李悠然两眼放光，一脸希冀地看着冷家大少。
　　冷寒风合上书籍，起身说道，“走吧。”
　　“好嘞！”
　　得到冷寒风的许可，李悠然连忙快步朝门口走去，身后，冷大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家伙，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从云天机来访到现在，整整七天时间，冷寒风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合过，因为只要他一不留心，这家伙准跑没影，然后带着一堆麻烦上门，也导致了冷家在平罗城内的风评每况日下。
　　跟着冷家子弟走了不久，两人被带到了另一个小院，走进一看，除了冷清秋外，院子里还有着另一个老者，便是仙门的三长老姜禹。
　　“你们来了，快进来。”
　　冷清秋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到来，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这段时间，倒是劳烦冷家照顾这孩子了。”
　　见到李悠然，姜禹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显然也是听说了李悠然的“丰功伟绩”，因此说话时都带着一丝歉意。
　　“没事。”
　　冷清夜连忙摇头笑道，“少年心气，调皮点也是正常，正好中和一下寒风这沉闷性子。”
　　姜禹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既然人都到了，那就开始谈正事吧。”
　　他转向两个年轻人，说道，“你们可知，此次万骨魔域之行为何要我与副城主这样的人物前来么？”
　　两人微微一愣，李悠然试问道，“难道是为了那天缺境葬地？”
　　“这么说，倒也没错。”
　　姜禹缓缓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但不全对，确切的说，是为了那天缺境葬地中跑出来的东西。”
　　“葬地中跑出来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皆不解其意，因为大凡葬地，在完全开启之前都会有封印的存在，这种封印通常极强，在解开前，外面的人无法进入，而里面的一些诡异，也无法出来，所以他们才这般疑惑。
　　“世间之事本就没有绝对，此次天缺葬地又是处于万骨魔域这样的凶煞之地，封印并无法将魔域中的瘴气完全阻挡，导致了那里面的强者尸身被其侵占而复苏。”
　　姜禹凝重道，“被侵占后的尸身最终转变成了浑身皆是瘴气的尸妖，封印也同样对其无效。”
　　“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些被侵占的尸身主人，生前皆是入道境的强者，纵然修为不复，可也不是寻常临道境可以对付的。”
　　冷清秋接着说道，“这次的万骨魔域之行，我与姜长老以及其他宗门长老都要前去猎杀入道境尸妖，无法分心为你们护航，所以……”
　　固然冷清秋话未说尽，但两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冷寒风凝眸道，“三叔放心，我绝不会辱没冷家之名，定会护好族人！”
　　“铁柱。”
　　姜禹转头望向李悠然，郑重道，“虽说你天赋妖孽，但此次不同以往，我觉得你还是回仙门队伍里吧，毕竟仙门实力强一些，对你也多一些保障。”
　　“三长老，这就不必了吧？”
　　李悠然摇头道，“我在这挺好，而且就算有危险，我相信寒风会保护好我的。”
　　“胡闹！”
　　姜禹怒道，“寒风是冷家少主，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要求人家保护？这几日放你在此还没玩够不成？”
　　“姜长老何必动怒？”
　　冷清秋连忙劝道，“寒风是冷家少主没错，可他同样也是北掌教的弟子，也算是仙门之人，自然会尽力保护同门，再者，我冷家与仙门同气连枝，本就形同一体，进入魔域后自然会尽快合流，到时候岂不更有保障？”
　　“可是……”
　　姜禹还想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用手指指了指李悠然的额头，“你啊……留在这里可以，但切莫再如先前那般胡闹，明白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
　　李悠然满口答应，而后拉着冷寒风快步离开，仿佛生怕姜禹反悔一般。
　　“唉……”
　　姜禹哀叹一声，虽说李悠然不是他的亲传弟子，但不论秉性还是天赋都是上佳，仙门重情，他自然是想尽可能地护其周全，但李悠然这般惹祸性子，却让他十分头疼。
　　一旁的冷清秋见他如此，开口劝道，“其实长老也无需如此担心，铁柱毕竟是老祖的弟子，既然放他出来历练，想必会留下一些护身手段给他，自然不会有事。”
　　“希望如此吧。”
　　姜禹叹息一声，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的身影如一缕青烟，消散在小院里。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三天。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冲突之后，平罗城中的骚乱逐渐平息了下来，城内所有的修士，都已进入了整装待发的状态，究其原因，便是那已在魔域中猎杀尸妖一月有余的龙渊军即将换防回城，而他们回城之际，便是宗门世家之人接替之时。
　　足有百丈高的城墙外，那处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平原上，一支身覆龙鳞甲的恢宏军队正有条不紊地向城门走来，这，便是灵玉国最强的军团，龙渊军。
　　作为皇室手中的一张绝杀底牌，龙渊军的人数通常控制在百万左右，其境界最低者也要金刚境才堪堪进入门槛，他们通常以万人为一支，由临道境强者作为万夫长统帅，其爆发战力，足以抗衡入道境强者。
　　而甚至有传闻，若是皇室将所有龙渊军汇聚一起，在借以阵法，其战力足以让灵宫境这样的绝世强者都退避三舍。
　　但可惜的是，这些龙渊军通常不会在灵玉国境内出现，他们的任务是镇守国境边陲，阻拦那些域外强者的侵扰，因此极少有人能够一睹其风采。
　　平罗城尸潮爆发之时，也是因为有一支龙渊军正好在回防途中恰好遇见，便被皇室命令驻守于此，抵御尸潮的进一步扩张。
　　城头之上，李悠然与冷寒风以及诸多宗门势力的年轻领袖站在那里，目送他们回城。
　　“这便是帝国最强军队，龙渊军。”
　　六千年前，李悠然曾听陶潜提起过，在灵玉国建国初期，域外的一位灵宫境携众多强者来犯，那时的灵玉帝便是派出了龙渊军前往应战，他们以百万将士成阵，生生磨灭掉了三位天缺境以及十多位入道境强者，甚至于那位灵宫境也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修养了百年才得以恢复，也是那一场战争之后，灵玉国才得以在这片宗门林立的大陆上立足，成为了唯一一个以国为名的第一宗门。
　　数万年来，灵玉国能够发展至今，虽说不排除其他因素，可龙渊军也绝对是功不可没，这个从建国之初便存在的队伍，才是皇室超然的根本。
　　而当那如长龙般的可怕队伍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煞气，这种煞气，唯有常年滚打在死人堆中的人才会拥有，比起为修道而生的修士来说，这些龙渊军，则是专门为了杀人而修炼的一般。
　　“他们……都很强！”
　　李悠然身边，冷寒风面色凝重万分，如同遭遇到强敌一般，浑身汗毛直立，仿佛下一个瞬间便会悍然出手，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界海境的宗门弟子也同样如此，他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至于李悠然，他倒是面色平淡的很，六千年的经历早已让他的心境没有丝毫破绽，这种场面于他而言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待龙渊军走远之后，众人才缓缓恢复正常，此时的他们才反应过来，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
　　过了一会儿，从城中又走来了一支千人队伍，为首者是一俏丽少女。
　　“嗨，小公主，这里这里！”
　　见到来人，李悠然第一个做出反应，他欢快的对下方的少女招手，只是小公主却不曾理会。
　　吃了个瘪，李悠然干巴巴地退回冷寒风身边，一旁的裘戎见状，顿时嘲讽道，“一个气海境的废物，也配站在这里手舞足蹈？”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悠然理都不理这个想要怒刷存在感的小东西，转过头对冷寒风说道，“我们走吧。”
　　“你！”
　　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裘戎气得憋红了脸，扫视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都投来嘲讽的目光，顿觉无地自容。
　　“现在让你嚣张，等进了魔域，看你怎么死！”
　　冷哼一声，裘戎大手一挥，自身化作雷光向那平原深处掠去，而其身后，其余天雷阁弟子也紧随其后。
　　其他人见状也不言语，各自招呼自己的同伴奔向远方。
　　陈月痕担忧的看了冷家一方一眼，他倒是想与冷家同行，可眼下并非好时机，只得叹息一声，带着仙门弟子先行离开了。
　　至于冷家一方，也同样是不多停留，跟随着大部队踏入了那诡异的平原。


第30章 冷寒风的选择
　　广袤无垠的荒野之上，并无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就连最为顽强的杂草，都不曾长有一棵，这里有的，便只是那远处飘忽不定的诡异瘴气，以及灰蒙蒙的阴暗天空，这里，便是洪荒时期流传下来的古战场，万骨魔域。
　　平原与天际接壤的远方，一支约摸五六百人的队伍正快速地掠过，由远至近。
　　队伍领头的，是两个少年，而从他们的服饰上可以看出，这支队伍便是冷家之人。
　　“冷寒风，都跑这么久了，停下来歇一歇吧！”
　　冷寒风身边，李悠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着，可他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很显然这是装的。
　　但他装的再像，深知其秉性的冷寒风仍充耳不闻，不知为何，这个冷家少主的脸上挂着一丝愠怒。
　　而他们身后，那三个冷家此次派来的界海境，脸上也有些难看，究其原因，便是这名为李铁柱的家伙，太他娘的能搞事情了。
　　事情是发生在三天前，刚刚踏入万骨魔域的大部队还未分散之时，五大宗门之人与皇室先行一步，前往了魔域的腹地，而剩下的宗门势力，因为本身便没有多么强的实力，甚至有些宗门，连界海境都没能派遣出来，于是一众头领便聚集在一起商议报团前行的事宜。
　　按理说，像冷家这样的超级豪门，即便不如五大宗门，也足以在这万骨魔域中保全自身，压根不需要考虑什么报团取暖的事情，毕竟刚刚进入魔域，大家都还不太熟悉，彼此之间更是谈不上信任。
　　但李悠然却说，要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带着这些势单力薄的势力在起飞，冷寒风一听，也算是有点道理，毕竟此举不但可以壮大自身，还能拉拢人心，便凑过头去。
　　这些宗门面对冷家这种庞然大物，自然是欢迎之至，便同意他们一同商议。
　　可在会议上，李悠然却是撒泼打滚，对这些势力冷嘲热讽，这下子，场面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那些本来对冷家还有些善意的势力被李悠然的言行激怒，当场便动起了手。
　　而尽管冷家势力不弱，但猛虎终究架不住群狼，没过多久，便落入了下风。
　　冷寒风见情势不妙，立刻指挥族人慌忙跑路，而他自己以及三位界海境则留下断后。
　　可李悠然却贼心不死，一边逃跑还一边嚷嚷着有本事单挑啊，群殴算什么本事。
　　于是乎，长达三天的千里逃亡便拉开了序幕，一直到了昨夜，他们才甩开了那些气急败坏的势力。
　　见冷寒风不为所动，李悠然又说道，“你看啊，都跑三天了，就算你们实力强横，可其他族人也会累不是？万一这时候再来一群尸妖，那不就玩儿完了吗？”
　　这一次，冷寒风倒是停下了脚步，他怒瞪了一眼李悠然，缓步走到一旁席地而坐。
　　身后众人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三天三夜的狂奔，让他们早已疲惫不堪，即使没有李悠然的提醒，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因为修为耗尽而不得不停下休息。
　　但李悠然的好心非但没有让众人对他感激涕零，反而是没好脸色地看着他。
　　对此，李悠然也不在意，他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就是为了更快的进入腹地，若是按照冷寒风的性格，为了稳妥起见，势必不会在夜间赶路，这样一来所花费的时间至少就要多上一倍，一步慢步步慢，虽说那天缺葬地中的东西他并无多少兴趣，可逍遥仙门的其他弟子却需要他来保护，既然他跟随了出来，那便要将他们全部都带回去。
　　不过好在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尸妖，对此李悠然倒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的盟友，可潜藏在暗处为他们保驾护航。
　　“看来天涯海阁对他们的镇教法宝倒是极为看重，只是不知其中有何秘密？”
　　一想到这里，李悠然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看得众人一阵鄙夷。
　　这狗东西还笑得出来？若不是因为他，我们何至于如此疲于奔命？
　　冷寒风身边，一个界海境的族人义愤填膺道，“这李铁柱就是个祸害！留他下来迟早会害死我们！”
　　另外两个族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听着族人们的抱怨，一直沉默不语的冷寒风看向李悠然，眼中闪烁着犹豫的光芒，对于李悠然的惹事本领，他也十分头疼，可抛开这个，李悠然从头到尾，也都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害到他们的事情，反而还救过他几回。
　　对此，他确实心怀感激，也极为敬佩李悠然的实力，可让他无奈的是，如今的他并不是孤家寡人，相反，作为冷家少主，他首要的任务便是保证族人的安危，而李悠然的举措，却无一不是在为日后埋下祸根，这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而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和李悠然摊牌时，李悠然的目光也投向了他。
　　“寒风，接下来的路，我便不与你们同行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冷寒风脸色一变，这本该是由他说出来的，却被李悠然抢先了一步。
　　他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李悠然面前，说道，“我说过会保护你这一路的，便绝不会食言！”
　　“这我当然知道。”
　　李悠然挠了挠头，淡淡地笑道，“但很显然，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即便强行一起，也只会把事情搞砸，你放心，在出来前我师傅给了我一些保命手段，就算遇到了不可化解的危机，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
　　冷寒风仍不死心，还要再劝说什么，却看
　　到李悠然的脸上并无丝毫怪罪与不满，有的只是坦然与柔和，沉默了许久，他才说道，“我尊重你。”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对于冷寒风能同意自己的离开，他并不意外，毕竟后者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为了他而让族人陷入险境，这是身为一个世家少主应该做出的选择。
　　可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时，冷寒风的声音又一次地响起。
　　“从现在开始，我们兵分两路，我与李铁柱从另外一条路出发，五日之后，在前线汇合！”


第31章 血罗地
　　漫无边际的荒野之上，肆掠着一阵阵狂风，那远处的黑色瘴气飘忽不定地摇曳着，时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嘶吼，让得这片土地散发着一丝丝摸不清看不透的危险。
　　长天尽头，两道略显清瘦的身影逆风而上，速度快得吓人，眨眼间便有百丈距离，似是嘲讽狂风无力般任意穿行。
　　而这两人，则正是刚刚脱离了冷家族人的李悠然与冷寒风，可让人不解的却是他们所走的方向并非目的地的前线，反而是隐隐有些绕远而行的迹象。
　　一边飞掠着，李悠然打破了沉默，“我想过你会把我踢出来，但从没想过你竟然会把自己也给踢出来了。”
　　冷寒风目视前方，面色依旧冷淡，“我只是在履行诺言罢了。”
　　“你确定你不是在担心我？”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还真放心离开冷家的队伍，就不怕没了领头羊他们会不知所措？”
　　“有三位界海境的族人在，只要不是遇到十大宗门级别的势力，他们都可以安然度过。”
　　冷寒风说道，“反倒是你，我们走的方向并非前线，你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这个啊……”
　　李悠然神秘地笑道，“等到了的时候，你自会知晓。”
　　冷寒风眉头微皱，却也没再追问，而是提起速度，向着更远的方向掠去。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要不要先把他敲晕？”
　　李悠然苦恼地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小家伙虽说做事一根筋，但本性不坏，知道一些秘密倒是无所谓。”
　　又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急行，两人终于在黄昏之际停下了脚步，李悠然看了看四周，笑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
　　冷寒风不解，这四周空无一物，甚至连遮挡物都不曾看见，他不知道李悠然到底要干什么。
　　“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了，你看着便是。”
　　李悠然微微一笑，翻手间，一支白色的令羽便出现在手中，只见他随手一抛，令羽瞬间飞掠空中，随即炸开，一道刺眼的光芒从中心发出，久久未能熄灭。
　　而令羽发出没有多久，冷寒风便感觉到有一股浩瀚的气息从远至近奔袭而来。
　　“是界海境强者！”
　　气息刚刚出现，冷寒风便已将长剑握在手中，目光警惕地望着那个方向。
　　“别紧张，是自己人。”
　　李悠然一脸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对着那已然接近的书生笑道，“我们没迟到吧？”
　　“铁柱兄果然准时。”
　　书生笑着摇了摇头，眼角却瞥向了冷寒风，说道，“只是没想到你竟还把寒风兄也带来了。”
　　“寒风也是自己人，天机兄无需戒备。”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天机兄，既然人已到齐，那我们便开始吧？”
　　“铁柱兄莫急，再等等。”
　　云天机摇了摇头，道，“这血罗地的出现讲究时机，时机未到，便是有进入之法也徒劳无功。”
　　“血罗地？”
　　冷寒风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嗯……通俗一点讲，就是万人坑，但这种万人坑与普通的万人坑又有些不同。”
　　云天机解释道，“与万人坑一样，血罗地的形成基本上也是由于大量生灵惨死之后生魂不灭郁结而成，但不论从规模，还是条件，血罗地都要比寻常的万人坑更加难以形成，因为首要的形成条件，便是要百万修士同时死去，光是这一点，就难以达成，而且即使这个条件达成，也还是要在极阴之日，百万冤魂齐聚之后，才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形成。”
　　“极阴之日，百万冤魂……”
　　光是听到这条件，冷寒风便觉得毛骨悚然，所谓的极阴之日，便是凡人所过的上元节，是一年中最为天地阴气最重的时候，在修士眼中，这一天就是天地灵气最为低沉的一日，若是修炼，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而将百万冤魂在极阴之日齐聚，无疑会让这些冤魂的怨念无限放大，此等凶地，即使是入道境强者不慎落入也有染上心魔的可能。
　　“行了，你就别吓唬他了。”
　　李悠然拍了拍冷寒风的肩膀，微笑道，“放心，既然我们敢来，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血罗地虽说危险，但只要道心稳固，便不会被心魔左右。”
　　“嗯。”
　　冷寒风点了点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他眼神的飘忽，却是出卖了他。
　　“寒风兄没问题吧？”
　　云天机看了一眼冷寒风，不由得担忧道，“若实在不行，便让他去旁边等一等？”
　　“没事，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李悠然微微摇头，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夜半子时，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辰。”
　　云天机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一些准备。”
　　“准备？”
　　李悠然挑了挑眉，随即恍然，道，“是做血引吧？”
　　“这你都知道？”
　　云天机惊讶地看了李悠然一眼，又低头忙碌了起来，“类似于血罗地这样的凶地，平日里不显山水，需要用一万种生灵之血为引方能将其引诱出来，而且这一万种精血还不能随意挑选，若非我天涯海阁底蕴深厚，恐怕光是采集这些血都要费上极大的手脚。”
　　“想要达成目标，总要付出代价。”
　　李悠然笑道，“天机兄不会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铁柱兄说笑了，既然这交易是我提出的，自然是会尽力而为。”
　　云天机淡淡说道，“只盼到时候铁柱兄莫要食言才好。”
　　“自然不会。”
　　李悠然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带着冷寒风走到了一旁。
　　随着黑夜的降临，万骨魔域的气温也开始变得极端寒冷，但好在三人皆不是寻常之辈，倒也能无视这些诡谲的寒气。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周围的寒意也逐渐到达了临界点，那坐在平地上修养的云天机突然睁开双眼，手掌一翻，一枚血红的晶莹珠子便出现在了手中。
　　紧接着，他将这枚血珠掷向空中，掐指成诀，快速变幻，血珠当空爆裂，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瞬间随着血雾弥漫开来。
　　而正当血雾沉淀之时，那平坦的大地之下，似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过来。
　　冷寒风退出了修炼状态，眼瞳中布满了惊恐，就在方才那个瞬间，他的意识如同被一只巨大的魔手死死捏住，像是要将之拽出体外一般。
　　而就在这时，李悠然突然闪到冷寒风的面前，化指为剑点在他的眉心，大声喝道，“静心凝神，固守明台！”
　　一缕清流顺着李悠然的指尖流入冷寒风体内，生生将他从大恐怖中拖拽出来，而再向前看去时，却只见那原本的平地已然消失，一道血色漩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宛如能摄人心魄一般。
　　见冷寒风脱离了危险，云天机开口催促道，“血罗地出现到消失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要尽快！”
　　“我们走！”
　　李悠然迅速拉着冷寒风，一跃而下，云天机也紧随其后。
　　尽是猩红的漩涡之中，三道身影化作流光飞速向下落去。
　　云天机手持折扇，扇面的“道”字如镇压天地的大道般将缠绕而来的恐怖煞气强势镇压，没有一丝可靠近其方寸之地。
　　而李悠然则更加干脆，他一只手拉着冷寒风，另一只手稳稳地掐着指诀，一丝丝道韵如春风般将两人笼罩，那别人眼中极端恐怖的血色煞气，竟然隐隐有了被净化的迹象。
　　三人下落了不知多久，才感觉到周围煞气逐渐平息，那下方的景象也缓缓浮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便是血罗地下隐藏的空间！”
　　云天机猛然加速，第一个落在了地面上，而李悠然与冷寒风则紧随其后。
　　待三人全部安全抵达，那半空中的血色漩涡也缓缓消失不见。
　　“不多不少，正好半柱香。”
　　望着那不知多高的黑色虚空，李悠然笑道，“看来天涯海阁此次还真是下了血本，不仅准备了血引，连镇教之宝问道天罗扇都带来了。”
　　“让铁柱兄见笑了，以我如今的修为，也只能护住自身周全。”
　　云天机面色惨白如同白纸一般，显然是消耗极大，同时他又暗自心惊，这出自南山的少年竟如此强悍，赤手空拳闯血罗地不说，还有空余多带一人，而且观其脸色，却是没有丝毫力竭的征兆。
　　这家伙，不简单啊……
　　心中拂过这一想法，云天机苦笑道，“我已力竭，铁柱兄，接下来的路便需要你自己去走了，若猜想不差，顺着这通道，便能找到此处隐藏的钥匙了。”
　　“天机兄，没想到你竟如此之虚。”
　　李悠然揶揄道，“私生活莫要太满，我等修士，当洁身自好！”
　　“噗嗤！”
　　本就已经虚入膏肓的云天机被李悠然这么一说顿时破防，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当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都这么虚了，还想着提防别人。”
　　李悠然笑了笑，转身对冷寒风说道，“你也留下来吧，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带着你我怕会分身乏术。”
　　早已被血罗地吓破胆的冷寒风，自然不会去拒绝李悠然的要求，就像他所说的，既然敢来，便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带着自己，恐怕还真会成为累赘。
　　“莫要气馁，终有一日你也会变强的。”
　　轻轻拍了拍冷寒风的肩膀，李悠然不再停留，迈步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32章 黄皮耗子
　　死寂无声的幽暗通道中，李悠然快速地奔行着，通道的两侧仅有一块块石砖堆砌而成的墙壁，没有丝毫的坠饰，却平添几分压抑。
　　只是这样平稳的前进，却让李悠然的心中更加警惕，因为像荒古圣者这样的灵宫境强者，若是要布局，必定会在这里留下无尽关卡，可从头到尾除了那稍微看的过眼的血罗地外，便再没有任何危险之事发生。
　　“洪荒塔关乎圣者传承，即使是藏匿钥匙之处，按照这些强者的秉性也不大可能会让人轻易拿走，前面这般轻松，那么后面……”
　　想到了某种可能，李悠然神色越发凝重，速度也更加快捷了起来。
　　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修士可以凭借自身的境界缩地成寸，甚至于百丈距离仅需一步，李悠然虽说境界仅有气海境，可他的修为却达到了连临道境的北洛洛都叹为观止的地步，因此缩地成寸也就不在话下。
　　可他极速奔行至今已有近一个时辰，却仍看不到通道的尽头。
　　“看来从进入通道开始，便踏入了荒古的圈套了。”
　　李悠然停了下来，走到墙壁前上下扫视，而后伸出手掌，一掌拍在了墙壁之上。
　　嘭！
　　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过，墙壁却仍毫发无损，让得李悠然愣了一下，他这一掌并未收力，若是放在外界，只怕一座大山都能瞬间夷平，可这墙壁别说夷平了，就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李悠然微微皱眉，双眸轻轻合上，浩瀚如海的修为瞬间释放出来，顺着通道的两侧奔涌而出。
　　一息，两息，一炷香……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李悠然才睁开眼，此时的他，眼中多了一丝恍然。
　　“这荒古圣者当真不愧为天地间第一的体修，竟以息壤为墙做成环形迷宫困住来人，我若回头，便可回到原地，而继续前行，则周而复始，无有终点。”
　　“左右为难。”
　　轻吐四字，李悠然低下头，笑道，“那就往下！”
　　他抬起脚，随即如流星坠空般一脚落下，只听又是一阵巨响，整个地面竟是直接坍塌，同时坍塌的，还有周围那无边无际的墙壁。
　　“这不就破开了？”
　　废墟的烟尘中，李悠然缓缓走出，那原本高耸的墙壁坍塌之后，便露出了墙壁后面的偌大石室。
　　李悠然走了进去，他发现，整座石室除了那中间石台上放着的一个石合外，便没有任何东西。
　　“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啊……”
　　走到石盒前，李悠然并未立刻打开，而是小心翼翼地检查，在确定没有什么机关之后，他才伸手过去，将盒子打开。
　　咔……
　　清脆的声音响起，李悠然扫视四周，发现没有异样，这才将目光放在了盒子中。
　　盒子的内部与石室一样，普普通通，没有丝毫的装饰，只有那盒底，静静躺着一块铜牌的碎片。
　　“这便是洪荒塔的钥匙之一？”
　　李悠然细细地观察着铜牌上的花纹，与其说是钥匙，倒不如说这是一块残缺的地图，只是观其地势走向，却不像玄灵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
　　关于这个，李悠然倒是可以理解，荒古圣者毕竟是属于洪荒时代的强者，斗转星移，地势变迁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这地图从那个时候完成到现在，地形对不上也是正常之事。
　　“总之先拿回去，到时候做个对照便可以弄清具体位置了。”
　　李悠然想着，便要伸手去拿，可他刚刚将铜牌拿起，又一声清脆的声响从铜牌的底下传了出来。
　　“有诈！”
　　李悠然立马警觉，双眼飞快地扫荡了一圈，却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而当他抬头看去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从那黑压压的穹顶之上，一浑身土黄的巨物如大山一般朝石室砸来，李悠然眼疾手快，飞速地拿起铜牌之后便瞬步避开。
　　轰！
　　而李悠然刚刚躲过了石室，那巨物便已经砸落下来，一时间烟尘四起。
　　“好险好险！”
　　轻轻拍了拍胸口，李悠然缓缓吐出一口气，便欲转身离开，虽说对于那掉下来的大家伙有些好奇，但六千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好奇害死猫，反正目的已经达到，那东西是什么也不再重要了。
　　可他刚踏出一步，浑身的汗毛便陡然炸起，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种可怕的猛兽盯上了一般，他若再敢动一下，便会遭到暴雨般的打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怎么说我也是逍遥仙门的老祖，一点点小困难，根本不在怕的！”
　　心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李悠然壮着胆子转过身来，眼睛正好和那巨物铜铃般大的血眼对上。
　　“这是……”
　　目光下移，李悠然这才看清那巨物的全貌，“黄皮耗子？”
　　土黄色的皮毛，流线型的微胖身材，强有力的后腿再加上锋利的前爪和尖牙，除了体型巨大无比之外，这黄色巨物的外貌分明就是外面随处可见的黄皮耗子。
　　然而更让李悠然意想不到的，还是这耗子似乎还听得懂他说的话，瞪大眼睛，愤怒地口吐人言，“你才是耗子，你全家都是耗子！老子可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食！金！兽！”
　　这一溜子狂喷，整得李悠然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食金兽？”
　　“对！”
　　食金兽一脸得意，用它那粗犷的声音说道，“便是你，打扰了本大爷的美梦？”
　　“额……好像是吧？”
　　李悠然依旧有些迷糊，固然这黄皮耗子自称是食金兽，可他却没有丝毫这种灵兽的消息。
　　作为移动的知识宝库，李悠然对从古至今魔兽，灵兽的认知十分透彻，虽说有些书中并无记载的他无从得知，可那绝对是少之又少。
　　“很好！”
　　食金兽两眼下瞥，俯视着李悠然，“小东西，你偷盗荒古秘钥在前，扰本尊清梦在后，死是肯定的了，但本尊仁慈，允许你挑个死法，说吧，你想怎么死？”
　　“这食金兽……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李悠然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毕竟他理亏在先，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因此，他想了想，问道，“怎么死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
　　食金兽豪爽地点了点头，不耐道，“给我快点想，老子还回去睡觉呢！”
　　李悠然马上答道，“那我想老死！”
　　“老死？”
　　黄皮耗子一愣，当即摇了摇头，道，“那不行，那不就等于本尊放过你了？别当我傻！换一种！”
　　“你不傻谁傻？”
　　李悠然心中窃笑，脸上奉承道，“难不成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食金兽，是要食言吗？刚才可是你说让我怎么死可以的，怎么？现在要反悔了？”
　　“我……”
　　被怼地哑口无言，食金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心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吧，那便让你老死于此！”
　　李悠然眉头微皱，“老死于此？”
　　“这是自然，难不成还想老子放你离开？做你的春秋大梦！”
　　食金兽冷笑地伸出爪子，说道，“把铜牌交出来，小贼。”
　　“嗯……虽说我也想留下来，不巧我手头还有事情，所以抱歉，不陪你玩了。”
　　李悠然笑了笑，便转身要走，而他身后，黄皮耗子也开始动了，尽管身躯巨大，可其速度却丝毫不慢，一个腾挪间，便堵住了去路。
　　“想走，你问过老子没？”


第33章 食金兽
　　被突然挡住了去路，不得已之下，李悠然又退回了石室的废墟之中，双眼凝重地望着那巨大的黄皮耗子。
　　“能被荒古圣者留下看守钥匙，这死耗子果然不简单，恐怕即使是临道境，也不是它的对手。”
　　这一刻，李悠然突然有点庆幸是自己独自过来，若是带着冷寒风和云天机，恐怕还真有些麻烦了。
　　不过就算没有他们，想走也不太容易啊……
　　心中算计着如何寻找出路，李悠然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食金兽，虽说后者言语间确实有些浮夸，但毋庸置疑，它的实力的确极为强横。
　　“现在，老子给你两个选择。”
　　食金兽冷声说道，“一，留在这里等到老死，二，由老子动手了结你！”
　　“不不不，我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
　　李悠然笑着摇了摇头，道，“杀了你，然后出去。”
　　“你还想杀了我？还想出去？”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食金兽哈哈大笑，随即气势变得狂野，浑身的毛如同利刺般炸起，它人立起身，原本短小的前臂突然变长，锋锐的爪子也如尖刀一般反射出寒光。
　　“老子倒要看看，你个气海境的小东西怎么杀我！”
　　说话之间，食金兽的身影已然逼近，那令人胆寒的爪子朝李悠然悍然落下。
　　嗤！
　　如金铁摩擦的声音响彻石室，那即使连临道境强者都无法拍碎息壤石墙瞬间便被切成两半，却没有血光闪现。
　　食金兽微微惊诧，目光扫向身后，只见李悠然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站在那里，手中还多了一把铁剑。
　　“竟连掺了息壤的砖石都能切开，看来确实不容小觑。”
　　李悠然闭气凝神，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实力恐怕已经和仙门的三大长老不相上下了，若不小心应对，恐怕他便要吃大亏了。
　　李悠然长剑横于胸前，随即双手指诀快速变幻，那胸前铁剑震颤之间，分化出一百零八把剑影飞掠而去，悬浮在石室的上空。
　　一道巨大而又繁杂的阵图张开，整座石室中，无尽的锋锐之气弥漫开来。
　　凌天剑阵，凌云剑阁的招牌护宗大阵，李悠然曾在与冷寒风的战斗中使用过，只不过那时他所用的阵法并不完善，仅有眼前阵法的一成左右，所以威力不强。
　　而如今这一剑阵，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绝世大阵，与先前的比起来，自不可同日而语。
　　剑阵刚刚浮现，食金兽便如临大敌一般，“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阵法绝不是气海境能用的出来的！”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大耗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放我离去，我们相安无事，要么我启动剑阵，将你格杀在此！”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食金兽冷哼道，“莫要以为凭一道阵法便能困住老子！”
　　只见它扬起脑袋，双腿一屈，一跃而起，那双利爪直接抓向阵图。
　　“冥顽不灵！”
　　李悠然冷笑一声，手中指诀再次变幻，那悬空的一百零八剑转瞬飞掠，化作洪流冲向食金兽，逼得它不得不调转方向，险之又险地避开洪流，两腿一蹬，稳稳地落在地上，可还没等它缓口气，那洪流又分散开来，一百零八剑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逼近，将它所有退路封死。
　　可就在那些剑即将落下之时，食金兽大口一张，爆发出无穷吸力，那些飞剑竟直接调转方向，被它一口吞下。
　　“该死！我早该想到！”
　　剑阵的中枢便是剑，剑无阵无，凌天剑阵瞬间瓦解，而与之有气机联系的李悠然脸色也是一白，踉跄地退了两步。
　　食金兽显然没有放过李悠然的打算，见他气势虚弱下来，那巨大的身躯瞬间欺近，一爪将他拍在了墙壁上，恐怖的力道直接让他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哈哈哈，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知道老子厉害了吧！”
　　一招得逞，食金兽放声大笑，可紧接着，它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墙角下，那本该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年，气息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恢复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也如时光倒流般顺着轨迹返回到其体内。
　　“这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历！”
　　望着这诡异的一幕，食金兽笑声戛然而止，一股极端的危机感充斥在它的脑海。
　　“原本还想留你一命，看来是我想错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李悠然缓缓地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的动作，一股盖压天地的恐怖气势从他的体内无法遏制地迸发出来。
　　食金兽顿觉毛骨悚然，飞快地后退，可现在想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
　　一声细响，束缚头发的发箍脱落，漆黑的头发无风飞扬，李悠然抬起头，双眼如一滩死水般浑浊，这一刻，他就像是屠戮众生的修罗，淡漠地望着食金兽。
　　“小子！莫要以为老子是怕了你！”
　　食金兽颤声道，“念你修炼不易，现在离开本尊不与你计较！”
　　“离开？”
　　李悠然冷冷一笑，道，“那我这怒火，又该对谁去发？”
　　他缓缓抬手，而后一掌倒扣而下，仅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虚空便如坍塌了一般凹陷，瞬间压在了食金兽巨大的身上。
　　轰！
　　巨大的声音随着烟尘响起，待烟尘散尽，那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食金兽，已然再无反手之力，两只血瞳惊惧地望着那越走越近的李悠然。
　　“我究竟是招惹了什么样的一头怪物啊……”
　　此刻，食金兽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意，当年它一个不慎被荒古老贼抓住，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底替他看守钥匙，原以为这就已经够倒霉的了，可如今想来，遇到李悠然这种怪物，它更倒霉！
　　一步一步地来到食金兽的面前，李悠然伸出手掌，便欲一掌将其磨灭。
　　“如果不想你的同伴死在这里，便不要杀我！”
　　歇斯底里的声音从食金兽的口中发出，那如一片虚空般的可怕手掌突然停下。
　　李悠然眼神淡漠道，“什么意思？”
　　“荒古当年把我困在此处时，用秘法将我与这地宫联系在了一起，一旦我死，地宫便立刻塌陷！”
　　食铁兽早已被李悠然吓破了胆，自然不敢有所隐瞒，“以你的实力，或许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但他们，恐怕会顷刻间被崩溃的虚空绞杀！”
　　李悠然将手掌收了回来，他并无必杀食金兽的理由，况且此事又关乎到那两人的生死，即使这黄皮耗子是骗自己的，他依旧不愿去赌。
　　沉默片刻，李悠然又道，“我可以不杀你，但留你在此处也毫无意义，今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好，好……”
　　食金兽立马点头答应，它早已厌倦了这里，先前因为铜牌封印无法离开，如今李悠然提起，自然是不会拒绝，而且以李悠然的实力，跟着他也不算辱没。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李悠然随手一挥，那压在食金兽身上的虚空之力转瞬消散，它庞大的身躯也随之变成掌心大小，一跃便跳上了李悠然的肩膀。
　　“不得不说，你还真像只黄皮耗子。”
　　随口吐槽了一句，李悠然便带着食金兽离开了这里。


第34章 离开地宫
　　地宫入口处，冷寒风倚靠在墙角等待，他的不远处，云天机盘膝而坐，一丝丝奇妙的天地灵气环绕周身，替他恢复着先前损耗的修为。
　　呼……
　　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云天机睁开眼睛扫了扫四周，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修炼，他的修为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脸色比起先前却要好上不少。
　　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碰撞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云天机望向那通道，说道，“铁柱兄进去都两个时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冷寒风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
　　云天机又说道，“总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儿。”
　　冷寒风眼眸微瞥，望向通道，“他让我们在这里等，我们便等着就是。”
　　“你倒还真不担心他出事啊？”
　　云天机无奈，又坐了下来，“跟个闷葫芦似得。”
　　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人便又沉默了下来，冷寒风性子沉闷，倒是让云天机显得有些无聊。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那漆黑的通道口才有了动静，李悠然的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肩上还多了一只黄皮耗子。
　　“你可算出来了！”
　　云天机明显是憋坏了，一见李悠然出来，便立刻起身相迎，在看到他肩上的黄皮耗子时明显一愣，“这是？”
　　李悠然解释道，“哦，这是我在里面偶然看到的，看它挺有灵性，便带出来了。”
　　“原来如此。”
　　云天机恍然点头，随即问道，“那钥匙找到了吗？”
　　“这是自然。”
　　李悠然从袖口中取出铜牌，将之递给云天机，“这应该便是那钥匙，不过这上面的地图所绘之地，还需要回去比对一下才能知晓。”
　　“只要拿到钥匙，其他事情便简单了。”
　　细细查看之后，云天机将铜牌交还，而后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出去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出去？难道还要等到夜半子时再将血罗地打开？”
　　“倒不必如此麻烦。”
　　云天机说着，取出了一张绘制复杂的黄色符纸，“铁柱兄可知这是何物？”
　　“如果没有看错，这应该是虚空遁符吧？”
　　扫了一眼那上面的纹路，李悠然惊讶道，“天涯海阁还真是出手阔绰，连这东西都能随意拿出来。”
　　“为达目的，这些都是必须的。”
　　云天机苦笑一声，说道，“这虚空遁符若是放到外面，恐怕便是万枚上品灵石都不见得能够买到，毕竟这种逃命之物，谁会嫌多？”
　　李悠然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虚空遁符的作用与虚空罗盘基本一致，但不同的是，虚空罗盘需要以修为启动，通常一遁便是数万里乃至十万里的距离，而虚空遁符则不需要修为便能催动，转瞬千里，用于逃命再好不过。
　　“既然钥匙已经拿到，那我们便直接回去吧。”
　　云天机将符纸撕开，其上的纹路飞快地化作阵法，玄异的能量顺着阵法散溢开来，一道漆黑的漩涡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走吧。”
　　他先一步踏入漩涡，而李悠然与冷寒风则紧随其后。
　　一处荒无人烟的平原上，黑色的漩涡突兀地出现在那里，三道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终于是出来了。”
　　虽然只是进入了三四个时辰，但那地宫之中沉闷压抑，着实把他们给憋坏了，如今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自然是让人身心舒畅了。
　　“此番任务既已完成，我便先告辞了。”
　　云天机微微作揖，道，“至于下一处钥匙所在，便等铁柱兄回到仙门之后，再做打算。”
　　“嗯，麻烦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也不去挽留什么，天涯海阁行事有他们自己的准则，交易完成之后他们不会和任何势力有其他牵扯，因此，固然云天机实力不错，却也不便强留他协助自己。
　　云天机走后，李悠然才笑道，“此次为了私事耽误了一天时间，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不然的话，只怕到时候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人也不多做停留，各自展开速度，全力向着魔域的腹地奔行而去。
　　而没了天涯海阁的暗中帮助，两人奔行的过程便没有那么顺利了，这万骨魔域中最不缺的，便是那随处可见的尸妖了。
　　在奔行了一天之后，李悠然与冷寒风便被一群散发着浓浓恶臭，浑身腐烂的行尸走肉团团围在了中间。
　　“这些鬼东西，还真是难缠的很啊。”
　　望着周围那黑压压的一片，李悠然叹息一声，对背后的冷寒风说道，“你用寒天神诀限制他们的行动，我来取他们的头颅！”
　　冷寒风微微点头，恐怖的修为瞬间爆发，一股股寒流在他脚下飞速蔓延，短短数个呼吸，便将所有的尸妖冻成冰柱。
　　李悠然也不闲着，在尸妖丧失行动能力之后，他的身影已然消失，而下一刻，尸潮之中，一颗颗头颅便诡异地掉落下来，它们的身体也随着失去了行动能力。
　　怀中，食金兽揶揄道，“以你的实力对付这些尸妖不要太简单，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你懂什么？”
　　一边斩首，李悠然一边说道，“气海境的修为就该做气海境的事情，我演的也很辛苦好吗？”
　　“你？还气海境？”
　　说起这个，这黄皮耗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起先它也以为李悠然只是个气海境，可这家伙不仅一下子拿出来个绝世杀阵，后头更是一掌把虚空给弄塌了，这像是气海境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简直不是人！
　　黄皮耗子不再说话，到现在它总算发现自己这个新认的主人有多腹黑了，一说话它就忍不住掐死李悠然。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数千头尸妖便全部倒地，这等速度即使是那些界海境的强者都要毛骨悚然。
　　回到冷寒风身边，李悠然微微气喘道，“好在这些尸妖的等阶不高，否则说不定我们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冷寒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他们所遇到的尸妖都算不得太强，顶多也就是气海境左右的水准，若是其中掺杂几头金刚境，他的寒天神诀也未必能够起到如此效果。
　　“不过根据我们遇到的尸潮次数来看，前线应该也不远了。”
　　李悠然望了望远处，说道，“今日便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吧。”
　　“好。”
　　对于李悠然的提议，冷寒风自然不会拒绝，别看寒天神诀强悍，可对修为的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大，万骨魔域中突变情况极多，若是强行赶路，极其容易身陷囹圄。
　　寒夜无月，两人随意找了个洞穴架起篝火取暖，冷寒风修炼恢复，而李悠然则守在洞口。
　　半夜时分，一支队伍仓皇无措地朝这里奔来，而这支队伍后面，则是一群躯体如同黑铁一般的诡异尸妖。
　　洞口，闭目养神的李悠然眉头微皱，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第35章 不妨期待一下奇迹
　　黑夜降临的万骨魔域总是阴风阵阵，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冰寒，越是深入，越是如此，即使是金刚境的修士，也大抵无法抵抗这样的寒冷，因此要想在这样的地方保存足够的战斗力，夜晚是最不适合前行的。
　　但事无绝对，若是遇到了不可避免的危机，修士自然也不会等在原地送死。
　　冷风刺骨的大地上，一支队伍狼狈的奔逃着，从他们穿着的服饰上可以辨认地出，这些人的身份，正是灵玉国皇室的子弟，只是如今，这支本该是凌驾于群雄之上的队伍，状态却差到了极致，气息萎靡，显然是受了重伤。
　　“公主殿下，若是此次真的无法逃脱，便让我等留下断后，殿下独自离开吧！”
　　为首处，一英俊青年对着身边的少女说道，“您为贵胄，若是也不慎受伤，陛下定要震怒！”
　　“说什么傻话！要走一起走，本公主绝不会丢下你们独自离开！”
　　钟无月的脸色也十分苍白，嘴角隐含血迹，只是那一对漂亮的眸子却闪着一股执拗，“身为公主，我自当以身作则，直至战死！”
　　身旁青年微微叹息，奔逃两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劝说这位公主，纵然他知道即使他们全部留下断后，她能够安全逃离的机会也十分渺茫，因为此次追杀他们的，并非寻常的尸妖。
　　“该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钟无月美眸闪过一丝困顿，若是按照原计划，他们此行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剿灭那些五境之下的尸妖，至于五境之上，皆由各大宗门势力的长老解决，可现在追杀他们的，却是一群普遍都在四境与五境之间的可怕尸妖。
　　而就在这时，那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让得钟无月美眸骤然紧缩，向身后看去，只见那队伍尾巴，正被一群浑身如黑铁般坚硬的尸妖紧紧纠缠，眨眼之间，已经有数十人被撕成碎片。
　　“找死！”
　　钟无月眼眸微红，玉手挥出便是一道灵气匹练，重重地打在了两支队伍的中间，将他们各自隔开。
　　而她自己也已飞身而起，浩瀚如海的修为化为无边火海，直接笼罩尸潮，暂时阻止了尸潮的回卷。
　　“赵云霄，带着其他人迅速撤离！”
　　玉手死死掐着指诀，钟无月对着那刚刚来到身边的青年喊道，“回平罗城，找龙渊军统领！”
　　“可是公主……”
　　赵云霄面色微变，刚要拒绝，却被钟无月严词打断，“若真要救我，便按我说的做！”
　　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赵云霄强忍着悲痛与愤怒，重重点头，而后对着那队伍怒吼。
　　“我们走！”
　　听到赵云霄的嘶声咆哮，那些原本想要上去帮忙的皇室子弟皆是停手，而后快速后撤，跟随着青年飞速撤离。
　　而他们跑远没有多久，那困住尸妖的火海也终于无法维持，被尸潮打开一道裂缝，一头头面目狰狞的尸妖冲出火海，朝钟无月猛扑而来。
　　“想杀本公主，还早着呢！”
　　纵然面色已然如同白纸一般，钟无月却是没有退走的打算，她的同伴并未走多远，若她离开，尸群必定会在短时间内追上。
　　火海颓势已先，钟无月自知无法继续维持，玉足轻点地面，曼妙身姿腾空而起，她身后，一对灿金色双翼伸展开来，无尽光羽飞速砸落，短短瞬间，便有十头尸妖倒地。
　　但此道法威力固然强的离谱，消耗也大的可怕，用出之后，钟无月本便虚弱的气息更加萎靡，就连身形都无法维持，险些跌落下来。
　　而更让她绝望的是，这一击之力，虽然干掉了十来头尸妖，可那尸潮中实力最强的几头却仍毫发无损，只是它们似乎产生了智慧一般，躲在尸妖群中，并未动手。
　　“他们逃的应该足够远了，我也该走了。”
　　强忍着脑海传来的眩晕，钟无月擦拭掉嘴角血迹，便欲振翅飞离，可就在这时，她周围的空间，却突然扭曲了起来。
　　“洞虚境？！”
　　毫无疑问，能够扭曲虚空之力的，唯有洞虚境以上的强者，在空间扭曲的瞬间，钟无月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尸潮之中，三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掠上空中，呈三角形态将钟无月困在了中间。
　　“该死！”
　　这一刻，钟无月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靠近，与气海境无法匹敌金刚境一样，界海境同样无法和洞虚境匹敌，纵然这些尸妖已经无法动用修为，但它们操控虚空的能力，却依旧不是界海境所能对付的。
　　任由钟无月如何挣扎，那三头尸妖皆视若无睹，一步一步地向中间靠近，淡淡的尸臭也开始萦绕在钟无月的身边。
　　“我真的要死了吗？”
　　面临死境，钟无月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在外人和同伴看来，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尊贵与铁血的统帅，可他们却忘了，这个队伍里最强大的修士，其实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而已。
　　浓浓的绝望漫上心头，钟无月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逞强？要独自留下断后？如果再给一次机会，她绝不会这般选择。
　　“可惜没有如果……”
　　低低哀叹一声，钟无月缓缓闭上双眸，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她等了许久，却仍没有等来尸妖的攻击，心中疑惑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正站在她的身边。
　　“这世上确实没有如果，但不妨期待一下奇迹。”
　　俊逸的脸上挂着一丝极具渲染力的笑容，少年微笑道，“小丫头，需要奇迹吗？”
　　懵懂的点了点头，钟无月美眸怔怔地看着他，虚弱至此，她已经说不出半句话了。
　　“那便让奇迹发生吧。”
　　少年微微一笑，伸手一掌震开了三头尸妖的虚空封锁，另一只手搂着钟无月，转身掠下空中。
　　将钟无月轻轻放下，少年对着怀中说道，“保护好她。”
　　怀中，一只黄皮耗子贼头贼脑地探了出来，落在两人脚下，“有本座在，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好，我去去便回。”
　　少年点了点头，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刻，那远处的天际便如同坍塌一般，无尽的虚空之力碾压而下，所有的尸妖，在一瞬间化作齑粉。
　　钟无月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神采，“奇迹，真的发生了……”


第36章 奔赴前线
　　昏暗的洞穴外，少年与一只奇怪的黄皮耗子正坐在那里聊天。
　　“我说你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费劲吧啦特地跑来救一个小丫头。”
　　黄皮耗子一脸不解地说道，“难不成你还喜欢她不成？”
　　“你想啥呢？”
　　少年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救她肯定有我的理由，管那么多干嘛？”
　　“得，我不问了，行了吧？”
　　黄皮耗子撇了撇嘴，说道，“不过你让那个姓冷的小子自己去往前线，就真的放心吗？”
　　“我让你跟着，你愿意？”
　　提起这个，李悠然顿时鄙夷道，“还不是你死乞白赖地要跟着我，害我不得不冒着暴露的危险给他留了些手段，才放心离开。”
　　“我这不是怕万一遇到危险，不小心伤了小朋友就不好了嘛。”
　　食金兽尴尬道，“你也知道，我下手没个轻重的。”
　　“死耗子就知道顶嘴。”
　　李悠然撇了撇嘴，随即转过头看了一眼，笑道，“看来是醒了。”
　　“嗯。”
　　食金兽也转过头，说道，“不仅救了人家，还不惜耗费修为给她疗伤，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
　　“行了，滚回你窝里去。”
　　李悠然站起身，一把将食金兽抓起塞进怀里，然后迈步走进了洞穴。
　　此时的钟无月脸色看上去显然是要好上许多，虽说气息依旧萎靡，但也算得上平稳，见李悠然过来，她连忙起身行礼，“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此番回去，定当报答！”
　　“先别急着承诺。”
　　李悠然摆了摆手，说道，“小丫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次尸潮的一些端倪，有什么想法么？”
　　钟无月微微一愣，美眸中闪过一丝不解，“阁下这话的意思，我不明白……”
　　“是我唐突了。”
　　李悠然哑然，轻咳一声，又问道，“这些尸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追着你不放？据我所知，千里之内似乎不止你们一支队伍，可偏偏追着你们的尸妖，却是最强的。”
　　李悠然这么一解释，钟无月才恍然过来，事实上她也觉得奇怪，在奔赴前线的时候，皇室与五大宗门几乎速度相同，都在距离前线最近的地方停下。
　　可从遇到第一波尸妖开始，不论皇室如何规避，都总会遇上最强的一群，直到昨日那次，甚至更是碰到了五境的尸妖，按照安排，这些五境尸妖应该都已经被龙渊军与各大宗门的长老扫空了才是，却偏偏被留了下来，还截杀了皇室一行。
　　“若是猜的不错，这些尸妖应该是被人暗中操控的。”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已经无事，那我便先走了，我们有缘再见。”说着，他便转身就要离开。
　　“前辈等等！”
　　身后，钟无月连忙喊道，“前辈可否留下姓名，晚辈回去后好报达恩情！”
　　李悠然转头笑道，“记住我这张脸，等缘分到了，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还不待钟无月回话，李悠然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小公主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缘分……”
　　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字，钟无月美眸潋滟，“我可不信这个，我会找到你的！”
　　……
　　远处，李悠然缓步走着，他肩膀上的黄皮耗子毫不留情地揶揄道，“唉，我这该死的迷人的魅力啊……”
　　“你有完没完？”
　　李悠然面色板正，道，“再多说一句我把你丢出去！”
　　“切，是你自己撩完就跑，那小丫头明显是看上你了！”
　　食金兽不服道，“长得帅了不起？还不是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人？”
　　李悠然听得青筋暴起，一把抓着黄皮耗子直接丢了出去，可不料这耗子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又稳稳地落在他肩膀上，“不是我说，你长的吧虽说没老子帅，但好歹也算看得过去，天天带着个人皮面具，不觉得膈应吗？”
　　“不觉得。”
　　眨眼之间，那英俊飘逸的少年便改换了容貌，变成了刚出宗门时那副土里土气的普通少年，“若我以真容行于世间，我仙门上下必遭劫难，所以在我还未准备好之前，这面具，便是打开枷锁的一把钥匙。”
　　“也是，就你这样的怪物，若真的暴露了那的确会相当麻烦。”
　　食金兽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又为何要对那小丫头显露真容？”
　　“我需要有个人带着我的消息告诉另一个人。”
　　李悠然笑道，“小公主和那人的关系不浅，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心脏的家伙。”
　　食金兽鄙夷道，“总觉得世间没有一人不能为你所用，做你的敌人，怕是会寝食难安啊……”
　　“且当这是夸奖吧。”
　　李悠然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事情，该去前线看看了。”
　　说罢，他猛然加快速度，流星赶月般奔赴远方。
　　……
　　要说万骨魔域中最不缺的，应该便是那深埋地底，时不时便会钻出来的尸妖了，作为洪荒时期留下来的古战场，这片横纵数万里的土地上埋葬的修士何止千万，加之每年死在这里的修士，军队，这等数量每年都在激增，因此这里的尸妖几乎可以说是杀之不尽，并且还有着一些扩张的趋势。
　　只是对此，不论是灵玉国皇室，还是那些宗门世家却都没有彻底磨灭万骨魔域的打算，是他们做不到？当然不是。
　　万骨魔域的位置是在灵玉国北域的最边缘地带，其中一端接壤域外，是北境抵御域外的一道天然防线，若是使用手段强行拔除，那么势必要引起域外强者的侵扰，一个不慎，甚至会让灵玉国现有的格局彻底颠覆。
　　因此，他们宁可每年派遣修士去抵御尸妖，也不愿意将更大的战乱引入灵玉国。
　　万骨魔域腹地，一处临时建起的防线内，陈月痕坐在大帐中，头发散乱，面色惆怅，他的下首，坐着七八个同样衣衫不整的青年。
　　“陈师弟，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增援还没到吗？”
　　陈月痕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开口发问，这青年是二长老项子陵的亲传弟子之一，名叫霍山，实力与陈月痕不相上下，只是现在的他，却是气息紊乱，身上还带着一丝丝血腥，显然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还未收到消息。”
　　陈月痕摇了摇头，苦笑道，“原本若是皇室在此，有他们传讯会更快些，可谁能想到他们竟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五境尸潮，若无意外，应该是全军覆没了，而今师傅他们都在深处猎杀六境尸妖，我们也只能期盼消息能快些发出。”
　　“可再这么下去，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霍山皱眉道，“师兄弟们如今个个身上带伤，携带的丹药也已见底，增援若是再不到，我们的下场比皇室恐怕也强不到哪去！”
　　陈月痕叹息一声，刚要再说什么，那大帐外，便走进来一个肩上趴着老鼠的少年。


第37章 李师弟真乃及时雨
　　正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少年的脑袋突然从大帐门口探了进来。
　　见到来人，陈月痕不由得站起身，惊讶道，“李师弟，你怎么来了？！”
　　不只是陈月痕，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他们都是仙门中修炼多年的弟子，对于这个突然从南山走出来的神秘少年自然是有所耳闻。
　　不过按照先前的安排，李悠然本应该是跟在冷家队伍中的，可是冷家的人实力比不上五大宗门，来的速度也就慢了许多，如今应该都还在奔赴此地的路上，李悠然一个气海境的弟子又如何能快一步到达这里？
　　“我和冷家队伍走散了，在路上又遇到了一个前往深处的前辈，就搭了个顺风车。”
　　李悠然边走边道，“看各位师兄的情况不太好啊，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扯谎，可如今早已身心疲惫的众人却也没人听出，陈月痕叹息道，“如师弟所看到的，此次尸潮的情况比起以往要严重的多，如今各大宗门势力战力吃紧，最关键的疗伤，补气的丹药也即将耗尽，若增援再不到达，恐怕不出两日，这防线便要被攻破了。”
　　“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那师兄就没想过提前撤离么？我等宗门虽说是受了皇室邀约，却没有义务在此拼死驻守吧？况且如今情况不同，即使撤回我想皇室也不会怪罪什么吧？”
　　“师弟这说的是什么话？”
　　陈月痕微怒斥道，“正因为尸潮不同以往，我等才更要死命驻守，若人人都如师弟这般想法，尸妖涂炭生灵于我等而言便是罪孽因果！”
　　受到训斥，李悠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也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这家伙竟如此大的反应？
　　“好啦，月痕师兄也不要动怒，师弟才刚来，还不了解情况。”
　　坐在霍山对面的青年解围道，“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我们如今的丹药所剩不多，不然也不至于被逼到如此境地。”
　　“若是师傅他老人家在就好了。”
　　陈月痕嘴角苦涩，道，“我虽跟随师傅修炼十数年，但一直醉心于修为，对炼丹一道却也只懂一些药理，如今想来，悔不当初啊……”
　　“丹药？”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这个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李悠然，陈月痕不信道，“师弟，这可不能乱开玩笑啊，炼丹一道博大精深，你……”
　　可陈月痕话未说完，李悠然便从袖口处取出一口赤红药鼎，哐当一声丢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掌，笑道，“我随老祖修行，各门各道皆有涉猎，尤其以炼丹最为精通，各位师兄，你们身上可有携带灵草药草？”
　　“……”
　　全场鸦雀无声，原以为这位神秘师弟只是为了哗众取宠而随口说的，可谁曾想，这货竟连药鼎都随身携带。
　　还是陈月痕最先反应过来，他拿出一个储物袋子递给李悠然，说道，“这里各有一百株赤血草和青冥花，是低阶疗伤丹的材料，若师弟真能炼丹，那师兄便想办法尽量为你寻来草药。”
　　“行。”
　　李悠然接过袋子，随意扫了一眼，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将袋子里的两种灵草全部都倒入药鼎，然后笑道，“起锅烧油！”
　　“这……是炼丹？”
　　众人一脸黑线，看李悠然这架势，分明是打算直接来个乱炖，哪有别人炼丹时那般严谨？
　　“看来李师弟真的只是闹着玩的。”
　　陈月痕苦笑不跌，倒也没有什么惋惜，他本就对李悠然会炼丹这一说法并不相信，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了一些价值不算高的灵草，即使损毁也就不到两枚中品灵石，倒是无关紧要。
　　但李悠然却没有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了药鼎之上，别看他表现的这般浮夸，可实际上，在那些灵草进入药鼎的那一刻，他的感知便将每一株灵草锁定，分门别类地划分成一百份。
　　“若不是为了隐藏我的炼药水平，就这种低阶丹药，哪还需要什么药鼎？”
　　心中不屑地闪过这一想法，李悠然化修为为火焰，精准地操控火苗注入入火口，不过数息时间，那药鼎便如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散发着恐怖的高温。
　　药鼎里，所有灵草都在同一时间化作药液，每一份都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一阵阵药香自鼎内飘出。
　　轻嗅着那沁人心脾的香味，众人一时之间竟是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这货竟还真会炼制丹药。
　　而接下来，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正在药液融合之际，李悠然却将火焰全部抽了出来，另一只手缓缓摊开，一道乳白色的阵图漂浮半空。
　　阵图出现的刹那，周遭的天地灵气猛然汇聚，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汇入药鼎之中。
　　“他这是……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操作，陈月痕是真有些看不懂了，虽然他不是炼药师，但他师傅姜禹可是首屈一指的炼药大家，因此偶尔也会旁观姜禹炼丹，可就是这炼药大家，也没这项操作啊。
　　啪！
　　伴随着漩涡越来越大，那质量极好的军用大帐竟然被吹飞出去，可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李悠然的身上，哪有人去关注这个？
　　“差不多了。”
　　漩涡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李悠然才抽离阵法，随之又一掌打在了入火口，恐怖的火焰再次汹涌，一股比之前更浓郁百倍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成了？”
　　众人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一直到李悠然打开药鼎的一瞬间，猛烈的冲击锤打在他们的心头。
　　巨大的药鼎中已经盛满了浑圆的丹药，从其品质上看，几乎每一颗都是完美无缺。
　　“等等！”
　　最终，还是陈月痕先发现了不对，“我先前……不是只给了一百份的灵草，怎么……”
　　“聚灵丹阵，一种失传的上古阵法。”
　　李悠然笑着解释道，“所谓灵草，也不过是天地灵气的一种压缩品，只要有引子，聚灵丹阵便可以无限复制丹药，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事实上若是高阶丹药，每复制一枚都足以掠夺一方天地的灵气，将一片优沃的灵山化作废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听着李悠然的解释，众人皆是一愣一愣的，但他们心中却都同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李师弟真乃及时雨啊……”


第38章 忽悠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之后，众人也不再质疑李悠然会不会炼丹，都各自取出压在身上积灰的低阶灵草，交给李悠然炼制。
　　而李悠然则照单全收，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便丢进了药鼎之中。
　　随着一炉炉品质极高的丹药新鲜出炉，困扰仙门的最大问题得到了解决，一众领袖弟子脸色也都放松了下来。
　　深夜，大帐外的篝火旁，众人围坐一团取暖，李悠然身边，陈月痕激动地说道，“此番还真是多亏了李师弟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师兄为白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大家都是同门，我自不会记仇。”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况且师兄所言也并无错，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若无我们，那这些尸妖便也无人能够阻拦。”
　　“师弟明白就好。”
　　陈月痕松了口气，笑道，“可惜此处无酒，否则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一提到酒，那一旁的霍山便来了劲头，他大笑道，“现下无酒也无妨，陈师弟欠着便是，待回去后，我们几个师兄弟定要去无相峰寻你喝酒，到时莫要吝啬！”
　　众人闻言，皆忍俊不禁，在场的除了李悠然，都是在仙门中修炼多年的同门，纵然不在一座灵山，彼此联系却从未断过，霍山性格粗犷，又极其好酒，与他那师傅一个德行，此事也算人尽皆知。
　　“你这酒鬼，是打算把我喝穷不成？”
　　陈月痕佯怒道，“要来可以，但酒水自备！”
　　“真小气！”
　　……
　　一夜相谈甚欢，却也过得很快，翌日清晨，轮值的弟子回归，陈月痕与霍山便带着一批弟子上了防线城墙。
　　只是与前次带伤上阵不同，李悠然的丹药对各种伤势都有奇效，经过一夜之后，他们本就不算多重的伤势便基本痊愈，修为的损耗也依靠丹药得以恢复到了巅峰。
　　出于安全考虑，陈月痕拒绝了李悠然要跟着一起去的请求，无奈之下，李悠然只得让黄皮耗子暗中跟随保护着同门。
　　空空如也的大帐内，李悠然闭着双眼，一丝丝奇妙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在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将感知遍布了整座战场。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那波动才逐渐淡化，李悠然睁开眼睛，脸色虽说平淡，可眼眸中却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深沉。
　　“先是对皇室来人出手，现在又将如此之多的尸妖潜藏地下，这绝不是偶然……”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李悠然陷入了沉思，越是深入探究，他便越觉得此次的尸妖爆发是有人刻意为之，但凭现在能够察觉到的线索，所得出的结论又有些模棱两可。
　　“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恐怕其目的便是将所有来到这里的宗门世家子弟全部留下，以此让皇室与各大宗门的关系降至冰点……”
　　尽管此次来到万骨魔域的弟子并不全是宗门精锐，可若是全部留下，那么这些宗门必定会将矛头指向皇室这个发起者，若是这样的话，灵玉国必将引起动乱，那么受益者……
　　“域外？”
　　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李悠然脸色不由得一变，操纵尸妖的法门虽说不是没有，但想要操纵如此之多的高阶尸妖，灵玉国内没有一个势力能够做到，唯有域外那些邪魔外道云集之地，才有人能完成这一壮举。
　　多年以来，灵玉国内虽说大小纷争不断，各大宗门之间明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捅刀子的事情不断，可一旦涉及到域外那种邪恶之地，又会变得无比团结。
　　“如果是域外强者来了万骨魔域，皇室未必不会察觉，除非他藏身的地方，是皇室无法触及之地……”
　　想到这里，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此次天缺葬地，要有的玩了……”
　　而就在此时，门外的一阵骚乱打断了他的思绪。
　　“又出什么事了？”
　　李悠然微微皱眉，刚要起身，便看到那昨日为他打圆场的青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不由问道，“柳青师兄，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是霍山师兄和月痕师兄回来了，只是不知为何，有一些其他宗门的弟子也跟着来了。”
　　柳青说道，“月痕师兄让我来通知你不要出去，以免被人发现。”
　　“被人发现？”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其实也不难理解，虽说各大宗门防线相距甚远，但修士凭借气息可观测到十余里外的动静，加之战斗时修士施展道法动静也是极大，从威力看，自然可以看出修士的大致状态如何。
　　按照正常来说，来到万骨魔域的五大宗门中逍遥仙门的势力最弱，如果不是李悠然敢来，粗略算来今日牺牲的弟子也将达到一个峰值，可如今因为李悠然的关系，仙门弟子几乎都已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其他宗门自然也会察觉到不对前来查看。
　　至于李悠然，在其他宗门眼里，他还是冷家之人，若是被发现出现在这里，难免会起疑心。
　　过了许久之后，那门外的喧闹才逐渐平息了下来，霍山与陈月痕并肩进了大帐，皆是一脸苦笑。
　　“两位师兄，没事吧？”
　　李悠然起身问道，“他们没为难你们？”
　　“给了他们一些丹药，算是打发走了。”
　　陈月痕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才说道，“不过师弟放心，我们并未将丹药的真正来历说出来，只说是我那师傅为防万一给了我一些丹药来应急用，我们所剩也不算多。”
　　“只是这样，恐怕隐瞒不了多久。”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三位师兄，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到李悠然这副神情，陈月痕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但囿于丹药是他一手炼制的，便无奈开口道，“师弟但说无妨。”
　　“算算日子，冷家的队伍这两日也即将抵达，不如我们提前放出消息让他们与我们合流。”
　　李悠然说道，“在此之前，我会先与他们通通气，便说他们奉三长老之命带来大量丹药驰援前线，如此，丹药的来历也便能够说清了。”
　　“此方法……”
　　陈月痕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师兄先别着急点头，我还没说完呢。”
　　李悠然笑道，“左右我们如今的丹药储量也用不完，不如拿出一部分分给其他宗门，毕竟都是灵玉国的同道，且如今又在同一战线，他们的防线若是破了，我们也难免受到波及。”
　　这话一出，陈月痕顿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师弟高瞻远瞩，师兄佩服，先前我还误会师弟，真是不当人子！”
　　“无妨，无妨！”
　　李悠然摆了摆手，随即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但我炼制丹药不易，对修为损耗也是极其巨大，若只是分发丹药，我们储存再丰厚也是不够，所以适当地收点报酬，还是很有必要的。”
　　“此言甚是有理，而今各大宗门丹药紧缺，莫说是收点报酬，便是高价出售也是供不应求的。”
　　三人一听报酬二字，顿时眼前一亮，陈月痕又问道，“那师弟觉得收多少合适？”
　　“尸潮劫难只在朝夕，我等切不可发灾难财！”
　　李悠然大义凛然地伸出一根指头，说道，“一枚丹药一块下品灵石。”
　　“一枚一块？！”
　　听到如此价格，三人皆是瞪大眼睛，李悠然这哪是发灾难财啊，这是要在各大宗门身上刮一层皮的节奏！
　　要知道如今仙门所用丹药可并非什么高阶之物，若是放在外面，一枚灵石甚至能买二十颗左右，虽说如今丹药紧缺，涨价无可厚非，但这……
　　“师弟……”
　　陈月痕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价格……是不是太狠了点？”
　　“狠吗？”
　　李悠然毫不客气道，“眼下各大宗门已然弹尽粮绝，我们能拿出自己的救命之物出售无异于施恩于他们，现在这种时候，一枚丹药甚至于能挽救一条生命！生命的价值，又岂是一块灵石能够比拟的？”
　　“这……”
　　陈月痕还在犹豫，一旁的柳青却说道，“我觉得铁柱师弟说的一点没错，生命绝不是任何东西可以衡量的！”
　　就连一向沉稳的柳青都如此说，陈月痕自然不会再去犹豫，他眼一瞪，牙一咬，用力道，“好！那便就这个价了！”
　　“嗯，既然商议完毕，我便去炼药了，这丹药一旦发行，怕是要供不应求了。”
　　忽悠完三人，李悠然便离开了大帐。
　　过了一会儿，陈月痕才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想想刚才李悠然所说的那些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怎么也说不上来……
　　门外，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奸商的弧度，“这几个小家伙，还真是好忽悠。”


第39章 大肆购买
　　按照李悠然所说那般，第二日，陈月痕便带着一些同门在外散布消息，说冷家此次前来，将携带大量的丹药补给与仙门一方汇合。
　　在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之下，消息不胫而走，五大宗门以及那些先行抵达的宗门势力都已得知了此事，但出奇的是，他们竟毫无动作。
　　“这并不奇怪。”
　　大帐内，李悠然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平淡说道，“前线战况吃紧，这些宗门只要不是傻子，现阶段便不会对后来的势力出手，外面的支援何时抵达还未可知，他们不知道我们手中的丹药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若是此刻出手，冷家这支强有力的生力军便没了，权衡之下，他们也只会静观其变。”
　　“李师弟所言有理，眼下的确是这种情况。”
　　陈月痕点头道，“不过方才倒是有几家宗门找我们接洽，说他们愿意花高价购买一些丹药，想来他们也是猜到了我们的意图。”
　　“他们都是聪明人，师兄先前赠予丹药打发群雄，便暗示了我们丹药储存充足，自然会有人前来询问查探。”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不过还是要饿他们几天，否则到了真要发售时，又怎么能见到那些如狼似虎的情景？”
　　“好，那我这就去回绝了。”
　　陈月痕立刻起身，向门外走去，身后，李悠然又说道，“另外，还请师兄拿几颗丹药送给他们，省的别人笑话我们仙门小气。”
　　陈月痕离开之后，李悠然才从摇椅上爬了起来，一只黄皮耗子从角落地缝里钻了出来，跳到他肩膀上。
　　李悠然问道，“怎么样了？”
　　“和你猜想的一样。”
　　食金兽说道，“昨夜我潜入到那天缺葬地附近，并未闻到里面有任何天材地宝的气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果然如此啊……”
　　李悠然眼神微沉，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食金兽的能力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这只远古异兽不仅实力强悍，而且其嗅觉也极其灵敏，在荒古圣者的那个时代，常以寻宝探宝为生。
　　而昨夜，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便让食金兽前往天缺葬地附近一探究竟，结果显而易见，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用一座天缺葬地做诱饵来引出灵玉国精锐，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李悠然低头看着地面，他有一种预感，那便是这场阴谋，只是暴风雨来临时的前菜，更大的风暴恐怕也将一触即发。
　　“对了，这地下所藏的尸妖，我也按照你所说的，全部封印了。”
　　紧接着，食金兽说道，“其实以我们的实力，足以将那些东西直接抹杀，为何你却只是选择封印？”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李悠然解释道，“既然这些尸妖有人控制，那便说明他们与那人之间存在联系，若是直接抹杀，那人恐怕便会知晓，到那时提前提防，可就难以应付了。”
　　“还真是小心谨慎。”
　　黄皮耗子撇了撇嘴，便一头钻进了李悠然的怀中。
　　李悠然咧嘴笑了笑，便起身离开了大帐。
　　走出大帐，他便看到陈月痕正匆匆往回走，便问道，“看师兄这神情，事情应该是很顺利吧？”
　　“那是自然。”
　　陈月痕笑着点点头，道，“只是这几日不管是前来闹事的也好，商讨的也罢，都只是些小宗门，那与我们其名的另外四大宗门，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都不急，我们又急什么？”
　　李悠然倒没多少意外，“四大宗门的实力本就强于我们，如今他们尚未到达极限，等过几日，我们的大客户便会找来了。”
　　“希望如此吧。”
　　陈月痕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师弟这是要去哪里？”
　　“在里面呆得有些烦闷，便想着出来走走。”
　　李悠然随意说道，“师兄可知有什么好的去处？”
　　“这万骨魔域乃是大凶之地，能有什么好去处？”
　　陈月痕苦笑一声，说道，“不过此去东面三十里，倒是有些宗门弟子在那里摆摊，颇为热闹，师弟若是要去，还是戴上面具再去吧。”
　　“好。”
　　李悠然应了一声，便迈开脚步，朝着陈月痕所指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陈月痕不由得叹道，“师弟哪里都好，就是太能闹事了，不行，我还是得悄悄跟着。”
　　顺着小道走出大营，李悠然一步不停地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便看到了一座寨子的轮廓，想来那便是陈月痕所说的宗门弟子摆摊的地方了。
　　望山跑死马，寨子看着不远，可也花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达，刚一靠近，便听到那里面极为嘈杂的吆喝声。
　　取出一个面具带上，李悠然走进寨子，放眼望去，竟也算是热闹非凡，寨子的两侧皆摆满了摊位，摆放着各种法宝，经卷，灵草，当然也有丹药，但价格却都高得离谱。
　　“果然不愧是宗门弟子，所拿出来的东西品质就是高啊。”
　　想起先前在平罗城逛的那座坊市，虽然规模比这临时的大，可东西的质量，却不可同日而言。
　　而这些摊位买卖交易，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收灵石金银，只以疗伤药与补气药为硬通货。
　　逛了一圈之后，李悠然来到一处出售丹药的摊位前，摊主是个金刚境的宗门修士，见李悠然只有气海境的修为，便不耐地说道，“看什么看，不买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生意！”
　　李悠然也不生气，而是问道，“你这丹药怎么卖？”
　　“疗伤药四枚一块下品灵石，补气丹六枚一块。”
　　麻木地报完价格，摊主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
　　李悠然扫了一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袋子，丢在了摊子上，“这里面有三块中品灵石，你这摊子上的丹药我全包了。”
　　“全包了？”
　　像是以为听错了一般，摊主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悠然，拿起摊子上的袋子看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你……确定？”
　　“自然。”
　　李悠然点了点头，伸手将摊主面前的整块布给包了起来，然后提着转身就走。
　　“这还真碰上了个愣头青啊……”
　　摊主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不怪他如此惊讶，在此地摆摊的并不只有他一家出售丹药，但他的价格却定得最高，可这个带着面具的神秘少年却连问都不曾问，便直接打包带走，这种操作，着实令人费解。
　　可接下来，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却又发生了，在收完了摊主的丹药之后，李悠然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在整个寨子中来回晃悠，只要见到丹药，便会直接出手全部买下，甚至连价格都没看一眼。
　　而他的这一反常举动，自然也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取出自己口袋里的丹药摆在摊子上，价格一度水涨船高。
　　据粗略统计，从来到寨子到现在，短短不过半个时辰，李悠然所花费的灵石便超过了三百之数，这里的三百，可不是什么下品灵石，而是实打实的上品灵石。
　　“这家伙，不会是五大宗门派来收丹药的吧？”
　　众人心中不免浮现出这一想法，他们都只是小宗门势力的弟子，来到万骨魔域之后发现，这里的战场早已被五大宗门以及那些势力强大的势力所霸占，庆幸之余，却也百无聊赖，便支起了摆摊赚钱的营生。
　　而要说这前线里谁的财力最为雄厚，那肯定当属五大宗门了，除了他们，恐怕没什么人能够花这么大的价钱购买这些低阶丹药。
　　事实上他们猜的也没什么错，李悠然的确也能算是五大宗门之人，不过谁能想到，这先前还放出消息说丹药储备充足的逍遥仙门，竟然会在这里大肆购买丹药？
　　而在丹药炒到了一枚一灵石的价格之后，李悠然便带着他所购买的丹药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暗处，陈月痕苦笑不得地望着那大摇大摆的背影，喃喃道，“师弟这一手哄抬物价的手段，当真是没谁了……”


第40章 冷家到来
　　从寨子里出来，李悠然并未立刻回到营地，在搜刮丹药时，他从贩子口中打听到，这前线之中还有着几处类似的坊市，不论规模还是价格，都与这边相差无几。
　　本着做事做绝的心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几乎将前线内所有坊市的丹药尽数收入囊中，雁过拔毛，让人在惊叹他财力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这大张旗鼓的收割，自然是瞒不过四大宗门，可李悠然的滑不留手远超他们的想象，除了那些贩卖丹药的贩子，几乎没有人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四大宗门也不是傻子，明面上抓不住这神秘的面具男，他们便放出丹药，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打算引蛇出洞，可眼看着丹药售空，也没有见到那面具男，甚至连气息都不曾感知到。
　　“想抓住老祖宗我？再回去练个六千年吧。”
　　将所有从四大宗门手中得到的丹药收拢回来之后，李悠然便大摇大摆地回了仙门营地，至此，万骨魔域前线地带的所有丹药，九成九都已落入李悠然之手，至于仅剩的一分，则是在四大宗门以及那些强大势力手中可怜巴巴地压箱底。
　　时间一晃，两日之后。
　　一大清早，陈月痕便将留守营地的所有弟子带了出去，前往那通往前线的必经之路。
　　一线天峡谷内，一支气息强悍的队伍奔行而过，观他们的气势，显然是处于巅峰状态，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淡的少年。
　　出口处，陈月痕见到来者，便笑着打招呼道，“寒风师弟，你们终于来了！”
　　“陈师兄。”
　　寒风微微行礼，随即目光扫过队伍，却没见李悠然的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陈月痕察言观色，笑着解释道，“李师弟正在营地中等候，他身份敏感，实在不宜出门。”
　　冷寒风恍然点头，对于前者的顾虑他自然是了解的，其实自三日前开始，他与冷家队伍汇合之后，便隐隐感知到周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气息，若是李悠然出现在这里，恐怕会引起许多麻烦。
　　“好了，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走吧。”
　　陈月痕让开身子，与冷寒风并肩而行，身后，两支队伍也缓缓合流，跟着两人离开了峡谷。
　　营地与峡谷之间距离并不算远，以修士的速度，即使行军也不过两个时辰便到达，刚一踏入营地，冷寒风便见李悠然正坐在火堆前烤火，连忙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之后，发觉并无不妥之后，才退了开来。
　　“诸位一路辛苦了。”
　　李悠然缓缓起身，扫视了一圈，笑道，“好久不见。”
　　很显然，李悠然的热脸算是贴了冷屁股，冷家诸位对这货还有着一丝不满，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们，自从到了万骨魔域之中，他们便被那些联合起来的宗门势力万里追杀，虽然最后安然无恙，可依旧无法抹除对李悠然的意见。
　　见气氛冷淡，陈月痕不由得尴尬一笑，解围道，“冷家一路奔波，想来是疲累难当，便先回帐下休息，其他事宜，明日再说。”
　　作为东道主领袖，陈月痕的威信还是有的，众人行礼之后，便各自退去，篝火旁边，便只剩下了李悠然，陈月痕与冷寒风三人。
　　“都坐吧，站着聊怪累人的。”
　　李悠然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待落座之后，他才看向冷寒风，说道，“日前我传与你的书信，都看了吧？”
　　“嗯。”
　　冷寒风点了点头，道，“只是我觉得这样做，怕会惹了众怒，届时不好收场。”
　　“这有什么不好收场的？”
　　李悠然笑眯眯道，“如今前线所有丹药都在我手，他们若敢乱来，大不了鱼死网破，把丹药全给毁了，看他们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冷寒风凝眸道，“尸妖困局只是暂时的，待增援抵达，前线必定能够脱困，到那时候，恐怕那些宗门便会一致倒戈针对我们了。”
　　“李师弟，师兄觉得冷师弟说的没错。”
　　陈月痕赞同道，“凡事留一线，是各大宗门和平的共同规则，做事太绝，只怕讨不到好处。”
　　李悠然扫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觉得就算我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听到这个问题，两人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从平罗城开始，李悠然便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都得罪了个精光，除了天涯海阁尚未表态，其他宗门之所以暂时没有表态，乃是因为前线战力本就有崩盘的迹象，少了仙门与冷家，他们便真正落了下风。
　　而若是增援真的抵达，那么不论是四大宗门，还是其他势力都将再无顾虑，会毫不犹豫对仙门与冷家出手。
　　“说白了，交易本就是愿者上钩，他们嫌贵可以不买，我等修士又不是善人，凭什么去压低价格便宜了他们？”
　　李悠然冷冷说道，“试问若将我们换成其他宗门，他们又会如何做？只怕是比我们做的更绝吧？”
　　两人沉默了下来，换位思考一下，李悠然所言其实不无道理，同为灵玉国顶尖势力，他们对各大宗门的品性自然十分了解，即使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他们同样不会安分守己，背后捅刀子是常有之事，但这些都是放在暗地里的，像李悠然这般直截了当，还是头一遭。
　　“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做。”
　　陈月痕叹息一声，纵然他心中宽仁，还有一些疑虑，但丹药毕竟是出自李悠然之手，后者有决定权，况且即便放到宗门方面，南山作为震慑群雄的根本，李悠然又出自哪里，在某方面来说，他的权利甚至要凌驾于掌教之上，陈月痕并无资格左右其想法。
　　“终有一日，你会为你的一意孤行付出代价！”
　　撂下这句话后，冷寒风便转身离去，陈月痕想要挽留，却被李悠然制止，“师兄，该筹备丹药交易的事宜了。”
　　陈月痕略一犹豫，最终叹息点头，“好吧，那我去了。”
　　陈月痕走后，篝火旁便只剩下李悠然一人，黄皮耗子从他怀中钻出，不解问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把真实情况告知一下他们，何必隐瞒呢？”
　　“告诉他们，有几个人会信？”
　　李悠然无奈道，“若是此番只保全仙门，我倒是不愿做这个坏人，可进入天缺葬地的不止我们一方，若只有仙门安然无恙，其他宗门势必会将怒火降至我们头上，到那时更加麻烦。”
　　食金兽默然，李悠然并未对它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它知道的要比那些后生晚辈多的多，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它对李悠然的性情也算有了一些了解，虽说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老不正经，可他所做之事，皆是有着自己的一分道理。
　　“孤身撑起一座偌大的宗门，这家伙，倒与荒古有些相像啊……”
　　恍惚之间，食金兽仿佛看到了它上一任主人的背影，多年以前，那道顶天立地的身影也是这般，为了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不惜身死道消。
　　也罢，便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吧。
　　……


第41章 开张
　　在仙门弟子与冷家子弟紧锣密鼓的筹备下，经过了两天的忙碌，以仙门为主的丹药店铺，也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得以开张。
　　店铺的首次铺设，自然是在距离仙门营地最近的三家坊市，每一个摊位上都各自摆放上了三种丹药，一种补气丹，一种疗伤药，还有一种则是用于短时间内增强两成修为的元力丹。
　　前两种丹药作为常规药，以一枚一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出售，至于最后一种元力丹，价格则是极其昂贵的，需要五块中品灵石才能购买。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在外界，一枚元力丹的价格也是五块中品灵石，按照如今的前线丹药市场，不说翻个十倍二十倍，翻个四五倍也是正常之事，毕竟这种可以短时间内增强修为的丹药，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若是使用恰当，甚至能相当于多一条命。
　　其实不止是购买的人觉得奇怪，作为卖家的仙门弟子也觉得不太正常，因为按照李悠然那垄断式的处事风格，并不像是愿意错过这种薅羊毛的机会，可价格既然已经定下，他们也只能按照这个价格售卖。
　　短短一天下来，三座坊市的三家摊位丹药全部售罄，这让得那些负责售卖的弟子是既欢喜又有些不安，一天时间，三四万的下品灵石进账，如此可怕的敛财速度，极其容易惹人妒忌。
　　仙门营地的大帐内，陈月痕等一众领袖弟子与李悠然静静地聆听着弟子的回报，李悠然倒是相对平静，而至于其他人，各自脸上则浮现出了凝重。
　　“李师弟，虽说如今丹药紧缺，生意火爆是好事，但这未免也有些太火爆了吧？”
　　陈月痕担忧道，“一天三万的灵石进账，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前线所有的灵石便都会落入我们手中，届时……”
　　“饥饿了许久的困兽，在闻到腥味之时总会陷入疯狂，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李悠然脸色平淡道，“况且这才第一天，那些大财主都还没有所行动，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李悠然所言不假，固然第一天的丹药生意火爆异常，但一天下来，那些强大宗门的影子却仍没见到，显然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因为丹药之事受制于人。
　　陈月痕又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就按照今天这样即可。”
　　李悠然说道，“不过我们倒可以隐晦地将我们的储量曝光给外界，四大宗门的丹药库存或许还有，但也绝对不会太多。”
　　“嗯。”
　　陈月痕点了点头，道，“按照我们的推算，四大宗门的丹药最多还能支撑三日，若是将丹药储量曝光，他们势必也会前来哄抢。”
　　“而当他们出手之时……”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丹药的价格便再翻上一翻。”
　　“这绝对不行！”
　　一贯温和的陈月痕听到此话，立刻起身道，“我等此举已然得罪了四大宗门以及各方势力，若再抬价，势必会有反弹！”
　　“他们敢么？”
　　李悠然笑道，“药在我们手里，想要就得花钱来买，觉得贵可以不买，但战场上，尸妖来势越发凶狠，若无丹药补给，牺牲也只会越来越多。”
　　“我怎么觉得，师弟你是想彻底与各大宗门交恶？”
　　陈月痕眉头紧蹙，即使老实如他，此刻也有些看明白了李悠然的做法，“待此番回去，我定将此事禀告宗主！师弟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甩袖愤然离席，而其他人也是不解的看了李悠然一眼，便离开了。
　　空荡荡的大帐内，只剩下李悠然一人，他拍了拍怀中，食金兽钻出头来，问道，“何事？”
　　李悠然答非所问道，“你既然已有临道境修为，想来是会化形了吧？”
　　“虽说多年不曾变作人形，但姑且算会。”
　　食金兽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需要你扮作我的模样留在营地内。”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那天缺葬地中的存在，总归是让我寝食难安，还是要一探究竟才好。”
　　“你要独自下葬地？！”
　　食金兽惊讶万分，道，“那下面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此时下去无异于送死，纵然你实力高绝，也不可避免！”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去一探究竟。”
　　李悠然说道，“可以肯定，那葬地之下潜藏的存在，实力不下于你我，若是那些后辈前往必死无疑，到时灵玉国举国混乱，仙门也难以安身，我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可你有没有考虑过若是你无法回来，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食金兽犹豫片刻，咬牙道，“实在不行，老子替你下去一趟！”
　　“虽然很感激你能为我考虑，但这却不行。”
　　李悠然微笑摇头，“那葬地外的结界尚在，只允许洞虚境之下的修士出入，否则的话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弟子前来了，我的修为气息停留在气海境，所以我可以进去，但你不能。”
　　“可是……”
　　食金兽还想劝说什么，李悠然便开口打断，“好了，我意已决，你无需再劝，只需保护好我仙门弟子安然无恙即可。”
　　见无法劝动，食金兽只得叹息一声，点头道，“好吧，那你千万小心，一旦发现不对，便立刻回来！”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伸手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下面俊逸的脸庞。
　　“有时候演戏演久了，都快忘记我是谁了。”
　　说完，李悠然便凭空消失不见，只留下食金兽和一张诡异的人皮面具。
　　“这家伙，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食金兽苦笑一声，周身光芒闪烁，变作一稍显稚嫩的黄衣少年，他拿起一旁的人皮面具，微微一笑后，便将之完美贴合在脸上。
　　没过一会儿，少年便没了方才的清秀模样，就连气质都变得与“李铁柱”一模一样，来到镜子前，那朴素的脸上挂着一抹憨厚的笑容。
　　“便让我为你看着这群小崽子吧。”


第42章 葬地之下
　　荒无人烟的大地上，一座巨大的宫殿入口暴露在灰云之下，半空中，一道巨大的结界笼罩，如同一个罩子将入口封住，无人能够靠近一步。
　　百里之外，无数的诡异尸妖盘踞在一起，恐怖的咆哮声，让天地都为之一沉。
　　可就是这不可能有人走得到的天绝之地，却是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清瘦身影，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离开了仙门营地的李悠然。
　　从营地出来之后，李悠然便直奔此地而来，并未惊动在前线厮杀的那些宗门弟子，也没有惊动从地底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强大尸妖。
　　站在一座小小的山丘上，李悠然目光停留在了结界上，天缺境强者的墓葬并非善地，若是贸然硬闯，即使是他也要吃上大亏。
　　“只让低境之人进入其中，看来是希望有人能把自己的传承流传下来，只可惜事与愿违，反倒是被别有用心之人鸠占鹊巢。”
　　心中为葬地之主叹息一声，李悠然不再犹豫，他敛去一切气息，迈步走下山丘，向着那散发着可怕能量的结界靠近。
　　没一会儿功夫，李悠然便与结界仅有一步之遥，深吸一口气，他的脚步踏在了结界线上，顿觉一股奇特的酥麻感传便全身。
　　“原来如此……”
　　切身体会之后，李悠然恍然一笑，起先他还奇怪，为什么那葬地中的尸妖会突然跑出来，这结界虽然不阻止低境界的修士出入，但里面跑出来的尸妖实力至少都在入道境，怎么可能不会被困住？
　　“修士死后，体内的灵气会归还于天地，在尸体被毒雾浸染之后，便是血肉之中的灵气也会消散，没了境界，它们自然可以自由出入了。”
　　在确认结界不会排斥自己之后，李悠然便彻底放下心来，后脚也跟着脚步踏入了结界之中。
　　结界涵盖百里，入口与边缘距离相当之远，可以李悠然的速度，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停在了一座青铜浇筑的厚重大门前。
　　大门上有着以洪荒巨兽为图腾的怪异纹路，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很显然，这葬地之主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天缺境强者。
　　李悠然伸出双手扣住门环，然后重重地往后一拉。
　　咔……
　　无数年都未曾开启的青铜大门发出了一阵阵刺耳难听的声音，一股极其浓厚的远古气息扑面而来，同时还散发着淡淡腐朽味道。
　　门只开出一道小小缝隙，李悠然化作一丝光点透着门缝钻了进去。
　　黑暗的空间里，李悠然出现在了通往地宫的阶梯顶端，目光扫视着周围。
　　“看来这里真的是出大问题了。”
　　望着周围墙壁上极其明显的青苔和水渍，李悠然眼中划过一丝阴沉，从外界的结界上看，葬地的主人生前应该是修炼雷电功法，若是布置墓穴，不可能会让这里有半点腐朽，可如今看来，这座葬地的恐怕已经被人探索过，并且还不是近期，有可能是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
　　而最让李悠然心生忌惮的，则是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便说明这里的确已经被人拿来当做尸妖的豢养场。
　　小心翼翼地向着下方走去，李悠然放开感知，对着四周扫荡，感知所及范围，皆入他眼。
　　阶梯的终点，是一座空荡荡的大殿，远处一个个架子上已经布满了霉迹，而摆在上面的法宝，却仍是崭新如初，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波动。
　　李悠然走上前去，近距离地打量着法宝，他发现，这些法宝的品质都很不错，而且看其上的灵气波动，并不像是被岁月腐蚀过的样子。
　　岁月悠悠，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难以抵御时间的侵蚀，更别说那些人造的法宝？李悠然猜测，这是早前进入之人为了引诱那些见识短浅的宗门弟子，将被腐蚀的法宝换成了完整之物，这样，他们才会有继续探索的动力。
　　不得不说，那个人真的非常聪明，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甚至不惜用重宝当诱饵。
　　李悠然并未去动这些法宝，虽说这些法宝的确威力惊人，惹人垂涎，但他的南山之中，却有着远超葬地无数倍的稀世珍宝，不论是陶潜还是他的六位师兄师姐，在应劫之后，都将自己的一切留在南山，区区一座天缺葬地，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动心的？
　　而且既然此处潜藏之人布下这局，这墓葬中但有风吹草动，必然会有所察觉，李悠然可不打算在一切都还未知的情况下与此人对上。
　　绕过前殿，李悠然朝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不得不说，天缺境强者的大葬之地，的确是极为恢宏的，而且其所设关卡，阵法，若是不慎跌入，即使是入道境强者也难以应付。
　　可这些东西对于李悠然而言，却如同无物，与炼药一样，他的阵法，奇门之术也样样处于宗师水准，这天缺境葬地中的诡异困不住他，他甚至有办法在不触发机关的情况下，也能绕过这些东西向前推进。
　　进入地宫大概两天之后，李悠然将这地宫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与尸妖相关的线索，除了主墓室与其他几个墓室几口打开的空棺外，便再没有其他诡异之处。
　　“如果这里真没有人，那这股尸臭又是从哪来的？”
　　坐在主墓室的门前，李悠然对着那不远处的银色雷泽发呆，却迟迟找不到答案。
　　“话又说回来，这墓室中虽有尸臭，却也是极淡，若非我嗅觉灵敏，常人根本难以闻到，难道是我小心过头了，那人早已离去？”
　　李悠然眼眸闪烁不定，整座地宫都几乎被他掀了个底朝天，却没见到哪怕一具尸体，甚至连葬地的主人都未找到，他总觉得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关键所在，可到了头，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若是那人真像我所想的那般，那他就一定会在这葬地中藏下什么，尸臭虽淡，却郁而不发，绝非已经离开多时的样子。”
　　他缓缓起身，走到雷泽边缘朝下看去，只见那整片大泽的表面，闪烁着无尽的雷芒，每一道电弧，都有着极端可怕的波动，若伸手去碰，定会被这雷电磨灭殆尽。
　　“若在这大泽之下藏尸，倒的确可以隐藏气味，可雷性刚阳，与尸妖正好相克，在这里藏尸……”
　　李悠然皱眉思索，而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雷泽之主……”


第43章 神秘黑袍
　　雷泽边缘，李悠然目光凛然，为了找到一些关于尸妖的蛛丝马迹，他几乎将整座地宫都翻了个遍，而唯有一处，他没有找过，因为在他的主观意识里，这片雷泽是最不可能藏尸之地。
　　玄灵大陆雷为阳罡，与让尸体蜕变成尸妖的瘴气正好相克，眼前的雷泽乃是葬地之主的一部分修为所化，莫说寻常尸妖，便是那六境的尸妖之王触及一分都有可能被化为灰烬，因此从一开始，李悠然便直接无视了雷泽。
　　可如今想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整座地宫都没有一具尸体，这本身便不正常，原本他认为葬地之主的尸身是被尸妖背后的操纵者带走，毕竟能够控制尸妖的人，其自身所修功法也被葬地之主牢牢克制，想要将其炼化绝非易事。
　　但若葬地之主真的被人炼化，那么打开雷泽，也就变得轻而易举。
　　“看来此人修为，要远比我想的都高很多啊……”
　　心中闪过一丝阴霾，李悠然退后两步，手掌指诀变幻，一丝丝奇妙的涟漪荡开，拂过雷泽表面，他微微眯眼，细细感受。
　　操控着修为缓缓靠近雷泽表面，李悠然眉头紧锁，过了片刻，那散溢出去的能量便被雷泽染成银色，化作液体滴入雷泽之中。
　　呼……
　　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李悠然脸色苍白，睁开眼睛，“好在我所学甚广，否则想要看清雷泽中的景象，恐怕便只能把它破开了。”
　　将修为融入雷泽之后，李悠然便再无其他动作，他盘膝坐下，双眼之中倒映着那液体所反馈回来的讯息。
　　天缺境强者修为之高难以想象，即使仅余一成化成雷泽，依旧是深不见底，液体下潜了整整两个时辰之久，才最终见底。
　　而接下来的景象，却让李悠然的脸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那雷泽之底并无任何的雷灵气存在，反而呈一种真空状态，无尽的黑暗之中，一具具黑色的古尸整齐划一地排列，观其肤色及肉身腐烂程度，这些古尸竟没有一具是四境以下。
　　虽说没有了灵气，尸妖的真实实力并不如同阶的界海境，但凭借其强悍的肉身，再加上诡谲的速度与不怕痛不怕痒的特性，倒也能够依靠数量来碾压一切。
　　“除了那几头入道境尸妖被放出去拖住各大宗门长老，剩下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与液体切断联系之后，李悠然脸色才恢复如常，只是他的神情仍然凝重，因为那下方依旧没有生人的气息，也没有葬地之主的身影。
　　“十万四境以上的尸妖，那人所图只怕不止造成内乱。”
　　没来由的，李悠然嘴角微掀，“为了避免出意外。将自己和最强的尸王藏起来，这狐狸还真狡猾！”
　　尽管是在笑，但那眼眸中的一抹森寒却是出卖了他。
　　李悠然站起身，绕过雷泽朝外面走去，他并未打算将雷泽与尸妖群毁掉，因为他知道这是毫无意义，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真正的灾难将会在灵玉国境内爆发。
　　离开了地宫的最深处，李悠然加快了脚步，直接在一处处禁制边缘快速穿行，短短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回到了地宫入口的青铜门前停下了脚步。
　　望着眼前严丝合缝的青铜大门，李悠然脸色微微一变，“被关上了？”
　　在进入时，他刻意留了一条旁人难以觉察的缝隙，但如今，眼前的青铜门却是紧紧关闭，仿佛从未开启过一般。
　　“难道是我进入之后，青铜门自动合上的？”
　　虽然这般想着，但李悠然还是提高了一丝警惕，走上前去，将门再次打开一条缝隙。
　　顺着缝隙向外看去，李悠然并未发现外面与进来时有任何的差别，他的修为感知也不曾发现异样，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身体化作一道光点飞出门缝，李悠然稳稳地落在了门外，又轻轻地将门合上，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极端浓郁的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他飞快地闪身后撤，瞬间横移百丈之远。
　　站定之后，李悠然回头看去，只见两道黑袍身影，正立于青铜门前，也在望着他。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两位便是布下这葬地之局的人吧？”
　　目光谨慎地望着那两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黑袍身影，李悠然说道，“可否告知，你们意欲何为？”
　　但显然，这两个黑袍并不打算回答李悠然的任何问题，其中一人迈步上前，随手挥动之间，便有无尽奔雷从天而降，如苍龙般对着李悠然嘶啸而去。
　　“这感觉……葬地之主么？”
　　李悠然双眼微眯，掌心摊开，一柄水晶长剑凭空而现，朝天穹挥出一剑，刹那间，那虚空便如画布一般被劈成两半，同时裂开的，还有迅疾的奔雷。
　　见一击未果，那黑袍还要再度出手，李悠然却道，“两位莫非真要在此与我一决高下？你们可别忘了，各大宗门的长老还在魔域之中，若被发现……”
　　不得不说，李悠然的威胁是相当到位，他话未说完，那立于原地的黑袍便伸手召回了葬地之主，而后目光逼视李悠然。
　　“你们放心，我对你们的计划没有半点兴趣。”
　　李悠然笑道，“同样，我也不会回去将此事广而告之，但灵玉国之强，可绝非常事可以撼动，你们也请想好再做决定。”
　　黑袍沉默片刻，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多谢阁下提醒，但我等决定之事，便不劳阁下费心，只愿阁下能守住诺言即可！”
　　“修道之人最忌心口不一，既然说到我便会做到。”
　　李悠然目光平淡道，“既如此，便告辞了。”
　　说罢，他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了那里。
　　而那黑袍，则目送着李悠然离开，微风吹过，兜帽之下的面容暴露了出来，那苍白到不似人色的脸上，一双尽是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突兀。
　　……
　　一路奔行直到百里之外，李悠然才停下脚步，却冷不丁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口中鲜血猛的吐了出来，摊开手掌看去，只见那虎口至掌心，一道狰狞疤痕正潺潺流血。
　　“不愧是曾经的天缺境强者，即使死后，仍能操纵法则进行攻击……”
　　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李悠然靠在一块石头边上，等待着身体与血液的恢复。
　　有长生丹护体，虽然他的境界无法提升，但想杀他甚至伤他，便是灵宫境强者也无法做到，即使将他粉身碎骨，他依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
　　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这对于别人来说梦寐以求之物，对他而言却是纠缠了他六千年的诅咒，他的确是想长生，可没想过这样的永恒不变。
　　“这该死的长生丹！”
　　气息迅速恢复正常，手掌的伤势也已经痊愈，但李悠然的脸色却难看至极，六千年来都是如此，他甚至连生死都无法掌控，就如永恒的囚徒一般，每天生活在绝望之中。
　　但很快，他的情绪又平复了下来，让人更加惊悚的是，他的心境，依旧波澜不惊。
　　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李悠然找准方向，对着前线掠去。
　　……
　　仙门营地。
　　大帐内，一长相普通的少年正盘膝坐在床榻上，而这，已经是他“闭关”的第三天了。
　　自三天前李悠然前往天缺葬地之后，食金兽假扮的“李铁柱”便突然宣布闭关，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而得到这一消息的陈月痕等人自然不会怀疑什么，甚至还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位李师弟的惹事功夫，可不是常人能够企及的。
　　按照李悠然所提的要求，这几日仙门可谓是处处遭人白眼，纵然每天丹药生意都极其火爆，可正是因为太过火爆，价格又水涨船高迟迟不肯降低，整座前线战场的宗门势力如今看到仙门弟子，都没有丝毫好脸色。
　　为此，陈月痕不下数次想要与“李铁柱”商议，但修士闭关最忌干扰，一个不慎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纠结了数次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而随着尸潮越发猛烈，各大宗门也开始出现了牺牲者，几乎每天都会有着近百人丧命于尸潮之中。
　　这一诡异现象，让得防线中人心惶惶，但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尸妖固然肉体强悍，却不懂道法，也没有修为，与修士相比，自然是差上一大截，在以往的战斗中，修士即使寡不敌众，也可以凭借道法神通进行游击，因此半个月来，前线之中基本不会出现什么牺牲者。
　　而导致大量牺牲者出现的契机，便是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五境尸妖开始冒出头来。
　　与其他低境尸妖相比，五境尸妖不仅防御力更加强悍，还能操控虚空之力进行绞杀，若不是数量较为稀少，恐怕整座前线的宗门都将被屠戮一空。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几天下来，唯有逍遥仙门与冷家没有出现牺牲者，只是他们在庆幸的同时，却也要忍受旁人怪异的目光。
　　深夜时分，除了守夜弟子外，其余的都已经入定修炼。
　　一道诡异的身影绕过了所有视线，进入了“李铁柱”闭关的那座大帐。
　　“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食金兽睁开双眼，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随手丢给了李悠然，“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
　　一边佩戴面具，李悠然一边说道，“还好这次你没去，否则我恐怕只能替你收尸了。”
　　听闻此言，食金兽脸色微微一变，问道，“怎么说？”
　　当下，李悠然将此行的细节大致的说了一遍，而食金兽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
　　“这样看来，那家伙连天缺境的葬地之主都已经收入囊中了。”
　　食金兽脸色阴沉道，“虽然尸妖没有修为，但凭借他天缺境的体魄与法则，即使是入道境也足以一战，这般恐怖的实力，都足以成为掌教至尊了。”
　　“不仅葬地之主，恐怕那位操控者的实力也不亚于他。”
　　李悠然道，“能够控制天缺境尸身，而且还是属性极其克制的雷属性，这操控者，我想比起葬地之主更难对付。”
　　“若真是如此，那此事便不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了。”
　　食金兽说道，“我建议你立刻回宗门通知掌教，让她去告知各大宗门势力告知实情，这样才最稳妥。”
　　“仙门孱弱，便是让洛洛亲自游说，也不会有人听信。”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此番劫难，避无可避，唯有我们能阻止浩劫的蔓延。”
　　“你疯了不成？！”
　　食金兽恼怒异常，“那可是两大入道境强者，即使你体质特殊，可也绝非他们的一合之将，而且此番各大宗门势力的长老都将受到波及，若被他们发现你的身份，我看你如何收场！”
　　“这是我的事情，你为何如此上心？”
　　瞥了眼那暴怒狂跳的黄皮耗子，李悠然微笑道，“放心，既然我说能够阻止，便是有足够的把握，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便是真正的天缺境，也未必吃得下我们。”
　　“真不知你从何来的自信！”
　　黄皮耗子撇了撇嘴，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大帐，“你要去送死，老子才没工夫陪你玩！”
　　“这家伙……”
　　李悠然莞尔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柔和，他与食金兽的相遇算不得好，但却十分庆幸当初没有杀了它，毕竟这世间，能真心与他相处的存在，少之又少。
　　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李悠然眯起双眼，嘴角微微上扬，“虽说答应了你们不会广而告之，但我可不曾说过，我不会插手啊……”


第44章 局势
　　随着战争的推进，万骨魔域的战场上局面开始逐渐陷入了崩盘，越来越多的五阶尸妖从战场的各个角落中冒了出来，牺牲的宗门弟子与日俱增，甚至已经出现了界海境这等弟子也难以回避。
　　而战争的越发严重，也直接大大增加了丹药的需求量，甚至一度到了滞销的程度。
　　大帐内，李悠然与一众弟子坐在桌前，从弟子们的脸色看，显然这不是一个开心的聚会。
　　“你说从今日起全面停止丹药的销售？”
　　主位上，陈月痕极端不解地望着李悠然，“师弟，你应该知道如今战场的局面越发严峻，若是没有丹药补给，各大宗门的防线很快就会被攻破，到那时候，我们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但若是再这般无度出售，他们便该怀疑了。”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仙门与冷家这边的防线压力开始增加了吗？如今的前线，只有我仙门一家不曾出现牺牲者，师兄觉得，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
　　陈月痕愣了愣神，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李悠然所说的事情，早在几天前他就有所猜测，虽说如今各大宗门的防线压力都在增加，但毫无疑问，仙门如今所承受的压力是所有宗门里最大的，要说这里没有什么猫腻，换做谁都不会相信。
　　“而且算算日子，皇室的增援也快到了，届时我们便能够脱身。”
　　李悠然继续说道，“若是他们连这么几天时间都坚持不住，也不配自称是修士了。”
　　虽然话说的是绝情了些，但众人也皆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并未反驳什么，可李悠然接下来的话，却让得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他。
　　起身刚走了两步，李悠然便突然停下脚步，转头说道，“对了，等援军抵达之后，我们便撤出万骨魔域，那天缺葬地，让与他们也无妨。”
　　这样一句话，却让众人都有了不解，从李悠然敛财的手笔和手段，他不可能放着那么大的面包而不去觊觎，毕竟那可是天缺境强者的传承，便是临道境也不可能淡然视之。
　　而且他们会来这里，绝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天缺葬地，若是直接撤出，是绝无可能接受的。
　　“李铁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月痕怒不可遏，对于李悠然，他早已忍耐到了极限，而今底线遭到触碰，更是当场怒问，“你难道真的要弃宗门于不顾么？”
　　李悠然停下脚步，目光平淡地扫过众人，“你们觉得以如今仙门与各大宗门之间的关系，若是下了葬地，有几人能够回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霍山怒道，“那还不是你搞得幺蛾子？”
　　“是，我不否认。”
　　李悠然点了点头，微笑道，“等回去之后，你们大可以向各自的师长禀报，但前提是，这样有用。”
　　说完，他也不去看那些脸色阴沉的弟子们，直接离开了大帐。
　　而接下来的几天，由于仙门切断了所有宗门的销售路径，导致了各大宗门势力纷纷陷入苦战之中，也让得仙门彻底与各大宗门交恶。
　　对于此，陈月痕等一众仙门领袖也无可奈何，一直以来丹药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李悠然的手中，自那次会议之后，他每日所给予的丹药，就如同算计好了一般，只够仙门自己使用，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月的驻守时间也仅剩三天，可战场上的压力，也导致了各个防线上人心惶惶，甚至有些宗门为了得到丹药而对其余宗门大打出手，一时间，防线也乱做了一团。
　　相对而言较为安静的，还是四大宗门与极个别的强大势力，在丹药发售的初期，他们便大肆买入，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仙门突然停售丹药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则是每当他们的坚持到达了某一临界点时，战场上的尸妖便会凭空消失一些，这也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
　　万骨魔域深处，李悠然随手捏碎一只五阶尸妖的头颅，将尸身甩在了一旁，而远处，一黄衣少年也在虐杀着那些猛扑而来的尸潮。
　　“要我说，干脆直接丢一个大招把所有尸妖磨灭，也省的浪费时间在这里磨蹭！”
　　远处，食金兽所化的少年杀出重围，落在李悠然身边，“那群小崽子若是知道是你在背后帮助他们，怕是脸色会很精彩吧？”
　　“我的身份不能暴露，他们要怪便怪好了。”
　　李悠然淡淡道，“我只答应了师妹要将他们安全带回，至于其他人怎么想，谁在乎呢？”
　　“该说你心如铁石还是超然世外。”
　　食金兽嘿嘿一笑，道，“你这种人可注定活不长啊。”
　　“只可惜我活的够长了。”
　　李悠然嘴角含笑，道，“毕竟这世上，我可是最大的祸害。”
　　“谁说不是呢？心脏的家伙。”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施展道法清理尸妖，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见尸潮规模变得稀薄，李悠然停了手，说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明日开始，我们也无需来了。”
　　“嗯。”
　　食金兽点了点头，化作本体钻入李悠然怀中。
　　抬眼望了望远方，李悠然迈开步伐向着营地走去，所过之处，尸妖纷纷避让。
　　回到营地之时，李悠然正巧遇到了刚刚从防线上换防撤回的陈月痕与霍山，刚要抬手打招呼，那两人便视若无睹般直接从他身边经过。
　　对此，李悠然倒也没多放在心上，自从那天之后，营地中所有的弟子对他的态度都算不上好，有些甚至还会出言辱骂，而李悠然却连反驳都懒得去说，只是每次出现这种情况，那些辱骂他的弟子都必定会从战场上重伤而归。
　　回到住处，李悠然眯起双眼准备入定，可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黑袍便出现在了墙角。
　　“我说这几日这般胡闹都没人找上门来。”
　　李悠然睁开眼睛，对着黑袍笑道，“黑袍兄，别来无恙啊？”


第45章 一道剑符
　　“黑袍兄，别来无恙啊。”
　　似是早已料到黑袍会来，李悠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他依旧坐在那里，平淡说道，“让我猜猜，你应该不是来和我叙旧的吧？”
　　黑袍低沉冷哼，沙哑道，“你违背了诺言！”
　　“违背诺言？”
　　李悠然摇头笑道，“我可没有答应你不对尸妖下手，不将你之事广而告之，便已经足够给你面子了，莫要不识好歹，失了风度。”
　　黑袍沉默片刻，转瞬之间便已来到李悠然面前，伸手朝他脖子抓去。
　　可下一刻，那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掌，便突然如同被尖锐之物刺破一般，森红色的鲜血潺潺流出，惊的他连忙后退两步。
　　“既然我猜到了你会来，你觉得我会没有丝毫准备？”
　　李悠然笑眯眯地看着黑袍，神情多少有些揶揄，起身之间，周围泛起了一道散发白辉的结界，结界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古芜甲阵？！”
　　黑袍显然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一眼便认出了李悠然所用的是何种道法，便惊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如此上古阵法？”
　　“我是何人不是重点。”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重要的是，你是何人。”
　　黑袍冷声道，“你还没资格知道！既然杀不了你，我便杀了这外面的所有人！”
　　“你若动他们一根汗毛，试试？”
　　最后两个字落下，李悠然的气势陡然冰冷了下来，他随手一翻，一道铭刻祥云的剑符便出现在掌心之中，“认得这是何物吗？”
　　黑袍凝眸望去，只见那剑符普普通通，材质也不过是一种白石所成，可在看到剑符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什么极端可怕之物，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看来你还未忘，当年将你们赶出灵玉国的那人啊……”
　　李悠然淡然一笑，道，“虽然不愿借那人来狐假虎威，但跟你讲理显然是讲不通的，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将你们的计划广而告之，你们也莫要干预我的事情，如若不然，便别怪我让他来和你们讲讲道理。”
　　“哼！”
　　黑袍冷哼一声，说道，“不要以为光靠一道剑符便能吓到我等，那人若是来此，东面便要失守，届时灵玉必乱！”
　　“那你可以试试？”
　　李悠然冷笑一声，手掌渐渐收拢，只需稍一用力，剑符便会碎裂。
　　不得不说，李悠然的恐吓非常到位，见他要捏碎剑符，黑袍立马变了脸色，慌不择路地离开了大帐。
　　李悠然没有阻拦，黑袍的实力少说也有入道境，凭他如今的实力，即使再加上食金兽也全然不是对手。
　　待黑袍走远，李悠然才又坐回了原地，黄皮耗子从怀中跳出，落在了他腿边，“那家伙怎么回事？见这剑符怎么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李悠然笑了笑，也没有打算再说下去，随手将剑符丢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剑符便碎裂开来。
　　“这……”
　　食金兽见状先是一愣，而后捡起剑符左闻闻右看看，却并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
　　“别看了，那是假的。”
　　李悠然闭着双眼说道，“我与这剑的主人仇深似海，又怎么可能有他的信物？这剑符不过是我随手做的赝品，为了暂时吓退黑袍而做。”
　　“你就不怕他不顾后果愤然出手？”
　　食金兽提醒道，“这外面可还有一群小家伙呢。”
　　“他敢么？”
　　李悠然冷冷一笑，道，“即使他怀疑这剑符有诈，也不敢拿来赌，因为他的主人当年，便是被这剑符的主人斩去一颗头颅，随后逃到域外的。”
　　“斩掉一颗头颅？”
　　食金兽目光微惊，道，“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在头颅被斩之后还活着的？”
　　“别拿我和那怪物相比。”
　　李悠然无语道，“我好歹还是个人族，而他那主人，则是一种名为相柳的九头魔龙，如果你真是从洪荒活到如今，那应该对这种妖族并不陌生吧？”
　　“自然是不陌生。”
　　食金兽说道，“九头魔龙族自古便邪恶异常，以人族为食，生而一首，每突破一层境界便会长出一颗头颅，最多者为九颗，也就是相当于人族的灵宫境强者。”
　　说完，它望向李悠然，“虽说同为九境，但九头魔龙为上古异种，即使初入九境也能与灵宫五重抗衡，能斩其一首，看来这剑符之主，应该至少也有灵宫六重的修为吧？”
　　“那人的修为，可不能以寻常的境界划分。”
　　似是不愿提起更多，说完这句之后，李悠然便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说说地底那些尸妖的封印吧。”
　　“好吧。”
　　食金兽点了点头，说道，“不出你所料，先前给那些尸妖所设封印，已经全部被黑袍解除，若是全部召唤，加上葬地中隐藏的精锐，数量恐怕将会达到百万，要祸乱灵玉国，也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百万么？”
　　听到这个数字，李悠然非但没有凝重，反而是松了口气，“若只是这个数量，倒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不用将魔域移除。”
　　他站起身来，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说道，“明日龙渊军便能到达前线，届时你就跟着仙门弟子回去吧。”
　　“什么意思？”
　　食金兽愣了愣神，道，“你难道真的想孤身面对两大入道境不成？！”
　　“面对入道境强者，即使你留下来于我也助益不大，你随弟子回仙门尚且能暗中护他们周全，这样我也能全身心投入对敌。”
　　李悠然笑道，“放心，我说过，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那一人一尸虽强，却也不是毫无破绽，只要有破绽，我便有胜算。”
　　“希望到那时你还能笑得出来。”
　　食金兽轻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因为李悠然所言本就是事实，面对入道境这样的强者，它甚至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与之抗衡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北洛洛那般得天独厚。


第46章 援军抵达
　　一片荒芜的大地上，没有一丝杂草生存，这里有的，就只是一座座由巨石堆砌的防线，防线之下，一支支气势磅礴的修士队伍正奋力施展道法轰向远方。
　　这些道法所落之处，大地崩裂，如地震一般，可余威过后，却又有着一群又一群身体溃烂的行尸走肉如春笋一般冒出头来，它们速度奇快无比，转瞬之间便能横移百丈，将原本气势盎然的修士军团冲散开来。
　　一声声嘶吼响彻天际，这如同末日一般的情景，已不是第一天上演，一个月以来，为了阻止尸妖肆掠，以五大宗门为首的修士日夜轮番战斗，这才能略微将困在此处。
　　可固然宗门修士实力强悍，面对这样无穷无尽的尸潮，即使是他们，也早已疲惫不堪，加上资源匮乏，如今他们的数量已然不足来时的一半。
　　而唯一尚且算得上好的，便只有那似乎被孤立起来的逍遥仙门，纵然他们时有险情，却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要害。
　　立于一处隐蔽墙头，李悠然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可他却无动于衷，唯有在仙门弟子即将丧命之时，将尸妖制住瞬间，让他们得以逃生。
　　一直以来，他都默默地关注着这些在他看来尚且年幼的弟子，若有事时，他也会让食金兽守护着他们。
　　至于其他宗门的弟子，他便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只要将牺牲控制在一定数量，这场战局便不会崩盘。
　　“算一下时间，龙渊军应该快要到达了。”
　　看着下方如同蚂蚁一般蠕动的战场，李悠然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递给了身旁化作黄衣少年的食金兽，说道，“将弟子送回仙门之后，你若不愿留下，自可离去，若愿意留下，那便前往南山，那是我隐居之地。”
　　接过面具，食金兽看了眼李悠然，问道，“你就不怕我走之后，将你之事布告天下？”
　　“你若如此，天涯海角将无你去处。”
　　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李悠然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处，而他消失之后，那下方的局势也变得更加混乱，尸潮后方，一片片空间如同被挤压了一般出现了扭曲，一头头身体如黑铁般的诡异尸妖横冲直撞，直接打乱了宗门弟子的阵脚，短短片刻之间，便又有近千人殒命当场。
　　而就在尸潮即将进一步屠戮之时，一声嘹亮的龙吟自防线内后方，远空天际，一头漆黑如墨的狰狞黑龙嘶声咆哮，而后猛然落在了战场之上，散溢的黑气化作一个个覆甲之人，恐怖的冲劲将靠近的尸妖直接撵开千丈。
　　“这就是他所说的灵玉国最强军队？果然名不虚传啊……”
　　望着下方那仅有万人的黑甲军团，食金兽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即使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后世之中，竟有人能培养出这样的恐怖军队。
　　援军抵达，所有人皆是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各自的同门飞速撤离战场。
　　城头之上，钟无月冷冷地扫视着下方，对于先前之耻她至今铭记于心，若非是那位神秘高人相救，恐怕她早已命丧尸妖之手。
　　“所有人听我号令，杀！”
　　最后一字落下，钟无月首当其冲，俯身而下，直接冲向战场的最深处，而她身后，亦是有着一支队伍跟随。
　　龙渊军的职责是负责拦住那后方涌入的尸潮，而这些皇室子弟，则是将逼近防线的尸妖斩尽杀绝。
　　与旁人不同，钟无月并未挑选那些低境尸妖，她的目标，是那包围圈内唯一的一只五境尸妖。
　　“当日耻，今日雪！”
　　美眸中闪过一丝极端的仇恨，那娇小的身躯下，却有着宛如蟠龙般的可怕力量，这一刻，五境尸妖那无往不利的虚空之力似乎失去了作用，她玉手挥舞着的长剑，竟然能够劈开虚空，直接落在尸妖的身上。
　　嗤！
　　如金铁碰撞的声音响起，那五境尸妖的手臂被直接卸下一只，一招得势，钟无月并未就此收手，只见她手中的玄铁长剑诡异地化作玉色，横身挥出，巨大的剑芒如残月般横扫，百丈之内，所有尸妖皆头颅落地，无法动弹。
　　而反观其面前，那头五境尸妖的身体竟是诡异地变得洁白无瑕，转瞬又如飞雪飘散。
　　但这一剑，明显消耗极其之大，钟无月美眸迅速暗淡，俏脸煞白无血色。
　　身旁之人见状，皆是想上前搀扶，却被她冷若冰霜的眼神逼退。
　　化去长剑，钟无月踉踉跄跄地朝防线走去，所过之处皆有人替她开道。
　　许是摄于那一剑之威，又或是因为先前弃她而逃的愧疚，那些替她开道的皇家子弟，竟无一人敢去看她。
　　城墙上方，一道白影站在那里，面具之下是一张俊逸得毫无瑕疵的少年面容，望着那一步一步走向城门的少女，他嘴角微微上扬，“小丫头天赋着实不错，竟还能越境斩杀，虽说这尸妖实力不足生前一成，也足以傲视同辈了，只是……”
　　不知为何，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森寒，“剑仙学宫么？待我脱离困境，便要将你拉下神坛！”
　　微风拂过，白影转瞬消散，并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有了龙渊军的阻拦，所有的宗门弟子全都安然撤回前线营地之中，借着皇室带来的大量丹药，他们的伤势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便尽数痊愈。
　　而战况稳定之后，便是清算之时，对于这半月以来一直以“敲诈勒索”他们为乐的逍遥仙门，这些宗门弟子早就恨之入骨，在伤势痊愈之后，他们第一时间便来到了仙门的营地之中。
　　然而让他们无语的是，仙门与冷家似乎早有预料，趁着他们疗伤的这段时间早早地收拾行李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破旧的帐篷以及篝火燃烧后的残渣。
　　而这些宗门当中，要说对其恨意最深的，便是天雷阁的裘戎了，有气没处撒的他，如今也只能仰天怒吼。
　　“这群狗东西，待宗门大会之时，定教你们碎尸万段！”


第47章 坟前争论
　　无尽荒野之上，仍有着尸妖前赴后继地向防线扑来，可诡异的是，以城门为起点的中心地带，却无一头尸妖能够靠近一步。
　　城门两侧，一位位身负黑甲的将士用壮硕的身躯抵挡着那奋力来袭的尸潮，每当有一位将士退下，就会有另一人快速补上。
　　不得不说，相比于那些常年安逸的宗门修士，这些常年在边境茹毛饮血的龙渊军或许个人实力上比不过前者，但若以团战的形式战斗，那将会是一场毫无悬念单方面屠戮。
　　空空如也的大路尽头，所连接的正是那处于魔域腹地的天缺葬地，地宫入口外，一道看似极其单薄的结界，却散发着连入道境强者都不敢小觑的可怕波动。
　　防线的城墙上，钟无月站在众人之首，如盖世女帝般扫视着那前方，身后的则是留下来的四大宗门的领袖，而若李悠然还在，便会发现，云天机也在此列。
　　十大宗门里，要说最不显山不露水的宗门便是以情报起家的天涯海阁，若按平日里，他们是绝无兴趣与其他宗门共探葬地，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先前那个来自南山的“李铁柱”，只是此事，并无多少人知晓。
　　待下方的尸潮被镇压得差不多之后，钟无月才收回目光，精致的俏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仿佛自那次险些命丧尸妖之手以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而身后众人也不做声，且不说那下方的龙渊军了，光是昨夜，小公主那最后一剑的威能，就足以震慑这些来自宗门的翘楚。
　　静默半晌，待下方嘶吼逐渐淡去，钟无月抬起玉手轻轻挥下，她首当其冲地对着那结界之中掠去。
　　而后方之人则尽皆跟随，城门之中，亦是有着约摸百人紧随其后。
　　经历了半个月的生死搏杀，各大宗门早已损失惨重，因此此次为稳妥起见，他们也只敢让界海境的强者与他们一起探索葬地，以避免更多牺牲。
　　界海境的速度奇快无比，短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所有人便皆已踏入葬地的结界范围，直奔葬地入口而去。
　　而就在即将到达青铜门前时，钟无月却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扫视了众人一眼，冷清道，“在座诸位皆是来自不同宗门的年轻俊杰，此番更是为阻截尸妖付出极大，葬地之中虽有无尽财富，可其危险也是极高，因此本殿恳请诸位，进入之后莫要各自为战，共同搜罗其中财富，事后再行商议分配问题，若是有人敢自恃实力欺压其他宗门，便休怪本殿无情！”
　　众人闻言，皆是眉头一皱，如果按照钟无月这般分配，那对于四大宗门这样的巅峰势力显然极其不公，以往若有葬地，皆是各凭本事取之，如今这般，他们自然不愿。
　　“公主殿下如此说，难道就不怕别有用心之人心怀不满么？”
　　天雷阁一众，裘戎站在最前方，冷笑道，“你虽是皇室，可这般行事，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住口！”
　　皇室一方，赵云霄怒斥道，“殿下发言，哪有你说话的份？”
　　“赵云霄，别人怕你皇室，我天雷阁可不怕！”
　　裘戎邪魅一笑，扫视周围一圈，说道，“我想诸位也不愿这般吧？”
　　虽无人应答，但他们的脸色却说明了一切。
　　“哎，别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云天机走了出来，笑道，“我天涯海阁此番前来，纯粹就是为了凑个热闹，但说句公道话，我觉得公主殿下的提议其实不错，毕竟在此前的尸潮，我们已经牺牲够多了，就莫要为了些许财富再做无谓之争了。”
　　“天涯海阁好大的手笔！”
　　凌天剑阁首位，凌风目光如剑，望向云天机，“既然你觉得天缺葬地只是些许财富，那不如也和逍遥仙门一样，自己退出此次探索，也少了一方争抢，不是吗？”
　　“我是你爹啊，凭啥听你的？”
　　正所谓书生不骂人，可这句话用在云天机身上，却显得怪诞，“我怎么听说此次尸妖之战，逍遥仙门为了前线安稳，特意拿出自身补给出售，可如此仁义行径，却被你们这群人硬是给赶了回去，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这般忘恩负义的吗？”
　　此话一出，不只是三大宗门，甚至于其他势力的所有人脸色都黑了下来，这家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恶心人的，若不是他逍遥仙门要价太黑，他们何至于此？
　　不过细细想来，若不是仙门拿出丹药补给，他们早已被那无尽尸潮吞没了，哪还有命在这里争执？这般想来，倒的确是忘恩负义。
　　“云天机，你是存心与我等过不去么？”
　　裘戎面色阴沉，说话之间周围更有雷光闪烁，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出手一般。
　　“过不去？”
　　云天机失笑摇头，道，“我天涯海阁搜罗天下情报，裘戎，你确定要与我过不去么？”
　　这般反问一句，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宗门立足于世，并非绝对光彩之事，其中有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甚至会导致整个宗门迎来灭顶之灾。
　　天涯海阁之所以能跻身于十大宗门之一，并非是因为其实力，要说战力，整个灵玉国的所有势力，比它强的比比皆是，而它之所以能凌驾其上，便是因为掌控了灵玉国中绝大部分宗门的多个丑闻，若是抖了出来，整个灵玉国都将陷入混乱。
　　在灵玉国宗门眼中，天涯海阁就是一块不折不扣的滚刀肉，谁得罪了谁倒霉。
　　见众人沉默，云天机不屑道，“真他娘怂！”
　　他望向钟无月，开口笑道，“公主殿下，如今各大宗门损伤惨重，的确不宜各自分散，便按照你的提议下葬地吧。”
　　“好。”
　　钟无月甄首轻点，固然心中不解云天机为何助她，但很显然现在并非询问的时候，她转过身，迈步走到青铜门前，玉手轻抬，一掌拍在了门板之上。
　　咚……
　　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起，青铜大门缓缓打开，钟无月挥手道，“我们走！”
　　一声令下，众人皆施展身法，一脚踏入了地宫之中。


第48章 空殿
　　空旷潮湿的大殿内，众人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却发现，这本该珠光宝气的殿宇竟是空无一物，非但如此，四周还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味，甚是难闻。
　　“这里真的是天缺葬地？”
　　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这样的问题。
　　作为玄灵大陆上仅次于灵宫境的强者，即使是不慎意外身亡，在其临死之时，自身修为散溢而出也会有着极端浓郁的灵气沉淀，更别说这明显是特意打造而成的地下宫殿了。
　　“这家伙，跑的还真快……”
　　望着周围的破财景象，云天机没来由地喃喃了一句。
　　他身边，钟无月柳眉微蹙地望向他，“什么？”
　　“哦，没什么。”
　　云天机摇了摇头，道，“这葬地被埋在魔域之下不知多少年，许多东西大概都已经腐朽了，不如我们到更深处去看看？”
　　“好。”
　　钟无月甄首轻点，固然对这葬地的第一印象有些失望，但来都来了，总还是要搜索一遍才行。
　　众人再次向着更深处走去，可不论是第二座，第三座，他们所走过的地方，皆是空空如也，这让得他们不得不怀疑，这座葬地，是不是已经被人进入过了。
　　“趁兴而来，败兴而归，真是晦气！”
　　一边走着，裘戎一边嘲讽，“我说钟无月，这该不是皇室为了让我等宗门出力讨伐尸妖所设的骗局吧？”
　　“若有疑虑，大可离去！”
　　钟无月美眸冰冷地瞥了眼裘戎，说道，“我皇室做事向来不屑小道，古往今来也并非所有葬地中皆有宝藏，裘戎，你修行多年，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诚然性情大变，但钟无月言语间的犀利却仍不减反增，说得裘戎脸色更加阴沉，却因忌惮皇室，又只能忍气吞声。
　　周围其他三大宗门之人，皆向裘戎投去讽刺的目光，虽说灵玉国内宗门之间较为和睦，但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同为十大宗门，他们互相都看不上对方，如今裘戎吃瘪，自然是幸灾乐祸了。
　　地宫之中，虽然不见宝藏，可禁制，阵法却有不少，随着探索的深入，一道道可怕的禁制皆被触发，这着实让众人吃了不少苦，甚至有两个天雷阁弟子不慎殒命其中。
　　一处破败的大殿之中，刚刚从杀阵逃离出来的众人慌乱地闯了进来。
　　“钟无月，你找死！”
　　裘戎气息狂乱，嘴角隐有血迹，显然是在方才的阵法中受了一些伤，他面色阴沉地看着钟无月，一身雷电狂啸，“方才为何不救我门中弟子？！”
　　“不听调遣，贪功冒进，死有余辜。”
　　钟无月面色平淡，只是她眼中的冷意比之先前更甚，“若不想成为下一个死人，便闭上嘴，否则这地宫，便是你裘戎的葬身之地！”
　　这话一出，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包括破军与凌风在内的所有宗门之人皆目光不善地望向钟无月。
　　灵玉国中，皇室虽然表面上与各大宗门保持着友好，可实际上，这尊大陆上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庞然大物早已对天下宗门忌惮不已，若非顾虑于发动大战伤筋动骨，皇室又岂能容得下这十大宗门与之并驾齐驱？
　　而宗门方面，也同样对皇室抱有忌惮之心，方才阵法之中，若钟无月出手相救，那两个天雷阁弟子还是有很大机会安然离开，可她却视若无睹，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宗门弟子心中埋下不安的种子，毕竟谁也不希望成为下一个的受害者。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之际，云天机的声音又在此刻响起，“各位还是先冷静一下，此地不比外界，危险处处密布，若不想成为下一个亡灵，便收起各自猜忌，先联手探索完地宫再行清算也不迟。”
　　“云天机，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裘戎怒吼道，“莫要忘了你也是宗门之人！”
　　云天机耸了耸肩，道，“我天涯海阁古来中立，你们如何械斗与我无关，既然好言相劝不听，那各位继续，在下便带着同门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他拱手作揖之后便带着天涯海阁一众弟子朝更深处走去。
　　钟无月见状，也是玉手一挥，带着皇室子弟跟了上去。
　　至于其他宗门见皇室并无出手打算，自然是乐的不用费力，也带着各自的队伍离开了。
　　大殿内，便只剩下十来个天雷阁弟子，其中一名弟子问道，“裘戎师兄，我们是跟上他们还是就此退走？”
　　裘戎眼眸闪烁，犹豫了片刻，阴沉喝道，“跟上！”
　　而接下来的路倒是顺畅得有些诡异，虽说还是有人受伤，却好在都是轻伤，即使是威力极其强横的杀阵禁制，也都被天涯海阁巧妙的破开了。
　　“这家伙，懂得还真多！”
　　望着前方带头开路的青年书生，众人心中闪过一丝忌惮，有些时候，实力的高低并不能只看表面，从云天机能轻而易举破开各种禁制来看，他的阵道天赋应当是极其之高。
　　古往今来，阵法虽说只是旁门左道之一，可对于修士的帮助却不亚于丹药，而与丹药不同的是，阵法非但能辅助修炼，甚至还能用来对敌。
　　灵玉皇室左天丞，便是一位阵法宗师，其阵道独步天下，甚至有传闻，凭借阵法一道，再加上其天缺境修为，可与灵宫一战。
　　虽说这等人物平日里无人能够一睹风采，其实力也大多是坊间传闻，但这也足以证明阵法一道的强悍。
　　而云天机那如泼墨式的解阵，竟是隐隐有行云流水之感，向来其阵法修为已入小成，再加上他界海境初期的修为，在场的人中除了小公主钟无月，恐怕无人敢说能稳胜于他。
　　“不显山不露水的天涯海阁，恐怕也是深不可测啊……”
　　身后，钟无月美眸微微凝重，显然即使是她，也在云天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而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时，行于前方的云天机却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了起来。
　　“这杂碎，还真是能给我制造麻烦啊……”


第49章 良言难劝该死鬼
　　见云天机面色不对，钟无月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到问话，云天机神色恢复如常，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些许麻烦，构不成太大问题。”
　　说着，他抬起手，一指指向前方，一丝丝奇特的白色纹路自指尖跃动，迅速化作一繁杂阵图，与眼前的禁制相互呼应。
　　嗡……
　　伴随着一阵怪异的嗡鸣，云天机眼前的禁制便如同抽丝剥茧一般缓缓脱落，不过几个呼吸，那禁制便如同冰雪般消融。
　　云天机转过身，淡淡的说道，“若所料不差，这道禁制后面便是地宫的最深处，我们是直接进去，还是休息片刻？”
　　“当然是直接进去了！”
　　众人眼中闪着狂热，一路走来，他们除了那数不尽的禁制，并无任何实质性的收获，眼看着就要到达葬地的最深处，他们又如何能忍得住？
　　唯有钟无月美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她总感觉眼前的云天机与先前她所认识的云天机不太一样。
　　作为灵玉国最大的情报组织，天涯海阁与皇室之间自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钟无月作为皇室嫡系，与之接触的次数也是不少，她所认识的云天机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可不是眼前这般言语犀利的少年。
　　因心存顾虑，钟无月开口说道，“一路走来大家消耗都是极大，我们便在此休息片刻，当然，若有人想直接进入，本殿也绝不阻拦。”
　　此话一出，众人都开始犹豫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钟无月会在最后关头停下，便说明那最深处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她不动，他们自然也不会动。
　　于是，诡异的一幕在这座诡异葬地的主殿入口前上演了。
　　几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闭气凝神，开始加紧恢复修为，可实际上，他们又处处提防着周围的人，唯恐其他宗门突然出手，被打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主要关注的目标，自然是皇室与天涯海阁，尤其以云天机最受瞩目。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理，整整两个时辰，没有一人发出声响。
　　嗯……
　　寂静之中，云天机缓缓伸了个懒腰，所有人都睁开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宝藏。”
　　云天机无奈地撇了撇嘴，说道，“我看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便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进入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齐刷刷地站起身，钟无月说道，“禁制即是天涯海阁所破，自然以你为首，我等跟随便是。”
　　云天机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那便由我为诸位探一探路吧。”
　　说着，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入口迈步。
　　一直到他消失在入口，众人才放下心来，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最后的主殿，同样是空空如也，唯一不同的，便是众人驻足之处，有着一汪纯粹的雷灵气所构成的雷泽，其上无尽电弧闪烁，仿有天威一般。
　　“雷泽？”
　　见雷心喜，这浩瀚无边的雷泽，让得一众天雷阁弟子顿时阴霾尽去，裘戎更是肆意大笑，“此番天缺葬地，简直是为我天雷阁量身定制！这等雷泽，足以让我等修为更进一步！”
　　而相比于天雷阁，其他人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他们之中，要么修剑，要么便不是修炼雷电功法，这雷泽中的能量于他们而言如同鸡肋。
　　一旁，云天机目光诡谲，他的双眼宛如能够看透虚妄一般，盯着雷泽看了好一会儿，劝说道，“我劝你们莫要轻举妄动，否则定会后悔！”
　　但此刻的天雷阁弟子却像是中了魔障一般，对他的警告视而不见，裘戎更是猖狂大笑，“你是怕我等修为大增，将你们全部留下么？”
　　闻言，云天机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既然你们不听劝，那我便不说了，随你们吧。”
　　一旁，钟无月美眸流转，在云天机的脸上停留许久，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眼前的云天机好像不是云天机，而是她所认识的另一个人。
　　而此时，裘戎果然不听劝说，直接对那雷泽一跃而下，霎时，无尽雷霆如同遇到了主人一般欢欣鼓舞，朝着他蜂拥而来，其余弟子见状，皆迫不及待地也跟着跳入雷泽之中。
　　“什么后悔，不过是危言耸听！”
　　感受着雷泽之中汹涌澎湃的无穷能量，裘戎放声狂笑，“借这雷池之力，还有何人是我对手！”
　　岸上众人脸色皆是阴沉下来，他们之中虽然也有人修习雷电功法，可与天雷阁比起来，这些功法简直就是垃圾，至少他们无法做到在天缺境强者修为所化的雷泽之中毫无顾忌地畅游。
　　天雷阁最为高深的功法便是御尽万雷的《御雷神诀》，顾名思义，修习此类功法者，可驾驭天下雷霆，即使是天缺境强者的雷力，在失去操控的情况下也要归他们统帅，此时落入雷泽的天雷阁弟子，实力至少都在界海境巅峰，甚至那修为最高的裘戎，更是凭借雷泽之力，达到了洞虚境的修为。
　　钟无月美眸闪过凝重，纵然她曾凭借一击之力斩杀过五境尸妖，可如今眼前的裘戎，可不是那实力仅剩一成的尸妖，虽然无法与真正的洞虚境相媲美，但至少也有着其七成实力！
　　在场的，唯一算不上紧张的，便要数云天机了，他迈步上前，开口说道，“良言难劝该死鬼，我劝过你，可你不听，惊扰了他们，你们……死不足惜！”
　　最后四个字落下，雷泽霎时宁静了下来，裘戎皱眉道，“云天机，莫要以为你如此危言耸听便能……”
　　话未说尽，那雷泽之下，便仿佛有着一股可怕的能量瞬间爆发，在裘戎那尚未有任何变化的神情之下，将整片大泽中的天雷阁弟子全部吞没。
　　冷漠地望着这一幕，云天机嘴角微掀，淡漠道，“若听我一句劝，尔等何患该有如此下场？”


第50章 锁魂丝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所有人面色都变了起来，爆裂的雷泽掀起一层层巨浪拍向岸边，众人飞快地向后撤去。
　　“那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有眼尖的人突然喊了一声，将他们的目光全部汇聚过来，只见那巨浪之下，有着一道道黑影从其中飞出。
　　“五境尸妖？不！是六境？！”
　　黑影出现的瞬间，整座大殿的广场上方，空间瞬间坍塌，这是只有临道境强者全力出手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场景，而再看向黑影，竟清一色全是身披黑袍的尸妖。
　　“六境尸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无月美眸震颤，作为本次行动的组织者，皇室所知道的消息远比他人多得多，可在她所得到的情报里，却没有葬地中还有六境尸妖这一条！
　　“看来是开始怀疑了。”
　　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尚且算平静的，便只有云天机，他眼眸深邃莫测，对钟无月说道，“皇室的小丫头，麻烦你带着你身后的小朋友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什么？”
　　钟无月微微一愣，目光望向云天机，“你不是云天机，你到底是谁？”
　　可还未等云天机答话，那雷泽之上的尸妖便开始逼近，可怕的力量将一层层空间崩灭，对着他一拳轰来。
　　云天机眼神淡漠，抬手之间便有着一道可怕的阵图张开，一柄琉璃色的长剑自阵图中掠出，一分二，二分四，转瞬之间便分化出千万柄，化作屏障挡在了众人面前。
　　“这琉璃剑盾至多能挡住它们半柱香时间，若再不离开，可就来不及了。”
　　云天机回过头来，气息已然发生了改变，只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却无人能够看清他的模样。
　　“这股气息……”
　　气息绽放的一瞬间，钟无月俏脸僵在了那里，她望向那道清瘦的身影，仍有点不敢相信，“您是……那位前辈？”
　　“其他事情等安全了再说，先带他们离开这里。”
　　“云天机”微微一笑，又看向天涯海阁的弟子，说道，“你们的大师兄已经被我送回平罗城了，回去之后，代我向他赔礼道歉。”
　　说罢，他随手一挥，众人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方飞去，转瞬间便已不在原地。
　　“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将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了一张俊逸的面容，而这面容不是别人，正是李悠然。
　　其实早在仙门离去之时，李悠然便去了天涯海阁，暗中将云天机击晕之后，自己则假装成他混入了这里，其目的，便是为了保护这些皇室与宗门的年轻一辈的安全，顺便让他们将葬地中的所见所闻告知各大宗门，以提高他们的警惕。
　　很显然，李悠然的目的很好的达成了，虽说一时失误没能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暴露出来，但以各大宗门与皇室的能力，定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
　　待一众年轻一辈彻底走远，那横挡在面前的剑盾也被眼前的十多头诡异尸妖冲破。
　　李悠然回过头来，望向那俯冲而来的尸妖，手掌摊开，一柄透明长剑悄然浮现，挥舞之间，无尽虚空陡然凝固，他迈步上前，顶着雷泽浪潮向底部走去。
　　嗤！
　　可怕的雷池之水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挑衅，化作怒龙对李悠然席卷而来。
　　可李悠然由始至终没有去理会，他的周身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雷霆再强也无法突破。
　　走到了雷泽的底部，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地方，原本李悠然搜索到的那些精锐尸妖竟是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诡异的紫黑色阵图，阵图之上，有十几个身穿道袍的老者，而其中两个，正是此次冷家与逍遥仙门带队的冷清秋与姜禹。
　　“天命锁魂阵么？”
　　望着那诡异流转的阵法，李悠然眉头紧锁，这阵法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是一种极为邪恶的替命阵法，顾名思义，便是进入阵中之人将会在布阵之人濒死之时以命换命，替后者承受致命之伤。
　　而眼前的阵法虽然与他看到的略有些改动，可大致原理上是相差无几，若上方那些尸妖受到损伤，那么这下面十几位宗门世家的长老，则会替它们承受伤害。
　　也正因为此，李悠然才只是暂时将尸妖定住，而没有将它们直接毁去。
　　“这家伙，为了拖住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稍加检查之后，李悠然便站起身来，冷笑道，“看来他是吃定我不会放任这些宗门长老不管，这天命锁魂阵解法虽易，却极耗时间，难不成是打算撤了？”
　　转念，他又摇了摇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那神秘黑袍布局良久，就这么轻易撤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总而言之，还是先解了这锁魂阵吧。”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李悠然微微眯眼，一丝丝奇特道韵快速散开，漂浮在锁魂阵上空，而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道韵刚刚散开，便有着一根根漆黑的丝线自那些老者体内延展而出，穿过雷泽，与那雷泽之上的十几头尸妖相连。
　　李悠然睁开双眼走了过去，伸手搭在了其中一根丝线之上，而后轻轻一弹。
　　嗡……
　　轻微的嗡鸣响起，那丝线所连接的老者顿时脸色白了几分，气息更是萎靡了下来，就如同受到了什么重创。
　　“想要解开天命锁魂阵，便要以纯阳之炎烧断锁魂丝，若火候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李悠然眉头一挑，随即笑道，“世间阳炎又有那种可比得上朱雀的不死火？苏师叔此番，倒还真帮了我个大忙了。”
　　他抬起手，一指按在了眉心之间，一抹火纹便是呈现了出来，而当他手指离开眉心之时，一朵如血般绚烂的火焰便随之抽出。
　　“不死阳炎，可净世间邪祟，对这锁魂丝，倒也对症下药了。”
　　李悠然嘴角微掀，另一只手指诀变幻，那原本仅有指甲盖大小的火焰便顺势暴涨，整片空间，都瞬间升温。
　　“接下来，便是最为耗时的时候了。”
　　将火焰捧在手心，李悠然走向了姜禹，然后手掌缓缓移动，火焰瞬间笼罩在了锁魂丝上。
　　呜……
　　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响起，锁魂丝剧烈的颤动，仿佛是拥有意识一般。
　　“这锁魂丝乃是由尸妖体内的执念所化，焚烧丝线于它们而言无异于烈火焚身，线断魂灭，不得超生……”
　　聆听着那仿佛来自深渊的哭喊，李悠然面无表情，上天有好生之德，修士即使是有着深仇大恨，也不会做出毁坏敌人生魂的阴损之举，毕竟牵涉因果，待日后破境之时会形成魔障，轻则走火入魔，众则身死道消。
　　而他此时举措，便与抹杀生魂无异。


第51章 离开
　　经过了无比紊长的燃烧，那连接着姜禹的锁魂丝终于是有了断开的迹象，李悠然的脸上，一丝细密的汗水渗出，显然是消耗极大。
　　“不死火的威力固然强悍，但对修为的损耗也高得令人发指啊……”
　　心中感叹一声，李悠然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弱怀念，朱雀苏九卿，是追随陶潜的四灵神兽之一，也是当年一战后第一个恢复巅峰实力的人，但不知为何，在修为恢复之后，她便离开了逍遥仙门，任李悠然如何寻找也依然不知所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已经离开多年，但苏九卿却偶尔会在梦中与他相见，李悠然曾问过她，何时才会归来，可她却总说，该回来时自会回来，从未给过准确时间。
　　对此，李悠然也无可奈何，再如何说，这只朱雀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师叔，他不可能去限制苏九卿的自由，况且以苏九卿灵宫境的修为，她想走便无人能够阻拦。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在“啪”的一声细响之后，那诡异的黑线才彻底断开，姜禹应声向后倒去，被李悠然扶着靠在墙角。
　　而接下来的时间，李悠然如法炮制地将另外十几位宗门长老也给解救了出来。
　　不得不说，想从天命锁魂阵中把人救出来，是一件极其损耗修为和精力的事情，若换了其他人，即使是入道境，也未必能够一次性完成。
　　将所有人解救出来之后，李悠然才长出了一口气，脸色迅速恢复过来，看向那十几位老者，“这些老小子，还真是累坏老祖我了，收二等一些东西作为代价，不过分吧？”
　　说着，他伸手一抓，便有着一些东西从那些人身上飞出，落在了手中。
　　看着手中的玉佩，戒指，镯子等饰品，李悠然微微一笑，将东西塞进了袖口，这些饰品都有储物功能，至于其中装着什么，李悠然倒不是很在意。
　　随意的拍了拍手掌，李悠然便离开了雷泽底部，朝水面飞去。
　　穿过雷泽到达岸边，李悠然回头望去，只见那十余头尸妖仍停留在虚空，他眼眸微动，道，“虽迫于形势，但也算我毁了尔等生魂，便将你们带到外面葬于土中，微不足道，倒也聊胜于无。”
　　说完，他随手一挥，那十余头尸妖便化作黑点掠进他的袖口，从锁魂丝被烧断的那一刻，尸妖中残存的生魂便也死去，因此，李悠然所收起的只是一具具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尸体。
　　他这么做，并非为了什么心安理得，焚杀生魂乃是修士大忌，若不如此，待入魔障时，便无缺口可破。
　　将尸体收起之后，李悠然便不再停留，直接施展身法，对着地宫的出口而去。
　　比起先前两次出入，李悠然这次的速度无疑是快上了很多，毕竟无需提防黑袍，也不需要刻意伪装自己，短短不过一炷香时间，他便来到了青铜门前。
　　“以防万一，还是戴上面具吧。”
　　站在青铜门前想了想，李悠然取出白色面具，戴上之后，才推开了门。
　　可青铜门刚一打开，李悠然便瞧见了一道娇小的倩影站在不远处等待着什么。
　　“皇室的小丫头？”
　　李悠然愣了愣神，心中泛起一丝不解。
　　“前辈，您出来啦？”
　　听到身后的动静，钟无月也转过身，小跑到李悠然面前，巧笑嫣然，“没受伤吧？”
　　“额，没有。”
　　李悠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怎么还在此处？不和大部队一同回去？”
　　“我在这等你啊。”
　　钟无月美眸好奇地看着李悠然脸上的面具，轻声说道，“前辈两次救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道谢就不必了。”
　　李悠然说道，“我与皇室也算旧识，况且这也只是举手之劳，倒是无需如此隆重。”
　　“哦……”
　　小丫头沮丧地点了点头，很快又笑道，“那至少也让晚辈知晓一下救命恩人的名姓吧？”
　　“小姑娘，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此番你身旁有强者庇护，我便不用送你回去了。”
　　说罢，他便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望着李悠然离开的方向，钟无月美眸微闪，道，“唐将军，看出他的来历了吗？”
　　身后，一道身穿白甲的高大身影凭空出现在了那里，观其容貌似是年龄不大，可其眼中肃杀之意盎然，周身气势竟连空间都呈现出崩塌之状。
　　而此人，便是灵玉国第一神将，唐笑。
　　观望一会儿，唐笑摇头道，“臣也无法看清此人气息与哪一势力有关，应该是某一隐世强者。”
　　“连将军这入道境巅峰都无法看清？那他的修为岂非天缺？”
　　钟无月脸色微凝，天缺境，便是这灵玉国中，明面上也不足百位，这等实力，若是依附于任意一个宗门，都足以将其推到十大宗门的层次。
　　“他气息太过缥缈，臣无法看透。”
　　唐笑说道，“小殿下，既然此人不愿透露名姓，便是不希望有人打搅，他于您有恩，当遂他意愿才是。”
　　“好吧。”
　　钟无月遗憾地点了点头，而后俏脸之上笑容逐渐消失，“对了，父皇此次差你前来，应该便是为了调查魔域异状吧？”
　　唐笑点头，“是。”
　　钟无月又问，“可有什么眉目？”
　　“此番尸潮确是人为无误，但具体是何人所为，还是要进一步查实。”
　　唐笑答道，“两日之后，龙渊军大部队将分批抵达，驻扎平罗城，以防尸潮再次来袭。”
　　“谨慎点好。”
　　钟无月甄首轻点，转身道，“既已无事，便回去吧。”
　　“是。”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待他们彻底离开之后，李悠然的身影又再次出现，他所立足之地前，有着一双脚印。
　　低头看了一会儿，李悠然笑道，“这皇室啊，多少年了还是如此，豢养鹰犬为他所用，真不知道你们姓钟，还是姓棠？”
　　一阵阴风吹过，身影再次消失。


第52章 揭穿
　　逍遥仙门，宗主大殿。
　　宗主宝座之上，北洛洛面色冰冷，美眸中蕴含着泼天煞气，下方一众长老弟子皆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自万骨魔域尸妖之潮退去之后，从天缺葬地中苏醒的姜禹便带着平罗城中驻留等待的弟子回了宗门，原本以为只要汇报完了之后便没事了，可谁曾想到，这素来心境不凡的年轻掌教不知为何，似要大发雷霆。
　　心中困顿难消，姜禹眼睛悄悄瞄向同样一脸懵逼的徐大长老，传音问道，“这是谁惹掌教生气了？怎么这么大火？”
　　“你问我，我问谁去？”
　　徐天隐晦地苦笑，“许是此次葬地之行并无所获，才会如此生气？”
　　姜禹无语，仙门掌教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因此等小事动怒，况且此次各大宗门弟子死伤过半，仅有仙门无一人出事，这不该是可喜可贺之事吗？怎么就上了火气？
　　难道是因为李铁柱将各大宗门的关系搞差的缘故？
　　这般想着，姜禹目光不由得瞥向那个老神在在的老土少年。
　　“诸位出征魔域辛苦，都各自散去吧。”
　　沉默半晌，就这般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可北大掌教的脸色却不见多好。
　　但下方诸多弟子早已被掌教气势所摄，一听到可以离开，便各自作揖，然后快速退出大殿，诸长老见状，也纷纷离开。
　　“李铁柱，你留下。”
　　北洛洛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得姜禹心中更加肯定，是这小家伙事情搞得太大，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身向北洛洛作揖道，“掌教……”
　　可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北洛洛那宛如杀人的目光便让得这位临道境巅峰的三长老霎时汗毛直竖，对李铁柱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连忙离开。
　　没多久，大殿之上便只剩下了北洛洛与李铁柱两人。
　　沉默之中，北洛洛一身修为已然绽放，将整座大殿笼罩，可怕的气势如天倾轧一般向李铁柱压去。
　　“哟，小丫头实力很强啊！”
　　李铁柱邪魅一笑，周身灵气也开始沸腾了起来，同样一股恐怖气势汹汹而出，隐隐之间，竟能与北洛洛相抗衡。
　　“你是何人？真正的李铁柱去哪了？”
　　北洛洛语气冰寒，目光凌厉地望着“李铁柱”，仿佛只要他说错一句，便会悍然出手一般。
　　“看来那家伙说的一点没错，这世间里最难缠的就是女人了。”
　　“李铁柱”轻笑一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而后说道，“从头说起，有些长了，我只负责将你门下弟子安全送回，至于其他，那家伙倒是没有交代。”
　　说完，食金兽便要转身离去，可就在此时，身后的北洛洛却猛然出手，一剑朝食金兽斩去。
　　“小娘们还没完没了了？”
　　食金兽冷笑一声，双手化作一对利爪，硬生生地接下一剑之后，便借着惯性退出大殿。
　　“爷爷我不玩了，再见了您嘞！”
　　大殿外，食金兽还未站定，身体便化作一束流光飞出宗主峰，而北洛洛亦是紧随其后。
　　宗主峰下，还未走远的长老弟子纷纷朝天空看去，徐天惊声道，“强敌来袭，快去助掌教！”
　　说罢，便带着姜禹与项子陵也追上北洛洛。
　　无边天际之上，四大临道境强者各自施展道法，以飞火流星般的速度追着前方化作本体的食金兽。
　　“呔，那大耗子，有本事别跑！”
　　项子陵声若洪钟，一口下去虚空都隐隐扭曲。
　　但食金兽又其实如此乖乖听话的？只见它冷笑道，“有本事你们别追！群殴算什么本事，单挑啊！”
　　“这黄皮耗子，还想单挑？”
　　项子陵狂笑一声，抬手一掌直接拍下，虚空如同大山一般塌陷，却被食金兽巧妙躲过。
　　逃开一击之后，食金兽道，“你们就不怕这是调虎离山么？竟还都来追我？”
　　此话一出，四人的速度都是缓了一缓，北洛洛冷声道，“你们回去守护宗门，对付它本座一人足矣！”
　　身居长老多年，三人自然对北洛洛的实力了如指掌，那黄皮耗子实力至多与他们一般，又岂是掌教对手？
　　三人皆没有犹豫，快速转头折返。
　　“小丫头，你就这么有自信，敢一人追我？”
　　食金兽大笑道，“大爷我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无胆鼠辈竟还口出狂言，找死！”
　　北洛洛怒哼一声，手中长剑挥出，虚空瞬间凝结成牢，封锁食金兽去路。
　　食金兽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双爪探出，直接破开囚牢，却没再跑路，而是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北洛洛，“无知的小娘皮，本大爷逃，并非是怕你，我是给你师兄面子才不愿伤你，莫要不知好歹！”
　　“告诉我他的下落，本座放你离去！”
　　北洛洛美眸直视食金兽，玉手之上道剑嗡鸣。
　　“临道境修为竟能引起大道共鸣？这小丫头，怕是不简单啊……”
　　食金兽双眼闪过凝重之色，它曾追随荒古圣者，眼光自然毒辣，虽说并未与北洛洛正面交手，可从她每一次出手，它都能感应到一种浑然无缺，天人合一的天成道韵，这是唯有入道境修为才能做到的事情。
　　“逍遥仙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宗门？”
　　不管是眼前的北洛洛，还是之前的李悠然，即使放在修士当中，都可以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可这样的怪物，竟然全部汇聚在这行将没落的宗门之中。
　　沉默片刻，食金兽说道，“很遗憾，我现在也不知他在何处，葬地之中他遇到了相柳妖皇的手下以及后者所操纵的天缺境尸妖，想来他是留在万骨魔域替灵玉国的宗门弟子拖延时间了。”
　　“相柳妖皇？！”
　　听到这四字，北洛洛脸色不由得一白，纵然修炼较晚，但身为仙门掌教，一些域外之事她自然也知道些，这头上古的九头魔龙，可是天地间现在最顶端的存在之一，而有资格成为其手下，实力最低也得是掌教级别的。
　　见她如此神情，食金兽略有些不忍，安慰道，“那家伙皮糙肉厚的，可不是一般地抗造，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才是。”
　　北洛洛神色暗淡地轻点甄首，而后悍然出剑。


第53章 亏欠
　　北洛洛这一剑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当剑出时，那千里虚空的天地大势尽皆汇聚于一点，若是落下，只怕是真正的入道境强者都未必能扛得住。
　　“鬼丫头你不讲武德！”
　　食金兽瞪大双眼，显然是全然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喜怒无常，顿时又惊又怒，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周围的天地早已封锁，除了硬接那一剑自己别无选择。
　　“大爷的，早知道就不遵守什么狗屁承诺了！李悠然这畜生，别让老子再遇见你！”
　　此刻的食金兽心里直直骂娘，它哪里知道这仙门掌教竟还与李悠然一样不按常理出牌？
　　是了，这丫头是李悠然的师妹，老子大意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可怕的大势下压，食金兽懊悔不已，只恨自己上了那厮的当！
　　可就在它放弃准备等死之际，北洛洛却突然收剑，那令人闻之色变的天地大势猝然消失，食金兽不解抬头，只见北洛洛仍面带冰寒地看着它。
　　“擅闯我仙门重地本该将你就地正法，但念你护我宗门弟子有功，饶你一命！”
　　北洛洛冷声说道，“但李悠然至今未归，本座不知你所言真假，须得留下等他归来再做印证！”
　　“看来这小娘皮还是比那狗东西讲一点理啊。”
　　食金兽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俗话说活得越久越怕死，这货从远古活到如今，虽说一直都在沉睡，但好歹岁数也比李悠然大上无数倍，能苟活绝不赴义！
　　北洛洛说罢，便转身飞下虚空，而经过了一顿收拾，食金兽也老实了不少，它是真怕一个不顺心，这娘们又拔剑削它。
　　而此时，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李悠然对此仍一概不知。
　　璇玑城的一家客栈里，李悠然正悠闲地品抿茶水，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位儒生模样的中年。
　　“堂堂剑仙学宫的院长，却在这里与我这一无名小卒喝茶。”
　　放下手中茶杯，李悠然笑眯眯地看着那中年儒生，问道，“道生，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和从前一般迂腐。”
　　被称为道生的儒生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李悠然的嘲讽所激，“李先生将真容现于无月，不正是为此？”
　　“谁能想到闲来无事出来溜达，便遇上了学宫的弟子？”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若我迟迟不现身，恐怕担心的就是你们了。”
　　道生摇了摇头，轻声开口，“言出即法随，既然与仙门有约在先，学宫便不会插手任何之事，这一点，先生放心。”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那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我来，只是为了提醒先生。”
　　道生说道，“相约之日将至，还请做好准备。”
　　“哦……”
　　李悠然眉眼含笑，道，“看来那位，也开始迫不及待了。”
　　道生也笑道，“老师曾言，他这一生唯一敬佩之人便是陶潜祖师，昔日未能尽兴，只盼那一日来临时，可了心愿。”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李悠然说道，“老师曾言，此生得一可为镜之人，便是天下最难得，那人以我为镜，倒是太高看我了。”
　　“先生说笑了。”
　　道生神色微嘲，道，“纵同为长生者，先生也绝非老师之镜。”
　　“这，便是你不如之处。”
　　李悠然站起身，望向窗外，行人，车马皆入静止一般，“便说这万丈红尘，世间众生皆为我镜，那我所得，比之那人就要多的多，从某而言，我比他胜。”
　　道生默然，身影缓缓淡去，而那窗外街上，行人车马也如行云流水，络绎不绝。
　　“天缺境，不过如此。”
　　李悠然轻声，摇头，道生修为奇高，可在他看来，后者道心却如同凡人一般，与他论道，不知高低。
　　回到桌前，李悠然拿起茶杯，却皱了皱眉，原来是人走茶凉。
　　“真是扰了我大好心情。”
　　随手丢下一锭银两，李悠然走出客栈，泯然众人。
　　三日之后，他才回到了逍遥仙门脚下的瑶光城。
　　“不知道寒风如今是否在府中？”
　　顶着个大太阳，李悠然左顾右盼，街上的叫卖声仍旧喧闹，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去冷府的打算。
　　迈步之间，李悠然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至仙门的山门之下。
　　可正当他要走上山门之时，宗主峰上，一柄飞剑却已然掠至。
　　“这欢迎仪式可真够特殊的。”
　　李悠然不慌不忙，抬手间便将剑刃夹在指尖，笑道，“师妹，我归宗时不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也不至于以利刃相逼吧？”
　　“你还知道回来？”
　　不远处，北洛洛的倩影出现，她迈着小步走了下来，目光冷冷的望着李悠然，“怎么不死在外面？”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李悠然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伸手在袖口鼓捣，“亏我还特地给你带了礼物！”
　　“谁稀罕！”
　　北洛洛轻哼一声，转身向山里走去。
　　“你若不要，那我便扔了吧。”
　　李悠然取出一根白玉簪子，作势便要往一旁扔去，可还未出手，那簪子便消失不见，再看去时，小师妹也没了影子。
　　“这丫头，还是这般别扭。”
　　僵在那里的手掌轻轻摩擦，李悠然笑着摇了摇头，宗门里他最了解她的心思，从小到大，只要他送的东西，北洛洛都不会拒绝，甚至当年上代掌教不幸遇劫，他随口提道，“洛洛，不如你去当几年掌教吧？”
　　而正是因为这句话，北洛洛便在仙门群龙无首，最为混乱的时机，顶着外界诸多压力登上了掌教之位。
　　几十年来，北洛洛内外兼施，将宗门打理得井井有条，虽说其中不乏李悠然与诸多长老的帮衬，却不能忽视了这踏入修炼不足百年的女子为宗门所付出的大量心血。
　　这座宗门唯一的亏欠，便是对那女子。
　　“要不了多久，你我便都能得到解放，到那时，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轻轻的声音在山间响起，随着微风飘散，连带着李悠然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第54章 悲催的黄皮耗子
　　与北洛洛分开之后，李悠然倒是没再溜达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南山，可刚到那山脚下，他便听到了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传遍山林，李悠然闻声不由得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
　　而正当他迈开步子向山路走去，那南山深处，便有一道土黄色的小影子朝山外飞来。
　　“那是……食金兽？”
　　李悠然挑了挑眉，抬手一抓，一股吸力自掌心爆发，那黄色影子便被吸了过来，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只黄皮耗子。
　　只是如今这耗子身上，却是不堪入目，浑身的皮毛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还冒着黑烟，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没有一根毛发，散发着一股浓浓臭味。
　　“这是被谁打成这样了？”
　　李悠然掌心摊开，黄皮耗子缓缓浮空，他取出一枚丹药塞进了它口中，而后修为喷发，为它炼化药力。
　　淡淡的光辉将食金兽整个包裹，一丝丝玄异的能量将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愈合，甚至连皮毛都长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那耗子才有了醒转的迹象，它模糊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李悠然的刹那，差点没哭出来。
　　“李悠然，你大爷的！”
　　被稀里糊涂地骂了一句，李悠然都有些懵逼，不由得无辜问道，“怎么了这是？我刚回来啊……”
　　“怎么了？”
　　食金兽愤然起身，指着那山中破口大骂，“你在这山上养的些什么玩意儿？我一进山就开始揍我，我想离开也揍我！你看我被打成什么样了？！”
　　“啊……这……”
　　李悠然无言以对，他倒是忘了自己那几位师叔的性子了，山外来人未经他同意，通常都会被胖揍一顿，然后丢出山里，如果碰到不认识的，可能倒霉的还会被直接打死。
　　“我好心好意帮你送弟子回来，先是被你那师妹打了一顿，紧接着又被丢进南山，又给狠狠收拾了一顿！”
　　黄皮耗子委屈控诉道，“我招谁惹谁了我！这简直就是个流氓宗门嘛！”
　　听到这里，李悠然可算是知道为何这黄皮耗子会在南山这么久还能活着，想来是北洛洛特意嘱咐。
　　在逍遥仙门，要说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让这些数万年不死的老怪物卖面子的，估计也就只剩北洛洛一人了。
　　这时，远处的山道上，一个拄着蛇杖的黑袍老者，步履迟缓地向他们而来，缓缓说道，“悠然回来了？”
　　“五黑师叔。”
　　李悠然作揖道，“我回来了。”
　　“嗯……”
　　老人慢慢点头，随即目光停在了李悠然的肩膀上。
　　被他这么一看，原本还大声控诉的黄皮耗子顿时哑火了一般，脑袋一缩，钻进了李悠然的怀里。
　　李悠然摇头失笑，而后上前搀扶老人，上山而去。
　　一边走着，老人一边问道，“山下好玩吗？”
　　“山下繁华，红尘喧闹，自是好玩。”
　　李悠然笑道，“我还结识了几个朋友。”
　　“嗯……”
　　五黑缓缓点头，笑道，“那便多下山去走走，静心潜修固然是好，可不下山去，便不知有无破境法门。”
　　“谨遵师叔教诲。”
　　李悠然乖顺点头，相较于另外两位师叔，他对五黑最是尊敬，这不仅仅是因为后者是陪伴陶潜最久的生灵，更因为身为玄武神兽，五黑自洪荒开始便存活至今，无有更替。
　　世间能修炼者，并非局限于人族，在远古洪荒时代，万妖横行于世，比之人族更加强横可怕，后来天地法则更迭，人族成了万灵之长，才得以开创盛世，无数大能臻至化境，直至如今，才与妖族制衡。
　　而妖兽，魔兽这一类的妖修，又以龙，虎，龟，雀为首，便是四大图腾神兽，从天地初开时，它们，便凌驾于万妖之上，为天生灵宫境。
　　但力有穷尽时，无数年来，神兽入灭也是常有之事，每当一只神兽身死道消，便会有另一只神兽诞生，法则使然。
　　而如果要说生命最是悠长者，便是玄武，从古至今，其岁寿几乎无穷无尽，从未有过任一断层。
　　便是陶潜生前有无法参透之事，也常与五黑坐而论道。
　　李悠然自幼与玄武亲昵，便是五黑这名字，也是由他而起，因此在他心中，五黑的地位也仅次于陶潜。
　　陪着老人走到半山腰，他们停下了脚步，老人说道，“便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并未立刻便走，而是目送，老人走的很慢，却极为稳健，一直到幽林深处，李悠然才收回目光。
　　“这老家伙竟是神兽？！”
　　许是感觉到五黑离去，黄皮耗子才敢钻出头来，目光惊悚异常，就在方才，五黑看它的那一眼，它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下来，这是一股来自血脉的压制，与修为无关。
　　食金兽乃是上古异种，莫说是寻常妖修，便是九头魔龙在血脉上都别想压它一头，可刚才，它分明感受到了一股足以令它血脉臣服的压迫，这只可能是来自于神兽。
　　“五黑师叔是玄武神兽。”
　　李悠然倒是没有否认，坦诚道，“另外，山中小湖中的那条鱼是青龙神兽，我院子里的猫是白虎神兽……”
　　听着李悠然的介绍，这黄皮耗子脸色僵在了那里，一身黄毛，都似乎有些发白，“爷要完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呵，没什么。”
　　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这黄皮耗子跳下李悠然的肩膀，踉踉跄跄地朝森林深处走去。
　　“莫不是被吓到了？”
　　茫然地挠了挠头，李悠然无奈，只得独自向小院走去。
　　可刚到小院门口，便看到一只白猫走了过来，李悠然正要行礼，白猫便先开了口，“那死耗子呢？”
　　李悠然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它应该是被五黑师叔拉去做客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死耗子将我存的酒和老柳的丹药都给偷光了！”
　　白猫炸毛，恶狠狠地道，“再让我逮到一次，看我不活劈了它！”


第55章 炼制七劫玄阴丹
　　空旷的小院子里，李悠然端坐在一尊药鼎之前，而他的边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株形貌怪异的灵草。
　　这些灵草虽然长得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经意间散发出的诡异邪气，让整座小院里的所有植物都微微绿黄。
　　不远的木桌上，白猫一改先前的慵懒，那狭长的双眼死死盯着李悠然，仿佛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以致来不及出手救下一般。
　　“师叔，你其实不用这般紧张。”
　　虽然没有去看白猫，但李悠然却也知道前者此时的神情，微笑地安慰道，“这七劫玄阴丹所引发的雷劫固然厉害，却也杀不死我。”
　　“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白猫口吐人言，凝重说道，“七重雷劫虽然比不上最强的九九天劫，但也是最为纯粹的天道轰鸣，若一个不慎，便是灵宫境强者也得陨落当场！”
　　“可灵宫境也依旧杀不死我。”
　　李悠然脸色平淡道，“想要磨灭道伤，便要以道入药，当年一战，便属你与柳师叔伤得最重，你尚能凭借本源化解道伤，可柳师叔的伤，却触及本源，若不以道灭道，只怕他将日渐虚弱，最终身死道消。”
　　白猫默然，四神向来同气连枝，固然陨灭之后还能重新诞生，可此前记忆也将一去不返，甚至连其印记也将被抹去，即便再度寻回南山，也如陌生人一般。
　　“好了，我要开始炼丹了，师叔替我护住南山即可。”
　　李悠然站起身来，一身修为鼓荡，眉心间火纹闪耀，一缕缕艳红的不死火从掌心掠出，皆被那药鼎的入火口吞没。
　　见他开始，白猫嘶啸一声，腾空而起，化作一头约摸百丈的金纹白虎，浑身雷霆闪耀，背后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地悬于南山之上。
　　而随着药鼎的慢慢升温，李悠然的脸色也越发地凝重了起来，七劫玄阴丹每一株灵草都来之不易，一个步骤出错，缘分不好甚至又要等上百年，他等得起，可后山静心湖的青鱼却等不起。
　　“血麟草，邪龙根，黄泉碣，断魂花，天魔花骨，千尸灵花，青冥果……”
　　目光飞速地扫过七株灵草，李悠然大手一挥，浩瀚的修为将所有灵草包裹，而后送入药鼎之中。
　　而当灵草入鼎，那鼎中的不死火便如同遇到天敌一般骤然升温，仿佛要将这些邪气凛然的诡谲之物直接焚灭一般。
　　“寻常修为化作的火焰根本无法融掉这些灵草，但不死火这般桀骜阳炎，却又如此难以控制。”
　　感受着药鼎中骤然狂暴起来的恐怖能量，李悠然眼眸微凝，一身修为更加不要命地灌输，却不是为了增加温度，而是为了压制这不死火的气焰。
　　而随着他的修为灌输，那鼎中之火也终于降低了一些，李悠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鼎中的火候，以及护住灵草的修为厚度。
　　一心多用，这是唯有达到宗师级别的炼药师才敢如此做，每一种天材地宝都有着不同的融化温度，因此寻常大师级的炼药师为了稳妥，几乎都不敢一下子炼化多种药材，更别说如此珍贵之物。
　　而李悠然敢如此，则是因为他的炼药水平早已凌驾于大部分宗师之上，加之他的心境超然，遇事更加处变不惊，心稳则手稳，为了避免变数，他才选择了这种更费心力与修为的做法。
　　七种灵草中，邪龙根最易消融，这是一种名为邪龙魔树的根部，因沾染了魔龙之血而导致其药性剧毒无比，属性为木，因此仅仅花了三个时辰，便化作了一种白色的粉状物。
　　事实上，如果是普通炼药师，他们接下来还会有一个提炼精粹的步骤，初步融化的灵草中蕴含了大量杂质，若不将之提炼，极有可能导致融丹失败，即使成功了，丹药的效果也会发生改变。
　　而至于李悠然，则是在融化过程中直接进行了提炼，因此倒是不需要这第二步骤。
　　但绕是他尽量地节省时间，直到灵草全部融化也耗费了他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他始终纹丝不动地坐在药鼎前，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天穹之上，白虎低头望向李悠然，神异无比的双瞳中闪烁着不忍，这般高强度的炼丹，即使是入道境的强者也不敢说能够坚持一天。
　　朱雀苏九卿乃是灵宫境强者，她所留下的不死火纹，自然也是至高至强之炎，李悠然能坚持整整七天的时间，便是因为他每当修为耗尽之时，体内的长生丹会将一切全部复原，这是一种极其损耗本源的举动，当世之上，也唯有李悠然敢如此肆意妄为。
　　但一切所得皆伴随着极大的代价，每当长生丹药效发作一次，便说明李悠然要死上一回，他的修为底蕴的确不亚于临道境强者，可也无法维持不死火损耗太长时间，这七天时间里，他便“死”了整整二十七回。
　　而付出总有回报，在李悠然这般不要命的催发之下，炼丹也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融丹步骤。
　　七劫玄阴丹需要用七种至阴，至邪，至毒的天材地宝作为药引融丹而成，但这七种灵草本身属性就相互排斥，其中更蕴含着极其可怕的能量，若是将所有熔炼之物相互掺杂，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
　　轰！
　　一道巨大的闷响在药鼎中炸开，恐怖的能量涟漪透过药鼎重重地撞在李悠然的胸口，让他忍不住一口逆血喷涌而出，却又在一瞬间收回体内。
　　这诡谲的一幕，被白虎尽收眼底，但它却仍纹丝不动，固守南山，因为接下来，更加恐怖的事情即将上演。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怒火更重，还是我命更硬！”
　　低沉地嘶吼一声，李悠然双眼七窍流出鲜血，一股比之以往都要浓重的能量从他体内瞬间爆发，刹那被他压入药鼎之中。
　　轰！
　　又是一声巨响，药鼎猛然炸裂开来，无尽的不死火瞬间将小院化作火海，而没了丹鼎镇压，那一团驳杂药液中，如灭世般的能量迅速蔓延，竟是直接将李悠然的身体化作虚无。


第56章 雷劫
　　宣泄般的能量瞬间爆发开来，将整座小院都给炸成了虚无，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而李悠然的身影也被波及，湮灭无形。
　　唯有那熊熊燃烧的不死阳炎仍包裹着那团斑驳药液，炙烤着将之化作丹形。
　　天穹之上，白虎俯视下方，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方才若不是他将小院护住，恐怕那爆炸的余波将会摧毁整座南山。
　　“悠然，还在吗？”白虎轻声询问，但爆炸之后，整片空间都陷入了死寂，没有丝毫回响。
　　只是过了一会儿，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看不见底的深坑之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块皮屑，而随之而来的，则是大量的血气从四周聚集，血肉，骨骼，乃至于皮肤，都在顷刻间长了出来。
　　“嗯……”
　　赤裸着身体的少年轻轻呻吟，像是睡了个懒觉一般伸了伸懒腰，然后睁开眼睛看向白虎，轻笑道，“我在。”
　　见李悠然无恙，白虎这才松了口气，固然知道前者因长生丹的缘故，不论受到多少重创都永世不灭，但任谁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炸成粉末恐怕都会担心。
　　李悠然收回目光，随手自另一只手腕下划过，便出现了一套衣服，袖里乾坤，这是一种极其巧妙的虚空储物法，唯有陶潜一脉才懂得使用。
　　穿好衣服之后，李悠然才看向那已经逐渐开始成丹的粘稠液体，伸手一抓，液体便随着不死火倒飞过来，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为了你，我可死了不下二十回了。”
　　李悠然轻笑一声，而后对着白虎说道，“白师叔，这小院的残局便交由你来恢复了，丹药渡劫的威势太大，若还在这南山，只怕整座仙门都要夷为平地了。”
　　白虎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确定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让老黑与你一起？”
　　“这等小事，便不要麻烦他老人家了。”
　　李悠然轻笑摇头，随即带着丹药一步踏出，消失在了深坑之上。
　　仙门的虚空之上，李悠然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那里，望了望这扭曲的四周一片黑暗，仅有的光亮便是他手中的不死火所发出的微弱红光。
　　“天地之劫无处不在，便是躲进这虚空，也无法避免。”
　　李悠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将不死火与初步形成的雏丹轻轻一抛，“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步了。”
　　只见他单手结印，那原本看起来即将熄灭的暗红色火焰霎时又爆发出夺目的红光，耀眼之色便是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而随着火焰的煅烧，那雏丹之上崎岖不平的凹痕开始随之抚平，一抹暗青之色缓缓地蔓延开来，逐渐变得浑圆，光亮。
　　最后一步孕丹倒是没有什么操作难度，也不耗时，没过多久，一枚近乎无瑕的丹药便呈现在了火焰之中。
　　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开始有了雷鸣之声，如同奔走的怒龙，由远至近而来。
　　“这就等不及了么？”
　　李悠然嘴角微掀，眼中却划过一丝凝重之色，别看他先前似乎毫不紧张，可真当要面对这等天地大劫时，无人敢轻易无视之。
　　世间丹药，能够引动雷劫的寥寥无几，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正常的辅助修炼或者疗伤所用，而是彻彻底底的毒丹。
　　而能引动七重雷劫，便说明这枚毒丹的毒性，已经到了天地动怒，法则不容的程度，甚至就连天缺境强者服下，都要一命呜呼。
　　丹药渡劫之事，李悠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但这七重雷劫，却绝对是头一遭。
　　他倒不担心这雷劫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永久性创伤，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在重生过程中丹药遭遇雷击，到那时，一切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在火焰熄灭的那一刹那，李悠然悍然抬手，大量的修为自掌心喷涌而出，化作一道极其厚实的结界，而后人凌空飞起，稳稳地落在结界上。
　　而此刻，那不知通往何处的上空，却隐隐开始闪烁雷光。
　　天雷无云，所谓云层不过是天地水汽所化，而眼前这雷霆，却是纯粹的天道惩戒。
　　“便让我好好瞧瞧，这七重雷劫究竟能强到哪种地步！”
　　李悠然大笑一声，体内修为尽付，浩瀚无垠的灵气，在他与雷霆之间化作一个巨大的磨盘，厚重之势令这虚空都动荡不安。
　　而仿佛是受到了李悠然的挑衅，那天雷也更加猛烈的咆哮，如大雨般倾盆而下。
　　轰！
　　无尽的雷光落在了磨盘之上，发出炽烈的光辉，伴随着巨大的响声，恐怖的波动四散而开，竟是直接将磨盘下压千丈。
　　李悠然面不改色，只要磨盘不破，那他就稳操胜券，这第一道雷劫不过是开胃小菜，连伤及分毫的资格都没有。
　　七重天劫，当世中第三强的雷劫，每一重都有七次天雷压顶，而随着第一波的散去，那第二波，第三波也无缝而至。
　　轰！轰！轰！……
　　六道巨响，振聋发聩，无尽的雷光闪烁在虚空之中，这临道境也不敢硬接的雷劫，在李悠然的眼中却显得不堪一击。
　　望着那已经跌落万丈却仍毫发无损的巨大磨盘，李悠然并未有任何欢喜之色。
　　七重雷劫，一重强过一重，先前的雷劫不过是一个开胃小菜，正头戏远未开始。
　　雷霆耗尽，虚空再次恢复了宁静，可没过多久，那磨盘上空，又再一次地闪过一道道雷蛇。
　　相比于第一重雷劫，这第二重虽然没有那般地声势浩大，可其中蕴含的毁灭之力，却远超前者十倍不止。
　　“要来了！”
　　望着那一根根如水桶般粗壮的雷弧，李悠然掌印变幻，那磨盘化作一柄开天战斧，在雷光降临之前先发制人，直接破空而去。
　　那雷光也毫不示弱，如同一条条巨蟒般向下袭来，直接与战斧的锋芒撞在了一起。
　　刺啦！
　　刺耳的声音如夜枭一般，那雷光巨蟒被战斧拦腰斩断却并未就此消停，反而化作更多的小蛇绕过战斧，对着李悠然与丹药暴掠而去。
　　“擒贼先擒王，这天道所化的劫，果真是智慧不低啊。”
　　李悠然冷笑一声，挥手之间便有一无形长剑随指尖飞出，飞剑所过，虚空骤然向内挤压，那雷蛇还未欺近，便被扭曲的虚空之力碾碎而去。


第57章 天剑
　　势如破竹地斩去一道道天雷所化之物，李悠然眼眸微抬，却见那第二重雷劫已然接近尾声，可让他脸色为之一变的，却是那虚空之中，还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悄然酝酿。
　　“这是不给我丝毫喘息机会啊……”
　　收回目光，李悠然持剑而立，那柄由他全部修为所化的战斧也被他召回。
　　当最后一条雷蛇被磨灭后，刹那之间，那天穹之上，便又爆发出更加惊人的能量，无尽的雷霆化作洪流对着李悠然无情灌下，如九天银河一般。
　　“正头戏来了！”
　　李悠然双眼微凝，抬手重重挥下，那战斧也跟着向上斩去，一个瞬间，雷霆洪流被分流而开，可还不待李悠然欣喜，那洪流便瞬间又合拢在了一起，那开天战斧更是被生生夹断。
　　噗嗤！
　　一口老血喷出来，李悠然目光凛然，双手横着无形长剑，然后重重推出。
　　仅仅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李悠然面前的空间便陡然凝结，如同一道看不见的高墙耸立在他与雷劫之间。
　　轰！
　　猛烈的冲击自虚空之墙传开，李悠然暴退百里，双手骨骼刺出皮肤，大量的血液喷涌出来，染红了衣衫，煞是触目惊心。
　　剧烈的喘着粗气，李悠然浑身疼痛难忍，这第三重雷劫将七道天雷汇聚一起，其强度已经比得上入道境强者全力一击，若非自己今日准备充分，恐怕便护不住身后的丹药了。
　　“看来，要来一次自爆了……”
　　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狂笑，李悠然一步踏在结界之上，而后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一身气息如烈焰般燃烧了起来。
　　上空，那洪流之后，更加磅礴的雷霆飞速形成，化作一条万丈腾龙，闪耀着耀眼银辉。
　　李悠然的气势越发高涨，此时的他浑身被一股可怕的金色火焰包裹，狂乱的能量四溢而出，如火山喷发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那雷龙也附身而下，巨大的龙嘴张开，瞬间一口将李悠然整个吞下。
　　但就在这刹那，雷龙的身体却开始骤然膨胀，又如心脏搏动一般剧烈的收缩两下，而后陡然炸开。
　　轰！
　　如同瀚海般的能量涟漪瞬间冲垮天雷，在虚空中无限扩散，这一番自爆，同样也将李悠然炸得尸骨无存。
　　但下一刻，那爆炸的中心，又有血气汇聚，不消一个呼吸，李悠然又再次恢复了过来。
　　“这炼丹，还真废衣服。”
　　看了看又变得衣不蔽体的自己，李悠然无奈地笑了笑，这已经是他今天他毁去的第二套衣服了。
　　取出衣服随手穿上，李悠然抬头看去，“接连三波，贼老天还真没憋什么好屁，有本事接着来啊！”
　　轰隆！
　　许是为了响应他，空中一声炸响，如雷神之怒，一片银色大泽将整片虚空笼罩。
　　“第五重雷劫要来了么？”
　　李悠然双眼微凝，七重雷劫一重比一重强，光是第四重，便已经让他不得不用自爆与之同归于尽了，这第五重，他也不敢保证自爆是否还能二次奏效。
　　然而正当他心中揣测之时，那雷泽之中，一股令他更加毛骨悚然的能量也开始散溢出来。
　　“双重雷劫？”
　　李悠然瞳孔一缩，第五重雷劫他尚还在纠结，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天劫竟也玩起了厚积薄发，连第六重劫都露出了峥嵘。
　　李悠然心里狂跳，双重雷劫叠加，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雷劫本便是天道所化，其中的法则与道韵更是鲜有人能参透，莫说五重六重交融了，即便是一二双重的相容，雷劫的威力也足以比两者加起来威力要高出千百倍来。
　　可即使是第六重天劫完全交融之后，那雷泽也依旧没有爆发的打算。
　　“不会是连第七重也一起来吧？”
　　说出这句话后，李悠然便开始后悔，只见那原本平稳下来的雷泽，又再一次地传出了更为惊人的波动，恐怖的力场竟连方圆万里的虚空都开始变得压抑。
　　银色的雷泽表面，开始转变出金色的光芒，一丝丝道韵散发出来，每一次雷弧跳跃，都伴随着毁灭性的能量爆发。
　　“这是要搞事情啊……”
　　咂了咂嘴，李悠然转身回到了丹药的结界之上，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仍在不断变化的诡异雷泽。
　　“这些能量如若爆发，恐怕万里之内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光靠我的修为，根本无法护住丹药……”
　　眼眸极速闪动，李悠然想尽了一切的可能，都未能从中找到哪怕一丝的方法。
　　“不管了，把一切手段都用上，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狠狠地咬了咬牙，李悠然不要命地释放着修为，在原本的结界之上，又增加了无数层，直到修为耗尽。
　　而当他气息最是微弱之时，那上方的雷泽也跟着平息了下来，逐渐趋于平稳。
　　“要开始了么……那就来吧！”
　　耷拉着双眼，李悠然横手一剑，将自己的气机完全断送，而顷刻间，又回到巅峰。
　　雷泽也开始有了行动，但超乎李悠然的预料，方才那令人绝望的浩大声势并未爆发，雷泽的中心，一道漩涡突兀地出现。
　　“那是……”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李悠然抬头看去，却只见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有着一柄如玉般的小剑缓缓浮现，可就是这把小剑，却让李悠然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我说怎么此次雷劫这般奇怪，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
　　清秀的脸上透着丝丝狰狞，李悠然暴怒异常，这把剑，他再熟悉不过了，当世之中，能用出此剑者唯有剑仙学宫！
　　而能借天劫之力化作道剑者，也唯有那人！
　　“什么狗屁约定！如此虚伪之人，也配替这天道掌剑？！”
　　一声声冷笑，一声声咆哮自李悠然口中说出，可那玉色长剑却仍不为所动，看似迟缓地移动，实则瞬息千里。
　　那剑已至，李悠然却不做任何反抗，面对那个人，一切的反抗都是无用，他张开双臂，冷笑道，“便看看你这天剑，能否替天行道！”


第58章 真相
　　一剑穿心，毫无滞涩，李悠然的神情僵在了那里，气息在这一刻完全消失。
　　无尽的道纹如同蚂蚁一般攀附在他的身体表面，缓缓渗入体内，这一刻，那长生丹仿佛失去了效用一般。
　　死寂，虚无般的死寂，李悠然的身体就这么凭空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把玉色小剑，也没有拔出去的意思。
　　但这仿佛宣告结束的一幕，却在接下来的瞬间被强行打破。
　　攀附满道纹的身体表面，一根根漆黑的锁链纹身自丹田蔓延开来，啃食道纹的同时，也如好战的毒蛇，对着玉色小剑发起了进攻。
　　嗡……
　　当黑色锁链靠近之时，玉色小剑发出嗡鸣，一缕缕微不可查的剑气自周身掠出，却连半分都无法斩去，仅仅能暂缓其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时间的拉锯战显然对天剑的损耗极大，在雷泽能量即将耗尽之时，玉色小剑才“咻”的一声从李悠然胸口抽离出去。
　　但锁链却仿佛没有要放过它的意思，竟是直接从李悠然的皮肤上浮起，无限地向玉色小剑延展。
　　可小剑的速度比起锁链明显要快上许多，在两者即将接触之时，钻进了雷泽漩涡。
　　而天剑消失之后，锁链也仿佛失去了目标，从新回到了李悠然的身体，收缩回了丹田。
　　没有了天剑支持，那些足以抹杀一切的道纹也变成了无根之水，被那诡异的锁链腐蚀殆尽。
　　直到最后一个道纹消失，李悠然的伤口才开始复原，而他也从“死亡”中苏醒了过来。
　　“嗯……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缓缓伸了个懒腰，李悠然看了看四周，却发现除了那枚被自己层层保护起来的丹药，再空无一物。
　　随手散去结界，李悠然将丹药装入一个玉瓶，然后转过头，看向那片虚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你放心，清算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说罢，他便转身下了虚空。
　　回到南山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小院也已恢复原貌，李悠然绕过篱笆走进院子，却发现北洛洛正坐在桌子前等待着他。
　　“这簪子还挺适合师妹的。”
　　看了看女子头上的白玉簪子，李悠然坐在她的对面，“师妹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是不太禁夸，北洛洛的俏脸上浮起一抹诱人红晕，但很快又变得冷若冰霜，“这几日你去哪了？”
　　“出门办了点事。”
　　李悠然说道，“师妹如此问，莫不是宗门出了什么问题？”
　　“宗门有我，能出什么问题？”
　　北洛洛轻哼一声，随手取出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这封信，应该是给你的。”
　　“给我的？”
　　李悠然微微一愣，拿起信封，看了看，信封上只有“铁柱兄亲启”五个字。
　　“能用敬语给我写信的，应该只有天涯海阁的云天机了吧？”
　　想起当日自己偷摸敲了这家伙一闷棍，李悠然便不厚道的笑了笑。
　　“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北洛洛柳眉微蹙，以她对李悠然的了解，后者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便要有人遭殃，上次的徐天受了巫神教的警告之后，便不敢再出远门了。
　　“若是无事，我便离开了。”
　　说着，北洛洛起身向院外走去，而身后，却有一张写满了灵药的药方对她飞来。
　　北洛洛随手接过，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近日打算炼制一些丹药，还缺了几种灵株甚是难寻，师妹若是有缘遇见，便替我收着。”
　　李悠然说道，“另外，此番万骨魔域之行诡事众多，皇室那边应该会有所行动，还请师妹留点心思。”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收起药方，北洛洛便不再停留，转身下了南山。
　　目送着她离开，李悠然才开口唤道，“白师叔，出来吧。”
　　声音传开，白猫缓缓从屋舍中走出，观其气息，还有着些许虚弱。
　　“这几日麻烦师叔了。”
　　李悠然自袖中取出一枚金色丹药丢给了白猫，说道，“七劫玄阴丹之事，还是没必要让洛洛知晓，免得她过分担忧。”
　　服下丹药，白猫跳上桌子，说道，“这次那人的出手应该只是一次试探，相约之日在即，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在与他正面之前，谁也说不好。”
　　李悠然笑道，“其实这五千多年的止步不前，也并非毫无收获，今次我也算明白了他当年为什么会答应师傅这六千年之约了。”
　　白猫颔首，道，“长生未解，他无法伤你，便是将这整片灵山摧毁也无济于事。”
　　“有时候我就在想，这长生丹为何要解？”
　　李悠然说道，“世人修炼皆为这二字，我既已得到，又何必舍去？”
　　“不论你作何决定，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白猫说道，“陶潜先生所托之事，我等至死方休。”
　　“师傅他老人家为我留下这么大的局，若我不去解，想必会很失望吧？”
　　李悠然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中有着几许悲凉，“当年的他，真的非死不可么？”
　　“事关天地气运，众生需要他死。”
　　白猫无情说道，“我等之所以会诚心追随，便是因为他的心中，有众生。”
　　“可他不也是众生？”
　　李悠然迈步走进了屋舍，关门时，他开口问道，“你们有问过他，是如何想的么？”
　　白虎默然，这个问题它无法回答，莫说它了，便是这山中学识最渊博的玄武，也同样无法回答。
　　天地气运归于强者，他不死，众生路难行，其实只要大长生，从众生超脱出来，也可解此难题，但陶潜穷极一生，都未能踏出。
　　世间有替天行道者，要为众生斩他气运，这便是他的劫，也是仙门的劫。
　　也因此，仙门六大灵宫皆死于非命，千年一降，气运跌落谷底，这，便是当年的真相，也是他李悠然过不去的坎。
　　“我的路，今后便由你来走吧。”
　　六千年前，初见之时，老人对那少年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第59章 青龙
　　逍遥仙门，南山。
　　静心湖畔。
　　波澜不惊的湖面上，一道淡青色的小影子从下面钻过，凝眸望去，是一只青色的小鱼。
　　站在岸边，李悠然缓缓作揖，道，“柳师叔，我来了。”
　　那小鱼仿佛能听懂人言，听到李悠然的声音，便从水中一跃而起，而后落在了李悠然面前的浅滩，探出鱼头，嘴巴一张一合，煞是可爱。
　　李悠然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鳞片，说道，“此番七劫玄阴丹已炼制完成，今日便可喂你服下，只是这丹药毕竟是天下至阴至邪之物所炼制，师叔服下之后，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小嘴张合之间，发出“啵”的声音，仿佛在回应李悠然的话语，李悠然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说着，他站起身，手掌在袖口一抹，便有着一个白瓷玉瓶，没有犹豫，他将瓶盖打开。
　　而当里面之物暴露在空气中时，一股难闻的恶臭从其中散发出来，周围的草木霎时枯萎。
　　见到如此情景，纵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李悠然仍然忍不住皱了皱眉，挥手一挥，一道结界便将这一人一鱼笼罩。
　　释放出结界后，李悠然掌心用力，直接捏碎了玉瓶，在七劫玄阴丹与皮肤接触的瞬间，整只手臂的血肉都开始溃烂，不过几个呼吸，便只剩下漆黑的骨骼暴露在外面。
　　李悠然皱了皱眉，不由得担忧道，“这丹药药性太强，不若让我好生研究一番再服下，师叔觉得如何？”
　　青鱼嘴巴微张，摇了摇头，一丝丝温和的能量自其体内散发出来，潮水般漫上湖岸，能量覆盖之时，那些因七劫玄阴丹而枯萎的草木又重新焕发生机。
　　这奇特的一幕，让得李悠然脸色轻松了几分。
　　四灵神兽镇守天地四象，数东方青龙最为中正平和，其浩瀚如宇宙般的生命力，足以抵御一切邪祟之力。
　　固然而今实力不足万一，却仍能克制邪物，不让其伤及自身。
　　“既然师叔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便多说。”
　　李悠然面色一肃，随手将手中的墨绿色丹药抛出，青鱼一跃，便将之吞没腹中。
　　丹药服下，青鱼那原本鲜亮的鳞片瞬间变作灰暗，那原本中正平和的气息骤然虚弱了无数倍，李悠然面色微变，鼓荡修为正要将之救起。
　　可就在这时，青鱼的体内，一股极端恐怖的生命力暴涌而出，将整片湖面都染上了一层绿光。
　　然而，这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仿佛无尽的生命力，以青鱼为中心扩散开来，南山的森林，那高矮不一的花树草木，皆如同得到了滋养，疯狂生长开来。
　　站在湖边，李悠然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不知为何，身上布满了白色裂纹的青鱼，这是当年与剑仙一战时所留下的道伤，便是因为这些大道之力，六千年以来，青龙本源受创，只能以鱼的形态龟缩于静心湖中。
　　李悠然之所以要用七劫玄阴丹为青龙疗伤，便是要以道力化道力，剑仙之剑是为正道，若无同境强者，是绝无法将之化解，而当世之中并无能与其比肩者，因此想要解开，便只能反其道而行，以毒攻之。
　　毫无疑问，李悠然的做法是目前情况中最为正确的，青龙以本源抵御七劫玄阴丹的药力侵蚀，迫使其与剑道之力相争，历经七重天劫，丹药的药力早已与道合一，如此，倒也能将之化解一二。
　　果不其然，白色裂纹出现没有多久，一股墨绿色的能量便将青鱼周身包裹，化为一枚光茧缓缓悬浮半空。
　　感受着那茧中相互冲撞的三种能量，李悠然喃喃道，“看来此次疗伤，怕是旷日持久了。”
　　不过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丹药是他所炼制，如果在疗伤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他也能及时挽救。
　　静静地站在那里，李悠然浑然未觉身后悄然出现的一只白猫，一位黑袍老者。
　　望着前方，白猫开口，“老黑，你说悠然此次会不会成功？若是失败，怕是对他打击不小。”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只需相信即可。”
　　老者双眼微眯，说道，“我想青元也从未怀疑过。”
　　白猫颔首，道，“毕竟是先生的弟子。”
　　五黑摇头，慈祥笑道，“并非如此，他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白猫微微愣神，也点头笑道，“是啊……”
　　等待中的时间漫长，却又短暂，日月更替七次之后，那光茧终于是有了一些反应。
　　李悠然自入定中惊醒，连忙起身，一身修为提到了极致。
　　而身后的一人一猫，也将目光投向了湖中心。
　　嗡……
　　光茧剧烈地颤动，下方湖水如沸腾一般荡起一圈圈涟漪，一声声嘹亮的龙吟，从茧中传出，激荡人心。
　　咔……
　　突然，一道轻微的碎裂声从光茧上传出，清晰可见的裂纹，瞬间布满了表面，一束束青光自裂纹中闪耀，而后，伴随着一声轰鸣，光茧爆裂开来，一阵青光腾空而起，直接掠上天空。
　　青光兜转一圈，化作一条千丈青龙，一阵阵龙吟响彻云霄，若非南山有着结界，只怕便要惊动仙门上下。
　　青龙遨游一圈，便直直地向下方飞掠而来，在即将触及地面之时，化作一俊逸青年，负手立于湖面。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臭屁。”
　　白猫与老者走近，白猫嘴角微撇，“真亏得你本源重损，还能苟活至今。”
　　被如此说，青年也不生气，一步踏出便来到湖畔，却并未接白猫话茬，而是来到李悠然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道，“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笑道，“师叔为宗门付出良多，这本就是我该做之事。”
　　青年微笑点头，又望向那一人一猫，说道，“两位道友，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说的什么屁话，昨日我还寻思着将你抓来吃了。”
　　白猫咧嘴，一身金纹乍现，淡淡的虎啸，在山林间响彻。


第60章 第二块铜片的下落
　　安静的小院子里，李悠然与五黑坐在桌子前饮茶，颇为闲情逸致，仿佛那天穹之上的电闪雷鸣，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这都三天了，两位师叔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看了看那仿佛即将坍塌的天空，李悠然无奈地笑道。
　　五黑倒是习以为常，微笑道，“青龙与白虎自洪荒起，便相互之间看不对眼，纵然同处一方阵营，也是三天两头地切磋交手，这些年青元道伤未愈，老二才显得落寞。”
　　“嗯，我曾听师傅说起过。”
　　李悠然莞尔一笑，柳青元与白老二同为妖族至尊，别看它们相看两厌，可事实上，这两大强者心中都将彼此引为知己，修行路长，这是十分难得之事。
　　“哦，对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李悠然转移话题问道，“这些天怎么都没见到食金兽？莫不是离开南山了？”
　　“离开？知道了你的秘密，它还想离开？”
　　五黑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它一直躲在我那，生怕老二找它麻烦。”
　　“这货也是活该，谁让它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李悠然幸灾乐祸地笑道，“白师叔嗜酒如命，这满山藏酒都是归他所有，连我想尝上一口，都要提心吊胆好一阵子，更何况它？”
　　“老二的酒乃是千年灵浆，放到外界都属于天材地宝，食金兽会偷酒也是常态。”
　　五黑说道，“这种奇兽古来罕有，其眼可辩真假，其鼻可寻至宝，其耳可闻八方，其口可食尽天下万金，洪荒时期，若有强者降服了它，便是灵宫境，此生也无需为修炼资源所困。”
　　“只可惜我找到的这黄皮耗子，实在欠抽。”
　　李悠然笑道，“不如便将它交给师叔教育一段时间，也好给你解解乏。”
　　“你啊……”
　　五黑摇头失笑，随即老眼微抬，“哦，他们回来了。”
　　李悠然也抬头看去，只见一青一白两道光晕落入院中，化作一人一猫。
　　站起身，李悠然笑眯眯问道，“两位师叔，胜负如何？”
　　“哼！”
　　白猫轻哼一声，抬头瞥了眼李悠然，便转身回了屋舍，而柳青元则笑而不语。
　　“看来是柳师叔小胜一筹啊。”
　　望了望屋舍，李悠然耸了耸肩。
　　五黑笑了笑，道，“你那七劫玄阴丹对他人而言或许是致命毒药，可对青元来说，却是极大的补药，青龙御万木，不论是毒还是补，但凡天地灵株，都可助他修为恢复，道伤化解之后，他的实力怕是要高老二一境。”
　　“高白师叔一境？那岂不是天缺境？”
　　李悠然微微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七劫玄阴丹对青龙竟有这等奇效，“那若是有机会，再寻来灵药多炼制几颗，岂不是修为便能尽复？”
　　“哪有那么简单？”
　　五黑摇头道，“我等伤及的是大道本源，除去朱雀可自行涅槃恢复，其余皆无能为力，七劫玄阴丹固然能恢复青元的修为，却无法弥补本源之力，多服的话非但无益反而有伤。”
　　“老黑所言极是。”
　　柳青元点头笑道，“悠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人终归力有不逮，本源之事且看缘分，莫要钻了牛角尖。”
　　“是。”
　　李悠然微微作揖，而后回了屋子，身后两人皆无奈摇头。
　　……
　　夜半时，李悠然从入定中醒来，自袖口取出一封书信，正是几日前北洛洛带来的云天机所寄。
　　“这几日忙着为柳师叔恢复修为，倒是把这个事给忘了。”
　　略微翻了翻信封，李悠然将之打开，而后细细读了起来。
　　只是看完了信，李悠然的脸色却有些怪异了起来，信上所写乃是另一块洪荒塔钥匙碎片的下落，但其所在的位置，却不得不让李悠然慎重了。
　　“帝京，皇帝寝宫……”
　　紧锁着眉头，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若是其他的荒郊野地，哪怕是再像此前那般的血罗地之下，他也能想尽办法前往一探究竟，但唯有这帝宫，却着实让他有些发愁。
　　抛开皇宫中森严的戒备不提，就如今的皇帝钟离亭，其实力都是在天缺境，而且还修了半座灵宫，这等实力，比之剑仙学宫的院长道生还要强上一筹。
　　“皇宫高手众多，不论偷偷潜入还是硬闯都不是好选择，须得找个由头堂而皇之地进去。”
　　李悠然沉下性子，思索良久，“传闻十年前，太子钟玉书遭域外强者偷袭，虽然保全性命，却也因此烙下病根，寻遍国中明医，皆无根治之法，便是皇宫那位炼药宗师，也只能堪堪给他续命。”
　　这般想着，李悠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天下炼药宗师明面上仅有三人，皇宫的丹圣洛珈蓝，药宗掌教丹辰子，域外毒圣乐无伤，前两位皆为太子诊断过，而乐无伤，则行踪不定，无人知晓其真容，若我假扮成他，入皇宫应当容易些。”
　　但转念一想，李悠然却又有些犹豫，乐无伤乃是域外鼎鼎大名的魔头，而且甚至有传闻太子之伤正是因为他的毒手，若假扮成他，只怕是见不到太子，便会被宫墙中的高手打成筛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如何是好？”
　　辗转反侧之间，窗外天已蒙蒙亮，李悠然正愁眉不展之际，一柄飞剑便从宗主峰方向飞来，嘭的一声，钉在了李悠然的床板之上。
　　这一剑顿时把李悠然吓得不轻，骂骂咧咧道，“这疯丫头又哪根筋不对劲？虽说我命硬，但是被插到还是会疼的好吗？”
　　一边咕哝着，李悠然一边看向长剑，却只见长剑的末端，正别着一张字条。
　　“还学着飞剑传信了？”
　　嘀咕了一句，李悠然将字条拆下，化去长剑之后才打开字条，而字条之上，则仅有五个字。
　　“云天机寻你。”
　　李悠然皱了皱眉，喃喃道，“竟还亲自找上门来，莫不是他们有法子让我进宫不成？”
　　行动大于言语，李悠然跳下床榻，伸了伸懒腰，走出了屋舍。
　　“天机兄，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第61章 皇宫悬赏
　　宗主峰的大殿上，北洛洛坐在那里，而她下方，正站着一位看起来略有些文弱的白面书生，此人正是在万骨魔域中与李悠然有过合作的天涯海阁少主，云天机。
　　“天涯海阁少主驾临我逍遥仙门，所为何事？”
　　一度的冰冷气质，将北洛洛衬托的绝美无双，她美眸下敛，看着那略有些拘束的云天机，清冷说道，“天涯海阁掌天下情报，我仙门与你亦是有些合作，云少主大可不必拘谨。”
　　“家父曾言，仙门北掌教天赋无双，若无意外千年内便可成就灵宫，面对如此前辈，晚辈又怎敢造次。”
　　被北洛洛这般盯着，云天机确实是心虚得很，倒不是因为有做什么亏心事，而是北洛洛的气场实在强大，临道境的修为，给予他的压力，却丝毫不亚于入道境，甚至还隐隐有些超越。
　　“云阁主倒是谬赞了。”
　　北洛洛轻声一笑，随即沉默。
　　空旷的大殿上静谧无声，倒是让得云天机心中又捏了把汗，他原本只是在山门前，打算让弟子替他给李铁柱传话，可谁曾想却偶遇了从外归来的北洛洛，便被带到了这里。
　　其实若硬要说，北洛洛的年岁也算不得大，修士寿元本就极长，百年时间也不过白驹过隙，天赋极佳者，能在这百年内踏入洞虚，便足以称道，可北洛洛却在这百年时间，硬生生地修炼到了临道境巅峰，可见其天赋何等妖孽。
　　别看云天机如此年轻，实际上岁数已经接近四十，只不过凭着雄浑的修为才维持着青年的容貌，而在修士世界里，百岁内，皆可称之为青年，如此算来，两人可算同辈。
　　可这位仙门掌教，光靠这名头，就足以让人忌惮，更别说修为已经直追老一辈强者，因此若非地位对等的宗门掌教，任谁见了，都噤若寒蝉。
　　沉默并未维持多长时间，便被一串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一样貌朴素的少年，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天机兄，万骨魔域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啊。”
　　进到大殿，“李铁柱”也不行礼作揖，而是直接对云天机大大咧咧地打招呼。
　　“劳铁柱兄挂念，一切安好。”
　　云天机转身作揖，暗自对着李悠然使眼色，示意北洛洛的存在。
　　“天机兄无需如此，掌教师叔待人宽厚，自是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李悠然直言不讳，对着北洛洛笑道，“想来天机兄来仙门应是寻我，若师叔没什么事，我便将人带走了。”
　　“去吧。”
　　北洛洛挥了挥玉手，道，“好好待客，莫要唐突。”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拉着云天机离开了大殿。
　　出了宗主大殿，云天机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对李悠然苦笑道，“铁柱兄还真是奇人，竟敢这般对自家掌教。”
　　“我来自南山，她也来自南山，虽然辈分她高我一等，可教我们修习道法的皆是老祖。”
　　李悠然浑不在意道，“也因如此，我与她皆是平辈相交。”
　　云天机恍然，“原来如此。”
　　“不说这个了，先离开这里，我们再详谈。”
　　李悠然说着，便走到前面带路，而云天机则紧随着他。
　　两人一路左弯右绕，来到一处僻静的亭台，李悠然道，“便在此处吧，我常年居于南山，那里不许外人踏入，还望天机兄理解。”
　　“这是自然，宗门禁地，小心为上嘛。”
　　云天机倒是坦率，他也没指望李悠然会把他带到南山中去。
　　“落座吧。”
　　来到石桌前，两人坐下之后，李悠然率先开口，问道，“天机兄此次前来，想必是找到方法潜入皇宫之中了吧？”
　　“用潜入，貌似有些不恰当，皇宫强者众多，便是灵宫境，也不敢说进入之后能活着出来。”
　　云天机摇了摇头，道，“不过确实，此次我们运气不差，倒也有些办法乔装入宫去。”
　　“哦？”
　　李悠然眉头一挑，道，“莫不是要装成皇宫巡卫？可巡卫大抵也只能在外宫行走，若是进内宫，只怕是难。”
　　“自然不是巡卫了。”
　　云天机摇头笑道，“前两日，我阁中收到一条消息，说是皇帝将要发布悬赏，与太子伤势有关。”
　　“太子伤势？”
　　李悠然惊讶，道，“皇宫中有炼药宗师还无法将其治愈么？再不济也有药宗的宗主相助，两大宗师联手，便是灵宫境造成的伤势想必也能治愈吧？”
　　“若是先前，或许还能吊一口气，可现今太子伤势爆发，两大宗师深究之下，查明了造成这种伤的缘由。”
　　云天机眼眸微颤，显然对于这个缘由，他也有些顾忌，“太子之伤，为天殒蝎毒。”
　　“天殒蝎毒？”
　　李悠然闻言，神色变得有些怪异，“这还真是缘分啊……”
　　云天机皱眉，不解道，“什么缘分？”
　　“哦，没什么。”
　　李悠然摇了摇头，随即道，“据我所知，这天殒蝎毒当世中仅有毒道大宗师乐无伤才懂得配置，这么说来，太子的伤果真是他所为了？”
　　“应该是了。”
　　云天机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天殒蝎毒，中者必神魂俱灭，便是灵宫境也不例外，灵玉国两大宗师级炼药师或许对寻常之毒可以解，但毒圣之毒，便是他们也无从下手，毕竟他们对毒理的研究远不如乐无伤。”
　　李悠然漠然点头，他丹毒同修，且两者造诣皆不在宗师之下，自然知道，这两者虽说有着许多异曲同工之处，可真到了高深处，却又大相径庭，若用炼丹宗师的手段，去解毒圣的毒，这无异于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皇宫悬赏天下毒师，入宫尝试分析天殒蝎毒，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假装毒师摸进去。”
　　云天机嘿嘿一笑，道，“太子伤重，皇室的绝大多数注意力都将被其吸引，这将是我们的最好良机，一旦错过，只怕便再无他法。”
　　李悠然眼眸闪烁，略作思索之后，便坚定点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这么干！”


第62章 帝京圣城
　　罗天圣城，位于大陆中心，也是灵玉国的中心，天下龙脉聚集之地，亦是修士云集之所。
　　自灵玉国开国以来，这座城便是帝京，亘古至今从未更改，而当世之上最强的修士集团，亦同样是在这里。
　　城门不远处，云天机坐在茶馆里，而他对面，则是一面容清寡的中年人。
　　一边品抿茶水，云天机一边笑道，“知道李先生天赋高绝，却不知这易容术也如此出众，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是换了个人呢？”
　　被称为李先生的中年人不置可否，道，“旁门左道罢了，何足挂齿？若不是为了此次出入方便，我又何须挂着这面具？”
　　云天机点了点头，随即望向窗外，说道，“多年未来这帝京，还是这般热闹，比我那云水城倒要好上不少。”
　　“天机兄谦虚了啊。”
　　李先生笑道，“云水城为天下情报集散地，要说热闹，可不比帝京差，况且十大宗门也仅有你天涯海阁独掌一城，可以知足了。”
　　“这倒是。”
　　云天机淡淡一笑，确如李先生所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灵玉国皇权至上，在各大城池之中任职，必须为皇室精挑细选之人，要无条件忠于皇室。
　　便如那瑶光城的城主冷清秋，固然是冷家之人，可要论忠诚，则为皇室走狗。
　　而天涯海阁则是一例外，由于这一势力的特殊性，皇室特别准许让出一城，作为天涯海阁的宗门地址，而每一任的城主，则皆为阁主。
　　而至于其他宗门，则没有这样的殊荣，他们通常都像逍遥仙门那般，选一处灵气汇聚之地，作为宗门地址，当然，对于修士而言，居于城中太过纷扰，反而影响修行，因此倒也没有必要非得去与皇室争抢城池。
　　闲谈之间，两人聊到了正事，云天机说道，“皇室今日已发公文，召天下奇人异士入宫为太子诊伤，若有成效，必有重谢。”
　　“重谢？”
　　李先生嘴角微讽，道，“无非是入朝为官，再送上些灵石丹药，如此重谢，反而是种束缚。”
　　“对先生自然是束缚，可对别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云天机笑道，“入朝为官，便意味着今后其身后站着皇室这样的一尊庞然大物，不论是势力还是个人，想要动他们，便是十大宗门也要有所考量，对于那些散修诱惑还是颇大的。”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若真有人能解天殒蝎毒，那么此人便对皇宫有好处，如此人才，他们自然愿意收纳。”
　　李先生说道，“但那些散修却何曾想过，丹药宗师对这种毒都避之不及，凭他们，怕也只是送命而已。”
　　“先生说话倒是从不绕弯子。”
　　云天机苦笑一声，道，“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天涯海阁便受命于皇室，为他们搜罗天下毒师，只是不像如今这般急不可耐。”
　　“太子都快没了，他们自然坐不住。”
　　李先生说道，“不过他们坐不住，我们却要坐得住，切不可在今日便入宫，惹来过多关注。”
　　“这是自然。”
　　云天机说道，“我已安排了两日之后，先生便用我给你的身份度过审查，此外，若是不识毒理，这两日还是要恶补一番。”
　　“不满天机兄，我家老祖对于丹毒皆有涉猎，我也耳濡目染，区区审查倒是没有问题。”
　　李先生说道，“说不得我还能救那太子一命，让皇室承我一情呢？”
　　云天机莞尔，道，“那在下倒要拭目以待了。”
　　要说这灵玉帝京，其实与世俗无异，只是有着外城与内城之分，外城无需审查，可自由出入，而内城，则多为朝中官员府邸所在，想要入内，便须得查实来历。
　　初来乍到，为免引人耳目，两人并未当日便入内城，而是直接找了一家客栈留宿。
　　回到屋内，李先生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伸手搓了搓脸颊，露出了其下年轻却显普通的“真容”，正是仙门南山一脉“弟子李铁柱”。
　　“带着两层面具还真是难受得很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走到窗沿，望着那下方仍车水马龙的景象，不禁有些感慨，“多年未来这帝京，倒还是这般不知矜持。”
　　作为大陆的中心，天罗圣城乃是第一大城，不仅白日热闹非凡，便是到了子夜，也依然会有集市，当然，这也仅止于外城，那内城之中，因为接近皇宫，通常实行宵禁之策，一到夜间便无人可以外出。
　　“左右也无所事事，便出去走走看看吧。”
　　以李悠然的性子，自然是见到热闹便忍不住往前去凑，却不料刚刚开门，便看到云天机在外面正要敲门。
　　李悠然不由得眉头一挑，问道，“天机兄，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帝京喧哗，无心修炼，便想着来找你下楼逛逛。”
　　云天机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李悠然，“看铁柱兄的样子，莫不是与在下同一想法？”
　　“确实如此。”
　　李悠然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常年足不出户，难得见这京畿之地，便想下去看看闹市。”
　　云天机道，“既然如此，那不妨我来做个向导，为铁柱兄你引路？”
　　“那敢情好。”
　　李悠然微笑点头，随手拂面，整个人的气息与面容都是一变，变作了白日那中年男人的模样，对云天机笑道，“我们走吧。”
　　“不论是看多少次，我始终无法看出你是如何易容，此等技艺，担得起是天下无双了。”
　　云天机惊叹不已，身为天涯海阁的少阁主，易容之术他自然是会，并且还极为精通，可扪心自问，像李悠然这般当场变幻，并且还能毫无破绽，他绝对无法做到。
　　“旁门小道罢了，不足挂齿。”
　　李悠然摇头笑道，“若天机兄想学，等有时间我教你便是。”
　　“这如何使得？”
　　云天机连忙摇头，“道法神通乃是修士及宗门立足之根本，私相授受，只怕要受到责罚！”
　　“陶潜祖师曾言，有教无类。”
　　李悠然笑道，“我与天机兄一见如故，区区易容术，又有何使不得？天机兄但请放心，我家老祖大度得很，不会降罪于你我。”
　　“这……”
　　云天机还有些犹豫，李悠然所用的易容术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他若是接受了，便是欠了前者一个天大的人情，天涯海阁素来中立，无功绝不受禄，这是他们的立足之根本。
　　“天机兄何须如此担心？此番之事仅有你我知晓，宗门规矩也不可束缚我们私交，若你犹豫，倒是让我太过伤心了。”
　　李悠然眉头一皱，似是怒道。
　　“那好吧，便权当我云天机欠你一个人情！”
　　云天机一咬牙，便点头道，“日后若是铁柱兄有所求，只要在下有能力，便竭力回报！”
　　“嗯，甚好。”
　　李悠然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云天机的肩膀，说道，“天色不早，我们加快点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了客栈。


第63章 摩柯朱果
　　在世人眼里，帝京外城还有着另一个称谓，那便是不夜之城，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在这座万灵齐聚的城池中，从未有过灯光暗淡之时。
　　走在满是人潮的闹市中，李悠然与云天机四处张望，街道两侧的摊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法宝，丹药，灵草，令人晃眼。
　　“不愧是帝京，这般景象，可不是其他地方能够看到的。”
　　望着那周遭摊子上品质不低的各类辅助之物，李悠然不由得感叹，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购买的欲望，能够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固然品质不低，却也只能吸引那些普通的低境修士，于他而言，却无半毛钱诱惑。
　　“这些摊位上的东西虽然珍贵，但于我等而言却无甚用处。”
　　云天机笑道，“想要高阶修士所需材料，还是得去那些拍卖行碰碰运气，正好，今日这皇家拍卖行，倒是上架了一些东西，先生有兴趣去看看吗？”
　　“皇家拍卖行？”
　　李悠然挑了挑眉，奇怪道，“太子病重，那皇帝老儿怎么还想着挣钱？”
　　李悠然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着实把云天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苦笑道，“先生莫要妄言，这里可是帝京！”
　　李悠然微微一愣，这才发觉周围的一些不少目光，当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口误，口误。”
　　云天机摇了摇头，赶忙拉着李悠然向前走去。
　　一直到人烟较少的巷子里，云天机小心翼翼地扫了扫周围，见没人跟来，这才松了口气。
　　“天机兄未免也太小心了点吧？”
　　李悠然无语道，“好歹你也是堂堂天涯海阁少阁主，只是说一句话，不至于……”
　　“李先生胆大如牛，我可不敢。”
　　云天机头疼地说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我们此行目的本就敏感，若是让人抓了把柄，到时候说不得连宫墙都进不去！”
　　李悠然想了想，倒也的确是这个理，便歉然说道，“是我考虑不周，险些连累天机兄了。”
　　“好在他们没有跟来，先生无需介怀。”
　　云天机摇了摇头，道，“皇室之大，常人难以想象，这拍卖行不过是个敛财之地，皇帝平时连关注都不会去过多关注，那皇家拍卖行是皇室旁系的某一王爷掌管，太子病重，与他又有何干？”
　　“原来如此。”
　　李悠然恍然点头，随后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拍卖行么？”
　　云天机朝四周看了看，摇头道，“刚才一路走来，倒是离拍卖行有些远了，我们不如先就近看看，等明日再去拍卖行。”
　　“如此也好。”
　　李悠然笑着点了点头，与云天机一起，离开了巷子。
　　两人一路走出巷子，便来到了一处奇怪的街道。
　　与此前看到的街道不同，这条街道上莫说是人了，便是摊位也比前面几条要少上许多，且皆是各自行事，并无半点谈笑。
　　李悠然鼻尖微动，皱眉道，“这是毒的味道？”
　　“若是猜测不假，这里应该是专门售卖毒物的街区了。”
　　云天机解释道，“因为一些毒物本身具有强烈的气味，极其容易破坏其他灵株生长，所以大凡毒物，皆不会与灵株丹药放在一起售卖，久而久之，这里便多了个毒物坊市。”
　　扫视了街道一眼，云天机又道，“其实若是平时，这里的人只会更少，毒师本就不受欢迎，也因此这一类人在寻常时期是见不到的，若非太子的伤势，也不会有多少毒师来这帝京之中。”
　　对于这个，李悠然并无反对，比起人人爱戴的炼药师，毒师的风评向来差劲，毕竟谁也不愿意与一个随时有可能下毒之人结交。
　　“倒是忘了，如今先生也是毒师。”
　　云天机抬头看向李悠然，笑道，“即是毒师，既然您为毒师，那想必对这些毒草毒株很感兴趣，不如我们便在这里碰碰运气？”
　　“好啊。”李悠然爽快答应了下来，于他而言，都是逛街，去哪都一样。
　　两人并肩向前方走去，街道两侧的毒师见有人来，皆投来谨慎的目光。
　　玄灵大陆上，不论是灵玉国境内，还是更加遥远的域外，毒师都是极其不受待见的行当，仅凭一点毒药，便能杀人于无形，这是所有修士都相当忌惮，因此毒师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如过街老鼠一般，见到有人来，便立刻隐藏自己。
　　两人对此，自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他们自顾自地走着，看着那摊位上五花八门的毒草灵株。
　　不得不说，若光说档次的话，这条街道上的任一灵株都远超外面，可价格却相对低廉。
　　当然，这也同样是大陆上共有的行情，修士对于那些天材地宝趋之若鹜，但对于毒草向来敬而远之，因此每个地方毒草的价格都要比其余灵株低上许多。
　　“世人皆认为毒药害人，却忘了是药三分毒，若调配不当，补药同样会成为毒药。”
　　边走着，李悠然边笑道，“相对的，若使用得当，便是天下至毒之物，亦同样可挽救性命，以毒攻毒之术，正是毒师所擅长的东西，不是吗？”
　　“这倒确实，否则那皇帝也不会剑走偏锋，召集毒师前往救治太子。”
　　云天机点了点头，道，“只是这偏见一旦产生，便难以更改，天下之人皆对毒师敬而远之，光靠一两个明眼人，是绝无可能改变此局的。”
　　“那若是此次经毒师之手将太子之伤治愈呢？”
　　李悠然眼神莫名，指了指云天机的胸口，说道，“世间至毒，是人心。”
　　“先生此言何意？”
　　云天机脸色微变，小声道，“难道你怀疑是有人暗中操控太子之伤？！莫非那乐无伤……”
　　“随口一说，天机兄何必较真？”
　　李悠然笑道，“这世间毒皆有其解法，便是乐无伤的天殒蝎毒，也不可能十年无解，更不可能十年杀不死一个人，毕竟此毒连灵宫境都要退避三舍，更别说一个连临道境都没有的太子了。”
　　李悠然越说，云天机便越觉得不对劲，他仿佛也是嗅到了一股极其巨大的阴谋笼罩着这座帝京。
　　两人走到一处摊位前，李悠然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也放在了一颗朱红如血的毒果之上。
　　“这是……朱果？”
　　云天机也略微惊讶地看向那诱人的果实，却有些不解，“这不是修士常用于增进修为的灵株么？怎么会在此？”
　　这话一出，摊主便投来了鄙夷的目光，李悠然拿起那枚果实，笑道，“要不你试试看这果子熟没熟？”
　　云天机微微一愣，这朱果虽说看上去能量充沛，但事实上也只是低阶修士所用之物，在他家中，朱果充其量只算是待客所用，他已是界海境修为，实在是不解李悠然为何要让他试试。
　　但人家把东西递过来了，他也不好拒绝，便顺手接过，可刚要放在嘴边，那摊主沙哑难听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你若将其服下，只怕不消一刻便会化作脓血。”
　　冰冷的警告让得云天机目光微凝，再看去时，那朱果却不在他手上，而是回到了李悠然手中。
　　云天机不解地望向摊主，问道，“难道这不是朱果？”
　　摊主不屑地撇了撇嘴，却懒得解释，对于门外汉，毒师也是不屑一顾。
　　李悠然笑道，“天机兄觉得，这枚果实与朱果有何不同？”
　　莫名其妙的问话让得云天机眉头微皱，细细看去，却仍是茫然摇头。
　　李悠然倒是没再卖什么关子，将果实转过来，露出了其黑色的根茎，说道，“朱果的根茎因为其属性的缘故，通常显红色，即使干枯了也会是暗红，可不是眼前这般的纯黑色。”
　　“那这又是什么果实？”
　　云天机问道，“而且即便是毒果，也未必会在一时片刻便能将我这气海境修为毒杀吧？这位摊主太过危言耸听了点。”
　　“他可一点也不危言耸听。”
　　李悠然随手一挥，云天机掌心便有鲜血流出，洒落于地面，转而，李悠然又将那果实根茎摘下一片碎屑，丢在了血液之上。
　　根茎刚一碰到血液，便立刻融入进去，紧接着，那血液转瞬之间便化作了黑色，随即快速干涸。
　　这诡谲的一幕，让云天机脸色陡然煞白，“好烈的毒！”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质疑那摊主所说的话，修为达到气海境后，自身气血之中也有着极其浓厚的灵气，寻常之毒根本难见成效，可那诡异的果实仅仅是一片根茎碎屑，便能将之侵蚀干净，若是整个吞服，恐怕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许久之后，云天机才后怕地回过神来，望向李悠然，凝重道，“这到底是何种毒果，为何前所未见？”
　　“巧合的是，这东西名字中也有朱果二字，但在这二字前方，还要在加上摩柯。”
　　李悠然随手把玩着果子，淡淡说道，“此果产于域外南疆，是变异的摩柯古树结下的果实，光是这一枚，便足以毒杀一位临道境强者，若是将其练成毒丹，怕是连入道境强者也招架不住。”
　　听着李悠然的解释，云天机神色才稍显恍然，天涯海阁虽有手脚通往域外，却不能如灵玉国中灵便，因此对于那域外的许多东西并非完全了解。
　　“这摩柯朱果说来也算是稀罕之物，既然有缘遇到，便买下吧。”
　　李悠然转过身，向摊主问道，“摊主觉得什么价合适？”
　　摊主挥了挥手，道，“看你也是同道中人，这朱果便送与你了。”
　　李悠然微微一愣，倒也没有拒绝，将摩柯朱果收起之后便作揖道，“多谢阁下了。”
　　说完，他便转身欲带着云天机离开，却被一道悦耳的女子声音叫住，“这位先生，不知可否将那果实转让于我，我愿花费大价钱。”
　　“抱歉，此乃他人馈赠之物，恕我不能转手。”
　　李悠然随口说了一句，便再次迈步向前走去，而云天机也与他一起。
　　一直到走出街道，李悠然才停下脚步，对云天机说道，“天机兄，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云天机微微一愣，却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待云天机走远，李悠然才开口笑道，“阁下跟了一路，看来是对这东西势在必得啊？”
　　话音刚落，李悠然身后的巷子里便走出一人，黑袍覆面，颇为神秘。
　　李悠然转过身来，笑道，“我看你不像是毒师，要摩柯朱果有何用处？”
　　黑袍之下，传出女子声音，“你怎知我不是毒师？”
　　“味道。”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毒师因为常年与毒为伍，身上多少都会带点毒物特有的腥味，而你身上的则是药香，能散发出这种味道的无非就是两种人，一是常年以药续命的病人，可你既然可以瞒过我那位朋友，便说明你是一位修为极高的修士，再结合你身上浓郁无比的药香，想来至少也是一位炼药大师。”
　　听完李悠然的分析，女子沉默片刻，承认道，“便算你说得没错，但那摩柯朱果我势在必得，你最好乖乖让与我，还能收到一些好处，否则……”
　　李悠然挑了挑眉，问道，“否则怎样？”


第64章 丹圣洛珈蓝
　　“否则你就要吃点苦头了！”
　　声音刚刚落下，女子便已悍然出手，一座巨大的丹鼎凭空出现，鼎口打开，无尽的蓝色火焰如洪水般向李悠然袭来。
　　“丹火之术？还真不愧是炼药师啊。”
　　李悠然轻笑一声，翻手之间便有着一颗诡异的紫黑色丹珠出现在掌心之上，丹珠周围，弥漫着一种腐蚀性极强的雾气，将附近的天地灵气都给腐蚀一空。
　　丹珠出现，李悠然化指为剑，一指指向前方，那无比诡谲的雾气便化作一只巨大的毒兽，张口之间便将那火焰生生吞下。
　　一击得势，李悠然并未就此收手，而是再度操纵毒兽朝那女子扑去。
　　而女子显然也非等闲之辈，在蓝火被吞之际，亦是控制丹鼎撞向毒兽。
　　两者碰撞，巨大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而碰撞中心的两人也各自退出百丈，稳稳落地，看其气息，显然是不相上下。
　　李悠然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称赞道，“不错不错，如此控火造诣，应该已经接近宗师了，但很抱歉，我可没时间陪你玩。”
　　说着，他便再度转身想要离开，可身后，却又有着极端可怕的温度传来。
　　“还真是不依不饶啊。”
　　略显烦躁的说着，李悠然随手一挥，一股恐怖的毒气霎时肆掠开来，将女子连同火焰一起吞没其中。
　　可下一刻，更加汹涌的火焰却自毒气中燃起，转瞬便将毒气尽数蒸发。
　　李悠然皱了皱眉，望向那黑袍女子，冷声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女子显然也是打出了火气，伸出玉手，一只蓝色火凰出现在掌心之上，火凰仅有巴掌大小，却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波动。
　　“冰凰炎？”
　　李悠然目光微凝，以他的眼界，自然是认识女子手中之物，乃是朱雀一族的一个分支，冰凰的伴生火焰。
　　灵玉国中的绝大部分修士皆是人族，类似于冰凰这样的妖修，通常只会在域外出现，而国境之内，能拥有这种火焰的炼药师，纵观千年之内，也只有那么一位。
　　想到这里，李悠然没来由地一笑，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执着于摩柯朱果，我给你便是。”
　　说着，他便将摩柯朱果取出，随手丢给了女子。
　　而李悠然的态度转变，也让女子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摩柯朱果，开口问道，“为何……”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要用这摩柯朱果的毒去解天殒蝎毒吧？”
　　李悠然答非所问道，“但我要提醒你，天殒蝎毒乃是天下至毒之首，摩柯朱果固然与其毒性相斥，却仍无法将之尽除，反而会刺激天殒蝎毒，迎来新一轮的爆发，我不确定那个中毒之人是否能撑过蝎毒的完全爆发，所以这东西，还是慎用为妙。”
　　女子沉默片刻，问道，“可否告知，阁下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了解天殒蝎毒，莫非你……”
　　“我可不是乐无伤，只是有幸得到过一些天殒蝎毒，对这东西有点研究而已。”
　　李悠然笑了笑，转身边走边道，“丹圣洛珈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之后，李悠然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微风吹过，兜帽从女子头上滑落，露出了那一头如水晶般的蓝发，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双瞳，亦是澄澈如海般的深蓝，再衬托其绝世的容颜，当的上是天下第一的绝色。
　　“此人……究竟是谁？”
　　洛珈蓝的俏脸之上依旧带着一丝困惑，身为灵玉国第一炼药师，她对毒理的研究虽说算不得宗师，可至少也是大师，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天殒蝎毒外，几乎没有什么毒是她无法解开的，可如今，这个面容清寡的神秘人，却轻易地给她上了一课，说他不是宗师水平，怕是都没人相信。
　　但洛珈蓝肯定，这人并非乐无伤，因为从传闻来看，乐无伤性情嚣张且狠辣，与这个中年人全然不像。
　　洛珈蓝低眉，看了看手中的朱红果实，喃喃道，“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与洛珈蓝分开之后，李悠然倒是没有再去别处，而是直接抄小道回了客栈，可刚一进客栈，便看见云天机坐在大厅里等着他。
　　“天机兄，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房歇息？”
　　李悠然皱了皱眉，走过去问道，“莫不是在等我？”
　　云天机立刻看向李悠然，上下扫视一眼，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受伤就好……”
　　“额？”
　　李悠然愣了愣神，不解其意地问道，“我好端端的，天机兄何出此言？”
　　云天机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刚回到客栈，那毒师坊市便爆发了极端可怕的战斗，听说整条街道都被打烂了，想来你是与我分别之后便也离开了，这才幸免于难。”
　　“哦……”
　　李悠然恍然，随即笑道，“那我还真是走运啊……”
　　“确实如此。”
　　云天机点了点头，道，“而今帝京诡雾云集，加之外城太大，皇室也懒于管理，只要不出太大问题，是不会有人插手的，所以混乱点也正常。”
　　“这些吃公粮的，还真是会偷懒。”
　　李悠然撇了撇嘴，随后笑道，“逛了一天，我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天机兄一起么？”
　　云天机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再坐会儿。”
　　李悠然微微点头，然后直接转身上楼去了。
　　回到房里，李悠然卸下伪装，那俊逸地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先前与洛珈蓝碰上时，他是故意与之交手，目的便是为了将自己暴露在皇室的眼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具备了与皇室交涉的筹码。
　　世人皆知毒圣乐无伤之毒天下第一，多年来无人出其左右，但天下太大，不乏隐士，就皇室而言，他们急需一位能与乐无伤抗衡的毒道宗师来为他们所用，因为在战场上，一名毒道宗师所能起到的作用，甚至要超过一位灵宫境强者。
　　龙渊军合共百万人，凭借阵法可与灵宫境一战，但若是把对手换成乐无伤，恐怕还未与之正面对上，便要死伤过半。
　　毒，是低境修士最为惧怕的东西。
　　不提长远，就眼前来说，不论是丹圣洛珈蓝，还是药宗宗主丹辰子，对太子所中的天殒蝎毒都束手无策，若李悠然能将之解开，便能以此为由让皇室交出铜牌碎片。
　　固然云天机的计划也可行，但且不说自己寻找能否找到，若是在潜入之时被人抓住，那恐怕即使是他也难以脱身，风险系数太大。
　　因此，此次想要成功取得铜牌碎片，只能依靠洛珈蓝这条路。
　　“机缘一事，当真难以捉摸……”


第65章 暗夜毒袭
　　皇榜发布三天之后，整座帝京外城猛然增加了一成的人数，别看这一成偏少，可帝京乃是灵玉国中最大的城池，常驻人口便有将近千万，再加上来往的商贩，这个数量还要翻上一番。
　　当然，这些来人也并非是奔着皇榜而来，更多的还是来凑个热闹，实际来此的毒师总计也就两三万人左右。
　　但即使是这般数量的毒师，也依然不可能直接进入皇宫为太子看病，毕竟浪费时间不说，低品阶的毒师说不得还可能让太子的伤势更重。
　　因此，在毒师云集之后，皇室颁布了另一个榜单，那便是让毒师彼此之间相互较量，只留下胜出的百人入宫为太子诊脉，而这一榜单，也让得整座帝京都沸腾了起来，毕竟这可是灵玉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举办的毒术赛事。
　　客栈内，李悠然看着云天机刚带回来的皇榜笑而不语，显然并无多少慌张。
　　但云天机则不同，见李悠然毫无紧张之色，他便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两三万人只选出百人进宫，这不分明就是不让别有用心之人浑水摸鱼？灵玉国虽说不尊毒术，但能进百名者哪个不是接近大师？”
　　望着那如热锅蚂蚁一般的青年，李悠然无奈笑道，“也不用这般紧张吧？是我进宫又不是你进宫，难不成你紧张了就能让我走后门？”
　　“可是……”
　　云天机欲言又止，憋了很久才说道，“铁柱兄，你年纪尚浅，就算毒术精湛也不可能比得过那些老一辈毒师，要不我们另寻他法进入皇宫吧？”
　　“学毒可不是看年岁，你看那乐无伤，当年初涉毒道便已成大师，不过五十年，他的毒术便超过他师傅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我纵然不如他，可好歹也是学过十几年毒，前百名而已，不是手到擒来？”
　　“真不知你从何而来的自信。”
　　云天机无奈叹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赛明日便要开始，我们今夜便入城去吧。”
　　“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然后朝门外走去。
　　云天机皱眉问道，“你去哪里？”
　　李悠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明日大赛需要自备材料炼制毒丹，我去毒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我陪你一起！”
　　仿佛生怕李悠然再出什么乱子，云天机连忙起身跟上，两人并肩走出了客栈。
　　与前两日相比，今日的毒市倒是人满为患，毕竟明天就要大赛了，毒师也要储备一些毒株，而其余人也是抱着外行看热闹的心态凑过来。
　　“这便是皇榜的威力啊……”
　　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李悠然不由得感叹，再看那些摊位，所有毒株的价格与前两日相比翻了足足三倍，但即使这样，一些摊位却仍全部售罄。
　　“去那边看看。”
　　左顾右盼之下，两人看到一处人群较少的摊位，便一起走了过去，可走近一看，却发现碰到了熟人。
　　“摊主，我们又见面了。”
　　望着眼前的摊主，李悠然微笑地打招呼，这摊主正是前两日赠与李悠然摩柯朱果的那个。
　　但这摊主似乎是个沉闷性子，只是瞥了李悠然一眼，便又低下头来。
　　李悠然也不觉尴尬，看了看摊子旁边立着一个写着“非毒师不卖”几个字样，他低头一笑，嘀咕道，“这摊主真有个性。”
　　“要什么自己拿。”
　　一边整理着摊子上被翻乱的辅助，摊主一边低沉说道。
　　李悠然随意挑拣了几株，递给摊主，道，“阁下既然如此摆摊，想来明日是不会去参赛了吧？”
　　“哗众取宠，有何可去。”
　　摊主将毒株包好，递给李悠然，“毒术乃是杀人术，救人？可笑至极！”
　　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让得站在李悠然身边的云天机没来由地抖了抖身体。
　　“若我所料不差，阁下应该不是灵玉国之人吧？”
　　接过毒株，付了灵石，李悠然随口问道，“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告知一下名姓？”
　　整理毒株的手微微停顿，随即又动了起来，“若是买好了，便自行离开。”
　　“好。”
　　李悠然也不追问，点了点头，便与云天机转身离开了。
　　走在路上，云天机说道，“此人当真是古怪的很，做生意还分顾客？这等行径。前所未见。”
　　“高人总归是有些怪癖的。”
　　李悠然笑眯眯道，“若没看错的话，这摊主至少也是个大师级别的毒师。”
　　“大师级毒师？怎么可能？！”
　　云天机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毕竟毒师本就罕有，大师级毒师更是凤毛麟角，这等人物竟然会缩在一个地方贩卖毒株，着实让人匪夷所思，毕竟一个大师级的毒师，其战力足以媲美一支十万人左右的龙渊军了。
　　云天机不解道，“这等人物为何偏偏出现在这，而且还在皇室所在之地，如此之久皇室为何却偏偏没有发现？”
　　“也许不是没发现，而是人家不想去呢？”
　　李悠然笑眯眯道，“有句话他说的没错，毒术就是杀人术，而非救人术。”
　　云天机微微一愣，不解道，“可你先前不是还说……”
　　“精通毒术者，基本都是生性淡漠的孤寡之辈。”
　　李悠然说道，“纵然毒术能救人，却怎么也没有杀人来的爽利，毒之一道，杀多于救，因此称之为杀人术也不为过。”
　　“那要是这么说，修炼一道不也是杀人术了？”
　　云天机道，“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位强者踏足巅峰，又有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
　　李悠然愣了一下，随即举起大拇指，赞道，“通透！”
　　……
　　采购完了毒株之后，两人便没再回客栈了，而是直接朝内城的城门走去。
　　毒市在外城的外围，与内城的距离甚是遥远，李悠然与云天机走的不快，在日落西山之际才堪堪到达。
　　而此时的内城外，已经有着一条长龙般的队伍等待着登记入城，等排到两人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
　　不得不说天涯海阁做事向来缜密，利用云天机给予的身份，李悠然顺利地混入城中，而到了这里，他们便要分道扬镳了。
　　因为毒师的身份较为敏感，皇室特意从内城划出一片区域供毒师居住，并且由两大临道境强者以及一支禁军巡守，以防毒师作乱。
　　而云天机则是去了天涯海阁在帝京内城的一处据点，等待着第二日大赛开始时再前去观赛。
　　因为人数众多，皇室给毒师安排的住处算不上好，一处小院三个房间，每个房间皆有三四人同住，这倒是让李悠然颇不习惯。
　　“好歹我也是一门老祖，这待遇不觉得跌份么？”
　　虽然心中这般嘀咕，但李悠然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现在是人人喊打的毒师呢？
　　进入院子，李悠然发现此时已有三人在院中，见他走来，皆是谨慎冰冷地望着他。
　　对此，李悠然倒也不觉奇怪，毕竟明日大家都是对手，而且毒师的手段也极其卑劣残忍，即使深夜放毒，也未必不可。
　　至于那些禁军，他们只管城中安危，哪里可能会管这些毒师的死活？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分明是明月高悬的大好天气，唯独毒师所居住的那片区域，却有着阴云笼罩。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除去李悠然外，其余三人皆未曾睡去，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其中一人站起身来，走到李悠然的床榻边缘，目光阴毒地看着那熟睡中的中年人，声音冰冷地笑道，“要怪，便怪你自己睡得太死，太不谨慎了。”
　　说着，他从袖口取出一个纸包，轻轻一拍，便有着一股诡异的浓雾下沉，朝李悠然的脸上笼罩。
　　嗤！
　　两相接触之间，刺鼻的气味便顺着那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体”上弥漫到整个房间。
　　另外两人察觉到了不对，连忙用修为封住口鼻，目光凝重地看着那人。
　　“你们以为，用修为封住口鼻便没事了？”
　　那人抬起头来，眼中有着奸计得逞的快感。
　　而两人似有所感，抬起手摸了摸脸庞，可手掌刚一触碰，皮肤便霎时溃烂。
　　“啊！”
　　两道凄厉的惨叫传出屋内，再看去时，那两人已经只剩下一团烂肉与骨骼了。
　　“嘿嘿……哈哈哈！”
　　剩下的那人放声大笑，丝毫不去顾忌其他人会不会注意到这个房间，因为他知道，在别的房间，别的小院，此事也正在发生。
　　可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让得那人背脊突然一凉。
　　“你在笑什么？这么开心？”
　　李悠然从床上爬起，随手扯去脸上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人皮面具，走到那人的身侧，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这位兄台，能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我……”
　　那人一脸惊恐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悠然，却是看到了一张颇为俊逸的陌生面孔。
　　“看来你对你的毒很有自信啊。”
　　李悠然仍旧慢条斯理，另一只手掌在脸上一挥，又变作了那清寡的中年面容，而另一只手，则有着一股与刚才淋在他脸上相同的雾气涌出，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将他的整个身体包裹了起来。
　　没过多久，这屋子里便又多了一摊子烂肉，李悠然嗅了嗅，皱眉道，“这么臭啊？这毒傻子才会中吧？”
　　说着，他随手一挥，那地上的烂肉便被火焰吞没，瞬间被化成了虚无，而房间里的气味，也全然消失。
　　“看来明日，参赛的毒师能剩下六成便已是不错了。”
　　看了看窗外那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李悠然眼神淡漠，其实从毒师被聚集起来的那一刻起，较量便已经开始。
　　与炼药师不同，毒师之间从来不会讲究什么公平竞争，不论何时，只要他们认定是对手的，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根除，优胜劣汰的法则，在他们身上尤为明显。
　　伸了伸懒腰，李悠然躺在床上，可眼中却毫无睡意，感知敏锐如他，早已将修为散溢到这片区域的每个角落。
　　而几乎每分每秒，都会有人死于非命，这便是毒师的残酷。
　　“死吧，死吧，死的越多，接下来的比赛就越轻松。”
　　虽然这样喃喃着，可李悠然脸上却没有丝毫欢快之感，长生如他，也像他师傅一般见不惯生死。
　　暗夜之下，一声声惨叫连绵不绝，无尽的毒雾从这个区域的每个小院升腾，化作阴云笼罩。
　　直至清晨，那惨叫声才逐渐平息，李悠然睁开双眼，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这座小院子，原本被安排了十一人居住，可出来时，加上李悠然却仅剩下四人。
　　“几位，昨夜睡得可还好啊？”
　　李悠然面带微笑地打着招呼，可那三人却明显没有他这般的好心情，冷冷地看了李悠然一眼，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比赛下午才开始进行，你们着什么急嘛。”
　　略显无聊地撇了撇嘴，李悠然也跟着出了小院。
　　走到小院门口，一缕阳光撒在他脸上，让他微微眯眼，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看着周围院子里走出来的一众毒师，他没来由地感叹道，“这毒术，果真就是杀人术啊……”
　　“可再烈的毒，也还是比不过人心……”
　　一夜之间，死伤过半，比起李悠然的预想还要多出两成……


第66章 混毒之战
　　相比于外城，帝京的内城显然是要小上许多，但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的建筑可一点不少，而且那些远处看时渺小的阁楼府邸，当走近时，便会发现这些建筑皆不是按正常比例放大。
　　“帝京皇城，不在玄灵。”
　　六千年前，李悠然曾随师傅陶潜来过一次帝京，当时的陶潜，便说过这句话。
　　与绝大部分强者相同，他们通常喜欢将自己的府邸建立在无尽虚空之中，而这样做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防止仇敌来袭，久而久之，这也变成了一种习惯。
　　内城的入口设立在外城，与某一片虚空相连，而由于虚空的无限张力，便形成了远看渺小，近看巨大的诡异比例。
　　一路跟随着禁军，一众毒师被带到了内城边缘的一座巨大校场，而此时的校场周围的看台上，早已坐满了人。
　　人群之中，李悠然扫视着周围，寻找着云天机的身影，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他。
　　此时的云天机正与旁人谈笑，倒是未曾留意他，李悠然目光再度移动，却在看台的最高处停了下来。
　　看台的最高处，乃是皇室此次派来观摩之人，两男两女，那两位男子李悠然并不认识，但两个女子，皆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高台之上，洛珈蓝也在寻找着李悠然，而目光正好又与之对上，那白皙绝美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弱的敌意，“你果然来了……”
　　一旁的钟无月见她脸色不对，便问道，“洛师，怎么了？”
　　“没什么。”
　　洛珈蓝甄首轻摇，淡淡道，“只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钟无月柳眉微蹙，洛珈蓝自小养在宫中，要说熟人也多是些大臣与皇室贵胄，可她所看的方向，却是下方密密麻麻的毒师，这不得不让她有些疑惑。
　　但洛珈蓝显然没有解释的欲望，她也不好多问，便转过头，对着身后两个中年人说道，“两位供奉，人到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是。”
　　两人作揖应是，而后身影已然掠下高台，落在了场中。
　　一众毒师目光汇聚过来，两人开口说道，“本次选拔，采用混战的方式，时间为两个时辰，你等可用任意毒物将对方毒倒或者毒杀，但不得使用修为，否则格杀勿论，本场，只留百人！”
　　此话一出，不论场外还是场内，皆一片哗然。
　　昨夜一场杀戮盛宴之后，毒师丧命六成之多，若说这是毒师之间的自我行为倒也怪不得他人，可如今选拔正式开始了，皇室却开出了这般规则，万人厮杀，仅留百人。
　　但两人已然离开，并且在校场的上空，一道巨大的结界笼罩而下，观其波动，显然是入道境强者所布下，而场中修为最高者，也仅有临道境修为。
　　“该死！”
　　看台之上，云天机心中暗骂一声，他原以为毒师大赛会采用层层筛选，且相对安全的方式进行，可谁能想到皇室竟是如此冷血，采用了最血腥，最暴力的方式。
　　但焦急却也无用，眼下的局面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只能祈祷南山那位老祖会给李铁柱一些护身的手段了。
　　校场内，李悠然扫视着周围充满敌意的一众毒师，困兽之争，尤为惨烈，这样的比赛模式显然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样也好，起码省了大把的时间。”
　　心中轻轻呢喃，李悠然迈开步伐，绕过层层毒气来到了场边，然后坐下，毒物袭来时，他便同样以毒攻之，将其化解。
　　而其他区域，比赛才刚开始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有千人倒地不起，这般杀人速度，远非寻常可比。
　　当然，李悠然想要安稳，可别人却不会让他安稳，而每当有人袭来，还未近他身体三丈，便不知为何倒地而亡。
　　一时之间，整个校场皆有横尸，唯一的净土，便只剩下李悠然所在的方寸之地。
　　观看台上之人，也同样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皆不由得将目光看向李悠然，
　　“此人，倒是有些手段啊。”
　　钟无月略微惊讶，起先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关注那些杀人最多，最狠的毒师，可随着杀戮的进行，她也渐渐被这举止怪异的毒师吸引。
　　以不变应万变，在这样的角逐之中是非常明智的选择，虽说李悠然心中未必是这样想的，但在他人眼中，他所选的方式，就是这般。
　　洛珈蓝倒是没什么惊讶，世间能以毒术压制她的丹火之术的，迄今为止唯此一人，尽管都说天下毒术乐无伤独占鳌头，但她不认为李悠然会输给乐无伤半分。
　　场内的毒越发浓郁，一股股雾气升腾，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李悠然站起身来，缓缓伸了个懒腰，然后跨过那一具具尸体，向场地中心走去。
　　一缕缕诡异的猩红血气从李悠然的体内飘出，心随意动，那血气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对着他所经过的毒师露出毒牙。
　　噗，噗，噗……
　　一声惨叫都未发出，只听到一个个尸体倒下的声音，如同心脏跳动般蕴含节奏。
　　浓雾之下，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是连入道境强者的感知也无法渗入其中，一旦接触，便会在瞬间被那混为一体的剧毒侵蚀。
　　可待浓雾散去，众人再望去时，场上便仅剩百人，堪堪百人，这诡谲的一幕，让得他们心生寒意。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已经回到墙角坐下的李悠然，场上所有毒师都有出手，唯有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将手段暴露于人前。
　　至于其他九十九位毒师，也都惊悸地望向李悠然，他们之中，不乏接近大师水准的人，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杀死剩余之人。
　　与寻常修士不同，毒师本身的抗毒性便非常高，所以想要以毒杀之，也是极其艰难的。
　　洛珈蓝美眸微闪，纵然心中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一幕，却仍忍不住心寒，半柱香杀近千人，而且这千人中，还有一位成名已久的大师。
　　而在她看向李悠然时，李悠然也同样抬头望向她，眼眸中的冷漠，让她感觉不寒而栗。
　　“洛师，此人太过危险，是否……”
　　钟无月也同样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由得问道。
　　“不用。”
　　洛珈蓝甄首轻摇，道，“此人对太子有大用，纵使危险也无妨，只要进了皇宫，便掀不起什么浪花。”
　　丹圣都如此说，钟无月自然也没有了意见，只是心中却还是提起了忌惮之心。
　　洛珈蓝再次望向那场内，只是李悠然却没再去看她，于他而言，洛珈蓝不过是他进入皇宫的一张投名状。
　　六千年的岁月，他早已知晓何为红颜枯骨，纵然洛珈蓝是人间绝色，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朵风中残花，易摧折……


第67章 下毒
　　谁又能想到，仅仅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一场足有万人左右的大赛，竟会以如此快速和诡异的情况落下帷幕。
　　因场中还有毒物肆掠，那两大入道境强者也不敢轻易解开结界，等到观众离席退场之后，一众毒师才从校场离开。
　　与来时不同的是，离开时并未有禁军跟随，而是换上了修为更强的供奉，但即使是供奉，在面对李悠然这样的毒道大师，也不敢太过造次，那恭敬的神情，与先前判若两人。
　　但很显然，李悠然并未理会这些人的变化，经过了这样一场大赛，他心中对皇室的恶感更甚，如此不将性命当一回事，换做是谁都不会心生好感。
　　跟在一众毒师身后，李悠然不急不缓地走着，可就在他将要走出校场时，身后那供奉却是开口说道，“李先生，若是不急可否移步？”
　　李悠然停下脚步，挑了挑眉，转身道，“怎么？还要进行下一场么？”
　　平淡的文化，却让得那供奉没来由的脊背发凉，大师级别的毒师想要杀死一个入道境强者，那可太容易了。
　　另一个供奉见状，连忙笑道，“这倒不是，只是先生此次表现出色，宫中有贵人想邀您一叙。”
　　“贵人？”
　　李悠然想了想，在皇宫中，能称得上是贵人的无疑就是皇室宗亲，而此次前来观赛的皇室宗亲仅有小公主钟无月一人。
　　“倒是好久没有瞧见那丫头了。”
　　这般想着，李悠然点头道，“带路吧。”
　　两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赶忙走在前方为李悠然引路。
　　一行三人左弯右绕，约摸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悠然便被带到了一家酒楼，酒楼中空无一人，显然是有大人物将之包下。
　　“贵人就在二楼，先生自行上去即可。”
　　两位供奉说了一句之后，便作揖离开，而李悠然也不停留，径直走入酒楼。
　　上了二楼，李悠然便看到了两位女子坐在席间，桌上已备好佳肴，只等贵客。
　　钟无月见他来到，便起身道，“先生初来乍到，皇室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今日本殿特地摆下此席，便算是为先生接风洗尘了。快请落座。”
　　“这官话说的还真是一溜一溜的。”
　　李悠然心中莞尔，对于钟无月他倒是并无恶感，也知道此次大赛规则非她所定，在皇城杀人，即使是皇室宗亲也要受到重罚，若无人首肯，谁敢定下如此荒唐的规则？
　　落座之后，李悠然转向桌前另一女子，笑道，“丹圣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洛珈蓝甄首轻点，并未言语。
　　钟无月微讶道，“先生竟与洛师相识？那洛师所说的熟人……”
　　“想来是在下没跑了。”
　　李悠然道，“我与丹圣阁下也只在毒市有过一面之缘，倒无过多交集。”
　　“原来如此。”
　　钟无月恍然，洛珈蓝前些日子的确去过一趟毒市，这一点她也知晓。
　　随即，钟无月又笑道，“想来先生应该知道本殿邀您前来所为何事吧？”
　　李悠然故作不知，道，“不是说为在下接风洗尘，难道还有其余事情？”
　　小公主素养极好，明知是揶揄，却仍面带笑意，道，“替您接风洗尘乃是主要，但本殿亦有一事想要请教。”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这饭菜须得热食才有滋味，若在下为解答公主之事而让饭菜凉了，岂不是弗了公主美意？”
　　“……”
　　钟无月无语，看了看身旁的洛珈蓝，后者会意，道，“那便开席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也不去顾那主次尊卑，便动筷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桌美味佳肴，钟无月与洛珈蓝皆未动筷，只是愣愣的看着这位毒道大师粗鄙野蛮的扫荡。
　　“看来这家伙是几天没吃饭了……”
　　因有事相求，钟无月只得耐着性子，忍着把李悠然拍出去的冲动坐在那里。
　　一边啃着手上的乳鸽，李悠然一边囫囵道，“你们也吃啊，别愣着了！”
　　钟无月无言以对，看了看早已被一扫而空的桌子，心中想道，“吃个屁，这都被你吃光了！”
　　但洛珈蓝却似乎很是欣赏这吃相，对着楼下招了招手，没一会儿，就又有伙计端上新菜来。
　　可第二桌菜也并未持续多久，便又一扫而光，紧接着第三桌，第四桌……一直吃到了晚上。
　　“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吗？”
　　看着那仍在自顾自吃食的李悠然，钟无月再好的素养，也难免有些不耐，“先生毒术冠绝天下，不曾想这饭量也让人惊叹……”
　　“谁说不是呢？”
　　李悠然停下手中动作，取出一张手帕擦拭嘴上与手上的油脂，笑道，“多谢殿下款待，那若是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说着，他便起身欲走。
　　“先生莫不是忘了，本殿说过还有一事请教。”
　　钟无月语气变冷，起身道，“如此无礼，枉为大师啊。”
　　“说到无礼，公主殿下，你又何尝记得礼数？”
　　李悠然冷笑道，“这菜中之毒，只怕是入道境也难以活命，你们真当我不知道么？”
　　“菜中有毒？”
　　听到这话，钟无月俏脸微微一白，她看向洛珈蓝，后者也是惊讶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若是不信，你们自可以试试。”
　　李悠然随手端起一盘，递到两女面前，冷声道，“在下虽是山野之人，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阁下两位莫要欺人太甚！”
　　说罢，他便奋然甩袖，直接离开。
　　洛珈蓝柳眉微蹙，拿起筷子点了点盘底，然后放在鼻尖轻嗅，霎时脸色微变，“果然有毒，且还是大师之毒！”
　　“大师之毒？”
　　钟无月美眸微凝，愤怒道，“是何人敢在皇城中如此肆意妄为？！”
　　“帝京之中除了我和他，便只剩下一人能在悄无声息中投毒了。”
　　洛珈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道，“药宗，丹辰子……”
　　……
　　离开了酒楼，李悠然一改先前的愤慨神色，回头望向二楼，轻笑道，“一宗之主竟无容人之量，这老东西还真是活到狗身上了啊。”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转身向远处走去。


第68章 洛珈蓝夜访
　　回到住处时，已经明月高悬，可李悠然却看见自己的院子门口，有人在等待着他。
　　“天机兄，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此作甚？”
　　面带一丝笑意，李悠然缓步走上前去，“是在等我？”
　　“不等你还等谁？”
　　云天机迎了上来，上下审视着李悠然，仿佛要把他所有秘密都给掏光。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不喜龙阳癖。”
　　被他看得有些别扭，李悠然无奈地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毒术撑破了天也就接近大师，之所以能在大赛上如鱼得水，乃是因为我家老祖担心我在外面被欺负，特地赐了一些我防身用的毒物，谁知道会这么好用？”
　　“岂止是好用啊，连大师级别的毒师都招架不住，老祖的炼毒之术恐怕已经接近宗师了。”
　　云天机苦笑一声，眼中却又有了些释然，试问一下，李悠然的“岁数”撑死不过二十，就算自幼学毒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便到得了大师级别，那可是足以与入道境强者相提并论的存在。
　　“那若是无事，你便先回吧。”
　　李悠然催促道，“此处毕竟有人监视，让人看见了总归不好。”
　　“帝京就在皇宫脚下，只要有心一查便知你是我带来的，怕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云天机还是转身离去，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容易让人抓住把柄构陷。
　　目送他离开之后，李悠然才回到了小院里，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冰寒。
　　来时这里尚有两三万人，可短短不过一天一夜，便只剩下了百人，如此数目的修士惨死于此，无怪此处阴寒。
　　“这座城当真会吃人啊……”
　　淡淡的叹了一句，李悠然迈步准备走进房间，可不知为何，他刚刚迈出去的脚，又给收了回去。
　　“今夜我这，还真是热闹非凡。”
　　李悠然转过身，望向那院子墙头突兀出现的黑袍身影，笑道，“洛珈蓝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黑袍摘下兜帽，露出了那一头极具辨认性的蓝发，洛珈蓝跳下墙头，迈步到李悠然的面前，开口说道，“我来为白天之事给你一个说法。”
　　“说法，不需要。”
　　李悠然走到旁边的桌前坐下，淡淡道，“我知道不是你们干的，而且也知道是谁干的。”
　　洛珈蓝一愣，皱眉道，“你知道？”
　　“你们还没蠢到大庭广众之下将我毒杀的地步。”
　　李悠然说道，“灵玉国中下毒能力不在你我之下的屈指可数，而与皇室走的近的除了你，便只剩下丹辰子了，这很难猜么？”
　　洛珈蓝沉默片刻，道，“人心难测，若我真就蠢到这一地步呢？”
　　李悠然笑眯眯道，“皇室豢养了你，你会做出败坏皇室名声的事么？”
　　听到豢养二字，洛珈蓝神色明显不对，她的确是皇室的某一大臣亲手带大的，但这件事情，除了皇室嫡系外便无人知晓，对外宣称也只是说她受皇室供奉而已。
　　见她脸色不对，李悠然歉然道，“嗯……抱歉，我说的太多了。”
　　“没事，事实而已。”
　　洛珈蓝甄首轻摇，道，“那你为何在刚才不这么说？殿下至今还忐忑不安呢。”
　　“隔墙有耳呗。”
　　李悠然笑道，“能悄无声息下毒，自然就能悄无声息窃听，若不如此，又如何让他按计划进行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丹辰子接下来还有行动？”
　　洛珈蓝望向李悠然，惊讶道，“可你又如何料到他的计划？”
　　“你不反驳，便说明你也知道他的计划了。”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看来我所猜想的，不无道理……”
　　“什么猜想？”
　　洛珈蓝美眸微闪，她开始有些看不透这位毒道大师了，或许她从未看透。
　　“小丫头，回去吧，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李悠然不欲再说下去，起身下逐客令道。
　　“等等。”
　　身后，洛珈蓝拉住了他的衣袖，凝眸道，“能否让我看一下你的真容？”
　　这话问出，李悠然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了，他苦笑道，“果真不愧是炼药宗师，我明明都已经改良过了易容术，还是被你察觉到了。”
　　松开衣袖，洛珈蓝说道，“并非是你的易容术露出了破绽，而是你的身上，没有常年用毒的腥臭味，这只能说明两点，要么你不是毒师，要么，你接触毒药的时间不长，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年岁并无这张容貌那般大。”
　　“我这算是自讨苦吃么？”
　　想起与洛珈蓝的初次相遇，他便凭借气味识破了前者炼药师的身份，如今，这女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颇有些自嘲。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既然我以面具示人便说明不愿暴露真容，阁下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洛珈蓝微微愣神，作揖道，“是我唐突了。”
　　“那就慢走不送。”
　　李悠然说着，便不再去理她，径直回了房间。
　　洛珈蓝本想跟进去，但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易容之术固然精妙，却也只能骗过入道境强者，宫中不乏天缺境，若不以真容示人，是绝不会放你进去的！”
　　屋内，李悠然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洛珈蓝柳眉微皱，又说道，“若你承诺不会伤及皇室，我可以助你！”
　　屋内沉默半晌，回应道，“多谢。”
　　见李悠然答应，洛珈蓝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越是神秘越想要深究，这是女人的天性。
　　而她离开之后，李悠然又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望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小院，笑道，“这位丹圣，留给皇室当金丝雀，真是可惜了。”
　　他望向那恢复清明的悬月，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意，“虽说不是针对我，但既然惹到我头上，便休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天殒蝎毒么？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第69章 皇宫
　　作为一手打出大赛结局的男人，李悠然自然是享有他该有的待遇，第二日大清早，便被两位供奉亲自邀请前往皇宫。
　　与内城相同，皇宫的所在同样不在帝京之中，而是于内城中心，有座巨大的拱门建筑，穿过那里，便能进入皇宫。
　　跟着两位供奉向城中心走去，李悠然左盼盼右看看，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已被禁军带到皇宫了。”
　　其中一位供奉说道，“至于先生，殿下特地交代，让我二人等你醒来再走也不迟。”
　　“原来如此。”
　　李悠然恍然点头，随即懊恼道，“早知道我便睡个懒觉了！这大清早的真是要人命！”
　　两位供奉相视一眼，皆无奈苦笑，别人在进宫的前一天都是连睡觉的心情都没有，这家伙可倒好，睡都睡了，还抱怨没睡够？
　　内城虽说不小，但和外城相比却也算不得大，街上的行人虽多，但商贩极少，也不如外城喧闹。
　　穿过一条条街道，三人来到了一座由重兵把守的巨大广场，两位供奉上前提交了令牌后，才带着李悠然走了进去。
　　广场巨大，却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仅有那座仿佛直插云霄的拱门，拱门的两侧，分别筑起一座雕像，栩栩如生。
　　“先生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见李悠然一脸好奇，先前那供奉笑道，“我们第一次来时，也如你这般惊奇。”
　　“嗯，确实是第一次。”
　　这一点，李悠然倒是没有扯谎，当年陶潜虽然也带他进过皇宫，却不是从拱门进，而是直接撕开虚空进入，所以正儿八经来说，这的确是第一次。
　　“我们走吧。”
　　另一个供奉催促道，“别让陛下他们等久了。”
　　两人各自点头，而后一脚踏入拱门。
　　踏入拱门的瞬间，李悠然感觉到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意识穿透了身体，仿佛要把他所有秘密看光一般。
　　“老祖混迹大陆这么多年，若是被你这般轻易看穿，那我还怎么混？”
　　心中冷笑一声，李悠然面色不改地继续走着，任由那意识扫荡而来。
　　没过多久，那意识便消退而去，并未发生丝毫异常。
　　有长生丹在体内，便是灵宫境强者也不敢说他们能看透李悠然的秘密，只能凭借气息观察到李悠然伪装在外面的躯壳，更深层次的，便是一片虚无。
　　走了没一会儿，三人面前便出现了另一个拱门，伫立在虚空之中，亘古如今。
　　“我们到了。”
　　两位供奉说着，便带着李悠然穿越拱门，走出了虚空通道。
　　同样是一座广场，不同的是，广场外却不再是府邸楼阁，而是一座座散发着威严的巨大宫殿，每一座宫殿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这，便是皇宫。
　　值得一提的是，皇宫的天空并无日月星辰，而是一片流光溢彩的虚空结界，这结界是初代灵玉帝所设，再加上学宫那位剑仙的道力加持，即使是灵宫境强者想要强闯也是极其艰难的。
　　“与其说是皇宫，不如说是囚牢。”
　　感受着周围那一股子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压抑，李悠然心中想道。
　　而就在此时，从广场外走来一女子，蓝发蓝瞳，皇宫中唯此一人。
　　“丹圣阁下。”
　　两位供奉见到来人，皆拱手作揖，随后退开。
　　洛珈蓝甄首轻点，望向李悠然，道，“跟着我。”
　　李悠然点了点头，与她一同走出了广场。
　　皇宫之中，外来者最忌讳的便是左顾右盼，但李悠然却丝毫没有这般自觉，惹得那些巡逻的禁卫纷纷投来审视的目光，却因为洛珈蓝的缘故，不敢上前盘问。
　　瞥了眼正四处张望的李悠然，洛珈蓝开口说道，“先生今日，倒是与昨日有些不同了。”
　　李悠然微微一愣，笑道，“我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
　　洛珈蓝不置可否，也不再言语，比起昨日，李悠然身上的气息，充满了阴冷与血腥，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常年蛰伏于暗处的剧毒蛇蝎一般。
　　跟着洛珈蓝绕过深宫大院，两人来到了一处设置了结界的阁楼，洛珈蓝说道，“这里，便是太子养伤之处，天殒蝎毒毒性太猛，若是让其与外界接触，恐怕将是一场灾祸，陛下和几位皇子公主，已在里面等候。”
　　李悠然点了点头，他曾说过，自己有幸得到过一些天殒蝎毒，这并不是说谎，在南山自困六千载，他也不是一步不出宗门。
　　四百面前，因为一些事情，他曾前往域外，途中偶遇了当时已是宗师的乐无伤，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一些交手，而那蝎毒，也正是那时候得到的。
　　天殒蝎毒最可怕之处并非是其毒性如何迅猛，相反，这种毒一开始甚至比不上一只寻常的蝎子，但若是中了此毒，这毒素便会刹那间变成洪水猛兽，将中毒者的修为吞噬一空，而修为越高，毒素的效用增长得也就越快，甚至若是灵宫境强者中了毒，那么他所铸灵宫的道基也会顷刻倒塌。
　　当然，此毒虽然解开极难，可抑制其蔓延却并非不可能之事，以皇室雄厚的底蕴，倒也能够吊着太子一命。
　　“结界只是为了防止蝎毒泄露，我们直接进去即可。”
　　洛珈蓝说着，便迈步踏入了结界之中，李悠然则紧随其后。
　　走进结界，李悠然才看清里面的景象，与其说是阁楼，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极大的院落，院子里已经有了十几位毒师，只是看他们的神情，却皆是带着惆怅。
　　“飘荡于此的蝎毒虽然不重，但呆在这里太久还是会极其麻烦，诸位若无他事，便离开吧。”
　　洛珈蓝看了一眼那些毒师，开口下逐客令。
　　那些毒师一听能走，便立马起身离开，显然他们也对这宗师之毒感到棘手，但这里毕竟是皇宫，若是无人允许，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
　　“我们走吧。”
　　遣散众人之后，洛珈蓝便带着李悠然进入到了屋里，而此时的屋里已经有了五个人，钟无月自不必提，另外四人分别是两位青年，一位中年和一位老者。
　　“你便是此次表现最优的毒师？”
　　那位一身白袍的长须老者目光炯炯，审视着李悠然。
　　洛珈蓝见状，传音提醒道，“这老者便是丹辰子，早在五年前便被陛下请来稳定太子毒伤。”
　　“我知道。”
　　李悠然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后对着那身穿龙袍神色惆然的中年作揖道，“山野之士李长生，见过陛下。”
　　李长生，便是云天机为李悠然安排的毒师身份，早在几十年前便失踪了，实际上，是被天涯海阁所杀，只是此事秘而不宣。
　　“免礼吧。”
　　皇帝看上去似乎很是疲惫，想来也正常，这外界的结界乃是他所设，维持结界的运行靠的是他的修为，十年以来从未停歇，便是天缺境也难免疲累。
　　李悠然直起身，对着钟无月笑道，“昨日是在下误会小殿下了，在此对殿下赔个不是。”
　　似乎因为父皇在身边，钟无月面色并无变化，只是淡淡的点头道，“无妨。”
　　“太子就在楼上，先生请随我来。”
　　洛珈蓝说着，便迈步往前带路，可刚一动，丹辰子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陛下，您确定让毒师诊治，便能医好太子毒伤？”
　　丹辰子对皇帝作揖道，“恕本宗直言，此前百位毒师皆为太子殿下诊治，却都以失败告终，这位李先生，恐怕……”
　　虽未说完，可丹辰子的言下之意在场众人却皆听懂，洛珈蓝眼眸微动，刚要开口为其辩驳，李悠然却抬手将她拦下。
　　只见他上前一步，对着丹辰子开口轻笑道，“丹辰子阁下晋入宗师多年，又可曾对太子之毒有所成效？”
　　这一反问，倒是让众人微微侧目，他们顿觉此人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帝面前这般自大。
　　而丹辰子的脸色则是有些铁青，这五年来他殚精竭虑，也未曾想出根除之法，至多就是暂缓毒性蔓延，这也是他的极限，毕竟他是丹道宗师，素来看不起用毒之人，若不是为了给太子诊治，他甚至不屑于去学毒理。
　　平息下心中愤懑，丹辰子冷然道，“那你又能保证根除太子之毒？而不是让其伤的更深？”
　　“阁下莫不是在开玩笑？”
　　李悠然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丹辰子，嘲讽道，“两大宗师级炼药师耗费十年时间都未能解开之毒，在下就算立了生死状，诸位便会信么？”
　　“你……”
　　被这般羞辱，丹辰子立刻怒火中烧，刚要放言，皇帝便怒喝道，“够了！”
　　充满威严的二字传开，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皇帝望向李悠然，说道，“先生无需如此紧张，朕那皇儿的伤势之重，朕最清楚不过，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朕皆可保证不伤及无辜。”
　　“若不考虑其性格软弱，倒还算是个明君。”
　　李悠然眉头一挑，作揖道，“李某尽力而为。”
　　说罢，他便跟着洛珈蓝，上了二楼。


第70章 天殒蝎毒
　　走上二楼，两人停在了最后一个台阶前，出现在李悠然面前的，是另一层比之外面更加强悍的结界，一丝丝道韵无法掩盖，就如同一道封印一般镇压着后面之物。
　　“我说外面的毒气怎么这么淡，原来里面还有一层灵宫境亲手布下的封印啊。”
　　以李悠然的眼光，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出这结界布置者的修为，“不过也好在这个结界，否则的话，恐怕整座皇宫都将无一人能活了。”
　　“嗯。”
　　洛珈蓝赞同点头，她是最经常出入这里的人，自然知道天殒蝎毒的可怕，即使像她这样的炼药宗师，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完全化解这天殒蝎毒散溢出来的毒气，每一次进出，都会消耗掉大量的修为。
　　“既然来了，进去看看吧。”
　　瞥了眼俏脸凝重的女子，李悠然淡笑道，“诊治与修炼是一个道理，心境不稳不能成事，无需太过郑重。”
　　说着，他便一脚踏入了结界。
　　洛珈蓝美眸微闪，她总觉得这位毒师，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他感到害怕的。
　　进入到了结界内部，李悠然便感觉到一股极端可怕的气息在对着自己体内钻去，啃食着自己的血肉以及修为。
　　“当世最烈之毒，也是最令人防不胜防。”
　　看着与外界并无多少变化的周围，李悠然皱了皱眉，天殒蝎毒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无色无味，甚至连修为感知都无法捕捉，中毒者甚至不会知道自己是从何时中毒，而等察觉过来时，他的体内早已被啃食一空。
　　洛珈蓝跟着走了进来，此时她的周围弥漫着淡蓝色的火焰，防止蝎毒的侵蚀。
　　“天殒蝎毒虽说棘手，但对于你这种拥有凤凰之炎的炼药师还是有一定削弱。”
　　李悠然笑了笑，洛珈蓝虽然只是洞虚境修为，但掌握了冰凰炎，对这些邪毒之物倒是有了克制，虽说无法持久，却也比其余人好上许多。
　　虽说是夸赞，但洛珈蓝却仍旧是没有半分笑容，她看向李悠然，问道，“先生怎么不设防身之物？此处蝎毒浓郁，若不谨慎一旦沾染，恐怕……”
　　“我倒是希望这玩意能杀死我。”
　　心中腹诽一句，李悠然说道，“我体质特殊，倒是不惧这些毒素。”
　　说着，他便朝深处走去。
　　而越往深处，那散落出来的蝎毒便越是浓郁，一直到了床边，李悠然甚至有一种看到了无色火焰在床上燃烧的错觉。
　　“这些年乐无伤的毒可是越发生猛了……”
　　感受着周围令人窒息的毒气，李悠然微微皱眉，他掀开床帘，向床榻看去。
　　简约的木床之上，正躺着一个形容消瘦，面无血色的青年，从他那微微扭曲的面容可以看出其每时每刻都在承受蝎毒的摧残。
　　李悠然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便是当朝太子钟玉书？看来还真的是毒入骨髓了。”
　　“十年了，虽然有陛下的修为支撑，但也无法完全压制住毒素的蔓延。”
　　洛珈蓝脸色暗淡道，“即使是我与丹辰子所炼制的丹药，也只能清除一些最初的余毒，无法做到根除。”
　　李悠然掀开钟玉书的衣衫，只见那早已瘦得微微塌陷的胸口处，有着一个血红色的蝎子纹身，微微隆起，宛如一只活物一般趴在那里。
　　而更为诡异的是哪些从蝎子身上蔓延出来的血色小管，缓慢吸收着钟玉书的血气。
　　“除了丹药和修为，我想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李悠然伸手想要去摸，可手指刚要触碰到血蝎之时，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个口子。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李悠然将手缩回了袖口，转身道，“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在太子中毒之后，便用大道之力线截断了他的心脉，这才得以让他活下十年之久，否则的话即使天缺境也难以残喘至今。”
　　“先生说的没错。”
　　洛珈蓝点头道，“在十年前太子被人以蝎毒重伤之后，陛下便去请了剑仙学宫的道生院长为他封印蝎毒，极大延缓了蝎毒的蔓延速度。”
　　“道生么……”
　　李悠然低声喃喃了一句，而后迈步道，“我们下去吧。”
　　洛珈蓝微微愣了愣神，担忧道，“难道先生也无法解开这天殒蝎毒？”
　　“虽然难弄，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悠然边走边说，“只是太子之毒已深入道基，想要根除，还是得制定一下方案。”
　　“所以说……”
　　洛珈蓝神色微喜，道，“能治？”
　　李悠然停下脚步，一边打量着洛珈蓝一边摸着下巴。
　　被这般看着，洛珈蓝不由得有些不自在，问道，“先生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笑起来更好看。”
　　李悠然随口说了一句，便转身下楼去了。
　　被这算得上是陌生的男人轻薄了一句，洛珈蓝有些不知所措地红了红脸，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轻轻啐道，“登徒子！”
　　下了阁楼，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向了李悠然，钟无月最是性急，上前问道，“先生，太子哥哥的伤怎么样？还有得救吗？”
　　“嗯……”
　　李悠然故作深沉的思索着，看得众人皆心急如焚。
　　皇帝问道，“先生但说无妨，十年来朕早已对皇儿之伤麻木了，不论什么结果，朕……都能接受！”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皇帝的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若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他也不会召集毒师前来诊治，可如今几乎所有毒师都看了个遍也毫无头绪。
　　而眼下，李悠然俨然成了这最后的希望。
　　在他身边的洛珈蓝也催促道，“先生便别卖关子了。”
　　“好吧。”
　　李悠然这才抬起头，扫视着众人一圈，说道，“先说结果吧，根据在下的细细检查，太子之毒可以治。”
　　最后三个字落下，除去那脸色明显不对的丹辰子，众人皆喜上眉梢，钟无月美眸更是水汽氤氲，激动得抱着洛珈蓝低泣了起来。
　　皇帝快步走到李悠然面前，诚恳道，“只要先生能够根治皇儿之毒，不论什么条件，朕都应允！”
　　这话一出，丹辰子脸色微变，赶忙劝道，“陛下，太子殿下之伤何其难治，切不可听这不明来历之人的信口说辞才是！”
　　皇帝闻言，眉头微皱，刚要大斥之时，李悠然便先开了口，“丹辰子宗主所言极是，那不如阁下与我打个赌如何？”
　　“哦？”
　　丹辰子冷笑一声，道，“你要如何赌？”
　　“嗯……”
　　李悠然想了想，然后笑道，“便以一臂为赌注，若我能根治太子之毒，我便断阁下一臂，若不能，阁下可断我一臂，如何？”


第71章 解毒之策
　　平淡，平静，却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狂妄，李悠然的话一出口，霎时间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你不是质疑我么？那我打的赌你倒是接啊。
　　眼神淡漠地看着那脸色僵硬的老家伙，李悠然不再说话，而一旁的皇帝顿觉气氛不对，刚想开口打个圆场，丹辰子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好！”
　　丹辰子怒笑一声，眼神阴毒地看向李悠然，“既然林先生有此信心，那本宗便拭目以待！”
　　说完，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阁楼。
　　皇帝叹息一声，对李悠然说道，“先生如此，只怕会得罪丹辰子，在这帝京之中他或许不敢如何，但出了帝京，先生此后恐怕……”
　　皇帝所言不无道理，且不说丹辰子自身便是炼药宗师，他的身份更是十大宗门中号召力最强的药宗，如此背景想要杀一个人，那可太简单了。
　　“此事容后再虑也不迟。”
　　李悠然笑眯眯道，“陛下，太子之毒虽然可解，但疗程极为复杂，一两日只怕难以完成，为了出入方便，可否让在下居于宫中一段时间，只要一间空房即可……”
　　“这是自然，怎么能让先生来回奔波？”
　　皇帝面色稍缓，道，“稍后我便让珈蓝安排。”
　　“那便谢过陛下了。”
　　李悠然作揖之后，便转身走出阁楼。
　　待他走远，洛珈蓝才问道，“陛下，您觉得……这位林先生能否治愈太子殿下？”
　　“若是他不提出赌约，朕还存有疑虑，但现在……”
　　皇帝眼眸微敛，道，“珈蓝，这段时间好生照料林先生，若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便允了他。”
　　洛珈蓝甄首轻点，“是。”
　　……
　　抛开那时不时扫过的感知不谈，皇帝给李悠然安排的住处倒算是不错，是一处僻静的行宫，亭台水榭，花林锦簇。
　　穿过一条长廊，李悠然与洛珈蓝停在了一处房门前，洛珈蓝道，“自今日起，先生便住在这里，我就在旁边的幽兰殿，若有事，自可去寻我。”
　　“好。”
　　李悠然微笑点头，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陈设算不上华丽，却胜在简约，倒是符合李悠然的审美。
　　略微打量了一下房间，李悠然转身道，“丹圣阁下不进来坐坐？”
　　“不了，今日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洛珈蓝摇了摇头，转身向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或许是考虑到李悠然炼毒时需要用到药鼎，因此在这行宫之中，倒有配上一个专门的药房，其中各类珍稀药材，高阶毒物一应俱全，而更值得一提的是，药房中还有一口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的龙纹鼎。
　　翌日，李悠然起了个大早，便去了药房，左右无事便开始了炼丹。
　　“冰灵花，墨松针……”
　　随手挑了几株灵草，李悠然开始生火炼丹，一阵阵丹香传出，让得门外打扫的仆人，都有些陶醉。
　　丹香不仅在行宫里飘荡，还飘向了隔壁的幽兰殿。
　　洛珈蓝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行宫，停在了药房门口，给仆人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让他们退下。
　　炼丹最忌讳的便是有人干扰，因此洛珈蓝并未推门而入，而且透过门缝，悄悄地看着李悠然炼丹。
　　“珈蓝阁下，既然来了，就别站在外面，不如进来指点一二？”
　　屋内，传来了李悠然的声音。
　　洛珈蓝也不拒绝，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李悠然并未因为来了人而移开目光，他的双眼依旧放在了药鼎之上，“丹药还有一会儿，阁下还请稍等。”
　　“没事，你炼你的，我不会打扰你。”
　　洛珈蓝微微摇头，那对澄澈的双眸却放在了李悠然的身上。
　　不得不说，李悠然炼丹之时对火候的掌控，对药材加入的时间都极为熟稔，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寂静之中，一人在看，一人炼丹，时间便已至傍晚，待最后一炉丹药出炉之后，李悠然才伸了个懒腰，起身看了看天色，才发现已经过了一天，当下略有些尴尬地笑道，“抱歉，在下一炼丹便忘了时间，让阁下久等了。”
　　“没事，我也经常如此。”
　　洛珈蓝甄首轻摇，道，“见识过先生毒术，却不曾想先生炼丹之术也有如此之高的水准，倒是让人侧目。”
　　“阁下谬赞了，与你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
　　李悠然摇头笑道，“其实方才炼丹时我便在想，该从哪里着手为太子指教。”
　　洛珈蓝柳眉微挑，问道，“那先生可想到了？”
　　“理论上是差不多了。”
　　李悠然想了想，随即说道，“不过具体的，还需要你的帮忙。”
　　“我的帮忙？”
　　洛珈蓝微微一愣，道，“怎么说？”
　　李悠然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阁下可还记得从我手中得到的那枚果实？”
　　“你是说摩柯朱果？”
　　洛珈蓝皱了皱眉，道，“不是说摩柯朱果毒性太小，无法根除太子体内的天殒蝎毒么？”
　　“寻常方法自然不行，但若是能将摩柯朱果的毒性提升百倍，倒是可以一试。”
　　李悠然道，“适才我炼丹，便是为了找出能够提升摩柯朱果毒性的配药，所幸宫中灵株丰富，经过一日，倒是有了一些头绪。”
　　“那先生又为何需要我来帮忙？”
　　洛珈蓝好奇问道，“我的炼毒之术，可比不上先生啊。”
　　“阁下的炼毒之术的确有些差距，但只要我从旁指导，以你炼药宗师的境界，想要炼制出宗师级的毒丹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悠然笑道，“至于我为何不能炼制，乃是我的火焰只是凡火，不论药材搭配如何精致，也始终无法将摩柯朱果的毒性提升百倍，所以若你不帮忙，那此次在下这条手臂，怕是要保不住了。”
　　最后那半开玩笑的话语，倒是让得洛珈蓝忍俊不禁，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我说吧？阁下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洛珈蓝俏脸微红，立刻正色道，“那我们何时开始？”
　　“今日天色已晚，便明日吧。”


第72章 炼摩柯毒丹
　　幽兰殿，炼丹房。
　　巨大的房间里，此时共有四人，除去李悠然与洛珈蓝外，另外两人则是五公主钟无月以及三皇子钟玉楼。
　　钟玉楼是一个看上去略有些阴柔的青年，俊美的脸上，颇具特色的狭长双眸中总闪烁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而他也是钟无月一母同胞的亲哥，皇室之中，这兄妹俩走的最近。
　　“林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本殿与无月已经疏散了附近宫殿及行宫内的所有人。”
　　看着那还在与洛珈蓝讨论炼制过程的李悠然，钟玉楼说道，“只是您确定不需要人为你们护法么？”
　　“陛下的感知早已覆盖整座皇宫，宫中还有比这更安全的护法么？”
　　李悠然停下手头的事情，说道，“如果连陛下都无法应对，那么来再多人也无济于事。”
　　“那好，那本殿与无月便也离开了。”
　　钟玉楼说着，望向洛珈蓝道，“洛师，炼制毒丹并非小事，要小心点。”
　　“嗯。”
　　洛珈蓝甄首轻点，便不再理会于他，埋头继续与李悠然讨论炼制的过程。
　　而钟玉楼也不再多说，带着钟无月离开了宫殿。
　　那两人离开之后，李悠然才放开声音说道，“毒丹毕竟违反天道，宗师级毒丹亦是会引发天劫，丹成时降下，恐怕这一片区域都将被天雷抹去，若他们留在这里，只会殃及池鱼。”
　　“先生不用与我解释这么多，珈蓝知道的。”
　　洛珈蓝甄首轻点，道，“眼下药材，炼丹步骤我已背熟，我们现在便开炉炼丹么？”
　　“再等等。”
　　李悠然似乎并不着急，而是取出一枚血红的果实，以修为化作刀刃，在其上雕刻些什么。
　　“先生这是在干嘛？”
　　洛珈蓝好奇地问道，“难道这也是炼制毒丹的一个步骤？”
　　“嗯……算是我的一个个人癖好？”
　　李悠然转了转眼珠子，一边敷衍，手中的光刃却毫不滞涩地雕琢着。
　　没多久功夫，他停止了雕刻，而摩柯朱果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了，他将朱果递给洛珈蓝，笑道，“看看？”
　　接过了朱果，洛珈蓝细细打量了起来，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李悠然所雕刻的乃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纹路，但可以看出的是，这繁杂的图案，却是用一刀雕琢而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可这……有什么作用？”
　　洛珈蓝不由得问道，她倒是不信这仅仅只是李悠然的一个特殊癖好，毕竟尽管只用了一会儿时间，可其上复杂的图案，却着实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且让在下卖个关子。”
　　李悠然神秘一笑，道，“我们该生火做饭了。”
　　“生火做饭？”
　　洛珈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无奈道，“先生言语如此犀利，倒是不亚于毒术了。”
　　说着，她踱着莲步向那中间的巨大药鼎走去。
　　“先前我便觉得这药鼎颇有些不凡之处，如今看来，莫不是传说中的困龙鼎？”
　　看着眼前鼎上所刻的群龙出渊图，李悠然惊奇道，“世间三大炼丹神器，困龙鼎，灵凰鼎，神农鼎，我辈炼药师得一者此生无憾啊……”
　　“丹鼎不过是一器物，更重要的还是要看炼丹之人。”
　　洛珈蓝倒是面色平淡，这尊药鼎自小便由她所用，因此也是习以为常了。
　　李悠然笑眯眯地问道，“那若是在下想要此鼎，珈蓝阁下能否割爱？”
　　洛珈蓝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若先生真能治愈太子殿下，我便是将这鼎赠与先生又有何不可？”
　　“珈蓝阁下这话，倒让得在下不知如何接了。”
　　李悠然摇头失笑，“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这人，还是个美人。”
　　早已习惯了他的调侃，洛珈蓝面色淡然，道，“我们开始吧。”
　　“好，开始。”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便有着三种灵株呈现于眼前，“经过昨日的实验，在下得到了一个结论，便是以聚灵丹的药引聚灵草为主，再加上千年天蚕蛹，鬼藤萝这两种灵虫灵株为辅，炼成药液浓缩进摩柯朱果，这样一来，便能将朱果毒性大大增强。”
　　“先生就没有考虑过稀释问题么？”
　　洛珈蓝柳眉微蹙，道，“聚灵草，天蚕蛹以及鬼藤萝固然有着掠夺天地灵气增强药效之能，可这三种灵物药性本就与摩柯朱果相冲，就算完美交融，过量的天地灵气也会导致朱果的毒性被其稀释，这样一来，纵使毒灵气有所增强，可毒性稀释之后，毒素的总量也无甚改变，依旧不足以根除殿下体内的天殒蝎毒。”
　　“阁下便按我说的炼制即可，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李悠然自信笑道，“放心，在下还没有做独臂大侠的准备。”
　　“先生可莫要忘记，我们只有这一枚摩柯朱果！”
　　深深地看了李悠然一眼，洛珈蓝便不再言语，其实也无怪她如此愤懑，事关太子性命，若不是别无他法，她绝不会任由李悠然胡来，眼下情况危急，又无法找到更好的方案，便只能以此作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悠然眉目含笑，走到洛珈蓝的身边，轻轻说道，“相信我。”
　　带着些许热气的声音在洛珈蓝的耳边回荡，让她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收敛了起来。
　　只是此刻的洛珈蓝，心中却神奇的再没有了半点迟疑，仿佛那三个字带着一种神秘的魔力一般，将她的杂念剔除。
　　缓缓地摊开玉手，淡蓝色的晶莹火焰自掌心如精灵般跳跃，洛珈蓝再无半分迟疑，将火焰轻轻一抛，巧妙的落在了入火口。
　　吼……
　　火焰在鼎中点燃，一阵阵低沉的龙吟自鼎身发出，这种龙吟并不嘈杂，反而是带着能让人平心静气的韵律，煞是神奇。
　　“不愧是洪荒时代所留下的瑰宝，但对女子来说，这却太过厚重了。”
　　细细聆听着那龙吟声，李悠然心中想道，而也确实如他所想，三大神鼎中，困龙鼎最是阳刚，其实并不适合女子炼丹，不过洛珈蓝已达宗师，于她而言药鼎如何也只是外物，并不会真正地影响到她。
　　待鼎身变得炽热之时，李悠然开口说道，“将那三种辅药扔进鼎中，注意掌控火候，要让它们同时化作药液！”
　　洛珈蓝睁开美眸，袖袍轻轻一挥，那三种灵物便同时飘起，落入了药鼎之中。
　　而与此同时，洛珈蓝修为更加猛烈的灌输，那药鼎的温度骤然提升了数倍，霸道至极的冰凰炎在这一刻显露峥嵘。
　　“看不出来啊，这丫头平时柔柔弱弱的，可真炼丹时，还真是霸气侧漏啊。”
　　作为旁观者，李悠然所能看到的远比洛珈蓝想象的更多，他的炼药术不在宗师之下，自然是知道那丹鼎之中所发生的奇妙变化。
　　聚灵草，天蚕蛹与鬼藤萝的药性虽然相近，可其熔点却差距极大，若是寻常的大师，是绝不敢将火力开到如此地步，因为火焰的威能越强，对药材的熔点便越难以把控。
　　而洛珈蓝非但火力全开，还能将三种药材的融化时间把控得死死的，这无疑能节省大量的时间，而且冰凰炎蕴含一丝朱雀不死火的道韵，也能提升成品的药性。
　　观宗师炼丹，总归是极其赏心悦目的，李悠然细细感受着鼎中的任一变化，这一过程之中，他并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直到三种灵物各自炸裂，化作溶液交融之时，李悠然才大喝道，“开鼎！”
　　洛珈蓝美眸微凝，快速的抽出火焰，随后玉手在困龙鼎边轻轻一拍。
　　吼！
　　嘹亮悠扬的龙吟声自那大开的鼎口传出，一股龙形的灼热之气飞空而去，房间之中，霎时变得无比闷热。
　　而李悠然的动作也是极其之快，在鼎口打开的瞬间，他屈指一弹，摩柯朱果便已飞出，准确无比地落在了溶液之中。
　　“封鼎，继续。”
　　淡淡的说了一句，李悠然提醒道，“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切不可像刚才那般火力全开。”
　　洛珈蓝甄首轻点，冰凰炎再次透体而出，而这一次，她显然没有了此前的轻松，俏脸之上，一丝凝重挥之不去，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炼制宗师级毒丹，虽然有李悠然在旁协助，可心中依旧没什么底气。
　　但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却让她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放心，一切有我。”
　　与此前的沙哑难听不同，这一次李悠然的声音澄澈如溪流一般，让得洛珈蓝都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李悠然微笑点头，却没再说话，而是示意她专注炼丹。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洛珈蓝尽力平息心境，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了鼎中。
　　可就在此时，丹鼎之中却开始了诡异的变化。


第73章 分歧
　　在冰凰炎再次注入药鼎之时，洛珈蓝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了起来，在她的感知里，那三种灵物融合的溶液中，原本并未有任何变化的摩柯朱果，突然间爆发出一股极端的腐蚀力，将溶液顷刻间溶解大半，而剩下的溶液更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被那股力量侵蚀，毫无还手之力。
　　可洛珈蓝想要抽出火焰之时，李悠然却开口说道，“继续，不要停下！”
　　轻轻的声音响起，瞬间打消了洛珈蓝的想法，她转头望向李悠然，刚要询问，却见其掌心之上，有着一道阵法缓缓浮现。
　　“这是……聚灵丹阵？”
　　以皇室的底蕴，尽管不知如何布置，但洛珈蓝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李悠然手中的白色阵法。
　　阵法一经出现，丹鼎的上空便有着无尽的灵气化作漩涡涌入其中，李悠然道，“你继续控火，我来制造聚灵液！”
　　洛珈蓝连忙点头，恐怖的修为再次猛灌，一道道淡淡的龙吟声响起，鼎身周围的金色盘龙，眼中竟是有火光喷出。
　　而就在她全力炼化摩柯朱果之时，李悠然也操纵着聚灵丹阵开始疯狂制造聚灵液，恐怖的双重高压之下，摩柯朱果的表面，竟是出现了一层金皮，而那被腐蚀了无数次的溶液，也开始渐渐地融入到了摩柯朱果当中。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轻轻的呢喃从李悠然的口中响起，在洛珈蓝的感知之下，摩柯朱果的表面，那些由李悠然随手雕琢的纹路竟是发出了淡淡的毫光，又一道阵法在丹鼎中出现。
　　而这道阵法刚一流转，摩柯朱果那原本因为溶液的注入而有所膨胀的体型又开始压缩了回去，周而复始，无尽的天地灵气，在这两种阵法的加持下，转化成最为纯粹的毒素，无限增强着。
　　丹房外，天色已经按了下来，可丹房中的温度却从未降低。
　　药鼎之中，蓝色火焰仍在持续燃烧，而火焰里，一颗散发着紫金色光芒的诡异果实缓缓漂浮，令人惊悚的是，这果实的周围，竟无火焰敢靠近煅烧。
　　“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吧。”
　　望着那早已修为耗尽，昏睡过去的洛珈蓝，李悠然淡笑一声，将其轻轻抱起，靠在了一旁的墙角。
　　“倒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将道袍披在洛珈蓝的身上，李悠然站起身来，轻声称赞。
　　他原以为最后的孕丹需要由他来完成，可怎么也没想到洛珈蓝的性子如此执拗，硬生生地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将仅剩的修为打入其中，完成了这一壮举。
　　走到丹鼎的旁边，李悠然轻拍鼎口，只听“铛”的一声，鼎盖便打开了，那还未散去的冰凰炎化作火龙暴涌而出。
　　李悠然随手一挥，便将火龙驱散，望向鼎中，那一枚诡异的紫金丹药，正在瓦解其周围的天地灵气，但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枚丹药在瓦解的同时，还散发出淡淡的牵引之力，将天地灵气吸引过来。
　　“便叫你摩柯聚灵丹吧。”
　　取出丹药，李悠然快速地在其上施下封印，便走出了丹房。
　　而此时，那漆黑的天穹之上，已有滚滚雷云蓄势待发。
　　“虽然都是宗师级毒丹，但与七劫玄阴丹相比，摩柯聚灵丹可差的远了。”
　　望着那比之先前要小上十倍不止的雷霆，李悠然轻笑一声，喃喃道，“这雷，便交给他人吧。”
　　话音刚落，皇宫的最深处，便有着无尽龙吟声响起，一条恐怖的金色巨龙从天空掠过，嘶啸地朝雷劫猛冲而去。
　　轰！
　　他人渡劫，旁人不可相助，否则雷劫的威能将会以几何倍数增加。
　　但那金龙的主人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仍我行我素地撞向了雷霆。
　　惊天动地的波动瞬间弥漫整座天穹，宫中之人却并无丝毫动静，区区雷劫，于他们而言，并算不得什么。
　　波动散去，李悠然才收回目光，方才出手之人他自然知道是谁，在这深宫大院中，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出手的，除去皇帝，还能有谁？
　　皇宫之中虽无日月星辰，但也有白天与黑夜之分，黎明时分，洛珈蓝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柳眉微蹙，缓缓睁开美眸，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四周。
　　“醒了？”
　　不远处，坐在那里喝茶的李悠然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一觉睡得可还好？”
　　洛珈蓝微微低眸，将披在身上的道袍取下，然后起身走到李悠然面前递还给他，“谢谢先生。”
　　“小事而已。”
　　李悠然轻笑摇头，说道，“坐下喝杯茶提提神？”
　　洛珈蓝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拒绝，缓缓坐下。
　　“对了，那丹药……”
　　坐下之后，洛珈蓝这才想起，不由略带紧张地看向李悠然。
　　“放心，很成功。”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手一番，一个玉瓶便出现在了桌子上，“毒丹性猛，不要打开。”
　　“嗯。”
　　洛珈蓝甄首轻点，拿起玉甁细细端详，身为宗师，她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不用肉眼看世界，一瓶之隔又能算得上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洛珈蓝才将玉甁递给李悠然，美眸中闪过一丝放松，“这毒丹确实达到了宗师的范畴，且摩柯朱果那与天殒蝎毒相克的特性也完美地保留了下来，如此一来，殿下的毒应该很快便能解了。”
　　“不尽然。”
　　李悠然摇头道，“太子中毒已有十年，其自身便已与天殒蝎毒混为一体，若是直接一次抽离所有毒素，只怕会在瞬间毙命，所以我们要用一些温和的方法来让他的身体逐渐习惯，才能相对安全一些。”
　　“嗯。”
　　洛珈蓝点头赞同道，“先生所言极是，如此说来，药浴，倒是成了最佳选择，在此期间，还能加上一些温和的灵株对他的身体进行调养。”
　　“太子毒入膏肓，药浴只怕是不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李悠然微微思索，随即将目光转向困龙鼎，笑道，“阁下可曾听说过药人之法？”
　　“药人之法？”
　　洛珈蓝微微一愣，随即冷声问道，“可是万年之前域外圣丹宗宗主所创的邪丹之术？”
　　“邪丹之术？”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要说邪，倒的确够邪的，不过为了救人，什么方法，重要么？”
　　“先生就不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么？”
　　洛珈蓝面色清冷，道，“当年圣丹宗与万妖宫联合域外各大魔宗发起战争，我灵玉国生灵死伤无数，有大半原因便是圣丹宗而引起，如今你提起这等禁术，便不怕走不出这皇城？”
　　“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李悠然笑眯眯道，“灵玉国中的那些宗门，又有哪家杀的人没有域外多？都是杀人，就莫要把自己说的如此高尚，药人之法是目前唯一最是稳妥的解毒方式，若是不用此法，将会给解毒过程带来极大的不稳定因素，届时一旦发生意外，我断一臂倒是不打紧，但……”
　　他睁开双眸，轻笑道，“你的那位未婚夫，可要死于非命了……”
　　听到未婚夫这三个字，洛珈蓝那绝美的容颜上霎时浮现出一丝苍白，紧紧抓住衣角的玉手更是微微颤抖，她挣扎着说道，“他不是我的未婚夫……”
　　“是与不是都与在下无关。”
　　李悠然迈步走向门口，却在门口停了一下，作揖道，“是否要用，还请阁下考虑清楚，太子至多还能维持七天，莫要错过了……”
　　说罢，李悠然便离开了丹房，只留下洛珈蓝独自蜷缩在那里，眼角微红，嘴唇颤抖地喃喃，“他……不是我未婚夫……”


第74章 笼中鸟
　　离开幽兰殿后，李悠然并未回到住处，而是在皇宫之中闲逛了起来。
　　通常来说，皇宫森严，是禁制他人肆意游荡的，因此李悠然这位显然是外来的人员，倒是引来了不少禁卫警戒的目光，但似乎是因为上面有了交代，因此，这些禁卫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未上前为难。
　　皇宫的面积极其之大，几乎相当于逍遥仙门的两倍，因此李悠然一直到了黄昏，都不曾将之逛个遍。
　　“还是和过去一样，处处都是禁制。”
　　随意看了看四周，李悠然停下脚步，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其实他之所以在这里逛来逛去，乃是为了找出帝宫的所在，可遗憾的是，这座皇帝的寝宫，似乎是被隐藏起来一般，无法让人窥探。
　　而且皇宫的强者太多，虽然不曾露面，但李悠然却能隐约的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所以他也不敢肆意放开感知去搜索。
　　“现在只盼着那小凤凰能想开一点吧……”
　　似是疲惫的伸了伸懒腰，李悠然打算原路折返。
　　不得不说，他所走出的距离还是极其深远的，等回到行宫之时，已经是半夜子时了。
　　停在幽兰殿前看了一眼，李悠然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入了行宫。
　　可他刚一踏入门口，便看到了长廊的尽头，洛珈蓝正站在他的房门前等待着他。
　　“珈蓝阁下，深夜来访，可是想通了？”
　　李悠然微微一笑，缓步走了上去，停在其三尺之外。
　　淡蓝色的澄澈双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洛珈蓝轻咬银牙，艰难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若是十年前刚刚中毒，还有一丝可以直接解毒的机会，可如今太子的生机已经和蝎毒混为一体，救他之法，便只剩下了这么一个。”
　　顿了一下，李悠然又笑道，“其实只要活下来，是不是药人并非特别重要，而且以这两种毒炼成的药人，天生便有着大师级的毒术，这不比刻苦修炼更加舒服？”
　　“那先生有没有想过若让陛下知道，你我的下场该会有多惨？”
　　洛珈蓝神色微凛，道，“将灵玉国的太子炼成药人，恐怕皇室会倾力追杀，便是那域外也无你我容身之处！”
　　“阁下说笑了，只要我想藏，天底下便无人能够找到我。”
　　李悠然轻笑嘲讽，“但你不一样，除了皇宫，这天大地大，你皆无处可藏。”
　　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纵然她想否认，可却无法否认，她是上一代灵玉帝带回来的，几乎无人知晓她的过去，而皇室灌输的思想，便是此生忠于皇家。
　　而为了束缚这天赋绝伦的笼中鸟，上一代的皇帝也在她身上下了禁术封印，唯有怀上钟家的血脉，才可离开深宫，也因此，她成了这位太子的未婚妻。
　　“珈蓝阁下，太子若死，你便也要殉葬，这是皇家的规矩，左右都是个死字，那不如就赌一把，赌太子会自私地隐瞒自己成为药人的事实。”
　　李悠然的言语充满了蛊惑，他循循善诱道，“只要他不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是药人的事实，便不会有人发现。”
　　“你当真以为我怕死不成？”洛珈蓝怒声质问，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冰蓝烈焰。
　　“你若怕死，便不会给太子下毒了。”
　　李悠然面带微笑，可在洛珈蓝眼里，却只看到了一只嗜血的恶魔在朝她张牙舞爪地咆哮。
　　她惊悸地退了两步，险些摔倒，蜷缩在墙角，慌乱地摇头，“我没有……不是我……”
　　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李悠然说道，“其实自入宫以来，我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子明明不曾去过域外，又怎会被乐无伤的毒所伤，起先我也以为是因为十年前的域外强者闯宫时所留的祸患，可当我看到你的火焰之时，才想明白了，那域外的强者，只是为了给你送药罢了。”
　　“六百年前，域外的冰凰一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了疯似的进攻灵玉国，后来灵玉帝御驾亲征才得以平复，而你，也是那时才入的皇宫。”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李悠然每说一句，洛珈蓝的神色便平静一分，只是仍在沉默，等待着李悠然的后话。
　　“那一年，有一批域外的匪徒越境，被龙渊军追杀。”
　　李悠然继续说道，“直至腹地时，他们才将那些匪徒正法，而在返程之时，你也在队伍中被带回了边境，冰凰一族这才不顾一切地攻击灵玉国。”
　　他看向洛珈蓝，淡淡说道，“谁又能想到，冰凰一族的小公主，竟会在六百年后，成为灵玉国第一炼药宗师？又能让得一位天缺境强者放弃性命，只为了给你送来天殒蝎毒？”
　　洛珈蓝俏脸微抬，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李悠然笑眯眯道，“重要的是你这笼中之鸟，还想不想看一看这外面的世界？”
　　洛珈蓝沉默了下来，她并未立刻回答李悠然的问题，只是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行宫。
　　望着那略显无助的背影，李悠然轻声叹息，其实他一开始也并不知道洛珈蓝的真正身份，皇室的底蕴太深，想要得到一件东西便没有他们得不到的，因此光靠冰凰炎是绝无可能判断洛珈蓝就是冰凰一族。
　　他真正得知其身份的原因，乃是先前第一次遇见洛珈蓝之后，朱雀突然从梦中出现，告知了一切真相。
　　至于太子之毒的真相，乃是他结合十年前的事情所得到的一个猜测，再加上洛珈蓝的身份，则更印证了这一说法。
　　“即使死，也不愿做这华丽囚笼中任人玩弄的宠物么……”
　　李悠然望向那越发深邃的虚空，甚至此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座深宫，能吃人……
　　“你不愿杀人，也不甘心做个傀儡，那便让我这个话事人，来为你了结这六百年以来的恩怨，还你一场自由把……”
　　淡淡的声音在行宫中回荡，却无人听闻，正如李悠然所说那般，只要他想藏，天下无人可寻得到他。


第75章 借火
　　充斥着淡淡毒息的阁楼中，皇帝与他的几个皇儿，以及丹辰子正在等待着。
　　“陛下，这么多日过去了，您难道还相信那个叫李长生的毒师么？”
　　丹辰子大义凛然道，“不如让本宗再试一试，便是豁出去一身修为，本宗也定会为太子殿下延续些时日！”
　　“丹辰子，你的忠心朕知道了，但想必你也清楚，朕那皇儿即使能以修为度命，也已药石无医，与其如此，不如干脆放手一搏。”
　　相比于几日前，皇帝的面色又憔悴了不少，便是连周身的气息，都有些紊乱，他叹息道，“况且如今皇儿病重缠身，每过一日便要痛苦一分，朕，又于心何忍啊？”
　　“可是……”
　　丹辰子还要再说什么，可这时门外，却传来李悠然的淡淡笑声，“丹辰子阁下这般着急地表忠心，是怕等会儿在下真治好了太子殿下的伤势，便要斩了阁下一臂么？”
　　略带嘲意的声音让得丹辰子面色一沉，望向那门口走来的一男一女，说道，“若李先生真能治愈殿下，便是本宗自断一臂又有何妨？”
　　“好！丹辰子阁下不愧是药宗之主，当真好魄力！”
　　李悠然轻赞一声，然后转向皇帝与钟无月等皇子公主。作揖道，“让陛下与几位殿下久等了。”
　　皇帝连忙摇头，过去搀扶，“先生何须如此客气？倘若真能救下玉书孩儿，那你就是我皇室的大恩人，届时不论先生提出什么条件，朕都愿意答应！”
　　“真的什么条件都行？”
　　李悠然眉头一挑，笑问一声，然而还不待皇帝回话，又再次说道，“在下尽力便是。”
　　“哼！只怕有些事情，可不是尽力便能完成的！”
　　一旁，丹辰子冷笑地说道。
　　“丹辰子阁下今日话倒是有些多啊。”李悠然转身看向丹辰子，说道，“接下来在下要为太子去毒，闲杂人等，暂且离开吧。”
　　“你！”
　　被这般羞辱，丹辰子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刚要开口喝骂，却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朝他以来，转头看去，只见皇帝正冷冷的看着他，本算是儒雅随和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威严。
　　止住了丹辰子，皇帝转身对李悠然道，“先生尽管施为，朕就在外面，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先生的。”
　　“多谢陛下。”
　　李悠然缓缓作揖，而后迈步向二楼走去。
　　“我去助他。”
　　洛珈蓝眼眸微动，也想跟上，李悠然却道，“珈蓝阁下近日为在下炼制丹药已够劳累，便与陛下一起等候吧。”
　　说罢，他转身消失在了转角处。
　　洛珈蓝脸色微微变幻，皇帝以为她担忧李悠然能否真的救治太子，便开口安慰道，“相信李先生，他会医好皇儿的。”
　　洛珈蓝臻首轻点，只是那美眸深处却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上了二楼，李悠然直接穿过了结界，迈步走入房间，还是如上次那般的陈设，只是比起前几日，这里的毒又浓郁了不少。
　　“看来在救太子之前，还是得先打扫一番。”
　　李悠然扫视一眼，随后取出一个玉甁轻轻捏碎，只听见咔嚓一声，玉甁缓缓脱落，一枚雕琢着奇妙花纹的紫金丹药便出现在了手中，淡淡的吸力从丹药之上传出，那令天缺境强者都要谨慎对待的天殒蝎毒，开始对着李悠然的掌心汇聚而来。
　　而诡异的是，那些汇聚过来的天殒蝎毒在刚刚触碰到丹药表面的时候，便悄然地被腐蚀干净，就连周围散溢的那些蝎毒，也同样淡化了许多。
　　对此，李悠然倒是没有感到太多意外，摩柯朱果的效果他极为清楚，否则也不可能费尽心思将之炼制成丹药。
　　事实上，即使没有摩柯朱果，李悠然也有办法解开这天殒蝎毒的毒素，只是要多费一些手脚，如今有了，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在清理掉散溢出来的天殒蝎毒之后，李悠然便望向那躺在床上的源头，太子钟玉书。
　　迈开步伐走到床边，李悠然掀开床帘，他发觉今日的钟玉书，与之前相比更加虚弱了几分，甚至于其脖子上的血线都有着向脸上蔓延起来的趋势。
　　“天殒蝎毒越到后面便越猛烈，若再晚两日，只怕这位太子殿下，就要化作一具枯骨了。”
　　面对这严峻的局面，李悠然非但没有任何凝重神情，反而是满意地笑道，“不过这样一来，施展药人之法的成功率倒是大大增加了，不过首先……”
　　掀开了钟玉书胸口的衣衫，那宛如心脏般搏动的猩红蝎纹便暴露在了李悠然的眼前。
　　他伸手去碰时，与前几日相同的情况又再次发生了，一道无影无形的剑气突然升腾，将他的手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险些斩断。
　　“为了抑制蝎毒，道生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看着手指上快速愈合的伤口，李悠然眼中划过一丝凝重，天缺境所设置的封印想要解除极其艰难，而若不解开封印，那么药人之法也势必无法进行下去。
　　“作为那人的大弟子，道生的剑道封印便是同为天缺境强者也无法解除，不过天缺境没有办法，却不代表我也没有。”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李悠然微眯双眼，意识潜入到了识海深处。
　　无尽混沌之中，一朵宛如灭世之红莲般的火焰缓缓漂浮，每一次律动都会带起寂灭，但转瞬又会从寂灭中重生。
　　从混沌中，少年的身影缓缓浮现，缓缓地朝火焰走来。
　　“悠然见过师叔。”
　　少年缓缓作揖，而后说道，“以我如今实力无法破开剑道封印，遂来请借一丝不死天火，愿师叔成全。”
　　寂静的混沌深处，火焰微微颤动，分出一丝微乎其微的丝线，漂浮到李悠然的眼前，李悠然伸手抓去之时，身影骤然消散。
　　床沿，李悠然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那滚烫到让他觉得火热的眉心，人皮面具下，那道火纹宛如莲花般绽放。
　　“多谢师叔相助。”
　　低声呢喃了一句，李悠然抬手，便有着一丝微弱的火苗萦绕于指尖，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第76章 道念分身
　　火焰甫一出现，一股寂灭的气息顿时在房间里传开，李悠然眼眸微动，浩瀚的修为霎时化作结界将整个房间覆盖。
　　“好险，差点就出大事了……”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李悠然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他平时也会动用不死火，但那充其量也就能达到临道境的水准，与这从苏九卿本源中取走的灵宫天火相差何止亿万倍。
　　作为唯一一个保存下来完好实力的四灵神兽，苏九卿的存在一直都是李悠然心中的秘密，这个秘密除他以外无人知晓，包括他的师妹北洛洛，都未曾告诉。
　　待心中波澜平息下来，李悠然略微适应了不死天火之后，望向那血蝎之上若有若无的剑意，随后一指，点在了那上面。
　　并无过多的碰撞，李悠然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当他再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便是封印的核心？”
　　望着周围那一柄柄如苍天大树般伫立的巨大长剑，李悠然缓过神来，“以一界阻隔蝎毒，且不说道心如何，光论修为，倒的确可称得上灵宫之下第一人了。”
　　适应了环境之后，李悠然便开始寻找破界之法，可当他踏出第一步时，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从四周朝他碾压而来。
　　“刚一上来就是四方剑意么？”
　　李悠然眉头一挑，却不见他如何惊慌，天火绕于指尖，一指点在了前方，红莲花开，滔天烈焰将剑意直接焚灭成灰。
　　“那接下来，应该便是摧城剑意了。”
　　破开四方剑意，李悠然并未停止，而是转过身，屈指轻弹，天火如箭一般掠过，转瞬便又将那尚未形成的攻势摧折。
　　但还未完，李悠然仰头看天，一柄恐怖玉剑从天而降，剑未至，他的衣衫便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全身。
　　“还是那般死板。”
　　李悠然咧嘴一笑，指尖微曲，不死天火便脱离开来，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红色小雀，扑棱着翅膀对着那玉剑飞去。
　　蜉蝣撼树般的大小差距，却诡异地将结局反转，小雀刚飞过一半，那玉剑便燃起大火，数个呼吸间烧成了灰烬。
　　小雀飞回，重新化作不死天火缠绕于李悠然指尖，他嘲讽道，“破军三剑也算是学宫顶尖道法，能被用成这般模样，那人若是知道岂不是要被气疯？”
　　剑仙学宫，即是以剑为名，自然便是剑道之魁首，学宫剑修分为两派，一为剑意，一为剑法。
　　精通剑意者，可以剑御天地，借大势倾轧斩杀强者。
　　而精通剑法者，则极技淫巧，言出法随，剑无虚招，求的乃是一剑封喉的杀人剑术。
　　这二者并无优劣之分，但关键问题在于剑为百兵之首，所求的也并非绝对的剑法与剑意，须将两者融会贯通方可成就剑道，而道生却只重招式道法，却忘了剑的初衷便是斩敌，不懂变通，否则若是意与法两者并施，即使李悠然有不死天火在手，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地找出破绽。
　　“不过话说回来，当世之中除了那人，又有谁以剑成道？”
　　略带调侃地低语一句，李悠然继续迈步向前。
　　这剑林世界的每一柄剑都可算是一式剑招，有法有意，李悠然每走出一段，便有一式袭来，却都被他轻易化解。
　　在南山故步自封六千年，李悠然虽足不出户，却依旧能够通晓天下之事，飞鸟走兽皆为耳目，每当学宫道法有新，他便可提前知晓，进而找到破绽，对于技法，他也是宗师。
　　剑林藏剑共计万柄，李悠然走出约摸十万步，终于是在最后一柄剑倒下之后，停在了最深处，一个蒲团前。
　　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须发皆白的儒雅道人，看似如同凡人一般，可若仔细感受便会发现，这道人的周围，竟有无尽剑意笼罩，上前一步，便会被绞个粉碎。
　　“竟还留下一道念分身，这小东西还真是秉承了他师傅的谨小慎微啊。”
　　望着眼前的儒雅道人，李悠然不进也不退，正好站在了剑气守护的一步之遥，他随手散去不死天火，轻声道，“既然醒了，就别装死。”
　　道人缓缓睁眼，霎时天地肃杀，冲天剑气自他双眼迸发而出，斩向李悠然。
　　李悠然不避不闪，任由剑气劈下，身体瞬间分成两半，但下一刻，又如时光倒流般复原。
　　“连你那师傅借天伐道都斩不了我，凭你这堪堪入道的道念分身也想杀我？”
　　李悠然轻声嘲讽，“是你自行离去，还是我将你这分身打散？”
　　道人眼眸微抬，冷冷说道，“先生不该来此。”
　　“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来此。”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再者说，我是为救你们的太子，又不是撒泼捣乱，你管的未免太宽了点？”
　　“即是道外人，便莫管道内事，还请先生就此离去，待相约之日来临，自会清算！”
　　道人双眼眯起，无尽剑气再次汹涌，四面八方地朝李悠然斩去。
　　“看来讲理是讲不通了。”
　　李悠然轻笑一声，刚刚化去的不死天火又自其头顶升腾，转瞬之间化作一巨大火莲，莲心十二品，带着寂灭一切的力量绽放开来。
　　道人，封印世界，包括李悠然自身皆在这火莲之下灰飞烟灭。
　　待意识归来，李悠然又回到了房间之中，再看去时，那血蝎之上的剑意已悄然无声。
　　“道念分身被毁，这家伙至少也是个轻伤，不过也是活该，这般迂腐，竟还能修到天缺境，倒也是个奇迹了。”
　　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李悠然不再言它，伸手一指点在了血蝎之上，那刚要彻底爆发的天殒蝎毒又一次地沉寂下来。
　　“那么接下来，便需要她的帮忙了。”
　　李悠然淡淡地一笑，并未就此着手解毒，而是转身离开了房间，向着阁楼外走去。
　　“你结下的因，自该由你来还，他因你而中毒，那么将他救醒，便是你要还的果，如此，方能行远。”


第77章 神秘的李先生
　　阁楼外，只剩下钟无月，丹辰子与洛珈蓝三人在等待着消息，至于皇帝与其他几位皇子则因为要务在身而暂时离开。
　　“洛师，李先生真的有办法救醒皇兄吗？若是……”
　　钟无月神色略带迟疑，这已经是她不下数次的询问了。
　　皇室之中，几位皇子之间或许会因政事争权而闹翻，但钟无月作为同辈血亲中唯一的女子，也对权势无所追求，因此与几位皇兄的关系最为融洽。
　　“天殒蝎毒乃是天地至毒之物，谁也不能断言能否将之解除。”
　　洛珈蓝眼眸微闪，道，“但李先生的毒术已近宗师，若说当世之中还有谁能解此毒，除去乐无伤外，恐怕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珈蓝阁下此言差矣，那李长生若真是宗师，便无需你来协助炼丹了。”
　　丹辰子道，“要本宗来说，这山野粗鄙之人，怕是另有所图才假借解毒之名进宫行事。”
　　洛珈蓝面色一寒，刚要开口驳斥，却有一道声音从阁楼中传出。
　　“丹辰子宗主如此说，怕是有所欠妥吧？”
　　李悠然走出阁楼结界，看着丹辰子轻声道，“人人都希望在下能够治愈太子，唯有宗主发出反对之声，莫不是阁下不希望太子醒来？”
　　“你！休要胡言！”
　　这一诛心之言，顿时让得丹辰子脸色大变，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皇宫！可不是他药宗，纵然他有着入道境的修为，可在这遍地高手的皇宫大院，这等修为可算不上什么。
　　将丹辰子晾在了一旁，李悠然笑眯眯地看向钟无月，柔声宽慰道，“太子之毒虽然难解，却并非无解，请小公主相信在下，不久之后，便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哥哥。”
　　温声细语如山泉般流淌，钟无月微微愣了一下，虽然音容皆是陌生，可这一刻，眼前的中年人却给了她一种朦胧的熟悉，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洛珈蓝见状，上前问道，“先生，治疗进行得如何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倒谈不上，不过确实需要珈蓝阁下的帮助。”
　　李悠然想了想，说道，“总而言之，我们先进去吧。”
　　“嗯。”
　　洛珈蓝臻首轻点，然后跟着李悠然向阁楼走去，而在即将踏入结界前的一刻，李悠然又停下了脚步，对着丹辰子说道，“丹辰子宗主，倘若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乱嚼舌根，请相信在下，你踏不出这帝京城。”
　　话语虽轻，却仿佛一柄阔斧架在丹辰子的头顶，让他背后微微发凉，待回过神来，那两人已经进了阁楼。
　　两人并肩上到了二楼，洛珈蓝便觉察到这个房间里的毒气已全然消失，顿时惊讶道，“这摩柯朱果对蝎毒，果真是有奇效！”
　　“先别忙着吃惊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困龙鼎带来了吗？”
　　“嗯。”
　　洛珈蓝点了点头，然后摘下左手上的一枚环龙戒指，随手一丢，戒指脱手，化作一尊大鼎缓缓落下。
　　“不管看多少次，这困龙鼎都让人觉得不是凡物啊。”
　　李悠然咂了咂嘴，倒也没有多少羡慕，世人皆知三大神鼎，困龙鼎为皇室所有，神农鼎乃是药宗的传承之宝，可唯有那灵凤鼎，却无人知道在何方人手中。
　　但世人不知，却不代表李悠然不知，灵凤鼎乃是由朱雀的不死天火所炼，自从苏九卿归顺陶潜之后，便一直都在南山之中，只不过这平日里，李悠然鲜少使用罢了，毕竟睹物思人，不用也罢。
　　看了看那散发着金辉的巨大药鼎，洛珈蓝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被李悠然尽收眼底，他冷淡说道，“遇事不决，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若你真的担心事情东窗事发，大可以将一切之事都推给我，别人惧怕皇室，我可不怕。”
　　洛珈蓝望向李悠然，轻问道，“先生，为何如此帮我？”
　　李悠然微微一愣，故作不解地反问道，“阁下所说是指……”
　　“没事。”
　　洛珈蓝臻首轻摇，神色恢复如初，“我们开始吧。”
　　见她不曾追问，李悠然自然是松了口气，道，“稍等片刻。”
　　说完，他双手摊开，一道诡异的黑色阵图自胸前呈现，随即扩张开来，将整个房间笼罩。
　　“这是……”
　　洛珈蓝好奇的看着阵法，知识渊博如她，竟从未见过如此阵法。
　　“这是欺天大阵，药人之法是为禁术，虽然我嘱咐过诊疗过程中不得有人感知，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点好。”
　　李悠然说道，“此阵布下，便是那炼药宗师，也绝不可能知晓其中之事。”
　　“先生谨小慎微，珈蓝佩服。”
　　洛珈蓝微微倾身，可眼中却有着讽刺。
　　“我如此做，是为了你我都好。”
　　李悠然微笑道，“阁下大可不必用如此眼神看我。”
　　说完，他便走到床边，抱起钟玉书往困龙鼎里丢，力道之大，震耳欲聋。
　　见到这泄愤般的举动，洛珈蓝有些忍俊不禁，纵然被丢之人乃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却还是不厚道的笑了笑。
　　惊鸿一笑后，洛珈蓝正色道，“殿下身上有学宫院长所设封印，若是未解，只怕……”
　　“那个啊，我刚才已经解了。”
　　李悠然随意说道，“一道破封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
　　洛珈蓝愣在了那里，要知道，剑仙学宫的院长道生，乃是那位剑仙的亲传弟子，其实力甚至还在半步灵宫境的皇帝之上，除去灵宫境外，还有谁能解开他所设下的封印？
　　此刻，洛珈蓝发现，越是和李悠然相处，她便越看不透这位神秘的毒师，或许这也只是他神秘面纱的冰山一角。
　　“别吃惊了，抓紧时间干活了。”
　　见洛珈蓝出神，李悠然不耐地催促道，“药人之法耗时奇久，再不抓紧，怕是你的太子殿下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不是我的太子殿下。”
　　没来由的嗫嚅一句，洛珈蓝莲步轻移，走到药鼎前方，冰凰炎自掌心燃起，恐怖的温度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第78章 药人之法
　　所谓药人之法，便是以一些低阶修士作为载体，将天材地宝的强行融入人体之中，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其修为。
　　乍一听这一秘法似乎并无什么坏处，相反能将修士的修为短时间内提升，这无疑是极其逆天的法门才是，可事实上，如此做法却有着极大的副作用。
　　炼药师炼制丹药，其实便是将天地灵物的能量提纯，交融之后，变作辅助修士修炼的一个过程。
　　而药人之法则是直接跳过了这个过程，以炼药之术将修士当成人形丹药，囫囵吞枣式的将天材地宝中的所有能量炼入修士体内。
　　要知道天地灵物因为外界的灵气驳杂，本仅有三成左右的能量能够供修士吸收，至于其他驳杂的能量，一旦有过多的掺杂在人体，极其容易导致在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甚至死于非命，最好的情况也只是沦为一个废人，终生无法修炼。
　　而且在炼制药人的过程中，一些心术不正的炼药师通常会将自己的修为掺杂入药人体内，在完成炼制之后，从表面上药人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其身体甚至意识都已经不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在万年以前，圣丹宗便是依靠控制药人的方式称霸了域外，并且召集域外势力对灵玉国发起讨伐，这场战役让灵玉国元气大伤，整整两千年才恢复过来，也正因如此，灵玉国皇室，对于这药人之术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阁楼内，随着冰凰炎的燃烧，困龙鼎周围的温度也开始持续增高，而药鼎旁边，李悠然仍在往鼎鼎中丢入各种灵草毒株，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洛珈蓝微微皱眉，问道，“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躺久了，身子虚，若是此时便开始抽离蝎毒，只怕撑不过一时半刻。”
　　手中抓着一只足有一尺长的紫色毒蝎便往鼎中丢去，李悠然拍了拍手掌，说道，“阁下放心，我放下去的都是大补之物，到时定能将太子养的龙精虎猛的。”
　　“……”
　　洛珈蓝翻了翻白眼，再不去看李悠然，她发现这家伙总是说一出是一出，时而正经时而疯癫，本性实在难以琢磨，因此与之共事时最聪明的做法，便是沉默下来听从指挥。
　　见洛珈蓝不再言语，李悠然微微一笑，便又开始往丹鼎之中丢入各种千奇百怪之物，看得洛珈蓝一阵心惊肉跳。
　　但不得不说，李悠然的做法虽然浮夸，可所取得的效果却颇为显著，他每每丢入一个灵物，便会立刻被冰凰炎炼化，最终进入到太子体内。
　　而有了李悠然的封印与冰凰炎的封锁，尽管绝大部分灵物的能量依旧被天殒蝎毒所吸收，可依旧还是有着一小部分能量残留在钟玉书的体内，他那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体也逐渐充盈了起来。
　　按照李悠然的想法，是先将钟玉书炼制成药人之后，再以摩柯毒丹去清除天殒蝎毒，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钟玉书不会因蝎毒突然离体而导致亏空至死，又能让其在双毒之争下提高存活的几率。
　　只是正像他所说的那样，这种做法极其耗费时间和精力，并非两三天可以完成的事情。
　　洛珈蓝虽是炼药宗师，但其本身修为仅有洞虚境，虽说妖修的修为底蕴比起人族修士要高上许多，却也无法长时间维持冰凰炎的巨大消耗。
　　在炼制持续的第三天左右，洛珈蓝便因为修为耗尽而暂时退开，换上了李悠然来维持丹鼎的炉火。
　　因为有旁人在场，李悠然并未动用朱雀的不死火，而是以修为化作火焰进行炼化，因此效率也远不如洛珈蓝。
　　就这般轮流切换了四次之后，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不论外面的人有多心急如焚，却仍耐着性子等待。
　　丹鼎之中，经过长时间的能量灌输，太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常态，而天殒蝎毒，也因为天地灵物的滋养而变得更加地狰狞狂暴。
　　“先生，再这样下去，你的封印只怕无法困住天殒蝎毒了。”
　　丹鼎前，洛珈蓝的俏脸挂着几分疲惫与苍白，显然长时间的炼制消耗的不仅仅是修为，更多的还是精力。
　　“我知道，你放心炼制便是。”
　　李悠然看起来倒没多少变化，抛开境界不谈，他的修为底蕴几乎无穷无尽，这点小小的消耗于他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的双眼却始终不曾离开丹鼎，仿佛在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钟玉书的身体表面，也开始多了一根根如同血管般的细线，以胸口的血蝎为中心蔓延到全身。
　　快了……快了……
　　李悠然目光越发凝重了起来，他的感知力不在洛珈蓝之下，自然是知道这十多天以来的能量，大部分都已经化作了天殒蝎毒的养分，而如今，天殒蝎毒也变得更加圆满了起来。
　　一丝丝痛苦让得钟玉书面目狰狞，他虽然仍未苏醒，但天殒蝎毒也好，冰凰炎的炙烤也罢，这两种痛苦都深入灵魂，略微常人所能忍受的。
　　咚……咚……
　　一阵阵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声音，在血蝎之中传了出来，一道几乎支离破碎的阵法纹路，也在这一刻缓缓浮现。
　　“封印，要破了……”
　　抿着发白的嘴唇，洛珈蓝望向李悠然，美眸中充斥着不解，她不明白李悠然究竟在做什么打算，这连日以来炼化的天材地宝，几乎都已经成为了天殒蝎毒的养料，一旦李悠然的封印破碎，那么即使是摩柯毒丹也未必能将蝎毒尽除。
　　但李悠然此刻却顾不及她，双眼死死盯着那即将破开的封印，袖袍中的两指间，一枚紫金色的丹药被紧紧夹住。
　　咔……
　　几乎细不可闻的碎裂声终究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听在洛珈蓝的耳中略有些刺耳，她的脸色霎时间白了许多，眼瞳深处，一股恐怖的猩红毒雾如巨蟒一般掠出鼎口，瞬间冲到了屋顶。
　　“就是现在……”


第79章 解毒
　　绝望地看着穹顶那猝然失控的蝎毒，洛珈蓝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涩，天殒蝎毒的毒性何等之强，这多年以来她早有了解，又经过了近二十日的供养，蝎毒比起最初之时更强了百倍不止，面对这样的剧毒，恐怕即使是入道境强者也会在顷刻间被吞噬殆尽。
　　“终归是一样的命运啊……”
　　心中喟叹一声，洛珈蓝闭上双眸，静静等待着蝎毒的莅临。
　　可过了一会儿，洛珈蓝仍未感受到毒雾的降临，她柳眉微蹙，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抵御这那如瀚海般的可怕毒雾。
　　“小凤凰，这就放弃了？”
　　略带调侃的语气，却仿佛带着无边的安全感萦绕在洛珈蓝的心头，李悠然转过头来，轻笑道，“若不相信奇迹，那么奇迹将永远不会降临。”
　　望着那灿烂微笑的中年毒师，洛珈蓝勉强站起身来，倔强道，“先生说笑了，奇迹之事，我从未信过。”
　　“是吗？”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那接下来，便请你相信一下吧。”
　　声音落下，李悠然的手中，那枚紫金色丹药便被他抛上空中，只听砰的一声，丹药炸裂开来，一股紫金色的浓雾，便瞬间对着那可怕的猩红雾海探出爪牙，不过几个呼吸，便已经占据了半边天。
　　“接下来的事情，可不要外传哦。”
　　李悠然淡淡一笑，在那两股相互对峙的浓雾彻底爆发之时，一股红焰自体内飞出，化作一朵恍如灭世的红莲将两人守护在其中。
　　“这是……”
　　红焰出现的刹那，洛珈蓝的心中，便泛起了一丝丝波澜，一种极端熟悉的异样感觉在她身上蔓延，这感觉，像是灵魂与血脉深处传来的战栗，命令着她向红焰的主人臣服。
　　“果然是冰凰之后啊……”
　　看着那脸色复杂的洛珈蓝，李悠然心中想道，他也同样意识到，苏九卿为何一定要他将这只小凤凰救出皇宫。
　　凤凰一族虽然是朱雀的眷属，可实际上两者之间并无多少交集，更别说会为了一只小凤凰，特地托梦李悠然替她完成什么事情了。
　　因此，能让苏九卿托梦给李悠然的，绝不是因为洛珈蓝是凤族这么简单。
　　作为天地大道所诞生的四神灵兽，朱雀与其他三神的传承方式基本相同，便是在自身眷属中找到一位与自己灵魂契合的妖族，而苏九卿所选的薪火传人，正是洛珈蓝。
　　原本按理来说，正处于巅峰的四神是不会这般草率的选择传承者，但苏九卿为了恢复巅峰，动用了此生仅能使用一次的天道法，涅槃重生。
　　这种道法可以让朱雀不论受了多么重的伤，哪怕几近身死道消，也能在火焰中获得新生，而当年，她便是用了涅槃，才能恢复到灵宫境。
　　在朱雀的传承里，有一个亘古不变的法则，那便是一旦使用了涅槃，那么便要开始寻找传承者，其实当年苏九卿离开，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个。
　　“若是无她，我倒也无需用此办法。”
　　心中轻叹一声，李悠然望向那屋顶之上仍在翻腾不见削弱的红色雾海，翻手之间，又是一枚摩柯毒丹掷向空中。
　　这时的洛珈蓝也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声道，“怎么还有一枚毒丹？”
　　但紧接着，她便恍然大悟，“是聚灵丹阵的功效吧？”
　　“看来这数百年的人族生活，倒是让你学到了不少。”
　　李悠然轻笑点头，道，“天殒蝎毒一旦入体，便会如附骨之疽极难拔除，唯有在将其喂养到饱和状态，才能一次性地将之引出，我在炼制摩柯毒丹时，悄悄在困龙鼎的底部又布了一道聚灵丹阵，以防万一，如今看来，这般谨慎是没错了。”
　　“先生之高，珈蓝佩服……”
　　颇为鄙夷地说了一句，洛珈蓝的唇角却掀起了一抹微笑，不死火唯有得到朱雀认可的人才能使用，而李悠然的不死火又如此澄澈干净，想来与当代朱雀关系匪浅。
　　在凤族眼中，朱雀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拥有不死火，不论是否为妖修，皆可成为凤族的座上宾。
　　“小丫头想什么呢？”
　　仿佛看透了洛珈蓝的想法，李悠然撇嘴道，“我可从未说过会救你离开，只要能保你一命，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先生这是承认此前皆是在帮我了？”
　　洛珈蓝眼眸微抬，揶揄笑道。
　　李悠然狡辩道，“你我皆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不帮你，也无法活着离开。”
　　“哦……”
　　洛珈蓝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可眼中却满是不信，能被朱雀看上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抬头看向屋顶。
　　虽然天殒蝎毒经过了大量的喂养，可在面对两枚摩柯毒丹的攻势之下，依旧是无法维持，逐渐地淡化了下来，经过了大约两个时辰的拉锯战，所有的蝎毒，皆被清除干净。
　　“终于完成了。”
　　望着那已然空无一物的屋顶，李悠然顿觉神清气爽，散去不死火后，便笑道，“去看看我们的作品吧。”
　　说着，他便缓步走上前去，洛珈蓝微微犹豫，也跟了上去。
　　丹鼎之中，钟玉书虽然还未醒来，可不论气息还是面色，都已经恢复如常，而其胸口，那蛰伏已久的血蝎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刚才用不死火护住了他的体魄，否则恐怕蝎毒第一个吞噬的便是他了。”
　　望着鼎中呼吸平稳的赤身男人，李悠然笑道，“看得出什么异样么？”
　　比起李悠然，洛珈蓝的脸色倒是复杂了很多，她的眼眸并未放在鼎中，宗师观天地，基本无需肉眼，闭目感知之后，洛珈蓝开口道，“此前殿下身体亏空过重，导致其修为几乎尽废，但如今他才刚刚痊愈修为便已尽复，是否有些说不过去？”
　　“嗯……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李悠然眉头一皱，随即笑道，“珈蓝阁下，你应该会炼制九玄金丹吧？”


第80章 放她离开
　　静谧的阁楼外，钟无月仍在等待着消息，比起一个月前，她的脸色清减了许多，显然是这漫长的等待与焦灼，让得这位皇宫中地位尊崇的小殿下无心修炼，更无心休息。
　　皇帝的事情太多，几位皇兄与太子的关系又颇为微妙，能在此等待的也只有她了。
　　黄昏之时，天色渐渐暗下来，钟无月有些失望地抬起美眸看了楼阁一眼，意兴阑珊地喃喃道，“今天还是没有消息么？”
　　而正当钟无月就要离开的时候，阁楼中走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那男子见到钟无月，便笑问道，“小公主是想要什么消息？”
　　“洛师，李先生！”
　　见到两人，钟无月立刻打起了精神，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焦急问道，“皇兄的伤……怎么样了？”
　　李悠然与洛珈蓝对视一眼，后者说道，“还是先请陛下过来，我们再说吧。”
　　“可是……”
　　钟无月还想再说什么，却又有些害怕得到的是噩耗，便强忍着思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不出来，小丫头还挺重情义的。”
　　望着钟无月的背影，李悠然突然想起当初在万骨魔域时，这位皇室的小公主为了让队伍顺利逃脱，孤身一人留下阻拦尸妖。
　　想到这里，他就没来由的一笑。
　　“我怎么觉得，先生好像认识小殿下？”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相当精准，从李悠然的只言片语中，洛珈蓝听出了一丝欣赏。
　　“不过是萍水相逢，不提也罢。”
　　李悠然摇头一笑，随即问道，“阁下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离开了皇宫，会去向哪里？”
　　被李悠然这么一问，洛珈蓝愣愣出神，说实话，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座名为皇宫的奢靡囚笼，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体内的禁制，但凡踏出帝京的范围一步，便将尝到九幽炽火的滋味，这种滋味就如灵魂被撕碎一般生不如死。
　　她曾有幸体会过，那次之后，便断了这个念想。
　　回过神来，她望向李悠然问道，“先生……为何要问？”
　　“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李悠然寡淡一笑，随即对着远处努了努嘴，道，“他们来了。”
　　虚空之上，钟无月与皇帝快速地朝阁楼前落下，看皇帝的装束，显然是刚从朝堂那里赶过来的。
　　站稳之后，皇帝急忙问道，“先生，皇儿怎么样了？”
　　李悠然微微一笑，侧身道，“陛下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好，走，我们走！”
　　皇帝急忙催促，身影转瞬便进了阁楼，而李悠然与两女，则紧随其后。
　　来到二楼的床边，映入众人眼帘的，还是那道显得极为虚弱的青年，确切的说，是比起解毒之前，更加虚弱。
　　“陛下无需担心，太子只是刚刚解了毒，身子骨还有点虚，生命已无大碍。”
　　一旁，李悠然轻声解释道，“只是因为中毒太久，丹田气海亦被蝎毒侵蚀，今后恐怕……”
　　然而急于检查钟玉书身体的皇帝，却似乎并未听得进去，他依旧利用感知扫荡着太子的身体，待确认无恙之后，才缓缓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险些瘫软。
　　钟无月美眸微红，上前搀扶着皇帝，对于这个灵玉国地位最为尊崇的男人，身为女儿的钟无月自是最为了解皇帝，他最宠爱的皇子，便是太子，当年太子中毒，皇帝险些一怒之下下令杀出域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依靠在床榻的边缘，皇帝泪流满面，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巴望着钟玉书能够醒来，而如今，这期盼近在眼前了。
　　“陛下……”
　　洛珈蓝脸色复杂道，“太子殿下的身体想要完全康复，还须一枚九玄金丹，只是这种丹药的丹方早已失传，却不知该去何处寻起……”
　　“珈蓝，你说的可是那传说中能治愈一切肉体之伤的宗师圣药？”
　　皇帝回过神来，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为了皇儿，朕便是翻遍这大陆上每一个角落也要将之找出来！”
　　一旁的李悠然听闻，作揖道，“陛下，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先生此言何意？”
　　皇帝急忙转过头，谦声问道，“莫不是先生也有办法治愈皇儿之伤？”
　　“在下只是一介毒师，解毒配毒倒是能手，但治伤，却……”
　　李悠然摇头晃脑，故作为难。
　　皇帝不解，皱眉道，“那先生说不必麻烦？”
　　“在下的意思是，陛下不必去满大陆大海捞针。”
　　李悠然笑道，“半年之前，在下曾因事去往瑶光城，在那里，听说了一则消息，便是与这九玄金丹有关。”
　　顿了顿，李悠然又道，“半年前，逍遥仙门掌教北洛洛被巫神教陷害导致重伤垂死，仙门的姜禹长老都束手无策，而就在这时，有一少年，便拿出了一枚九玄金丹，将北掌教的伤势治愈，并且这半年以来，修为又更进一步。”
　　“逍遥仙门么……”
　　皇帝略有些沉思，近千年来，十大宗门里就数逍遥仙门最是宁静，未与皇室发生不愉，但也鲜少有往来，而且仙门与剑仙学宫的关系又极其微妙，若去求药，只怕是有些难办。
　　李悠然恍若未见，依旧说道，“在下还听说，那位少年来自南山，与天涯海阁的少主云天机关系密切，若是陛下为难，可问天涯海阁去与之相商。”
　　这般话语，倒是让皇帝神色稍缓，笑道，“先生倒是又帮了朕一个大忙啊，加上解除皇儿的天殒蝎毒之功，朕必有重谢。”
　　“谢就不必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说道，“但在下有一条件，还望陛下能够答应。”
　　“哦？”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先生于朕乃有大恩，莫说一个条件，便是一百个，一万个也只管提，朕皆答应便是！”
　　“在下只有一个条件。”
　　李悠然微笑摇头，道，“家师曾言，日行一善得善果，在下虽为毒师，却也有着悲悯之心，今日善事，便是……”
　　他抬起手，指向一处，“放她离开。”


第81章 离开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皇帝与钟无月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李悠然所指的那女子，而她则一脸慌乱地看着李悠然。
　　“先生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此时的皇帝已然再无半分此前的恭敬，他的眼中饱含杀机，一丝丝厚重如山的威压在房间里肆掠。
　　而李悠然却浑然未觉，仍旧淡然道，“陛下，在下说了，只有这一个条件，那自然是知道了，家师还曾言，日行一恶终有报，当年先帝不正是因此尝到了恶果么？”
　　“先生，莫要胡言！”
　　听着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洛珈蓝急忙劝解，可她还未说完，便被皇帝封住了修为。
　　皇帝神色凛然，眼神中透着极端的阴沉怒意，“念在你救我皇儿一命，朕可以容你收回方才狂言，请先生换个要求！”
　　“天子一言，竟如此轻率？”
　　李悠然毫无惧色，眼中有着诡异的光芒闪过，“陛下，在下劝你慎言！”
　　皇帝眉头一皱，而下一刻，那原本躺在床上的太子，却诡异地怕起，干枯如爪的手掌转瞬之间捏在了钟无月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是皇帝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公主就已经被她的亲哥挟持。
　　皇帝面色陡然狰狞，浑身修为都不受控制地肆掠而开，整座阁楼的屋顶都被直接掀飞了去。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皇宫中所有人的注意，一道道身影掠上空中，而那巡守的禁卫也纷纷围过来。
　　皇帝怒意盎然，质问道，“你对朕的皇儿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昔日圣丹宗所用的一个小手段。”
　　李悠然轻笑地望向身后，却见丹辰子那老匹夫正要偷偷朝他袭来，“丹辰子阁下，是来为我送手的么？”
　　这一嘲讽，丹辰子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他阴沉道，“早便知道你不安好心，却不曾想心思如此歹毒，竟敢以禁术控制殿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陛下可没说一定不能用禁术，而且我的生死，可不是你说的算。”
　　李悠然轻笑一声，转向皇帝，道，“陛下，您觉得呢？”
　　皇帝眼神阴沉至极，却仍迟迟没有下令，因为就在刚刚，他在钟无月身上感知到了一股令他都为之惊悸的诡谲气息。
　　公主殿下，也中毒了……
　　“宗师之毒，唯宗师可解。”
　　李悠然迈步走到洛珈蓝身边，站在那里，转身看向皇帝，说道，“只要陛下承诺，放我与她离开，公主与太子，皆可无恙。”
　　丹辰子低沉吼道，“陛下，此人狼子野心，切不可放他离去！本宗……”
　　可他还未说完，李悠然便嘲讽打断道，“丹辰子，你不会是想说你能解开我的毒吧？连一个小小的天殒蝎毒都焦头烂额，还敢在这里叽叽歪歪？是觉得你的手臂太长了吗？”
　　皇帝虽未曾言语，但其眼神，却让得这药宗的宗主噤若寒蝉。
　　低沉的叹了口气，皇帝望向洛珈蓝，说道，“六百年时间，仍旧无法改变你的心中顽念，也罢，今日，朕便放你离去！”
　　还不待洛珈蓝有任何喜色，皇帝便一掌拍去，无可抵御的掌力瞬间穿过阻隔，直接落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噗嗤！
　　猩红的鲜血自洛珈蓝口中喷涌而出，下一刻，她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眼神暗淡地昏迷过去。
　　“陛下当真是好手段啊。”
　　望着这一幕，李悠然面色不由得一沉，皇帝这一掌虽然不曾要了洛珈蓝的性命，却也将她的修为打散，甚至于气海都被这一下打碎，而这也将意味着洛珈蓝此生都无法再修炼。
　　“她的一切皆是皇宫所赐，朕将之收回，又有何不可？”
　　皇帝冰冷地收回目光，冷声道，“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
　　“那不行。”
　　李悠然摇头道，“公主和太子殿下必须由在下带走，等到了安全之地，自会将其安然送回。”
　　“李长生！”
　　皇帝目光陡然凌厉，近乎咆哮道，“你休要得寸进尺！”
　　“我只是在为陛下履行诺言。”
　　李悠然淡然一笑，道，“既如此，那便山水有相逢，日后再见。”
　　说罢，他随手一挥，一股紫雾在阁楼上升腾，皇帝目光微凝，再看去时，却已不见了李悠然的身影，连带消失的，还有钟无月兄妹以及昏迷不醒的洛珈蓝。
　　周围众人皆慌成一片，禁卫正要去追时，皇帝的声音便响起了，“时刻关注天魂阁两位殿下的魂炎，但有异象，立刻回报！”
　　众人皆俯首应是。
　　而紧接着，皇帝又道，“传左天丞入宫见朕，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人！”
　　……
　　无尽虚空之上，李悠然操控着虚空罗盘横渡而去，他的身后，正是被掳的钟无月，钟玉书与陷入昏迷的洛珈蓝。
　　“我早便知晓你不怀好意，若不是洛……洛珈蓝，你以为你能轻易进宫？”
　　小公主倒是没有丝毫人质的自觉，目光冷淡地嘲讽着。
　　“现在说这些，怕不是晚了？”
　　李悠然倒也不生气，开口笑道，“小丫头，若是可以，我也不愿如此，只是故人嘱托，不得不这么做。”
　　“故人……”
　　钟无月美眸微闪，问道，“是洛师的爹娘么？”
　　李悠然愣了愣，摇头道，“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这小凤凰命运坎坷，可大多是拜皇室所赐，我这样做，也算是为你们还债了。”
　　钟无月沉默了下来，李悠然所言何意她自然清楚，洛珈蓝本就不属于皇室，乃是她的爷爷，上一代的灵玉帝将之强行带回，一直以来，她对洛珈蓝都有着愧疚之意。
　　可钟无月再如何愧疚，也是无可奈何，她是皇室的公主，做事必须以皇室的利益为主，这是她这些年来一直的处事之道。
　　见她沉默，李悠然不由得叹息一声，道，“等到了安全之地，我便会将你的毒和太子的药人之法解开，到时候你自可以离去。”
　　“其实即使你不来，父皇也会让洛师离开。”
　　钟无月美眸如月光般澄澈，望着洛珈蓝，温柔说道，“我爷爷是个很强势的人，当年他一意孤行，将洛师强留下来，便是看重了她的炼药天赋，宗师级的炼药师，对任何一个势力都至关重要，因此，为了将洛师留下，他不惜以秘法在洛师体内种下九幽炽火，一旦离开帝京，便要承受焚魂之苦，而想要解开，便是要将洛师的气海震裂，没了修为，九幽炽火也就不再起作用了。”
　　“小公主这是在为皇帝洗白么？”
　　李悠然转过头来，却正好与钟无月的眼神对上。
　　“以皇室的手段，你以为就真的没办法将你强留下来为我和哥哥解毒么？”
　　钟无月美眸泛着清冷，“父皇宽仁，只是不愿以禁法去做这伤天害理之事罢了。”
　　李悠然面色一僵，这么一想确实如此，固然他有十足的把握在皇帝动手之时还能全身而退，可皇帝却对他并不了解，在这种情况下，皇帝非但没有动手，反而是连皇宫的结界都为他们打开，这不正说明了一切么？
　　“心灵纯善者皆有善报。”
　　李悠然没来由的一笑，可心中想法却不曾改变，在他看来，皇帝也只是在偿还过往的因果罢了。


第82章 暴怒的北洛洛
　　距离帝京城数万里的一座无名山脉上空，一道裂缝凭空出现，从其中飞出了一个巨大的罗盘。
　　而这罗盘之上，正是李悠然与钟无月四人。
　　将罗盘悬停于半空之后，李悠然便转过身来，自袖口取出一青一黄两个玉甁递给了钟无月，“黄色的是你的解药，青色的是药人之法的解药，但我还是要善意提醒一下，药人体内的能量过于狂暴，若是在虚弱时解开控制，这些能量将会无法压制，所以最好还是等太子伤势痊愈之后，再喂他服下。”
　　钟无月略一迟疑，还是伸手接过玉甁，冷哼道，“本殿不会感激你的！”说完，她便扶着钟玉书一跃而下，隐入山林之中。
　　待两人离开之后，李悠然才收回目光，转头笑道，“既然醒了，便起来吧。”
　　仍然躺在那里的洛珈蓝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双眸，她勉强着坐起身子，苍白的俏脸之上，有着一丝悲戚。
　　“既然不舍，为何方才不告别？”
　　李悠然淡淡的说道，“还是说你还眷恋着皇宫的生活，若你想，我也可以再把你送回去。”
　　洛珈蓝沉默片刻，抬眸道，“先生说笑了，珈蓝无时无刻不想离开那里，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要再做那任人亵玩的笼中之雀了！”
　　李悠然叹息一声，对于洛珈蓝的命运，他虽同情，却也无力改变，于他而言，若不是朱雀勒令，他甚至不会与之产生任何交集，但既然救了，那他将一救到底。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沉默了半晌，李悠然问道，“是要回到域外，还是留在灵玉国中？”
　　“如今我气海已废，去哪里不都一样么？”
　　洛珈蓝苦涩一笑，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上，没有修为傍身，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尤其像洛珈蓝这等绝色，下场好一点或许还能伴一修士苟延残喘，下场坏的，便极有可能任人玩弄，悲惨一生，更别提前往域外了。
　　“当世中最好的疗伤圣药便是九玄金丹，唯逍遥仙门才有。”
　　李悠然不以为意，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带你去仙门吧。”
　　“去逍遥仙门？”
　　洛珈蓝微微一愣，道，“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又怎么可能拿出这等疗伤圣品为我所用？”
　　“再不济也总要一试，万一奇迹发生了呢？”
　　李悠然微微一笑，遂不再说话，沉下神来控制着罗盘再次飞入虚空。
　　……
　　逍遥仙门，南山。
　　干净简洁的小院里，北洛洛与柳青元正品抿茶水，不远处的屋舍窗口上，正慵懒的趴着一只白猫，似睡非睡。
　　“倒是难得小丫头有闲情雅致来陪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聊天喝茶。”
　　轻轻转动着茶杯，柳青元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可不像那小子，现在翅膀硬了，一出去就是两个月，也不知道回来。”
　　“皇宫戒备森严，师叔就不怕李悠然出事？”
　　北洛洛面色依旧冷清，仿佛不论对谁，她都不假辞色。
　　“有什么好怕的。”
　　柳青元轻声一笑，道，“那小家伙可是完全继承了陶潜先生的聪明劲，便是天塌下来，你也无需为他担心。”
　　拿着茶杯的玉手微微一僵，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北洛洛冰冷道，“谁为他担心了？我恨不得他死在外面，省的清净！”
　　柳青元笑而不语，对于这口是心非的小丫头，他倒是喜欢的紧，加上今天，这两个月以来，她已经不下十次前来南山了，这比起李悠然在时可频繁了许多。
　　将茶水一饮而尽，北洛洛便起身离开了，宗门事务繁忙，她不可能成天待在此处。
　　可她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功夫，李悠然后脚便从虚空之中走了出来，而他身边，则是一同前来的洛珈蓝。
　　“你还真是赶巧啊。”
　　柳青元放下茶杯，转过身来刚要笑话李悠然时，目光却停在了洛珈蓝的身上，揶揄笑道，“出门一趟，还拐了一只未成年的小凤凰，可以啊，悠然。”
　　“师叔说笑了。”
　　李悠然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略有些茫然的洛珈蓝，对柳青元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凤族的小公主，洛珈蓝，我奉苏师叔之命将她从皇宫里带出来。”
　　“原来是九卿啊，那难怪。”
　　柳青元恍然大悟，又坐回了椅子上，“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开窍，还会带个小女娃回来。”
　　李悠然无奈一笑，随即看向桌子上另一个茶杯道，“洛洛刚才来过？”
　　“嗯，她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这不刚走你就回来了。”
　　柳青元点了点头，一脸坏笑道，“可惜了，若她再待上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师叔若是清闲，不如找白师叔再打一场如何？”
　　李悠然无语地耸了耸肩，对洛珈蓝道，“我们进屋去吧。”说着，他便带着洛珈蓝回屋去了。
　　“假正经。”
　　柳青元撇了撇嘴，对着那白猫说道，“老白，年轻人要办事儿，你有点眼力见行吗？”
　　白猫睁眼看了柳青元一眼，起身跳下窗口，道，“赖皮蛇若是皮痒了，不如和我虚空走上一遭？”
　　柳青元放下茶杯，战意盎然，“有何不可？”
　　伴随着一声虎啸，一道龙吟，一人一猫两身影便消失在了院子里，而虚空之上，又有凭空惊雷炸响。
　　而屋子里，对此已经司空见惯的李悠然只是摇头一笑，对洛珈蓝道，“九玄金丹的炼制虽然简单，但作为主药的那些东西前阵子倒是用完了，需要过上几天。”
　　只是对于这些，洛珈蓝却似乎并无兴趣，她的双眸死死看着李悠然，开口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李悠然脸上的笑容微僵，略微犹豫了一下，抬手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下方俊逸年轻的面孔。
　　“怎么可能……”
　　望着眼前这连气息都变得干净澄澈的少年，洛珈蓝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按常理说，的确不可能。”
　　李悠然笑眯眯地看着洛珈蓝，说道，“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的我，已经快六千岁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的一切都停留在了十六岁。”
　　努力地让心情平复下来，洛珈蓝想要揭穿李悠然的话语，可转念一想，后者的一切，却似乎都透着一丝诡异。
　　沉下心来，洛珈蓝看向李悠然，道，“所以说，你便是当年陶潜祖师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也是这仙门中最后一位老祖？”
　　“聪明。”
　　李悠然轻声赞道，“其实我前往皇宫的最初目的并非为了救你，只是在前些日子受朱雀所托，才改变了计划，将你从那里带出来。”
　　“朱雀大人让你来救我？！”
　　洛珈蓝惊讶道，“我不过是凤族的一个嫡系，朱雀大人怎么可能让你救我？”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你便会知道了。”
　　李悠然轻笑一声，然后转移话题道，“总之，这段时间你便待在这里，待伤势痊愈之后，想去何处，便都随你。”
　　听到此话，洛珈蓝却沉默了下来，从小到大，她都一直期盼着能从皇宫离开，可如今真正做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又让她无所适从。
　　李悠然并未打扰她，毕竟这是洛珈蓝自己的人生，他不会，也无权去干预。
　　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李悠然便打算前往宗主峰去看看北洛洛，可刚一走出院门，那远空之上，一柄玄色长剑便自远而近，直接停在了他的面前。
　　“这丫头……”
　　用脚趾想李悠然都猜得到这剑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仙门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北洛洛。
　　李悠然抬起头，面带笑容的看着那悬停在空中，冷冷俯视他的北洛洛，笑道，“师妹，许久不见，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啊……”
　　“你还知道回来？”
　　北洛洛冷言冷语地落在地面上，玉手一招，那长剑便倒飞回手中，她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屋子一眼，神色更冷，“那屋子里是谁？”
　　“额……是我从宫中救出来的小宫女，受了点伤，便带回来，等伤养好了便会离开。”
　　李悠然莫名的心虚，甚至他自己也奇怪，为何北洛洛这般生气，又为何自己会这般心虚。
　　“哦？”
　　北洛洛柳眉微挑，抬起长剑，指着李悠然，“让开，本座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宫女竟然还会让师兄不辞辛苦地营救！”
　　“咳……这就不必了吧？”
　　李悠然尴尬轻咳，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他绞尽脑汁，却始终没有想出个好法子。
　　而李悠然越是犹豫，北洛洛便越是恼怒，她再次喝道，“让开！”
　　这丫头今日是发的什么疯啊……
　　李悠然心中苦笑，身体缓缓从院门口移开，而正在此时，洛珈蓝正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完蛋了……”
　　李悠然心中暗道不妙，感知强如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北洛洛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机？
　　不过即使如此，他依旧得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是苏师叔让我做的，你也知道，苏师叔的命令不容人拒绝……”
　　“你给我闭嘴！”
　　北洛洛美眸一瞪，便推开了李悠然，直接走到了洛珈蓝的面前，目光冷漠地看着她。
　　而洛珈蓝则显得平淡异常，她对着北洛洛轻声道，“洛珈蓝见过北掌教。”
　　“堂堂皇宫丹圣，屈尊来我仙门作甚？”
　　北洛洛显然是认出了眼前的女人便是皇宫的炼药宗师，冰冷的神色收敛了些，“须知此处乃我仙门禁地，若无事还请离开！”
　　面对着赤裸裸的逐客令，洛珈蓝仍不生气，她“饱含深情”地看了李悠然一眼，柔声说道，“李先生不让我走，我有什么办法？”
　　这一说不要紧，李悠然的背脊却凉了一大截，他刚要开口解释，北洛洛那几乎杀人的眼光便将他的嘴给缝上了。
　　“李！悠！然！”
　　暴怒至极的冷喝声响彻南山，天穹之上，那滚滚雷霆也极为应景地闪了几下，吓得李悠然一个哆嗦，拔腿就跑。
　　北洛洛手提长剑，直接追出院子，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虚空之上，柳青元与白猫缓缓走下，来到院子里，柳青元望着那已经跑的没影的两人，啧啧赞叹，“这下子，悠然有的受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你也不觉得腻歪。”
　　白瞥了眼柳青元，转头看向洛珈蓝，“既然悠然让你留下，你便安心在此，但莫要乱闯，否则若是碰到了什么禁制，我等未必能及时救下你。”
　　“别吓唬人小姑娘，好歹也算是九卿的后辈。”
　　柳青元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就把这当做是家，在这里没人可以欺负你。”
　　洛珈蓝眼眸微闪，身为炼药宗师，纵然修为尽废，可她的感知却仍不是常人可比，不论是柳青元还是那只白猫，都给她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妙的亲近之感。


第83章 圣心幽花
　　小院里，李悠然满头乱发，原本尚且整洁的衣衫也变成了一根根布条，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而他这一造型的始作俑者，则正是面前这位貌美如花，冷若冰霜的小师妹，北洛洛。
　　“都追了我三天了，该消气儿了吧？”
　　看着那俏脸上仍有怒意的清丽女子，李悠然一脸无奈道，“都说了我和洛珈蓝就是救和被救的关系，你怎么还不信呢？”
　　“信你？”
　　北洛洛眸光如刃，冷冷地瞥了眼李悠然，道，“你有做过一件让我可以相信的事吗？”
　　李悠然想了想，似乎还真没有，一直以来，他做事总是只看结果，即使受了委屈也不会去解释什么，因此很多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为北洛洛所理解。
　　见他不语，北洛洛又开口道，“你的私生活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身为宗门老祖，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希望你明白！”
　　“明白，当然明白！”
　　李悠然立刻点头，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自从北洛洛当上了掌教，这几乎已经成了两人之间谈话的终结语录了，而她每次说完，便证明心里已经没有了怒意。
　　北洛洛站起身，抬眸望了眼屋舍，便转身说道，“洛珈蓝可以住在南山，但不可与你住在一起。”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送走了北洛洛，李悠然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没好气地喊道，“好戏看完，可以出来了吧。”
　　“啧啧啧，小丫头这脾气真是火爆，也不知道随了谁。”
　　屋子里，柳青元面带笑容地走了出来，来到李悠然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满脸怪异道，“悠然，今日这造型挺别致啊？是要扮演丐帮帮主？”
　　“柳师叔，正经点成吗？”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道，“这几日我要去洛神川，你随我一起？”
　　“洛神川？倒是好久没去了。”
　　柳青元饶有兴致地坐在李悠然对面，笑道，“你是去摘圣心幽花的吧？”
　　“圣心幽花是炼制九玄金丹的主要材料，只有洛神川才能生长。”
　　李悠然说道，“其余的辅助材料，我已经让洛洛去着手准备了，唯独圣心幽花市面上无法购买，毕竟这东西，保质期太短了。”
　　“陪你去一趟倒是没问题。”
　　柳青元点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李悠然皱了皱眉，便起身道，“那还是让我自己去吧，虽说有些麻烦，但撑死也就多死几回。”说着，他转身就要进屋。
　　“哎哎哎，我还没说什么条件呢！”柳青元也没想到李悠然竟然会如此直接拒绝，当下也有些急了，连忙起身拦住了他。
　　“师叔所提条件，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李悠然淡淡道，“还记得六千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便将我丢入了天龙魔渊，若不是师傅来的及时，我只怕便要嗝屁了。”
　　“额……”
　　柳青元一脸黑线，心中暗道这家伙真记仇，他尴尬笑道，“我那不是为了测试你的极限嘛，再者说了，当年我就在魔渊旁边站着，准备随时出手呢，师叔怎么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弟子出事呢？”
　　“哼，说得好听。”
　　李悠然冷哼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说道，“那师叔要提什么条件？”
　　“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
　　柳青元微微一笑，坐下说道，“那洛神川的水不是有洗尽铅华的功效吗？我看珈蓝那小凤凰似乎还未觉醒，虽然洛神川比起凤族的阳炎天池还有些差距，但勉强也能一用。”
　　“这倒是可以。”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略带好奇地望着柳青元道，“不过师叔怎么对这小凤凰这么上心？莫不是你这老龙春心荡漾看上她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都多大岁数了，会看上她？”
　　柳青元老脸一黑，怒道，“我是看她与九卿有缘，才想着帮她找点机缘，想什么呢？”
　　李悠然满脸不信，“真的只是这样？”
　　“那当然了！”
　　柳青元不自然地撇过眼神，显然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内心不纯。
　　“好吧。”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李悠然笑眯眯点了点头，道，“不过她的安全我可不负责，毕竟洛神川也不是什么善地，带个没有丝毫修为的人去那，难免会遇上麻烦。”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柳青元信誓旦旦道，“我自然会保护好她。”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悠然轻轻地一拍大腿，起身走进了屋舍。
　　“这精明的小鬼，还是这般难缠。”
　　无奈地摇了摇头，柳青元离开了小院，朝着静心湖的方向走去。
　　回到了静心湖，柳青元正好瞧见了那在湖畔玩水的洛珈蓝，不由得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小丫头，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来到了身旁，柳青元微笑问道。
　　“珈蓝见过前辈。”
　　见到柳青元，洛珈蓝连忙起身作揖。
　　柳青元摇了摇头，道，“你非我仙门弟子，无需如此拘束。”
　　洛珈蓝微微一愣，随即臻首轻点。
　　柳青元道，“南山虽好，却没有更多屋舍，不如便在我这静心湖畔为你建造一座住所，你觉得如何？”
　　洛珈蓝摇头拒道，“静心湖乃是前辈静修之地，晚辈住在此处，只怕会打扰了前辈修行。”
　　“我本就已至灵宫境，只是如今修为受损，并非修炼能够恢复的。”
　　柳青元摇头笑道，“你若是愿意，便权当是为我老人家排忧解乏吧。”
　　洛珈蓝本想拒绝，可柳青元的话却透着不容置疑，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应道，“那便谢过柳前辈了。”
　　“叫前辈倒生疏了，不如你便与悠然一样，叫我一声师叔。”
　　柳青元轻声一笑，然后抬手一挥，一股气息的波动自掌心涌出，那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了许多藤蔓，藤蔓相互交织，逐渐化作一栋阁楼的模样。
　　目光惊奇地望着这一幕，洛珈蓝眼眸颤动，青龙属木，凤凰属火，按理说两者应该相克才是，但那藤蔓小楼之中所散发出的淡淡生命气息，却是她这样的妖修最喜爱的。
　　只是相比之下，柳青元却不甚满意，道，“本想着为你建造一座有助于养伤的道宫，奈何体内道伤桎梏，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已经足够好了。”
　　洛珈蓝急忙摇头，道，“相比于皇宫那种人族修炼之地，我还是更喜欢这种生命气息浓郁的地方。”
　　柳青元微微一愣，随即温柔笑道，“你喜欢，便是最好。”
　　洛珈蓝美眸微敛，不敢再去看柳青元，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在妖界地位至高无上的神兽，对她格外的亲切，就如同一个父亲，照拂儿女一般温暖。
　　略微犹豫，洛珈蓝还是开口问道，“柳师叔，您是否与我族中长辈有什么渊源？”
　　柳青元莞尔一笑，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你若是想知道，等回了凤族自然便会知道，好了，时候不早，且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的身影便缓缓消失不见。


第84章 长生孤寂
　　洛神川，位于灵玉国南境的万兽荒林，与逍遥仙门相隔约摸十万里远，若按寻常修士的速度，即使全力飞行，也要走上大半个月。
　　而李悠然自然是不会选择这样的蠢办法，有了柳青元这一免费劳动力，他甚至连虚空罗盘都懒得用，直接让柳青元撕开裂缝，遁空而行。
　　三天之后，两人便带着洛珈蓝来到了距离万兽荒林最近的一座城池，天古城。
　　作为御兽门所统辖的城池，天古城最具特色的一个行当，便是出售各种魔兽，妖兽，这些兽类因为自身血脉不足，无法化形成人，因此并没能像妖修那般可以正常修炼，只能依靠着自身强悍的体魄与成年后逐渐强大的修为战力来捕猎。
　　当然，妖兽与魔兽也并非就比那些妖修弱上多少，保持兽类状态的它们，甚至比起那些低境妖修更加恐怖。
　　而御兽门，也是灵玉国中唯一以控兽起家的十大宗门，这一宗门会以天材地宝培养战宠，再利用功法《御兽神典》与战宠融合，化作兽人来提高自己的战力，极为恐怖。
　　天古城的两侧街道上，有着许许多多的贩卖摊位，摊位上则摆着各色各样的笼子与兽卵，笼子中基本上都是一些妖兽的幼崽，在等待着来往之人的挑选购买。
　　作为人族，李悠然自是不曾感觉到不适，可身为妖族的洛珈蓝，则美眸中燃起一丝丝无名怒火，仿佛下一刻便会出手解救这些妖兽幼崽一般。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们，小心麻烦上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悠然不但给自己易了容，还特地做了一张人皮面具让洛珈蓝带上，她的绝色容颜，几乎是没有什么男人会不心动的，因此李悠然便给她化了个妆，让她不那么扎眼。
　　“你们这些人，真是该死！”
　　看着那笼子里一头头嗷嗷待哺的小兽，洛珈蓝怒火中烧。
　　“别把人一棍子打死，我可从未得伤害过妖族一根汗毛。”
　　李悠然喊冤道，“再者说了，世间讲究本就是强者为尊，洪荒时期，妖族也没少奴役人族为他们办事。”
　　“悠然所言有理。”柳青元倒是面色平淡，他本便是立于世间巅峰的极少数强者，虽说修为不在，但其眼界却要比洛珈蓝高上许多，“御兽之法，古来有之，尤其以御兽门的《御兽神典》最为出色，修士与妖兽融合，对妖兽来说更是无害甚至有利，人族为万物之灵，其修为可以帮助妖兽净化血脉，机缘得当的话，化作妖修也未必不可能。”
　　他望向洛珈蓝，轻笑道，“小凤凰，这世间坏人虽多，却也不能带着歧义去判定人是否好坏，否则我们又与那些坏人有什么差别？”
　　“是，师叔。”
　　洛珈蓝臻首轻点，不再言语，显然还是心有芥蒂。
　　而李悠然与柳青元则对视一眼，皆笑而不语，深居皇宫六百年，洛珈蓝本就如一张白纸般单纯，想法上有些粗浅并不奇怪。
　　三人不紧不慢，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
　　“今日便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穿过万兽荒林，前往洛神川。”
　　对着两人嘱咐一句后，李悠然便回了房间，而柳青元与洛珈蓝，也都各自回房。
　　因为毗邻万兽荒林，天古城每逢深夜，便会有兽吼响彻，在这城中居住久了自然习惯，可却让李悠然有些难以入眠。
　　半夜子时，被那兽吼吵的无法修炼的李悠然翻身下床，刚要出门，却见柳青元正在门口等他。
　　“怎么？被那兽吼吵的睡不着觉？”
　　柳青元何等人物，他一眼便看穿了李悠然，开口邀请道，“出去走走？”
　　“好。”
　　本就毫无睡意的李悠然，自然是不会拒绝柳青元，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客栈。
　　圆月高悬，街道比起那白天时期要萧条许多，若非那万兽荒林传来的阵阵兽吼，这里应当是寂静无声。
　　走在街道上，李悠然看着地上的影子，开口问道，“师叔现在可以说说，为何对洛珈蓝这般特殊了吧？若按从前，你可不会特意为了一个初次谋面之人去办事情。”
　　“嗯……”
　　柳青元沉思片刻，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与她那一族的先祖有些渊源，在初见之时，便认出了她是故人的后代，便对她照顾一些。”
　　“真的？”
　　李悠然深表怀疑地看着柳青元，道，“该不会她是你的私生女吧？”
　　“小家伙想什么呢？”柳青元翻了翻白眼，道，“我困于静心湖六千年，足不出户，上哪去找只母凤凰？那丫头才六百岁，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我的女儿。”
　　“那六千年以前呢？”
　　李悠然笑眯眯地看着柳青元，道，“该不会是当年你抛弃了她的先祖，如今觉得愧疚难当，便还情于她吧？”
　　“抛弃……”
　　柳青元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就连声线都低了许多，“那小凤凰，很像她的先祖啊……”
　　“果然。”
　　李悠然何其聪明，自然是看得出柳青元情绪低落，开口道，“那不如等洛珈蓝伤势好了以后，便由师叔带她回族中去吧，说不得她的那位先祖，也还活着。”
　　“活着？”柳青元自嘲一笑，道，“妖修固然寿元比人族长的多，但即使修炼到了灵宫境，至多不会超过两万年，我与她相识之时，还在灵玉国建国初期，距今何止五六万载，恐怕如今的她，早已转世了吧？”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的确如柳青元若说，后者为图腾神兽，若无强敌之劫，其寿数与天地等同，于他们而言，世间一切也不过沧海一粟，生灵更是无法与他们比肩，即使曾经挚爱，也终要分离。
　　而这，也同样是李悠然所害怕的，他亲身经历了同门的生离死别，却无能为力，他的一切，皆已停在十六岁，可这却不代表着，他的情感，也停在那一年。
　　微风拂过，让得两人都略微颤抖，柳青元淡笑道，“夜里寒凉，不适闲逛，我们回去吧。”
　　李悠然点头，“自当如此。”


第85章 洛神川
　　作为灵玉国中最大的万兽聚集地，万兽荒林的面积横纵万里，其中河道无数，崇山峻岭，险恶异常，常人难以接近。
　　而更令人不敢深入的，还是这万里之地中潜藏无数妖兽，甚至有传闻，万兽荒林的中心，居住着一头天缺境的兽皇，便是御兽门这样的十大宗门之一，也不敢轻易靠近。
　　一片密林之中，李悠然与柳青元飞掠而过，而洛珈蓝，则被柳青元以修为虚托于半空，紧随其后。
　　“有师叔带队，此行倒是少了诸多妖兽惊扰。”
　　感受着周围环伺的狂野气息，李悠然轻声称赞，因为圣心幽花的缘故，这万兽荒林并非第一次来，而此前每次，他都会受到无尽妖兽的追猎，而柳青元作为青龙，对这些低阶妖兽自然有着震慑，如此，他们的速度比起平日更快了许多。
　　“哼，若是连这些妖兽都吓不退，我这青龙之身，不要也罢。”
　　柳青元轻哼一声，可其脸上却挂着得意之色，能在老情人的后代面前装逼，那自然是极为舒爽了。
　　以两人的速度，万里距离其实算不得多远，若不是有洛珈蓝在，他们应当更早抵达，但即便如此，在黄昏之际，也还是顺利地到达了万兽荒林的最深处。
　　“那里便是洛神川了。”
　　呈现在三人眼前的，乃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的四周，有着无数河道纵横交错，汇聚在中心。
　　而最令人惊奇的，则是那湖泊旁边的一座万丈大山，一条瀑布笔直悬挂在山体，可匪夷所思的，则是这瀑布并非飞流直下，而是倒流而上，将河道流入湖泊中的水，送往山顶。
　　“好神奇的地方……”
　　洛珈蓝目光惊奇地望着眼前的壮观奇景，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壮观的景象，一时之间，竟有些恍如隔世。
　　“天地之大，奇观无数，这洛神川也不过沧海一粟。”
　　柳青元见洛珈蓝看呆，便开口笑道，“待你伤势恢复，自可去游历天下，名山大川，皆可入眼。”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
　　李悠然一脸无奈地打断两人的感慨，道，“圣心幽花长在洛神川的峰顶之上，有一天缺境妖兽守护，师叔，你为我拖住那妖兽，我去摘花。”
　　“不解风情的小东西，就知道让我当苦力。”
　　柳青元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却没有拒绝，只见他踏前一步，一股足以令天地崩裂的气势从体内暴涌而出，那远处的湖泊，都霎时沸腾了起来。
　　“不愧是天生地养的青龙神兽，天缺境的修为，便能让天地法则都为之震颤。”
　　望着那一袭青衫的文雅儒士，李悠然不由得感慨万千，与旁人不同，李悠然的心境早已抵达俯瞰天地的地步，因此他所看到的比别人多的多。
　　在柳青元的周身，有着无尽晦涩难懂的道纹飞散，天地之间，与他几乎是融为一体，无尽法则臣服于脚下，这本该是灵宫境强者才有的奇特现象，却在柳青元的身上初现端倪。
　　若柳青元尚有巅峰实力，还好说些，但如今他修为十不存一，按理说不该出现如此景象，可偏偏却出现了，这如何不让李悠然惊叹？
　　而柳青元的气息绽放，自然也是将强敌引来，一颗如同巨石般的紫色蟒蛇头颅，从山顶探出，猩红的血盆大口发出尖锐的嘶啸，显然是察觉到了柳青元的可怕实力。
　　“原来是紫金魔蟒啊。”
　　柳青元轻笑一声，道，“只可惜没有遗传先祖血脉，仅能以兽身现世，否则的话，灵宫有望。”
　　他转过头，在洛珈蓝周围布下结界，“小凤凰，不要离开结界范围，以免被波及。”
　　洛珈蓝臻首轻点，光从柳青元的气势她便看得出这将是一场旷世之战，以她如今的状态，若无人庇护，恐怕连观战的资格都不可能有。
　　柳青元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那巨大蟒蛇高声喊道，“那大蛇，虚空一战，如何？”
　　虽是兽身，可蟒蛇的智力却丝毫不亚于人，自然听得懂柳青元的话语，也知道若在此一战，只怕洛神川便要毁于一旦。
　　它嘶啸一声，足有千丈的巨大蛇身腾挪，朝着虚空掠去。
　　而柳青元也化作一条青色巨龙紧随其后。
　　“你便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李悠然对着洛珈蓝嘱咐了一句，也展开身法，对着那峰顶掠去。
　　洛神川乃是一灵气汇聚之地，其中的灵气之浓郁，丝毫不亚于仙门南山，甚至还犹有过之，而也正是因为此地的灵气逼人，也生长了许多外界不可能见到的顶级灵草。
　　圣心幽花，便是其中最顶尖的一种灵株。
　　在山间腾飞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李悠然轻车熟路地踏在了山顶的地面上，这里，便是圣心幽花的生长之地，洛神天池。
　　山顶面积极大，却有九成被天池所覆盖，而天池周围的碎石之间，便有着一种极为柔美的白色兰花静静开放，如玉般的花瓣周围，有着无尽灵气喷吐。
　　“圣心幽花，百年才开一朵，花期极短，从开放到凋谢，仅能维持三天。”
　　望着那寥寥数朵的白色兰花，李悠然淡淡一笑，固然他可以在炼制时用聚灵丹阵复制九玄金丹，但这种丹药为宗师之丹，复制一枚都要吞噬大量的天地灵气，以洛神川的灵气程度，至多也只能复制三枚，再多的话，便会彻底破坏掉这目前唯一生长圣心幽花的绝佳之地。
　　“有了这几朵圣心幽兰，想来至少可以炼制百枚九玄金丹了。”
　　李悠然迈步上前，正要弯腰采摘之时，却突然停手，他站起身来，眉头微蹙，喃喃道，“这些御兽门的家伙，鼻子倒是比狗还灵……”
　　他转过身去，望向那远方虚空，有着十数道身影朝这里飞来。
　　“早知道便把食金兽带来了，以这家伙的实力，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迈步走向虚空，在距离山顶百里之外停下了脚步。
　　“此处暂有主人，诸位还请回去！”


第86章 御兽门的阻拦
　　李悠然以修为喊话，那百里之外的身影顿时停下脚步，为首一人作揖回道，“阁下，我乃御兽门大长老厉飞龙，这万兽荒林乃是我御兽门所辖之地，若无他事，速速离开！”
　　“这老泼皮当真没皮没脸。”
　　李悠然心中暗自冷笑，自古以来万兽荒林皆不属于任何势力，御兽门的确是十大宗门之一，可也没那能力一口吃下，厉飞龙的目的，显然是看到紫金魔蟒离开，前来这洛神川夺取机缘。
　　这般想着，他开口说道，“三日之后，自会离开，御兽门的几位长老，还是请回吧。”
　　话虽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这让得厉飞龙不由得脸色沉了下来，“阁下当真要与我御兽门为敌么？”
　　“御兽门很了不起么？”
　　李悠然反笑一句，道，“洛神川上有我想要之物，莫说你们这些长老，便是那厉天行亲自前来，也改变不了我的打算！”
　　这话一出，霎时将这天地都变得沉闷了起来，厉天行是谁？那可是御兽门千年前踏足了半步灵宫的上一任宗主，此人竟然直呼其名，这如何能让在座的御兽门之人善罢甘休。
　　厉飞龙面色阴沉道，“既然阁下如此顽执，便莫要怪我等不讲情面了。”
　　一声喝下，十余人背后皆是裂开一道巨大裂缝，一头头恐怖巨兽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声声咆哮响天动地。
　　“御兽门最棘手的便是人兽同出，打他们，便要做好一挑二的准备啊。”
　　李悠然眸光微凝，这一刻即使是他也感到有些棘手，相当于近三十位的临道境强者，这般阵容只怕是足以踏平一个中等宗门了。
　　“给我上！”
　　厉飞龙断喝一声，那数十道身影瞬间便一字排开冲向李悠然，惶惶天威，遮天蔽日。
　　“真当你们人多，我便怕你不成？”
　　李悠然冷哼一声，翻手打出一道阵图，一柄巨剑从阵图中飞出，转瞬分化为三十把剑，携带着可怕的天地灵气盖压而下，一时之间，竟是将那御兽门的众人众兽的气势碾压粉碎。
　　厉天行眼神骤变，驾驭着他自己的裂穹狂狮喷出一道道风刃斩向巨剑，却毫无建树，而其他长老也同样如此。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向后再撤数十里，方才躲过这足以让他们重伤的剑影。
　　第一次交锋，竟然是以人多的御兽门长老占据下风为结局落幕。
　　“此人气息虚无缥缈，想来应当是入道境的高手，绝不可轻举妄动……”
　　能够成为御兽门的大长老，厉天行的眼光自然是有着独到之处，经过了一轮试探，他也逐渐摸清了李悠然的实力，应该是入道境中期乃至后期，心中对其的谨慎更加。
　　“御兽门长老，不过如此。”
　　轻轻拍了拍身上被罡气吹乱的衣前，李悠然冷冷笑道，“若还不离去，接下来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说着，李悠然毫不迟疑，一身修为鼓荡，便要再次出手。
　　“阁下且慢！”
　　见他如此直接不客气，厉飞龙面色骤然一变，急忙说道，“阁下既用剑阵道法，想来应是凌天剑阁的前辈高人，我御兽门与凌天剑阁素来交好，还请停手，莫要伤了和气！”
　　“凌天剑阁？交好？”
　　李悠然怪异的挑了挑眉，据他所知，御兽门与凌天剑阁向来老死不相往来，这是交的哪门子好？
　　这老匹夫显然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他不欲再打，李悠然又何尝不是？
　　别看李悠然出手狠厉，可实际上这对修为的损耗极其巨大，以他的底蕴也支撑不了多少挥霍，而一旦他气势稍弱，便有被察觉的风险。
　　“只待柳师叔回来，便是那御兽门的老祖来了也没用！”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道，“我也不欲欺负后辈，奈何尔等步步紧逼，不如这样，待我取了我要的东西，我便离开，如何？”
　　李悠然松口，厉飞龙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家伙死抓着不放，到那时自己这边必定死伤惨重。
　　当下，厉飞龙道，“阁下请自便。”
　　李悠然轻轻点头，然后反身落在天池边缘。
　　“圣心幽花离地之后，必须在一日之内成丹，否则药性便会大打折扣，断不可与之缠斗！”
　　李悠然袖袍一挥，将那成片的白玉兰花一次性摘下，然后转身跃下峰顶，落在了洛珈蓝的身边。
　　“李先生，刚才那些……”
　　见到李悠然，洛珈蓝刚要开口发问，李悠然便道，“来不及解释，先离开再说！”
　　说着，他便拉着洛珈蓝离开了结界。
　　可谁想到刚一走出结界，一股可怕的压力便自虚空之上传下，骇得李悠然连忙一把将洛珈蓝又推回了结界之中。
　　而他自己则迈步走上虚空。
　　“御兽门的老东西，这是要出尔反尔么？”
　　目光冰冷地看着那十数位老者，李悠然气势凌然，一丝丝剑意自周身浮现。
　　可厉飞龙却一反常态，道，“阁下要取走这洛神川中的圣心幽花，还是要问过我御兽门答不答应！”
　　说着，他便让开了身，而他身后，也多出了一道人高的裂缝，从其中走出一个身披貂绒的壮汉，气势狂野，面目更是可憎。
　　“见过掌教！”
　　厉飞龙当先作揖，其他长老也纷纷拜下。
　　壮汉只是轻嗯一声，然后目光投向李悠然，开口道，“凌天剑阁的几位太上长老本座皆见过，可阁下，本座却面生得很啊！”
　　“厉掌教，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凌天剑阁之人。”
　　李悠然淡笑一声，说道，“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圣心幽花，我必须带走！”
　　最后一句话落下，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壮汉身上，一股股血气弥漫，浓浓的杀意化作气势，比之先前十几位长老加起来还要惨烈！
　　“入道境巅峰么……”
　　细细感知着壮汉身上传来的可怕气势，李悠然心中微紧，事实上除了北洛洛外，其余十大宗门掌教皆有着入道境巅峰的实力，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天缺。
　　那延绵不绝的杀意，如同瀚海巨浪一般朝李悠然冲刷而去，让他都是不得不节节败退。
　　而就在此时，天际之上，一道清脆的龙吟却响彻万兽荒林，这声龙吟，竟是让得御兽门的长老级妖兽都俯身下来，如见君王。
　　柳青元自虚空迈步而来，走到李悠然的身边，目光揶揄地看着那一群人，开口说道，“你是要留下他们的性命，还是……”
　　“师傅曾说，只要不犯大错，便尽量不去杀人。”
　　李悠然道，“他们虽不讲理，但也不至于为此丧命，替我拦下即可。”
　　“没问题。”
　　柳青元轻笑点头，而后转头望向那中间的厉神通，“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第87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无比嚣张的话语，在整片虚空回荡，让得御兽门的十几个长老面色都变了变，厉飞龙冷喝道，“你又是何人？胆敢如此嚣张？！”
　　“我是何人？”
　　柳青元莞尔一笑，道，“你们，还没资格知道！”
　　“柳师叔，好好陪他们玩玩。”
　　李悠然轻笑道，“我下去准备炼丹了。”
　　“去吧。”
　　柳青元轻轻点头，然后对着那为首的厉神通高声喊道，“想好了吗？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厉神通目光悚然如炬，他的修为已达入道境巅峰，距离天缺境也只差临门一脚，因此看到的，远比其他长老看到的要多。
　　皱眉思索片刻，厉神通道，“阁下既有此实力，那本座便不客气了。”
　　说罢，他厉喝道，“结护宗大阵！”
　　厉神通一声令下，让得众长老皆是一惊，护宗大阵顾名思义，便是唯有在宗门生死存亡之际才能结下，所要消耗的代价极其恐怖。
　　但掌教之令，他们又岂敢不遵守？以厉飞龙为首的十几个长老分别驾驭各自的妖兽，以东南西北四角为基将柳青元团团包围。
　　而厉神通则作为阵眼，立于柳青元的面前，身后，一条体型庞大的黑色蛟龙自虚空飞出，环绕于天穹之上。
　　“哦哟，竟然是主动放弃化人的翻海魔蛟，这可太稀罕了！”
　　以柳青元的见识，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厉神通的妖兽是何品种。
　　与其他妖兽不同，蛟龙的体内蕴含着一丝远古龙族的血脉，正常情况下化人对它们而言并不难，但也有一些蛟龙则会和远古时期一样不去化人，而这种妖兽，则比起妖修实力更加恐怖。
　　御兽门的护宗大阵，乃是一种名为万兽吞天阵的阵法，这种阵法是以多头强大妖兽为阵点，将这些妖兽的修为凝聚于一人之上，而若是由厉神通这样的入道境巅峰强者主持阵法，其威力甚至能硬撼天缺境！
　　黑龙厉声咆哮，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黑光融入到厉神通体内，而与此同时，厉神通的气势也攀升了无数倍。
　　柳青元依旧面色淡淡，没有丝毫要出手打断的意思，反而是任由着厉神通将实力攀升到顶峰。
　　而厉神通的浑身上下，也已经附上了一层龙鳞构成的铠甲，他睁眼之间，一道道漆黑的电弧跳跃，每个爆炸，周围的空间便碎裂而开。
　　“看来是准备就绪了。”
　　柳青元眉头一挑，伸出手，轻蔑道，“来，你过来啊。”
　　感受着体内爆发性的可怕能量，厉神通眼眸微凝，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向柳青元飞去，而所过之处，虚空皆炸裂开来。
　　柳青元也不迟疑，抬手之间，一柄狰狞的藤蔓龙枪便出现在了手中，只见他一枪上挑，也没有多少能量爆发，那黑色的电光便诡异地调转方向，冲天而去。
　　“在这里打，难免要波及到洛神川，还是去上面吧。”
　　柳青元轻佻一笑，龙枪负于身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光直追电光而去。
　　万里虚空之上，两人皆已停止了移动，厉神通眼眸冷厉，他可以感受到从柳青元体内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有多可怕，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一战！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拼命，直接让我那师侄拿走圣心幽花就好。”
　　柳青元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反正那花放着也是烂掉不是？”
　　“阁下实力超群，何不直接采花离去？”
　　厉神通凝重道，“在我御兽门附近逗留徘徊，阁下以为本座能够心安？”
　　“你们这群心脏的家伙啊。”
　　柳青元无奈一笑，随即抬枪道，“既如此，那便一战！”
　　“自当如此！”
　　厉神通右掌虚握，一柄漆黑的龙鳞战剑便出现在手中，而后整个身体前倾，重重斩下。
　　“黑龙斩么？”
　　望着那即使相距甚远，却仍散发着令人难以抵御气息的黑色光刃，柳青元龙枪抬起，一点前方，青色的灵气如草木般和煦，却也如寂灭般恐怖。
　　一棵足有千丈的巨树从天而降，如同盾牌般挡在了柳青元的面前。
　　而那电光黑刃，也同时撞在了巨树之上。
　　轰！
　　恐怖的震荡让得方圆千里的虚空都开始动荡不安，厉神通腾身后跃，躲过了波及，可就在他还要再出第二击时，那能量爆发的中心，一根诡异的藤蔓如青龙一般冲天而去，直接朝厉神通的方向掠去。
　　不好！
　　厉神通暗道不妙，急忙想法后撤，可这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藤蔓看似极慢，可实际上却又快如闪电，不过眨眼间，藤蔓便将厉神通五花大绑，锋利的倒钩直直插进龙鳞铠甲，一声声凄厉的龙啸传荡开来。
　　“那小蛟龙，修行不易，我不杀你，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放开你。”
　　将龙枪扛在肩上，柳青元笑道，“你便与你的主人在此处静思己过吧。”
　　说着，他便转身想要离开。可就在这时，那深空之外，又有着一道更加可怕的波动传来。
　　“这真是打了小的，又来个老的。”
　　感受着那比起厉神通更加可怕的气息，柳青元的脸色才凝重了下来，光从气势看，这来者修为至少也和他持平。
　　无奈之下，他只得停了下来，抬眼望向深空，那远方，一声声恐怖的龙吟响彻天地，同样一条黑龙飞出，而那黑龙之上，又有着一道渺小的身影伫立。
　　“早知道便不答应悠然来此了。”
　　但抱怨归抱怨，柳青元却没有要退的意思，反而将龙枪垂于脚下，一步一步慢慢的向那苍老的身影走去。
　　待接近些，柳青元才看到那老者的面容，是一位长满了络腮胡的黑袍，那仿佛能见沧桑的老眼看着柳青元，道，“阁下为前辈，何苦为难一后生？若要打，老朽陪你便是！”
　　“你们还真是自说自话啊。”
　　柳青元无语地说道，“是我要打么？分明是你们一直揪着我们不放，老东西要点脸行吗？”
　　那老者涵养似乎极好，也不见其动怒，只是他那枯木般的手掌化作龙爪在虚空一抓，虚空骤然塌陷，对着柳青元压下。
　　“真当本座没有脾气么？”
　　柳青元冷然一笑，双手持枪横推，一股恐怖的青色洪流化作一根根藤蔓纠缠，转瞬之间，一条万丈青龙便横空出现，对着那老者与黑龙咆哮。
　　清澈的龙吟如神曲般带着奇特的韵律扩散开来，将老者造成的塌陷虚空修复之后，又携带着无尽的伟力，将黑龙逼退万丈。
　　“青龙吟……”
　　老者老眼微凝，迅速止住颓势，双手按在龙头之上，那脚下黑龙霎时化作道宫，一股仿佛镇压天地的气息扩散开来。
　　柳青元双眼微眯，随即冷笑道，“不过半阙灵宫，也好意思拿出来招摇过市？”
　　“阁下既会青龙道法，想来也是龙族妖修。”
　　老者神色自若，道，“我御兽门以御兽为名，却从未做过残害妖兽之事，阁下又何苦步步紧逼？”
　　“我对你御兽门并无恶感，只是我那师侄却需要用到圣心幽花，你的弟子后生却如此阻拦。”
　　柳青元道，“这万兽荒林何时成了你御兽门的后花园了？”
　　老者目光微凛，看向厉神通，问道，“那人所说可是真的？”
　　经过阵法消耗，厉神通的气息显然大不如前，他喘息道，“禀告天行老祖，紫金魔蟒的气息突然消失，弟子怕出变故，便派了飞龙等几位长老前来一探究竟，却被他与他的同伴拦截在外，无奈之下才交了手。”
　　厉天行微微思索，道，“阁下，掌教所言可有不对之处？”
　　“自然是没有。”
　　柳青元摇头道，“那紫金魔蟒被我封印于虚空也无大碍，你若不信，自可去查验一二。”
　　“老朽信得过。”
　　厉天行摇了摇头，随即道，“即是误会，那澄清了便好，阁下与你的后辈可在洛神川三日，三日之后若还不离开，便莫怪老朽不讲情面了。”
　　柳青元眼眸微敛，道，“既如此，便多谢了。”
　　老者微微点头，随即抬手一挥，那束缚住厉神通的藤蔓便应声断裂，两人对柳青元微微行礼之后，便消失在了虚空。
　　呼……
　　待他们气息彻底消失，柳青元才松了口气，喃喃道，“那老东西，还挺强的。”
　　半阙灵宫境，这等修为已经是极其接近于当世之巅的存在了，以柳青元目前的修为，即使能够将其击败，只怕也要身受重伤，一个不好牵扯了道伤，将会更加棘手。
　　略做调息之后，柳青元便返回了洛珈蓝的身边。
　　而见到柳青元，洛珈蓝也立刻迎了上去，道，“柳师叔，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看天穹都呈崩裂状了。”
　　“只是一些误会，现在已经解除了。”
　　柳青元微微一笑，然后抬头看了看那高峰之上，道，“等悠然的九玄金丹炼制完成，你的伤势便可痊愈，届时再以洛神天池洗尽铅华，应当能让你的血脉彻底觉醒。”
　　“血脉觉醒？”
　　洛珈蓝微微一愣，问道，“那是什么？”
　　“嗯……这个解释起来相当麻烦。”
　　柳青元苦笑一声，道，“总之就是，洗个澡，你的实力就会更上一层楼。”
　　“……”
　　洛珈蓝一时无语，看了眼尴尬的柳青元，应道，“哦。”
　　而相对于山下的两人，正处于峰顶炼丹的李悠然，则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
　　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的黑色药渣和丹鼎碎片，李悠然嘴角微微抽搐，他又炸炉了。
　　“这可怎么办啊……”
　　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李悠然陷入了窘境，一直以来他从不把丹鼎放在眼里，因此所用之鼎除了在皇宫里使用的困龙鼎外，便是那外界流通的普通药鼎，至于灵凤鼎则被他封存在了南山之上。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自从用惯了神鼎之后，他竟然会在火候这种低级错误上翻了车。
　　这让李悠然这位炼药大宗师显得有些尴尬与惆怅。
　　“好在方才没有托大，只是将一朵圣心幽花丢进去，否则的话，我真的就哭都没地哭了。”
　　看了看身旁还有约摸十朵左右的圣心幽花，李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跳下了峰顶。
　　“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到李悠然，柳青元有些惊讶，“丹药炼好了？”
　　“别提了。”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望向洛珈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洛珈蓝疑惑问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嗯……就是些小问题。”
　　李悠然尴尬一笑，道，“我刚一不小心……炸炉了。”
　　“炸炉？”
　　洛珈蓝愣了愣神，连忙问道，“你人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李悠然无奈笑道，“只是此行来的匆忙，只带了一口鼎，想问你借一下困龙鼎。”
　　洛珈蓝恍然大悟，随即毫不犹豫地摘下玉指上的环龙戒，递给李悠然道，“这困龙鼎于我今后也无甚大用，便权当先生救我出来的谢礼了。”
　　“啊……”
　　李悠然微微一愣，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
　　“人家送你的你就收下，磨磨唧唧的。”
　　一旁的柳青元不耐道，“再不上去，圣心幽花便要枯萎了！”
　　“好吧。”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了。”
　　说完，他便再次掠上峰顶。
　　山脚下，柳青元莫名一笑，喃喃道，“困龙鼎么？小丫头，待你回到族中了解了一切之后，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日之举？”


第88章 炼丹
　　峰顶之上，李悠然静坐于困龙鼎前，而他的身侧，则摆满了各种样貌奇特的灵株灵草，观其数量，竟有数百种之多。
　　对于此，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若按照分类，九玄金丹在丹药中的地位比起七劫玄阴丹在毒中的地位还要更高。
　　除了圣心幽花外，这些灵株的价值固然不菲，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其实还是可以轻易得到。
　　平心静气之后，李悠然睁开双眸，一缕细微的红色火焰自指尖飞出，径直落在了入火口处。
　　嗤！
　　伴随着修为的灌输，困龙鼎的周围也散发出了高温而其上的游龙，也如开眼般栩栩如生。
　　李悠然随手一甩，那一株株灵草便如洪流般飞入鼎口，而那鼎中的烈焰，也开始更加旺盛地燃烧着。
　　而待所有灵株皆已飞入之后，鼎口霎时关闭，李悠然修为全开，细细的感受着鼎中传出的每一个波动。
　　不得不说，李悠然的感知极其强大，即使是这数百种灵株同时身在烘炉之中，也被他的修为死死支配，何时炼化，时机恰到好处。
　　而朱雀的不死火也在他手中开到最大，恐怖的火蛇自出火口喷涌，一道道凤唳龙吟冠绝于耳，经久不息。
　　某一刻，李悠然猛的睁眼，修为化作掌力直接将鼎口推开，一条赤红火龙冲天而起，将天际彩云直接驱散。
　　“一瓢天池水，圣心幽花开！”
　　李悠然大喝一声，手掌探出，天池之水化作一颗圆球，圆球中包裹着一朵奇花，即使失了根茎，这朵奇花却仍美艳夺人。
　　天池之水乃是由纯粹的天地灵气凝聚而成，本身便具备着极强的疗伤功效，这才能催生出圣心幽花这等天地奇物，而为了不让圣心幽花过早的掺杂其他之物，天池之水的隔绝也至关重要。
　　李悠然操纵池水进入火焰，悬浮在那已化作灵液药粉的灵草之上，而当圣心幽花彻底融入池水之后，最关键的融丹步骤也开始了进行时。
　　深吸一口凉气，李悠然聚精会神，虽然他嘴上说九玄金丹的炼制方法简单，可实则一旦分心，便会前功尽弃，再加上圣心幽花本身就极难形成，毁坏一朵都足够让他肉疼，因此经历了一次失败之后，李悠然变得格外小心。
　　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每一种灵株所化的纯净药液融入悬浮在最上方的天池之水中，李悠然屏气凝神，稳扎稳打，生怕一旦哪个步骤出错，便要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第一种，成功！
　　第二种，成功！
　　……
　　第四百三十七种……
　　成功！
　　当最后一种灵液完美融化进池水之后，李悠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绝对是他近百年以来最吃力的一次简单，比起上次炼毒，这圣心幽花所炼制的九玄金丹虽然难度不算最高，可其繁琐程度，却可称得上是独一份了。
　　抬眸望了望那鼎中仅剩下一团的金色液体，李悠然淡淡一笑，手掌摊开，那乳白色的聚灵丹阵飘然而起，化作巨大的阵图笼罩在药鼎之上。
　　轰！
　　丹阵甫一出现，那天地灵气便如同海洋一般汹涌而来，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灵液在穿过丹阵之时，瞬间化作了一团团金色药液。
　　短短几个呼吸间，鼎中便又有两团金色液体浮现。
　　但就在第三团液体即将形成时，李悠然却猛的收手。
　　感知着周围变得稀薄无比的天地灵气，李悠然喃喃道，“九玄金丹为顶尖的宗师丹药，切不可肆意动用丹阵化丹……”
　　他说的没错，九玄金丹作为外界可闻不可见的宗师圣丹，其本身便蕴含极其充沛的能量，即使李悠然掠夺千里灵气，也未必能够得到一颗，若不是洛神川的灵气十足，只怕他也不敢用此阵产出。
　　最后的凝丹步骤倒是简单，短短不过半柱香，鼎中便只剩下了三枚拇指大小的金色丹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味。
　　抽出火苗，李悠然探手一抓，那三枚丹药便飞入他的手中。
　　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李悠然满意地点了点，“比起百年前，我这炼丹术倒是又有提升了。”
　　将丹药收入囊中，李悠然抬眼看去，却只见那剩下的几朵圣心幽花的周围，已经稍显黯淡，这是即将枯萎的征兆。
　　“是受到聚灵丹阵的波及了吗？”
　　李悠然微微皱眉，摸了摸下巴，“看来需要加快速度了……”
　　紧接着，他再次坐回位置，而这一次，他更加疯狂。
　　只见李悠然手掌轻抬，近乎无尽的灵株自其袖口飞出，落入鼎中，而与此同时，那仅剩的九朵圣心幽花也被天池之水包裹，送入了鼎中。
　　李悠然修为震荡，一股恐怖的不死火直接飞入入火口，可怕的温度骤然提高，那天池之中的池水都是开始沸腾，热气升腾。
　　“便权当是孤注一掷了。”
　　心沉如水之后，李悠然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丹鼎之中，他要将这剩下的九枚九玄金丹一次性炼制出来。
　　一次炼制九枚宗师级丹药，换做任何人，哪怕是同为宗师的洛珈蓝也不敢如此疯狂。
　　光是一枚宗师级丹药所要耗费的精力就已经让人筋疲力尽，更别说九枚了。
　　但李悠然如今却别无他法，圣心幽花的时效仅有一日，他经历了一次失败，再加上第二次的整理已经耗费了大半天，聚灵丹阵又掠夺了圣心幽花的一部分能量，如此给他的时间，已然不足两个时辰。
　　本着天材地宝不可浪费的原则，李悠然才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举动。
　　但该说不说，经过了刚才的一系列步骤之后，李悠然的炼化速度明显炉火纯青了不少，丹鼎之中，数千种灵株几乎同时化作灵液，有条不紊地融入到圣心幽花的药液当中。
　　但高强度的炼化，所带来的疲惫也是更加深刻，此时的李悠然自然惨无人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丹鼎，仿佛下一刻便会向后倒去一般。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炼制一枚九玄金丹时都要时刻把控火候，更别说一次性炼制十枚了。
　　恐怖的高温，使得天池的水位有了些许下降，而天际之上，亦有红云漂泊。
　　直至黄昏之时，周围的温度才缓缓下降，那丹鼎之中，火焰开始熄灭，李悠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个激灵猛的醒来，咂了咂嘴，道，“妈的，又死一次！”
　　没营养地吐槽了一句，李悠然站起身来，将那丹鼎打开，只见那鼎中正有着七枚金色的丹药呈北斗状排列，
　　“还是失败了两枚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心中并无遗憾，即使是炼药宗师都有失败的时候，更何况如此他炼制的丹药不止一枚，若不是自己命硬，只怕光是这一次，就足够他死于非命了。
　　将丹药与困龙鼎收起，李悠然看了看那下降了几乎一半的天池之水，嘴角没来由地咧了咧，苦笑道，“这真是造孽啊……”
　　而这时，柳青元也带着洛珈蓝从山下飞来，落在李悠然的面前，柳青元道，“我看这上面没了动静，便想着你的丹药炼制得差不多了。怎么样？”
　　“炼制是炼制好了，不过……”
　　李悠然脸色尴尬地指了指天池，道，“这池水怕是要等上个一天一夜方能恢复了……”
　　两人这才注意到，那原本几乎满溢的天池，此刻水位下降了十丈有余。
　　柳青元目光惊愕地望向李悠然，道，“你这是对它干了什么？这可是天池之水啊！”
　　“那我也不想啊……”
　　李悠然辩驳道，“九玄金丹本就难炼，不死火的火力又如此猛烈，一不小心便成了如此，这也怪不得我啊！”
　　“你！”
　　柳青元面色一黑，刚要出言训斥，却被洛珈蓝拦了下来，洛珈蓝解围道，“师叔无需心急，左右也不差这一天，况且这洛神川也是极美，便权当是来此游玩一天吧。”
　　“你们不急我急啊！”柳青元欲哭无泪，那御兽门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却被李悠然直接干废了两天，那仅剩的一天时间能不能给洛珈蓝彻底觉醒还是个未知数。
　　且不说这个，万一那御兽门的人不守信用，提前对他们出手，到那时即使是他也无法保证能否保护得下洛珈蓝。
　　“师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李悠然见柳青元愁眉不展，便安慰道，“但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算是修炼界的老油条了，还怕厉天行那老小子？”
　　“哼，说得轻松！”
　　柳青元冷哼一声，便独自下山去了。
　　李悠然取出一枚金色丹药，塞进了洛珈蓝的手中，“这九玄金丹的确有疗伤功效，但作为宗师级丹药，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疗伤，更重要的是能助你在短时间内暂时达到天人合一的心境，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在入池之时将之服下，如此也能大大的提升觉醒速度。”
　　“这便是九玄金丹么……”
　　细细的打量着手中的浑圆丹药，虽然嘴上说着不再炼药，可实际上她当了数百年的炼药师，若不喜欢，又怎么可能会在这般年纪当上炼药宗师？


第89章 凤鸣
　　血脉觉醒，为妖修中强大种族的专属能力，在出生时，妖修常以兽态现世，待年长几岁才能学习化人之法，而化人之后，便是进入本族的天池中沐浴，洗尽一切血脉杂质，将自身血脉提升到最为精纯的状态，进而可在人形与兽形之间随意切换，其实力也将暴涨十倍不止。
　　洛珈蓝因为是在化人期间被拐到灵玉国中，因此这六百年间便只能以人族形态行走于世间，且又沾染了过多的人族气息，因而失去了自我觉醒的能力。
　　洛神天池的功效与凤族的阳炎天池相仿，都具备着洗尽铅华的力量，因此倒也适合此时的洛珈蓝。
　　天池旁，柳青元望着天池，说道，“唯一可惜的是这洛神天池少了一丝赤阳之息，否则的话，其效果只怕比阳炎天池更加显著。”
　　“洛神天池乃是自然形成，虽不算最适合的，可其中能量温和，倒是能够促进九玄金丹的吸收。”李悠然笑道，“再者说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得偿所愿之事，谁还不是马马虎虎瞎应付？”
　　“你这话说的。”
　　柳青元翻了翻白眼，随手取出一个玉甁递给了洛珈蓝，道，“这里有我的一滴龙血精元，想来会对你的觉醒有所助益。”
　　“谢过师叔。”
　　洛珈蓝作揖称谢。
　　李悠然看在眼里，不由得酸溜溜道，“怎么平时不见师叔对我如此大方？”
　　“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要什么龙血精元？”
　　柳青元没好气地拽着李悠然的领口催促道，“还不走？留在这偷窥人洗澡？”
　　说着，他便带着李悠然跳下山去。
　　洛珈蓝莞尔一笑，待两人走远，方才褪去衣衫，露出了下面姣好的身材与玉脂般的肌肤。
　　褪尽衣衫，洛珈蓝才取出九玄金丹，吞下之后，一跃跳下了天池。
　　洛神天池深不可测，不过一个瞬间，便没了洛珈蓝的踪影，岸边只留下了几件随意放置的衣衫。
　　山下，李悠然望着峰顶，撇嘴道，“师叔啊，你防贼呢？还特地布下结界？至于吗？”
　　“不至于吗？”
　　柳青元冷哼道，“天知道你小子脑子里会有什么歪心思？珈蓝乃是女儿身，若被你看光了，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我对她的身子又不感兴趣。”
　　李悠然不以为然，不过这话他倒说的没错，修道之人最忌七情六欲，以他的心境的确不至于对这可以称得上是后生晚辈的小凤凰感兴趣。
　　他想看的，其实不过是妖修在觉醒中的变化过程，可惜，这身边的柳某人想多了，偏偏自己又干不过他。
　　百无聊赖地李悠然，只得走到远处的一片天然药田采集灵株。
　　柳青元无奈一笑，继续静坐在那里，修为渗透在万里虚空，时刻提防着有人来袭。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极其漫长的，但不论是李悠然还是柳青元，都有着十足的耐心。
　　半夜子时，纵然是无月之夜，洛神川上仍有朦胧的光亮忽明忽暗。
　　柳青元自修炼中醒了过来，抬头望向天空，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李悠然也从睡梦中醒来，开口道，“师叔放心去，只要我在，珈蓝便不会有事。”
　　“那便拜托你了。”
　　柳青元也不犹豫，一步迈出，转瞬消失在了原地。
　　李悠然伸了伸懒腰，不情愿的起身道，“一个个都跟狗似的，觉都不让人睡！”
　　他缓步慢行走上空中，稳稳地站在峰顶前方，目光冷淡地望着那十余里外，以厉神通为首的一众御兽门之人。
　　“不守信用之人，当真比妖兽还要不如！”
　　话音落下，李悠然修为霎时荡开，一座足有万丈方圆的巨大阵图遮天而下，一柄柄巨剑从阵图中缓缓祭出，恐怖的压迫感，让下方的大地都下陷了十丈。
　　“凌天剑阵！”
　　厉神通不愧是御兽门的掌教，其见识之广浩瀚如海，一眼便认出了，这座剑阵正是凌云剑阁的镇教大阵，天下第一杀伐之阵。
　　“此番我带剑一千零八十把，阵中人亡阵方止。”
　　高亢的声音响起，李悠然冷漠至极，“厉掌教，你们真的想好要入这剑阵吗？”
　　厉神通眼眸微凝，学识渊博如他，自然是知晓这剑阵的厉害之处，一千零八十把，暗合周天一千零八十星辰，每一把剑都如一颗星辰般沉重，即使只一人操纵，也足以斩杀一位天缺境强者。
　　但厉神通毕竟是一教之长，固然心中惊悸，却仍勉强保持镇定，“阁下所说三天，可没包括这夜间，如此说来也不算违背承诺，只要阁下现在离开，本座可既往不咎！”
　　“好一个既往不咎！”
　　李悠然怒极反笑，抬手猛然按下，那恐怖的星辰大剑竟是垂直落下，朝着厉神通几人呼啸而去。
　　厉神通眸光一凝，高声喝道，“结护宗大阵！”
　　身旁的数十位长老各自散开，一股奇妙的韵律在他们之间穿梭，紧接着尽数涌向厉神通。
　　得到大阵加持，厉神通气势猛然飙升，一身漆黑的龙甲附着在身体表面，双掌虚握，龙鳞大剑呈现的瞬间，直接迎面向那星辰大剑劈出无尽雷光，企图将其强行拦下。
　　“你以为这万古第一杀阵是白叫的吗！”
　　李悠然冷声嘲讽，双掌合十，随之掌印变化，那一柄柄星辰大剑猛然震颤，一缕缕剑气弹开，直接劈散了雷光，斩在了厉神通的身上。
　　刺啦！
　　剑光如雷光，一瞬间将厉神通斩落万丈，胸口处一道狰狞的伤痕猛然惊现，隐约可见心脏跳动。
　　“掌教！”
　　厉神通被一剑击垮，那数十位长老顿时慌了神，纷纷驾驭妖兽直追上去。
　　可诡异的是，待他们追上之时，厉神通的伤口已然痊愈，只是他身体下方，却躺着一条黑色蛟龙，俨然没有了气息。
　　“御兽神典么……”
　　李悠然双眼微眯，他于南山六千年，早已将天下功法研究透彻，厉神通之所以没有受伤，乃是那蛟龙将前者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御兽神典》乃是御兽门最顶尖的一门功法，其中包罗万象，皆与妖兽息息相关，练到高深处，甚至能与妖兽心意相通，乃至为其丧命！
　　“凌天剑阁，我与你势不两立！”
　　暴怒的咆哮响彻天际，厉神通双眼通红，一只手直接穿透蛟龙的身躯，而后猛然一扯，一根硕大的龙筋被其扯出，喷涌的鲜血将他整个人浇灌得如同嗜血修罗一般。
　　更加可怕的是，那根龙筋之上，还散发出阵阵红光，血肉与厉神通的右臂交融在了一起。
　　“不好，快退！”
　　厉飞龙见到如此一幕，急忙带着众长老翻身后撤，显然是知道厉神通要做什么。
　　李悠然眉头紧锁，心中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也不再迟疑，手掌再次按下，剩余的剑也如雨幕般坠落虚空，朝厉神通斩去。
　　而就在那大剑洪流即将冲下之时，一声不似人音的咆哮，霎时间将洪流冲散。
　　李悠然眸光微凝，急忙御动身法想要后撤，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厉神通浑身布满了猩红肉瘤，仿佛被龙筋包裹，每一个肉瘤都如心脏般跳动，而他的速度更加惊人，竟然在李悠然后撤之时截住了他的退路，一对血红龙爪拍在了他的后心。
　　噗嗤！
　　一口老血喷涌而出，李悠然还未做出反应，便已被拍入地底，还不等他恢复过来，厉神通的攻势又一次欺近。
　　“这狗东西竟然敢用血兽大法！”
　　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李悠然神行千丈，避开了这次攻击，而他的身体也在这时恢复。
　　但还不待他有什么想法之时，一股极端浓郁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转头看去，李悠然瞳孔骤然紧缩。
　　那厉神通所攻击的方向，竟是洛神天池！
　　“厉神通，你敢！”
　　李悠然面色陡然狰狞，加快速度企图追上厉神通，可他修为本就弱于前者，加上其动用了禁法，更是比之电光还要快速。
　　“你杀我蛟龙，我便斩你重要之人！”
　　厉神通疯狂大笑，猛然一头撞在了柳青元的结界之上，结界瞬间崩坏。
　　李悠然爆发出滔天杀意，怒吼道，“你敢再前一步，我教你御兽门南门尽灭！”
　　可此时的厉神通早已听不进任何威胁，仍旧一头扎进了天池之中。
　　“该死！”
　　李悠然状若癫狂，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感觉，一股深深的悔恨涌上心头。
　　为什么自己不多做准备！
　　可如今悔恨，却已晚矣，以厉神通现在的实力，要杀洛珈蓝轻而易举。
　　恨意！滔天的恨意！
　　李悠然眼眸转红，偏过头扫视着那剩余的一众长老，“我说过，我会履行诺言！”
　　冰冷彻骨的声音响起，让得天际都有黑云凝聚，御兽门众长老如坠冰窟。
　　唳！
　　可就在李悠然即将发难时，一道嘹亮的凤鸣从天池深处传出，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一般，温暖人心。


第90章 要挟
　　凤鸣声响彻天际时，天池的水陡然沸腾了起来，那池水深处，仿佛有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快速地向地面移动。
　　唳！
　　又是一声轻啸，一只冰蓝火凰直直地插进云霄，翅膀扇动之间，竟是有着无尽烈焰紧随其后。
　　那下方，一众御兽门长老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李悠然也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这丫头，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火凰在天际遨游一圈，而后朝着天池边缘落去，落地之时，已然化作一蓝裙女子，一头冰蓝秀发披肩，衬得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
　　李悠然一步踏出，来到洛珈蓝的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赞道，“觉醒了就是不一样，连气质都升华了不少。”
　　洛珈蓝看了看周围，玉手轻轻一提，自身后的天池中冒出了一个浑身已经焦黑的男人，说道，“这男人是什么情况？”
　　“嗯……没什么。”
　　李悠然自是一眼便认出了那躺在地上之人便是御兽门的门主厉神通了，起先他一时怒火攻心，还想着等这家伙出来便直接宰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拥有强大血脉的妖修在觉醒之时，自身是受到天地法则的保护，在觉醒完成的那一刻，其力量将会达到一种超越一切的状态，厉神通固然强悍，但也没有到无视法则的地步，因此这家伙，算是撞枪口上了。
　　而这时候，柳青元也从虚空归来，同他一块的是一黑袍老者，在看到厉神通的一刹那，面色陡然阴沉了几分。
　　柳青元眼眸微动，道，“若不想让你那玄孙子真的死了，便收起气势，否则只怕是真要死于非命了。”
　　“哼！”
　　厉天行冷哼一声，迅速飞到厉神通的身侧，展开修为感知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虽然消耗极大，但好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而柳青元也同时回到洛珈蓝身边，上下扫了一眼，随即笑道，“不错，血脉倒是完美觉醒了。”
　　“还是多谢师叔的帮助。”
　　洛珈蓝美眸微敛，“若不是那龙血精元，我只怕是无法完成此次觉醒了。”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
　　柳青元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既然此件事情已了，那便回去吧。”
　　这时，厉天行那冰冷的声音响起，“诸位伤我御兽门掌教，还想这么轻易离开？”
　　柳青元挑了挑眉，转过身冷笑道，“这些事情乃是你御兽门先挑起的，我不找你们麻烦就算了，你反倒找我麻烦？”
　　“哼！”
　　厉天行冷哼一声，道，“尔等在我御兽门的地盘如此嚣张，我门中长老前来查探也是理所应当，倘若老朽也在阁下宗门附近走上一遭，恐怕也要受此盘查吧？”
　　柳青元微微一愣，不得不说这老家伙说的确实是有些道理，若是逍遥仙门附近出现了什么高手，他们也会心生忌惮，换位思考一下，这也怪不得御兽门。
　　而这时，李悠然微笑道，“那你待如何？”
　　厉天行老眼一抬，道，“掌教之伤我御兽门自会治愈，但他的妖兽被斩，修为实力将大跌，你们须得为我门下捕猎一头天缺境妖兽作为补偿！”
　　“原来是打这主意啊……”
　　柳青元与李悠然对视一眼，皆是看透了这老匹夫的想法。
　　洛神川中，最珍贵的无非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圣心幽花，二则是那头天缺境的紫金魔蟒。
　　其实要说起来，紫金魔蟒的血脉是肯定比不上厉神通的那头蛟龙的，但前者毕竟还是天缺境，实力肯定要比蛟龙更强。
　　而且《御兽神典》功法特殊，豢养的妖兽实力越强，其自身修为也就越强，若是厉神通能够得到紫金魔蟒，那么即使不用阵法相助，也能与天缺境一战。
　　左思右想也是柳青元他们自己理亏在先，若不帮忙猎取，万一厉天行气急败坏之下召集御兽门之人群起攻之，只怕他们也是在劫难逃。
　　毕竟是十大宗门之一，御兽门的底蕴本身便不亚于逍遥仙门，若是所有人联手布下大阵，再以厉天行的修为，恐怕连灵宫境都得退避三舍了。
　　而且御兽门的存在时间起码十几万年，天知道那底下还有没有什么死而不僵的老怪存在？若真遇上，除了李悠然这不死之身，只怕便是柳青元也得被留下来。
　　沉默了半晌，柳青元点头应道，“成交。”
　　听到了答复，厉天行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此番御兽门可谓是损伤惨重，宗门九成长老都因为阵法反噬而受伤不说，就连门主厉神通的妖兽也死于非命。
　　“不过只要能得到紫金魔蟒，那我御兽门将来，说不得还能再添一位天缺境强者！”
　　这般想着，厉天行开口说道，“既然阁下如此爽快，那便这般定下，不过为防万一，这两个小娃娃须得留在我御兽门做几天客。”
　　此话一出，柳青元脸上的笑意骤然变冷，他微眯双眼，森然道，“老家伙，不要得寸进尺！”
　　“哼！”
　　厉神通冷哼道，“那便在此拼个鱼死网破！”
　　“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柳青元气势陡然爆发，抬手便要悍然出手，却被李悠然拦下。
　　“师叔且慢。”
　　李悠然走到了柳青元面前，不急不缓道，“既然老门主这般热情，我们若是不去，岂不是不识好歹？”
　　他看了一眼厉神通，然后对柳青元传音道，“师叔且放心去便是，我量这老家伙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柳青元沉思片刻，而后看向厉天行，“老家伙，若是等我回来发现他们少了半根汗毛，我便是拼了玉石俱焚，也要灭了你的御兽门！”
　　“静候佳音。”
　　厉天行拱手作揖，随后袖袍一挥，那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厉神通便缓缓浮空。
　　“我们走！”
　　厉天行一声令下，下方众长老便紧随其后。
　　“那我们也走了。”
　　李悠然微微一笑，便带着洛珈蓝跟上了御兽门的队伍，身后传来柳青元的声音。
　　“务必保护好她！”
　　李悠然随意地挥了挥手，与御兽门众人消失在了莽莽群山之中。


第91章 御兽门
　　御兽门的位置坐落在距离天古城约五百里的一处灵山之中，共有五座山峰连绵形成山脉，远远望去，也算颇为壮观。
　　甫一靠近御兽门，李悠然便听见从山顶传来的一阵阵兽吼，与万兽荒林不同的是，这兽吼声颇有韵律，倒是不显烦躁。
　　众人自空中落下，立于山门之前，厉天行对身后诸位长老说道，“好生招待这两位小友，莫要怠慢了他们！”
　　老祖发话，众长老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拱手应是，只不过那望向李悠然两人的目光中，却又充满了敌意。
　　吩咐完了长老，厉天行便带着厉神通消失在了原地。
　　“我们走吧。”
　　被诸多敌视的目光盯着，李悠然却视若无睹，自来熟地带着洛珈蓝走进山门。
　　“这小东西，当真不知廉耻！”
　　身后众人眼含怒意，恨不得将那造成今日局面的狗东西劈成两半！
　　前方，洛珈蓝有意无意地瞥着身后，却见李悠然没有丝毫慌张，便问道，“你是真不怕那几个老家伙把你怎么样？”
　　“他们敢么？”
　　李悠然笑眯眯道，“一个半步灵宫境的强者若是发起狂来，便是那厉天行也拦不下，即使最后还能有那么一两个强者活下来，可没了弟子的宗门，还是宗门吗？”
　　洛珈蓝若有所思，随即点头道，“说的有道理。”
　　李悠然道，“所以啊，你尽可以在这里游山玩水，且就当做一次旅行即可，无需那般拘谨。”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期待啊。”
　　洛珈蓝莞尔，在李悠然面前，她仿佛从不需要担心将来如何，只要活在当下即可。
　　山道极长，但众人的速度皆不慢，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山顶。
　　李悠然转身笑道，“我们自己活动即可，诸位长老大可不必跟随。”
　　忍无可忍的一众长老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厉飞龙身边，一位无须老者怒骂道，“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不成？莫要忘了你们可以人质！”
　　“这里可比我们家舒服多了。”
　　李悠然笑道，“你们也莫要忘了我那师叔的警告！”
　　仅仅是一句话，便让得众长老哑口无言，他们可是知道厉天行的强悍，可即使是这位，再加一头同境的黑龙竟也拿不下那神秘强者。
　　若是惹怒了他，那御兽门必将大难临头。
　　最后，还是厉飞龙站了出来，他望向李悠然道，“两位想在御兽门闲逛自然可以，但切记莫要伤了门下弟子，还有一些禁地，也莫要误闯，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我等没有提醒。”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还是飞龙长老懂事。”
　　说着，他便带着洛珈蓝朝远处走去。
　　无须长老不解问道，“大长老，你怎么？”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厉飞龙阴沉道，“那位神秘强者至少都是半步灵宫境，说不得还要更强，且不说他，便是那小东西，你们觉得他是好惹的？”
　　众长老闻言，皆是忆起了昨日那如同毁天灭地般的剑阵，顿时心中一颤，连天缺境强者都无法抵御的剑阵，凭他们，有什么资格在此说三道四？
　　“现在我们也只能顺着他们了。”
　　叹了口气，厉飞龙目光冷然道，“但今日这笔账，他日我定要与凌天剑阁算上一算！”
　　……
　　灵玉国南域多为山林地带，亿万妖兽蛰伏其中，若平日里，便是临道境强者也不愿轻易踏足此地，而御兽门却能在这众兽环伺的环境里屹立不倒十数万年，便可见其底蕴深厚。
　　但也正因如此，门中上到掌教，下到弟子，身上都散发着仿佛来自莽荒的狂野气息。
　　一路走来，李悠然与洛珈蓝不下数次看到有弟子正带着自己的妖兽遛弯玩耍，倒是让得初见世面的洛珈蓝应接不暇。
　　两人穿过主殿校场，来到一处僻静的亭台，却见有一小兽从远处跑来。
　　这小兽形似野猫，通体橙黄，但那眼瞳却是猩红之色，煞是诡异。
　　“这小兽好生奇怪，其他妖兽皆有弟子携带，唯有它孤身在此。”
　　洛珈蓝一脸惊奇地望着那小兽，伸出玉手想要触碰，却被李悠然一把抓住。
　　洛珈蓝微微一愣，皱眉道，“怎么了？”
　　李悠然并未说话，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只小兽，直至其走远，才松了口气。
　　“那小兽有何奇怪之处？”
　　洛珈蓝不解问道。
　　“它可不是什么小兽。”
　　李悠然凝重道，“若是所料不差，它应该是和你一样的妖修，而且是来自域外的甜沫虎族。”
　　“天魔虎族？”
　　洛珈蓝微微愣神，天魔虎族她自然知道，曾经在皇宫的一本典籍上便有记载。
　　域外妖修基本上可分为四大阵营，龙，虎，凤，蛇，而天魔虎，则是虎族中最是可怕的存在。
　　天魔虎族的妖修嗜血成性，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血雨腥风，同境之中鲜有敌手。
　　“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天魔虎族会出现在御兽门？”
　　李悠然皱眉思索，却实在想不出答案，这一族乃是极少数灵玉国明令禁止进入国境的存在，若不是其所修乃是妖族功法，就以它们的嗜血，便是分类到最令人厌恶的魔修也不奇怪。
　　“先不要想那么多了。”
　　洛珈蓝微笑道，“难得来此一趟，不如多走走看看。”
　　李悠然回过神来，莞尔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越发的活泼了？”
　　“有吗？”
　　洛珈蓝愣了一下，道，“难道活泼点不好吗？”
　　“自然极好，极好。”
　　李悠然称赞一声，然后苦恼道，“若我那师妹有你一半想得开，那便好了……”
　　“喂！”
　　洛珈蓝柳眉微蹙，道，“在女人面前提起别的女人，这真的好吗？”
　　“啊……”
　　李悠然尴尬一笑，随即转移话题，道，“那边风景不错，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说着，他便快步走向远处，仿佛生怕洛珈蓝继续一般。
　　“臭男人！”
　　洛珈蓝跺了跺小脚，也跟在了后面。
　　一间阴暗的密室之中，厉天行老眼冷厉地看着床上的厉神通，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
　　身后，一只橙黄色的猫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口吐人言道，“厉天行，唤我何事？”
　　厉天行神色微动，转过身来，冷然道，“你此前所提，可否当真？”
　　黄猫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方才与那凤族的小公主碰了一面，先前我便说过，只要你将她捉来交给我族，日后战争发起时，我天魔虎族保你御兽门无恙！”
　　“哼，我御兽门屹立十二万年，又何须尔等保护？”
　　厉天行冷哼一声，随即说道，“你要那凤族我可以给你，但若是那神秘之人来，你自行对付，我御兽门恕不奉陪！”
　　“怎么？堂堂十大宗门之一，也会怕一个半步灵宫？”
　　天魔虎讽刺一笑，道，“既如此，那便劳烦他们离开时，告知我他们的动向。”
　　说完，天魔虎小口一张，一个诡异的黑色玉甁便出现在了地上，“这魔虎精元，便权当此次谢礼，他日战起，就当如何，便如何吧。”
　　说完了，黄猫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厉天行一人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沉默良久，厉天行随手一抓，那玉甁便飞到了。
　　盯着手中玉甁，厉天行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坚定了下来。
　　他掌心重重一握，一滴滴散发着诡异波动的黑色血液顺着指缝落在了厉神通的躯体上。
　　啊！
　　惨绝人寰的痛苦咆哮响彻了密室，夹杂着天魔虎肆无忌惮的笑声。
　　……
　　深夜时分，一处寂静的小院里，李悠然坐在石桌前，观其脸色，显然仍在困惑。
　　身后，洛珈蓝走了过来，见他沉思，便问道，“还在为白天的事情担忧么？”
　　李悠然回过神来，缓缓点头，“天魔虎族事关重大，不得不防，白天那头老虎的修为至少与柳师叔相当，而且它也是妖修，实力恐怕还在厉天行之上，师叔身上有伤，若是对上只怕极为棘手。”
　　“我倒觉得你是杞人忧天。”
　　洛珈蓝浅笑道，“且不说天魔虎实力如何，你又怎么确定它是冲我们来的？若真是如此，又为何方才不动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悠然凝重道，“灵宫境，即使只修了半阙，也绝非天缺境可比，他们的法则已经可以将气息掩盖到足以瞒过宗师的程度了，若只我一人还好，加上你，我们基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洛珈蓝柳眉一皱，佯怒道，“这么说，是我拖累老祖你了？那我走？”
　　“额……”
　　李悠然尴尬一笑，“倒也不是，只不过你血脉刚刚觉醒，适应还要一段时间，等血脉大成了，区区天魔虎又算得了什么？”
　　“哼，听你狡辩。”
　　洛珈蓝轻哼一声，然后坐在李悠然的身侧，玉手托着香腮，抬头望天。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如今你已是自由身，想好去哪里了吗？”
　　洛珈蓝摇了摇头，茫然道，“以前在宫中，便想着有一日能回归凤族，可如今真的自由了，突然又不想那么早回去，这世间太过美丽繁华，实在不舍就这般错过。”
　　李悠然笑道，“不愿这么早回去，便不要这么早回去，修士寿元动辄千年，何况妖修？能在终了之日魂归故里，便算极好。”
　　洛珈蓝望向李悠然，问道，“那你呢？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出去走走？”
　　“我不行。”
　　李悠然摇头失笑，“我有偌大的宗门要守，有恩师的遗愿要去完成，或许有一天，当我放下所有之后，我李悠然，才算是真正的悠然自得吧？”
　　少年的面孔，有些落寞，有些孤寂，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对自由的渴望。
　　看着这样的李悠然，洛珈蓝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不由自主地问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可以陪你一起吗？”
　　李悠然愣了愣神，随即莞尔一笑，拍了拍洛珈蓝的脑袋，说道，“小丫头，我已经六千岁了，可没什么兴趣带着你去游山玩水。”
　　“如果换做是北掌教，你也会这样说么？”不知为何，洛珈蓝突然认真了起来，淡蓝色的澄澈双眸不偏不倚地看着李悠然。
　　李悠然呆愣良久才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搓了搓手掌，面无表情地说道，“夜凉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屋子。
　　独自坐在院子里，洛珈蓝微微有些失神，她心中第一次地涌出了一抹酸意，这酸意，让她不知所措。
　　寂静的房间里，李悠然盘膝而坐，却并未修炼，而是在思考着洛珈蓝方才的问题。
　　“如果换做是洛洛，我应该不会这么说吧？毕竟这是我欠她的。”
　　李悠然独自喃喃，可眼中却越发地迷茫了起来，“那如果我不曾欠她，我还会这样说么？”
　　情之一字，越是深入，越是迷雾一片。
　　李悠然心境早已超越一切，本不该如此，却偏偏如此，无人能告诉他这个答案，只能靠他自己去摸索。
　　但很快，他微起波澜的心又平静了下来，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诡异的是，这微笑极为灿烂。
　　这长生丹，总是会在最痛苦的时候将一切回归原位，就像不老不死一般，李悠然的心境，从不会有破绽。
　　“这该死的长生丹……”
　　呢喃中夹杂着极端的恨意，在月光的照耀下，李悠然半面哭泣，半面淡笑。
　　他的身体表面，仿佛出现了无数根锁链，束缚得他喘不过气，仿佛要将他拉入无尽深渊一般。
　　恍惚中，李悠然的眼眸深处，一朵鲜红的火焰悄然浮现，如同无尽深渊中的一抹亮光，又一次地将李悠然拉回了现实。
　　呼……呼……
　　剧烈地喘着粗气，李悠然如溺水一般，难受地趴在床边干呕，许久之后才恢复正常，他坐起身子，望着空无一物的某个角落，恭敬地拜倒下去。
　　“多谢苏师叔，又麻烦你了……”


第92章 未雨绸缪
　　无尽的虚空之上，柳青元孑然而立，他的面前，正漂浮着一头巨大的紫金色巨蟒，只是此刻，这头巨蟒的气息却极为萎靡不振，显然受了重伤。
　　“这大虫还真是皮糙肉厚，整整磨了我三天时间。”
　　略显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紫金魔蟒，柳青元叹了口气，虽说想要斩杀紫金魔蟒倒是不难，可要活捉，却需要谨慎地避开要害，这无疑是极为耗时的事情。
　　柳青元随手一挥，那巨大的蟒蛇身体迅速缩小，然后飞进了他的袖口之中。
　　“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想到李悠然与洛珈蓝，柳青元心中不免泛起了一阵担忧，虽说以前者的性子，大抵不可能让洛珈蓝出事，可万一呢？
　　“还是快些回去比较好。”
　　这般想着，柳青元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虚空。
　　而此时，洛珈蓝与李悠然，则遇到了一些麻烦。
　　“额，不知诸位长老今日找我们有何贵干？”
　　院子门口，李悠然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诸位御兽门长老，一脸客气地笑着。
　　“有何贵干？”
　　厉飞龙冷哼一声，面色冰冷道，“我们找你干什么，你心里应当清楚！”
　　“清楚？”李悠然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道，“给在下一点提示？”
　　厉飞龙身边，一位长老站了出来，愤怒道，“快快将从我药房中拿的灵株交还出来！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啊，原来是指这件事啊……”
　　李悠然顿时恍然大悟，随即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那师妹因为洛神川之事受了些惊吓，所以需要一些灵药来安下心神，这四下里也就贵宗门的药房有，我便不请自取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安神之用需要把我药房整个搬空吗？！”
　　那药房长老气急败坏，伸手道，“今日不把东西交出来，你们别想出这个门！”
　　“咳咳……”
　　李悠然尴尬轻咳，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显然那药房长老所言，并无半分扯谎。
　　但很快，李悠然便又恢复了过来，他扫视众长老一圈，道，“我那师妹还在静养，先前师叔走的匆忙，并未查到她身上有伤，若是……”
　　“你！”
　　众长老面色更怒，虽然李悠然并未把话说完，但他言下之意已经昭然若揭，摆明了是要坑他们一道。
　　而厉飞龙则抬手将之拦下，他望向李悠然，道，“阁下可莫要太过分了！我御兽门虽然忌惮那位前辈，但也无惧与他一战！”
　　“大长老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李悠然故作不知道。
　　“话已说尽，阁下好自为之。”
　　厉飞龙冷冷地瞪了李悠然一眼，便带着满腔怒火的诸位长老离开。
　　院子里，洛珈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走到李悠然的身边，担忧道，“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若是把他们惹急了……”
　　“他们不敢。”
　　李悠然笑道，“越是家大业大，行事便越要谨小慎微，否则若是强者之间随意便能厮杀，那这世间岂不乱套？”
　　洛珈蓝看了李悠然一眼，道，“先生莫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是家大业大，就不怕如此做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他们又不认识我。”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即使他们要找，也会找凌天剑阁算账，又怎么可能找到我头上？”
　　“先生之智慧，珈蓝甘拜下风。”
　　鄙夷地说了一句，洛珈蓝便回了房间。
　　“白捡的便宜都不要，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即脸色变得平淡了些，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
　　来到御兽门已经三天，自从天魔虎出现之后，李悠然便兜转在御兽门的任何一个角落，企图寻找出一些什么，然而却都一无所获，就连天魔虎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但这份宁静却仍没有让李悠然放下心来，他隐隐有些感觉到，一场巨大的阴谋正笼罩着自己与洛珈蓝。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师叔可以早些回来吧……”
　　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李悠然迈步离开院子，回到了房间里。
　　深夜时分，李悠然自修炼中苏醒过来，目光略有所思地望向那窗外，然后起身走出房门。
　　院子门口，有着两道隐晦的气息闪过，显然是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李悠然诡谲一笑，身影消失在了这座小院里，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无尽的虚空之上，李悠然立于黑暗之中，浩瀚的修为如海浪般翻涌，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某一刻，他睁开眼睛，看向了虚空的某一处，抬起手指在面前一划，一滴血液从指尖落在了脚下，却诡异的悬浮在那里。
　　做完这些，他另一只手掌缓缓摊开，一道漆黑如墨的阵法浮现出来，掌心倒扣而下，那阵法笼罩于血液之上。
　　嗡……
　　血液似有所感地微微颤动，仿佛活物般想要挣脱，可任由它如何挣扎，那阵法都没有受到丝毫的波及。
　　李悠然抬眼，只见他眼眸深处，有着无数的锁链如爬虫般驱动，衣衫之下，丹田处黑纹时隐时现，却被死死地压制。
　　“困了我这么多年，也该为我所用了……”
　　李悠然声音嘶哑，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就连那呢喃声都带着一丝颤动。
　　虚空深处，无尽的道韵化作一座足以斩灭一切的剑宫，与李悠然相对而立。
　　李悠然望向剑宫，高声笑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怎么？是触碰了你的底线，要对我出手么？”
　　李悠然的声音无疑是对剑宫极大的挑衅，剑宫剧烈颤动，仿佛震怒一般。
　　“你杀不死我！”
　　李悠然状若癫狂，目光狰狞地看着剑宫，“这天地法则也杀不死我！倘若仙门出了任何事，那这灵玉国也将不复存在！”
　　轰！
　　恐怖的银色雷光如灭世般布满了虚空，却没有一道落在李悠然的身上，或许那剑宫之主自己也知道，李悠然所说的乃是事实。
　　过了片刻，剑宫怒意散尽，隐没于虚空之中，连同那雷光，也飘散无影。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疲惫，抬起手看着那指尖上面，本该愈合的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


第93章 离开御兽门
　　清晨时分，李悠然与洛珈蓝坐在小院中饮茶，不知为何，洛珈蓝的目光总是不着痕迹地停留在李悠然的身上，一次两次还好，可次数多了，倒让得李悠然有些奇怪。
　　“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李悠然苦笑地问道。
　　洛珈蓝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今天的你，有点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李悠然愣了愣神，随即笑道，“是又变帅了？”
　　“是你脸皮越发的厚了。”
　　洛珈蓝翻了翻白眼，转过头不再去看他，只是心中的一丝不安，却挥之不去。
　　“算算时间，柳师叔应该快要来接我们了。”
　　李悠然也不在意，起身道，“要不我们去山门前等候？”
　　“你就不怕他们拦着啊？”
　　洛珈蓝无奈道，“我们可是人质！”
　　“你见过有哪个人质过得像我们这样舒适？”
　　李悠然笑了笑，便起身向院外走去。
　　洛珈蓝看着那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家伙，似乎到哪都能风生水起。
　　在御兽门住了四天，李悠然几乎都快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因此这一路走来，除了那些长老弟子投来奇怪的目光，几乎就没有受到阻拦。
　　直到他们前往山门。
　　望着那拦住他们去路的厉飞龙，李悠然笑道，“厉大长老今日也起的这么早啊？”
　　厉飞龙仍是面无表情道，“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没什么，只是院里烦闷，便出来走走。”李悠然道，“大长老放心，这御兽门我还没玩够，是肯定不会提前离开了。”
　　“哼！最好如此！”
　　厉飞龙冷哼一声，随后便欲走开，可刚一迈开脚步，虚空之上便有着一道恐怖气息朝这里迅速移动。
　　“看样子是回来了。”
　　李悠然嘴角微微上扬，看向那满脸谨慎的厉飞龙，“很遗憾，本想与御兽门坐而论道，可惜没有机会了。”
　　天空之上，一道青衫身影孑然而立，而那身影后面，是一条紫金色的巨蟒。
　　柳青元俯视下方。在看到李悠然与洛珈蓝时明显松了口气。
　　他高声喊道，“厉天行，我来完成承诺了！”
　　无尽音浪瞬间炸开，如一记重拳砸在了护宗结界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柳青元又随手一甩，如同丢麻袋一般将那巨蟒丢了下来，其势大力沉，足以摧毁结界。
　　“不好！”
　　厉飞龙急忙上前，想要将之强行拿下，可正当他才刚踏出脚步时，那山峰之上，便有一黑龙冲天而去，一股柔劲散发，将那巨蟒的冲力直接卸下，两大巨兽随之缩小。
　　望着那立于山顶的厉天行，柳青元转过头，对着厉飞龙说道，“可以把人归还了吧？”
　　面对这足以与自家老祖相争的可怕人物，厉飞龙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前辈请自便。”
　　柳青元冷哼一声，一步迈出，便来到了李悠然与洛珈蓝的身边，说道，“我们走。”
　　“师叔等等。”
　　李悠然叫住柳青元，转过身对厉飞龙说道，“麻烦厉大长老代我给你们的老宗主传句话。”
　　厉飞龙皱了皱眉，心中固然厌恶，可囿于柳青元，他只得问道，“什么话？”
　　“你就告诉他，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莫要做那与虎谋皮之事。”
　　说完还不等厉飞龙回神，那三人便已遁入虚空之中。
　　而同时，那原本处在山巅的厉天行突然出现在了山门前，望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山门默默无声。
　　“老祖，那小子是什么意思？”厉飞龙惴惴不安地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厉天行老脸森冷，眼中仿佛有着无尽杀机。
　　……
　　虚空之中，柳青元瞥了眼李悠然，问道，“你是不是……”
　　只是还未问出，他便戛然无声。
　　“师叔无需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
　　这怪异的对话，让得洛珈蓝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茫然而又无知。
　　寂静的虚空之中，青色的结界包裹着三人朝着更深处快速划过。
　　不知飞了多久，柳青元突然停了下来。
　　洛珈蓝不解的问道，“师叔，怎么了？”
　　“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
　　柳青元答非所问，眼眸深处凶光毕露，“这老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目光扫过眼前的黑暗，柳青元冷笑道，“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
　　话音落下，那原本寂静得毫无波澜的虚空，突然变得沉闷了几分，就如一道城墙般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自远处传来，一只黄色的猫，突兀地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天魔虎族？！”
　　洛珈蓝眼眸颤动，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李悠然不着痕迹地移动身形，挡在了洛珈蓝的前方。
　　“真是没想到啊……”
　　黄猫舔了舔嘴角，那猩红的眼中透着丝丝诡谲，“难得来一次灵玉国，竟然还会碰见青龙大人……”
　　“我也没想到，在域外苟且偷生的大猫，从哪里借的胆子敢来这灵玉国撒野？”
　　柳青元嘴角微讽，道，“还敢在此挡住本座的去路？”
　　“若您处在巅峰，我自然不敢。”
　　天魔虎血眼低垂，声声低吼自喉咙传出，“当如今，你这条病龙，又有何资格挡在我面前！”
　　恐怖的咆哮声响起，天魔虎瞬间化作一头黑色巨虎，那宛若能吃人的双瞳死死盯着柳青元，“青龙，我不愿与你为敌，只要你将那凤族的小姑娘留下，我便放你二人离开。”
　　“放我离开？”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柳青元哈哈大笑，但下一瞬，面色便陡然阴冷，“一头不知从哪来的病猫，又有何资格在本座眼前指手画脚？！”
　　青色的光芒如太阳闪烁，柳青元瞬间化作巨大的青龙，可怕的威压瞬间将天魔虎所带来的压力冲散。
　　李悠然带着怔怔出神的洛珈蓝快速退开，这等层次的战斗，哪怕只是距离近些，以洛珈蓝的修为，恐怕也会瞬间被散溢的能量碾成碎片。
　　虚空之中，一龙一虎，大战一触即发！


第94章 龙虎斗
　　无尽的虚空之上，一条青色的巨龙盘旋于此，周身道纹时隐时现，每一次波动都仿佛能让天地为之震荡。
　　而巨龙的对面，则是一头体型丝毫不亚于青龙的黑色猛虎，与青龙的中正平和不同，这黑色巨虎身上散发的气息无比狂暴。
　　“这头天魔虎，实力比起厉天行只怕都要高上许多啊……”
　　远处，李悠然一边保护着洛珈蓝，一边两眼紧盯着战场，一旦青龙出了什么意外，他便会出手。
　　“李悠然，柳师叔会不会赢？”一旁的洛珈蓝美眸中全是担忧与自责，此次出来，几乎可以说全部都是为了她的，如今被这头天魔虎盯上的也是她。
　　“事情还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但也不用太过担心，师叔毕竟是神兽，同境之中能与他为敌的不多。”
　　而两人对话之时，那远方虚空的一龙一虎也开始动了。
　　几乎同一时间，两个庞然大物便各自化作流光碰撞在了一起，再显形时，青龙已经缠上了天魔虎的腰腹，那巨大的龙口喷出恐怖的青色能量，对着天魔虎的头颅轰去。
　　而黑色巨虎也不迟疑，回过头来，虎口大张，一股散发着狂暴气息的火焰喷涌而出，与青色能量轰在了一起。
　　猛烈的冲撞掀起可怕的气浪，将两者直接分开，青龙冲天而起，嘶吼着再次杀向天魔虎。
　　而天魔虎这一次，倒没有选择与之硬碰，人立而起，一对虎爪向前抓去，六道黑色的光刃切开虚空，对着青龙嘶啸而去。
　　吼！
　　青龙嘶吼一声，恐怖的声浪震碎光刃，而它的龙爪，也已经按在了天魔虎的头颅之上。
　　然而下一刻，那龙爪之下，天魔虎竟是诡异的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处在了青龙的上方，黑色的火焰脱口而去，狠狠地砸在了青龙的身上。
　　事情发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青龙想要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见它眼色一狠，龙尾横扫而过，卷起天魔虎的身躯便朝火焰撞去。
　　轰！
　　惊天巨响传遍整片虚空，待能量散去时，青龙的尾巴，竟然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而那黑色巨虎的胸口，也如同被挖去一块血肉一般，那肋骨之下，一颗巨大的心脏缓缓跳动。
　　短短片刻，两败俱伤！
　　黑虎目光狰狞，化作一黑袍青年，阴沉地笑道，“不愧是青龙神兽，即使如今实力十不存一，仍能爆发如此战力！”
　　而青龙也同样化作人影，面色平淡道，“与魔为伍，你就不怕遭天道轰杀么？”
　　“只要能变强，生死有何惧之！”
　　天魔虎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道，“我再说一次，只要你肯将小凤凰交给我，你二人大可离去，否则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哦？”
　　柳青元挑了挑眉，莞尔道，“要本座死，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虎样，本座纵横天地时，你只怕还未成型吧？”
　　“看来，是没得谈了……”
　　天魔虎面色转冷，抬手之间，便有一柄诡异的黑色骨刀出现于手中，而他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如同九幽厉鬼般恐怖。
　　“天魔斩魄刀？”
　　刀一出现，柳青元便认出来了，“竟连镇族之宝都舍得拿出来，看来你是势在必得啊……”
　　“只要能将她带回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天魔虎阴森一笑，修为萦绕于刀身，那刀柄处，一张鬼脸由哭转笑，诡异非常。
　　柳青元目光微凝，他深知此刀的可怕之处，在洪荒时期，这把刀每一次的出现都必定要收下一个亡魂，否则刀不入鞘，便斩自己。
　　而这般诡异，也同样给这把刀带来了极其可怕的威能，若天魔虎不计代价，恐怕他还真就陨落于此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柳青元转过头，对着那远处的李悠然伸出手来。
　　李悠然顿解其意，甩手之间，一尊金色的龙纹鼎便随之飞出。
　　“那是……困龙鼎？”
　　洛珈蓝一眼便认出了那龙纹鼎，不由得惊道，“此鼎与柳师叔竟有渊源？”
　　“世人皆知天地三鼎为炼药神物，却不知这三鼎乃是图腾神兽的伴生之物，更是他们的天道命器。”
　　李悠然道，“只不过当年他们实力已至巅峰，对于外物已经需求不大，才将这些东西散落世间，留给有缘之人。”
　　“原来如此。”
　　洛珈蓝恍然点头，道，“柳师叔实力高绝，再配上命器，那天魔虎怕也是不敌了吧？”
　　“未必。”李悠然仍不看好，道，“你别忘了，柳师叔身上有伤。”
　　这话一出，洛珈蓝那刚刚燃起的希望，就又被熄灭了。
　　“但也无需太过担心。”
　　李悠然笑道，“柳师叔不行，还有我在，我们是不会轻易让他带走你的。”
　　“嗯。”
　　洛珈蓝默默点头。
　　远方，天魔虎与柳青元仍在对峙，此时的前者，就如同吃了屎一样难受，原以为此次能以镇族之宝占据上风，可谁知道又杀出了个困龙鼎，这让得他又惊又怒。
　　“老伙计，又要麻烦你了……”
　　轻轻抚摸着困龙鼎，柳青元低声呢喃，那鼎身顿时发出一丝丝微弱光芒，仿佛是在回应。
　　而下一瞬，困龙鼎鼎口大开，一棵如遮天蔽日的大树自其中长出，那蓬勃的生命力，化作青龙虚影缠绕在大树之上。
　　“大道之灵？！”
　　天魔虎瞳孔骤然紧缩，这可是真正的灵宫境才能用出的专属道法，结合了大道之力的灵气，其每一次波动，都如同引动天劫一般。
　　“虽然有些勉强，但好在尚且能用。”
　　柳青元脸色苍白如纸，这大道之灵显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使用的，若非有困龙鼎的协助，只怕他连树影都无法凝练出来。
　　在修为近乎无尽的灌输之下，那青龙虚影才缓缓睁眼，两道可怕的绿色光线如斩天之刃般，对着天魔虎横切而去。
　　大道之法，无可躲避，天魔虎怒吼一声，身形化作黑色巨虎，口衔斩魄刀，硬生生地撞向那两道光线。


第95章 一滴血
　　当刀刃与那两道光束相互冲撞，一股令人窒息的可怕气焰爆发开来，柳青元操控者困龙鼎向后撤去，目光死死地望着那爆炸的中心。
　　“赢了……还是输了？”
　　此刻的三人心中，都有些不确定，固然柳青元这一击已经具备了灵宫境的威能，但天魔斩魄刀的诡异，却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而就在这时，一声如来自九幽地狱的虎啸，又从远处响起，无尽的能量之中，一道没有丝毫血肉的黑色骨架从其中走了出来，双瞳如鬼火一般，怨毒地盯着柳青元。
　　“果然还是没那么简单啊……”
　　见到这一幕，柳青元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又给生生吞了回去。
　　吼……
　　一阵阵低吼响起，天魔虎口中所衔的斩魄刀散发出幽幽黑光，如同恶鬼一般企图将柳青元的灵魂勾去。
　　“献祭血肉将刀灵召唤出来么……”
　　李悠然眉头紧锁，对于妖修来说，血肉之躯乃是他们修为的根本，一旦受到损伤，跌境都是小问题，因此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必死之局，他们都不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而柳青元方才那一击，显然是把天魔虎逼到了绝路。
　　“悠然，带着珈蓝跑路吧。”
　　柳青元气息萎靡到了极致，方才他越境强行召唤大道之灵，便是因为深知自己无法支撑太久，企图速战速决，可他也没有想到，这天魔虎竟会如此果决。
　　“走？”
　　天魔虎声音空洞，一字一句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恨意，“今日尔等都得死！”
　　滔天的怒意化作一虎首人身的巨人，手持斩魄刀一挥而下。
　　柳青元面色大变，急忙再次撑起结界，想要将这倾天一击强行撑下。
　　可那刀影刚刚落下，他便再也忍不住一口血直接喷出，被恐怖的劲气甩出千里，直接昏死过去。
　　“柳师叔！”
　　洛珈蓝美眸霎时红了，不顾一切地对着柳青元掠去，而李悠然并未阻拦，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柄刀上，若刀不灭，那么不论做出多少努力都将是白费。
　　李悠然掌心摊开，一道巨大的剑阵腾空而起，无数巨剑斩向黑色刀影，却也只能稍微地拖延时间。
　　“哈哈哈！死！都给我死！”
　　天魔虎狰狞狂笑，斩魄刀是他一族的至宝，他以血肉身躯为代价，强行将之威能发挥到最大，若能将这三人斩杀倒还好说，若不能，那么他的下场……
　　想到这里，天魔虎的双瞳没来由地一颤，不遗余力地操控着刀刃破开剑阵，朝前方虚空斩去。
　　李悠然眼眸微动，剑阵被破之后，他并未再出手，而是死死的看着刀刃落下，仿佛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那刀刃所过之处，虚空都开始崩灭，无尽的威压让得洛珈蓝举步维艰，若不是有柳青元的结界死撑，恐怕瞬间便会被撵成虚无。
　　而就在斩魄刀即将落下之际，刀刃的下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诡谲阵法，阵法中，一滴血液疯狂地扭动着，如同想要挣脱一般。
　　“那是……”
　　这般情景，自然是无法瞒过半步灵宫境的天魔虎，在看到血液的一瞬间，一股浓浓的不详涌上心头。
　　“哼，装神弄鬼！”
　　天魔虎嘶啸一声，不顾一切地将刀刃斩下。
　　“是时候了……”
　　李悠然轻声轻语，手中指诀微变，那阵法逆转之间，血液如同箭矢一般朝他飞去。
　　而李悠然自己，则一步迈出，藏在了斩魄刀的侧面。
　　血液诡异地调转方向，化作一束流光，直接撞向了斩魄刀。
　　“不好！”
　　天魔虎瞳孔剧颤，但此刻，斩魄刀已经无法收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血液打在了刀身之上。
　　但意料之中的洞穿却并未出现，只是刀身之上多了一片指甲大小的血渍。
　　见到这等情景，天魔虎霎时狂笑不止，可当他看到李悠然脸上诡异的笑容时，心神没来由地浮现一抹恐惧。
　　而下一刻，天魔虎的面色则变得十分难看了。
　　血液无法穿透斩魄刀，却仍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吸引，而这种力量，则来源于李悠然。
　　此刻，他的身上突然多出了一条条诡异的黑色锁链，锁链延展，直接洞穿了斩魄刀，更恐怖的是，那锁链竟还朝天魔虎奔去。
　　“不可能……不可能！”
　　望着那散发着不详波动的锁链，天魔虎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逃离，可这锁链，却如毒蛇一般，将天魔虎的浑身骨架束缚。
　　嗤！
　　刺耳的声音响起，锁链所触及的地方，竟是诡异消失，短短不过几个呼吸，天魔虎那巨大的骨骼，便仅剩下残渣。
　　而远处搂着柳青元的洛珈蓝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仿佛明白了这几天李悠然的怪异气息，是从何而来了。
　　“呼……”
　　缓缓地松了口气，李悠然的一切又都恢复如初，他迈步来到洛珈蓝的面前，刚要开口，洛珈蓝却惊惧地后退了一步，水蓝色的眼中有着一丝茫然。
　　李悠然心中一沉，随即指了指柳青元，问道，“师叔他……怎么样了？”
　　洛珈蓝道，“旧伤并未发作，只是消耗有些太大，短时间怕是醒不过来。”
　　“嗯，那就好。”
　　李悠然说完，便转身向虚空深处飞去，洛珈蓝见状，也连忙带着柳青元紧紧跟随。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林，李悠然道，“今日便在此处休息吧。”
　　“嗯……”洛珈蓝臻首轻点，小嘴微张，欲言又止。
　　“师叔的伤，九玄金丹已经没有了作用，我们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恢复。”
　　沉默了片刻，李悠然才又道，“等回到仙门之后，我便让师叔带你回凤族，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洛珈蓝赶紧问道，“那你呢？”
　　“我？”
　　李悠然面无表情道，“我有师命在身，若无意外，便会留在南山了。”
　　“可是这样，你真的甘心吗？”
　　洛珈蓝美眸微闪，一股浓浓的自责萦绕在心头，她也知道，方才自己看向他的眼神，就如同一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头一般。


第96章 皇室来到
　　待柳青元苏醒过来之后，三人一行才启程回了逍遥仙门，一路上，比起来时更加沉闷。
　　对于此，柳青元也只能苦笑应对，错不在洛珈蓝，更不在李悠然，后者利用长生丹的诡异斩杀天魔虎，将他们救下，但从某种程度上，长生丹的存在比起天魔虎更加恐怖，洛珈蓝会因此惧怕也在情理之中。
　　又在虚空中走了三日，他们才抵达南山。
　　“师叔，待你修为恢复了些，便将珈蓝送回域外吧。”
　　李悠然头也不回地说道。
　　而等他走远，柳青元才看向洛珈蓝，无奈苦笑道，“这一次即使你想留也留不得了，在南山之上，悠然才有绝对的话语权，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可真戳中他的痛处……”
　　虽然话没说完，但洛珈蓝却也知道柳青元的意思，她面无表情道，“过几日，师叔便将我送回凤族吧。”
　　柳青元点头应道，“好。”
　　时间一晃，便是七日。
　　自回了南山之后，李悠然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期间北洛洛来了几次，却都被白猫挡在了外面，但这位掌教的性格却极为不依不饶，院子进不去，她便去找柳青元问明原因。
　　而在得知一切经过之后，她险些一怒之下剁了洛珈蓝，若不是最后李悠然传话，即使有柳青元在，北洛洛怕是也要争个你死我活。
　　小院里，李悠然走出屋子，挂着一脸无奈的笑意望着桌子前坐着的那位清丽女子，“小师妹，又来我这南山闹什么？”
　　“闹？”
　　北洛洛冷哼道，“身为宗门守护者，不顾安危混乱御兽门，到底是谁在闹？！”
　　“反正他们又发现不了是谁干的。”
　　李悠然笑道，“而且我这也是为了办正事不是？”
　　“救下洛珈蓝也是为了正事？”
　　北洛洛瞥向李悠然，冷声道，“你知道插手域外之事，将会给宗门带来多大隐患？你以为现在还是我们仙门冠绝天下的时代？”
　　“世间因果，不是你想避就避得开的。”
　　李悠然淡淡说道，“凤族与朱雀有所因缘，若不助她，等苏师叔归来，你叫我如何去与她解释？”
　　“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借口！”
　　北洛洛怒然起身，道，“关于此事暂且不论，那皇室近日已至瑶光城，你又作何打算？”
　　“皇室来了么？”
　　李悠然挑了挑眉，嘴角微掀道，“我与他们有些交易，若他们寻你，便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他们即可。”
　　他取出一个玉甁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北洛洛。
　　“这是……”
　　北洛洛美眸微移，望向桌上的玉甁，略微感知后，惊道，“你所要为何物？竟拿出九玄金丹作为交换？”
　　关于九玄金丹，北洛洛自己便曾服用过，其厉害之处自不必说，她想不出有什么东西的价值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你就不用管了，世间之物并非眼前价值便能衡量的，无用之物，价值再高也是废物。”
　　李悠然说着，便起身向屋内走去，“另外，多谢师妹为我打抱不平。”
　　北洛洛微微愣了一下，再回神时，已不见李悠然的身影。
　　“自说自话的家伙……”
　　看了看屋内，北洛洛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也起身离开了南山。
　　而果真如李悠然所料那般，在三天之后，皇室便找上了逍遥仙门。
　　大殿之上，北洛洛端坐在宝座上，神色颇有些惊讶，“没想到，皇室来使竟是阁下……”
　　站在下方的，是一位长相颇为儒雅的书生，观其气息平平无奇，宛若凡人。
　　但若与之相熟的人见到这位，则不敢有丝毫怠慢。
　　天下儒生百万，不如齐家一人。
　　齐庸人，皇室左天丞，曾以入道境修为硬憾天缺而不落下风，所依靠的并非体质，而是一身的浩然正气。
　　书生倒颇为客气，对着北洛洛行礼道，“陛下让我来，我不得不来，况且要拜访的是仙门的老祖，便是我也要退居晚辈，其他之人，倒难堪大任。”
　　“齐先生，恕本座无礼。”
　　北洛洛道，“我仙门老祖近日已经闭关，不便见客，所以……”
　　“我可以等。”
　　齐庸人笑咪咪道，“不瞒北掌教，我仰慕陶潜祖师已久，只恨不能与之同代，而今若是能与祖师弟子坐而论道，也算是了却心愿，还望掌教能够成全……”
　　北洛洛柳眉微蹙，若换做他人，她倒还有些理由能够拒绝，可眼前之人，乃是天下第一的读书人，态度又如此谦恭，她倒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了。
　　齐庸人似是看出了北洛洛的为难，笑了笑，又道，“若老祖实在不愿见我，那还请北掌教替我带句话，我会在瑶光城等待七日，七日后不论能否等到回声，我都会离去。”
　　北洛洛略微惊诧，她完全没想到这书生竟如此好说话，便问道，“不知先生要本座带什么话？”
　　“天下将倾，君待如何？”
　　淡淡的吐出八个字，齐庸人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先生且慢。”
　　北洛洛起身，从袖口拿出了当日李悠然给她的信封与玉甁，说道，“这是老祖让本座交予皇室的东西，还请先生带回。”
　　齐庸人随手一招，那玉甁与信封便朝他飞去，待落入其手后，书生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大殿。
　　……
　　南山小院，李悠然正在院里逗鸟，却不知怎的微微一笑，道，“天下将倾，君待如何？”
　　白猫微微睁眼，道，“自古齐家，便有着安定天下之能，到了齐庸人，一共八代，掌天地气运，尤其以龙脉推演之术冠绝玄灵，他这话，莫不是说这天地，要乱了？”
　　“天下熙攘，自古合久必分，又何须他人推演？”
　　李悠然笑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齐家腐儒，又何时无用过？问我如何？倒不如去问问那高高在上的道，意欲何为？”
　　白猫点头，然后眯眼。
　　李悠然笑了笑，驱散雀鸟，目光暼向墙角，道，“既然来了，便不要藏着了，省的柳师叔以为我欺负你呢。”
　　墙角，洛珈蓝莲步轻移，走到李悠然的面前，歉然道，“当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你。”
　　“当日何事？”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记仇，让你回去，也是因为这天魔虎既然能来灵玉，便说明这里已经不再安全，我仙门尚且泥菩萨过江，更分不出心力来保护你了。”
　　“可是……我不想离开……”
　　洛珈蓝俏脸之上浮现出不舍，道，“若你不愿我住在南山，我可以搬出去，只要能留在这里，住哪里我都愿意！”
　　“留在一地，通常是有了牵挂，你于仙门，不过是朱雀的安排，又能有什么牵挂一说？”
　　李悠然淡淡说道，“既无牵挂，又何必留在此地？若因为你，天魔虎族强者盯上了我仙门，你说我是该将你交出去，还是该庇护于你？”
　　洛珈蓝美眸微红，这一刻，她仿佛有些明白了柳青元所言之意，这个看似满面笑容的少年人，实则比谁都要冷血。
　　你伤他一次，不论此后如何弥补，他都不会再理会半分。
　　李悠然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洛珈蓝，说道，“凤族双帝，皆有灵宫境修为，有她们在，便无人敢伤害你，那里才是你最好的去处。”
　　“你当真如此急切地要赶我走？”
　　洛珈蓝眼神暗淡，颤声道，“我都已经和你道过歉了啊……”
　　“道什么歉？你又不曾做错什么。”
　　李悠然道，“我只是理性觉得，你应当回去。”
　　洛珈蓝沉默许久，终究心灰意冷地点头道，“好，我走。”
　　她转身向院外走去，到了门口，又转过头来，说道，“多谢先生近来的救命之恩，他年若有重逢之时，定竭力回报！”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后，洛珈蓝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只留下李悠然一人，独自坐在院子里，呆愣良久。


第97章 齐家庸人
　　瑶光城内，要说哪家酒楼生意最是火爆，那可当属这城中心的望天楼了。
　　与寻常酒楼不同，这家酒楼的饭菜，绝大多数是以妖兽血肉，灵药灵株为材料烹制，颇为适合修士口味。
　　望天楼的二层靠窗处，一个布衣书生坐在那里，毫不在意形象地享受着美食，若是不知道其身份，旁人定是以为这家伙是哪里来的饿死鬼投胎。
　　“轻问，能否容我同坐？”
　　这时，一农夫打扮的少年走了进来，径直地来到书生面前，虽是询问，但那屁股却已经是落在了位置上。
　　书生抬头，微微一笑，取出手帕擦了擦嘴，问道，“阁下应该便是老祖座下的李铁柱了吧？”
　　“齐先生竟认识我？”
　　李悠然惊讶道，“倒让我受宠若惊了……”
　　“李小友莫要自谦，以小友的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底蕴，足以在同辈称雄了。”
　　齐庸人轻笑一句，然后问道，“若猜的不差，小友是来为老祖送回应的吧？”
　　“先生智慧通达，晚辈煞是钦佩。”
　　李悠然笑眯眯道，“老祖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天下倾则群雄出，用不到他，也无需问他。”
　　齐庸人眉头微皱，道，“既然老祖知道天下倾时无完卵，又为何不懂众志成城之理？老祖眼界当真如此短浅不成？”
　　“晚辈只是个传话之人，其余事情老祖不说，晚辈也不会去问。”
　　李悠然笑道，“先生既有八斗之才，大可以去劝说其余隐士，我家老祖懒散成性，除非天塌下来了，否则他都不会有所动。”
　　“独守一亩三分地，却弃这天下大义于不顾，祖师之地皆如此自私么？”
　　齐庸人面色渐冷道，“我辈修士，不应该以守护众生为己任？”
　　“老祖说了，家在，国才会在。”
　　李悠然笑道，“若家没了，国守住了，也毫无意义。”
　　紧接着，他又说道，“先生一身浩然正气，却不知当杀人时，能否举起刀剑？”
　　“自然是能的！”
　　齐庸人毫不犹豫道，“虽实力低微，但我亦有为民除害的决心！”
　　“何为民？”
　　李悠然笑道，“天地众生皆为黎民，先生为守护这灵玉，去斩那域外之民，便是善人之举？”
　　“域外之人若不犯我，我又何须去斩？”
　　齐庸人皱眉道，“乱者为魔，又怎可以民称之？”
　　“灵玉建国之初，初代帝王刀下亡魂，又有多少为乱者？”
　　李悠然冷笑道，“不过是势大，黎民众生无法反抗，便遵其为正道，齐先生为灵玉之臣，自然以域外为魔。”
　　似是渴了，李悠然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饮了一口，又道，“老祖曾说，物极必反，天下将倾，大势所趋，不可避，也无需避，顺其自然，才是正道。”
　　“胡言乱语！”
　　齐庸人拍案而起，怒道，“天下倾则乱世起，又有多少生灵将会死在乱世之中？”
　　“太平时，死的生灵便少了？”
　　李悠然道，“先生自问读尽天下圣贤书，可曾看过世间众生苦？你不妨去问问那些域外的孱弱之民，又有何人愿意去争？”
　　“我……”
　　齐庸人哑口无言，正如李悠然所言，他以书证道，修一身浩然正气，可这也不过是闭门造车，他不曾走出红尘，自然不明这人间疾苦。
　　“祖师曾言，当世乱者，皆为强者。”
　　李悠然说道，“乱乃大势，只一人之力，是无法挽天倾，先生既有鸿鹄之志，何不尝尽尘世苦，再劝他人善？”
　　字字珠玑，让齐庸人面色苍白，却觉如雷贯耳，行礼道，“多谢教诲。”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而李悠然杯中茶水，此时也已空了，他微微一笑，道，“物极必反，正道盛则魔道兴，那人独自镇守天道，不入人间，便是为了防止魔道生，届时天下生灵，将绝无一个可以生还。”
　　窗外为芸芸众生，桌前为残羹剩饭，盘中之餐，向死而生。
　　……
　　打发了齐庸人后，李悠然便离开了酒楼，朝城外走去。
　　而到了城门之时，却看见几个城卫，正欺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这些城卫，应该是冷家之人吧？”
　　李悠然眉头微皱。刚要走上前去，却觉一股冷意自背后袭来，他微微一笑，喃喃道，“还真是巧的很啊。”
　　话音落下，一俊逸青年迈步经过李悠然的身侧，走到了城卫面前。
　　而这青年地位显然极高，那城卫见到，立马停手行礼。
　　青年面色冷峻，双眼扫过城卫，道，“今日起，你们便不再是冷家之人，自去族中领了责罚，滚出瑶光城！”
　　那些城卫一听，顿时面色微变，刚要开口说话，那青年杀人般的目光便让得众人纷纷闭嘴，各自退去。
　　待城卫离开后，李悠然才走上前去，笑道，“冷大少爷，好久不见啊。”
　　听到声音，青年明显一愣，转过身看去，顿时惊讶道，“你是……李铁柱？”
　　“正是在下。”
　　李悠然笑眯眯地行礼作揖，道，“若刚刚你不出来，那些城卫可要吃点苦头了。”
　　冷寒风皱了皱眉，道，“瑶光城由我冷家管制，便是仙门之人也不可在此闹事！”
　　“你还是这么一本正经。”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半年不见，不请我去家中坐坐？”
　　“还是下次吧。”
　　冷寒风似是有事，开口说道，“近来瑶光城并不安定，你也少出来走动。”
　　“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悠然皱了皱眉，虽说与冷寒风相处不久，但他对后者的性格却还是有所了解的，能让素来冷静的冷家少主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该问的莫要乱问。”
　　冷寒风道，“若是无事，便回宗门去吧。”
　　“这才多久，对我就这么冷淡了？”
　　李悠然无奈，还欲再说些什么，可看到冷寒风那冰块脸，又自觉无趣地闭上了嘴，转身离开了。
　　见李悠然走远，冷寒风叹了口气，眼眸中闪过一丝歉然。
　　说实话，他对于李悠然，倒谈不上恶感，虽说后者性子跳脱，但为人还算不错，只是越如此，冷寒风越不愿意将他牵扯进来。
　　将那位乞丐安置妥当之后，冷寒风便也离开了。
　　而某处的墙角，李悠然又冒出头来，望着冷寒风离去的背影，李悠然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笑容。
　　“我逍遥仙门下一任掌教，可不是人人皆可欺负的，除了我！”
　　……
　　深夜时分，冷家宅邸。
　　冷清霜坐在首位上，而他下方，则是冷家二叔，冷清秋。
　　比起半年之前，冷清霜明显清瘦了很多，只是那眼中却多了一丝渗人寒意。
　　他望向冷清秋，说道，“二弟，今日城中之事，你是否该给个解释？”
　　“大哥是指城卫驱赶那老乞丐之事？”
　　冷清秋眼眸微敛，道，“这不过是为了城中安定而为的小事罢了，大哥何须挂怀？”
　　“小事？”
　　冷清霜冷哼一声，道，“我冷家何时成了欺侮弱小之徒？那老乞丐乃是城中登记在册的住民，你城主府有何权利驱赶？”
　　“大哥此言差矣。”
　　冷清秋笑道，“城主府司掌城内大小之事，这住民许可与否也是由为弟说了算，我怎么就没有权利？”
　　“你！”
　　冷清霜微怒，却又无法辩驳，只得撇开话题，“那这城中近日撤去的一些仙门产业，你又作何解释？”
　　“看来大哥今日找我，便是为了此事吧？”
　　冷清秋淡然一笑，道，“这些产业，乃是皇室让我撤去的，大哥若是不信，我可以将文书搬来让你查验，既为人臣，自然忠人之事，固然冷家与仙门交好，却也不能公私不分吧？”
　　“哼！”
　　冷清霜怒拍桌面，道，“那你叫我如何与仙门交代？你可知此举必会让我冷家陷入不义！”
　　“仙门家大业大，左右也不会去在乎瑶光城中的些许产业。”
　　冷清秋道，“若他们真要借此发难，那也只能说我冷家不配与仙门交好！”
　　“休要妄言！”
　　冷清霜怒喝道，“仙门对冷家乃是有天大恩情，寒风又是掌教首徒，你竟还在此怀疑我们与仙门之间的交情？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逐出家门？”
　　“恩情？掌教首徒？”
　　冷清秋嘲讽一笑，道，“大哥，这些好处，似乎只有你一脉才享用，为弟与其他几脉族人拼死拼活为家族办事，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你的斥骂，大哥此举，就不怕寒了我等的心吗？”
　　“你给我滚！”
　　冷清霜怒不可遏，一身修为无法控制地散溢，整个议事厅都蒙上了一层冰霜。
　　冷清秋阴沉道，“大哥一心为家族，为弟佩服，但若有一日，仙门自身难保，你还认为我冷家有安生之日吗？”
　　他站起身来，转身道，“言尽于此，大哥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甩袖离开了。
　　“孽障！”
　　冷清霜怒骂一声，可脸上却涌出了深深地无可奈何，冷清秋所言其实不无道理，冷家如今，的确太过于依赖仙门。
　　“父亲。”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冷寒风的声音。
　　冷清霜无力地问道，“何事？”
　　冷寒风道，“仙门的徐天大长老来了，他要见您。”
　　“徐天大长老？”
　　冷清霜目光微凝，脸色陡然郑重了几分，道，“快快请进来！”
　　话音落下没多久，冷寒风便带着一位长须老者走了进来。
　　“冷家冷清霜，见过大长老！”
　　冷清霜连忙拜倒。
　　“冷家主何须客气？”
　　徐天笑容可掬，上前将他扶起，“你我地位相当，今后便以平辈行礼即可，莫要折煞了老夫。”
　　“是。”
　　冷清霜应是，然后又问道，“不知大长老光临冷家，所为何事？”
　　“嗯……是掌教托我来看看冷少爷修行如何，他虽为冷家下一任家主，可也是我仙门的下一任掌教啊。”
　　徐天捋了捋长须，笑道，“另外就是为了这城中产业一事。”
　　“果然……”
　　听徐天提起产业，冷清霜心中也是一沉，他苦笑道，“都是舍弟不明事理，大长老放心，我方才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产业过几日便可恢复！”
　　“冷家主无需介怀。”
　　徐天笑着摇了摇头，道，“关于产业，掌教也说了，冷家这些年为宗门付出良多，这瑶光城的产业，今后便全权托付给冷家打理，至于利润，冷家只需缴纳三成即可，剩余七成，权当是送于冷家的谢礼了。”


第98章 挑清道明
　　徐天话音落下，不仅冷清霜，就连一旁的冷寒风脸色都愣在了那里。
　　仙门的七成产业利润，纵然只有瑶光一城，也足以抵得上冷家三倍的利润了，这等红利，可足以让冷家的实力增加两倍之多！
　　愣了许久，冷清霜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问道，“大长老所言，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
　　徐天笑道，“我仙门祖师曾言，仙门后辈莫要怠慢冷家之人，而今寒风又是仙门下一任掌教，这产业给你冷家，其实也不过是换一个人打理而已，最终获利的，不还是仙门？”
　　“那便多谢仙门了！”
　　冷清霜激动万分，纵然徐天说最终获利的还是仙门，可那又怎样？有这等利润注入，冷家的势力迟早也要更上一层楼，虽说还是要俯首称臣，但仙门厚待至此，他又岂可背叛？
　　“冷家主无需言谢，这都是你们该得的。”
　　徐天说完，便起身向门外走去，“今日天色已晚，便留宿一宿，冷家主不会介意吧？”
　　“自然荣幸之至！”
　　冷清霜连忙催促道，“寒风，快快待大长老去客房休憩！”
　　冷寒风点头应是，然后转身跟上了徐天。
　　出了议事厅，徐天便被带到了后院的一处客房，冷寒风告退之际，却被他拦了下来。
　　“寒风，有些事情，掌教要老朽交代你一下。”
　　冷寒风微微一愣，躬身问道，“不知师傅有何吩咐？”
　　“你家之事，仙门大致也有所了解。”
　　徐天说道，“掌教知道，在宗门与族人间你很难抉择，但不论你作何选择，仙门可以答应你，最终都会留下冷家一丝血脉，以还这六千年以来的守望之情。”
　　冷寒风神色微凝，随即行礼，“寒风明白的。”
　　“嗯，你也下去休息吧。”
　　徐天挥了挥手，便转身回了房间。
　　待冷寒风走远，屋子里的徐天才微微一笑，然后抬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李悠然的面容。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总归善变，殊不知这与虎谋皮，也要有实力支撑，若无实力，这一切都只是在给别人做嫁妆。”
　　李悠然冷冷一笑，将人皮面具重新贴好，“冷清秋，冷家支脉，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懂么？”
　　……
　　翌日清晨，冷寒风便送徐天离开。
　　门口，徐天望了望冷府，道，“产业交接需要一点时间，本长老有事在身，所以此次掌教会派一位弟子前来讨论详尽事宜，待一切完成之后，你便随他一起回宗门吧。”
　　“是。”
　　冷寒风点头应是，目送徐天离开。
　　待徐天走远，冷寒风才转身向院里走去，可他没走两步，便被身后的气息吸引。
　　冷寒风转过身来，看向那眼前之人，皱眉道，“不是让你回仙门了吗？怎么还在此处？”
　　“你让我回我就回？这样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自来熟地走了进去，“李铁柱”搂着冷寒风的肩膀，笑道，“这次你可赶不走我，因为我有事在身。”
　　“有事在身？”
　　冷寒风微微一愣，随即惊讶道，“大长老所说的那交接之人是你？”
　　“咳咳……”
　　李悠然轻咳两声道，“正是不才在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如此胡闹，就不怕被留在这瑶光城中？”
　　冷寒风嫌弃地拍掉李悠然的手，淡淡说道，“好好的宗门不待，偏要往危险之地凑，是嫌命长不成？”
　　“不错，就是嫌命长！”
　　李悠然神秘说道，“不瞒你说，我今年已经快六千岁了。”
　　冷寒风翻了翻白眼，心中不由鄙夷，这家伙，空口白话的水平比起当初更加高了。
　　“好啦。”
　　李悠然笑了笑，道，“你也无需如此，我不过是为了处理交接事宜，谁没事会来找我麻烦？安了你的心吧！”
　　“哼！”
　　冷寒风轻哼一声，遂不再理会于他，转身离开了此处。
　　夜间，因为李悠然的到来，冷清霜又设下了宴席款待，这一次，不仅仅是家主一脉的嫡系，还有包括冷清秋在内的旁系也在一桌前。
　　宴席前，冷清霜将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众人喜出望外之际，眼底都或阴沉，或抉择，而这些神色，则被李悠然看在了眼里。
　　一边饮着杯中美酒，李悠然一边观察着在座的各位家族长者，他发现，除了冷清秋与极少部分人外，其实很多旁系之人并非坚定不移地站在任何一方，而冷清秋，则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一场宴席下来，众人皆其乐融融，但也都是各怀心思，因此桌上的饭菜，几乎都进了李悠然的肚子。
　　而宴席结束之后，正当李悠然想要回房之际，冷清秋却叫住了他。
　　“李小友，能否单独谈谈？”餐桌前，冷清秋还未起身。
　　一旁的冷清霜见状，急忙呵斥道，“二弟，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非要与李小友单谈？”
　　“小友还未发话，大哥又心急什么？”
　　冷清秋毫不畏惧地笑道，“难道大哥以为我会在这里将他斩杀么？”
　　赤裸裸的杀意，让所有人呼吸都是一滞，气氛陡然变得凝固了起来。
　　冷清霜刚要呵斥，李悠然却笑道，“既然冷二爷要单独谈谈，那晚辈若是拒绝，便失了礼数，冷家主放心，晚辈出来前，老祖给了我保命的手段，别的不敢说，一些入道境强者，想来想去是要不了我的命。”
　　淡淡的话语传开，让得那些旁系之人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要说当世间有谁能不惧入道境之危的，怕是唯有天缺境以上的强者了，李悠然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们，仙门之中，还暗藏着天缺境的至强者，若言背叛，还请三思。
　　说完之后，李悠然便与冷清秋离开了客厅。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亭子间。冷清秋笑道，“其实小友即使不那样说，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冷二爷说的什么，晚辈听不懂啊。”
　　李悠然笑眯眯道，“有一事晚辈一直很好奇，这些年仙门待冷家不薄，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会让你们做出如此决定？”
　　“不薄？的确不薄。”
　　冷清秋冷笑一声，道，“我冷家表面上与仙门以兄弟相称，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冷家不过是仙门的一条狗！主人指哪里，我们便要咬哪里，如此屈辱，岂止是不薄？”
　　“仙门可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李悠然道，“若非这样，掌教便不会收寒风为徒，这不正表明了仙门的诚意么？”
　　“我且问你，若寒风成了冷家家主，又成了仙门掌教，那该是冷家并入仙门，还是仙门并入冷家？”
　　冷清秋目光凛然道，“一主不可镇两家，仙门势大自然不怕，可我冷家呢？若真是如此，我冷家日后，怕是要改为他姓了！”
　　李悠然微微皱眉，关于这个，他的确不曾想到过，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哪两家势力共称一主的先例，即使有，也至多不过数年便合为一体，而这般合流，通常是以势力更强者为主。
　　但很快，李悠然便是笑道，“阁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怎不想想，即使寒风不拜入掌教门下，你们便不会行此悖逆先祖之事了？说来，这也不过是你们占据大义的一个借口罢了！”
　　“随你如何说，总而言之，冷家会投诚，但我冷清秋不会！”
　　冷清秋大义凛然道，“要我冷家做狗，便从我冷清秋的尸体上踏过去！”
　　“既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悠然嘴角微讽，道，“看在寒风的面子上，我再送你一句忠告，不要试图去招惹一只沉睡的狮子，否则，你将追悔莫及。”
　　说完，还不待冷清秋回话，李悠然便转身离开了亭子。
　　只剩下一人的冷清秋，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来，他冷笑道，“黄口小儿，坏我道心！”
　　……
　　回到了住处，李悠然轻轻拍了拍怀中，一只黄色的老鼠钻了出来。
　　“食金兽，我有一事需要托付于你。”
　　李悠然说着，取出一张字条，伸手在上面一抹，一串名单便显现了出来。
　　“是要我将这名单带给北洛洛？”
　　食金兽冷哼道，“别以为带我出来，我便会任你差遣！”
　　“那我再将你丢回去？”
　　李悠然莞尔一笑。
　　“不过……”
　　一听李悠然要将自己丢回那人间地狱，食金兽连忙改换口风，道，“为了报答你救我于水火，便替你跑一次腿！”
　　“行了，别贫了。”
　　李悠然将纸条装进信封，随手设下封印之后，才将之交给食金兽。
　　待送走食金兽后，李悠然便无所事事地走到窗前，望着天上明月，笑道，“接下来，便静看故事发展了，若此番能将那大鱼钓出来，便再好不过……”
　　……
　　第二日，李悠然起了个大早，硬拉着冷寒风出了冷府。
　　“你拉我出来到底何事？”
　　一路上，冷寒风都满脸的不情愿，可又拗不过李悠然，便只得开口问道。
　　“哎呀，到了你就知道。”
　　李悠然神秘一笑，拉着冷寒风继续前进。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城中心的望天楼。
　　望着眼前的酒楼，冷寒风怒意盎然，“大早上拉我出来，便是为了来这里？”
　　“不然呢？”
　　李悠然一脸兴奋道，“这里可是瑶光城第一名楼，里面佳肴美酒应有尽有，你肯定没来过！”
　　“修炼繁忙，我哪有时间来此？”
　　冷寒风甩开李悠然，怒道，“你不学无术，我可没时间陪你浪费！”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可身后，李悠然的话语，却又让冷寒风停下了脚步，“若是想救你二叔和其他旁系族人，便跟我来。”
　　冷寒风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李悠然仍在卖关子，转身走进了望天楼。
　　可刚一进入，两人便被带到了三楼的包间之中。
　　此刻，包间中除了李悠然与冷寒风外，他们的对面，则又多了一人。
　　“天机兄，帝京一别，别来无恙啊？”
　　望着眼前的青年，李悠然笑着打招呼道。
　　可云天机，却一脸苦笑，“铁柱兄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大闹帝京一事太大，害得我也被牵扯进去，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被我爹狠狠收拾了一顿，哪来的无恙？”
　　“啊哈哈……”
　　听着云天机大吐苦水，李悠然也只能打个哈哈，然后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道，“谈正事吧。”
　　“你……”
　　云天机无语地瞪了好一会儿，可人家鸟都不鸟，只得叹息道，“我真是上辈子倒了血霉，这辈子碰上你了！”
　　无奈之余，云天机从储物饰品中取出了一个怪异的兽牙，放在桌子上。
　　兽牙呈弯月状，通体由红转白，牙尖散发着森森寒意，而且，整个牙齿都被无数的诡异符文包裹。
　　“这是……”
　　冷寒风凝眸看去，他觉得这牙齿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东西，叫祖巫之牙。”
　　云天机介绍道，“是巫神教之人的信物，等阶由低到高分别是白，黄，黑，紫，红。能拥有红色兽牙的，便说明其主人至少也是入道境的太上长老级强者。”
　　这话一出，冷寒风更加惊讶，“你说此为入道境强者之物，那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这可不是我得到的。”
　　云天机看向李悠然，道，“是铁柱兄托我调查此物来历，才交给我的。”
　　冷寒风眼眸微凝，似是想到了一丝可能性。
　　“这牙齿，乃是在冷家密室发现的。”
　　李悠然这次倒是没卖什么关子，而是开门见山道，“起先我虽然知道这是巫神教之物，但不确定是哪位长老，才拜托天机兄替我查一下。”
　　“你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可查出大事了。”
　　云天机苦笑一声，说道，“这牙齿，并非巫神教任何一位太上长老的信物，或者说此物的主人，早在千年之前便销声匿迹，不明生死了。”
　　李悠然眉头一皱，问道，“千年前，难道是千面鬼王闻人奇？”
　　云天机凝重点头，“没错。”


第99章 调停
　　世间大道三千，小道不计其数，这些小道有所成就者，被称之为另类证道者。
　　而以小道达成最高成就者，则被称之为宗师，与修为无关，就如李悠然与洛珈蓝的炼药宗师之境。
　　李悠然姑且不提，洛珈蓝本身修为便只有洞虚境，虽然不错，却绝对算不上高，可她的炼药术却独步天下，这便是宗师。
　　而那位千面鬼王闻人奇，则是小道中易容一道的宗师，只要他想，他可以成为任何一人。
　　小小的包厢内，李悠然三人面色凝重，提起此人，显然是没什么好事。
　　云天机推测道，“既然是闻人奇的话，那就是说，他在很早之前便已经进入冷家，并且取代了冷家的某一位地位极高之人……”
　　李悠然望向冷寒风，问道，“你是冷家少主，所接触到的老祖本就比寻常族人更多，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冷寒风茫然摇头道，“我年幼时曾经和几位老祖都见过一面，那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没事，我就问问。”
　　李悠然淡淡一笑，倒也没什么失望的表现，千面鬼王闻人奇，以易容之术独步天下，加上其修为更是达到入道境巅峰，想要改变气息隐藏身份，并非难事。
　　“总之接下来，你们行事务必要小心。”
　　云天机提醒道，“闻人奇可能是你们身边的任何一人，包括血亲挚友，除了彼此，从现在起不要相信任何人！”
　　冷寒风一愣，问道，“包括父母与舍妹？”
　　“包括父母和姐妹！”
　　云天机凝重答道。
　　“好了，也不用那么紧张。”
　　李悠然笑道，“既然已经发现了异常之处，那想来揭穿之日也不会久远，只要我们不暴露，那些藏在暗处的鬼祟，必定会露出马脚。”
　　他看了看冷寒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刚才得知闻人奇潜入之后，冷寒风就有些魂不守舍，显然是担心自己的亲人，只是对于这个，李悠然也没办法劝解，毕竟换位思考，如果仙门中有掺杂了这样一人，他也会无从下手。
　　与云天机分开之后，李悠然便和冷寒风一同去了仙门的几家产业，既然以转让产业作为借口，那这个戏码还是要做足的。
　　回到冷家时，天色已渐渐晚了，两人在院子里正好撞见了冷家二叔冷清秋。
　　“冷二爷，这么晚这是要去哪啊？”望着那有些行色匆匆的冷清秋，李悠然开口问道。
　　“我去哪，应该还不需要向你报告吧？”
　　冷清秋冷笑道，“难不成你是把我冷家也当做是仙门的产业了？”
　　冷寒风眼眸闪动，刚要说话，李悠然却是先开口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极好，但冷家是冷家，仙门是仙门，冷二爷如此挑拨，有何意义？”
　　“哼！”
　　冷清秋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李悠然，转向冷寒风，说道，“莫要忘了你是冷家少主！”说完，他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莫要忘了你是冷家少主！”
　　李悠然有样学样，撇嘴道，“我看这是妥妥的嫉妒，恨弟不成兄。”
　　他转过头，拍了拍冷寒风的肩膀，笑道，“放心，一切，仙门自由决断。”
　　“嗯。”
　　冷寒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李悠然也回到了房间之中。
　　半夜三更，李悠然退出了修炼状态，角落里，食金兽爬了过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任由食金兽爬上肩头，李悠然开口问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食金兽得意一笑，道，“你家那位掌教让我提醒你，要多加小心，不要乱来。”
　　“她哪次不是这么说？”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我看起来是会乱来的人吗？”
　　“自信点，把吗去掉。”
　　食金兽吐槽道，“你乱不乱来自己心里没点数？”
　　李悠然尴尬一笑，径直躺在床上，轻笑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不这么乱来啊。”
　　……
　　翌日清晨，冷家议事厅。
　　“你说什么？！”
　　冷清霜面色震怒，下方的汇报之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没想到冷二爷做事，竟然如此雷厉风行。”
　　一旁的李悠然面色倒是平静，但他的眼中，却透着一丝丝森寒，“昨日我与寒风对接的几家产业，都被城主府勒令关闭了，看来，他是不想让冷家和仙门有太多的牵扯啊……”
　　“李小友，这可如何是好？”
　　冷清霜为难道，“此番之事，该怎么向掌教交代！”
　　“产业倒是无妨。”
　　李悠然道，“冷家人心不齐，才是最让人头疼之事，若是一直如此，倒的确有些难办了。”
　　冷寒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悠然察觉，便笑道，“寒风，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冷寒风点了点头，望向冷清霜道，“父亲，孩儿觉得，该请几位老祖出来裁决二叔之事，毕竟如今冷家已近分裂，若再这样下去，对任何一方面都无好处。”
　　冷清霜眼眸微闪，似是犹豫，良久之后，才叹息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此事便由你去请示吧。”
　　“是。”
　　冷寒风行礼作揖，然后转身离开。
　　等冷寒风走后，李悠然又道，“冷家主，请示老祖裁决，固然可以让我们的交接顺利进行，但这样必定会彻底激怒冷二爷，你当真想好要这么做了吗？”
　　“激怒便激怒了吧。”
　　冷清霜神色漠然，道，“为了我冷家的声誉，清秋若再这般胡闹，便是大义灭亲也无可奈何。”
　　“冷家主高义。”
　　李悠然拱手作揖，然后退出议事厅。
　　离开议事厅后，李悠然微微冷笑，这冷家有一个算一个，所有高层都像是吸血蝙蝠一般，想尽办法蚕食利益，让人不寒而栗。
　　“吃相太难看了啊。”
　　感叹一句，李悠然转身离开。
　　冷家老祖隐居之地并不在瑶光城中，而是位于瑶光城外千里之地的一处灵山。
　　冷寒风速度不慢，来回不过半日光景，便将冷家硕果仅存的四位入道境老祖请来。
　　深夜的议事厅，透着一股沉闷，紧张的气氛让得四周的烛火都有些摇摆不定。
　　四位老者分别端坐两旁，其中一人，正是那曾与李悠然有过一面之缘的冷烟逐。
　　“四位族老，今次邀你们前来，乃是为了舍弟清秋一事。”
　　冷清霜面色凄苦道，“清秋为了自家旁支利益，不顾冷家死活，恶意挑拨我冷家与仙门之间的争斗，但感念亲情，我又不好决断，故而才叨扰四位老祖……”
　　“家和万事兴。”
　　冷烟逐老眼紧闭，道，“兄弟相残，乃是大忌！”
　　“族老所言极是。”
　　门外，冷清秋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冷清秋，你还敢来此！”
　　冷清霜见到来人，顿时怒意难消，指责道，“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我冷家何至于此！”
　　“大哥话不要说的太满。”
　　冷清秋冷笑道，“你心里想什么我明白，各位老祖又何尝不是门清？口口声声为了冷家，还不是为了你那一脉的利益？！”
　　“你放屁！”
　　冷清霜暴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逐出家门？！”
　　“住口！”
　　两人争吵之际，冷烟逐睁开眼，怒喝道，“当着外人的面，成何体统？！”
　　两人立刻噤声，作揖退到一旁。
　　冷烟逐叹息一声，望向一旁看戏的李悠然，道，“让小友见笑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笑道，“冷长老无需介怀，晚辈只是觉得，再这样吵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不如晚辈出出主意，长老觉得如何？”
　　冷烟逐道，“小友但说无妨。”
　　“我的计划很简单。”
　　李悠然笑眯眯道，“既然冷二爷觉得家族在利益分配上存在不公平，那不如便将仙门的产业交给二爷来打理，产业的利润，仙门取三成，剩余七成，便以四三分，嫡系四成旁支三成，如此，也算公正了。”
　　冷烟逐眼眸微动，望向下方，说道，“你俩有何意见？”
　　冷清霜不敢说话，冷清秋眉头微皱，道，“若是可以，我宁可不要仙门之物……”
　　“冷二爷，这产业乃是赠与冷家的，如今也算是冷家之物了。”
　　李悠然笑道，“不要为了一时痛快，就和钱过不去。”
　　“哼！”
　　冷清秋哼道，“逍遥仙门怎会如此好心？莫不是打着要将我们同化的主意，兵不血刃地吞并冷家吧？”
　　“冷二爷还真是字字珠玑，杀人诛心啊。”
　　李悠然道，“我这完全是出于好意，若二爷觉得不妥，那便算了。”
　　他站起身，对冷家几位族老作揖道，“若各位怀疑我仙门有图谋之心，晚辈这就去请掌教收回成命，至于城中产业，既然冷城主如此说了，便随他处置，要关便关吧。”
　　“清秋，不得放肆！”
　　冷烟逐轻喝道，“仙门乃十大宗门之一，是绝无吞并之心，城中产业，你便莫要再动了！”
　　“可是！”
　　冷清秋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冷烟逐给瞪了回去，只得闷闷地应是。
　　斥退冷清秋，冷烟逐又转向冷清霜，“身为家主，厚此薄彼乃是大忌，仙门所赠产业，你便不要插手，一切交由清秋打理，至于利润分成，便按李小友的意思安排。”
　　冷清霜面色微沉，点头应是。
　　冷烟逐点了点头。望向李悠然，道，“小友，这样处理，可还满意？”
　　“晚辈只是负责产业交接，至于其他，满不满意可不是晚辈说了算的。”
　　李悠然笑眯眯道，“方才前辈有句话，晚辈倒是认同，家和才能万事兴，不管产业如何分配，只要大家心中认同，便是极好。”
　　冷烟逐点头道，“小友所言极是。”


第100章 无相
　　处理完了产业分配，几位老祖便没再留于家中，而是直接回到了闭关之地。
　　离开了议事厅后，李悠然与冷寒风回到房间。
　　小心翼翼地扫了扫四周，冷寒风才急切问道，“可曾看出什么来？”
　　李悠然摇头道，“不曾，宗师的易容术能够改变气息，莫说我了，即使同为宗师，怕也是无法看清真伪，但有一点可以认定，那就是除了冷烟逐，其他几位族老皆已被蛊虫控制。”
　　此话一出，冷寒风立刻变了脸色，问道，“什么意思？”
　　“巫神教擅长用蛊，尤其擅长控制生灵。”
　　李悠然道，“受控之人从表面上看并不会看出什么来，但若是深层剖析，便会发现其气息会出现一丝微弱的滞涩，低境还好，到了高境界，修为几乎已经打磨圆满，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滞涩，而我观他们的气息，却存在极大的阻塞，想来是受控已久。”
　　“你这么说，那易容之人，便应该是冷烟逐老祖了？”
　　冷寒风面色苍白，这冷烟逐，乃是家族实力最强之人，若他出事，对冷家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事情还未盖棺，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李悠然道，“我只能说，他的易容可能性最大，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那操控之人还藏在暗处。”
　　“希望如此吧。”
　　冷寒风喟然叹息，家族至此，已经濒临分崩离析，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这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你无需担心，只要抓到闻人奇，那控人之蛊想解不难。”
　　李悠然笑道，“况且，事情还没结束呢，你现在伤春悲秋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冷寒风无奈道，“你倒是轻松，我冷家出事，对仙门而言也无关痛痒，自然不需要紧张。”
　　“无关痛痒？未必。”
　　李悠然道，“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仙门下一任的掌教，你的家族若是出事，那日后你还会用心为仙门卖力么？”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冷寒风的肩膀，笑道，“放心，天塌下来，有大佬顶着，我们只需要做好眼前之事即可。”
　　冷寒风点了点头，随即道，“不过你此番倒是把人给得罪光了，不仅是二叔，我父亲如今也是震怒异常。”
　　“又不是我当未来的家主，他们即使再怒，也要顾及一下我身后的仙门。”
　　李悠然笑眯眯道，“面对强权，你看我几时输过？”
　　被他这么一说，冷寒风的一颗心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关于帝京那一段，虽然云天机并未多说，但能在那里大闹一场，足以证明李悠然的魄力与能力了。
　　将冷寒风送走以后，李悠然的脸色才渐渐冷了下来，“事情，怕是比预期要严重啊……”
　　没有发现闻人奇，便说明这人早已藏在暗处，偷偷窥探着局势变化，而李悠然想要捕捉到闻人奇，也无法顺利进行。
　　敌暗我明，此番不论是李悠然还是冷家，都处于一个劣势的状态，一个不慎，李悠然还好，可冷家便要万劫不复了。
　　“闻人一族，传承于洪荒上古部族九黎的分支族群，最擅长的便是蛊，咒，控魂之术。”
　　左思右想，李悠然打算从头梳理，“闻人奇，天生无相，故而对易容之术得心应手，以蛊王之皮作为脸，可随着气息变化而生出不同长相。”
　　李悠然自身便通晓易容之术，也是当世中少有的易容宗师，此刻，他便以他术，来推演闻人奇的破绽。
　　只是可惜，不论他如何推演，所得的答案却都是毫无破绽，就好像不论闻人奇长成何种模样，都是天理，无人可以辩驳。
　　但话虽如此，李悠然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他得知了一件事情。
　　“与其说是天赋之差，倒不如说，闻人奇的根本与我，与所有人不同。”
　　李悠然微微思索，道，“天生无相，反过来说便是森罗万象，他在将自己变作他人模样时，也将自己当做他人，这才没有丝毫破绽！”
　　想到了关键之处，李悠然面含喜意，但很快，他又沉下心来，“虽然知道了原理，但想要破解，还是找不到任何办法啊……”
　　最棘手的，便是闻人奇的无相之法，这一道法对战力并无提升，却能让人难以捕捉到破绽，这样一来，即使他站在李悠然的面前，李悠然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食金兽。”
　　李悠然轻声喊道。
　　角落里，黄皮耗子冒出头来，不耐烦道，“啥事儿！”
　　李悠然皱眉问道，“你说你寻宝天下无双，那我且问你，顺着宝物寻到主人之事，你做得到吗？”
　　“这是自然。”
　　食金兽得意道，“我的嗅觉，听觉皆是天下无双，莫说寻一人了，便是同时寻找十人百人都不成问题！”
　　“那你试试能不能找到这东西的主人。”
　　李悠然取出红色獠牙放在了食金兽面前，说道，“若能找到，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嘁，我像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黄皮耗子还是扭着臃肿的屁股，走向獠牙。
　　食金兽停在獠牙面前，探出脖子嗅了嗅，却是微微皱眉，紧接着，它又走到另一边嗅了几下，可脸色，却越发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找不到吗？”
　　李悠然皱眉问道。
　　“不是找不到。”
　　食金兽双爪环胸，神色莫名道，“是这个府邸包括你在内，都有着一丝与这獠牙相同的气味，根本无从分辨。”
　　“相同的气味？”
　　李悠然面色微凝，确认道，“你不会是闻错了吧？”
　　“别的方面会错，但气味方面，我说第一绝对无人能说第二！”
　　食金兽自信道，“这獠牙上的气味透着一股诡异，仿佛和整片天地融为一体，却又不像是天人合一，就有一种天地本身就存在这种东西的感觉。”
　　“森罗万象……”
　　李悠然面色凝重，这一刻，即使是他也感觉到了一丝棘手，敌人就潜藏在近处，可他却毫无察觉之力，这种感觉，极为诡异。
　　思虑良久，李悠然抬头看向食金兽，郑重道，“还要麻烦你再帮我回南山取一件东西。”
　　食金兽微微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五黑师叔的龟甲有推演天地根源之能。”
　　李悠然道，“你去找他，帮我把龟甲借来。”
　　“五……五黑？”
　　提起五黑，食金兽脸色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回想起当初，为了躲避白虎的“追杀”，它躲进了丛林深处。
　　可谁曾想到，这倒霉的黄皮耗子竟然不小心闯入了玄武的住所，长时间来受尽他的折磨，直到前段时间，它才被李悠然拯救出来。
　　但时至今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食金兽，对那慈眉善目的老人，依旧心存恐惧。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办法能找出闻人奇。”
　　李悠然恳求道，“我现在行动敏感，一切只能靠你了。”
　　“咳……”
　　食金兽轻咳一声，颤声道，“既……既然如此，那本大爷便为你再跑一趟，若我回不来了，你小子记得为我收尸！”
　　说完，它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转瞬消失在了房间里。
　　李悠然面色冰寒，低声呢喃，“闻人奇是吧，便看看究竟是你藏的深，还是我找得准吧！”
　　……
　　推演天地所需的不仅是龟甲，还需要几样其他物件进行求证与确认。
　　起先李悠然并没想到会是如此棘手，因此也没有准备，而眼下匆匆寻找，也极其麻烦，因此，找其他物件的任务，也被他托付给了云天机这个情报贩子。
　　望天楼内，云天机随手将一个袋子丢在了桌子上，“这些，便是你要我找来的东西。”
　　李悠然拿过袋子，细细检查。
　　袋子里并无多少东西，一把由兽骨编织而成的奇怪扇子，几枚生了铜锈的铜板，上面还有着些许道纹铭刻。
　　“这两样东西，可耗费了我大量的人力才找到的。”
　　云天机苦笑道，“五兽骨扇倒还好说，这天罗古币任何一枚都可以说价值连城，如今用一枚少一枚，你可给我省着点用啊！”
　　“多谢。”
　　确认无误后，李悠然点头笑道，“与天机兄相识，当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你知道就好！”
　　云天机得意一笑，随即道，“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用来推演生死，算定因果之物，以我们的境界，似乎根本用不到吧？”
　　“凡事总要试试看。”
　　李悠然道，“闻人奇天生无相，寻常之法难以捕捉，唯有弄清因果之后，才能把他揪出来。”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一个冷家，至于花费这么大代价吗？”
　　云天机皱眉道，“别的不说，就你手中的这些东西，其价值也已经超过了一个世家了。”
　　“凡事不能看表面，要看长远的价值。”
　　李悠然道，“冷家的确不值得我这么做，但冷寒风值得，所以这些代价，说白了也只是为他一人而已。”
　　云天机茫然点头，懵懂道，“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看不透你。”
　　“要是那么容易便能看透我，那你就是天涯海阁的主人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云天机无奈道，“帮了你这么大忙，也不说请我吃个饭？”
　　“下次吧。”
　　李悠然摆了摆手，便离开了房间。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云天机没来由地一笑，低声道，“倒是个有趣之人……”
　　回到家中，李悠然便瞥见了食金兽，当看到它鼻青脸肿时，不由得失笑道，“你又挨揍了？”
　　“你还笑得出来？”
　　食金兽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那老家伙一见到我，不由分说地就给我揍了，下次要还让我干这差事，我跟你没完！”
　　“嗯，下次我让师叔揍轻点。”
　　李悠然莞尔一笑，随即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废话，要不然我这揍不是白挨了？”
　　食金兽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取出一片黑色的龟甲，龟甲上，密布着无尽晦涩符文，如同阐述天地大道一般。
　　“另外，玄武让我提醒你。”食金兽又说道，“推演天地乃是窥探天机之举，牵扯因果巨大，让你慎用。”
　　“这我知道，若不是没有办法，我又何至于此？”
　　李悠然无奈一笑，目光转向龟甲。
　　玄武的龟甲，其上背负的，乃是他从诞生至今所见证的一切历史岁月，纵观古今，天地万物皆入他眼。
　　传闻，若有人能参透这龟甲的所有奥秘，便可立地成圣，只不过时至今日，当世能够看透的人，也仅有陶潜。
　　龟甲的质地非金非玉非木，入手温凉，其上年轮般的纹路，摸起来极为舒适。
　　“推演天地时，最忌有人打扰。”
　　感受着龟甲上传来的淡淡波动，李悠然说道，“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便需要你来挡住外来人了，记住，可以伤人，切不可杀！”
　　“我又不是弑杀之人。”
　　食金兽撇了撇嘴，身影缓缓淡去。
　　食金兽离开之后，李悠然才缓缓沉神，双眼望向桌面，五枚天罗古币分别置于龟甲周围，骨扇张开，放在龟甲之上，缓缓悬浮。
　　“天源古阵，启！”
　　低沉的声音落下，一道宛如来自莽荒的灰色阵法从骨扇之上升起，古老的气息霎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李悠然指诀变幻，阵法顺势流转，那龟甲周围的五枚古币颤动了几下，也漂浮起来，融入到古阵之中。
　　嗡……
　　诡异的波动荡开，无尽的道纹在龟甲上若隐若现，顷刻间化作金色可否遍布整个房间。
　　李悠然随手一番，那红色獠牙便出现在掌心，而后被他丢进了灰色阵法之中。
　　獠牙进入阵法的那一刻，一股诡异，沉重的气息弥漫出来，周围的金色道纹转而变黑，渗透出一丝丝恐怖。
　　李悠然缓缓闭上双眼，感知顺着阵法的波动流转，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扩散到远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悠然指诀还在不断变化，无相既万相，他需要利用龟甲的森罗万象，来反推出闻人的所在！


第101章 北洛洛到来
　　幽静的房间里，李悠然端坐在阵法前，阵法中的古币如星辰般围绕着红色獠牙旋转，时不时散发出的波动，都有着一种奇妙之感。
　　门外，食金兽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李悠然推演天地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里，除了冷寒风来找过他外，便再无人寻他。
　　这倒让得食金兽松了口气，虽说冷家的这些临道境不是它的对手，但纠缠之下，它势必无法护住里面的李悠然。
　　“这小子，当真是磨人的很啊……”
　　食金兽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门中传不出半点波动，推演天地之法，按正常逻辑来说，是唯有天缺境或者灵宫境才会去做的事情，其波动不大，唯有最后结束之时，天地才会生出异象。
　　时间流转，又是七天。
　　房间里的李悠然缓缓睁眼，望着那阵图中已经褪去铜锈的古币，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接下来，便看看结果吧……”
　　话音落下，阵图猛然膨胀，快速地穿过屋顶升上了虚空。
　　奇特的道纹散溢开来，巨大的灰色阵法，将整座瑶光城笼罩，城中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向上看去。
　　冷家议事厅里，冷清霜与冷寒风跑到院中，在看到那阵法时，竟是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与此同时，那远在城主府的冷清秋也感应到了一丝不对，迈步走出，脸色骤然一变。
　　“这小子，动静也太大了吧？”
　　食金兽暗感不妙，它的嗅觉与听觉异于常人，可以轻易地感知到，远处有着数道令它心神战栗的恐怖气息正飞速靠近。
　　“不妙啊，不妙啊……”
　　食金兽左右踱步，眼神焦急，能让它感到压迫感的，唯有入道境强者才能做到，而那靠近的气息中，亦是有着最低四道入道境。
　　“李悠然这个混蛋！”
　　它怒骂一声，面目狰狞地咆哮道，“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么个主子！”
　　但虽然如此说着，它却一步不曾离开房门半步。
　　最先赶到的，自然是冷寒风父子，因为这几日李悠然闭门不出，他们和食金兽也打过照面，故而只当做是仙门派来保护李悠然的守护兽。
　　“食金兽阁下，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望着那弥天大阵，冷清霜惴惴不安地问道，“是李小友搞出来的动静？”
　　“你问我我问谁去？！”
　　食金兽脾气火爆，可以说除了四大神兽外，它谁的面子都不卖，“快去安排下去，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冷寒风看了冷清霜一眼，后者点头之后，才下去安排。
　　而就在这时，冷清秋也从天而降，同时来的，还有冷家的四位族老。
　　“大哥，能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刚一落地，冷清秋便高声质问，“那里面的，可是仙门的李铁柱？”
　　“冷清秋，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冷清霜怒意盎然道，“若你不是心虚，又何必如此着急？静待结果即可！”
　　冷清秋面色微凛，他身后，冷烟逐站了出来，冷声道，“清霜，老朽的话你也不听么？”
　　冷清霜拱手应道，“李小友正在设法找出叛逆，还请老祖稍等片刻！”
　　“那我若是不等呢？”
　　冷烟逐老脸一凝，一身修为释放，整座院落都化为雪地。
　　这般恐怖气势，霎时让冷清霜呼吸一滞，身体不由后退两步。
　　“冷家长老好大的霸气！”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一柄玄色长剑从虚空飞来，正好落在了冷烟逐的身前，而与此同时，一道清丽倩影，也悄然立在了门前。
　　“疯丫头，你可算来了。”
　　见到来人，食金兽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小子还在里面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没事。”
　　女子轻轻摇头，然后抬头望向冷烟逐四人，漠然道，“冷家四老，我仙门弟子在你冷家，就是受此等待遇？”
　　“北掌教大驾光临，倒让我等有些受宠若惊了。”
　　冷烟逐老眼微闪，拔起地上长剑便向北洛洛掷去，长剑所过，空间都被拉开了缝隙。
　　北洛洛美眸流转，玉手探出，一把将剑柄抓住，而后剑尖直插地面，稳住身形，她抬眸道，“烟逐长老，是要向本座讨教讨教？”
　　“北掌教虽是临道境，却足以与入道境争锋，但老朽四人，你只一人，只怕也拦不住啊。”
　　冷烟逐面色冷漠，周身修为化作风雪，“毕竟这里可不是你逍遥仙门！”
　　“那便试试！”
　　北洛洛冷喝一声，长剑上挑，身前虚空如叠浪般崩裂，转瞬斩向四老。
　　“野丫头牛逼啊！”
　　身后食金兽见到她这一手顿时直呼内行，虚空之力，其实只要到了洞虚境都可以掌握一些，但真要用得得心应手，则需要极其之高的天赋及其悟性。
　　只是食金兽不知道的是，北洛洛的虚空之力，乃是李悠然一手教会的。
　　当年的陶潜，除了修为冠绝天下，其最足以令人称道的，便是那一手虚空道法，其精妙程度，甚至能凌驾于道之上。
　　而作为其弟子，李悠然自然也是精通此道，北洛洛是他手把手教导的弟子，懂得使用也不奇怪。
　　虚空叠浪拍打而去，顿时惊得四老急忙闪避，纵然他们有入道境修为，可也不能凭借肉体挡下这足以折断神兵利器的力量。
　　闪开之后，四老各自据守一方，四座冰山从高空落下，一重一重地砸向冷家府邸。
　　“你们守在此处，本座拖住四老！”
　　北洛洛轻声吩咐一句，而后挥出长剑，将冰山劈成粉末之后，便破开虚空一跃而入。
　　四老见状，亦是各自遁入虚空。
　　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冷清秋兄弟与食金兽。
　　看着那目光谨慎的冷清秋，食金兽说道，“冷家主，需要我助你拿下这厮吗？若是需要，我很乐意帮忙啊……”
　　“多谢阁下，但我还是想等四老与掌教归来再做决断。”
　　冷清霜眼中闪烁寒芒，他其实恨不得直接将这叛逆之辈就地正法，但他也知道，只要四老还在，即使将冷清秋斩杀，也无法改变现状，反而会落个残杀兄弟的罪名。
　　“那便等着吧。”
　　食金兽耸了耸肩，它倒是无所谓，只要李悠然无事，别人的生死与它无关。
　　虚空之上，北洛洛持剑而立，美眸冷淡，面色平静。
　　而相比于她，其余四老则显得不那么淡定了，与这女人对峙越久，冷烟逐的心便越沉重。
　　“这女人真的只是临道境？”
　　心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冷烟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四人早在几百年前便是入道境修为，冷烟逐自己如今更是有着入道境巅峰，如此阵容，竟还只能和北洛洛打成平手。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冷家与十大宗门之间的差距了，光是北洛洛一人，便要冷家千年的底蕴来全力阻拦，若是倾仙门之力，只怕冷家便要毁在旦夕了。
　　“北掌教，我等四人并非要与你仙门为敌。”
　　冷烟逐轻声说道，“只是这乱世将起，冷家孱弱，须得另寻一处安身才算稳妥，还请理解。”
　　“理解？”
　　北洛洛冷声说道，“六千年以来，你冷家在仙门的扶持下，已然跻身超级势力，却仍不知满足，本座理解尔等，那谁来理解仙门！”
　　淡淡的声音却仿佛有着无尽威严，震人发馈，让得冷烟逐脸色微变，急忙提起修为稳住心神。
　　而这时，北洛洛再次出剑，玉手横推，虚空陡然炸开，一朵朵诡异的黑色妖花缓缓形成，如蝴蝶般飞向四老。
　　“虚空造物？？”
　　冷烟逐眼睛紧紧一缩，急忙鼓动修为想要将之挡下，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但即便是四大入道境形成的结界，在这等诡异面前，竟也如同纸糊的一般，吹弹可破。
　　嗤……
　　刺耳沙哑的声音响起，妖花所过之处，不论多厚的结界都被直接切开。
　　但好在这种花移动速度不快，有了结界拖延，四人有惊无险地躲开了攻击。
　　“莫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还不待他们松一口气，北洛洛冰冷的语气响起，那妖花陡然绽放，一股股奇怪的波纹散开，直接轰击在四老的身上，让得他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能量散去，四人还未缓过气来，北洛洛又一脸杀机的走了过来。
　　而这时，虚空之下的瑶光城上空，无尽流光飞掠，穿透阵法，汇入中心。
　　“看来是要成功了……”


第102章 知足
　　瑶光城的上空，巨大的天源古阵满是裂痕，一道道流光自虚空坠落，化作光雨穿透阵图。
　　寂静的屋子里，李悠然脸色苍白，他面前的桌子上，五兽骨扇断裂，青铜古币散落在龟甲的边缘，仿若指明方向的星辰一般散发着幽幽光芒。
　　待脸色恢复，李悠然才长出一口气，低声喃喃道，“无相灵宫，闻人奇，当真是天纵奇才啊……”
　　屋子外面，冷清霜与冷清秋已不再对峙，而是抬头看着那天边的异象静默无声。
　　虚空之上，北洛洛与冷家四老也各自停手，北洛洛轻声道，“冷烟逐，你还要与本座相争么？”
　　冷烟逐老脸一肃，摇头道，“北掌教天纵奇才，是我等老了，此番交手，便算你赢就是了。”
　　北洛洛不置可否，所谓输赢，毫无意义。
　　五人落下虚空，回到了院落之中。
　　冷清秋见老祖归来，立刻开口想要问询，却听见北洛洛那清冷的声音。
　　“冷家族老，若真要与我仙门站在对立面，待得日后，本座便不再留情！”
　　四老颔首，冷烟逐道，“自当如此！”
　　说完，他们便带着冷清秋转身离去。
　　“掌教，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冷清霜不解问道，以他的修为，自然是可以看出北洛洛与几位族老并未打出真火。
　　“管好你自己的事。”
　　北洛洛冷声道，“仙门欠冷家的情，此番便算还清了，今日起，仙门与冷家两不相干。”
　　这话一出，冷清霜霎时变了脸色，急忙问道，“掌教这是何意？”
　　“你冷家近年来的阳奉阴违可曾少过？”
　　北洛洛美眸流转，淡漠地看着冷清霜，道，“嫡系旁支虽为双方阵营，可处事风格，倒是像得很啊！”
　　冷清霜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
　　“不如就让我来解释一下吧。”
　　屋内传出李悠然的笑声，与此同时，那紧闭了半个月的房门也缓缓打开。
　　冷清霜眉头一皱，望向李悠然，“李小友这是……”
　　李悠然并未理会冷清霜，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北洛洛，笑道，“掌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还不是听说某人在这城中大闹一场？”
　　北洛洛轻哼道，“我来给他收拾残局的。”
　　李悠然笑眯眯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冷清霜，道，“我想冷家主现在应该很是糊涂，仙门为何要做出如此决断吧？”
　　冷清霜面色微凛，不敢去看李悠然。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七百年前，冷家的上一任家主在一次出行时，捡到了一张诡异的人皮，这人皮上，有着一种能够在短时间内突破境界的道法，于是，那位家主便利用这道法破境，一路从临道境，飙升到了入道境巅峰，然后……”
　　“离奇的死了。”
　　李悠然面色有点怪，继续说道，“他虽死，可那张人皮却保存了下来，而且，还发生了异变。”
　　“确切的说，是后来得到了人皮的清霜家主发生了异变。”
　　他看向冷清霜，只见后者脸色虽然如常，但其眼中，却有着一丝诡谲之色。
　　“还要我继续说么？”
　　李悠然淡淡问道，“冷家主？不，应该叫你闻人奇才更加合适。”
　　这话出口，北洛洛与食金兽的脸色都是一变，气息骤然凝固了起来。
　　“嘿嘿……”
　　冷清霜邪魅一笑，道，“没想到啊，我隐藏了千年，竟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发现了？”
　　“我也没想到，让冷家分崩离析的，竟会是一张人皮。”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当年你破境灵宫失败，被天劫夺取肉身，仅剩一张人皮存活于世，可谁又能想到，天生无相，亦是森罗万象，你的人皮，才是一切。”
　　“没错。”
　　冷家主，不，现在应该是闻人奇，他淡淡说道，“但即使如此，我的修为却依然跌到了入道境，经过千年，还未恢复到天缺境巅峰，只可惜，只要我再夺下冷清霜的生魂及修为，便可再次尝试筑起灵宫了……”
　　“是挺可惜的。”
　　李悠然面色骤冷，掌上龟甲缓缓悬空，一道道晦涩的符文浮现出来。
　　“玄武甲，难怪了……”
　　闻人奇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一眼便认出了李悠然掌上龟甲为何物，但他仍不畏惧，“你以为光靠一个龟甲，便能困住我了？”
　　“是么？”
　　一旁，北洛洛站了出来，玉手指诀轻捏，“那再加上本座呢？”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巨变，无尽的雷云汇聚，龟甲之上的符文化作流光飞向虚空，顷刻间如太阳般耀眼夺目。
　　“那是……八卦困天阵？！”
　　这一刻，闻人奇的脸色也开始难看了下来，他当机立断，想要破开虚空逃离。
　　“你以为我为何要与你说那么多的废话？”
　　李悠然冷笑一声，周围的空间瞬间化作囚笼，死死地封锁住闻人奇所有的退路。
　　“你……怎么可能？！”
　　闻人奇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无法明白，一个只是气海境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调动虚空之力？还能将他一个天缺境困住？
　　“我一个气海境，竟还能困住天缺境，阁下这境界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李悠然冷笑一声，手掌摊开，然后倒扣在了龟甲之上。
　　天穹，那一道道金色符文如同雷光一般坠落而下，直接落在了闻人奇的周围，合共八纹形成阵图，彻底封锁了这一方天地。
　　“不可能！我不甘心！”
　　闻人奇的脸色变得煞白，那原本充盈的体态也瞬间干瘪了下来，变作一张无脸人皮，却仍在蠕动。
　　“这家伙将灵宫依托于人皮，这样一来，便可早就真正的无相大道。”
　　望着那如虫一般的诡异人皮，李悠然眉头微皱，道，“若把他直接焚化，倒有些太可惜了。”
　　北洛洛瞥了一眼李悠然，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无相人皮啊，这可是天地至宝！”
　　一旁，食金兽不知何时走了上来，看着那张人皮啧啧称奇，“曾经有一至强者，以无相人皮做血魔袈裟，将整片大陆的法则掩盖千年之久，这千年里，天地皆成魔修，魔道也因此盛行。”
　　“你如此说，我倒还真有点印象，听说那是灵玉国建国之前的事。”
　　李悠然思索道，“后来天地诞生一天生道体，修行一日便抵百年，不过百日便将这袈裟破开，天地才逐渐恢复，而那位道体，也乘此机会，创建了一国，只是可惜，道不容她，这天纵奇才者生于道，也死于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张无相人皮却也做不到当年那位狠人的程度。”
　　食金兽道，“天缺境的修为，虽说曾是灵宫境，但如果炼制成血魔袈裟，只怕最多也只能将千里之内的法则沦为魔域。”
　　“千里之内也不错了。”
　　李悠然知足道，“多少是多啊？”
　　而一人一鼠讨论之际，冷寒风从远处跑了过来。
　　“完了，债主找上门了。”
　　食金兽脑袋一缩，便土遁而去。
　　“弟子见过师傅。”
　　冷寒风微微行礼，而后看向阵图中的人皮，皱眉道，“这是……”
　　“你来和他解释吧。”北洛洛瞥了眼李悠然，转身遁入虚空。
　　“这两个家伙……”
　　李悠然无语，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经过了一番长时间的解释，李悠然将事情的过程完美地复述了一遍，眼角还时不时偷偷瞄着冷寒风。
　　可让他意外的是，冷寒风并未表现出多么悲伤或是愤怒，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还是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
　　心中叹息一声，李悠然将地上的阵法收起，悄悄离开了小院。
　　冷家府邸门口，北洛洛见李悠然走了过来，便开口问道，“都解释清楚了？”
　　“算是吧。”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师妹不回仙门吗？”
　　“我在等你一同回去。”北洛洛轻声道。
　　李悠然挑了挑眉，问道，“仙门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地方吗？这般着急？”
　　“仙门没有，但南山有。”
　　北洛洛轻声道，“洛珈蓝就要离开了，你不该去送送么？”
　　李悠然恍然，可脸色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淡淡说道，“我自皇宫救她出来，又为她炼制九玄金丹，斩杀天魔虎，苏师叔交代我的，已经做到了，为何要我去送她？”
　　淡泊，冷酷，漠然，北洛洛在李悠然的神色中唯一不曾看到的，便是不舍。
　　过了一会儿，北洛洛笑道，“你当真是无情的很啊。”
　　“我故步自封六千载，岁月悠悠，该有的情，也早已湮灭。”
　　李悠然轻声一笑，迈步向远处走去，“我唯一剩下的，便只有那一座山头，南山不倒，仙门不落，便知足了。”
　　身后，北洛洛俏脸之上浮现一抹难以名状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的眼前，李悠然的身影逐渐模糊，远去。
　　“我真害怕有一天，会真的见不到你，没有你，这南山，这仙门，又有何意义？”
　　低声喃喃响起，女子眼角泪光闪烁，“不知足的，是我啊……”


第103章 惊变
　　南山，静心湖畔。
　　藤屋前，洛珈蓝静坐在秋千上，两眼失神地望着那微起波澜的湖面，一缕阳光洒在身上，却恍若未觉。
　　“小丫头，静心湖可明人心。”
　　身后，柳青元悄然出现，他看了看略带着落寞的女子，说道，“我那师侄，我最清楚不过了，他不愿见之人，便永远不可能见，你再等，也毫无意义。”
　　女子微微一笑，“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他不见我，理所应当。”
　　柳青元皱了皱眉，想要出声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了一会儿，洛珈蓝起身道，“该走了。”
　　语气里带着半分洒脱，半分失落，其余的全是不舍。
　　柳青元叹息一声，随手一挥，两人化作流光，缓缓消失。
　　南山小院里，李悠然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抬头笑道，“一路平安。”
　　……
　　时间悠悠，便是一月，也是腊月。
　　地处东南的逍遥仙门虽说无雪，但也难免清冷。
　　小院里，李悠然看着那花圃中枯萎的一簇菊花，愁眉不展。
　　一旁的白猫日常打着哈欠，道，“好好的药田，被你拿去种了菊花，暴殄天物。”
　　“药田再好，无用武之地也是荒废。”
　　李悠然道，“况且师叔所饮的酒，所喝的茶，哪一种不是我种的菊花酿造的？”
　　白猫轻哼一声，道，“我倒是想喝灵酒，你也不给酿啊！”
　　“灵酒喝多了，于修行不利。”
　　李悠然道，“凡酒炼心，师叔心境不稳，所以才次次输给柳师叔。”
　　这话一出口，白猫立刻炸毛，道，“你以为我真打不过那长虫？我只是不愿和他去争罢了。”
　　李悠然笑而不语，可白猫却看出来他的意思。
　　那你倒是赢啊？
　　“臭小子，以后打架别找我！”毫无营养地嘀咕了一句，白猫又趴下睡了过去。
　　李悠然看了看天色，喃喃道，“今年的腊月，怕是格外的冷啊。”
　　一语成谶，三日之后，千年不曾下过雪的瑶光城，突然暴雪连天。
　　不仅是瑶光城，整座灵玉国，都被这皑皑白雪覆盖。
　　而这风雪之中，一则震慑灵玉的消息，从天涯海阁不胫而走。
　　十大宗门之一的凌天剑阁，在一个月内，被御兽门覆灭，两位半步灵宫境的老祖身死，逃出去的，唯有剑阁的阁主凌云，以及少量精锐弟子。
　　作为一个传承了十几万年的老牌势力，凌天剑阁在十大宗门的排名始终高居不下，其底蕴之强，比起同为十大宗门的御兽门犹有过之。
　　可就是这般优势显著的情况下，凌天剑阁竟是诡异地被御兽门所灭，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仙门的议事殿内，诸位长老交头接耳，各个面带惊色，北洛洛坐在宝座之上，脸色也出奇的凝重。
　　“凌天剑阁之事，想必各位长老都已知晓了吧？”
　　北洛洛扫视一圈，冷声说道，“此番御兽门行为诡异，所爆发的战力更让得灵玉国的所有宗门人心惶惶，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众长老对视一眼，徐天上前说道，“听闻凌天剑阁的两位太上长老误闯了御兽门的禁地，还将门主厉神通打成重伤，御兽门才会与剑阁对立，只是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不论真假，御兽门异军突起，都值得我等谨慎对待。”
　　姜禹道，“当世之中，能以此等速度覆灭十大宗门的，除去皇室与剑仙学宫外，便只剩下域外的那些势力了。”
　　“三长老的意思是，御兽门与域外的一些势力联手覆灭了凌天剑阁？”
　　北洛洛美眸微扫，问道，“可有凭证？”
　　“学宫曾经定下规矩，凡突破灵宫者，皆要遁入尘世，不得再插手宗门之事。”
　　姜禹说道，“排除灵宫境出手的可能，皇室中立，学宫超然，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势力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那就是说，没有实质性证据了？”
　　北洛洛面色微沉，灵玉国中，不论何等势力，只要和域外有所牵扯，皇室便会号令群起而攻之。
　　御兽门转瞬覆灭凌天剑阁，这般速度让各大宗门皆心有余悸，期待时机去探一探御兽门的底。
　　可师出必须有名，眼下没有证据，皇室自然不为所动，各宗门之人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一番商讨并无结论，北洛洛只得让诸位长老退下，自己一人暗自头疼。
　　“看师妹的样子，是被什么事给难住了？”
　　这时，李悠然的声音在大殿的角落里响起。
　　北洛洛美眸轻抬，看向下方走来的少年，“御兽门此前遭袭，是你和柳师叔干的，却让得凌天剑阁背了黑锅，而今剑阁被灭，各大宗门人心惶惶，你满意了？”
　　“剑阁被灭非我所为。”
　　李悠然笑道，“正所谓师出有名，我只不过是给御兽门创造了一个机会，至于之后，便与我无关了。”
　　“所以御兽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北洛洛柳眉微蹙道，“他们怎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有如此大的实力增长？”
　　“不知师妹是否还记得我曾说过。”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在当年，师傅和御兽门那一代的门主曾有一战？”
　　“自然记得。”
　　北洛洛道，“你曾说，当年御兽门的门主挑战师傅，最终被师傅击败，回去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那场战斗，师傅打的很辛苦。”
　　李悠然道，“御兽门的功法，乃是驾驭妖兽为己所用，修炼此功法者，皆有且只有一头伴生妖兽，这是功法上的记载，但明眼人都知道，御兽门的功法从来不是只有一版。”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修炼了《御兽神典》的原版功法《万兽诀》？”
　　北洛洛微微惊诧，道，“但《万兽诀》功法需要条件极其苛刻且危险，早已被御兽门封存了起来，怎么可能还会再次现世？”
　　“有了条件自然就会拿出来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万兽诀》的修炼法门，乃是以兽王之血来镇压妖兽，让其成为忠仆般的存在任意摆布，这最关键的兽王之血，他们已经得到了，自然是能够驱使大量妖兽为他们所用。”
　　“可这灵玉国中，除去几位师叔外，基本没有哪一种妖兽的血能做到这种程度！”
　　北洛洛目光微凛，道，“除非是与域外有联系！”
　　“别误会，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而已。”
　　李悠然笑了笑，随即说道，“只是可惜，那头天魔虎被长生丹吞噬殆尽，要不然倒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有天魔虎为证自然会好办许多，但即使没有，也是无妨。”
　　北洛洛轻声道，“《万兽诀》需要饮血入体，在这短短一年里，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把天魔虎的血化为己有，所以只要逼迫他们验明自身，就不怕找不出证据！”
　　“还是太年轻啊……不过……算了，随她去吧。”
　　李悠然无奈一笑，然后说道，“那便祝掌教旗开得胜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回到南山，李悠然进了屋子，随手取出两枚褐色铜板，放在桌子上拼凑了起来。
　　“那便是荒古圣者的铜牌了？”白猫开口说道，“要说这小子实力虽说比陶潜差了些，但怎么说也修了八座灵宫，在体魄方面，也是天纵奇才。”
　　“他的鸿蒙息壤，据说可以治愈一切道伤。”李悠然道，“等御兽门事了，寻找另外两块铜板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白猫眼眸微动，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太迟了？”
　　李悠然笑道，“既然知道我辛苦，你们就更要快些好起来，好替我分担一点。”
　　白猫嘴角微掀，点了点脑袋，而后问道，“对了，破开长生诅咒的天道造物找的怎么样了？可有线索？”
　　提起这个，李悠然脸色明显苦了许多，摇头道，“师傅所留的那些地方，皆已被人取走，要么就是微弱到不足以破开哪怕任何一道锁链，根本无用。”
　　“既然陶潜如此安排，便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也不用急切。”
　　白猫说道，“即使相约之日已至，我等四大神兽，必将为你挡下灾劫，保你无恙。”
　　“几位师叔只需替我照看宗门便足够了，至于我，却不需要保护。”
　　李悠然淡笑道，“反正我也死不了，把体内的怪物惹急了，说不得还会冲上去咬人呢？”
　　白猫看了李悠然一眼，虽说后者在笑，可与之相处多年，它自然看得出其眼中的无可奈何。
　　依稀之间，它想起了陶潜曾经对李悠然的评价。
　　少年老成，看似无情，实则重情，此等性格，最终苦的只会是他自己。
　　轻轻叹息一声，白猫说道，“若有事情，便来找我等帮忙，虽说实力不复从前，但也能护佑一方山林。”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师叔何时变得如此伤春悲秋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哼！”
　　白猫冷哼一声，道，“还不是怕你哪天累垮了，无人再给我酿酒喝？”


第104章 剑阁悲剧
　　凌天剑阁的猝然覆灭，带给了灵玉国极大的震荡，但这些震荡，却似乎并未对南山有丝毫的影响。
　　凌冬之时，静心湖水结上了厚厚一层冰，谁也不曾用修为化去，李悠然坐在湖畔独自垂钓。
　　那树上的白猫好似与白雪融为了一体，若不细看，难以察觉。
　　“这湖是青龙所居，怎会有鱼上钩？”
　　白猫望着那禅定般的少年，不由无奈道。
　　李悠然摇头笑道，“湖中无鱼，可外面却有鱼。”
　　白猫转过头，只听见树林里传来雪落的声音，道，“看来疯丫头又来找你了。”
　　“遇到难事便来找我，我这师妹啊。”
　　李悠然无奈叹息，可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分毫。
　　话音刚落，北洛洛的倩影便出现在了林间雪地，她先是对白猫行礼，然后看向李悠然，问道，“我怎么了？”
　　“不，没什么。”
　　李悠然摇了摇头，眼睛看着湖面，说道，“外面的情况，是不是变得复杂起来了？你们是否在厉神通体内找到天魔虎族血脉的蛛丝马迹？”
　　“明知故问！”
　　北洛洛冷哼一声，道，“我们只在他体内发现了虎族血脉的痕迹，至于是不是域外虎族，尚且不明，毕竟灵玉国中虽然妖修不多，但也还有些格外强大的存在，不便询问。”
　　“你们啊，做事总一板一眼，人情世故。”
　　李悠然抽杆而回，加上了饵料又继续投下，“该说不说，成大事者，莫要在意细节，否则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那换了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北洛洛不服气道，“别说直接打杀这一类的废话，这些对我无用。”
　　“师妹放心，不说打杀。”
　　李悠然淡定摇头，道，“域外有一名为搜魂术的道法，可以搜查修士记忆，正好近来我对此颇有研究……”
　　话未说完，北洛洛便横剑劈下，李悠然鱼竿一提，直接撞在了她的小腹上，让她吃痛后退。
　　李悠然转过头来，望向北洛洛，道，“怎么了师妹？”
　　“搜魂术乃邪门魔道，我堂堂仙门正道如何使得？”
　　北洛洛美眸含煞道，“你不要这脸皮，我们还要呢！”
　　“何为魔道，何为正道？搜魂术乃三千大道衍生而出的道法，就因为阴损了些便被称之为邪术？”
　　李悠然平静说道，“错不在术法，而在于人，师妹，你何时才能明白这道理？”
　　“歪理邪说！”
　　北洛洛冷哼一声，便要离开。
　　身后，李悠然道，“别怪师兄没提醒你，想除掉御兽门便趁早，否则待万兽荒林所有妖兽都为他们所用之后，一切便都为时晚矣。”
　　“不劳师兄费心！”北洛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在担心什么？”白猫抬头问道，“你认为如今的御兽门还有驾驭万兽的能力？”
　　“我不是在担心御兽门。”
　　李悠然道，“我担心的，是被那人斩落在万兽荒林的一颗头颅，若是死伤太多……”
　　说到这里，李悠然便没再往下说了，但白猫的眼中，却出奇的凝重。
　　“不过现在担心也无用。”
　　随即，李悠然又放松下来，继续垂钓，“这总归还是那人的责任，与我无关，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颗头颅为祸灵玉国的。”
　　“那疯丫头，要不要我跟在后面保护一下？”
　　白猫说道，“虽说身为掌教，但毕竟阅历太少，此次于她而言，有些太难了。”
　　“不经历风吹雨打，她又怎会真的长大？”
　　李悠然笑道，“师叔且放心，我心里有数。”
　　……
　　灵玉南疆，天古城。
　　与此前的繁华不同，近日以来，天古城中的修士明显少了很多，而皇室的军队，则取缔了御兽门对城池的掌控权。
　　城池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巡逻队伍穿行而过，天空中，一道道流光飞逝，俨然已经将天古城打造成一个防御要塞。
　　而出现这种现象的，也不仅仅是天古城，那些毗邻于万兽荒林的城池，也都驻扎了一堆的宗门人士，隐隐将整个御兽门形成了合围之势！
　　御兽门的大殿上，厉神通面目狰狞地扫视着下方，“废物！都是废物！那么多妖兽，竟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下方包括厉飞龙在内的所有长老，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自上次在洛神川重伤醒来之后，这位御兽门的当代掌教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残忍，狂暴，即使是重修御兽神典与其血脉相通的紫金魔蟒，也是受尽折磨。
　　“掌教，这也怪不得他们。”
　　众人之中，唯一一个敢于开口的应该便是厉天行这个老祖了，他从殿外走了进来，望向那两眼通红的厉神通，说道，“是我们，找错了方向。”
　　“找错了方向？”
　　厉神通双眼微眯，道，“老祖此言是何意？”
　　“掌教可还记得当日那三人，其中一人用青龙道法，一人用剑阁道法，而另一人，则为凤族。”
　　厉天行老眼灼灼有神，道，“前几日，老朽无意间从皇宫处得到消息，说丹圣洛珈蓝离开了皇宫，而洛珈蓝，正是凤族！”
　　顿了顿，厉天行又道，“当初那青年所用的，只有一式凌天剑阵，而此剑阵，可不止凌天剑阁会，再加上他身边的青龙……”
　　“逍遥仙门……”
　　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厉神通面色潮红，狞笑道，“逍遥仙门！”
　　厉天行低下头颅，那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黑芒，宛如能摄人心魄一般。
　　……
　　南山之上，正在烹饪热茶的李悠然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说道，“今年的冬日，怕是很长啊……”
　　他似有所感地看了看天，那远空之上，一只雪色的飞鸟摇摇晃晃而来，还未飞落院中，便跌落下来。
　　李悠然伸手轻轻一抓，那飞鸟便被他揽入怀中。
　　淡淡的温暖将飞鸟的寒意驱散，鸟喙一张一合，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李悠然眉头微微皱起，遂又舒展开来。
　　白猫见神色不对，开口问道，“怎么了？”
　　“看来也不能把世间人看的太傻。”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我和柳师叔的身份，被厉天行看穿了。”
　　“那你打算如何？”白猫又问。
　　李悠然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道，“只能走一趟了，毕竟若真要面对十大宗门，我们还是不够看，需要好好策划一番。”
　　“为防万一，我陪你去一趟吧。”
　　白猫微微低头，化作一白发少年，眼瞳中闪着金色，“有老黑在，仙门无忧。”
　　“嗯……也好。”
　　李悠然思索片刻，倒是没有拒绝，此次事情太过复杂，只是他一人，恐怕完全不够。
　　两人并肩而行，到了山下，却见一黄衣少年正等在那里。
　　“哟，食金兽。”
　　白发少年冷笑嘲讽道，“怎么今日敢冒出头来了？此前见着我，不都躲得远远的吗？”
　　“白……白虎阁下。”
　　食金兽低眉顺眼，结结巴巴地说道，“是黑老让我在这里等你们的，他说你们需要人手……”
　　“人手？”
　　白虎戏谑道，“我们需要的是打架的人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走路都费劲吧？”
　　“我……”
　　食金兽很想反驳，可如今形势比人强，人白虎乃是天地圣兽，在他面前，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食金兽那憋屈的模样，李悠然不由得一乐，解围道，“师叔，你就别拿他开涮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让他跟着没坏处。”
　　食金兽投来感激目光，对他来说，与其和玄武待在山里，倒不如跟着李悠然出门，至少不用成日受着非人的折磨。
　　虽然在这些折磨之下，自己的实力出现了长足的增长，可也不能没日没夜都如此吧？换谁谁受得了？
　　“行吧，既然你都开了口，那我也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白虎一脸嫌弃道，“若让我发现你没半点用处，我就再把你丢回老黑那去！”
　　食金兽脑袋顿时一缩，连忙道，“小的一定尽力！”
　　“这会儿倒不装大爷了。”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三人一行，向着远处走去。
　　断天剑崖，凌天剑阁旧址。
　　本该剑气凛然的断崖之上，一座座破败的楼阁悬在崖壁，一道道狰狞的兽爪，猩红的血迹，仿佛都在说明着不久之前，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废墟的尽头，有着三位少年模样的人影缓缓走来。
　　到了崖下，他们停下脚步，为首的少年看着眼前的残剑断垣，不由唏嘘，“当年盛极一时的剑阁，剑道魁首，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倒让人有些兔死狐悲啊。”
　　“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伤春悲秋的。”
　　那白发少年淡淡地瞥了眼为首少年，然后对身边的黄衣说道，“黄皮耗子，找找看还有没有活人。”
　　食金兽微微点头，闭眼之间，一道道奇特的涟漪荡开，扫荡在废墟的每个角落。
　　“师叔，你们在这，我上去看看。”
　　李悠然说着，也不等白虎回应，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崖壁上，再踏出一步，便不见了踪影。
　　断天剑崖素有会当凌绝顶的称谓，是玄灵大陆海拔最高的一处绝崖，与无尽虚空也仅有一层之隔，常人若是攀爬，只怕十年都难以登顶。
　　立于绝巅之上，李悠然任由罡风肆掠在其周围，却岿然不动。
　　由上向下望去，只能看见一层厚厚的云层，时不时伴随着雷暴风雪。
　　相传当年，剑阁祖师于此地悟剑，其才情冠绝天下，一生寄情于剑，当世剑道无双，便是那剑仙学宫也稍逊一筹。
　　而当代剑阁之主凌云，更是尽得祖师真传，若非境界压制，其几乎是同境无敌。
　　“凌天三剑，凌云，凌霄，凌月。两死一逃。”
　　李悠然沉思良久，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剑阁中其他人姑且不管，以这三人的修为，除非是灵宫境强者出手，否则即使不敌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除非他们有什么必须拖住御兽门的理由……”
　　皱了皱眉，李悠然望向远方，翻滚的雷云之中，还散发着一丝丝剑意。
　　“若真是如此，那想必也是在唯一存活下来的凌云手中了吧。”
　　李悠然迈开步伐，朝着雷云中的剑意走去。
　　可是刚一靠近，那剑意便如一柄冲霄之剑破开云海，朝他劈斩而下。
　　“即使死后剑意仍如此强盛。”
　　李悠然目光微凝，抬手向前一划，一片龟甲自掌心飞出，化作黑色盾牌挡在了面前。
　　“铛！”
　　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起，李悠然与盾牌暴退万丈，再看去时，他身前的云海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长长的真空地带，那尽头处，一个无头尸体半跪在那，手中已经断去一半的剑仍保持着斩出的姿势。
　　凌天剑阁的剑修所求的是人剑合一，通常都是剑断人亡，眼前这道尸体，即使死去气息仍旧强大无比，此等修为应当是已经达到了天缺境。
　　“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同时将剑与人同时斩断……”
　　李悠然心中更加困惑，他实在不知道除去灵宫境外，还有什么人能对这样的存在做到一击必杀。
　　即使是半步灵宫境也无法做到。
　　越是往下深思，李悠然的心便越沉重，事情牵扯到了灵宫境，便脱不开与那人，与学宫之间的交锋，在他看来现在还为时过早了。
　　待剑意散开，李悠然才缓缓靠近尸体，当看到那尸体腰上挂着“月”字令牌时，便得知了此人的身份，凌月，剑阁除灵宫境外最强之人，修有半阙剑宫，曾一剑斩杀过一头同境的魔龙，战绩卓绝。
　　妖兽之中，综合实力来讲龙族最强，半步灵宫之时，除了法则不全外，几乎就是灵宫境强者了。
　　而能够斩杀这等魔龙，凌月的实力可见一斑。
　　“葬于此处倒是有失了你的身份，便让我替你收尸吧。”
　　李悠然轻叹一声，弯下腰想要将凌月的尸身收起，可就在这时，从他身后的方向，一股锐利难当的恐怖剑气，朝他飞奔而来。


第105章 覆灭真相
　　剑气袭来，云海翻腾。
　　李悠然眼眸微眯，并未选择硬接，而是向旁边一躲，避开了剑气的攻势。
　　转过身，只见一断臂青年正警觉地看着自己。
　　“凌天剑阁阁主，剑圣凌云……”
　　认出了眼前人，李悠然正要开口，可凌云却不由分说，身体化作剑气萦绕长剑，朝他再次斩去。
　　李悠然眉头一皱，手中指诀变幻，同样化出一剑杀向凌云。
　　叮……
　　两兵交锋，四周云海动荡不安，短短瞬间，便是上百个回合。
　　但很显然，比起李悠然的游刃有余，凌云所化的剑虽说攻击锋锐难挡，却有些后继无力地感觉。
　　两者分开，李悠然后退百丈，面色如常的望着凌云，“不愧是凌天剑阁的剑圣，即使跌境了，实力还能如此强劲。”
　　凌云脸色则略带几分苍白，但目光却更冰冷，“你是何人，怎会我剑阁道法？”
　　“剑阁故人，名字嘛，便不重要。”
　　李悠然笑眯眯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来这里并无恶意，只是为了调查剑阁覆灭的主要原因。”
　　虽然他这么说，可凌云的神色却越发谨慎，毕竟剑阁覆灭给他带来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如今更不能轻信任何人。
　　“你不信任我，没关系。”
　　李悠然也不在意，转身道，“但还请跟我来。”说着，他便跳下了云海，凌云略微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断天剑崖下方，白虎与食金兽仍在寻找废墟中的幸存者，只是很显然，在这样的天险之下，即使是修士也难以存活。
　　见李悠然归来，两人停手走了过来。
　　“这位是……”
　　白虎望向凌云问道。
　　“这位是凌天剑阁当代阁主，凌云。”
　　李悠然介绍道。
　　凌云目光审视地看着白虎与食金兽，道，“所以你带我下来，是为了防止我走脱不成！”
　　“凭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至于让我找帮手。”
　　李悠然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白虎说道，“麻烦师叔显露一下真身。”
　　白虎点头，随即一跃而起，紧接着，天穹之上无尽的锐利气息破开崖顶云海，一头金纹白虎，睁着那灿金色的眼睛俯视着他们。
　　但转瞬，白虎又变回了少年模样。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凌云面色惊愕难当，显然是认出了这头天地神兽，“白虎……你们……”
　　“现在你可以说说，凌天剑阁为何会如此迅速地覆灭了吧？”
　　李悠然问道，“还有，另外两位剑圣拼死也要保护的，又是何物？”
　　“你们也看出异常了吧？”
　　得知了白虎的身份，凌云的神色显然放松了不少，“的确，若只是妖兽横行，御兽门根本不足以踏平我凌天剑阁，真正导致我们覆灭是，是剑阁的剑灵……”
　　“剑灵？！”
　　李悠然与白虎对视一眼，知识渊博如他们，自然是知道剑灵为何物了。
　　就像青龙的大道之灵一样，剑灵也是其中之一，乃是唯有灵宫境的剑修才能凝聚的大道之力。
　　而凌天剑阁的剑灵与寻常剑灵又有所不同，它是由剑阁祖师耗费毕生修为，将自己的大道化为剑阵留存下来的守护之物，名为诛仙。
　　世人皆知凌天剑阵为当世最强剑阵，可他们却不知，凌天剑阵其实并非凌天剑阁的立身之本。
　　作为灵宫境剑修的法则所化，诛仙剑阵天生带有灵性，并且随着岁月推移，其威能也越发强横，甚至到了足以媲美灵宫境的程度。
　　“能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么？”
　　李悠然沉声问道，“诛仙剑灵怎么会突然暴起？又怎可能和御兽门联手覆灭剑阁？”
　　“他们并非联手。”
　　凌云面容惨淡，道，“经过多年的剑道灌输，剑灵早已生出灵智，它不甘沦为阁中囚徒，所以一直等待机会，而御兽门，则带来了这一契机。”
　　“我们举宗之力对抗御兽门时，剑灵趁后方空虚，想要脱离掌控，却被两位太上长老察觉。”
　　“在腹背受敌之下，仙门弟子死伤无数，两位太上长老更是惨死在剑灵之下。”
　　说完之后，凌云眼睛通红，这般结局，的确令人唏嘘。
　　谁又能想到本该是老祖留下守护宗门的东西，竟然会成为导致宗门覆灭的导火索。
　　“那剑灵现在何处？”李悠然问道，“剑为杀器，若无人驾驭，只怕会造成一场浩劫。”
　　“剑灵以剑意为食，若所料不差，现在它应该是在陨剑山之中。”
　　凌云道，“那里是剑阁祖师坐化之地，常年被剑意环绕，诛仙剑灵对那里一直存在觊觎之心。”
　　“陨剑山么……”
　　李悠然微微思索，然后说道，“那剑灵吸收了万年剑意，实力即便不如灵宫，只怕也相去不远，即使我们几人联手，也只是送死，剑阁祖师可否留下什么克制剑灵之物？”
　　“有，那便是我。”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仇恨，道，“剑灵虽强，可对祖师血脉却始终无法压制，我的血脉与祖师极其相近，本便是这一代的守灵之人，只是如今重伤，没有太多修为去收复剑灵。”
　　“这倒是不打紧。”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手一番，掌心便是出现一枚金色丹药，“若是信得过，便将这丹药服下，虽说手臂无法长回，但修为却能尽数恢复。”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信不信得过的？”
　　凌云顺势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炼化丹药需要找个僻静之处，我们在此为你护法。”
　　李悠然说道。
　　凌云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剑崖之上掠去。
　　待凌云走远，白虎才问道，“你真的相信他所说的那些话？”
　　“凌天剑阁，剑心既道心，凌云身为剑圣，若是扯谎，他的剑便会钝。”
　　李悠然淡淡说道，“而且陨剑山并不算太过遥远，我可以感知到那里的剑意，正在加速流逝。”
　　白虎微微点头，以他的修为，自然也能感知到此事，但小心为上，才会如此询问。
　　“凌云疗伤还需要很长时间，在这期间，我们也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李悠然说道，“一位无限接近于灵宫境的强者，可不是那么轻易便能对付的。”
　　说完，他便也迈步离开。
　　正如李悠然所说，凌云重伤至跌境，这等伤势不可谓不重，即便有九玄金丹的协助，也足足耗费了七天时间。
　　待凌云恢复至巅峰之后，一行四人，便驱身前往那陨剑山。
　　陨剑山的位置距离断天剑崖仅有千里，因此四人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
　　望着眼前如巨剑般直插云霄的雄伟山峰，李悠然不由叹道，“即使站在百里之外，也依旧能感受到其剑意磅礴。”
　　“若几位在先前来到此处，现在便不会这般惊叹了。”
　　说话的是凌云，比起七日前，他现在的气息显然是稳定了不少，只是那眼中蕴含的仇恨，却越发浓郁了起来。
　　“所以我们要快些找到剑灵了。”
　　李悠然道，“照这般流逝速度，只怕不出三日，这山上的剑意便要被吃干抹净，到时候我们再想找到它，将难上加难。”
　　凌云微微点头，而后走到前方带路。
　　陨剑山上剑气纵横，因此他们并未御空飞行，这倒不是说山上的剑气到了如今还能够伤到他们，而是化解剑气需要极大的修为，若御空而行，恐怕在见到剑灵之时，他们便要落入下风。
　　陨剑山虽是剑阁禁地，但作为阁主，凌云时常在山中潜修，因此对山上的路况倒是极为熟悉，在他的带路之下，几人倒也没有碰上剑气。
　　虽说比起断天剑崖，陨剑山要矮上许多，但也比寻常山峰高出数倍，四人走了半日光景，也才到达半山腰处。
　　这时，凌云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提醒道，“陨剑山越往上走，剑气便会越发浓郁，再加上剑灵无休止的吸食，那山顶的剑气也变得杂乱无章，几位务必要小心些。”
　　四人点头，其实不用凌云提醒，他们也感觉到了这周围的剑气越发浓郁了，心中自然也是谨慎万分。
　　而随着越发接近山顶，即使凌云自身，也难以预测到剑气的流转，不得不放慢速度，匍匐前进。
　　身后，李悠然抬头看去，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猩红长剑悬浮于山巅之上，恐怖的剑气环绕四周，每一次的流转，都足以撕碎虚空一般。
　　“那，便是诛仙剑灵了。”
　　望着那肆意掠夺剑意的长剑，李悠然心下更加警觉，他是宗师之境，所看到的东西远比让人多的多。
　　那长剑看似只是在掠夺剑意，实则也在将剑意中的道法，招式吸收。
　　换句话说，这把剑，在学习剑阁祖师的毕生所学。
　　“看来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了。”
　　能够被称为剑道魁首，剑阁祖师的剑法不可谓不强，李悠然曾听陶潜说过，如果只拼剑之一道，当世之中无人能破开他的剑。
　　便是那被世人尊称为剑仙，如今的当世第一人，在用剑方面，也无法与之相争。


第106章 诛仙剑灵
　　云气缭绕的山峰之上，一柄血色长剑悬浮于此，周身剑气萦绕，形成漩涡被其吸收。
　　而那远处，四道相对渺小的身影，也从云端之下掠空而至。
　　望着那时刻散发着凌厉剑气的赤色大剑，食金兽不由得惊悸道，“那啥，我们真要和这鬼东西打吗？那可是灵宫境啊，不是开玩笑的！”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李悠然倒是无所畏惧，道，“再说了，此战你又不是主力，只是在周围帮忙掠阵，你怕什么？”
　　“抱歉诸位，这本该是我的任务，但我实力有限，也只能劳烦了。”
　　凌云略带一丝歉意。
　　“若真觉得抱歉，待会儿打的时候便尽全力吧。”
　　要说最是从容的，还是白虎，在场的人里就数他的修为最高，为天缺境巅峰，虽不及柳青元那般，但也不会弱上多少。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
　　李悠然凝眸道，“它要来了…”
　　话音刚落，那血色长剑便如同感应到了一般，剑身轻轻颤抖，一丝丝狂暴剑气如海浪般朝四人拍来。
　　李悠然面带凝重，翻手间便有一黑色龟甲化作盾牌，挡在了众人面前。
　　玄武甲，被称为最强之盾，在洪荒时期曾有过挡下数位灵宫境围攻的辉煌战绩，虽说如今五黑的实力不复从前，但其防御却仍是当世第一。
　　剑气斩在龟甲之上，带起阵阵火花，霎时将众人逼退万丈。
　　“这家伙，蛮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抖了抖发麻的手臂，李悠然眸光凝重地望向前方，道，“必须在将所有剑气吸收之前控制住它，否则死的，就是我们了！”
　　其余三人各自点头，而后纷纷散开，李悠然手中指诀变幻，盾牌一分为四，护在了四人身前。
　　诛仙剑灵一击未果，似是愤怒异常，剑身之上红光氤氲，化出四道虚影各自迎上了他们。
　　“小心，这是祖师的四季剑术！”凌云实时提醒，自己则迎上了那最是狂暴的夏之剑意。
　　“食金兽，过来！”
　　李悠然喊了一声，掌中阵法大放光芒，一道巨大的剑阵腾空，将那秋之剑意直接笼罩。
　　而食金兽在听到呼喊，也急忙运转身法，朝着李悠然狂奔而来，那紧紧跟随的东之剑意也落入了剑阵之中。
　　白虎则更为干脆，春之剑意还未靠近，他掌心便放出恐怖的金色能量，转瞬之间便将之斩落云端。
　　四神兽中，白虎嗜杀，他的道法从来没有防御这一选项，一身修为更是锐不可当，其攻击力，更是凌驾于朱雀之上。
　　但那四季剑意显然也不是简单之物，在被斩落云端的瞬间，又如复苏一般恢复了过来，继续迎向白虎。
　　“四季剑意讲求四季境界，春之复苏，夏之狂暴，秋之凋零，冬之霜寒。”
　　李悠然一方，那秋之剑意仿佛能够将一切力量抹除一般，即使这剑阵足以斩杀天缺境，可每当有剑与之对上，就都会莫名其妙地流逝。
　　而更让人惊悚的是冬之剑意，以霜雪为剑，将自身周围的天地化作寒天，不论多么狂暴的能量只要接近，便会在瞬息之间被其冻结。
　　“它这是在拖住我们！”
　　李悠然眉头紧锁，以他的能力自然是看得出，这四季剑意虽说诡异难缠，可威力却十分有限。
　　“食金兽，你来主持阵法。”
　　对着食金兽说了一句，李悠然便撤了出来。
　　“李悠然你大爷！”
　　他的撤出无疑是给食金兽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但迫于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脱离了阵法的李悠然，则直接地朝诛仙剑灵狂奔而去，一身修为鼓荡，将那肆掠在剑灵周围的剑气撕开。
　　嗡！
　　李悠然的靠近，自然是逃不过剑灵的感应，只见其嗡鸣一声，一股更加磅礴的剑气朝他冲来。
　　“冲天阵？”
　　李悠然眸光微凝，这道法乃是剑阁剑术的起手式，虽说是起手式，但威能也是所有招式中最强悍的。
　　那股冲天而起的气势，几乎没有人可以挡下。
　　“无人能挡么？”
　　李悠然嘴角微微勾起，漠然笑道，“那便试试！”
　　他以指为剑，一股与冲天阵不相上下的气势瞬间爆发，将李悠然整个人包裹其中。
　　那远处的白虎瞥见了这一幕，急忙放出一丝修为附着于其上。
　　电光火石之间，两者撞在了一起。
　　轰！
　　恐怖的爆炸瞬间肆掠开来，一波波能量涟漪冲击之下，下方的山峰被移平一半。
　　三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却只见那血色长剑仍安然无恙，周身剑气亦是不曾散去。
　　“他人呢？！”
　　凌云瞳孔紧缩，在他的感知里，李悠然的气息已然消失不见，显然是在这恐怖冲撞下，被炸成了粉末。
　　“你无需担心，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白虎面色平淡地看了凌云一眼，又望向那操控阵法的食金兽，说道，“那小老鼠。你还撑得住吗？”
　　食金兽并未说话，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也说不出话，虽然阵法并非他发动的，但即使是维持也需要极其浩瀚的修为，他可不是李悠然那种变态，能够做到长时间去维持。
　　“你们就不担心他？”凌云有些不解，可他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再次诡异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竟然还活着？！”
　　望着眼前毫发无损的少年，凌云瞠目结舌，在这般恐怖的对轰下，李悠然竟能无事。
　　“别那么大惊小怪。”
　　李悠然淡淡一笑，又转向了那血色长剑，喊道，“你这冲天阵，也不过如此嘛！”
　　嗡！
　　长剑震怒，那周身的剑气更加猛烈的肆掠开来。
　　“哟，还生气了？”
　　李悠然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愤怒，何不使出全力看看能否杀我？！”
　　轰！
　　滔天血光自长剑中汹涌，无尽凶煞如同地狱修罗，让得李悠然呼吸一滞。
　　远处的白虎见到了这一幕，也不由得眸光凝重道，“要不换我来吧？”
　　“不用。”
　　李悠然笑着摇头，道，“你们专心对付四季剑意即可，逐步消耗它的力量！”
　　白虎眼眸微闪，还想再说什么，可那春之剑意却突然爆发出恐怖的能量，让他不得不全心对待。
　　而另外两方的剑意也猛然加快了攻伐的速度，让得食金兽与凌云开始应接不暇。
　　李悠然目光横扫，冷笑道，“你就这么害怕我们联手么？”
　　血剑嗡鸣，那滔天煞气化作一柄柄恐怖剑影如雨幕般落下，将李悠然的所有退路封死。
　　李悠然抬手，掌心又是一道阵法浮现，同样是无数剑影掠空而去。
　　轰！
　　猛烈的波动再次炸开，天穹之上，无数裂缝凭空出现，如末日一般。
　　“再来啊！”
　　李悠然一身血渍，可眼神却越发凶戾，竟是给人一种比剑灵更加让人惊悚的感觉。
　　嗤！
　　终于，那长剑周围，剑气的收拢变得缓慢了下来，显然是经过了这一轮轮消耗，剑灵自身的能量也变得稀薄了下来。
　　“既然你不再来，那便轮到我了吧？”
　　李悠然狞笑一声，翻手取出一张没有脸的人皮，在那三人的目光下，修为灌注而入，然后掷向空中。
　　诡异人皮迎风暴涨，瞬间将整片天地笼罩，那长剑周围的剑气陡然消失，就连灵气都不曾留存半分。
　　“那是无相人皮？！”
　　食金兽一眼便认出了人皮为何物，不由惊诧道，“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将之炼化了？”
　　“炼化？并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只是稍微祭练了一下，让它听话些而已。”
　　他抬起眼眸，冷声说道，“师叔，解决四季剑意，凌云阁主，你与我一同出手！”
　　“好！”
　　两人皆应了一声，白虎咆哮一声，化作万丈巨兽，口吐锐金之气，瞬间淹没了整座陨剑山。
　　而凌云则顺势脱离了夏之剑意的纠缠，直接一剑斩落，如开天一般直接落在了诛仙剑灵身上。
　　与此同时，李悠然也悍然出手，他所用的，仍是冲天阵势，一往无前的气势猛然爆发之下，竟与凌天的剑势相互交融，威能更强十倍不止。
　　那血色长剑也是察觉不妙，周身波纹荡开，一圈圈剑罡飞掠劈在了两人的攻势之上。
　　但融合了两者全部修为的一剑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破开的？只见那剑势轻轻一荡，剑灵的所有攻势皆是化为了乌有。
　　而那剑势又再次逼近，斩在了血剑之上。
　　咔……
　　轻微的响声荡开，四人的目光齐聚，只见那剑势之下，血色长剑上，一道细微的裂痕缓缓地蔓延开来。
　　裂纹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便蔓延到了整个剑身。
　　“这种感觉……”
　　凌云双眼微眯，随即突然脸色大变，高声喊道，“快走！”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裂缝之中，便传出了一道声音，如剑一般，尖锐刺耳。
　　“现在想走，是不是晚了啊……”
　　剑身之上，那裂纹如锈块一般缓缓脱落，一道人影，慢慢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人影抬眸的瞬间，那遮挡天地的无相人皮便如同失去了一切能量般，迅速缩小，而后软趴趴地落下。
　　李悠然双眼微微眯起，抬头看向那人影之上，一座完整的红色剑宫伫立在那里。
　　“一重……灵宫境！”


第107章 昙花一现
　　灵宫境，自六千年前逍遥仙门的一战之后，这一境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人再见到过，六千年来，也无一人听说有谁能够将法则化作道宫成就灵宫境。
　　在灵玉国，域外的所有修士眼中，灵宫境就像是已经成了传说一样，令人难以寻到。
　　但唯有从那个时代活到如今的李悠然与白虎这样的老古董，才知道这一境界的恐怖。
　　“可将一方天地法则化为己用，看来他真的到了灵宫境了。”
　　望着眼前那形容妖冶不知性别的红衣之人，李悠然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下麻烦了……”
　　而这时，那白虎也已化作人形走了过来，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低声道，“待会儿你们先走，我来拦住他！”
　　“即使是师叔你，只怕也挡不住他啊。”
　　李悠然苦笑一声，道，“灵宫之下皆蝼蚁，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你们……商量好怎么死了吗？”
　　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诛仙剑灵狭长的双眸扫过，一道道诡异的剑气霎时将四人包围，只要他们敢动一下，这剑气立刻便会将他们格杀于此。
　　当目光停在了凌云身上时，剑灵的眼神霎时凶戾了起来，一步踏出便来到了他面前，冰冷彻骨的声音将整片天地切成了碎片。
　　“凌虚老鬼，我杀了你！”
　　但那纤长的手掌刚刚掐在凌云脖子上，剑灵却又停下了动作，细细感应了一下，皱眉道，“你不是凌虚，你是谁？！”
　　额头上多了一丝冷汗，凌云也顾不上颜面道，“凌虚祖师已经去世万年之久，剑灵阁下莫不是忘了，您是他应劫之前散尽修为所话……”
　　“哦……是了……”
　　剑灵面色恍然，手掌从凌云脖子上移开，而后退了两步，“但你们将我修行打断，也得死！”
　　他手掌虚按，那剑宫之中，无尽剑意洪流直接冲下，可怕的压力如天倾轧一般。
　　李悠然目光陡然凝固，将黑色盾牌高高举起，不顾一切地将修为灌注而入，白虎三人见状，也如法炮制。
　　而在三人那不要命的灌输下，那原本仅有五尺方圆的盾牌，瞬间化作一巨大的龟甲纹罩子，挡在了剑意洪流之下。
　　“你们以为光靠这个，便能挡住我的攻击了么？”
　　剑灵放肆冷笑，那剑意洪流汇聚，变成了一柄恐怖巨剑，直接斩下。
　　轰！
　　惊天动地的声势传荡而开，方圆千里，尽作齑粉，若非先前御兽门的来袭将这片土地的住民尽数驱赶，只怕光是这一下，便要生灵俱灭。
　　“嗯？”
　　剑灵微微皱眉，望着那毫发无损的龟甲，略有不满道，“这究竟是何物？怎会如此坚硬！”
　　挡下攻击后，龟甲便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快速缩小，露出了下方面色惨白的三人以及已经被榨干化为原形的食金兽。
　　仅仅一击之力，便险些将四人合力维持的防御破开，这等恐怖的力量，足以让人心生绝望了。
　　抹去嘴角的鲜血，凌云歉然道，“对不起两位，是我错估了他的实力！”
　　“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李悠然眼眸闪动，他修为已然回流，因此倒不觉得难受，“师叔，你还剩多少修为？”
　　“那鬼东西实力太强，我仅剩两成不到修为了。”
　　白虎目光锐利地望着那仍旧自得的红衣人，道，“万不得已我便燃烧本源与他一战，至少也要保证你离开！”
　　“燃烧本源大可不必，事情还到不了那个地步。”
　　李悠然眼眸微抬，传音道，“凌云阁主，你说凌虚祖师留下克制剑灵的，是你的血脉，要怎么个用法？”
　　“只要将我的血打入它体内，便可以唤醒祖师的一缕残念，与剑灵同归于尽！”
　　而他们对话之间，剑灵的攻势又起，李悠然赶忙将凌云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则双掌横推，一道巨大阵图横空出现。
　　嗤！
　　在那如同天威的巨剑之下，李悠然的阵图就像是白纸一样脆弱不堪，一剑下去，阵图便破成了两半。
　　但趁着这一间隙，白虎则带着凌云与食金兽远远地逃开了。
　　“逃的掉么？”剑灵冷哼一声，便要操纵道法再次杀向两人，却又被李悠然挡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死？！”
　　这下，即使是剑灵也有些惊诧了。
　　眼前的这家伙未免也太诡异了吧，方才在剑壳中时，他便已经杀了李悠然两次，却仍没有杀掉，权当是被其躲开了。
　　可这都已经第三次了，这家伙还跟没事人一样。
　　“剑灵阁下，你这剑也不锋利啊。”
　　李悠然望着那一脸惊疑不定的剑灵，开口嘲讽，“跟给我挠痒痒似得，你的剑杀得死人吗？”
　　“你再说一遍试试？”
　　剑灵怒目而视，手中指诀变幻，一柄柄散发着凶煞之气的血色长剑自身后掠出，朝李悠然的周身要害刺去。
　　噗噗噗！
　　剑穿透血肉的声音传了出来，李悠然浑身染血，但下一刻，剑灵的目光变得惊悚了起来。
　　当那些血剑消失之后，李悠然身上的血，乃至流出滴落的血，皆如时光倒流般返回了他的体内，那足以致命的伤口，也都开始愈合。
　　“不可能……这不可能？”
　　剑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明明生机全无的人，竟然会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他捅破的，不过是后者的衣衫？
　　“没什么不可能吧？”
　　李悠然抬起头，面露微笑道，“连你这样的怪物都能诞生灵智，我只不过是生命力顽强些，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
　　剑灵双眼微眯，一丝丝的修为自他指尖涌入李悠然体内，疯狂扫荡着。
　　李悠然面色陡然煞白，却并未反抗，因为他知道，在灵宫境强者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过了片刻，剑灵才将修为收回，看向李悠然的眼中透着一丝丝诡谲，他咧嘴笑道，“把你体内的东西，交给我！”
　　“我倒是想交，可却无法交啊。”
　　李悠然坦诚道，“若阁下有能力取出来，我当感恩戴德！”
　　“那我便将你带在身边研究。”
　　剑灵贪婪一笑，道，“我为灵体，寿元无尽，定能将你研究明白！”
　　“我劝你莫要这样做，否则会后悔的。”
　　李悠然丝毫没有成为俘虏的自觉，依旧淡然道，“而且，你不觉得你体内多了什么东西么？”
　　“东西？”
　　剑灵眉头一皱，立刻内视，而下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狰狞了起来。
　　李悠然退了两步，说道，“若此次你还能活下来，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放出去的修为，千万不要随便收回来！”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剑灵形容突然涣散，一股浩瀚的灵气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涌出，包括大道法则，头顶的巨大剑宫也如同抽丝剥茧般脱落。
　　一道老者的残影，自剑宫里走出，蕴含剑光的眼神，如能洞穿一切的长矛般将剑灵盯死在半空中。
　　“没什么，只不过是将一滴血藏进我的体内，再化入你的修为罢了。”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凌虚剑圣既然能创造你，便猜得到你会反过来弑主，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没能早日察觉到这一点。”
　　“凌虚……凌虚！”
　　剑灵狰狞咆哮，无边的恨意充斥在他两眼之中，猩红的能量飞快褪去，连带着那整座灵宫，都迅速消散。
　　待剑灵完全消散之后，那原地，便只剩下了一柄造型古朴的小剑。
　　天穹之上，老人虚影对着李悠然轻轻拜下，然后随风消逝。
　　李悠然迈步上前，将小剑拿起，这一刻，他方才松了口气。
　　诛仙剑灵不可谓不强大，只是可惜，它诞生灵智的时间太短，比起狡猾的李悠然，它太过单纯了。
　　也太过贪婪了，所以只能如昙花一现般，刹那凋零。
　　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李悠然笑道，“诛仙剑阵，究竟能否真的诛仙？”
　　从始至终，他都没见到过真正的诛仙剑阵，剑灵似乎有意无意地，在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一般。
　　事实上，如果从一开始，剑灵便开启诛仙剑阵，除了李悠然外，恐怕是没人能够活下来。
　　断天剑崖的废墟之上，白虎与凌云自远处奔逃而来，直至后方再无动静，才停了下来。
　　“我们把李先生留下真的好吗？”
　　事到如今，凌云仍将信将疑。
　　“我比你更在意他的生死。”
　　白虎面色郑重道，“凌云阁主，此次你所见之事，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必有灾厄！”
　　凌云目光凛然，道，“这是自然，即是您所说便必有其原因，凌云不是无知之辈，自然不会乱说。”
　　白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眼角余光便瞥见那远处，一位少年缓步走来。
　　“你没事吧？”
　　白虎上前问道，“那剑灵呢？”
　　“被凌虚祖师收掉了。”
　　李悠然笑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毕竟被关了十几万年，但凡有点灵性，都会疯吧？”
　　说完，他将手中的短剑交给了凌云，说道，“这诛仙剑便是他的本体，凌虚祖师已经将他的一切灵智都给抹去，只要再以剑意灌输，便能重生一个新的剑灵，这次还望阁主不要囚禁，世间皆有灵，困得久了，便易生魔。”
　　接过短剑，凌云作揖道，“多谢先生，凌云定不敢忘。”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而后转移话题道，“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问及打算，凌云略显沉闷地低下头，片刻后说道，“仙门毁于我手，若不报此仇，他日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但复仇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啊。”
　　李悠然道，“御兽门的实力本就不比此前的剑阁低多少，如今剑阁更是只剩下你与为数不多的弟子，要拿什么去报仇雪恨？”
　　“那难道就不报仇了吗？！”
　　凌云眼睛霎时通红，仅剩一只的手臂微微颤抖，“我凌天剑阁，创派十几万年，不论多大的困难都挺过去了，这仇若是不报，我死都不会瞑目！”
　　“我并非不让你报仇。”
　　李悠然淡淡说道，“但若是现在去，你也只会害死剩下的剑阁弟子，再或者你孤身前往，身死道消了，你的剑阁弟子又教何人照顾？”
　　他喟叹一声，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养精蓄锐，再图其他之事。”
　　凌云默默点头，声音沙哑道，“只是如今剑阁已毀，我寻不到其他灵山供弟子修炼，此前的打算是遣散之后，独自复仇……”
　　“若阁主不介意，可以去我仙门暂居。”
　　李悠然笑眯眯道，“阁主也知道，近年来仙门逐渐没落，收的弟子一年比一年少，如今诸多灵山都是空置，阁主若带弟子前去，便能立马安顿好。”
　　“这……”
　　凌云有些犹豫，道，“这不合适吧？”他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当然，若阁主不愿意去，我也不会勉强。”
　　李悠然又道，“不过修炼一事是绝不可马虎的，天下灵聚之地，我仙门之处可列前三，却不知阁主会为弟子们安排何种洞府？”
　　“额……”
　　被他这么一对比，凌云顿时有了画面感，他现在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能做到不让弟子风餐露宿便已经不错了，又怎么可能找到好地方安顿他们？
　　“这小子，又在忽悠人了。”
　　一旁的白虎瞥了眼李悠然，心中不由得有些怜悯起了凌云，其实凌天剑阁被毁，归根究底还是李悠然惹出来的祸事，如今倒好，还当起了好好先生。
　　“既如此……”
　　左思右想之下，凌云最终叹息一声，道，“那便麻烦先生了。”
　　“好说，好说。”
　　李悠然淡淡一笑，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
　　两人并肩，朝废墟外走去。
　　身后的白虎担忧的看了眼李悠然，传音道，“你就不怕御兽门的家伙将你的事情抖出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可李悠然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搂着凌云的肩膀，颇为亲热的聊着天。


第108章 御兽门来袭
　　逍遥仙门，南山小院。
　　李悠然一脸无奈地坐在那里，而他对面，正坐着满脸怒容的北洛洛。
　　“小师妹，谁又惹你生气了？”李悠然故作无辜地看着她，“告诉师兄，师兄帮你教训他！”
　　“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惹我？”北洛洛冷眼冷脸，将一张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解释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哦？这谁写的情书？”李悠然挑了挑眉，拿起纸看了一眼，顿时恍然，“原来是凌云阁主啊，我道是谁呢，能写出如此剑意盎然的字。”
　　“仙门如今的情况你不是不了解。”北洛洛冷言道，“你看看我们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接纳剑阁之人？做事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这事儿吧，我还真考虑过。”
　　李悠然笑眯眯道，“如今御兽门的实力越来越强，既然他们能灭掉一个剑阁，那便说明他们随时都能再次灭掉一个，如今各大宗门都自扫门前雪，若御兽门盯上了我们，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出手？”
　　“而今十大宗门与皇室已经把御兽门围得水泄不通，你这完全是杞人忧天！”
　　“非也，他们盯的，就只是万兽荒林。”
　　李悠然摇头道，“这些宗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巴不得御兽门能多灭掉几个势力，这样灵玉国的资源便少几个人瓜分，只要万兽荒林无恙，御兽门便威胁不了他们。”
　　“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们接收的，不过是剑阁的数千位低境弟子，又能有什么用？”
　　北洛洛道，“只靠凌云一人，可不值得我们花这么大代价。”
　　“凡事不要只论得失。”
　　李悠然笑道，“凌天剑阁固然行将就木，但你就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次崛起？不说其他，就说如今不出世的灵宫境强者，剑阁记录在册的便有三位，我们卖个顺水人情，说不得日后还能借此向他们讨要。”
　　“那些灵宫境强者既已遁世，再出来可只有乱世之时。”
　　北洛洛道，“你这未免也想的太远了吧？”
　　“远吗，不觉得。”
　　李悠然说道，“这世上最难说的便是时间，说不得明日乱世便会降临。”
　　“你到底有何打算？”北洛洛道，“剑阁的覆灭缘由你再清楚不过，将凌云这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我无法入眠。”
　　“那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在，剑阁便翻不起什么浪。”
　　李悠然信誓旦旦道，“师妹只需空出一座灵山安顿他们即可。”
　　“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北洛洛冷哼一声，倩影便消失在了小院里。
　　“我这师妹啊。”
　　望着那火急火燎的一幕，李悠然无奈浅笑道，“她比灵宫境还要难缠。”
　　“既然知道会是这样，你为何又收留他们？”白猫不解问道，“以你的实力，想要打造一座灵山不成问题，何必还要将他们纳入仙门？”
　　“师叔觉得现在的仙门如何？”李悠然答非所问道。
　　“姑且算是和平吧。”白猫皱了皱眉，说道，“这和剑阁有什么关系吗？”
　　“仙门和平已有千年了。”李悠然道，“自从六师姐应劫之后，仙门便再不曾发生过任何战事，长老们尚且好说，可弟子们，未曾经历哪怕一次生死存亡，若这时候其他宗门发起战争，我们将无力抵抗。”
　　“若是你是想用剑阁的劫难来警戒弟子？”白猫恍然，随即又道，“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啊。”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李悠然道，“主要还是想让剑阁当个炮灰，给我们制造一些喘息和准备的时间，以凌云和御兽门之间的恩怨，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又怎知凌云不会倒戈相向？”白虎道，“毕竟你可是剑阁毁灭的始作俑者之一，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吧？”
　　“是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李悠然笑道，“师叔以为我为何要替剑阁收复剑灵？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没有半点收获啊。”
　　“你还真是面面俱到。”白猫瞥了眼李悠然笑眯眯，便不再说话。
　　……
　　不得不说，北洛洛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在询问完了李悠然后，短短三天时间便空出一座灵山为剑阁弟子暂时立身，凌云感激之余，心中也是出现了一丝疑虑。
　　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了点，经过一场大劫之后，凌云已如惊弓之鸟一般谨慎小心，考虑的事情也变得更加全面了些。
　　而李悠然不计代价去帮助剑阁重建，他不认为前者会真的出于好心，可当他想去询问缘由时，却根本找不到李悠然。
　　凌云也曾想进南山一问，可几次下来，他都无功而返。
　　这让得他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但他也毫无办法，毕竟南山乃是仙门禁地，总不能强闯吧。
　　就算强闯，他也毫无把握，毕竟如今的剑阁已不复从前，那隐居南山的那位，更不明底细，若是强闯，恐怕弹指便要被灭。
　　综合以上种种，凌云只得忍着沉默，而李悠然也乐得清闲。
　　但这般时间，却并未持续多久，在他们安生的这段时间，危险正悄然逼近。
　　无尽的虚空之上，一艘巨大的黑龙战船正悄无声息地前行。
　　战船长约千丈，周身有着恐怖的结界守护，而那船头，则正是属于御兽门的标志。
　　南山之上，正在饮茶的李悠然手中茶杯一僵，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仿佛能看穿虚空一般。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低声的呢喃缓缓飘出，李悠然站起身来，那窗边的白猫，也目光警觉地望向虚空。
　　宏伟的宗主大殿上，北洛洛美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她站起身，扫视下方一圈，冷声喝道，“诸位长老，各自回峰开启护宗结界！”
　　“是！”
　　以徐天为首的各峰长老纷纷散去，以他们的修为自然是不难感知到虚空之中有东西逼近，因此早已做好准备。
　　而剑阁所在的灵山之上，凌云负手而立，遥望虚空的双眼中充满了仇恨。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么？”
　　收回目光，凌云对身后的弟子说道，“传令下去。所有弟子进入备战状态，务必要替仙门守住山门，剑阁惨状，绝不可再次上演！”
　　“是！”
　　一时之间，整座逍遥仙门都渲染上了一层紧张气氛，毕竟此次他们的对手，是同为十大宗门之一的御兽门！
　　而他们紧锣密鼓的筹备之时，那虚空之上的战船，船头的龙首巨口也缓缓张开，恐怖的能量随着天地灵气的灌输而越发膨胀了起来。
　　灵力炮，这是万年前一个阵道宗师与炼器宗师合力打造的毁灭性武器，其完全爆发的威能足以媲美灵宫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站在船头，厉神通的眼中满是怨毒与恨意，他的蛟龙被杀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恨不得将那两人挫骨扬灰！
　　而当能量汇聚到了顶峰，厉神通满脸狰狞地嘶吼道，“攻！”
　　一声令下，那令人心惊的可怕能量瞬间收缩，而后如电光一般爆射而去。
　　逍遥仙门上空，一道巨大的裂缝突兀地出现，那能量炮弹瞬间打在了护宗结界之上。
　　轰！
　　恐怖的能量震荡，将周围的山石草木尽皆摧毁，一阵阵扩散的波动，甚至将那百里之外的瑶光城的结界都给直接触发。
　　宗主峰上，北洛洛目光充满了凝重，即使有着结界阻隔，她依旧可以直观感受到能量炮所带来的压迫乃是何等的可怕。
　　其余诸峰之上，各大长老奋力地维持结界，数十位临道境长老不遗余力地耗费修为供给阵法，因为一旦他们有半点松懈，那么能量炮将会在一瞬间毁掉一切。
　　能量炮的光芒持续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才缓缓耗尽，而那结界也在这一刻破裂开来，诸峰长老个个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而还没等他们缓过来，那虚空的裂缝中，黑龙战船穿透而出，如一片黑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北洛洛目光微凝，持剑飞掠而上。
　　望着船头上那魁梧的身影，北洛洛冷漠开口，“厉神通，你这是要与我仙门开战么？！”
　　厉神通狞笑一声，说道，“本宗要的只是两个人，北掌教若将他们交出来，本宗立刻离去！”
　　北洛洛美眸微闪，她自然是知道厉神通索要的是哪两个人，但他们对宗门，对她的重要性，足以让她放弃一切！
　　脸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北洛洛道，“要人没有，御兽门既然要战，那我逍遥仙门又何惧之有？！”
　　“好！”
　　厉神通怒笑一声，说道，“既如此，那便休怪本宗不讲情面了！”
　　一声冷喝，恐怖的修为瞬间肆掠，掀起猛烈狂风朝逍遥仙门席卷而去。
　　北洛洛面色微变，立刻也要放出修为去挡，可就在此时，一道厚重的黑色结界，却将整座仙门护在了其中。
　　“宗门有我，尔等且战！”
　　苍老的声音传遍了仙门，响彻天穹。
　　北洛洛眼眸微动，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些隐居南山的师叔，虽说脾气古怪，但好在对宗门还是爱护有加的。
　　而抛开了后顾之忧，北洛洛的气势，也开始猛地暴涨，一丝丝修为释放，竟是连整片天穹，都为之扭曲。
　　“这女人，果然不好对付啊……”
　　厉神通双眼微眯，却并无任何恐惧之色，他对着身后的诸位长老命令道，“带领弟子破开结界，今日，血洗仙门！”
　　以厉飞龙为首的数十位临道境长老纷纷应是，而后落下战船，他们身后，无数弟子如蝗虫过境般紧随其后。
　　而北洛洛也清冷喝道，“诸峰弟子，护我仙门！”
　　黑色的结界之下，一道道身影如鱼跃龙门般肆掠而出，与御兽门弟子战在了一起。
　　“北掌教以为光凭你仙门的弟子，便能抵御我御兽门万兽奔腾么？”
　　厉神通目光狠绝，双眼变得猩红，一道道诡异的波动荡开，那下方的空间，无数裂缝浮现，一头头巨大的可怕妖兽从裂缝钻出，霎时间压制住了仙门弟子。
　　可就在此时，一抹剑光从仙门掠出，横推十里，所过之处不论多强的妖兽，尽皆倒地而亡。
　　厉神通面色陡然震怒，望向下方那清瘦的独臂身影，“凌云！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毁我剑阁之仇，今日必须要报！”
　　凌云冷喝一声，身体化作剑光掠上空中，与北洛洛并肩而立，而他出现时，天地肃杀！
　　“凌云阁主。”
　　厉神通面色嘲讽，道，“你找我复仇，只怕是找错了对象。”
　　凌云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意思？”
　　北洛洛心中暗感不妙，开口道，“厉神通，若敢胡说，本座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敢做不敢认么？”
　　厉神通冷笑道，“当日你仙门青龙与一神秘之人去我御兽门捣乱，才导致我蛟龙惨死，与剑阁的战事也因此事而起！北掌教，你可觉得本宗还在胡说？”
　　话音落下，凌云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北洛洛，沉声问道，“是否真有此事？”
　　北洛洛呼吸一滞，此事本就是她们理亏在先，纵然事后弥补，也难以抹去仙门的责任。
　　“也是，换做是本宗，也不可能将此事公之于众。”
　　厉神通面色揶揄，转向凌云，道，“凌云阁主，纵然我灭了你剑阁，但也是事出有因，至少本宗不像他们，试图掩盖真相！”
　　明显挑拨的话语，就如同一根根尖刺插在两人的身上，让他们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厉神通暗自狞笑，负于背后的手隐有黑光闪烁。
　　可就在他将要偷袭之时，那原本气息争锋相对的两人，却突然悍然出手，对着厉神通同时攻去。
　　厉神通面色惊变，但好在反应及时，后撤千丈，躲过了两人的进攻。
　　稳定身形，厉神通眼中透着惊怒，“凌云！你疯了不成？”
　　凌云面色冷淡，道，“厉神通，灭我剑阁的是你御兽门，可不是逍遥仙门！”
　　北洛洛也冷笑道，“若说此事，我早已与凌云阁主说过了，用此事来挑拨，你真当天下人全是白痴不成？！”
　　凌云又道，“若非你心性嗜杀，又怎会不经调查便胡乱对剑阁出手？！导致我宗门数万弟子长老死于非命，此仇此恨，我凌云怎能不报！”


第109章 北洛洛破境
　　虚空之上，三人伫立，虽看似渺小，可其修为之浩瀚，却让人战栗。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北洛洛明明只是临道境的修为，可爆发出来的气势却丝毫不比入道境巅峰的两人差。
　　而厉神通即使面对几乎同等战力的两人，却凛然不惧，面色甚至连一丝凝重都不曾泛起。
　　他的身后，隐隐有着紫金色光芒闪过。
　　“北掌教，厉神通的妖兽有天缺境的修为，与他对战，务必谨慎！”
　　厉神通曾有一战的凌云，对这位御兽门的掌教实力颇为了解，当初他以无上剑意将厉神通打的尽落下风，可谁知那紫金魔蟒一出现，局面瞬间扭转，若不是凭借宗门借势，恐怕他便不是断去一臂这么简单了。
　　“原以为能借偷袭之功让你们受伤，不过也罢，如此也只是让你们的死期稍有延缓而已！”
　　说完，厉神通大笑一声，他身后的虚空，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裂缝，紫金色的巨蟒猛然探出，其体型之大，丝毫不亚于那黑龙战船。
　　紫金魔蟒一经出现，北洛洛与凌云两人的气势压制瞬间被破，反而被那恐怖巨蟒压得矮了一头。
　　“这便是天缺境妖兽么？果然可怕……”
　　北洛洛美眸微凝，她修炼不过百年，虽有战绩，却少与妖兽厮杀，因此除了四大神兽外，这紫金魔蟒倒成了她所见过的最强妖兽。
　　凌云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便说道，“紫金魔蟒我来拦住，北掌教速战速决，然后助我！”
　　说着，凌云身体化入长剑，朝紫金魔蟒飞掠而去。
　　“以为凭一人之力便可抵挡紫金魔蟒？真是可笑！”
　　厉神通嘲讽一声，也不去管那凌云，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北洛洛的身上。
　　两人的气势瞬间到达了顶峰，北洛洛当机立断抢先出手，恐怖的虚空之力瞬间化作牢笼封锁了厉神通的所有退路，而后玉手化出长剑，劈出一道剑芒。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以为这样便能对付我了么？”
　　厉神通嘶吼一声，身体表面紫金色光华闪烁，一片片如同蛇鳞一般的诡异鳞片攀附全身，那双瞳转为了蛇眼竖瞳。
　　叮！
　　剑芒落下，却并非斩在血肉上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厉神通的身上，已经多了一套紫金战甲，那双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看着北洛洛。
　　“御兽神典，万化蛇手！”
　　一声尖锐咆哮，厉神通的手臂化作一条条紫色毒蛇，喷吐着诡异的毒雾将整片天际笼罩，也同时挡住了北洛洛的视线。
　　而毒雾出现之后，还不待北洛洛反应过来，一根根足有三丈长的蛇矛从雾中飞出，直击北洛洛要害。
　　“御兽神典果然是棘手啊……”
　　北洛洛抬剑舞起剑花，将那蛇矛一一打落，同时，她也释放出感知，捕捉厉神通的一举一动。
　　可令她不曾想到的是，这毒雾似乎有着阻拦感知的功效，厉神通的气息，她也无法锁定。
　　“既然感知不到，那便一次性收拾掉！”
　　北洛洛眼神一狠，一张黑白笔墨的山水画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画卷缓缓摊开，整张画面变作飓风，黑白水墨从画中漏出，直接将那团毒雾冲刷掉。
　　做完这些，北洛洛并未就此停手，只见她玉手轻轻一抛，那水墨画便缓缓升空，迎风见长，将整片天际化为水墨世界。
　　“陶潜所留之物，竟会如此神奇？！”
　　见到这改天换地的可怕威能，厉神通惊悸的同时又有几分贪婪。
　　这等宝物，谁不想要？
　　但下一刻，他的那一份贪婪便荡然无存。
　　水墨画展开之后，天幕上突然下起了黑雨，每一滴都仿佛有万钧之重，借势直接打在了厉神通身上。
　　厉神通躲避不及，被黑雨逼退万丈，那一身紫金鳞甲更是变得坑坑洼洼。
　　一势落了下风，厉神通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抬手一握，一杆紫金蛇矛出现，随手掷出，天地大势随着蛇矛掠过虚空，朝北洛洛飞去。
　　直面那恐怖的气势，北洛洛怡然不惧，玉手横推，一道阴阳鱼化作结界挡在身前，化解蛇矛气势的同时，还将那蛇矛弹了回去，转为黑白之色拍向厉神通。
　　而后者也是强悍，直接徒手捏碎了蛇矛，身体变作巨大蟒蛇，盘旋于虚空，咆哮声响彻，夹杂着紫金色火焰点燃天地灵气，竟是让得山水墨画所释放出的奇异能量化作了火海。
　　北洛洛美眸微凝，冷喝一声，山水墨画飞回，化作小小的盾牌挡在了火焰面前。
　　而她自己，则挥出长剑，可怕剑芒劈开火焰，山水墨画中，奇异能量化作一条长河，漆黑如墨的河水汹涌而出，恐怖的浪潮将天地淹没。
　　“该死！”
　　厉神通狂怒咆哮，那眼神陡然变作猩红，宛若魔神，隐隐之间，竟有虎啸传出。
　　而虎啸响起，那下方的无数妖兽竟是突然臣服，一丝丝灵力升腾而起，无止境地涌入厉神通的体内。
　　随着灵力涌入，厉神通的气势更是暴涨，隐隐之间，天穹竟是出现了一道扭曲的裂缝。
　　“天缺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北洛洛的脸色微微一变，这股气势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唯有天缺境才能释放出来的恐怖力量。
　　这一刻，北洛洛终于明白李悠然为何会说陶潜当年与御兽门祖师的那场战斗打得很辛苦了。
　　天地奇大，短时间增强实力的秘法并非没有，可像厉神通这般直接突破境界壁垒的则是平生仅见！
　　“嘿嘿嘿……”
　　此时的厉神通状若疯魔，若非还保持人形，光从气息上看，几乎与野兽无异。
　　北洛洛面色微沉，她固然凭借体质与镇教神兵足以与入道境巅峰强者一战，却绝对无法抗衡天缺境，这已经是跨越两境的战斗，不是什么体质能够改变的事情。
　　但很快，她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身为仙门掌教，她不会退，更不能退！
　　自己若是退了，那仙门的气势也将一落千丈！
　　握剑的手指节微微发白，北洛洛面色决然，一身气势如洪水般汹涌，无尽道则翻飞。
　　下方的徐天等长老也注意到了空中的变化，脸色也骤然凝重。
　　她要强行入道！
　　天际一线，有无尽雷云凝成，如神怒一般。
　　北洛洛一步踏出，肆掠的能量将她的周身切出道道血痕。
　　入道境，以凡体容大道，然而道何其重，凡体又如何承受？
　　北洛洛仙灵古体，其道更比常人重万倍，强行入道，进则亡，退则死！
　　但她眼眸澄澈，纵然没有窥探到一丝生机，她也毅然决绝！
　　苍白的俏脸上，被肆掠的道则划出的伤痕有鲜血淌出，一身白衣也被染成血色，这般看去，却宛如风中凋敝的蔷薇一样凄美。
　　而天地道则的出现，则正好将厉神通的气焰压制下去，他身化野兽，亦是有着野兽的本能。
　　修士破境时若引起天雷，旁人切不可靠近半分，否则必受雷劫惩戒！
　　而北洛洛的雷劫虽然只是入道境，但其强度却已经超越了寻常的天缺境，这便是仙灵古体，受天地眷顾的同时，也将承载比其他修士更加惨烈的代价！
　　一步步地逼近厉神通，那天际的雷云翻腾得更加厉害，所有人都看得出，她要与厉神通同归于尽！
　　“这娘们疯了不成？”
　　下方的食金兽远远看着，目光惊悸万分，“逍遥仙门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而南山小院，黑袍的老者，白发的少年，都站在门口，望着那院中的少年。
　　五黑老眼中闪着深邃光芒，声音低沉地问道，“想好了吗？”
　　“什么想好没想好？”
　　李悠然飒然一笑，道，“这本就该是我的责任，躲了这么久，也该让这天地，看清我了……”
　　白虎目光灼灼，轻声道，“既如此，我不拦你。”
　　一老一少两人，皆漠然而立，他们都知道，李悠然出世，将会引起何等动荡。
　　天劫可怕，比天劫更可怕的，是执掌天道的那剑，那人！
　　“两位师叔，我去去就回。”
　　李悠然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然后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白虎与玄武对视一眼，老者说道，“也该让我等再次面对世人了……”
　　白虎颔首。
　　仙门之上，无尽雷光已至，天地色泽尽皆暗淡。
　　而厉神通色厉内茬，无能狂怒地嘶声咆哮。
　　北洛洛抬起俏脸，那唇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望着那如同天龙般的银色雷霆，低声喃喃，“这宗门啊，我还怪喜欢的呢……”
　　轰！
　　嘶啸的雷霆将她的声音冲散，无尽的光芒，让得所有人的眼睛都难以睁开。
　　这灭世的雷劫，仿佛要将整个逍遥仙门在玄灵大陆抹去一般不遗余力。
　　可许久过去，下方弟子长老，北洛洛，厉神通，却都不曾感到一点雷霆的波动。
　　“既然喜欢，那不如再多看几年。”
　　抬眼望去，一道渺小的少年身影，如挽天倾，一手抵着雷劫，那极具渲染的笑容，竟是让得北洛洛热泪盈眶。
　　“好！”


第110章 天地共伐
　　天地之间，所有人都停下了交战，他们的目光，尽皆汇聚在了天穹之上，那道在雷劫下显得十分渺小的身影。
　　在场之中，除去北洛洛外，所有人都不认识这个能够徒手挡住这足以撕碎天缺境雷劫的少年郎究竟是何人。
　　但从北洛洛的神情，却可以看出，这位少年，来自逍遥仙门。
　　“那是何人？”
　　徐天不解问道，一旁的姜禹，项子凌等长老皆是摇头。
　　而与他们不同，北洛洛看向李悠然的眼神，却有着无尽的温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雷劫之下，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厉门主，可否等我片刻？”
　　纵然已被那天地大势吓破了胆，但厉神通却仍强装镇定，冷声咆哮，“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如此与我说话？！”
　　而他话音落下，那天穹又有了一丝变化，一黑一白，两道巨大身影诡异地出现在李悠然的身侧。
　　黑影化作玄色神龟，其尾若巨蛇，轻吐蛇信。
　　而白影则化作金纹白虎，望向厉神通的眼中，充斥着极端纯粹的杀意，“那我们，是否有资格？”
　　浩瀚的波纹从两只来自洪荒的巨兽身上散发出来，下方的诸兽尽皆俯首。
　　而令厉神通心惊胆寒的，则是他的《万兽神诀》竟在此刻失去了功效，气势一落千丈！
　　玄武抬头，望向李悠然，低沉道，“你且安心做你的事，剩下的，交给我们即可！”
　　“如此……甚好！”
　　李悠然大笑一声，而后抬头，对着那雷劫大声喊道，“不知可愿与我再次一战？”
　　雷云翻滚，雷霆轰鸣。
　　李悠然面色淡然，身影缓缓隐入虚空。
　　而那雷劫，也诡异地听从李悠然的话语，同样消失在了天穹。
　　“我去助他！”
　　北洛洛眼眸微闪，正要跟随而去，却被白虎拦住了去路。
　　白虎望向北洛洛，轻声道，“疯丫头，这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无权插手，若真要助他，便先将伤养好，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它虎口微张，一枚金色丹药自口中飞出，缓缓落在了北洛洛的面前。
　　望着那散发着奇特香味的丹药，北洛洛眼角湿润了起来，即使到了这一刻，他还是如此保护自己……
　　而此时的虚空，却早已炸开了锅。
　　滚滚雷霆如天神震怒，无尽的能量被雷劫吸收，声势比之先前，更加浩大了许多。
　　李悠然目光冰冷，笑道，“我都解开束缚了，你还藏在暗处，就这般见不得人么？”
　　话音落下，却无人回应，唯一应答的，便是那上空雷泽中，一条万丈雷龙，咆哮着朝李悠然狂奔而去。
　　“你还真以为我会和上次一样，任你摆布么？”
　　李悠然冷笑地看着那雷龙，先前他为了保护七劫玄阴丹，硬生生扛下了天劫，可这次，没有了束缚的他，完全能肆无忌惮地出手了。
　　只见他手掌摊开，一道巨大的阵图缓缓浮现，其上，无数飞剑闪着银灰色光芒，每一柄飞剑，都充斥着毁灭性的力量。
　　阵图升腾，飞剑掠向上空，与那雷龙撞在了一起，恐怖的波动扫荡而开。
　　李悠然后退万丈，险之又险地避开能量冲撞，甩手一柄透明的诡异长剑掷出，直接穿透了雷泽。
　　一瞬间，那雷泽中心，竟诡异地扭曲了一下，再恢复过来时，雷泽的光芒霎时暗淡了不少。
　　“你不敢随意掠夺天地能量，而我却没有这顾忌。”
　　李悠然嘲讽道，“这长生，真就是你想要的么？”
　　轰！
　　雷光震怒，仿佛在喝骂一般，雷泽之上，无尽的雷液沸腾，这些雷液每一滴都蕴含着大道之力，哪怕是入道境强者粘上一滴，也要深受重伤！
　　那雷液如同雨幕般落下，对着李悠然流星赶月而去。
　　天劫只可挡，不可避！
　　李悠然眼眸微闪，抬手间，一片龟甲出现在了手中，那龟甲上，一道灰色的阵法缓缓浮现。
　　“推天演地！”
　　一声大喝，李悠然手掌穿透阵图，按在了龟甲之上，他的气息，竟诡异地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而那雷泽之水，也如同失去了一切方向，缓缓地垂直坠入虚空天渊。
　　雷液消失的下一刻，龟甲之上的阵法也随之淡去，而李悠然的气息则再次出现。
　　只是如今他的脸色，却多了几分苍白，显然是消耗极大。
　　“逆推天地，果然耗费心神啊……”
　　李悠然抬头，目光充满了狰狞，这若换做是旁人敢如此为之，恐怕只要瞬间便会被天地法则反噬成虚无。
　　但李悠然却丝毫没有这个顾忌，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身化虚无，那长生丹独有的规则也会将他拉回来。
　　他望向雷泽，笑道，“还有什么招数么？不如把上次的天剑也放出来，试试能不能将我干掉？”
　　轰！
　　雷霆越发地狂怒，闪烁的电光飞掠无限远，天劫固然强，但相应境界的雷劫强度都有着上限，北洛洛不过是入道境，却已经动用了七重雷劫，这几乎是天缺境的雷劫了，若再强，只怕天地不容！
　　但李悠然就像是块牛皮糖一样，不论雷劫如何诡异莫测，他仿佛都无所畏惧，占着不死之身，雷劫于他而言并无任何意义。
　　仿佛是为了应证李悠然的挑衅，雷泽的中心，果然又出现了一柄玉色长剑，而这次的长剑比起上次，道则更加恐怖。
　　“是想让我从根源毁灭么？”
　　望着那柄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天剑，李悠然冷笑道，“天道，果然无私地很啊！”
　　天剑显然不会去顾李悠然的嘲讽，充满毁灭性的法则之力搅乱虚空，竟是在一瞬间，将李悠然的身体化作粉末。
　　紧接着，一根根诡异的道纹法则，将这整片虚空分解，封锁，化作虚无。
　　那剑悬浮在虚无中，无休止地释放着大道之力，无时无刻不在阻止这片虚空恢复。
　　时间过去了一柱香，两炷香……
　　李悠然的血肉每每有凝聚的迹象，便会受到法则的悍然绞杀，这一次，法则直接绕过了长生丹，斩在肉身之上。
　　整整七天的时间，李悠然几乎每一刻都在复活与死亡之间徘徊，而那诡异的锁链，也迟迟没有出现。
　　仿佛这一次，李悠然即使活着，也如死了一般，天道不愿放过他！
　　可事情，真的会这般容易？
　　答案是否定的。
　　在道则肆掠的第七日，那长生丹所化的锁链，终于是从虚无中生长出来，如同世间最邪之物，所过之处，法则皆暗淡无光。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所有的大道之力，皆失去效用，而更加诡谲的是，那悬浮于半空的天剑竟也在遁逃之时被锁链死死缠住。
　　虚无之中，一点一滴的尘埃汇聚，转瞬成为血肉，血肉重组，骨骼成长，变作了人影。
　　此时的李悠然脸上，身上皆有黑纹浮现，但与上次不同，这次的他是清醒的。
　　或许也不能算清醒，因为他面色木然，眼神涣散，就如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锁链钉在虚空。
　　锁链的力量空前强大，虽然速度迟缓，但却将天剑的一角死死缚住，并且还缓缓蔓延而上。
　　天剑奋力挣扎，却仍无法脱离，而最终，那剑尖一角，被其生生掰断，剩余部分遁入雷泽，消失无踪。
　　长久的拉锯战终究落下帷幕，以锁链的小胜告一段落，缓缓地缩回了李悠然的身体，而那天剑一角，则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血液，悬浮在李悠然的面前。
　　待锁链完全隐没，李悠然才缓缓醒来，看着眼前的一滴血液，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的长生，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灵玉国边境，镇魔关的一处僻静之地。
　　一白衣道人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食指上，多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伤痕。
　　“长生？究竟是何物？”
　　道人面露思索，他的眼中，仿佛有着整座洪荒宇宙，无尽道则纠缠，化作一座剑宫。
　　棠鸿羽，这个不论是灵玉还是域外都不敢诵其真名者，镇守灵玉数万年，当今天地第一人。
　　一念之间，镇魔关外无尽邪魔，竟是停止了咆哮，不敢高声。
　　道人抬起头，一双眼穿透虚空，“仙门之徒，背弃约定，天地共诛！”
　　剑仙学宫，一座草庐中，静心悟剑的道生幡然睁眼，对着那墙上的画像拜倒下去。
　　这一日，天地的法则似乎皆有异变，这种异变，即使是天缺境强者也难以察觉。
　　而已经将法则化为己有的灵宫境，则可以窥探一二。
　　南疆，某处常年被火山覆盖的土地上，一红袍女子睁开了双眸，狭长的眼中仿佛有着灭世的火莲缓缓开放。
　　而她背后，则伫立着八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神异宫殿，每一次波动，都有着大道蛰伏。
　　女子抬望眼，低声喃喃，“终于，还是踏出了那一步么？”


第111章 从未没落
　　逍遥仙门上空，北洛洛与厉神通仍在对峙，只不过现在还多加了玄武与白虎，这两大足以媲美天缺境的神兽。
　　而厉神通，则因为功法被破之后，气息降到了入道境，更可悲的是，此刻的他已然全无战意可言。
　　而那下方，原以为找了一个软柿子捏的御兽门弟子，更是慌作一片，从那两只神兽出现，他们的妖兽就失去了控制，任由他们如何使唤，也都无济于事。
　　“此一战后，将无人再敢质疑我仙门是否有资格位列十大宗门了。”
　　清冷地扫视着周围，以北洛洛的修为，自然不会不知道，在御兽门攻击逍遥仙门时，仙门的虚空之中，还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窥探。
　　自从千年前最后一位灵宫境应劫之后，仙门每一次的大战，几乎都有宗门虎视眈眈，若不是每次都安然度过，这些宗门必将群起而攻。
　　毕竟是曾经天下第一的宗门，其中资源法宝当是数不胜数。
　　先从虚空归来的是凌云，在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时不由得一愣，立刻来到北洛洛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他走出来了。”
　　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句后。北洛洛便没再说话。
　　而厉神通面色则又难看了几分，因为他感知不到紫金魔蟒的气息了。
　　凌云冷眼看着厉神通，说道，“不用找了，那头蟒蛇，已经死于我的剑下了。”
　　淡淡的话语，让得厉神通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妖兽阵亡了，更可怕的是，这次的妖兽，乃是一头天缺境的紫金魔蟒！
　　“不错，以入道境修为便能斩杀天缺境，你很有那位剑神的风骨。”
　　身后，白虎不吝称赞。
　　“白虎阁下见笑了，那紫金魔蟒本身便因为此前剑阁一战有伤在身，这次才让我捡了个便宜。”
　　凌云声音平静道，“即使如此，我也没了再战之力了……”
　　他看向厉神通，眼中充满了森冷的杀意！
　　白虎点了点头，道，“剩下的事，等他回来了再说。”
　　他？
　　凌云愣了愣神，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波澜，因为先前一直在虚空与紫金魔蟒交战，他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一个人的回归。
　　是谁竟能让两大神兽耐心等待？
　　难道是李先生？
　　只是事到如今，凌云仍旧心存疑虑，那位李先生固然实力极强，但在他看来最多也只是入道境的修为，不至于能让这些人安分等待，更何况两大神兽呢？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打破了。
　　在凌云归来的一柱香之后，那虚空中又走出了一道身影。
　　“你……”
　　望着那有些陌生的面容，凌云心想果然不是李先生。
　　“怎么样了？”那一旁的玄武望向李悠然问道。
　　“能怎么样？被虐了一番呗。”
　　李悠然淡淡一笑，然后转向北洛洛，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不错，境界已经稳固了，但若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
　　虽是威胁，可在北洛洛的耳中，她却听出了一丝宠溺，俏脸微红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了一旁。
　　李悠然又望向凌云，笑问道，“凌云阁主，不认识了？”
　　“你……”
　　凌云眉头微皱，摇头道，“恕在下眼拙，对阁下并无印象……”
　　“哦……忘了。”
　　李悠然微微一笑，然后袖袍拂过脸庞，转瞬之间，气息判若两人，变得与先前在剑阁时一般模样。
　　“你真的是李先生！”
　　凌云不由得惊呼出声，但心下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如果李悠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宗门长老，也不可能让北洛洛这样的人物听从意见收纳剑阁的残部。
　　李悠然笑了笑，这才看向那已然丧失了斗志的厉神通，问道，“厉门主，这场战还打么？若还要打，我仙门必奉陪到底！”
　　厉神通心神一颤，刚要开口，他身后便有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仙门的诸位，此番，便如此吧。”
　　凌云面色一变，他的感知何其敏锐，自然知道来人乃是那御兽门的太上长老厉天行了。
　　老者甫一出现，那下方的御兽门众人，顿时松了口气，有他在，御兽门才不会倒！
　　厉天行老眼扫视一周，遂停留在李悠然的身上，道，“阁下应该便是当日前往洛神川的那个年轻人吧？没想到这藏的最深的人，竟会是你？”
　　“是不是我不重要。”
　　李悠然道，“此番可以算了，但还请厉老门主明白，他日再战时，我逍遥仙门定不会如此柔情！”
　　厉天行面色一暗，点了点头，随手一挥间，所有的御兽门弟子乃至妖兽，都随着战船的消失而不见了踪影。
　　“李先生，为何……”凌云眼中不解，做了多年的剑阁之主，他比谁都要明白放虎归山绝非良策，李悠然此举无疑是给未来埋下祸端！
　　“半步灵宫境若是发起疯，我仙门死伤也将不可估量。”
　　李悠然淡淡说道，“这四周环伺的朋友们，可巴不得我们如此呢。”
　　凌云顿解其意，苦笑道，“看来我还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竟连这一层都没想到。”
　　“凌云阁主放心。”
　　李悠然微笑道，“这次我仙门与御兽门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日后你要复仇，仙门定会鼎力相助。”
　　“有先生这句话，便足够了。”
　　虽然无奈，但凌云还是勉强笑道。
　　“既已无事，我们便回去吧。”
　　李悠然俯瞰下方，那以徐天为首的诸多长老正朝这边飞来，他转身，对北洛洛说道，“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
　　北洛洛臻首轻点，道，“谢谢。”
　　“我们之间，何须言谢？”
　　轻轻摇头，李悠然便与两大神兽消失在了天穹之上。
　　“掌教！”
　　而他前脚刚走，徐天等长老便纷纷围了过来。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徐天问道，“方才那少年是谁？不会也是老祖的弟子吧？”
　　“他……”
　　北洛洛眼眸微闪，望向南山方向，“他并非弟子，而是本座师兄……南山隐居多年的……老祖。”
　　……
　　经过了与御兽门的一战，逍遥仙门在灵玉国中的声望水涨船高，而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之下，多方势力，也对这本该逐渐没落的宗门，存了一颗忌惮之心。
　　据天涯海阁传出来的消息，逍遥仙门确有老祖存活至今，且实力已经到了足以硬抗天劫的地步。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在六千年一战之后身受重伤的神兽，也在这场战争中出现，并且实力已经恢复了一些。
　　这般传言之下，灵玉国的修士圈，一时人心惶惶。
　　而最为担心的，无疑就是其余的八大宗门了，六千年前，在陶潜应劫之战中，他们都有过去分一杯羹的想法。
　　并且仙门气运陷落，每千年灵宫应劫之时，他们也都有过出手。
　　这样的新仇旧恨，以仙门目前显露出来的实力，不论哪一方受其攻击，都没有完全把握将之拦下。
　　但他们并不知晓，在李悠然暴露于人前的那一刻起，更大的危机，也悄然向逍遥仙门伸出利刃。
　　帝京皇宫，金銮殿内。
　　皇帝正坐于宝座之上，下方是诸多大臣，而最前方，则是一儒雅中年。
　　“不知道生院长此来所为何事？”
　　望着那中年，皇帝开口问道，“莫非是为了那仙门崛起之事？”
　　道生抬眸，不卑不亢道，“陛下错了，仙门从未没落，又谈何崛起？”
　　“从未没落？”
　　皇帝眉头微皱，道，“仙门灵宫已然死绝，又怎可能不没落？”
　　“灵宫入灭乃是天理循环，却与仙门气运并无关系。”
　　道生面色平淡，可其目光却深沉可怕，“我在学宫日夜观星，发现每隔千年，仙门的气运便会有所下降，但奇怪的是，虽说下降，却并无半分外泄，想来应该是潜伏下来了。”
　　“院长的意思是说……潜龙之象？”
　　皇帝眼眸微闪，道，“莫非与帝师六千年前和陶潜祖师的约定有关？”
　　“陛下慧眼。”
　　道生称赞一声，而后说道，“当年的陶潜，即使是师傅他老人家也赞誉有加，在应劫前曾以大神通埋下了潜龙，以此骗过世人，但潜龙总有腾空日，当这条龙腾飞之时，必定天生乱象！”
　　皇帝目光微凝，问道，“会不会影响灵玉龙脉？”
　　“这个目前还未可知。”
　　道生摇头，“此番前来，一是告知陛下此事，二则是希望陛下能对那李悠然多加提防，他很有可能便是仙门的潜龙之人！”
　　“李悠然？”
　　听着这略有些陌生的名字，皇帝眼眸微闪，道，“可是那位天涯海阁传出的南山老祖？”
　　“正是。”
　　道生点头，“不瞒陛下，师傅曾借天劫与李悠然交手数次，却皆以无果收场，原本陶潜与他老人家的约定便与李悠然有关，但因种种，师傅不便再出手，因此还望皇室替学宫盯着他。”
　　“如此……”
　　皇帝眼眸微垂，随即道，“帝师乃灵玉护道者，朕理应听他的。”
　　“多谢陛下。”
　　道生作揖，然后转身离去。
　　而他离开之后，皇帝才扫视了一眼下方，轻声道，“左右天丞何在？”
　　左右两侧，齐庸人与另一位壮硕的中年走了出来，行礼道，“臣在！”
　　“学宫之令，朕不好推脱。”
　　皇帝说道，“仙门如今所显露的实力，派其他人去恐有不妥，唐将军须镇守皇宫，所以只能劳烦两位走一趟了。”
　　“臣领命！”
　　两人皆是躬身，右天丞回到原处，而齐庸人却仍立于殿前。
　　皇帝皱了皱眉，问道，“左天丞还有何事？”
　　齐庸人略微犹豫，道，“陛下，此番事情了结之后，臣想辞官。”
　　这话一出，不仅是皇帝，就连在座的群臣都愣在了那里。
　　皇室之中，大臣分为三等，州郡城主为最低一等，镇边武将为第二等，而第三等，便是这朝堂深宫运筹帷幄的殿内大臣。
　　左右天丞，便是这殿内的群臣之首，其地位仅次于皇室宗亲。
　　齐庸人为左天丞，用位极人臣四字都不足以形容其地位，即使是十大宗门的掌教乃至太上长老，他也可不拘礼数。
　　可就是这般地位，今日竟是要辞官？
　　皇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高音量，再次问道，“左天丞可否再说一遍？”
　　齐庸人并未犹豫，俯身跪地，“此间事了。臣想辞官！”
　　坚定的语气，让得皇帝皱了皱眉，问道，“可否告知朕原因？”
　　“臣在一次出行时，遇到了一位先生。”
　　齐庸人淡淡说道，“先生教会了臣一个道理，便是坐而论道不如行至天下，臣……想出去看看。”
　　皇帝眼眸微动，一直以来，左天丞一职都是齐家儒生来当，齐庸人资质非凡，为人又颇为诚恳，因此深得皇帝信赖。
　　若论本心，皇帝是不愿放其离去，可齐庸人意志坚决，他也不好阻止。
　　沉默片刻，皇帝问道，“想好了吗？”
　　齐庸人点头，道，“臣在此前，已与家父商量妥当了，只待此次之后，便要远行。”
　　皇帝皱眉，问道，“那若是朕不应允呢？”
　　“那臣便留下。”
　　齐庸人道，“但若心中有障，臣不保证能全心为陛下排解忧愁。”
　　“左天丞可知，光你这句话，朕便有理由斩你！”皇帝怒道。
　　“臣知晓。”
　　齐庸人道，“但即便再来一次，臣仍会如此说。”
　　“你……”
　　皇帝瞪了一眼，一股龙威扫过大殿，众臣脸色皆变，可唯独齐庸人面不改色。
　　过了片刻，皇帝才收敛气息，无奈道，“读书人的死心眼，朕算是明白了，也罢，你要走，朕便允你，但有个条件。”
　　齐庸人道，“陛下请讲。”
　　“若有一日，朕需要你时，你必须归来！”
　　皇帝郑重道。
　　“自当如此！”齐庸人点头应答。
　　坐了许久，皇帝似是有些累了，便挥手道，“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众臣面面相觑，心知皇帝心情不悦，也不敢招惹，纷纷退去。


第112章 警告
　　自御兽门一战之后，灵玉国的宗门势力对前者的关注明显转移到了逍遥仙门身上。
　　毕竟对于失败者，是没有人会去浪费时间的。
　　而仙门方面，倒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现，除了平日里拜访的人多了些外，一切也都风平浪静。
　　南山的小院里，李悠然抬头望天，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
　　“这雪啊，终于是停了。”
　　收回目光，李悠然望向窗口的白猫，笑道，“最近的瑶光城，听说极为热闹哦。”
　　白猫懒散地抬起头，道，“你现在倒成了名人，这几日来的人里，八个有六个是想拜访你的。”
　　“洛洛想来是不厌其烦了吧。”
　　李悠然莞尔一笑，起身向院门外走去。
　　“你又要去哪？”白猫警告道，“现在出去可不是很安全。”
　　“说得好像谁杀的了我一样。”
　　李悠然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身影渐行渐远。
　　繁华的街道上，比起此前，瑶光城的人气明显暴涨了许多。
　　比起凡人，这里更多的是修士。
　　茶馆里，一个书生和一个壮汉坐在窗边喝茶，他们的对面，则坐各自着一个锦衣青年与少女。
　　“公主，太子，你们其实完全没必要跟来。”壮汉说道，“现下的瑶光城可不安全，鱼龙混杂若是误伤了两位，让臣与庸人如何向陛下交代？”
　　“熊叔叔，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了？”
　　钟无月美眸流转，望向窗外，“城中虽乱，但有你们两位大高手，还怕保护不了我们？”
　　“无月说的是。”
　　青年笑容温润，道，“再者，父皇让孤跟着齐师学习帝王之术，齐师此后不常在宫中，孤若不跟来，又如何时常请教？”
　　至于那文弱书生，则不言不语，安之若素。
　　熊叔无奈，胳膊捅了捅齐庸人，低声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能说什么？”齐庸人道，“我觉得两位殿下说的不无道理，再者说，这般时节，除去宫中，还有何处不乱的？你总不能让他们都不出门吧？”
　　“齐先生说的在理。”
　　身后，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四人望去，钟无月美眸微惊，道，“李铁柱？你怎会来此？”
　　“自然是听说这城中有贵人来，家师吩咐我来拜访。”
　　李悠然一手从旁拉过一把椅子，自来熟地坐下。
　　“小妹，这位是……”钟玉书并未见过李悠然这般扮相，疑惑问道。
　　“这位就是南山那位老祖的高徒。”
　　钟无月介绍道，“当初在万骨魔域中他可是大闹了一场。”
　　“李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齐庸人点头笑道。
　　太子更惊，转向齐庸人，“齐师也认识？”
　　“前次我为殿下求药，便是这小友给的。”
　　齐庸人感叹道，“那一番谈话，齐某受益良多啊。”
　　“山人浅见，倒让先生笑话了。”
　　李悠然笑了笑，道，“不知几位来此所谓何事？”
　　“自然是来拜会小友之师了。”熊叔快人快语道。
　　“额，这位是……”李悠然皱了皱眉，问道。
　　“这位是皇宫右天丞，熊初墨。”齐庸人解释道，“这耷货胸无点墨，小友莫要见怪。”
　　“原来是右天丞大人啊。”李悠然故作恍然，笑道，“听说大人为当世体术第一人，如今见到，果然不同凡响！”
　　好话谁都爱听，被李悠然这么一夸，熊初墨顿时哈哈大笑，道，“小友眼光就是好！”
　　接着，李悠然又道，“其实家师也知道诸位来意，他让我给你们带了话。”
　　闻言，四人皆是一愣，齐庸人问道，“不知老祖带了何话？”
　　李悠然轻咳一声，道，“家师说，他已是方外之人，本不愿插手宗门之事，奈何当日御兽门步步紧逼，掌教垂危，才不得已出手救下，诸位真诚拜访也好，监视也罢，只要不危及仙门，但请自便。”
　　话一出口，齐庸人面色微微一变，刚要说话，李悠然便起身道，“瑶光城山水奇佳，诸位玩得开心。”
　　说完，他便作揖，然后离开。
　　留下四人，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齐庸人打破了沉寂，望向熊初墨，问道，“可看出了什么？”
　　“若是猜的不差，那李铁柱，应该就是南山的那位老祖。”
　　熊初墨眼神深沉，一改此前的粗犷，“我自小修习结界与神眼，方才在周围也布下了一层便是寻常天缺境也难以看透的结界，却被他轻易进入，如此修为，要说他只是一弟子，可没多大可信度。而且……”
　　顿了顿，熊初墨又道，“这家伙应该早就知道陛下的意思，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地找过。”
　　“我们此行并未隐瞒他人，他会知道不奇怪。”
　　齐庸人道，“你可看得穿他的修为？”
　　“这便是我要说的最怪之处。”
　　熊初墨眼中闪过一丝诡谲，“根据天涯海阁给出的情报，这位南山老祖的实力即便不是灵宫，也至少达到了天缺境巅峰，可我看他的气息，境界却只有气海境！”
　　“气海境？！”
　　这下，轮到两个吃惊了，钟无月不信道，“熊叔不会是看错了吧？他可是一手接天雷啊，换做您二位只怕也不能做到吧？”
　　“我倒希望我看错了。”
　　熊初墨无奈摇头，道，“但我这天眼道法乃是远古秘法，便是灵宫境强者隐瞒气息也看的透，怎么可能会出错？”
　　“难道传闻是真的？”齐庸人若有所思。
　　“齐师是不是知道什么？”钟玉书转过头问道，“能否说一说？”
　　“此事知道的多了，对殿下并无好处。”齐庸人道，“况且若他真是南山老祖，那你还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的九玄金丹，恐怕即使你能恢复，也未必可以再度修炼。”
　　太子点头，道，“齐师说的是。”
　　钟无月抬起眼眸，那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
　　在出来前，她曾看过天涯海阁关于南山老祖的画像，虽说只是粗略，但其轮廓，却与当初在万骨魔域中偶遇的那位恩人巧妙的重合。
　　“到底会不会是你？”
　　少女心中，一丝波澜泛起。
　　……
　　见过了皇室来人之后，李悠然便回了南山，可刚一到小院，便看见北洛洛正坐在那里等着。
　　“师妹这几日倒是常客啊。”
　　李悠然笑着走了进去，玩笑道，“莫不是被师兄我飒爽的英姿给深深吸引，打算以身相许？”
　　“我以身相许，你敢要么？”
　　北洛洛轻声哼道，“又去何处了？”
　　“没什么，去见了几个人。”
　　李悠然道，“最近瑶光城真的快被挤爆了，到处都是高阶修士，他们真有必要如此提防我们？”
　　“小心为上向来是宗门屹立不倒的主要因素。”
　　北洛洛道，“想必你是去见了皇室的两大天丞吧？”
　　“嗯，顺便还警告了他们。”
　　李悠然道，“如今这世道越发不安全了，你让仙门那些弟子外出时务必谨慎，那些人见不到我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我已经下了禁令，让弟子长老非必要不要出去。”
　　北洛洛点了点头，随即又不解道，“既然你已经暴露在世人眼中，何必大大方方地走到台前？”
　　李悠然还未说话，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因为像悠然这样的人物一旦太过活跃。那将会彻底打破灵玉国多年来的格局，到时候隐世的强者便会如春笋般冒出。”
　　淡淡的声音颇有磁性，李悠然不去看都知道这是谁了。
　　北洛洛起身行礼，“洛洛见过柳师叔。”
　　“嗯。”
　　柳青元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李悠然，笑道，“我回来了，你不过来打声招呼？”
　　“若不是你今日回来，我还以为你陷在凤族的温柔乡了。”
　　李悠然转过头来，望向柳青元道，“她都安顿好了？”
　　“既然如此关心她，为何当初又要做出那等态度？”
　　柳青元道，“久别重逢，凤族自然是举族狂欢了。”
　　“那就好。”
　　李悠然淡淡说道，“我若不那样，她会这般快地回去？留在灵玉国，只会让我们徒增烦恼，分心去保护她。”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回到凤族，自有凤族会让她周全，于我们而言，她终归还是个外人。”
　　这话一出，北洛洛柳眉却微微皱起，李悠然做事向来缜密，这一点她也十分佩服。
　　可有时候，她总觉得这位师兄太过不近人情，一切的出发点，都要建立在宗门无恙的前提下。
　　柳青元点了点头，道，“近来灵玉国动荡不安，她的确不适合留下，否则若再引起域外的注视，那就真乱成一锅粥了。”
　　李悠然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便转移话题道，“说说吧，这次域外之行可有什么收获？”
　　“那收获可大了。”
　　提起这个，柳青元脸色缓缓凝重了起来，“不出你的所料，天魔虎一族果然已经投入了相柳妖皇的麾下，而且上次潜入万骨魔域中的那个神秘之人，也是妖皇阵营里三大魔帝之一，冥府君的手下。”
　　李悠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看来那人的归期，也要近了。”


第113章 第三块铜板的下落
　　时间悠悠，又是一年，不知为何，这本不该有雪的灵玉国东南地域，又在冬季时飘出白雪。
　　站在小院里，李悠然望着眼前的一片苍茫陷入了深思。
　　“近两年，每逢冬季，整座大陆都会被风雪覆盖。”
　　身边，柳青元凛然道，“而每逢夏季，绝大部分地方，都会在短时间内变成荒漠，这种诡异现象绝不是偶然。”
　　“大道要变，众生能有什么办法？”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既然相柳妖皇要苏醒，我们也得今早做准备了，当年师傅与那人联手才将他封印，此次归来，必定会对我仙门展开报复，我们目前可没有师傅为我们保驾护航。”
　　“嗯，关于这个，我已经着手进行了。”
　　柳青元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犹豫地问道，“是不是该让九卿归来了？”
　　李悠然沉思片刻，摇头道，“现在让她回来只会惹得那人怀疑，比起灵玉国，她在外面反而更加安全些。”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是？”柳青元又问。
　　“接下来，我就着手全力寻找洪荒塔的下落，尽可能在他到来之前，让你们的修为恢复。”
　　“只是可惜，自两年前第二块碎片之后，洪荒塔的钥匙碎片便再无下落了。”柳青元叹息道。
　　“再无下落……”
　　李悠然嘴角微抿，自袖口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柳青元。
　　柳青元愣了愣神，接过纸条打开一看，脸色突然巨变，他望向李悠然，惊声道，“你确定要去此地么？”
　　“不确定。”
　　李悠然茫然摇头，道，“其实早在一年以前，我便从云天机手中得到了这块碎片的下落，只是那个地方……”
　　“传说中真正长生者所创造的秘境，即使陶潜先生谈起也忌惮不已……”
　　柳青元眼眸微微闪动，道，“我陪你一同去吧？”
　　“那个地方，可不是修为越强便越安全。”
　　李悠然叹道，“毕竟……当年师傅将我从那里带出来时，可也受了重伤啊……”
　　“强如陶潜都如此，你就更不该去。”
　　院子外，黑袍老者拄着蛇杖走了过来，目光凝重道，“我等修为本就不是重要之物，生死更乃天道定律，无需你去为此牺牲！”
　　“玄武说的没错。”
　　窗口那白猫也化作人形走了过来，道，“要去可以，带我三人一同去！”
　　“你三人去了，那谁来守护仙门？”
　　李悠然眉头一皱，道，“师傅留给你们的责任，可不是为了陪我送死的！”
　　他扫视一圈，道，“我有长生丹护体，便是那秘境再险也要不得我命，可你们若去，届时出了意外，你们让我如何向师傅交代？”
　　三人面面相觑，这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见李悠然对他们发这么大火，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沉默片刻，五黑只得叹息道，“你要独自去也可以，但必须将四方神器带去，否则我们说什么也要将你留下！”
　　李悠然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也是该面对过去了。”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屋子。
　　余下三人皆是面露苦涩。
　　他们当然知道李悠然所说的过去是什么了。
　　当年四大神兽，唯有朱雀与陶潜修为相当，也是她陪同后者进入那秘境。
　　无人知道两人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他们只知道，陶潜与朱雀在出来之后，皆受重创，养伤十年才得以复原。
　　这还是在其他三大神兽全盛时期鼎力为他们疗伤的结果。
　　而当年的朱雀也为此落得终生无法再进一步的下场，否则六千年前那场应劫之战，陶潜未必会死。
　　这些年来，李悠然心中一直都怀着对朱雀的愧疚之情，时至今日也难以抹去。
　　也因此，那灵凤鼎，被他埋藏在了南山的最深处，无人可以靠近。
　　深夜时分，李悠然自修炼中醒来。
　　扫视了眼四周，寂静无声。
　　走出屋子，白雪在月光下泛起一抹朦胧之感。
　　院子门口，北洛洛站在那里。
　　“是三位师叔让你来的？”李悠然迈步上前，平淡问道。
　　“我并无劝你的打算，也知道劝你没用。”
　　北洛洛轻声道，“但你真的打算去那个地方吗？你我皆知那里的恐怖。”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悠然道，“百年前既然我能将你带出来，如今自然也能将碎片带出来。”
　　北洛洛眼眸微闪，似是想起了从前，“我倒宁可你没有将我带回仙门。”
　　“命运使然，你我皆无所选择。”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宗门之事我已经交代给三位师叔，若有危险，传唤他们即可。”
　　“听着怎么这么像交代后事？”
　　北洛洛柳眉微蹙道，“我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内你若还不回来，我便去那个地方找你！”
　　“丫头，别闹！”
　　李悠然无奈道，“那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虽说你已入道，但在他们眼中，你仍是蝼蚁。”
　　“洪荒塔对你真就那么重要么？”
　　北洛洛眼波流转，看向李悠然，“重要到你不惜用万年乃至数万年孤寂去做交换？”
　　“与我而言，岁月已经毫无意义。”
　　李悠然侧过身子，绕开北洛洛向前走去，“该还的情还了，该了的债了了，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望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北洛洛俏脸上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可你欠我的，又该拿什么还啊……”
　　……
　　森林的深处，李悠然缓步前行。
　　周围是一片死寂，与外界不同，这里没有一丝白雪的痕迹。
　　看似很近的林间小道，李悠然却走了一整夜，直到白天，才走到尽头。
　　尽头处，没有什么浓密的树木，只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一只形似鸾凤的鸟雀，只是其尾，却是一束彷如真物的火焰。
　　李悠然退后两步，然后弯身作揖。
　　一系列的动作，李悠然皆不曾言语。
　　起身之后，他抬手按在了石碑之上。
　　一股红色火焰燃烧，那石碑上的鸟雀展翅而起，嘹亮的凤鸣响彻天际。
　　再看过去时，李悠然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道不知通往哪里的漆黑洞口。
　　站了许久，他才迈步走了进去。
　　入口连接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李悠然每向前走去，甬道的两侧，便会有灯盏亮起。
　　与外界不同，这些灯盏的火焰，乃是空灵的红色火焰，如暗夜中的精灵一般。
　　甬道的深处，是一座巨大的溶洞，下方有滚烫的熔岩，其炽热的温度足以焚化一个临道境强者。
　　但李悠然的注意力却并未在这。
　　他仰头看去，只见一尊造型奇特的赤色巨鼎缓缓悬浮，鼎身上有着一只自由翱翔的朱雀，而更为霸道的是，朱雀下方，百鸟俯首。
　　“灵凤鼎，应该叫灵雀鼎才是。”
　　李悠然低声喃喃。
　　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曾和苏九卿争论过这尊鼎的名字，苏九卿明明是朱雀，为何要把鼎命名为凤？
　　朱雀却道，因为雀没有凤那么好听霸气。
　　现在想来，应该是在炼制这鼎时，朱雀还不是朱雀。
　　李悠然随手一招，那灵凤鼎便随之来到了自己手中，化作一火红的镯子，晶莹剔透，如女子之物。
　　四大神器，由四神兽的道则所化，并无固定的形态，就如玄武的龟甲，可以化盾，亦可以化作其余之物。
　　说白了，这些神器，也就是一团纯粹的道力能量，随着使用者的心意随意转换罢了。
　　轻轻的抚摸着灵凤之镯，李悠然似是在回忆。
　　在拜陶潜为师之前，他一直都是跟朱雀生活在无人知晓的别处。
　　可以说，从那秘境里出来后，便是朱雀将他带大的。
　　直到能够修炼之时，陶潜才带他修行。
　　因此，四大神兽中，他最尊重的是玄武，可最亲近的，总归是朱雀。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还误以为自己喜欢朱雀呢。
　　渐渐的，李悠然眼里的柔情退去，变得坚定，冰冷。
　　世人都说，洪荒塔的鸿蒙息壤可以治愈一切道伤，可却不知洪荒塔本身，便是荒古圣者的毕生修为所化，这个肉身成圣的天地至强者，用一身道则来练就此塔。
　　其真正的功能，便是取代灵宫，成就道宫。
　　就如剑仙学宫的那位，只修一座剑宫，却能与陶潜的九座灵宫相持。
　　从灵宫境开始，这一境界的大能者便有着两种修行路子。
　　一是修成灵宫，将自身法则融入进去，一为最弱，九为最强，想要成就九层灵宫，便需要掌控九种大道法则。
　　而第二条路，便是只修一道，便是天道。
　　三千大道中，天道最是难以揣测，但也最强，其包罗万象，一为始，无穷无尽。
　　两者间并无强弱之分，但修道宫者极其艰难，以至于从古至今，也仅有那么几人修到大成。
　　而荒古圣者则为凤毛麟角中的一位。
　　李悠然想要得到洪荒塔，一是为了用鸿蒙息壤治愈柳青元等人的道伤，但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要用洪荒塔的天道之力，为苏九卿重塑九宫。
　　“璇玑古境，澹台圣女……”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回来了……”


第114章 荒漠之行
　　灵玉国西境，有一处浩瀚无边的荒漠，与寻常荒漠不同的是，这里尽是流沙。
　　从高处往下看，荒漠的沙子会如海水般流动，偶尔还会有沙浪翻腾。
　　这是一处真正的绝地，随处散发着恐怖的高温，莫说常人，便是修为极高的修士，也不敢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时间生存。
　　毫无生命气息的沙海之上，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缓缓地走着，他脚底下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以抵御流沙的吞噬。
　　不用说，这少年便是从仙门出来的李悠然。
　　逍遥仙门与西荒沙海相距极其之远，李悠然从虚空极速飞行，也耗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就常人而言，他在沙海中的行进速度并不慢，但沙海最为诡异的乃是流沙，你每走出一步，流沙都会让你倒退三步，所以速度若是不快，恐怕走上十年，也只能在沙海的边缘徘徊，无法进入腹地。
　　这片荒漠中最可怕的还不是流沙，而是周围释放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吞噬掠夺修士的修为，让他们出现一种修为加快消耗的感觉。
　　但这些事情对于李悠然而言，却不是什么难处。
　　半个月的时间，李悠然几乎不眠不休地走着，此时已经深入到了千里之内。
　　直到某一时刻，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高悬的太阳释放着恐怖的温度。
　　远处的热浪掀起沙暴龙卷，迅速席卷了整片荒漠。
　　李悠然微微眯眼，一身修为鼓荡化作结界，将所有流沙隔绝。
　　而远处，那接天壤地的恐怖龙卷也已经到了附近，恐怖的狂风将沙粒变作最锋利的武器拍打在结界之上。
　　嗤！
　　刺耳无比的嗡鸣冠绝于耳，让李悠然不自在地皱了皱眉，随着风眼的靠近，他的结界也开始难以维持，开始崩溃瓦解。
　　李悠然见状，更加磅礴的修为随之涌动。
　　无尽的流沙风暴中，他就像是一叶孤舟，顽强地伫立在那里，天穹的狂风巨浪，甚至引起了一道道雷光闪烁，落在李悠然所设下的结界上，便是一道大坑。
　　恐怖的压力之下，沙子如同海水般灌溉而入，瞬间便将李悠然掩埋在了下面。
　　但下一刻，恐怖的波动爆发，那沙海之中，李悠然修为再次充盈了起来，将附着于体表的沙子尽数卸下。
　　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如此经历了。
　　半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会遇上这样的沙尘暴，甚至强度还要比今日的更加强横，但凭借着不死之身，他硬生生地抗住了这足以抹杀临道境强者的沙暴，驰骋千里。
　　这浪海涛天的局面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缓缓地平息了下来。
　　李悠然呼吸中略带着喘，散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被沙粒打破的脸颊。
　　而他的衣物上也布满了被沙子切割的裂痕，让他看上去十分狼狈。
　　没过多久，他的气息又一次恢复如常，脸颊也变得白皙，就连双眼的疲惫也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片沙海对于旁人来说的确是死亡绝地，若不是修为达到天缺境之上，任何人在此处都无法维持十天以上。
　　但对于李悠然而言，这里，不过是肉体的折磨多一点罢了。
　　身体恢复，他并未停歇，继续迈着步伐向腹地走去。
　　而越靠近腹地，便越发现沙海的流速越快，而且似乎流动的方向也有所改变。
　　李悠然目光微闪，这沙漠他并非第一次来，在百余年前，他曾踏入过此地，并且还成功地进入到了最中心的地域。
　　但眼前的荒漠，与百年前却又出现了不同。
　　“难道因为是第二次，这里的天地法则发生了改变么？”
　　诡异的流动方向让得李悠然心中疑虑顿生，他扫视了四周一眼，浩瀚的修为化作感知扫荡着方圆千里内的所有区域。
　　没过一会儿，李悠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想要就这么把我困住，你们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他冷笑一声，翻手之间，便是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龟甲，龟甲之上，无尽玄奥的纹路发出微光。
　　李悠然指诀变幻，那些微光浮起，化作一个罗盘虚影。
　　“天地灵气无法感知，你们却无法将法则之力掩盖。”
　　李悠然淡淡一笑，而后一步踏出，顺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李悠然不再像此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左弯右绕，走走停停。
　　而若是将他所走过的地方连接起来，便会发现，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图。
　　就这样，他又走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在最后一日太阳落山之际，来到了一个诡异的沙瀑面前。
　　断崖之上，有无尽沙子自上而下，如流水般湍急，这便是沙瀑。
　　“由此，逆流而上……”
　　他微微眯起双眼，这个沙瀑的流沙太过于湍急，并不能轻易地攀登，所以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半夜时分，荒漠与白天时相比是两极分化，一方极寒，一方极热。
　　每到夜间，这片沙海之上便会出现一层薄薄的冰霜，而流沙的速度，也会自然而然地慢下来。
　　李悠然立于沙瀑之下，直到子夜，他才迈开步伐，缓缓地朝着沙瀑逆流而上。
　　利用子夜的寒气，李悠然脚踏冰霜，登上了崖顶。
　　当他正好踏上崖顶的那一刻，一轮朝阳，也从东方升起，将整座荒漠的冰霜顷刻融化。
　　而李悠然的面前，则是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在他面前，共有十轮烈日，散发着恐怖高温，前方已不再是荒漠，而是炽热的岩浆，沸腾的气泡每每炸裂，都会让周围的空间化作虚无。
　　“太古时期，有一种族，名为金乌，生而三足，周身金光萦绕，远观好似烈阳……”
　　李悠然目光凛冽，那十轮烈日并非真正的星辰，而是一种出现在洪荒之前的太古凶兽，每每出现一只，整片大陆，都会陷入火海。
　　那时候，境界还未划分，大道也未成型，横行于世间的，便只有像金乌这般的可怕凶兽。
　　若按如今的境界来看，每一只金乌，都足以媲美灵宫境强者。
　　但这种凶兽早在洪荒宇宙成型之时，便被大道抹杀，眼前所出现的金乌，不过只是幻影而已。
　　即使如此，这每一道幻影，都足可击杀半步灵宫境的强者。
　　“看来你们是成心要将我阻拦在外面啊……”
　　望着那天穹之上的十头金乌，李悠然面露冷笑，道，“但你们越是如此，我就越要进入！”
　　他抬手一握，一柄勾勒凤纹的赤色长弓出现在了手中，而另一只手，则是一根金色羽箭。
　　“好在此次几位师叔让我将几尊神器皆带在身上，否则只怕是真的无法走过去了。”
　　李悠然弯弓拉箭，恐怖的天地道则在其身后化作朱雀与白虎的虚像，如睥睨天地的至尊一般嘶啸。
　　唳！
　　远空，十轮烈日也感受到了这天地灵压，周身烈焰更加剧烈的燃烧了起来，仿佛要将一切焚灭一般。
　　“说到底不过是几头畜生的残像，能有尔等生前几分威能？！”
　　当长弓拉满之际，李悠然指尖轻放，身后虚影炸裂开来，化作无尽伟力，随着金色箭矢穿透虚空，直接落在了那其中之一的金乌之上。
　　轰！
　　无比可怕的锐金之力爆炸，那金乌周身的金光瞬息之间便荡然无存，露出了其下方丑陋狰狞的真面目。
　　而这还没完，锐金之气退散之后，又一股红莲业火霎时冲天而起，将那金乌直接吞噬，不过数个呼吸，金乌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便化作了灰烬。
　　“朱雀为万鸟至尊，任你太古如何凶戾，在她面前，也只能俯首！”
　　射下一头金乌，李悠然也并未停歇，手掌再次一翻，九根与先前一般无二的金色羽箭浮现而出，如法炮制地爆射而出。
　　轰！轰……
　　伴随着九声巨响，那其余九头金乌也纷纷陨灭，化为灰烬落下。
　　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了许多，李悠然面前的岩浆之海，也迅速地凝结，化作一片漆黑的土地。
　　“还有什么招，一并使出来吧。”
　　李悠然对着那满天星空喊道，“我想回去，你们拦不住我！”
　　而他声音刚刚想起，身体便陡然炸裂开来。
　　天穹之上，一座宏伟天宫缓缓浮现，天宫之上，有一赤足的白衣女子，漠视众生般俯瞰着下方。
　　血肉顷刻间凝聚，李悠然再次出现，对着那女子嘲讽一笑，“玲珑，好久不见。”


第115章 圣女玲珑
　　金乌消散，天穹呈现出无尽星空。
　　天宫之上，赤足女子孑然而立，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李悠然。
　　静默许久，玲珑红唇微动，“你不该来此！”
　　“百年前你也是这般说的。”
　　李悠然冷冷一笑，道，“里面的那几个老家伙，现在都还活着么？”
　　玲珑颔首，并未回答李悠然任何问题，一指点出，李悠然身体再次湮灭。
　　但很快，他又一次重聚。
　　“你还是如此惹人厌烦！”
　　似是叹息，玲珑化去天宫，缓缓地落在地上，只是玉足却并未接触地面，宛如谪仙般缓缓漂浮。
　　李悠然笑道，“再如何说，我也该唤你一声姐姐，何以每次相见，你都要杀我几遍？”
　　“璇玑古境，出去之人不可再归，这乃是规矩。”
　　虽是美艳绝伦，可玲珑仿佛天生便是冰清玉洁，字里行间，都带着一丝冷漠，“上次你来，便已是破例，此次还想再进？”
　　“既然上次进得，那此次自然也进得。”
　　李悠然毫不在意道，“你们终其一生摸索长生，直至天地剧变也不敢走出来半步，这真的是太初所愿？”
　　听到太初二字，玲珑面色更冷，怒斥道，“放肆！”
　　她之一怒，天地道则瞬移瓦解，脚下大地更是寸寸龟裂。
　　可唯独李悠然，却仍无伤势，只因她知道，不论道法如何精妙，也斩杀不了前者。
　　“话说回来，百年前你们之所以放我进去，便是为了研究我的身体。”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不如这样，我们打个商量，你若放我进去，我可以在里面停留两万年，这两万年里，不论你们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抗拒，如何？”
　　玲珑美眸微瞥，道，“上次你来，将古境当代圣女夺走，那这次，你又要带走何物？”
　　“上次之事你可不能怪我，是洛洛自己要随我离开。”
　　李悠然无辜道，“况且那时候你也不曾阻拦，还替我们拦下了那几个老家伙的追猎不是？”
　　“是啊，为此，我被关进无间炼狱受罚十万年。”
　　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悠然，冷漠道，“此次要进入古境也可以，但你我之间因果必须要了却。”
　　“怎么了却？”
　　李悠然皱了皱眉，退后了一步，“你不会是想将我也丢进无间炼狱十万年吧？那你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
　　“若杀的了你，我何须等到现在？”
　　玲珑目光冰冷，道，“百年前，你将当代圣女带出璇玑古境，我因此受到责罚，如今圣女已沾染世俗尘埃，注定不可入古境，所以，你必须要走遍大陆，另寻一仙灵古体来承载圣女之位，为我脱身！”
　　“那你还是将我丢进去再折磨个十万年吧。”
　　李悠然果断拒绝道，“你们那继承方式多变态你心里就没点数？让我找一个孩子进去替你填坑，我不还是欠下一桩因果？”
　　玲珑不再言语，冷冷地瞪了一眼李悠然，便要转身离开。
　　身后，李悠然喊道，“就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
　　话音落下，星原之上已再无玲珑身影。
　　李悠然叹息一声，收回了目光。
　　百年以前，他寻遍天下也不曾找到能够破解长生丹之法，于是便铤而走险打算回到璇玑古境中寻求答案。
　　璇玑古境乃是由当世第一位长生者太初所创造的奇特秘境，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大道法则，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面慢了无数倍。
　　可以说，在玄灵大陆一日，璇玑古境中，可能就已经过去千年之久了。
　　而为了维持这种诡异的结界，璇玑古境必须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寻找一个拥有大道体质的仙灵古体作为圣女或圣子，来稳固其中道韵。
　　比如六千年前的李悠然，便是那一代的圣子，却被陶潜与朱雀拯救了出来。
　　而百年前，李悠然在进入秘境之后，便被抓去做了研究，受尽了折磨。
　　唯一算得上是开心的，便是那与他同为实验品的北洛洛，时常与他玩耍。
　　后来，李悠然趁着几位大能闭死关的空档，带着北洛洛从秘境中逃脱，却不慎惊动了几位灵宫境。
　　李悠然不伤不灭倒是无惧，可北洛洛却是不行，而就在这时，圣女玲珑突然出手挡下了所有攻击，并且为他们打开了秘境之门，放他们离去。
　　也因此，他欠下了玲珑的一个人情。
　　而今故地重回，李悠然也并不责备玲珑什么，毕竟当年是他害得玲珑被关无间炼狱十万年，那是什么地方？
　　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不敢说能在进了那里之后还完好无损地出来。
　　玲珑与他类似，依靠着太初留下的长生本源，可以勉强做到不伤不灭，再加上本身便具有不亚于九重灵宫境的修为，才能硬生生扛过去。
　　可在其中所受折磨，可想而知。
　　但李悠然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深知玲珑为人，只要给这女子一段时间考虑，她便会相通一些，自然会开启璇玑古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悠然并不着急，因为比起他在外界的时间，处于秘境中的玲珑，才更加煎熬。
　　三日之后，天宫再度降临。
　　李悠然睁开双眼，望向那女子，笑道，“玲珑圣女，你此番考虑的，可是够久，足足三千年啊。”
　　玲珑显然没那么好的脾气与李悠然闲扯，眼波流转间，无尽道韵从天宫陡然散开，将李悠然直接湮灭。
　　片刻后，李悠然再次重聚，依旧笑道，“若还觉得不解气，你可以再杀我几次。”
　　玲珑冷哼一声，化去天宫降临地面，清冷的看着李悠然，“你入古境，想要何物？”
　　“一块荒古圣者留下的钥匙碎片。”
　　李悠然倒是不曾隐瞒，因为只要进了古境，一切想法都逃不出玲珑的眼睛。
　　“洪荒秘钥？”
　　玲珑美眸微动，道，“我可以让你进入古境，也会助你得到秘钥，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悠然愣了愣，皱眉道，“不会还是让我去找仙灵古体给你当替死鬼吧？那我可不干！”
　　玲珑瞥了眼李悠然，淡淡道，“此事不会牵扯任何因果，至少因果不会纠缠你。”
　　“哦？”
　　李悠然有些惊讶道，“说说看？”
　　“等你将洪荒秘钥得到之后，我再说说我的条件。”
　　玲珑并未告诉李悠然，而是转身向远处走去。
　　“还神神秘秘的。”
　　李悠然嘀咕了一句，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皆不言语，玲珑本性使然，而李悠然则识趣地不去搭话。
　　金乌被李悠然射穿之后，这荒原便没了热气，一路黑石平地，仅有他二人并肩而行。
　　到了尽头，两人停下脚步，玲珑玉手结印，头顶天宫降下。
　　玲珑的天宫，并非单纯的道宫或是灵宫。
　　道宫与灵宫虽说是两种修行路数，但这两种却有个共同点，那便是都只有一层，即使是灵宫，也只会是分散起来的九座而已。
　　而玲珑的天宫，则更像一座九层琼楼，其上道韵无穷无尽，每一层间，皆有无数变化。
　　而她的实力如何，却无人知晓，即使当年陶潜与朱雀共同闯入古境之时，她也不曾出手。
　　玲珑的存在，仿佛就只是开启璇玑古境的一把钥匙。
　　重要，却似乎又无关紧要。
　　随着玲珑的掌印变化，环绕在天宫周围的道则缓缓荡开，一股无尽的伟力，自虚空中如星辰坠落。
　　一道巨大的拱门从天而降，落在云端。
　　玲珑转过身来，说道，“璇玑古境的规则，就不用我来说了吧？”
　　“自然。”
　　作为秘境的“常客”，李悠然对璇玑古境的那些规则倒是记忆犹新。
　　玲珑臻首轻点，也不多做停留，莲步轻移，踏入了天门之中。
　　李悠然缓缓呼出一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踏入天门的一瞬间，李悠然便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天地法则与外界截然不同。
　　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星空古路，贯穿了整座虚空。
　　而天地之间，无尽的大道所化作的星辰，闪烁着不尽相同的光辉。
　　站在天门之前，李悠然便感觉到有几股他难以抗拒的思维将他的身体看透，这般感觉，他也算司空见惯。
　　“数百万年的光阴，还是没能打消这些老东西的好奇心啊。”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看来此番进来，是要有磨难了。”
　　“你害怕了？”
　　玲珑神色微讽，道，“若是害怕，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这世上能让我害怕的东西怕是还没诞生呢。”
　　李悠然面色如常，无需玲珑带路，便朝着星空古路的尽头掠去。
　　一条古路能有多长？李悠然至今得不出答案。
　　他只知道上次自己来这里，花了整整千年的时间才走到尽头。
　　玲珑就站在他身后缓缓跟随，诡异且静默。
　　“都说三千大道三千星辰，这条路上，星辰何止三千？”
　　扫视着周围亿万星辰，李悠然不由笑道，“古人未必不欺我。”
　　“大道三千，从来不是笼统之数，三为变化，千为术数，每一条大道都有着千种变化，而这变化之后，又是新的大道，如此往复，无穷无尽。”
　　玲珑眸光清冷，道，“你虽长生，可惜境界未至，自然是看不出其中奥妙。”
　　“你的天宫，便囊括了所有变化吧？”
　　李悠然笑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所谓太初真的存在么？”
　　玲珑美眸微瞥，道，“璇玑古境便是太初所创，他自然是在的。”
　　李悠然道，“那作为第一位圣女的你，可曾见过他？”
　　玲珑皱眉，“不曾，但我有一种感觉，他一直在。”


第116章 璇玑古境
　　古老的道路上，两道渺小的身影缓缓前进，虚空之上，无尽的道则散发出淡淡光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看着前方那不知通往何处的尽头，李悠然道，“其实你不用陪我在这里慢慢前行，你本就是这古境的圣女，不会受到这条路的束缚。”
　　“你即是我带进来的，我便要随你一起遵守这里的规则。”
　　玲珑面色庄严，显然对于璇玑古境的规则，她十分看重。
　　星空之下，岁月模糊，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却仍望不见终点。
　　只是到了此地，便似乎没有了回头路，转头看去，也已不见天门。
　　对此，玲珑倒是习以为常，她本就是古境中人，时间于她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唯一支撑她到现在的，也不过是守护这里不受外界干扰的责任罢了。
　　但李悠然却不同，他尽管也是出自这里，但绝大部分的岁月都是在玄灵大陆中度过，那里的时间流速比这里慢了无数倍，一时之间，竟很难适应。
　　一路走来，两人皆是鲜少有什么交谈，也不停下休憩，星空无昼夜，他们便一直走下去。
　　而每隔一段时间，那虚空之上便会有着一道思维扫过两人，尤其是对李悠然格外好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的容貌未曾改变，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永无止境一般。
　　唯一不同的，或许也就只有那星空，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变化。
　　某一刻，玲珑停下了脚步，在两人面前，呈现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她偏过头，对李悠然说道，“我们到了。”
　　“到了？”
　　李悠然眉头微微一皱，其实从踏入古路开始，他的心中便开始计算时间，而走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超过百年。
　　他疑惑地看向玲珑，“你确定我们到了么？”
　　“信与不信由你。”
　　玲珑收回目光，一脚踏入了沟壑之中。
　　“所以，这算是给我开小灶了？”
　　李悠然挠了挠头，望了望沟壑的后方，仍有着极其漫长的路，顿时便知道了，这沟壑乃是玲珑给他开的方便之门。
　　想到这里，李悠然便不再犹豫，一步踏出，也进了沟壑。
　　跨入深渊，得见光明。
　　经过短暂的黑暗之后，李悠然晃过神来，周围的环境不再是如星空古路那般了无生趣。
　　“若是初到此地，定有人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
　　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李悠然莞尔一笑，道，“此处倒是与我的南山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不如你留下，我出去？”
　　身后，传来玲珑淡漠的声音。
　　“你可别。”
　　李悠然立马摇头，“我在外面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若是留下，也太说不过去了。”
　　“世间纷扰，沧海桑田。”
　　玲珑淡淡说道，“那些因果，即使不去管，也将随着岁月流逝而消散，你既已长生，又为何执着于此？”
　　“你所说的乃是表面因果。”
　　李悠然道，“红尘洗心，因果缠绕的，乃是人心，即使那人，事，物不在了，可心中因果依旧会在，若不了却，易生心魔。”
　　“心魔？”
　　玲珑唇角微掀，道，“你为道外之人，何惧道中之魔？当真是可笑了些。”
　　“虽说无惧心魔，但却会让我耿耿于怀。”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若心有诸事，长生便生其扰。”
　　“那你当初便不该求陶潜带你出去。”
　　玲珑说道，“不去红尘，便不会生出因果，也不会自寻烦恼。”
　　“若是如此，何其无趣？”
　　李悠然指了指远处高山，嘲笑道，“他们一生，为求无上大道，宁可龟缩于此，也不敢踏出一步，便是得了大道，又有何意义？”
　　话音刚落，那天色骤然巨变，无尽威压瞬息而至，带着暴怒。
　　李悠然面不改色，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
　　那威压化作一张张巨大人脸，皆是怒喝道，“黄口小儿！休要妄言！”
　　声浪袭来，李悠然陡然炸裂，但又瞬息凝聚，他嘲讽道，“尔等笑我年纪浅，可你们又敢保证一定能活的比我久不成？”
　　人脸更怒，纷纷荡开修为，便要再次轰杀。
　　可就在此时，玲珑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诸位，你们越界了。”
　　短短的一句话，竟是让得这些至少都是灵宫境的强者纷纷沉默，其中气息最强者，为一长须白面，他望向玲珑，说道，“玲珑，你的心……变了……”
　　说完之后，所有幻象皆无影无踪。
　　“这些老鬼，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到乖。”
　　李悠然讽刺道。
　　“你不该招惹他们。”
　　玲珑美眸转向李悠然，淡淡道，“这些人，都是玄灵大陆每个时代的强者，为求大道而留存至今，外界天道不容他们，可也灭不了他们。”
　　“那又如何？有你看守，他们也出不去。”
　　李悠然笑眯眯道，“再者说了，外界那位掌天道者，可也不是吃素的，若他们敢去灵玉国，他第一个便不肯。”
　　“可据我所知，那人乃是你之敌。”
　　玲珑冷声道，“陶潜不在，四神孱弱，只靠你一人，怕也难以力挽狂澜，若他们有机会出去，并与那人达成共识，你仙门又有几成把握挡住他们？”
　　冰冷的话语，让得李悠然的脸色微微一变，玲珑所说的不无道理，能够留在璇玑古境中的强者，每一个都是震古烁今之辈。
　　之所以会在这里，乃是因为外界的他们寿元无多，若是出去，只怕不出百年便会身死道消。
　　但若李悠然真触碰了他们的底线，只怕还是会有一两个强者不顾一切地冲出古境，那时甚至不用剑仙学宫出手，逍遥仙门也危在旦夕。
　　“出于好意，我提醒你，璇玑古境固然能够延续他们的性命，但这种与牢狱无异的地方，早已将他们的心境磨灭。”
　　玲珑郑重其事道，“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他们，否则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一怒之下离开古境。”
　　“多谢提醒。”
　　冷静下来，李悠然眼眸微闪，道，“但若他们真敢对仙门出手，我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便是天劫我也无惧，更别说一群只会龟缩于此的老东西了！”
　　“你与陶潜，还真是很像啊。”
　　玲珑饱含深意地看了李悠然一眼，说道，“当年也曾有人劝过他留下来，但他却仍执意离开，其实那时候这些强者会出手，也不全然是为了你。”
　　“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的尊严被践踏。”
　　李悠然冷笑道，“我师傅有勇气去面对灵宫天劫，至死都不曾向天低头，而他们，在决定留在古境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失去了作为强者应有的锐气与本心。”
　　“话虽如此，陶潜死了，可他们却还活着。”
　　玲珑说道，“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也未必输得那么惨。”
　　“胜负之论，向来模糊。”
　　李悠然淡笑道，“但若是我，便绝不会如他们一样躲在这里苟且偷生。”
　　“你也不会像陶潜一样坦然赴死。”
　　玲珑美眸中闪过微光，道，“自古以来，仙灵古体都是为道而生，但你与我，与洛洛，却皆有所不同。”
　　“这个，谁知道呢？”
　　李悠然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就像这世间，所有人修行都是为了长生，可他们却不知道其实长生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局。”
　　“你既不求长生，又为何修行？”玲珑问道。
　　“起先我也不知道。”
　　李悠然笑道，“但现在，我却有些明白了，我修行，乃是为了他人，为了保护。”
　　他转身看向玲珑，说道，“若我真想长生，当年便不会离开这里。”
　　玲珑默然，对于李悠然所说，她是认同的，璇玑古境与其说是秘境，倒不如说，是太初的本源，她之所以能从太古存活至今，其实也是借助太初所留下来的本源，这本源，她无法炼化，但却能凭借此达到长生之境。
　　而李悠然作为她曾经的传承者，当初若不离开，也可以凭借本源长生。
　　“不说这个了。”
　　李悠然淡笑一声，转移话题道，“我来此，是为了洪荒秘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钥匙的碎片在哪里了吧？”
　　说起这个，玲珑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怎么？莫不是你想反悔？”
　　“我乃璇玑圣女，所言自是不会反悔。”
　　玲珑臻首轻摇，随即叹息道，“只不过若是先前想要拿到碎片并无难度，甚至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可如今……”
　　话未说完，李悠然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你别告诉我，这碎片是在那几个老东西手里？”
　　“不仅是在他们手里。”
　　玲珑无奈道，“而且碎片的保管者不是别人，正是青锋老祖。”
　　“青锋老祖？”
　　听到这个名字，李悠然顿时明白玲珑为何会如此说了。
　　方才那些强者所化的气息中，最强的那位便是青锋老祖，也是与荒古圣者同时代的人物。
　　“你怎么不早说？”
　　李悠然嘴角微微抽搐，先前他一通乱骂，得罪了璇玑古境满山的强者，而玲珑更是为了他，同样冷言相向。
　　在他们眼中，李悠然本就是忤逆之人，再加上此番的得罪，想要从他们手中得到东西，基本没有半点可能。
　　至于说明抢，他虽说不死不灭，可修为就摆在那里，不说其他，就那青锋老祖的修为便最少七重灵宫境，人家吹一口气便足以让他灰飞烟灭，怎么可能打得过！
　　而玲珑本就是璇玑圣女，不出手对付他这个外来人就不错了，怎么说都不会替他去抢碎片。
　　“事到如今，唯一的可行之法便只有偷了。”
　　玲珑说道，“但洪荒秘钥事关荒古圣者传承，青锋老祖向来都是将碎片随身携带，想要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偷到碎片，其难度于你而言，不亚于明抢。”
　　“能说点有建设性的办法吗？”
　　李悠然无语地看了一眼玲珑，不耐道，“实在不行，我便低声下气去求他一回，为了大事，委曲求全一次也无不可！”
　　“青锋老祖睚眦必报，既然你已得罪了他，那说什么他也不会原谅于你。”
　　玲珑莞尔道，“不过你也可以试试，说不定奇迹便发生了？”
　　李悠然颇为鄙视地瞪了玲珑一眼，便不再说话，他算是知道了，玲珑这完全是在拿自己闹着玩呢。
　　“其实办法也并非没有。”
　　见李悠然吃瘪，玲珑自是心情舒畅，也就不再卖什么关子，“再过两万年，青锋老祖便要闭死关去参悟大道，那时他五识皆会神游，而这，也许就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两万年后么……”
　　李悠然眼眸微微一亮，这两万年在外界或许极长，可在这里，却不过是白驹过隙罢了，这般时间，李悠然还是等得起的。
　　“但即使是闭关了，想要得到洪荒秘钥依旧有些难度。”
　　玲珑又说道，“毕竟以青锋老祖的个性，他闭关时，是绝不会允许他人打扰，所以定会设下结界，七重灵宫境的结界，你破的开么？”
　　“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
　　李悠然笑道，“不是还有两万年的准备时间么？我还就不信这般漫长的岁月，还搞不定一个结界？”
　　玲珑柳眉微挑，道，“既然你有如此信心，便祝你得偿所愿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以他的智慧自然是听出了玲珑话里有话，但海口既然已经夸下，却也不好意思再去询问。
　　况且若是这般岁月他都无法破开灵宫境强者的结界，那才是真没面子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悠然便随意找了个山头筑起小院，开始着手准备破除结界的办法。
　　可还未等投入研究时，他的小院便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这一日，李悠然正坐在小院里鼓捣阵法，突然远空之上，一股恐怖的气势瞬息席卷而来，将整座小院，连同结界直接吹飞了去。
　　孤零零地站在平地上，李悠然脸色难看地望向那气势的源头。
　　只见一个老乞丐正提着个酒葫芦坐在远处山巅之上，目光戏谑地望着他。


第117章 老疯子
　　废墟，不，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平地上，李悠然面带一丝怒意地看着那山顶之人。
　　一身肮脏破旧的衣物，满是尘垢的酒葫芦，眼前的老者在李悠然的眼中，活脱脱就是个老乞丐。
　　“你就是那天满山乱叫的小猴子？”老乞丐笑嘻嘻地看着李悠然，显然是对他现在的神情很是中意。
　　“阁下是谁？为何要毁我住处？”李悠然谨慎地问道，他很确信，自己过去从未见过这邋里邋遢的老东西。
　　“你管我是谁？”老乞丐轻哼一声，一步便来到了李悠然的身前，上下打量后说道，“也不怎么样嘛，不过能把那几个老不死气成那样，也算你有些本事了。”
　　“你不也是个老东西？”
　　心里不爽地腹诽着，经过玲珑的提醒，李悠然明显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得罪人了。
　　他可不是亡命天涯的独行者，就算不考虑自身，也要考虑到宗门。
　　这般想着，李悠然语气稍缓，问道，“前辈找我何事？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拆掉我家吧？”
　　“嘿嘿……”老乞丐嘿嘿一笑，道，“我看你不爽，特地跑过来跟你说一声！”
　　额……
　　李悠然无语，这简短的对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家伙不仅扮相和修为异于常人，就连脑回路都有些不太正常。
　　平息下心里的怒意，李悠然再次问道，“前辈找我到底何事？若真只是拿我开涮，还请离开，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胡闹。”
　　“不懂得尊老爱幼的臭小子！”
　　老乞丐冷哼一声，弹指间一抹黑光便逼近了李悠然，速度之快连是什么东西都不曾看出，李悠然的脖子就如同被掐住了一般。
　　李悠然眼角向下一瞥，竟是一只漆黑的龙爪。
　　“他们都说你不死不灭，我正想试试呢！”
　　老乞丐话音刚落，那龙爪便直接加大力道，瞬间扭断了李悠然的脖子。
　　而下一刻，那被扭断了的脖子，又重新长了回去。
　　“嘿！好玩，好玩！”
　　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玩具，老乞丐拍手叫绝，酒葫芦自手中掷出，只听砰的一声，李悠然的脑袋便炸裂开来。
　　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老疯子！”
　　李悠然只来得及说三个字，便又被一爪穿透了胸腔。
　　如此周而复始，老乞丐越玩越欢。
　　但很快，老乞丐便乐极生悲了。
　　“你小子不错啊！怎么弄都死不了！”
　　见李悠然不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老乞丐也放开了手脚。
　　只见他掌心结印，一颗巨大的龙头浮现而出，直接将李悠然的半个身体撕碎吞下，随既掌印变幻，一圈圈道则散溢而出，化作重重封印，将龙头死死锁住。
　　“嘿嘿，如此看你还怎么活！”
　　老乞丐嘿嘿一笑，他可以感知到龙头中那些李悠然的血肉在不断挣扎，可越是挣扎，那封印便越稳固，直到最后，血肉再也无法挣扎。
　　“哼，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嘛，只是一道封印便解不开！”
　　老乞丐冷哼一声，便要解除封印，可就在这时，李悠然那仅剩下一半的身躯却突然诡异颤动了起来。
　　紧接着，一根根诡异的锁链从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中伸展，朝老乞丐蔓延而去。
　　“嗯？这是何物？”
　　老乞丐定睛一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便随手一挥，恐怖的修为瞬间打在了锁链之上，可诡异的是这锁链非但没有破碎，反而是直接切开了他的道法稳稳地朝他飞去。
　　“这铁链……”
　　老乞丐微微眯眼，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方才虽说未尽全力，可即使这随手一击也足以将一位天缺境的强者打成重伤，却被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锁链给破开。
　　他化掌为爪，一手探出，恐怖的黑色龙爪从天而降，直接朝老乞丐轰去，可结果，却仍是不尽人意！
　　“这什么鬼东西！”
　　老乞丐面色微变，他的修为足有灵宫三重境，虽说在这璇玑古境算不得高手，但若放在外面，也定是统御一方的存在，可实力强如他，却仍无法破开锁链。
　　而此时，那锁链也已经来到老乞丐的跟前，仿佛是想将他拽入地狱一般。
　　“老子不玩儿了！”
　　老乞丐随手一甩，那龙头瞬间朝锁链飞去，在碰撞之际，他也借此后撤开来。
　　轰！
　　巨大的声响爆发，老乞丐也不敢回头去看，直接一个瞬间便到了远处。
　　可锁链却似乎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紧紧跟随。
　　“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
　　老乞丐大声叫唤，一身修为彻底爆发，周围的一切瞬息间化为虚无，可唯独锁链，却仍穿过虚无到他跟前。
　　老乞丐心神一慌，直接从天穹跌落下去，一只脚就要与锁链碰上。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丽无双的倩影自下方走出，天宫乍现，如能够盖压当世的女帝一般，拦在了锁链之前。
　　玲珑美眸扫过，玉手抬起，屈指一弹，一股奇特的道韵散发而出，将她与老乞丐所处的天地直接封锁，一瞬间，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而锁链也似乎失去了目标，蠕动了片刻便收缩回去，回到了李悠然的体内。
　　“那东西到底什么玩意儿？怎的如此诡异？！”
　　老乞丐一脸惊疑不定，躲在玲珑的身后。
　　“你不该招惹它。”
　　玲珑并未回答老乞丐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老乞丐呼吸一滞，略带尴尬地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嘛……”
　　无奈地摇了摇头，玲珑莲步轻移，走到李悠然的面前，而老乞丐也跟了过来。
　　“老疯子！怎么不玩了？”李悠然面带阴沉地嘲讽道，“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再把我大卸八块？！”
　　“额……不要！”老乞丐连忙摇头，先前的一幕他仍心有余悸，怎么可能还敢这样玩？
　　“好了，都少说两句。”
　　玲珑扫了两人一眼，玉手轻轻一挥，周围的环境瞬间恢复了原样，而那被老乞丐摧毁的院子也同样恢复。
　　这时李悠然的脸色才好了些，可眼中却仍带着怒意，废话，谁一个早上被杀几十遍会有好情绪的？
　　纵然他不会死，可也会痛的好吗？
　　被李悠然这般瞪着，老乞丐也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耐烦道，“年轻人，格局要大！不要和我老人家斤斤计较嘛……”
　　“那你给我杀个几十遍试试？”
　　李悠然冷哼一声，望向玲珑，“这老疯子哪来的？你怎么啥人都往这领？”
　　“璇玑古境向来不问来人背景，来者皆可长留。”
　　玲珑淡淡说道，“再者，你如今只是个外人，更无权过问他人来历。”
　　“得了。”
　　李悠然耸了耸肩，自讨了个没趣，狠狠瞪了老乞丐一眼，道，“老东西，你若再敢胡乱搞事，看我不放铁链出来咬你！”
　　不得不说，李悠然的威胁十分到位，尤其是老乞丐刚刚从锁链的魔爪下逃脱，正惊魂未定。
　　老乞丐连忙点头，道，“打死我也不招惹你了！小怪物！”
　　“哼，最好如此。”
　　李悠然冷哼一声，便转身回了屋子。
　　而玲珑也没再久留，转身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老乞丐一人暗自嘀咕，“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鼓捣什么？”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悠然几乎每天都在寻找破开七重灵宫境结界的方法。
　　可七重灵宫境，本就是立足于巅峰的存在，又岂是短时间能想出来的？
　　时间悠悠，便是百年。
　　这一天，李悠然仍在小院里研究破解之法，这一次，他打算用毒之术来尝试破解。
　　“虽说宗师之毒即使灵宫境强者被其入体也会受到影响，但这也只是针对于那些初入灵宫，境界不稳的强者，若是再高，只怕其法则已经足以抹除一切对身体有害之物了。”
　　望着眼前一瓶瓶诡异毒株所炼制而成的毒液，李悠然陷入了苦思冥想。
　　璇玑古境是一处神奇之地，一些外界难以寻找的药材，在这里皆可轻易找到。
　　眼前的毒液，乃是李悠然将整片秘境所有奇珍异宝都尝试结合起来，所得出的毒性最强的几种搭配，每一种搭配都足以轻易毒杀一位半步灵宫境。
　　而就在他苦思冥想，怔怔出神之际，一道人影突然闪过，而他眼前的毒液，则少了一半。
　　李悠然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老！疯！子！”
　　屋顶上，老乞丐醉醺醺地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李悠然炼制的毒药，一边毫不顾忌地喝着，一边咂嘴评价道，“好喝是好喝，就是味道淡了点。”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李悠然怒意平息了下来，望向那老乞丐的眼中，有了一丝惊诧，“你怎么毫无反应？”
　　嗝！
　　老乞丐打了个饱嗝，懵然道，“什么反应？就这种毒在我眼里，啥屁也不是！”
　　李悠然脸色一黑，道，“废话！你都三重灵宫境了，什么毒对你能有用？”
　　“小家伙，你自己办不到，可不要以为天下人都办不到。”
　　老乞丐嘿嘿一笑，道，“天地大道，本便无强弱之分，其他大道能斩灵宫，毒，为何不能？”
　　李悠然挑了挑眉，问道，“你见过？”
　　“自然见过。”
　　老乞丐得意道，“而且我还知道在哪。”
　　李悠然立马起身，问道，“在哪？”
　　老乞丐看了李悠然一眼，戏谑道，“我凭啥告诉你？”


第118章 最毒之物
　　对于这不知名姓的老乞丐，李悠然早就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
　　不过有一句话，李悠然倒是极为认可。
　　那就是毒道也是大道之一，为何不能斩杀灵宫？
　　抱着这个想法，李悠然找到了玲珑。
　　院子里，玲珑柳眉微蹙地看着李悠然，说道，“你真的打算要以毒来化解青锋老祖的灵宫结界？”
　　“嗯……凡事总要试试看吧。”
　　李悠然无奈叹道，“除去修行外，我最擅长的，便是阵道，炼药以及毒术，炼药自不必提，阵道若是想要发挥到足以打破灵宫结界的地步则需要最低天缺境的修为，我目前的修为至多也只是入道境初期，根本达不到条件。”
　　顿了顿，他又说道，“唯有毒术，此道对修为的要求不如阵道高，可若是用的好，威能还在阵道之上。”
　　玲珑美眸微动，道，“璇玑古境中，的确有那么一处可以获得足以伤到灵宫境强者的毒，但想要去取出来，却比登天还难。”
　　“比登天还难？”
　　李悠然皱了皱眉，对于玲珑的实力他了解不多，却也隐隐能够感觉到她与陶潜应该是一个境界的存在。
　　而能让她说出这样话的，那么这个地方，只怕是灵宫境入内都九死一生。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所说的东西，应该是在无间炼狱里吧？”
　　李悠然看向玲珑，说道，“除了这里，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如此谨慎。”
　　“你说的没错，那东西的藏身地就是在炼狱底层。”
　　玲珑美眸闪过一丝颤动，说道，“虽然只是在那十万年前的惊鸿一瞥，但那种道则全面瓦解的可怕力量，我至今记忆犹新。”
　　“全面瓦解道则的力量……”
　　听了玲珑的介绍，李悠然这才肯定，那老乞丐所说的，并非夸大其词。
　　大凡毒术，其本质绝大部分都是针对于肉体与修为上的侵蚀，几乎很少会有能够分解与撼动强者道则的东西。
　　固然有，这种东西的数量与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的。
　　而至于彻底瓦解，李悠然在外界，几乎是不曾听说过。
　　但以玲珑的身份与立场，再加上自己对那无间炼狱的了解，那里面真的有可能存在某种恐怖到足以毁灭灵宫境道则的可怕之物。
　　虽说比起外界，璇玑古境可以称得上是一方净土，但即使在这里，修士也无法改变自己终将入灭的事实。
　　从太古至今，璇玑古境存在的时间早已无法考证，这期间有无数的强者为躲避天道劫难而来到这里，将自己的寿元近乎无限地延长。
　　但即使是璇玑古境，也不可能保证这些强者真的就能永世存活下去。
　　在几十万年，乃至上百万年之后，无法看破长生的修士终究难逃一死，而且经过了这无数年的累积，这些修士的心中执念与怨念也将到达顶峰，入灭之后若不及时处理，死后必会引发滔天大劫。
　　无间炼狱的作用，便是将这些在璇玑古境中入灭的灵宫境修士镇压，以防止他们因执念，怨念而祸害众生。
　　也正因为此，经过无数年的岁月沉淀，无间炼狱的怨气早已经超出了寻常灵宫境强者能够靠近的地步，若事先不做好充分的准备便进入其中，灵宫境强者也可能陨落于那里，成为怨念的一部分。
　　见李悠然沉默，玲珑开口道，“若你真要去取那东西我不拦着你，但请务必尽早做决定，无间炼狱的恐怖程度永远在你想象之上，即使是我，也是耗费了足足八千年才到达炼狱底部，若无意外的话，你要花费的时间，应该只长不短。”
　　“若如此说，那这两万年的时间，只怕是不够啊……”
　　李悠然眼眸微沉，玲珑是谁？抛开其秘境圣女的身份不讲，只说她的修为，便已至大陆绝巅之列，这样的任务都要花上八千年才能走到炼狱最深处，那自己，恐怕所要耗费的时间至少是她的三倍以上。
　　“其实若抛开那些探索所用的时间，不去管周围其他的事情，应该只需两千年便足够。”
　　玲珑解释道，“无间炼狱毕竟是璇玑古境的一个巨大隐患，我作为古境的守护者，有此义务镇守探索，你若只是下去取一件东西，应当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但为免意外，你最好还是越早下去越好。”
　　“我怎么觉得，你很希望我下去？”
　　李悠然挑了挑眉，饱含深意地看了玲珑一眼，“难道那下面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我下去的？”
　　“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自己下去一探究竟。”
　　玲珑淡淡说道，“我说的终究是我说的，比不上你自己看到的，等到了下面，你再自行判断。”
　　果然啊……
　　李悠然收回目光，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答案，他甚至怀疑，那老乞丐也是玲珑有意安排诱导自己去那最底层一探究竟。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之后，李悠然便不再停留，直接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
　　他抬头看去，那老乞丐依旧还在喝酒，便开口道，“老疯子，你可知那无间炼狱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别问，问了我也不说。”
　　老乞丐摇头晃脑，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那无间炼狱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强者怨念郁结，凭你的修为，根本就走不到最深处，毕竟虽说你不死不灭，可即便那最上层的邪念邪灵都足以杀你千八百遍了，若不做好充足准备，只怕是寸步难行。”
　　“前辈可否告知，都需要做那些准备？”李悠然真诚问道。
　　“哟，现在知道叫前辈了？”老乞丐挑了挑花白的眉须，开口笑道，“就冲你这声前辈，老子便告诉你一些吧。”
　　他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边踱步边说道，“灵宫境强者凌驾于天地，其死后的执念，便是天底下最邪最阴之物，要想安然前往那炼狱深处，则必须以天底下至阳至刚的天地灵物守护本心，才能让一些邪祟不敢靠近。”
　　“至阳至刚？”
　　李悠然沉思片刻，而后随手一翻，朱雀手镯便出现在了手中，“前辈，此物可否用于镇压邪物？”
　　“这是……”
　　老乞丐两眼眯起，拿起手镯细细检查，而后震惊道，“朱雀道则所化的神器？！”
　　“是的。”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这是我来此之前，宗门长辈让我带来的防身之物。”
　　“嗯……”
　　老乞丐若有所思，片刻后将朱雀手镯还给了李悠然，“此物虽好，但你修为太低，不足以将之发挥到最强，否则的话，你前往无间炼狱的过程将会简单许多。”
　　“说来说去，还是修为不够啊……”
　　李悠然叹息一声，随即看向老乞丐，开口笑道，“不知前辈……”
　　“别问我，我没空！”
　　他还未问出口，老乞丐便拒绝道，“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呢，要我去那鬼地方？我又不像你这种怪物，我可就这一条命！”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只是想着随口一问，倒不指望老乞丐会愿意陪自己下到炼狱。
　　毕竟大家萍水相逢，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个陌生人豁出去性命？
　　……
　　翌日清晨，李悠然早早便起了床，准备前往无间炼狱。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只好尽可能早去早回。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离开了房间。
　　可刚刚来到小院，李悠然便看见老乞丐正站在院子门口喝着酒，他不由得一愣。
　　见李悠然出来，老乞丐不耐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点？！”
　　李悠然还没反应过来，不解问道，“前辈不是……”
　　“我大发慈悲日行一善不行吗？”
　　老乞丐撇了撇嘴，道，“再不走我可改变主意了！”
　　“走！马上走！”
　　李悠然连忙跑了过去，废话，好不容易抱了个大佛，他可不得这样？
　　“哼！”
　　老乞丐冷哼一声，边走边道，“我可以陪你走一趟，但你可别指望我会救你！老头子惜命得很，可不想因为此事赔了夫人折了兵！”
　　“这是自然！”
　　李悠然笑眯眯点头，然后取出困龙戒递了过去，“前辈，此物借你，虽说其上纯阳之气不如朱雀手镯，但应该也能有些帮助。”
　　“哟，青龙神器啊……”
　　老乞丐一眼便认出了困龙戒，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接过，“你小子就不怕我拿了东西不还你了？”
　　“前辈说笑了。”
　　李悠然笑道，“四神器乃是四大图腾神兽道则所化，只可借不可夺，即使前辈将神器据为己有，只要神器之主想要召回，顷刻便能做到，又怎么可能还不回？”
　　“小东西懂得还不少。”
　　老乞丐撇了撇嘴，道，“这困龙戒就是给老子老子都不稀罕要，四大神兽虽强，却也受天道束缚，若有一日，天道存了私心，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个畜生，便会听从号令，成为其奴隶。”
　　他抬起头，瞥了眼李悠然，“既然你掌握有两件神器，便说明与四大神兽关系匪浅，我给你提个醒，你可以依赖他们，但绝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听出了一丝淡淡的恨意，李悠然皱眉道，“前辈以前与四大神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不该问的别问。”
　　老乞丐淡淡说道，“我说的话你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李悠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第119章 无间炼狱
　　无间炼狱的位置处在璇玑古境的最北端，与群山割据的其他地方不同，这片人迹罕至的区域，乃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
　　站在断崖的边缘，李悠然向下看去，只见一片血色的猩红，天穹之上，也漂浮着诡异的红云。
　　还未进入其中，李悠然便感觉到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煞气在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这，才是人间地狱……”
　　与眼前的炼狱相比，李悠然发现，先前与云天机所去的那片血罗地，简直就如孩童般稚嫩可爱。
　　“怎么？若是怕了就回去吧。”
　　一旁的老乞丐见他如此神情，嘲讽道，“就你这胆子，还想去那最深处？”
　　李悠然收回目光，笑道，“虽说恐怖，但还远远谈不上恐惧的地步，再者有前辈在，我又何惧之有？”
　　“哼，万一出了什么事，别指望我出手！”
　　老乞丐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顺着崖壁上的山道走下去。
　　李悠然见状也不多言，紧紧跟在后面。
　　无间炼狱的构造很是奇特，整个内部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瓦罐，周围的峭壁虽然险峻，却也有着一条蜿蜒的栈道供人行走。
　　顺着栈道向前走着，老乞丐开口问道，“知道为何不直接跳下去吗？”
　　李悠然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虽然曾经听说过这里极其危险，但他从未来过，如何危险也不曾有人告诉他过。
　　“看着。”
　　老乞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中间的方向扔去。
　　李悠然顺着石头看去，而下一刻，他的神色微微一变。
　　只见那原本通体漆黑的石头，在飞出去之后，便瞬间被一股诡异的气息笼罩，进而瞬间变作猩红，化作齑粉落下。
　　“这整个炼狱，就是一个烘炉，里面盛满了煞气，越往那中间靠近，煞气便会越浓郁。”
　　老乞丐解释道，“若我们刚才没有顺着栈道走，而是直接跳下去，下场只怕和那石头没什么两样。”
　　李悠然额头冒出一丝冷汗，这样的情景绝对是他平生仅见。
　　即使是那血罗地，也只有在特殊的时期，才会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煞气，却绝对做不到这般浓郁到几乎已经是实质的可怕蒸汽。
　　纵然他无畏死亡，也是心有余悸。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虽然此地煞气之强令人胆寒，可玲珑与老乞丐所说的强者散发出来的执念与怨念，却没有丝毫感觉。
　　但是很快，老乞丐就给出了解释，“其实这些煞气，只是用来镇压那些怨念的最基本手段，我们所处的位置，也只是这炼狱的最外一层，甚至于不能称之为一层，只能算是表面。”
　　他指了指那深不见底的血色深渊，说道，“想要镇住这些错过了百万年乃至千万年的怨念，寻常的封印已经不起作用了，唯有这种天地煞气，才能将之完全镇压在下面，不让他们跑出来作祟。”
　　“只是表面，便如此恐怖……”
　　李悠然有些不敢想象，若是真正踏入下方的镇压之地，将会是何等场景。
　　“小子，现在若要回头还来得及。”
　　老乞丐再次劝道，“要是等真正踏入深层，便是想离开，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了。”
　　“再恐怖我也死不了，我怕什么？”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倒是前辈若是怕了，便在外面等候，我自己下去也可以。”
　　“你这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老乞丐冷笑道，“等你真正见到了恐怖，看你还如何笑得出来！”
　　说罢，两人便不再出声，一前一后地向下走去。
　　断崖的栈道极长，两人走了许久也不曾见到尽头，只是觉得那周围的煞气越发地浓郁了起来。
　　望着周围那雾蒙蒙的一片，李悠然不由得惊诧，“这里的煞气竟然已经凝成水汽了？”
　　“大惊小怪。”
　　老乞丐不吝嘲讽道，“天地煞气也是灵气的一种，只是因为太过狂暴，修士难以吸收，这才造成了现下把它从灵气行列剔除，但事实上，若真有人以煞气化作修为，那将会变成一个举世无双的凶魔。”
　　“这前提是，那个人在吸收煞气之后还能保持理智。”
　　李悠然道，“虽然皆是能量，但煞气并不适合任何人或妖来吸收，即使是域外的魔修，也只敢将少量煞气结合灵气来提高攻击性。”
　　“这些人也配称为魔修？”
　　老乞丐冷笑道，“在我那个时代，真正的魔修，乃是以天地煞气做修为，以强者怨念做养料，每次出世，皆是千里赤土，血流成河。”
　　顿了顿，他又说道，“真正的魔修，乃是主宰煞气，而不是被煞气左右，所以那个时候，魔的道心，往往要比那些正道修士更加稳固。”
　　李悠然微微惊诧，道，“看来前辈对于魔修，是十分推崇，难不成前辈也是魔修？”
　　“我倒是想成为魔修，奈何道心修为不够。”
　　老乞丐自嘲地笑了笑，道，“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李悠然沉默，他所处的时代与老乞丐截然不同，所以做不到感同身受。
　　“小子，我看你资质不错，道心也很是稳固。”
　　老乞丐笑道，“怎样，有没有兴趣转修魔道？”
　　“前辈说笑了。”
　　李悠然摇头道，“晚辈还没有这欺师灭祖的打算。”
　　“哼，迂腐！”
　　老乞丐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而随着两人的位置越发深入，他们周围的煞气也更加浓郁了起来，甚至李悠然还看到，那中心地带，已经开始下起了血雨。
　　“算算距离，我们再走半个月，便能抵达第一层的入口了。”
　　望着那大雨滂沱的中心，老乞丐说道。
　　到了这里，他们已经正好走了有一年时间。
　　李悠然抬头看去，却已经不见天穹，放眼之地，皆是血红。
　　时间荏苒，又是半月。
　　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来到了断崖的最深处。
　　“这便是通往第一层炼狱的大门了。”
　　老乞丐指了指眼前刻满符文的古老石门，说道，“有结界挡着，你感受不到什么，可一旦踏入，生魂的气息便会引得群鬼环伺，所以进入其中，务必要将气息内敛到极致。”
　　他看了看李悠然，道，“进入之后，不要离开我的三丈之内，否则若是被带到了别处，你将会被困在炼狱，无法逃离。”
　　李悠然凝重点头，他自然明白老乞丐是什么意思，虽说自己不死不灭，却不代表其实力能与灵宫境的怨念相媲美，一旦被这些怨念包围，他极有可能陷入一种生死循环的结局。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
　　老乞丐收回目光，迈步走了上去，浩瀚的修为凝聚于掌心，而后一掌拍在了石门之上。
　　咔……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那石门缓缓地向两侧打开，透过缝隙，李悠然能够清楚看到，一道完全由道则所化的结界将入口死死封住。
　　“这镇魔结界，乃是玲珑耗费万年时间才布下的，生灵可自由穿行，但死魂怨念一旦碰上，便会灰飞烟灭。”
　　老乞丐退到了李悠然身边，说道，“仙魔一念，一旦踏入，便难以回头。”
　　“我说过，前辈若是怕了，我便自行进去。”
　　李悠然淡淡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穿过了结界。
　　老乞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结界的后面，是一处荒芜的平原，刚一踏入，李悠然便险些被这里宛若实质的怨气冲击得意识涣散，若不是老乞丐从背后拉了他一把，只怕现在已经掉了一条命了。
　　“知道你命硬，但也别这般愣头愣脑！”
　　呵斥了李悠然一句，老乞丐老眼微凝，抬手之间，困龙戒化作一把罗伞将两人笼罩，中正平和的道则荡开，那周围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李悠然面色苍白地喘息着，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有无数道声音在自己耳边缭绕，几乎将他的心境搅得乱七八糟，险些崩溃。
　　而这时，老乞丐突然警觉了起来，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这些鬼东西还真是嗅到腥味的猫啊，来的这么快！”
　　李悠然的脸色同样十分凝重，一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手腕上的朱雀玉镯发出淡淡的光辉，为他驱散侵入体内的怨气。
　　那平原的尽头，一道道虚幻鬼魅的身影已然来临，转瞬之间便将两人团团围住。
　　老乞丐双手探出，一对恐怖的巨大龙爪突兀地出现在了前方，横扫之下，那由怨念所形成的诡异身影瞬间便少了大半。
　　但很快，平原的后方，魂影迅速补充了空缺，依旧亦步亦趋地向两人靠近。
　　“我们走！”
　　老乞丐话音落下，身后浮现出黑龙之翼，拉着李悠然冲天而起，直接冲出了包围圈。
　　但这些魂体也同样具备飞行的能力，身体迅速腾空，朝两人追去。
　　“这些鬼东西还真缠人！”
　　老乞丐冷哼一声，头顶之上，一颗巨大的龙头浮现，张口之间，一股龙炎横扫，瞬间将周围一扫而空，千里之内，再无半分鬼影。
　　将所有的怨念一扫而空，老乞丐并未停歇，扇动着翅膀，朝更深处飞去。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空，两道身影如流星般掠过，纵有无数的怨念魂影追猎阻拦，也无法挡住他们哪怕一瞬。
　　李悠然俯视着下方，无尽的身影朝他们追来，而每当这些身影散去一波，便又会有新的一波出现，如此往复。
　　“前辈，这些魂影能否被封印？”
　　李悠然抬起头望向老乞丐，说道，“这样拖延下去，我们迟早要被耗死在这！”
　　一边扫荡着周围的魂影，老乞丐一边说道，“所能封印自然再好不过，但这些魂影最低都有入道境的修为，想要全部封印，除非是灵宫境修为，否则即使你是阵道宗师也无能为力！”
　　“凡事总得尝试一下！”
　　李悠然淡笑一声，说道，“还请前辈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老乞丐眉头一皱，若是旁人如此说，他定然会怒斥胡闹，但不知为何，他偏偏对李悠然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既如此，便下去吧！”
　　说着，老乞丐身形一转，直接朝着地面落去，而那上空的魂影也如蝗虫般紧随其后。
　　落地的一瞬间，老乞丐仰天咆哮一声，恐怖的龙吟瞬间荡开，将所有的魂影直接震碎。
　　李悠然沉下心来，一股股奇特的波动自他体内传出，手掌摊开，一道白色的阵法缓缓浮现。
　　“这小东西，还真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望着李悠然掌心的那道复杂至极的阵图，老乞丐眉头一挑，显然是认出了这阵法的来历。
　　但让他疑惑的是，这道阵图乃是太古时代的大能所创，岁月流转至今，本该早已失传，却突兀地在一个当代之人手中出现，这不得不让他有些迷惑。
　　而随着李悠然的修为灌输，那阵法上的光芒越发强盛，一股股奇特的封印之力荡开，周围的魂影速度都明显有了减缓的迹象。
　　一圈圈涟漪如潮水般荡开，越来越多的魂影进入了缓速，而最接近的那一批，已然静止不动。
　　某一刻，李悠然睁开了双眼，掌心向上托起，那阵法缓缓升空，然后迅速扩散开来。


第120章 灵宫境亡灵
　　阵图扩散之时，一股奇特的波动快速的蔓延，那原本狂暴咆哮的怨念魂体，也在此时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呼……
　　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李悠然望向老乞丐笑道，“前辈，不知我这安魂阵如何？”
　　“哼，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
　　老乞丐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但也算对症下药。”
　　李悠然笑了笑，道，“承认服气有这么难吗？”
　　“小子，莫要以为你这阵法就百用百灵。”
　　老乞丐冷笑道，“无间炼狱的亡魂，可不是所有都能依靠此阵来封印，若是遇上真正的凶魂，你这阵法越用他就越狂暴！”
　　“我也没想过一直用下去。”
　　李悠然淡淡说道，“眼前这些魂影，应该只是这一层中某位强者投射出来的一丝幻影，凶气还不重，才能这么轻易被我封印。”
　　“你知道就好。”
　　老乞丐点了点头，伸手将困龙戒收了回来，而后迈步向包围之外走去。
　　不得不承认，即使只是无间炼狱的第一层，这里的空间依旧极其地大。
　　两人这一路基本没有休息，除非老乞丐消耗过大，才会停下休整。
　　而且这里的亡灵魂影也相当之多，几乎每行出千里，他们便会遭遇一波。
　　这些魂影的实力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按照李悠然的推断，它们中修为最低的也只有洞虚境，最强的也不过是堪堪抵达天缺境。
　　但最令人忌惮的，却从来不是它们的修为或是境界，而是这些东西的数量，每次出现都有数以百万计。
　　若不是李悠然有阵法封印，老乞丐也将会极为吃力。
　　而这，还只是第一层。
　　一处僻静的山丘附近，李悠然与老乞丐躲在结界里休息。
　　“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估摸着再走个两年也走不出第一层。”
　　老乞丐靠在石板上，一边喝酒一边说道，“不过这腹地应该就快到了，接下来的路，必须更加谨慎。”
　　“听说这第一层里，共有七位灵宫境强者的亡魂，前辈能否干的过？”
　　在打算潜入炼狱之前，李悠然也查阅了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第一层中，一共有着七个灵宫境强者坐化，这在整个炼狱中算是最少的了。
　　“小子，别用这种东西套我的话。”
　　老乞丐瞥了李悠然一眼，说道，“若是连七个已死多年的灵宫境亡魂都干不过，那老夫在这璇玑古境中不是白混了？”
　　“倒也是。”
　　自讨了个没趣，李悠然耸了耸肩，缩回脑袋，诚如老乞丐所说，灵宫境的亡魂固然也极其强悍，但其实力却怎么也不可能处在生前的巅峰状态。
　　而且在第一层中的亡灵相较于下方，执念与怨念要小上无数倍，其生前修为，至多也就是二重灵宫境而已。
　　如此实力，别说七个了，便是再多出三四倍老乞丐也能给干趴下。
　　但李悠然担心的，可不只是这些亡灵的实力，更多的还是那亡灵无限复活的可怕能力。
　　无间炼狱的法则，对亡灵而言绝对是得天独厚的，只要其执念不散，那么炼狱小镇便能让亡灵无限复活。
　　人力有时尽，老乞丐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循环里支撑着，若他一人，直接闯过去即可，但带上李悠然，他反倒是没什么自信。
　　“也不知道我的封印对灵宫境亡灵能不能起到作用……”
　　李悠然心中盘算。
　　而老乞丐则像是看出了李悠然的顾虑，开口说道，“小鬼，深谋远虑固然是好事，但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容易成为阻碍，在炼狱中，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这里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前辈教训的是。”
　　李悠然面色稍缓，对于老乞丐的观点，现在的他算是比较认同了，毕竟此前的许多时候，几乎都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一度险些被那些亡灵拖走。
　　老乞丐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闭上双眼，静待恢复。
　　炼狱极大，大到即使玲珑在此十万年也不曾走完的地步，没人知道这里是如何诞生的，只知道太初在建立璇玑古境之前，便已经存在了。
　　这里的每一层，几乎都可以算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所存在的亡灵并不只是璇玑古境中死去的强者，更多的，还是玄灵大陆中死去的那些生灵。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两人再度动身，前往第一层炼狱的腹地。
　　越往后走，李悠然便感觉到怨气越浓，两人走了有大半个月，才在一起泛着血光的山脉前停下脚步。
　　“那里就是第一层炼狱的腹地所在了。”
　　老乞丐指了指前方那怨气冲天的高峰，凝重道，“灵宫境强者之间的战斗，足以摧毁一块大陆，小子，接下来，你可要小心藏好了。”
　　“前辈尽可全力以赴，我死不了！”
　　李悠然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也会尽快想出办法将这些亡灵封印！”
　　“记住我说的，随机应变。”
　　老乞丐看了李悠然一眼，身后龙翼展开，一股恐怖无比的气势猛然爆发，即使不是针对李悠然，也让他感到一丝压抑。
　　而与此同时，那高山的深处，也开始传来了一阵阵尖锐的嘶吼，终年不散的诡异红雾开始动荡。
　　天穹之上，有着七道宛若实质的身影诡谲地出现在那里，每道身影背后，都伫立着一座宛如鬼蜮的宫殿。
　　“不过是一群游魂野鬼，也敢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
　　老乞丐冷哼一声，一头足有万丈长的巨大黑龙自裂缝中钻出，可怕的咆哮将那席卷而来的血色飓风直接驱散。
　　望着那恐怖黑龙，李悠然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与老乞丐相处这么久，他自然也是知道这老家伙的一些手段，眼前的黑龙并非妖兽，而是类似于青龙当初所使用的法则造物，但这，却又有着一丝不同。
　　法则造物只是在于形态，使用者的意图便是法则的意图，可眼前这黑龙，明明并非生灵，却有着与生灵一般无二的自我意识。
　　但老乞丐从不愿意提起他的过去，这对李悠然也毫无办法，他总不可能去强迫人家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吧？
　　而在李悠然胡思乱想之际，老乞丐已经乘龙得上天穹。
　　而同时，那七道身影也向他飞快逼近。
　　两者初一接触，可怕的碰撞直接将那下方的山脉夷为平地。
　　李悠然面色微凝，翻手取出玄武甲，化作大盾挡在身前，但那恐怖的余波却依旧让他险些吐血。
　　“虽是灵宫境，但这七个家伙的战力也保留的太过完整了吧？”
　　李悠然目光微凛，他不难看出，这些亡灵与此前所遇到的所有亡灵都不一样。
　　但最大的不同，还是实力的保存上。
　　起先的那些亡灵，虽说气息上极其强大，可爆发出来的战力却根本没有那个境界该有的程度，大约只有五到七成左右。
　　但眼前的亡灵，却几乎将灵宫境该有的气势实力爆发得淋漓尽致，那修为波动中，甚至能够感知到法则的力量。
　　“老乞丐危险了……”
　　李悠然心中闪过一丝担忧，以他对这老疯子的实力预估，应该是三重灵宫境左右，若是平日里，他想击败这七个一重灵宫境并不难。
　　可这里是炼狱，本就是亡灵的主场，而且最麻烦的，还是那七大亡灵可以无限复活，即使老乞丐把他们全部干掉，没一会儿就又会重新凝聚。
　　“老家伙固然实力惊人，可也经不起这般消耗啊……”
　　李悠然眼眸微闪，目光下移，却正好瞥见了面前的龟甲。
　　“若是……”
　　一丝大胆的想法从他心头油然而生。
　　天穹之上，老乞丐操控着黑龙，直接撕碎了两道亡灵，但还没来得及喘息，另外五道便又杀近。
　　“这些鬼东西……”
　　凝重地看着那五道诡异红影，老乞丐面色微微苍白，显然是消耗颇大。
　　对他而言，这些亡灵固然强大，可也不至于让他如此费力，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它们的实力，从不会因为消耗而有所下降。
　　反观自己，这短短的时间里，修为已经消耗了近三成左右。
　　五道鬼影逼近，老乞丐仰头怒吼，那黑龙周身道则肆掠，恐怖的黑色风暴，将他与鬼影彻底隔绝。
　　而他自己，则是借着这一空档，凝聚修为准备将之一招格杀。
　　“它们复活需要时间，斩杀它们之后，我便带着那小子快速撤离，谅他们也追不上了我！”
　　心中这般想着，老乞丐的修为也凝聚完毕，狂风散去，那黑龙怒啸一声，口中吐出五根水桶般粗壮的黑色光束，直接将那五道鬼影打落天穹。
　　而另外两道刚刚复活的鬼影也受到了光束波及，还未来得及靠近，便再次被切个粉碎。
　　这光束固然威力奇大，但对老乞丐的损耗也明显不小。
　　剧烈地喘了几下，老乞丐飞身向李悠然掠去，可脚步还未踏出，那血雾之中，七道气息再次将他封锁。
　　“狗娘养的！还没完没了了？！”
　　老乞丐怒骂一声，硬撑着身体转过头，目光震怒地望着那片血雾。
　　而就在他想要再次杀向鬼影时，一股奇妙的波动却生生闯入了他的感知。
　　“这是……”
　　老乞丐神色微动，回过头望向下方，只见李悠然不知何时已然与他仅有百丈距离，而其上空，一道巨大的黑色阵图诡异的流转。
　　“小子，你疯了不成？快滚回去！”
　　老乞丐大声喊道，虽然他不知道李悠然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不论做什么，也不可能会在这般层次的战斗中取得什么效果。
　　但李悠然却不曾停下，他甚至没有去正眼看老乞丐，而是死死的盯着那七道即将逼近的鬼影。
　　而那些鬼影也是感觉到了李悠然的接近，分出两道前去阻拦。
　　老乞丐见势不妙，便要下去帮忙。
　　可就在此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七道鬼影即将抵达两人面前时，一股恐怖的吸力瞬间自黑色阵图中爆发出来，将整片天地的一切吸扯而入。
　　“老乞丐，小心了，别被吸进去！”
　　对着老乞丐说了一句，李悠然掌印变幻，一颗深邃无比的黑色球体从阵图中缓缓浮动，渐渐的升上天穹。
　　而黑色球体的出现，让得包括两人在内的一切可视之物皆不得不向那里移动。
　　老乞丐目光微凝，一身修为瞬间爆发，闪身来到李悠然的旁边，在那越发巨大的球体即将吞噬两人之前，带着李悠然远遁而去。
　　千里之外，老乞丐心有余悸地望着那片区域，莫说是亡灵了，就连土地山脉大川，都被那诡异球体直接吞噬。
　　“小鬼，你到底做了什么？”
　　收回目光，老乞丐目光惊诧地望着李悠然，“那东西又是何物？”
　　“我只是将大地的地元磁力从地底抽出，然后利用玄武甲的特性，创造出一颗临时的黑洞。”
　　李悠然道，“以那些亡灵灵宫境的修为，光靠黑洞是无法将他们屠灭，只能让他们暂时无法行动。”
　　李悠然淡淡笑道，“玄武镇北境，又掌控山海之力，玄武甲的防御天下一绝，但常人却不知，他真正的力量，便是这地元磁力。”
　　听了李悠然的解释，老乞丐这才恍然，但随即又沉下脸，怒道。“若下次再一声不吭搞动作，老子便将你丢到鬼窟，届时看你还如何蹦跶！”
　　“好啦，事情解决了不就可以？”
　　李悠然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手掏出一枚丹药递给老乞丐，道，“我看前辈此番消耗不小，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哼！算你小子识相！”
　　老乞丐接过丹药，一口便吃了下去。
　　丹药入口，他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两人四下望了望，发现没了七大灵宫境，这第一层炼狱的其余亡灵，便如同失去了目标一般，各自游走。
　　“这才是亡灵该有的样子啊。”
　　李悠然叹道，“它们也是被七道灵宫境强者的执念所影响，才会发了狂一般地攻击外来人。”
　　“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不如省点力气赶路。”
　　老乞丐说着，也不理会李悠然，径直朝远处走去。
　　李悠然也不生气，紧随其后。


第121章 一座坟
　　解决了七大灵宫境亡灵之后，李悠然与老乞丐接下来的路倒是顺畅了不少。
　　虽说这一路上，依旧有不少怨灵徘徊阻拦，却已经无法对他们造成阻拦。
　　炼狱之中，时间的概念极其模糊，两人只能依靠着对时间的感觉来算定走了多久。
　　岁月悠悠，两年之后。
　　停在一处丘陵的最高峰上，李悠然与老乞丐终于见到了不一样的光景，是一片森冷的白色迷雾。
　　“穿过迷雾，我们便能抵达第二层了。”
　　望着那透着一丝诡异的白色雾气，老乞丐打开葫芦喝了一口酒，说道，“炼狱共有九层，越往下走，我们遇到的麻烦也将越大，而据我所知这第二层中的亡灵比之第一层更多十倍不止，再加上冲天的怨气，让得第二层的怨灵比第一层更加凶戾，因此在进入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切不可像之前那般没头没脑地闯入！”
　　“光是这层迷雾，足以说明一切了。”
　　李悠然一脸凝重，其实压根不需要老乞丐提醒，他也看得出那迷雾后面，有多么可怕的东西存在。
　　“话虽如此，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便不要再犹犹豫豫了。”
　　老乞丐随手一挥，一道结界将两人笼罩。
　　“走吧。”
　　说着，他便带着李悠然径直向迷雾中走去。
　　嗤！
　　结界甫一触碰到迷雾，那上面的能量便陡然少了一分，一阵白烟升腾，化入了雾气之中。
　　看到这一幕，李悠然不由得微微惊讶，这白色的雾气，竟然已经达到了足以溶解灵宫境强者结界的地步。
　　“别想了，这白雾固然可以溶解灵气，却无法对大道与法则起到丝毫作用。”
　　仿佛是看出了李悠然的想法，老乞丐泼冷水道，“灵宫境强者已经是凌驾于天地的存在，要能依靠这团雾气便能破开青锋那老鬼的结界，那这个境界岂不是太掉价了？”
　　李悠然尴尬一笑，倒也没有去辩驳，的确就像老乞丐所说，灵宫境大部分实力来源其实并不是灵气，而是由天地大道所化的法则，这些法则无形无质，却能爆发出无尽伟力，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白雾所溶解？
　　进入白雾之后，李悠然才发现，这雾气看似面积不大，可真要走出去，却着实有些困难。
　　若不是有着老乞丐的保护，只怕自己便只能顶着乌龟壳摸索前行了，而催动神器的消耗力气之大，等走出去，说不得自己又得死上几回。
　　纵然长生丹能保证自己顺利复活，可那种死后的枯寂之感，能少经历便少经历。
　　一团迷雾，让两人走了数月才有了淡化的征兆，不得不说老乞丐修为雄厚，这般侵蚀之下，愣是没有停下休憩，带着李悠然走了几个月。
　　薄暮之后，是一片朦胧的白光，李悠然双眼微眯，感知着白雾之后的世界。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层的亡灵远比第一层更加凶悍。”
　　睁开双眼，李悠然面色凝重，方才那惊鸿一瞥时，他看到了许多东西，其中最令他感到恐怖的，是凶魂相残。
　　就像人族不会去吃人族一般，每一个种族都会有着一个底线，那就是绝对不会啃食同族血肉。
　　无间炼狱中囚禁的亡灵绝大部分都是人族修士，按理说即使死后，亡灵也会牢记生前的一些本能，即使疯狂，也绝不会做出啃食同类的事情。
　　可第二层中，李悠然却看到了这一情况，而且还是极其之多。
　　愣神之间，两人已经到了薄雾的出口，老乞丐提醒道，“尽可能收敛气息，以免引来更远的亡灵！”
　　李悠然点了点头，与老乞丐一起走出了迷雾。
　　穿透迷雾，两人来到了又一处荒原，只是不同的是，比起第一层的宁静，这第二层更加嘈杂，无尽的哀嚎，咆哮冠绝于耳，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人疯狂。
　　更远处，有着无数的亡灵，怨灵在相互厮杀，更有亡灵正在啃食自己的同伴。
　　望着那一桩桩一件件，李悠然神情越发地冷峻，这些亡灵，已经不能称之为怨灵了，它们是彻头彻尾的凶灵。
　　而在两人扫视之际，那些凶灵也显然发现了他们，一道道鬼魅从远处飞来，张牙舞爪地向他们飞扑。
　　“还是老样子，你准备封印，我来拦住他们。”
　　经过了第一层炼狱的磨砺，两人之间的默契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老乞丐话音刚刚落下，一道阵图便从李悠然的手中飘起。
　　而至于老乞丐，则是直接放开了气势，将那些靠近的亡灵直接逼退。
　　看了眼坐在龙背上的老乞丐，李悠然闭目沉神，浩瀚的修为顺着掌心，渗入阵图。
　　亡灵前赴后继，却始终无法突破老乞丐的灵力封锁，每每靠近，它们都是直接炸裂开来。
　　很快，李悠然的修为便传输得差不多了，他手掌向上一托，阵法横空，直接笼罩千里。
　　“不错，不错。”
　　老乞丐轻赞两句，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除了境界无法突破，这些考究技巧的东西，基本上都过目不忘。”
　　李悠然随意地笑了笑，道，“不过也多亏了前辈，我才有时间精心布阵，如果没有前辈，只怕此行便不会这么顺利了。”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李悠然这种桀骜不驯之人的好话，老乞丐自然是受用得很，笑道，“你小子，刚见你时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这相处久了，倒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悠然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两人再次动身，向着那更深处走去。
　　这期间，一旦有麻烦，两人皆如法炮制，轻松无比，甚至让他们生出了一种第二层比第一层更简单的错觉。
　　但他们自己心中也是有数，毕竟这里是无间炼狱，若非李悠然的阵法和老乞丐的实力，只怕换做任何人进来，也不敢如此大肆前行。
　　但很快，它们便尝到了乐极生悲的滋味。
　　一晃眼，两人进入第二层也有半月多，虽说不是没有遇到危险，却都算是游刃有余地解决。
　　直到他们看到了一座古老的孤坟。
　　“炼狱里怎么会有坟墓？”
　　这诡异的一幕，让李悠然与老乞丐放下了许久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又提了起来。
　　“那上面……好像有字？”
　　李悠然眉头微蹙，看着那距离自己还有极远的墓碑，待得看清之后，眼睛陡然一缩，因为那上面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以及八字。
　　“这群鬼东西，都死了还这么不安分！”
　　老乞丐显然也是看到了那些字，说道，“小子，这只是凶灵的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莫要相信！”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
　　李悠然低沉道，“若这真的是我的坟，那不知该有多好。”
　　老乞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差点忘了，你本身就是个小怪物……”
　　“多谢前辈夸奖。”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即凝重道，“不知前辈有没有发现，墓碑周围，似乎太过安静了些……”
　　“这只能说明，此处为大凶之地，连凶灵都不敢靠近。”
　　老乞丐的眼里也满是郑重，道，“离远一点，莫要被波及到。”
　　李悠然点了点头，身形已然开始后撤。
　　“便让老乞丐我看看，你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鬼！”
　　老乞丐冷哼一声，头顶黑龙呼啸，血盆大口张开，一股漆黑龙炎瞬间喷涌而出，落在了墓碑之上。
　　轰！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墓碑笼罩，可诡异的是，这即便是天缺境也不敢硬接的黑龙龙炎，却仍无法给墓碑造成任何伤害。
　　而下一刻，老乞丐双眼骤然凝固。
　　那墓碑之上，龙炎如同被什么拉扯了一般，疯狂地被吸扯进去，而同时，墓碑上的字体，也开始缓缓渗出鲜血。
　　仿若无尽的鲜血从墓碑的碑壁上渗透，流淌在了方才老乞丐砸出的大坑之中，很快便汇聚成一汪血色湖泊，淡淡的腥臭味就此散发出来。
　　老乞丐双眼微眯，这一刻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棘手，这诡异的墓碑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而就在他思索之际，那湖面上，突然开始沸腾了起来，一道浑身沾满血液的身影从湖泊中冒了出来。
　　这一刻，老乞丐才认出了眼前究竟是什么了。
　　“想不到啊，你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第一次来，竟会碰上这东西！”
　　老乞丐目光瞥向远处的李悠然，说道，“小东西，用龟壳护住自己，大爷我要用全力了！”
　　说完之后，老乞丐便不再理会李悠然，转向那血色身影，身后，黑龙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三座如巨山一般浩大的宫殿。
　　三重灵宫境，这便是老乞丐的巅峰境界！
　　而龙宫出现的刹那，老乞丐的气势，也猛涨了无数倍，原本干枯的身材，在这一刻变得壮硕无比，那双眼中，闪烁着一丝丝黑色电弧。
　　“这老家伙，竟是一个体修？”
　　远处，李悠然惊讶地看着那气势大变的老乞丐，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只驾驭一头黑龙的老疯子，竟会是如今已然绝迹的体修？
　　而且还是灵宫境的体修！
　　“但是……”
　　眼角瞥向那血色身影，李悠然心中泛起了一丝担忧。
　　“那可是修罗血尸啊……”


第122章 修罗血尸
　　天地清奇，包罗万象，世间生灵皆因道而生，或强大，或孱弱，体内多少都会有着灵气的存在。
　　即使是老乞丐所说的魔修，以煞气为修为的他们，最先也是血肉之躯。
　　但凡是皆有例外，这修罗血尸，便是生灵中最特殊的存在。
　　这种诡异的生灵，甚至称不上是生灵，却拥有着与生灵类似的特征，比如血肉，比如智慧。
　　修罗血尸的诞生，通常极为苛刻，一般只有在天地怨念最重之时，无处发泄之下，才会凝聚成人形或者兽形。
　　其血肉完全是有怨气与煞气而成，虽有智慧，却任由本能驱使，肆意杀戮。
　　洪荒至今，修罗血尸的出现也仅有一例，而正是那一例，将八个实力不亚于灵玉国十大宗门的势力屠戮一空，最后还是某位早已归隐的灵宫境强者邀请多位好友联手之下，才将其斩杀。
　　李悠然之所以会知道修罗血尸，乃是因为玄武甲上有过这一记载。
　　而眼前的血尸虽说看起来没有记载中的血尸那般强横，但只依靠老乞丐一人，怕也有些力不从心。
　　而事实，也正如李悠然所料那般。
　　天际之上，两道身影已经打了整整两天，却仍未有结束的迹象，而从开始到现在，老乞丐一直是处在下风，甚至有那么几次，险些便葬生在血尸之手，若不是李悠然冒着被打成虚无的风险为老乞丐送去九玄金丹，只怕战斗早就结束了。
　　而地上，李悠然一边着手炼制其他丹药，一边反复解析龟甲上的纹路，企图从这万象之中，找到斩灭血尸的法门。
　　“天地大道，遵循相生相克之理，这血尸生于此界，便必有破解之法！”
　　目光快速的观摩着龟甲之上的纹路，李悠然心急如焚。
　　九玄金丹虽说药效惊人，但李悠然当初只成功炼制了九枚，经过这些时日的使用，本就只剩下了五枚，又留下了两枚给北洛洛以备不时之需，他身上也只带了三枚。
　　按照老乞丐这般消耗，三枚九玄金丹至多也只能让他多坚持个五天时间。
　　而且最让李悠然担心的，还是那修罗血尸从出现到现在，都在无休止的吸收炼狱中的怨念，实力也在逐步攀升之中，若再这般下去，别说五天了，便是三天老乞丐也坚持不了！
　　虽说李悠然还会炼制其他次一品的宗师级疗伤药，但药效和九玄金丹相比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无疑会导致老乞丐的战力大大下滑！
　　“该死！早知道当初便不该顾虑洛神川，多搞几颗九玄金丹也好啊！”
　　无奈地抱怨着，李悠然如今几乎是心分三用，一边查阅龟甲，一边炼制丹药，还要时刻关注着天上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那天穹之上，突然爆发出滔天血色，一道身影自高空如流星般掉落下来。
　　“不好！”
　　李悠然暗骂一声，也顾不得正在炼制的丹药，连忙拿上龟甲，对着那道身影暴掠而去。
　　来到被那道身影砸出的大坑前，李悠然向下看去，只见老乞丐满身创伤，便是那胸口处，也被凿了个洞，若非体修，换做他人早已命丧当场。
　　他一跃而下，来到老乞丐的身边查看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
　　“好在及时吃下了九玄金丹，否则此次你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伸手将老乞丐手指上的困龙戒取下，李悠然目光微闪，道，“事到如今，再找下去也不得其法，既如此，便让我看看是长生丹诡异，还是你这血尸诡异吧！”
　　他指诀快速变幻，手中的龟甲与困龙戒，远处的灵凤鼎化作光团萦绕在身边，而他体内，亦是有着一道金色光辉飞出。
　　“四大神器所化结界，应该能够维持一些时间……”
　　李悠然微眯双眼，那四道光团相互交融，化作一道奇特的漩涡，将整个大坑笼罩。
　　而那血尸所化的长鞭也在此时抽打在了漩涡之上。
　　轰！
　　可怕的能量碰撞，将血尸直接弹出万丈之远，李悠然冷笑道，“虽说我修为不够，无法将四大神器发挥到最大，但这也不是你说破便能破的！”
　　收回目光，李悠然调整呼吸，进入了入定状态。
　　外面，修罗血尸仍在攻击着结界，可不论它如何攻击，却始终无法破开。
　　作为天地神兽伴生而来的奇物，四大神器中各自蕴含着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极为忌惮的能量，否则李悠然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挡下血尸的进攻。
　　但能量终归是有消耗殆尽的一刻，李悠然自然深知这一点，他需要用这些力量，来给自己多一些时间。
　　大坑之中，寂静无声，而大坑之外却已经满目疮痍，那血尸仿佛是和结界卯上了一般，发了疯一样地攻击着。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血尸的攻击越发强横，可结界的能量却已然大量消耗，那中心的四道光团，也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可李悠然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外界变化一般，仍旧闭目沉神，浑不在意。
　　但若有感知力强大的修士在，便会发现，李悠然体内的修为，以及他生命的气息，几乎开始淡到了濒死的边缘。
　　一丝丝的冷汗在他额头上浮现，李悠然的小腹处，一道道锁链纹身忽隐忽现，如毒蛇般缓缓蠕动，进而蔓延全身。
　　而那上方的结界，也在这时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痕。
　　咔……
　　某一刻，一道细微的声音传了下来，那厚重的结界在一瞬间化作光点消散，四大神器纷纷失去了光彩，散落四周。
　　桀桀！
　　血尸那如奸计得逞的诡谲笑声传了下来，它双手化作血鞭，如惊涛骇浪般朝下方袭来。
　　可就在此时，李悠然却突然睁开眼睛，那漆黑的瞳孔像是没有了丝毫光彩，抬起纤长的手臂，指尖指向血尸。
　　一条条锁链顺着他的指尖，快速地掠过空中，一瞬间竟是将血尸的双臂直接打散。
　　唳！
　　血尸嘶啸一声，宛如见到了天敌一般，恐惧地向后撤去。
　　可李悠然却似乎并没有放过它的打算，一步迈出，便出现在了天穹之上，那身上的锁链，如同魔龙一般挥舞，对着血尸飞去。
　　见到锁链，那先前还不可一世的血尸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四处闪躲。
　　可锁链却如附骨之疽一样，不论血尸如何躲避，都能轻易地将其锁定。
　　没一会儿功夫，那血尸便已经被锁链缠遍全身。
　　血尸奋力挣扎，却都徒劳无功，只能任由着锁链将其拖拽到李悠然的面前。
　　李悠然诡谲一笑，伸手在血尸额头上轻轻一弹，血尸瞬间爆散，化作血雾，而那锁链，则欢快的舞动着，一丝丝吸力从锁链中散发出来，将那血雾吸收。
　　这天地至凶至恶之物，竟是这般轻易地被锁链斩灭。
　　本该吞噬万物的它，此刻竟是被另一种更加邪恶的存在吞噬。
　　左右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那漫天血雾便被锁链吸食殆尽，而血尸的气息，也已经完全消失。
　　可吸食完了血尸，锁链却仍不知满足，狂舞之中，竟是对那已然昏迷不醒的老乞丐蔓延而去。
　　李悠然面露痛苦之色，下意识地想要操控锁链，却怎么也无法控制。
　　只能眼睁睁看着锁链向老乞丐伸出魔爪。
　　而就在锁链即将接触到老乞丐的那一瞬间，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却突然从一旁死死抓住锁链。
　　“方外之物，便莫要在此逞凶了。”
　　那女子身后，一座恢宏的天宫伫立，她一出现，这天地的怨念便瞬间被镇压了下来。
　　嗡！
　　锁链剧烈颤动，挣脱了玲珑的玉手，快速地缩了回去，却并未就此蛰伏，而是如受惊的毒蛇般，盘桓在李悠然的身侧。
　　玲珑面色冰冷，玉手轻抬间，那天宫之上，道音同鸣，天地之间，无尽的道则化作巨大的洪钟，每一次震荡，皆如天怒。
　　一道欣长的虚影突然出现，对着那锁链斩落一剑。
　　铛！
　　可怕的碰撞让得整座炼狱震荡不休，一丝血迹自玲珑嘴角滑落，但她仍面不改色，望向锁链道，“若是不想现在就被毁灭，便退回他的体内，否则，我拼的本源尽散，也要将你镇杀于此！”
　　锁链狂舞，却不敢再靠近玲珑半分，最终只能缓缓沉寂，缩回李悠然的体内。
　　见锁链消失，玲珑面色才缓和下来，望向那已然失去意识的李悠然，淡淡说道，“世间一切皆有因果，陶潜固然修为无双，但我想留，他走不了，游戏人间如此之久，当有一日你想起了全部，到那时又该怎么割舍？”
　　她之所言，李悠然自是听不见的，但她似乎，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玲珑目光如渊，仿佛能穿透无尽阻隔看到那炼狱的最深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终有一日，你会归来。”


第123章 第三层炼狱
　　等李悠然醒来，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情了，他发誓，这绝对是自己失去意识最久的一次。
　　而且失去意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也有些模糊，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强制性让身体进入到无限死亡的状态，让长生丹抹杀修罗血尸，然后锁链失控，冲着老乞丐而去。
　　“对了，老乞丐！”
　　猛然清醒，李悠然连忙扫视四周，在看到不远处的巨石旁边，正靠着石壁休憩的老者时，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李悠然站起身，朝老乞丐走了过去，放出告知扫荡在老乞丐的身上，发现后者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想来应该是九玄金丹的功效。
　　“好在没什么大碍，否则的话，就又要牵扯到一丝因果了。”
　　李悠然苦笑一声，同时心中对锁链的警觉有提升了一些，这东西乃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在某些方面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但这股力量，终究不是掌控在他的手中。
　　响起那锁链发狂的那一幕，李悠然便没来由地战栗。
　　虽然老乞丐的伤势大部分基本痊愈，但因为消耗过多，想要苏醒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李悠然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而让他略觉安心的是，自从修罗血尸被磨灭后，第二炼狱的怨气也消除了许多，那些诡异共喰的凶灵也恢复了正常，各自游离于第二炼狱之中。
　　坐在石壁边上，李悠然随手一番，手心便出现了一个龟甲，一个手镯，一枚戒指，以及一支箭矢。
　　“此次还真是多亏了四大神器啊……”
　　想起先前那血尸。李悠然推测它至少都有灵宫境四重的实力，否则也不可能这般轻易便能击败灵宫境三重的老乞丐。
　　这倒不是老乞丐实力不强，相反，作为专为战斗而生的体修，老乞丐的实力足以比肩四重境。
　　但这炼狱中的怨气，对血尸本就增幅巨大，再加上其诡异的攻击手段，老乞丐才会如此轻易便败下阵来。
　　“光是这第二层，便已经出现了修罗血尸，那接下来，还有走下去的必要么……”
　　李悠然看了看一旁的老乞丐，心里陷入了挣扎。
　　自己的确不畏死亡，可老乞丐的命却终究只有一条，但若是没有老乞丐，他接下来的路也将寸步难行。
　　“还是等他醒来，再行商量吧……”
　　这般想着，李悠然也进入了修炼状态。
　　等老乞丐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光景，虽说依旧未曾恢复到巅峰，但气息明显稳了不少。
　　李悠然向老乞丐表达了自己的顾虑，可这一次，老乞丐却一反常态，说不愿半途而废。
　　因此，这一老一少又再次踏上了炼狱之旅。
　　或许是因为修罗血尸的存在，这第二层镇压的灵宫境亡灵也不见了踪影，这倒减去了两人不少的麻烦。
　　但第二层炼狱的面积，明显要比第一层大上不少，即使没有受到多少阻拦，也让他们耗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幽魂横行的世界里，两道身影不知疲惫的前进着，在他们眼里，岁月仿佛很是廉价，根本不足以留下任何痕迹。
　　第三层的入口，是一座巨大的拱门，拱门的两侧，刻着上古凶兽饕餮的纹路，那诡异的形状，让人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毛骨悚然。
　　停在拱门之前，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害死任何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更何况这老乞丐虽说平日里看起来疯疯癫癫，但相处久了，李悠然反而觉得这老家伙有着一些可爱之处。
　　虽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但终究是这个老家伙一路陪自己走到这里。
　　或许是看出了李悠然的顾虑，老乞丐放声嘲讽道，“怎么？我这老家伙都未曾退缩。你这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反而打了退堂鼓？”
　　李悠然面带愧色道，“若我孤身一人怎么都好，可因此牵扯前辈性命，却绝非我所愿。”
　　“我的性命可还轮不到你小子来决定。”
　　老乞丐冷哼一声，道，“想想老夫在璇玑古境活的也够久了，再怎么也已经回本，若不趁着现在疯狂一把，等我成了这炼狱中的一份子，那才是追悔莫及了。”
　　李悠然眼眸微动，望向老乞丐，道，“我看前辈并非怕死之徒，也不欲追求无上大道，那又为何会来这璇玑古境之中苟且偷生？”
　　“小家伙，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老乞丐喝了口酒，然后笑道，“在我年轻时，曾遇到一个人，是个无上魔修，我曾向他追求过魔道，但后来，他因为一些事情，被正道人士追杀，在他临死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所以我便来了这古境。”
　　顿了顿，他又说道，“可现在想来，那位魔修说的话，也并非全都没错，我在璇玑古境中苟活了无数年，却仍不知希望为何物，既如此，还不如当初放手一搏，落得一个好名声呢。”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他无法判定那位魔修与老乞丐谁的想法更对，但其实每个人的出发点不同，最后的终点却殊途同归。
　　他乃是生来站在终点之人，因此无法看到那条路上的风景，也就谈不上感同身受了。
　　短暂的闲聊之后，老乞丐笑道，“小鬼，追求大道的路上，哪有不会受伤的道理？你不死不灭，也不意味着便绝对不会受到伤害，有时候心受伤了，反而比外伤更难治愈，但这也是经历，所以不要畏畏缩缩，老乞丐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迈开步伐，朝着拱门走去。
　　李悠然挣扎了片刻，也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拱门，映入他们眼帘的，乃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浩瀚海洋，波涛之下，李悠然可以看到无数的亡灵蛰伏在海中，而两人的出现，也让这片还算平静的海洋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让李悠然略微松了口气的是，这海域中的亡灵数量虽多，却也没像第二层那般凶戾，以老乞丐的实力，应付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而李悠然则还像先前那般，由老乞丐拖延时间，他来施展封印。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第三层海域的亡灵密集程度，要远超前面两层的综合，这无疑让得李悠然的封印工作难度倍增。
　　为了不降低封印的效果，李悠然将原本的千里一封改为了百里一封，而这无疑是比先前的速度慢了十倍不止。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若封印效果不足，那些亡灵便极其容易逃脱出来，一切也就成了无用功。
　　但尽管速度缓慢，却胜在稳定，在走了约摸两百多年后，两人也终于是来到了中心地带。
　　第三层的中心地带，是一个巨大的海上漩涡，深不可测的漩涡底部不知通往何处，每一个瞬间，便会有着无数亡灵被其吞噬殆尽。
　　两人光是站在百里之外，便能感受到那漩涡之中所爆发出的可怕吸力。
　　“根据感知力反馈回来的信息，这下方所蛰伏的灵宫境亡灵至少有五十之多。”
　　老乞丐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道，“其中有一头，修为几乎与我持平，看来今日，又将是一场恶战了。”
　　“自上次与修罗血尸一战之后，四大神器的能量便一直处在空虚状态，想要从新使用，只怕还要再等千年时间。”
　　李悠然面色郑重道，“且不说那个与前辈同境界的亡灵多么棘手，光是其余的亡灵，也足够将我们耗死在这里了。”
　　“我倒是可以将这些灵宫境亡灵拖延在此，但……”
　　老乞丐说着，转向李悠然，“若是无我在你身旁，只怕这炼狱的其他亡灵也会让你行动迟缓，如此即使我拦下灵宫境也没有意义。”
　　“不知前辈能拦下多久？”李悠然沉思问道。
　　“若无丹药，可将它们完全拖住三日，若有丹药也之多十日。”
　　老乞丐道，“这些亡灵虽说没了肉体，实力大不如从前，但它们不知疼痛，且又能快速复活，极为棘手。”
　　“十日的话，倒也够了。”
　　李悠然摸了摸下巴，随手翻出一把玉甁递给老乞丐，说道，“这里有各类宗师级丹药，可供前辈任意挥霍！”
　　“你小子还真是大手笔啊。”
　　老乞丐见这一手，不由惊叹，宗师级丹药何其珍贵，便是这漩涡古境中，能被称为炼丹宗师的也仅有那么两位，而且这两个老家伙，平时可不会冒出头来，因此这宗师级丹药倒成了璇玑古境的宝贝了。
　　可李悠然却一下子拿出了至少数百枚的宗师级丹药。纵然药效比不上九玄金丹，但对一些不算致命的大小伤势皆有不错的成效。
　　当世中，能对灵宫境起到疗伤作用的丹药并不多，到了这一境界每次疗伤都需要极其恐怖的能量消耗，所以若是寻常丹药，灵宫境强者甚至踩都不会踩一下。
　　而宗师级别的丹药，比起寻常丹药除了疗效更强外，还有一个对灵宫境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一枚丹药炼制到完美之后，丹药的表面通常会呈现出一些美轮美奂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为了美观而存在的。
　　丹道乃是三千大道中的一道，而宗师则是此道魁首，他们在炼丹过程中，通常会引起道音共鸣，将丹道法则烙印在丹药的表面，这便是宗师之丹表面的纹路由来。
　　一枚宗师级丹药，即使是最普通的低阶补气丹，在拥有丹纹之后，其作用便会提升百倍乃至于千倍，唯有这样的丹药，才会对灵宫境强者有些作用。
　　“为了此行能够顺利，我几乎将璇玑古境的灵草全部带来了。”
　　李悠然笑道，“这些灵草放在古境也无甚大用，倒不如让我拿来闯关来的好。”
　　“真亏的玲珑能任由着你胡来。”
　　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老乞丐不忿，这璇玑古境中，灵草灵药虽说对灵宫境无用，但即使是种在那里，不去动，也能改良古境的灵气密集度，也避免了灵宫境修行时所需大量能量而掠夺天地灵山导致本源枯竭，所以无数年来，虽有人采集灵草，却没有像李悠然这般土匪似的搜刮。
　　当然，搜刮两字其实说的有点夸张，毕竟李悠然还留了根茎，只要再长百余年便也能重新长出，而对璇玑古境来说，这百余年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收好丹药之后，老乞丐又说道，“如此，我们便用最笨的方法，我将这些灵宫境强者拖住，你就趁这段时间，有多远跑多远！”
　　“好，就这么说定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然后气息极端内敛了起来，这般下来便是老乞丐也难以捕捉到李悠然的气息。
　　“手段还挺多。”
　　见李悠然这一手，老乞丐也是称赞了一句，而后与李悠然截然不同，瞬间将气息开放到了最大。
　　寂静的海面被老乞丐冲击得充满了惊涛骇浪，而那远处的漩涡之上，亦是浮现出一座座巨大的鬼魅宫殿，那宫殿上，隐隐有着人形浮现。
　　“黑龙撕天！”
　　老乞丐大喝一声，一个遮天蔽日的龙爪从天而降，拍在了百里之外的海域之上，直接将那数十道气息再次拍入海底。
　　而老乞丐话音刚落，李悠然的身影便悄然消失，远远而去。


第124章 肉身灵宫
　　漫无边际的海域上，一清瘦身影突兀地闪现而出，而其周围，一道道鬼魅般的虚幻身影也从海底钻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亡灵，还真是难缠的很啊……”
　　扫视着周围逼近的亡灵，李悠然的眼中划过凝重之色，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仅他一人想要抵达炼狱最深处，是一件何等困难之事。
　　炼狱中的亡灵，可以用无穷无尽来形容，除去那些灵宫境外，其余亡灵最弱的也有洞虚境的实力，最强的更是不乏天缺境。
　　而且这些亡灵可以用杀之不尽来形容，与老乞丐分开的这两日，李悠然几乎不眠不休，也只是将距离拉开万里，别看这万里极远，其实也不过刚刚离开老乞丐与那些灵宫境亡灵战斗时所涉及的范围罢了。
　　而也仅仅是这两日时间，李悠然便被打爆了十几次。
　　并非是他不小心，而是这些亡灵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了。
　　若是放在外界，恐怕光是百里内的亡灵数量，便足以将灵玉国掀个底朝天，当然，这是在灵宫境强者不出世的情况下。
　　甚至有一次，他刚刚凝聚身形，便又被打爆了去。
　　面对如此窘境，李悠然也终于是尝试到了何为寸步难行了。
　　他也曾尝试过斩杀一部分亡灵来开路，可现实的情况就是，每当斩杀一部分，那处于外围便又会有亡灵飞快补上。
　　别无他法，李悠然只能顺着亡灵释放出的道法间隙徐徐前进，若不是有着玄武甲来抵御伤害，恐怕他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在那些亡灵即将靠近之时，李悠然掌心修为喷涌，一掌拍在了海面上，掀起恐怖的巨浪挡住亡灵，而他自己则利用反震之力弹出万丈。
　　可他身形还未落下，那周围的攻势又瞬间爆发开来。
　　李悠然眸光微凝，将玄武甲化作大盾，将所有的攻击挡了下来，又一次借惯性腾挪，但他的身体也被这可怕的震荡搞得四分五裂。
　　而没一会儿时间，李悠然的身体便又恢复了过来，掌心剑阵横扫，无数长剑飞掠，将周围斩出一片真空他纵身一跃，便又是十里。
　　这般往复腾挪，那些亡灵倒是成了李悠然的一个跳板。
　　这也亏得是李悠然这样的怪物，若是其他人，便是天缺境乃至半步灵宫境，也不敢这样乱搞。
　　而习惯了这样的移动方式，李悠然每天跑出的距离也越发遥远了，从最初的数千里，到现在的两三万里。
　　十日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游刃有余地跃上空中，李悠然腾挪百里之后才被击落，但很快便又站起来了。
　　“这些鬼东西，倒还真不觉得累？”
　　无奈地叹息一声，十日时间，他跑了足足十万里，几乎每天都要“死”上两次，其余重伤，轻伤致命伤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又干不掉我，何必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边抵御着亡灵的灵宫，李悠然一边发着牢骚。
　　只是他的眼中，却始终有着一丝担忧。
　　“也不知道老乞丐怎么样了……”
　　从分开到现在，李悠然的一颗心便始终不曾放下，虽说老乞丐修为高绝，但那毕竟是数十位灵宫境强者，即使是老乞丐，应付起来也是相当吃力。
　　但担心归担心，他现在若是回去，反而会拖累老乞丐，毕竟如果只是老家伙自己，即使打不过，想走还是没人拦得住。
　　因为一时的分神，李悠然的身体又一次地被撕碎开来，猩红的鲜血瞬间染红海水，引得那些亡灵如嗅到腥味的猫一般汇聚。
　　但当它们将李悠然的“尸体”瓜分吞没之后，身体却诡异地爆散开来。
　　那刚刚被吃下去的血肉又一次散落，重新汇聚。
　　李悠然站起身，扫视了周围一圈，嘲讽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乱吃的。”
　　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天穹之上，苍老的声音也传了下来，“看来即使没有老夫，你小子也能安稳地走下去了。”
　　“十天被杀几百次，若是这也算安稳，那便算吧。”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李悠然似是松了口气，抬头看去，只见老乞丐正向自己飞来。
　　“不然你以为这炼狱为何要被称为人间绝地？”
　　落在李悠然的身边，老乞丐修为爆发，将方圆千里的所有亡灵一扫而空。
　　“怎么样？甩开他们了吗？”
　　李悠然上下打量了老乞丐一遍，发现这老家伙除了气息萎靡一些，基本没受什么重伤。
　　“算是暂时甩开了。”
　　老乞丐说道，“不过我们也得加快脚步了，那些鬼东西速度不慢，一旦我们在此地停留太久，很快就又会被追上了。”
　　“既如此，那便快些走吧。”
　　李悠然催促道。
　　老乞丐点了点头，而后双手探出，硬生生地向后一扯，一道巨大的裂缝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从裂缝中钻出一头体型约摸百丈的黑龙。
　　“虽然用此道法极其损耗修为，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老乞丐说着，便拉上李悠然一跃而起，落在了黑龙的身躯之上。
　　不得不说，老乞丐所化黑龙速度相当惊人，仅仅是一柱香的时间，便几乎赶上了李悠然昨日拼死拼活走出来的距离。
　　而且恐怖的是，这巨龙周身萦绕着的无尽黑光，就如同盖世杀器一般，所过之处所有亡灵尽皆粉碎。
　　“好奇妙的道法……”
　　李悠然目光惊奇，历史不可考，即使有着玄武这样从大道之初便诞生的老古董在，李悠然也不可能将这无数年来所有的东西都记下来。
　　而老乞丐所施展的道法，显然是超出了李悠然的认知。
　　“这是我独创的一种道法，名为养龙术。”
　　见李悠然好奇，老乞丐也不吝解释道，“都知道龙血龙肉可以强健体魄，乃是体修的最强大补之物，但实际上，这些东西所能增强的也只有肉体，而且上限也十分明显。”
　　“可体修的强大不正是体现在肉体上吗？”
　　李悠然不解道，“难道前辈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你说的不错，体修的强大，的确是取决于肉身，但你要知道，即使人族再如何修炼，在体魄上，也永远无法超过那些拥有强大血脉的妖修种族。”
　　老乞丐道，“而想要在肉体抵达上限之后再有提升，便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对身体进行改造，比如换血，移植等等，可这样做，却有着一个极大的弊端。”
　　“血脉相冲？”李悠然皱眉道。
　　“对，就是血脉相冲。”
　　老乞丐说道，“人族与妖修毕竟不是同一种族，若是贸然移植或者换血，最好的结果是走火入魔，成为只会杀戮的野兽，而最坏的结果则是肉体崩坏，元灵俱灭。”
　　“古往今来，体修之所以少，便是因为体修再怎么修炼，也难以突破到灵宫境。”
　　李悠然道，“而想要在境界上有所突破，体修便需要另辟蹊径。”
　　“你说的没错，人族体修若不是特殊体质，按部就班的话，至多只能到达天缺境巅峰。”
　　老乞丐说道，“因为体修想要突破到灵宫境，便需要先在自己体内搭建一座肉身灵宫？”
　　“肉身灵宫？”
　　李悠然微微一愣，眉头紧锁道，“灵宫境之所以要在体外搭建灵宫，便是因为身体无法承受天地大道的倾轧，若是真能在体内搭建灵宫，那前辈恐怕光靠肉体便能将同境强者撕成碎片了。”
　　“我哪有那么厉害？”
　　老乞丐自嘲一笑，道，“古往今来做到肉身灵宫的体修满打满算也只有洪荒时期的荒古圣者，我的肉身灵宫……是假的。”
　　“假的？”
　　李悠然大吃一惊，问道，“灵宫乃是天地道则所化，这也能作假？”
　　“灵宫不能作假，但肉身灵宫却是可以。”
　　老乞丐说道，“所谓的肉身灵宫，便是在体内搭建灵宫，却没有说必须在肉体上搭建灵宫，我开创的养龙术，乃是将一缕龙魂纳入体内，将之缠绕在元神之上，以增强元神的承载之力，再以此为基础，将天地道则引渡体内，在元神之上搭建元神灵宫，这样，便也算是肉身灵宫。”
　　顿了顿，他又说道，“但真正的灵宫境体修，乃是以肉身作为载体，将元神与肉身兼容，再往体内直接铭刻道则，将自己的身体化作灵宫，比起我所使用的方法，是要好上无数倍，可其失败率，也同样高了无数倍。”
　　“我曾研究过荒古圣者的修炼经历，他在幼年时期，便得到了天地初开时诞生的一缕鸿蒙紫气，因此练就了万古第一体魄，鸿蒙之体。”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老乞丐说道，“作为万物母气，鸿蒙紫气拥有承载万物的奇特力量，他便是借此才成就无数年来唯一一个真正的大成体修，至于其他的体修与他比起来，皆是打着体修的名义做法修之事。”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老乞丐所说不无道理，事实上，莫说是人族了，即便是那些妖修之中，能将体魄修炼到灵宫境都属于凤毛麟角，更别说天生孱弱的人族，炼体之路，若非别无他法，他们绝不会踏上。
　　“不过世间万法皆可通天。”
　　老乞丐又笑道，“荒古圣者固然为天地体修第一人，但若是同境，老乞丐我的养龙术也未必会败给他！”
　　“不曾比试过，谁也不知道。”
　　李悠然说的很是客观，万物母气乃是天地间唯一能够媲美天道之物，能将之纳为己用，还能蜕变体魄，便足以证明荒古圣者的才情何等惊天。
　　镇压了一个大时代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将其他天骄放在眼里？
　　就像北洛洛，以仙灵古体，同龄同境中，除去李悠然外，又有谁敢说能在正面去击败她？


第125章 火焰炼狱
　　灰色的天穹之上，一条黑色的长龙掠过，如同黑色流星般一闪而逝。
　　海面上，无数的亡灵朝黑龙追去，可每当有靠近者，皆在一瞬间湮灭。
　　漆黑的龙背上，李悠然与老乞丐并肩而立，目视着前方，任由肆掠的海风吹袭在结界上。
　　“不愧是灵宫境强者，一日疾行百万里，如此速度当真是恐怖……”
　　李悠然心中惊叹不已，若以他自己的速度，即便全力奔行，毫无阻碍的情况下，一天也只能走个五万里左右。
　　而且他可以感觉得到，这还不是老乞丐的最高速度。
　　修为到了灵宫境，其实速度已经不能以单位计量了，若在战斗之时，几乎可以用瞬移来形容，寻常人的肉眼，基本已经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
　　当然，这般速度却也需要有足够的修为来支撑，以老乞丐的修为，如此速度便是飞上两天也不会觉得疲惫，但为了保持巅峰状态，他不可能完全不做停留。
　　毕竟这个地方，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无间炼狱，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在天空中飞行了大约三天时间后，两人才降落在海面的一座小岛上。
　　老乞丐随手布置了一层结界之后，便直接打坐恢复修为了。
　　而李悠然即便有什么损耗，长生丹也会立刻恢复过来，因此守夜的任务便交到了他的手中。
　　无间炼狱的黑夜极长，一天之中大约有九个时辰都在黑暗中度过，当然，以李悠然的修为，夜视也不成问题。
　　结界外，仍有着无数的游魂野鬼朝小岛攻击，恐怖的波动令人战栗。
　　但更让人毛骨悚然的，还是那海里传来的阵阵哀鸣，如夜枭一般难听。
　　李悠然目光平淡地看着海面，浪潮拍打岸边时，总会亮起蓝色的鬼火，若不是周围的哀嚎与鬼魂，这景色倒也不错。
　　相比于上面两层，第三层的炼狱明显要更让人感觉宁静，可这宁静的背后，却又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
　　“晚上的时候，还真是冷啊……”
　　感受着周围透入骨髓的冷，李悠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无间炼狱的寒冷与外界的大不相同，这里因为亡灵和怨念的缘故，其冷意通常直击灵魂。
　　这是用修为也无法化解的冷。
　　“不知道老乞丐怎么样了？”
　　将目光从海上移开，李悠然看向老乞丐，此时的后者正紧闭着双眼抓紧恢复。
　　虽说有李悠然的丹药辅助，但灵宫境强者的修为又岂是轻易便能恢复的？
　　他们的气海若是以量为计，比之天缺就如瀚海与小河，也正因如此，才有了灵宫之下皆蝼蚁的说法。
　　为了能够让老乞丐快些恢复，李悠然还特地大费周章为他布置了一道聚灵阵，一股股浩瀚的天地灵气迅速汇聚而来，甚至隐隐有化作漩涡的征兆。
　　而在丹药，阵法与修炼的三重辅助之下，老乞丐的修为第二日清早便恢复到了巅峰。
　　睁开双眼，老乞丐便看到那正在洞口笑眯眯看着他的李悠然，不由问道，“小子，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只是惊叹于前辈的修为。”
　　李悠然倒是没有撒谎，但也只夸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若是修为恢复了，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嗯。”
　　老乞丐点了点头，也不去责备李悠然性急，毕竟他们来这里可不是玩的，那后面还有几十个灵宫境亡灵在追击他们。
　　就这样，他们又踏上了无休止的赶路之中。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枯燥且又乏味，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无数亡灵，以及惊涛骇浪。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越来越模糊了起来，只是依稀记得，他们又走了一百多年。
　　第四层的入口，是在第三层炼狱边缘的一座小岛上。
　　依旧是一座拱门，拱门上刻画的，是与饕餮齐名的凶兽梼杌。
　　但比起第三层入口来说，这座拱门后面，散发出来的怨念更加浓厚了无数倍。
　　但这一次，两人都没有任何犹豫。
　　前有饿狼，后有追兵，他们别无选择，就这么驾驭着黑龙闯入了第四层的拱门。
　　而刚一踏入第四层，两人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将他们吞没。
　　放眼望去，是一片火海。
　　远处有无数的火焰山喷射出滚烫的岩浆，无数亡灵在其中忍受炙烤。
　　李悠然微微皱眉，对于每一层炼狱会是什么景色，他早已不去在意，但这样的环境里，亡灵的凶戾程度，恐怕不会低。
　　而事情总归没有让他失望，在他们周围，一道又一道的诡异亡灵争相冒出头来，身体燃烧着熊熊烈火，让它们的面目更加可怖。
　　“都说这第四层之后，才是真正炼狱的开始。”
　　老乞丐扫视着眼前的一切，脸色渐愈凝重了起来，“看来玲珑果然没有骗我啊。”
　　“来都来了，我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接下来是用老办法，还是前辈继续驾驭黑龙前进？”
　　“你看这片世界，像是有让我们落脚的地方吗？”
　　老乞丐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还有多少丹药？接下来这千年里，我们恐怕都要在龙背上度过了。”
　　“若省着点用的话，我们的丹药应该还能再撑个五千年。”
　　李悠然笑道，“只要前辈不觉得疲惫，丹药之事不用担心。”
　　“你小子到底是把璇玑古境怎么了？”
　　老乞丐无语地瞥了眼李悠然，能够用五千年的宗师级丹药，这数量若是放在外面，只怕是足够买下两三个十大宗门级别的势力了。
　　当然，这前提是人家愿意卖了。
　　而炼制这么多丹药所需的灵草灵药，几乎可以用无穷无尽来形容，只怕是璇玑古境这一批的灵草产出加起来也不够用了。
　　只是老乞丐不知道，其实李悠然采集药材虽多，却也不到璇玑古境的十分之一。
　　之所以能够炼制这么多丹药，完全是归功于聚灵丹阵。
　　璇玑古境的天地灵息几乎可以用无穷无尽来形容，即使李悠然将聚灵丹阵的效果开到最大，也依旧无法敢动古境的冰山一角。
　　所以李悠然压根就没怎么为采摘灵草而浪费太多时间。
　　很快，那些散发着高温火焰的亡灵，便已将黑龙团团围住。
　　老乞丐眼眸微冷，抬手向前一推，结界之上便有无数黑色电弧闪动，霎时便将方圆千里的所有亡灵直接驱散。
　　而他也接着这个空隙，驾驭黑龙极速飞行。
　　“奇怪，这些亡灵体内蕴含的能量明明比前三层的亡灵更多，怎么攻击反而要若上几分？”
　　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李悠然疑惑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
　　老乞丐目光凝重，操控黑龙更加快速地朝前方冲去。
　　李悠然心中一惊，以老乞丐的性子，不可能会突然加快速度飞行，因为这样不仅对修为的消耗更加巨大，一旦遇到突发情况，他们更加躲避不及。
　　但很快，接下来的一幕，算是给了李悠然两个问题的答案。
　　轰！
　　一只靠近黑龙的亡灵突然炸裂开来，恐怖的能量瞬间将黑龙外的结界炸得震荡不休，连带着黑龙都险些被炸翻过去。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得李悠然险些一个不稳掉下龙背，还是老乞丐眼疾手快替他稳住身形。
　　“这些亡灵竟还会自爆？！”
　　李悠然目光悚然，也总算明白了老乞丐为何要拼着耗费大量修为提高速度了。
　　“接下来，还有更刺激的！”
　　老乞丐面色凝重，浩瀚的修为瞬间出体，黑龙更是化作一束流光向前飞去。
　　而伴随着第一个亡灵的爆炸，其余那些靠近的亡灵也相继炸开，无穷无尽的能量爆发，将黑龙周围的结界都炸得凹陷下去。
　　与这第四层炼狱相比，上面三层的亡灵简直就像是开玩笑！
　　李悠然这才意识到，为何玲珑会说，这无间炼狱即使是灵宫境强者进入，都未必能完整地出来。
　　抛开第二层的修罗血尸不谈，前三层的炼狱虽说也危险重重，但想要难住一个灵宫境却终究差了点意思。
　　但这第四层，却开始露出了狰狞面目。
　　从修为上来看，这些浑身带着火焰的亡灵良莠不齐，基本和上三层的相差无几，即使自爆，也对灵宫境造不成伤害。
　　但一个不行，一百个，一千个乃至十几万的亡灵同时爆炸，其汇聚起来的能量，足以摧毁任何一个灵宫境强者的防御了。
　　黑龙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转瞬便是千里，但那些亡灵仍悍不畏死地往上撞，每一次爆炸，都需要老乞丐耗费修为去稳住结界，而且更让李悠然惊恐的是，那些即将喷发的火焰山。
　　李悠然乃是炼丹宗师，对于灵气的感知格外灵敏，在他的感知里，眼前的火山每一座都蕴含着千百倍于亡灵的能量。
　　若说亡灵的自爆能量还只是分散开来，那么这些火山爆发的能量，则是压缩在一点，猛然爆炸之下，威能足以媲美灵宫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前辈，小心那些火山！”


第126章 第四层
　　李悠然的提醒刚刚响起，黑龙下方，那座仿佛等待已久的火山便突然爆发。
　　轰！
　　无尽的火山灰带着恐怖的能量直接吞没黑龙，一股灼热的气焰瞬间透过结界，将整头黑龙点燃。
　　“该死！”
　　老乞丐怒骂一声，一手按下，巨大的龙爪将能量镇压的同时，带着李悠然直接离开黑龙的背上，跃上天穹。
　　但火山的能量却并非那么轻易便可以躲开的，在两人身形暴退之际，更加恐怖的火焰自漫天灰雾中升腾。
　　李悠然目光微凝，掌心上，如同红莲般的火焰冒出，迅速笼罩两人全身，又将灵雀鼎召唤出来，与老乞丐一同躲进了鼎中。
　　外部的炙烤让灵雀鼎快速升温，李悠然费尽全力维持着形态，朝远处掠去。
　　直到冲出了火山能量爆发的中心，灵凤鼎的速度才缓缓慢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悸动。
　　“好在灵凤鼎本就是火属性神器，否则此次只怕猝死也要重伤了。”
　　李悠然叹了口气，他说的倒不是自己，而是老乞丐。
　　“但现在的情况，我们也维持不了太久。”
　　老乞丐面色郑重，方才他为了赶路，未曾注意那火焰山的爆发才陷入了如此窘境，若非李悠然及时出手，恐怕他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悠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因为先前阻拦修罗血尸时四大神器早已被李悠然掏空，如今能够维持这状态乃是因为其对火焰的耐性。
　　但这种耐性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外界不断燃烧的火焰，让得灵雀鼎的表面透出了透明之色。
　　李悠然望向老乞丐，问道，“前辈，是否还能唤出黑龙。”
　　“黑龙乃是由龙魂经血肉所化，一旦毁去想要再次唤出便需要极长的时间。”
　　老乞丐面色微暗，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最少还要七日时间！”
　　“七日么……”
　　李悠然皱眉思索，道，“若不考虑继续前行，我们只是抵御亡灵进攻，我们能坚持多久？”
　　“不考虑前进的话，坚持下去问题不大。”
　　老乞丐道，“但这般数量的亡灵，即使坚持到我重新唤出黑龙，到那时我们也难以冲出重围。”
　　“亡灵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前辈安心恢复即可。”
　　李悠然眼眸微闪，道，“便在这火海中潜行七日，七日后我们冲出重围！”
　　老乞丐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你要怎么做？”
　　“驱狼吞虎！”
　　丢下了这四个字，李悠然打开鼎盖，纵身跳下了天穹。
　　老乞丐连忙释放修为，将灵雀鼎重新稳固了下来。
　　失去了灵雀鼎的守护来到外界，李悠然顿时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你们不是要贪夺生命吗？那便来啊！”
　　扫视周围一圈，李悠然冷淡一笑，便放开气息，瞬息之间，无数亡灵便被这浓郁的生命气息吸引，放弃了对灵雀鼎的包围，朝李悠然围去。
　　而在见到这一幕后，李悠然便没再更多停留，低头对着火山口飞去。
　　“论起等阶，不死火的品质要比这些火焰好上无数倍，只是因为我修为不够才无法做到无视这些火焰，但……”
　　感受着周身弥漫的鲜红火焰，李悠然毫不犹豫地落下了火山之中。
　　可怕的高压能量，瞬息之间便将李悠然的身体压扁，放眼望去，满目猩红。
　　而那些跟着李悠然跳下来的亡灵，也同样是被肆掠的能量撵得粉碎。
　　待恢复过来时，李悠然再次如法炮制，释放气息吸引亡灵靠近。
　　“这小鬼，简直太疯狂了！”
　　处于灵凤鼎中的老乞丐，自然是能感受到李悠然的所作所为，惊叹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恐惧。
　　虽然知道李悠然不会死，但这般无限循环所带来的痛苦，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坚持下去的，若是旁人，只怕没几次便要陷入疯狂。
　　“看来此前我说他适合修魔，是错了……”
　　老乞丐面色无比凝重，喃喃道，“这小子，本就是魔！”
　　而有了李悠然的协助，老乞丐也得到了足够的恢复时间，虽说依旧有许多不开眼的亡灵向灵凤鼎攻击，却已经无法对其造成丝毫的伤害。
　　纵然如此，老乞丐还是在尽可能快的抓紧恢复，身为灵宫境强者，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一分傲骨，本就受到这后辈的保护了，若不尽快将之救出，只怕要被嘲笑了。
　　正如老乞丐所言，处于火山之中的李悠然，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碾碎与重组中度过，火焰山的能量磅礴无比，且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他身形一凝聚，那些能量便会蜂拥而来，将他瞬间摧毁。
　　一日死上四五百次，都算是少的了。
　　而这般疯狂的循环，足足持续了五天的时间。
　　在第五天结束之际，李悠然又一次凝聚时，那天穹之上，一只巨大龙爪穿过灰烬，一把将他拽了出来。
　　“前辈，你这么快便恢复过来了？”
　　李悠然望向老乞丐，轻轻拍了拍龙背问道。
　　“若连你都出手了还不能提前恢复，那老乞丐的脸可就丢大了。”
　　老乞丐轻笑一声，便驾驭黑龙继续往前冲去。
　　而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老乞丐明显是小心了许多，下方的无数火山接二连三地爆发，无尽气浪肆掠，却没有一个落在黑龙身上。
　　“接下来，便按计划朝中心出发吧。”
　　一声轻喝，黑龙破开火浪，如同电弧一般穿过重重亡灵的障碍，向着那更深处飞去。
　　漫天火光的世界里，那一抹黑色倒成了唯一一道别样的景色，黑龙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快到了亡灵都无法追逐的地步。
　　站在龙首，李悠然目视前方，说道，“虽说眼下困境解决了，但既然这里的环境如此恶劣，那想必镇压此地的亡灵之王，实力也该不容小觑了……”
　　老乞丐点了点头，道，“我曾听玲珑说起，这第四层开始，镇压的灵宫境强者实力都在五重以上，死后执念郁结，诞生出了智慧，虽然实力大不如生前，但他们的危险程度，却要远远超过那些没有灵智的亡灵。”
　　李悠然眉头微皱，喃喃道，“果然啊……”
　　诚如老乞丐所说那般，拥有灵智的亡灵与没有灵智的亡灵，实力的差距绝不止是一星半点。
　　这就像是人类与野兽的差别，通常来说，人类的身体比起野兽要孱弱，但真要斗起来，人类的胜算却要更大，因为他们会使用工具，而野兽不会。
　　虽然第四层的灵宫境亡灵修为与第三层几乎没有差别，但第三层的亡灵只懂得依靠本能猎杀外来者，实际上与野兽无异。
　　而拥有了灵智的亡灵，则会利用法则与道法，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这般增幅，比起第三层的亡灵，要强上至少三四倍。
　　想到这里，李悠然不由得担忧了起来，老乞丐的实力撑破天也就是四重灵宫境，正面对战下，只怕无法将这么多的亡灵拖住。
　　“总而言之，现在除了硬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老乞丐看上去倒是平常的很，仿佛丝毫没有在为接下来的事情担心，“其实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和他们沟通，若一时走了狗屎运说服了他们，那我们甚至可以兵不血刃，便可离去。”
　　李悠然苦笑一声，他们闯入亡灵之地，这些亡灵杀了自己两人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和他们谈判？
　　不过他也知道，老乞丐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安慰自己，以及自我安慰。
　　越深入炼狱腹地，两人便越觉得周围的温度持续不断的在增高，甚至到了现在，老乞丐的结界，都有些融化的迹象。
　　“我们飞多久了？”李悠然望着那一片赤红的前方，沙哑问道。
　　“不知道，应该有几百年了吧？”
　　老乞丐的眼中有些麻木，为了避免掉入火海，两人这一路走来皆是在黑龙背上度过，虽然有丹药维持修为的损耗，但这长时间地做同样的时间，是个人都会崩溃。
　　李悠然倒是平淡，有着长生但为他稳固道心，每隔一段时间，他那因高温而躁动的心便会平息下来。
　　突然，李悠然发现那天际的尽头，有着无尽的红雾翻腾，一股令人窒息的可怕气息，已然蔓延到两人的周围。
　　“第四层腹地，到了……”
　　红雾之中，一轮巨大的太阳散发着炽热的光辉，让得李悠然与老乞丐皆是感觉到原本燥热的环境又一次地变本加厉。
　　身处烘炉之中，两人面色潮红，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虚幻之间，隐约看到那大日之上，有着一道人影。
　　“那是……”
　　李悠然眯起双眼，感知蔓延开来，在扫过人影的瞬间，身体却突然燃烧了起来。
　　老乞丐急忙一挥手，将李悠然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下来，眼眸凝重道，“你不要命了？灵宫境的道眼岂是你说看便能看的？这鬼东西有前世的记忆和智慧，若非距离遥远，恐怕你又要死一次！”
　　“下次注意。”
　　李悠然郑重点头，道，“前辈可能看出那家伙的实力如何？”
　　“应该与我一样，都是灵宫三重，但他的实力，可能要比我强一些。”
　　老乞丐凛然道，“这鬼东西生前至少有五重灵宫境，否则日后不可能会诞生灵智，而虽然如今境界跌了，但他的心境，可不会因此破裂！”


第127章 炎天
　　天地一色的远方，一轮烈日炙烤着下方的岩浆，烈日之前，一道人影站在那里，其身后，有三座灵宫伫立。
　　“虽是亡灵，却无半点邪气怨念……”
　　李悠然侧目看去，并未感觉到与其他任何亡灵那般的怨气冲天，反而散发着一股阳刚至极的正气。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即使没了肉身依托沦为亡灵，却仍保证自己的道心稳固。”
　　老乞丐面色凝重，他也是灵宫境，因此感受到的东西要比李悠然多的多。
　　“只是很奇怪，这里怎么只有他一人在？”
　　李悠然觉得不对，若按先前，到了腹地，这里的灵宫境亡灵应该是极其之多的，毕竟像二层炼狱那样被修罗血尸吞噬的情况可不多见。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躲在暗处等待偷袭吧？”
　　老乞丐摇了摇头，于他而言，眼前的这位就已经足以让他拼尽全力了，可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其他的东西。
　　“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李悠然皱着眉头扫视着周围。
　　而他们对话之际，那远处的红影也开始有了动作，他一步迈出，便已来到了两人面前。
　　“我名炎天，闯入者，离开，或者击败我！”
　　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那眼瞳之中，却有着与他身上相同的红炎跳动。
　　“炎天……”
　　李悠然微眯双眼，他的记忆里倒是有这么一位强者的存在，是洪荒时期号称炎帝的修士，驾驭天地万火成就火焰灵宫，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与宿敌一战之后便神秘失踪。
　　“炎天阁下，我身旁的小辈修为太低，可否留下一地给他立足？”
　　老乞丐高声问道。
　　炎天双眼扫过李悠然，而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下方的无尽火海便散开一处黑色之地，仅容一人踏足。
　　“与我一战，若败，则死！”
　　炎天开口，火中至尊的气势瞬间爆发，那下方的火海更加肆无忌惮。
　　“你先在下面等着，我与他一战！”
　　老乞丐气机锁定炎天，头也不回地对李悠然说了一句后，便发出一股柔劲，将李悠然送到了那无火之地。
　　随手放出一道结界将李悠然保护起来，老乞丐才收回目光，望向炎天。
　　“多谢阁下！”
　　老乞丐声音落下，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身后。三座龙宫按一字排开，无尽道则缠绕与周身，可怕的能量风暴，瞬间将下方的火海撕裂开来。
　　这一刻，老乞丐浑身肌肉宛若虬龙盘桓，那本该苍老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斗志。
　　能在一生之中，遇到一个与自己修为境界相差无几的强者殊为不易，而能放手一搏的机会，更是难能可贵。
　　当老乞丐的气势攀上了高峰，炎天的眼神陡然一变，漫天的火焰化作道则，如精灵般跳跃在其周身，显然，这两人并无热身的打算。
　　下方的结界中，李悠然目光死死盯着那两道身影，他知道，真正的强者对决，向来讲求公平一战，若气势颓一分，那么迎接他的，便只会是身死道消。
　　两人对峙没有多久，炎天便开始有了动作，他率先一掌拍出，恐怖的火焰将虚空烤成了虚无，每一次跳跃间，都散发出毁天灭地之感。
　　而老乞丐也毫不犹豫地轰出一拳，也不曾见有多么恐怖的能量爆发，就这么朴实无华的一拳，而且还极端缓慢。
　　但就是这缓慢的一拳，却在与火焰对碰之时，炎天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拳头挥出，并无灵气，仅有一阵拳风，但这一阵拳风，却将那无法阻挡的狂暴烈焰吹袭回了炎天面前。
　　“小子，我知道你认为我不如荒古圣者，但我说过，若是同境，我不惧他！”
　　老乞丐狂野说道，“我有一拳可破天地！”
　　猛然，他又打出了一拳，而这一次，却动了修为。
　　恐怖的天地大势，如惊涛拍浪般沉重，瞬间压向炎天。
　　炎天抬手之间，一道由火焰组成的火盾出现在眼前，将之挡住瞬间，而他自己则退后一步，而后双手前推，一条火蟒凭空出现，却绕过拳风，直接对着老乞丐呼啸而去。
　　灵宫之法不可躲避，只能硬扛，炎天此举，显然是要以伤换伤。
　　老乞丐眼神微凝，一身道纹瞬变，身体长出一层层黑色鳞甲，直接迎着火蟒而上。
　　轰！
　　两道攻击几乎同时落在彼此的身上，炎天被直接逼退万丈，周身火焰暗淡几分。
　　而老乞丐身上，也被火焰笼罩，那由道则所化的黑色龙鳞，竟是被一片片蒸发。
　　一次对垒，两败俱伤。
　　可明明都受了伤，两者却没有任何停手，转眼又向对方迎了上去。
　　强者对决，向来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皆是以击败对方为目的，招招致命。
　　炎天虽为魂体，可其生前实力强大，远远看去，竟与常人无异，只是伤痕却并不显露。
　　而反观老乞丐，此时却浑身焦黑，发梢还冒着浓浓的黑烟，看上去略有些狼狈。
　　但事实上，这两位强者消耗却几乎没有差别，不到最后，胜负难料。
　　下方，李悠然一脸艳羡地看着两人肆无忌惮地对决。
　　他虽是长生，但这代价却是六千年来无法突破到更高境界，纵然实力一直在增长，可想要到达两者的高度，却几乎没什么希望。
　　灵宫境，向来不是以修为底蕴来做衡量的。
　　这一层次的强者，皆是法则掌控者，他们每一次攻击，都会引发天地巨变，借大势之力轰杀敌人。
　　这一点，即使是天缺境也无法做到。
　　可羡慕归羡慕，对此他也毫无办法，长生丹一日不解，他的境界便一日无法提升。
　　随着对垒的进行，两人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老乞丐如今看起来，就如同一只被火烧红的烙铁一般，气息也极为紊乱。
　　炎天的身形则开始淡化，再无方才那般凝实，显然也消耗不小。
　　这般漫长的时间，两人竟还是两败俱伤，至于要做掉对方，显然是还差的极远。
　　“若我现在上去帮忙……”
　　李悠然眼眸微闪，炎天的强大超乎了他的想象，老乞丐虽说依旧与之势均力敌，但他只是人类，疼痛与修为的双重消耗，将会极大的干扰他的战力。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李悠然否决。
　　强者交锋，旁人插足只会落个偷袭的骂名，而且老乞丐也极其讨厌这种时候别人来帮忙。
　　在他看来，炎天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而不是那些死缠不放依靠本能追猎的畜生！
　　静静地耐下心来，李悠然抬头望向两人，老乞丐气喘吁吁，眼中却带着一股亢奋。
　　而炎天的脸上，也同样带着这样的神色，两人来自不同的时代，却又如同知己一般相谈甚欢。
　　“不愧是曾经的炎帝，仅剩亡灵还能爆发出如此战力。”
　　老乞丐不吝夸赞，而后说道，“接下来，便以一招决生死吧！”
　　炎天点了点头，仍是说着那句话，“与我一战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老乞丐一声轻笑，双掌缓缓紧握成拳，一股令天地都猛然一滞的气息从他那矮小的体内爆发出来。
　　一道道龙纹顺着身体攀爬而上，给老乞丐增添了一种苍凉之感。
　　看到老乞丐的变化，炎天的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抬手化出一柄红色长剑，周身原本橙红的火焰，也转变为了灿金之色。
　　而当两人的气势抵达顶峰之际，整座天地都变得死寂，便是那终年不灭的大火，也有了熄灭的迹象。
　　李悠然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的看着，他知道，两人之间的胜负，只在这一招之内。
　　胜，则生，败则亡！
　　老乞丐低下头，看着已经紧紧握起的拳头，笑道，“天地体修皆以荒古为尊，我老乞丐，不服！”
　　一声怒吼，身后三座龙宫瞬间炸裂，化作一圈圈道则融入老乞丐的体内，他状若癫狂，悍然一拳轰出。
　　天穹之上，那成年累月积淀起来的怨气在这一瞬间被拳风一扫而空，恐怖无比的天地大势，对着炎天呼啸而去。
　　面对这样的攻势，炎天脸色骤然剧变，手中长剑全力斩出，一轮金色烈日光华耀眼，如同焚灭一切的极阳之火仿佛万载不可熄灭，将老乞丐的拳势点燃，烈阳爆炸，无尽的光辉掩盖了李悠然的视线，天地之间，无人知晓战局究竟如何！
　　李悠然面色惊悸，这是他继千年前小师姐应天劫以来所见过最是可怕的对垒，如此威能若是放在灵玉国中，只怕一半的国土都要化为灰烬！
　　许久之后，光华才缓缓散去，李悠然连忙抬头望去，却已不见炎天身影，天穹之上，仅有老乞丐那看似瘦小实则可怕的身影伫立在那，仿佛永远不曾倒下一般。
　　“看来此前，是我错了……”
　　望着那道背影，李悠然心中略有些复杂，在他的印象里，荒古圣者乃是天地体修的巅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因此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即使是同境争锋，老乞丐也无法战胜荒古，可经此一战，老乞丐那最后一拳，却足以向他证明，这天地间，并非只有天赋异禀，才能顶天立地。
　　脱力了一般，老乞丐身体向后仰去，跌落空中，李悠然见状，立刻掠出结界，将他接住。
　　在检查完老乞丐身体之后，李悠然才松了口气，“好在只是修为耗尽，否则便难办了……”
　　只是他刚放下心来，那远处的火海中，又一股恐怖的气息突然冒出，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抬眼望去，只见炎天完好无损地向这边走来。
　　“倒是忘了这天地，对他们亡灵而言极为友善了……”


第128章 炎天的告诫
　　不用猜，那突然出现的人影正是方才被老乞丐击败的炎帝炎天。
　　李悠然目光警惕地望着炎天，体内修为调动提防着他。
　　“小友无需紧张，本座既已战败，便会信守承诺放你们离开。”
　　炎天走到李悠然面前，目光瞥向老乞丐，感叹道，“不曾想到这天地间除了荒古，竟还会有如此纯粹的体修，若他能见，定引为知己。”
　　对于他所说，李悠然自不会轻易相信，目光审视地问道，“前辈既已战败，为何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炎天笑道，“不知小友与朱雀是否相熟？”
　　听他提起朱雀，李悠然心中谨慎更重，摇头道，“我只是这天地间一介籍籍无名的小修士，又岂会认识朱雀这等天地至强者？”
　　“小友倒是谨慎，但在本座这灵宫境的修为面前打马虎眼，当真以为骗得过？”
　　炎天淡笑一声，道，“你的体内，有朱雀所赠不死火，另外我还嗅到了朱雀神器的味道，若非相熟，这两样东西小友又是如何得到的？”
　　“不愧是曾经的至强者之一啊……”
　　李悠然心中喟叹，然后抬头道，“不知前辈找朱雀有何事？很遗憾，我与她虽说认识，可亦有多年不曾见到过她了。”
　　“嗯……倒也没什么大事。”
　　炎天想了想，说道，“只不过是希望小友在见到她时，替本座看看她的近况如何，毕竟身为徒弟，该敬的孝道还是要敬的。”
　　“徒弟？”
　　李悠然面带惊色，他可从未听苏九卿提起她何时收过徒弟。
　　当年他从璇玑古境出来，第一个想要拜的并非陶潜，而是朱雀。
　　只是朱雀却以从不收徒为由将他拒绝了，这才拜入陶潜门下。
　　可现在，炎天却说他是朱雀的徒弟？
　　“就像天地体修以荒古为尊一样，像我这样的火灵气修士，也同样有着信仰，而这信仰，便是万火至尊的朱雀。”
　　炎天笑道，“在当年，本座曾有幸与朱雀冕下坐而论道，自觉受益良多，从此便以弟子自居，其实从小友进入第四炼狱时，本座便感知到了朱雀的气息，便肃清了此地的其他灵宫境亡灵，以免冲撞了冕下。”
　　“原来如此。”
　　李悠然恍然大悟，心中想道:我说朱雀师叔怎么会骗我？原来是这货论道输了，死皮赖脸要成为师叔弟子。
　　炎天又道，“另外，除了此事外，本座还有一事需要提醒一下小友。”
　　李悠然一愣，道，“何事？”
　　“便是关于小友此行目的。”
　　炎天面色郑重道，“我看小友与这位阁下行色匆匆，应该是要去向这炼狱的深处吧？”
　　“因为一些事情，我要前往炼狱底层。”
　　李悠然并未隐瞒，却不解道，“有什么不妥吗？”
　　炎天答非所问道，“小友觉得本座实力如何？”
　　李悠然更是疑惑，但还是回答道，“前辈实力自然是高绝，否则也不会将老乞丐打成这样。”
　　“是啊……”
　　炎天笑了笑，随即面色凝重道，“那你可知，本座为何会在此处？”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难道不是死后才来这里的？”
　　“不是。”
　　炎天摇头道，“当年本座感悟天火大道入了瓶颈，来到璇玑古境中寻求机缘突破，后听闻这炼狱之中有着助我突破的东西，便孤身闯了进来。”
　　“前辈是在炼狱中入灭的？！”
　　李悠然目光悚然，不可置信，据老乞丐推断，当年的炎天可是有着五重灵宫境的修为，这般实力即使在璇玑古境中也至少稳居前三，可就是这样的强者，却死在了这炼狱之中？！
　　“而且，本座并非是走到深层死去的。”
　　炎天说道，“从第四层开始，炼狱每下一层，其危险程度便要高上百倍，当年本座自恃实力，一路闯到了第五层。”
　　“原以为这第五层再如何危险，以本座的实力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再不济想走也无人拦得住我，可直到去了中心，本座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那第五层的中心，镇压着不止一个五重灵宫境强者，记住，是成为亡灵之后实力还能在五重灵宫境！”
　　“而且除了五重灵宫境外，那下面还有至少百位的灵宫境亡魂，否则本座也不至于被他们留下。”
　　炎天望向李悠然，道，“看在朱雀师尊的面子上，本座善意提醒小友，就此打道回府，否则光靠这位体修阁下，怕是会被那些凶灵吃干抹净！”
　　李悠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多谢前辈告知，我会好好考虑的。”
　　见李悠然仍没有要走的意思，炎天皱了皱眉，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奈摇头道，“本座言尽于此，若小友还要一意孤行，便只能祝小友好运了。”
　　说罢，他随手一挥，李悠然周围的火焰便瞬间熄灭。
　　“本座会勒令第四炼狱的亡灵不要向两位进攻，至于回与不回，便看小友自己了。”
　　李悠然站起身，对着炎天消失的方向弯身行礼，“多谢前辈。”
　　……
　　在原地休息了七日时间，老乞丐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按照炎天的意思，就是说若去了第五炼狱，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听完李悠然所说，老乞丐面色也变得凝重，他望向前者，“你觉得他所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不管是真是假，第五炼狱的危险肯定要比这第四层高。”
　　李悠然道，“而且就算那下面镇压的亡灵修为与炎天差不多，我们也十成十的无法闯过去，毕竟不是所有强者都有炎天那般气魄。”
　　老乞丐认同地点了点头，李悠然所言极是，他们此次能安然无恙，可以说都是炎天的功劳，若不是后者肃清了这里，又不利用炼狱法则对他们再次出手，只怕便真的危险了。
　　许久，老乞丐才抬起头，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悠然眼眸微闪，道，“荒古秘钥我势在必得，为此，这炼狱底层我也必须去，但老乞丐，你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个萍水相逢之人而去送死，况且就算侥幸闯过第五层，那也还有第六层，第七层……下面的危险只会越来越高，凭你的修为，只怕……”
　　听完李悠然的话，老乞丐自嘲一笑，道，“小鬼头这是在嫌弃糟老头子我实力不济了？你这用完就扔倒是爽利。”
　　李悠然面色愧疚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
　　老乞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转身道，“老头子我现在就打道回府，反正接下来的路也是送死，我也不愿奉陪了！”
　　说着，他的身影缓缓淡去，片刻之后，气息便从这片天地消失无踪。
　　望着老乞丐离去的方向，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愧色，不提别的，这一路走来，老乞丐对他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可正因为如此，李悠然才更要保全他的性命，毕竟这世间能对他如此的，已经所剩不多了。
　　“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李悠然暗自嘲讽，目光转向那远处的茫茫火海，喃喃道，“接下来的路，便要我独自走完了吧？”
　　整座炼狱，除他以外，便再无半点生气。
　　炎天的承诺，显然是极其有用，李悠然独步于天地，再未曾遇到过一只亡灵，一路走来，只有火海相随。
　　但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的孤寂，虽心生麻木，却仍一步不停地向前走着。
　　没了老乞丐的黑龙，剩下的路程对于李悠然来说，显然是极其漫长。
　　走了大约有千年的光景，他才依稀看到了第五炼狱入口的一丝轮廓。
　　远远看去，那座拱门仍像前两层一样孤零零地伫立，只是纹路，却勾勒着混沌。
　　“四大凶兽已现其三，那下一层，该不会就是穷奇了吧？”
　　这般想着，李悠然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来到拱门前，他却停下了脚步。
　　“若是老乞丐在的话，一定是要先警告一番再与我一起进入吧？”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这老家伙，有时候还真啰嗦。”
　　这样说着，他走向拱门。
　　可脚步刚一抬起，身后的一道苍老声音，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原来你是嫌老子烦，才想方设法赶老子走的啊？”
　　李悠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却只见一道邋遢的身影正站在黑龙之上，面带戏谑地看着自己。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
　　李悠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感知何其灵敏，若有人跟随，必然会被他发现。
　　“都告诉你了，莫要小看灵宫境。”
　　老乞丐化去黑龙一跃而下，走到李悠然的面前，冷笑道，“若我真走了，那不正随了你小子的愿？”
　　“你就真不怕死在此处？”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的？”
　　“我有一种直觉，你这小子将来必有出息！”
　　老乞丐得意笑道，“我等着沾你的光呢，又怎么可能不粘着你？”
　　这鬼扯的理由，李悠然自然不信，依旧追问道，“我要听真话！”
　　“老子做事哪里需要理由了？”
　　老乞丐佯怒道，“你不要老子跟，老子偏要跟，有本事打我啊！”
　　“你！”
　　李悠然气得顿时说不出话，瞪了这老疯子半天。
　　“你瞪我也没用。”
　　老乞丐猥琐一笑，道，“其实你嘴上说不要，心里还是挺想老乞丐我跟着的吧？”
　　“滚！”
　　李悠然怒骂一声，随后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老乞丐，你应该知道这第五层有多危险，我不死不灭，下去了最多就是被困住，可你不一样，若是跟着我，必定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老乞丐冷笑道，“我纵横太古万余年，又何曾怕过死？便是当年面对九重灵宫老子也不带怕的！”
　　他看向李悠然，笑道，“不要小看一个孑然一身之人，若是疯狂起来，天地何人不敢一战？”
　　“你确实是够疯的。”
　　见劝说无效，李悠然只得放弃，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就是万一打不过，立刻跑，即使我被困住了，也不要管我！”
　　“嘁，你又不是美女，老子管你死活？”
　　老乞丐不屑撇嘴，道，“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怎么可能会管你个小怪物！”
　　“若是真想多活几年，你就不该跟来。”
　　李悠然无奈叹息，“当初就不该求着你跟我下来。”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老乞丐抠了抠鼻子，然后搓了搓指尖，说道，“老夫掐指一算，此时若再不走，天便要黑了。”
　　说罢，他率先一步，走进了拱门。
　　李悠然见状，也不再停留，跟了进去。
　　而两人进入之后，那远处的火海突然翻腾，一道人影又诡异地出现。
　　“这小家伙，还真是不怕死的主……”
　　炎天站在火海之巅，望着那高耸的拱门，叹道，“罢了，便当是为了报答师傅的教导之恩，帮一帮你吧，至多也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话音落下，他便化作流光，飞入了拱门之中。


第129章 石林漩涡
　　第五炼狱，是一座望不见尽头的石林，一根根通体漆黑的高大石柱伫立在那里，身在其中给人一种怪异的压迫感。
　　石林深处，一老一少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行着，这里并不像先前那边，亡灵成群结队地出现，而是时不时地从石柱中冒出。
　　而让两人如此谨慎的原因，则是这里的亡灵修为比之前面几层更加恐怖，几乎没有天缺境之下的存在。
　　“若是将每一座石柱都看做是一座墓碑，那这里的天缺境亡灵数量至少在百万之上……”
　　两人曾从高空眺望过整座石林，光是他们的感知能够抵达的范围，便有十万石林的存在，若这十万石林的亡灵尽皆出动，那即便是老乞丐修为高绝也只能立马跑路。
　　他们之所以不像之前那般高空掠过，便是因为刚开始时因为暴露了目标，被数千只天缺境亡灵追猎，险些再次让老乞丐的黑龙打散。
　　警惕地看着四周，李悠然面带凝重，这第五层炼狱的确如炎天所说，处处透着危险。
　　老乞丐也曾试过破坏石碑，可即使他用尽全力，似乎也对石碑造不成任何伤害。
　　这倒是让李悠然颇为惊奇，灵宫境已经是世间最强者，他们若想破坏什么东西，正常情况下若无修为支持便是神器也不够他们玩的。
　　可这石碑并未散发出丝毫灵气，完全是靠着自身质量扛下来的。
　　李悠然推断，这是某种来自天外的陨石，并非玄灵大陆中原生之物。
　　只是对于这个，两人都没有过多的关注。
　　因为无法高速飞行，两人的速度显然就慢了许多，加上亡灵时不时地骚扰，他们一日能行两三万里便不错了。
　　压抑的石林，诡异的气氛，让他们不由得对那腹地的镇压之物感到了一丝担心。
　　外围都如此了，那腹地的亡灵又会弱到哪里去？
　　一年，两年，百年，千年……
　　在这石林中，两人走了大约一千五百年，这绝对是他们在一层中度过最长的一次。
　　即使是第四层，因为老乞丐的离去，李悠然也不过是花了一千三百多年而已。
　　可如今只是一半的路程，他们便花了如此漫长的时间。
　　停在那石林的最高处，两人向远方望去。
　　依稀之间，他们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盘旋在无数石林的中间。
　　“那应该就是第五层的腹地所在了。”
　　感受着那漩涡中时不时散发出来的压抑，老乞丐断言道，“看来此次，确实凶多吉少……”
　　“若你早些听我的话自行离开，也就不必担心如此了。”
　　李悠然无奈叹道，“现在原路返回的话，应该也来得及。”
　　“来得及？”
　　老乞丐神色微动，道，“不要小看这些亡灵，在我们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已经锁定我们了，之所以不出来，只是因为我们还未动。”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站着？”
　　李悠然面色更加深沉，他当然知道老乞丐所说的并非是假，感知强大如他，隐约间也感觉得到那时不时扫向自己的诡谲气息。
　　“站在这里也只是当个活靶子，还是先试试看，这里埋葬的强者是否有尊严吧。”
　　老乞丐冷声说着，那浩瀚的修为便已肆掠开来，抬手之间，可怕的龙爪笼罩在漩涡之上，然后重重压下。
　　轰！
　　龙爪的力量何其强大，即使相隔千里，李悠然仍能感觉到从地下传来的震荡，可再望去时，那被龙爪扣住的漩涡，却突然爆发出更加恐怖的能量，只在一瞬之间，便撕碎了龙爪。
　　老乞丐双眼微凝，道，“看来这里的鬼东西，怕是不太好惹啊……”
　　“知道不好惹，还不快走？”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直接一跃而下，四方神器飞出体外萦绕周身，形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结界。
　　他抬头望去，却只见老乞丐并未听他的建议，而是直接冲向了漩涡。
　　“老疯子！你真疯了？！”
　　李悠然眼睛一缩，刚要再次飞起将老乞丐拉回来，却只见天穹之上，突然又有一只龙爪落下，将他的去路截断。
　　李悠然还未反应过来，老乞丐的声音便萦绕于耳，“我去将他们引开，你趁机跑路！”
　　“我靠！”
　　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这老乞丐也太自说自话了点。
　　“真当你是来送死的？”
　　李悠然神色闪过一丝怒意，目光扫向那龙爪，四方神器的能量瞬间汇聚一团，而后直接爆开。
　　轰！
　　巨大的能量爆发，将龙爪炸得震荡不休，却仍未有丝毫裂痕，显然是老乞丐铁了心要将李悠然留在此处。
　　而此时的外面，老乞丐已经抵达了漩涡的上方，向下望去，只见那深不见底的诡异黑洞中，有着近百道流光朝自己冲来。
　　“看来这群鬼东西是要不讲武德了？”
　　老乞丐冷笑一声，身后三座龙宫猛然乍现，周身道则萦绕，一拳朝下，一头巨大的黑龙俯冲下去，而后恐怖的能量瞬间炸开。
　　轰！
　　那漩涡之中，无尽的能量爆发，反冲而上，直接将老乞丐掀飞万丈才堪堪站稳。
　　抬眼望去，却只见一道道鬼魅身影出现在了那里，为首三道身后，赫然各有五座灵宫伫立。
　　恐怖至极的压迫感，让得周围的虚空都有些变形扭曲，方圆万里之内，竟无一只其他亡灵敢四处游荡。
　　老乞丐拱手笑道，“诸位，叨扰了。”
　　“惊扰本座几人沉眠者，死！”
　　那三人显然并不打算友好交流，异口同声地怒喝一声，身后近百亡灵竟是同时出手，轰向老乞丐。
　　“一来便送这么大的礼，老乞丐可消受不起！”
　　老乞丐哈哈一笑，宛如虬龙般的手臂抬起，一拳直接轰出，那足以破碎虚空的拳劲暴掠而去，宛若一头看不见的怒龙一般将那眼前的惊涛骇浪直接切开。
　　凌风烈烈的衣衫平息下来，老乞丐抬头望去，道，“老夫虽说不是什么高手，但光凭这些毫无思维的垃圾，阁下几人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点吧？”
　　为首一人，乃是一黑衣男子，他抬起头，望向老乞丐，说道，“成全你！”
　　话音落下，另外两人各自走开，与黑衣男子呈三角之势将老乞丐的退路封死。
　　“这又太看得起我了些。”
　　老乞丐双眸微扫，发现不仅是他们三人，其余百道亡灵也各自立于周天，将自己的气机锁死。
　　但他并不在意，毕竟说不公平吧，也太幼稚了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乞丐面色陡然狰狞，随手一翻，一把丹药便出现在手中。
　　“老子连修罗血尸都不曾怕过，会怕尔等？！”
　　将手中的丹药囫囵吞下，老乞丐怒吼一声，那头顶三座巨大宫殿陡然炸开，无尽道则缠绕其身，一股惨烈的气息瞬间荡开。
　　三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释放修为，化作道法轰向老乞丐。
　　三大五重灵宫境全力出手，这等恐怖声势，即使当年处在巅峰的炎帝也不敢硬接，但老乞丐却视若无物，猛然一拳，对着那如同天倾一般的可怕压力攻去。
　　轰！
　　恐怖的对碰瞬息之间便将周围的天穹震碎，虚无之上，能量涟漪的中心，老乞丐遍体鳞伤，气息也萎靡了不少，但那眼中，却仍有疯狂闪烁。
　　而诡异的是，他的伤势和气息，却又在短时间内恢复了不少，只是脸上，却闪着病态的潮红。
　　但他却不管不顾，忍着周身剧烈的疼痛，再一次悍然出手，对着那其中一位五重灵宫境的亡灵出手。
　　“这老鬼，当真疯狂……”
　　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仍就不曾有半分留手的打算，再次同时攻向老乞丐。
　　老乞丐看似疯狂，可事实上他也在提防着另外两人，在他们出手的同时，老乞丐拳风一转，宛如游龙升天般掠过空中，一拳落在了实力最强的黑衣男子身上，而他自己，也被那三人联手的道法险些打落虚空。
　　这一以伤换伤的打法，明显是老乞丐吃了大亏，他那一拳的确打了黑衣男子一个措手不及，连自身灵体都透明了些，但显然老乞丐自己，伤势更重些。
　　但他此举，无疑是彻底激怒了黑衣男子，这种妥妥的打脸，让得他的神色阴沉了下来。
　　轰！
　　更加可怕的气势从天而降，将老乞丐都压得矮了一头，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本事杀了老子！”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老乞丐冷笑道，“若老夫与尔等同境，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
　　“可惜，你没机会了！”
　　冰冷的声音落下，黑衣男子掌心阴雷闪烁，一掌拍去，天地瞬息暗淡。
　　老乞丐微微闭目，他深知，纵然自己再次吞服丹药，也绝无可能接下这一掌……
　　可就在这时，那天穹之上，一束火光，如同烈阳般将一切诡谲焚灭，那恐怖的高温，直接摧毁了黑衣男子的阴雷，并化作人影，挡在了老乞丐的面前。
　　“乌玄，这以多欺少的勾当，你还真没少干啊！”


第130章 借火
　　从火光中出现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被镇压在第四层中的炎帝炎天。
　　“炎天阁下，你怎么来了？”
　　老乞丐面色惊讶地看着炎天。
　　“你们还真的是胆大妄为，不听劝告。”
　　炎天瞥了眼老乞丐，淡淡说道，“本座曾欠下朱雀师尊的恩情，便不能看着那小子就这么死了。”
　　老乞丐恍然大悟，这炎天还不知道李悠然体质特殊，但他也没打算告诉后者，炎帝虽说败给了自己，但说白了他也只是拼了一时的气势才侥幸胜出，若轮真正的实力，其实还是这家伙更高一些。
　　望着那面色已然阴沉的乌玄，炎天说道，“你先下去养伤，我来拖住他们！”
　　“那怎么行？”
　　老乞丐神色微变，他与那三人已有交手，深知其恐怖之处，若不是依靠着李悠然的丹药，恐怕现在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难道你现在还有再战之力么？”
　　炎天目不斜视，望着乌玄，“这家伙可不会像我一样手下留情。”
　　听闻此言，老乞丐略微挣扎，最后还是叹气道，“那你自己小心了。”
　　说罢，他便在炎天的火焰保护之下，脱离了战圈。
　　老乞丐离开之后，炎天的神色才松了下来，望向乌玄道，“乌玄，不妨我来陪你玩玩？”
　　“炎天，你越界了！”
　　乌玄面色阴沉，一身气势如怒龙般咆哮，“滚回第四炼狱！这里你还不配来！”
　　“本座倒还真不想来。”
　　炎天冷笑一声，道，“当年你占了偷袭之功，让我陨落于此，正好今日便讨回来吧。”
　　“就凭你？”
　　乌玄瞥了眼炎天头顶的三座灵宫，嘲讽道，“你还以为如今你仍是巅峰么？”
　　“惘你生前还修到了六重天宫，时至今日还执着于表象……”
　　炎天轻佻一笑，指尖抬起，天地温度骤升，下方的石林迷宫，无尽的岩浆火海从地底冒出，刹那间便吞噬了整片区域。
　　见到这一手，乌玄的脸色才有了一丝惊慌，与别人不同，他曾经与巅峰时期的炎天有过正面一战，深知其恐怖之处。
　　当年还是洪荒时期，炎天为求突破来到炼狱，便是那时，他联合了另外两大五重灵宫境，外加近百的灵宫境亡灵，愣是被斩了五次，才借偷袭之功将之击杀。
　　而今虽说炎天仅有三重灵宫，可他却不信，这个当年便已是火中至尊的强者会因为跌境而有所削弱。
　　随着岩浆海域的蔓延，炎天的气势比之初始更加磅礴，身后一轮金色烈日冉冉升起，炼狱之中，邪祟怨念竟是有了消退的迹象。
　　望着这一幕，那下方调息的老乞丐目光微凝，这一刻他也有些明白，在第四层炼狱之时，炎天对他还保留了实力。
　　“不愧是当年连朱雀都赞誉有加之人，即使入灭，也仍是天之骄子啊……”
　　心中喟叹，老乞丐也不气馁，两人所修不同，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再者就是，炎天曾踏足五重，境界上便高他两重，有此实力并不奇怪。
　　天穹之上，炎天的气势已经到了顶峰，他冷漠地望着周围的三人，说道，“当年一战，本座受益良多，今日，便权当是感谢款待了！”
　　话音落下，无尽的极致阳炎瞬间横扫，将三人成阵直接打散，那火焰化作巨蟒，冲向了周围掠阵的其他亡灵。
　　“虽无意识，但你们也是帮凶，今日便封尔等十万载，以示惩戒！”
　　冷喝声起，那火蟒散开，化作无数道痕附着在那些亡灵身上。
　　吼！
　　阳炎的灼烧对亡灵来说无异于凌迟，一阵阵狰狞嘶吼响彻天际，却很快便没了声息。
　　封印了其他亡灵，炎天并未就此停手，他张手向下一提，那岩浆之中，一把布满符文的赤色长剑腾空而起，被他牢牢撰在手心。
　　而这时，那乌玄三人的攻击也已然逼近。
　　“你们以为同一个地方，本座会跌倒两次么？”
　　炎天目光微冷，扫视一周，身体两侧火光冲天，化作巨大盾牌将自己挡在了里面。
　　轰！
　　恐怖的能量爆发，整片天穹都被炸成了虚无，而能量中心，却又有着一道道月牙状的金色光弧飞出，斩开能量，对着乌玄三人当空而去。
　　虽说忌惮炎天，但三人好歹也是五重灵宫境强者，对于这狂暴一击，他们几乎同时出手，将光弧挡下，同时，还对着炎天再次轰出道法。
　　炎天眸光抬起，手中长剑插入身后的烈日，顿时一股狂暴至极的气息从烈日中荡漾出来。
　　“太阳之炎？！”
　　乌玄一眼便认出了烈日中的那股灼热气息，霎时面色巨变，狂猛的修为透体而出，在其身前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屏障。
　　炎天不言不语，抽出长剑，瞬间一斩而去。
　　那恍若白光的恐怖能量，让得天地间的灵气都变得灼热了几分。
　　瞬息之间，炎天那一斩便已落在了乌玄的屏障之上，那焚烬一切的灼热，将他全部的修为点燃。
　　太阳之炎，乃是太古凶兽金乌一族的圣火，虽说在地位上金乌比不上身为天道图腾的朱雀，但其族中的太阳之炎，却比之朱雀的不死火不遑多让，甚至在威力上更胜一筹。
　　而且不死火通常唯有朱雀赋予才能拥有，可太阳之火，只要火属性修士天赋异禀，且机缘得当，便能在体内凝聚。
　　古往今来拥有太阳之炎的修士也不在少数，不过话虽如此，真正能将这种神火修炼至顶尖的，纵观悠悠岁月，屈指可数。
　　而炎帝，则是这些屈指可数之人中最出类拔萃者。
　　传闻在洪荒时期，炎帝曾凭借此火，将一位灵宫六重境的强者生生焚杀，但历史已不可考，知道真相者，恐怕也只有炎帝自己了。
　　太阳之炎爆发，瞬间便将乌玄焚灭，但另外两大同伴的攻势，也同样逼近了炎天。
　　刚刚释放出大量修为，炎天正处于虚弱状态，一瞬之间，便被逼退万丈。
　　低头看了看略带虚幻的身影，炎天无奈一笑，道，“果然修为还是退了不少啊，若是当年，本座又岂会被你们几个小喽啰逼退？”
　　淡淡的嘲讽，让得刚刚得手的两人脸色骤然一沉，左侧的青衫之人冷笑道，“纵然你当年何等英勇，可如今还不是与我等一般？”
　　“至少，本座当年可未失了锐气，如今更是不曾！”
　　炎天冷喝一声，天地瞬间燃起大火，无尽的火焰融入其身，他的气势比之先前更加恐怖。
　　炎天抬手一握，火焰长弓已现，双指搭在弓弦之上，两只白色光矢刹那飞出，霎时穿透那两人。
　　“不……不可能！”
　　短短的三个字响起，那另外两人也骤然炸裂，这一刻，天地皆寂。
　　斩灭三人后，炎天瞬息来到李悠然面前，说道，“小友，本座此身能量即将耗尽，虽还能复活，却是要回到那第四炼狱，路途遥远，我怕一会儿他们再次复活，会赶不及。”
　　顿了顿，他又说道，“因此本座想借你体内的不死火一用，将他们暂时封印于此，不知可否？”
　　李悠然愣了愣，随即笑道，“自无不可。”
　　说着，他手掌摊开，一朵奇特的火莲出现在了掌心之上，轻轻一抛，那火焰便是飞到了炎天的面前。
　　“时隔多年，能再次见到恩师之火，也不枉此生了。”
　　略带缅怀地看着面前的火焰，炎天淡淡一笑，道，“多谢小友。”
　　“该称谢的，是我才对。”
　　李悠然摇了摇头，心中对于炎天，也是好感倍增。
　　炎天微微一笑，也不多做停留，再次飞上天穹。
　　身体两侧，一红一白两种火焰熊熊燃烧，炎天道，“当年惜命，未曾将你们永世封印，乃是本座之错，今日便将尔等镇压百万年，以还因果！”
　　那下方，乌玄的身体刚刚凝聚，体内的修为却尚未恢复，抬头之时，双眼骤然惊惧，“炎天，你要干什么？！”
　　炎天不曾作答，那头顶之上，红白火焰相互旋转，化作阴阳鱼状，可怕的气息透过漩涡，竟是直接让炎天再次灰飞烟灭。
　　他双掌印发变幻，体内仅剩不多的修为释放出来，无尽的天地之力，随着修为化入阴阳鱼中，而后双手虚按，那阴阳鱼猛然落下，将漩涡彻底封死。
　　做完这些，炎天的身体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他望向李悠然，开口笑道，“小友，本座能力有限，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你去意已决，本座不便拦你，只愿你若能平安归来，还请替本座将话带给师尊！”
　　说完之后，炎天的身影便彻底消散，李悠然躬身作揖，“我一定会传达前辈所言！”
　　直至良久，李悠然才直起身子，望向那已经结束疗伤的老乞丐。
　　“此次多亏了炎帝，否则我这老命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走到李悠然面前，老乞丐也是感慨万分。
　　“若非是他，我们恐怕连第四层也无法通过。”
　　望着那眼前的阴阳鱼，李悠然眉头紧蹙，道，“接下来的路，只会越发诡谲危险，我们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你又死不了。”
　　老乞丐冷笑一声，仿佛是看穿了李悠然的心思一般，“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打道回府，那大可不必，缩头乌龟的勾当，让别人去做即可！”
　　李悠然无奈摇头，道，“我倒是越发好奇你既不怕死，又为何在这古境中如此多年？”
　　“待此次平安出去，老头子再告诉你。”
　　老乞丐轻轻挥手，迈步向前走去。
　　“只怕是难啊……”


第131章 佛门
　　离开了腹地，两人继续前行，由于老乞丐伤势尚未痊愈，出于谨慎，他们依旧是徒步前行，但怪异的是，第五层的亡灵，似乎并未服从乌玄等灵宫境的调遣，因此即使炎天将灵宫境封印，它们仍会出现袭击两人。
　　当然，相比于灵宫境，这些只在天缺境的亡灵对两人的威胁已然低了许多，虽说麻烦，却也构不成威胁。
　　又经过了一千多年的跋涉，两人终于是走出了石林，来到了第六层炼狱的入口之前。
　　“果然，四座入口，皆为与四大神兽相对应的四凶。”
　　望着拱门上雕刻的穷奇纹路，李悠然笑道，“就是不知第七层之后的入口，又会是何种凶恶之物镇压？”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老乞丐淡淡说道，“有这兴致，倒不如想想这第六层我们会遇到什么诡异吧？”
　　“第五层都已经出现了五重灵宫境强者了，那下方，想必只会高不会低了。”
　　言语间透着一丝沉重，显然李悠然自己，对接下来的路也没有多大信心可以安然度过。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多就是个死，又有何惧？”
　　老乞丐强打起精神，开口道，“说不得那第六层又遇到了你家长辈的至交好友，放水让我们安然度过呢？”
　　“哪有这么多幸运之事？”
　　李悠然苦笑摇头，便不再言语，迈步向第六炼狱的拱门走去。
　　老乞丐亦步亦趋，一步不落。
　　穿过拱门，两人恍如隔世，来到了一处死寂的峡谷之中。
　　“这里便是第六炼狱了？”
　　李悠然扫视周围，放眼望去，四周皆是狰狞怪石，淡淡的光芒下，怪石的投影如同一头头凶兽，对着他们咆哮不已。
　　“奇怪了……”
　　老乞丐皱了皱眉，道，“这第六层，怎么没有一头亡灵向我们进攻？”
　　李悠然也觉得惊奇，入目之处，那些亡灵无神地飘忽，仿佛没有一只注意到他们一般。
　　“确实奇怪，不过至少也让我们轻松不少。”
　　收回目光，李悠然道，“走吧，此地不宜多留。”
　　老乞丐点了点头，挥手唤出黑龙，两人一跃而起，乘龙而去。
　　一路纵行百万里，两人皆未受到任何亡灵的攻击，而更让他们诧异的是，这第六炼狱的世界里，怨念之淡几乎无法察觉，若不是深知此为何地，李悠然甚至还会以为这里是外界了。
　　反常之处必有妖，越是如此，两人心中越不安。
　　“我们还是先停下休息一阵再继续走吧。”
　　龙首处，李悠然说道，“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嗯。”
　　对于这个提议，老乞丐倒是没什么意见，别说李悠然了，就连他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停在了一处丘陵附近，老乞丐布下结界，然后打坐休憩。
　　而李悠然则是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提防着那些可能随时都会攻过来的亡灵。
　　寂静之中，来到了深夜。
　　天光暗下来，李悠然终于是看到了一处异常，便是那不知多么遥远的天际深处，一道金光耀华天地，将黑夜笼罩得没那么黑暗。
　　而这时，老乞丐也醒了过来，他同样看到了远处金光，顿时笑道，“现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太古时期，有一门，以修功德无量化天地怨念为己任。”
　　李悠然怔怔出神，道，“若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佛门中的至高功法《大梵般若天功》，只是到了如今，时过境迁，这功法早已消失，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别说现在了，便是在那太古时期，佛门也是惊鸿一现便快速没落，纵有回温佛宗，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眼凋敝。”
　　老乞丐说道，“佛门讲求静心参禅，不惹世间尘埃，可这世间本就在红尘中，又怎么可能一尘不染？所以这一门中，也只有一位成就梵天九重境，此人便是帝释天。”
　　“帝释天……”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名字倒是够霸气的。”
　　“他可不止名字霸气。”
　　老乞丐道，“当年太古天地初成，天道尚且完整，九重灵宫虽说不多，却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时代才出一人，但即使在那个强者如走狗的时代，帝释天的实力，却仍霸占前三，唯有青龙与朱雀能压他一头。”
　　“这么强？”
　　李悠然面带惊叹，虽然他对太古之事了解不多，但却知道当年的初代四神兽之强，甚至能够与天道比肩，可这帝释天，却能力压其中两大神兽，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帝释天再强，也终究强不过天道，梵天九重境，最终也活不过两万载，便埋在了天地劫灰之下。”
　　老乞丐道，“从那以后，佛门便彻底没落了。”
　　“那中心之人，会不会就是帝释天？”
　　李悠然眉头微挑，好奇问道。
　　“不可能。”
　　老乞丐断言道，“天劫入灭，魂飞魄散，帝释天连转世重修都无法做到，那腹地中的，应该是侥幸得到了他的功法，修行有成的佛门弟子。”
　　“即使如此，也足够强了，能镇压一层炼狱，只怕那人的修为，至少也在灵宫六重。”
　　李悠然面带沉思道，“佛门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人莫非就是为了镇压这里的邪祟而兵解自来？”
　　“那前面五层的亡灵，他怎么不一并镇压了？”
　　老乞丐冷笑道，“佛门中人最易入魔，小鬼，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你因为一时轻松放松了警惕，恐怕我们便真要被留在这里了！”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李悠然淡笑道，“这里乃是炼狱，镇压的都是亡灵，出了一个炎天便已是奇葩，那大佛若真无问题，那才是天下第一怪了。”
　　“你知道就好。”
　　老乞丐轻哼一声，道，“当年佛门最是璀璨的时候，天地过半修士皆剃度成为其下弟子，但绝大多数最终化作魔修，与佛禅无缘，而剩下的那些为了隐瞒真相，对那些化魔的弟子斩尽杀绝，才导致了佛门最终陨灭。”
　　李悠然微微惊诧，道，“那帝释天呢？他便这么不管不顾？”
　　“他倒是想顾，可即使他道法高深，也无法改变人心，最终只能任由门徒自相残杀。”
　　老乞丐道，“佛门最重缘法，帝释天自知无法改变，也只能顺其自然，而他自己，则应劫而去。”
　　“红尘纷扰，世间修士亦是众生，若无欲无求，修为再高又有何意义？”
　　李悠然笑道，“如此宗门，倒还不如魔修来的快意恩仇。”
　　“谁说不是？”
　　老乞丐说道，“后来啊，这《大梵般若天功》便像是受了诅咒一般，每每有人修炼，那此人必会成魔，于是当年的佛门，也成了最大的魔宗。”
　　“佛与魔，仅在一念之间。”
　　李悠然眉头微蹙，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腹地的那个人，是魔非佛了？”
　　“事无绝对，这世间总有那么些存在特殊的人，也许有人继帝释天后，成了世间第二尊佛陀呢？”老乞丐嘲讽一笑，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修炼了这功法有不成魔的。”
　　李悠然无奈摇头，老乞丐这说了，简直与没说一样，“总而言之就是，那人是魔的概率大于是佛了？”
　　“可以这么理解。”
　　老乞丐肯定道，“但若是魔，我们麻烦便这么大了，毕竟以佛入魔者，无一不是天地至恶！”
　　“说得好像寻常六重灵宫境你便干的过一样。”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至少我们如今也不用像先前那般四处奔逃，还能养精蓄锐一番，知足吧你！”
　　“哼，臭小子！”
　　老乞丐愤愤的骂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李悠然。
　　李悠然莞尔一笑，也闭目养神了起来。
　　时间一晃，便是一月。
　　待两人休养好了，他们又踏上黑龙，继续前进。
　　与想象中比起来，这第六炼狱的面积反而比上面几层要小上许多。
　　朝着那天际佛光飞了约摸两百多年，两人便已可见真佛。
　　立于高峰之上，两人向下望去，距离近了，便是白天也能看到佛光闪耀，佛光之中，无数梵文散发着奇妙道韵，无时无刻不在阐述佛理。
　　“看得出是佛是魔吗？”
　　望着那千里之外的佛光，李悠然道，“若真是魔，如此近的距离，我怎么还是感觉不到一丝魔气？”
　　“由佛转魔者，其实并非修炼出了岔子，本质出在道心上。”
　　老乞丐说道，“因此是佛是魔，只有等出手了，才知道。”
　　“那我们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出手的话，若真是魔，我们怕是逃不掉了。”
　　“若真是魔，不出手我们一样逃不掉。”
　　老乞丐淡淡说道，“佛光所及皆入他眼，只怕我们刚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感知到了。”
　　“那还是出手吧。”
　　李悠然笑眯眯道，“你先上，我掠阵！”
　　“臭小子，就会使唤老鬼！”
　　老乞丐骂骂咧咧，可手中动作却不慢，一掌全力拍出，巨大的龙爪从天而降，直接对着佛光撕去。
　　卬！
　　那佛光仿佛也知有人袭来，顿时发出洪钟般的道音，瞬间震碎龙爪。
　　老乞丐目光微凝，立刻抓着李悠然后退百里。
　　但那佛光却似乎没再对他们追击，短暂地闪过之后，便再次平复下来。
　　“看来此次，我们是撞大运了。”
　　老乞丐面色微缓，道，“若刚才那真是魔，恐怕老乞丐我便要身死在此了。”
　　“真是活得越老胆子越小，你不是说你不怕死吗？”
　　李悠然撇嘴笑道，“如此运道，当真如有神助。”
　　“莫要高兴的太早。”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是佛，只能说明我们能够保下命来，可不一定会让我们前往第七层，佛门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送死。”
　　“过去看看再说吧。”
　　李悠然轻笑一声，迈步便向远处掠去。
　　老乞丐无奈叹气，快速跟上。
　　千里之外，佛光耀眼，可到了近处，光芒反而是淡了下来。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平地，放眼望去，仅有一座莲台，一位僧人。
　　僧人生的俊郎，宝相庄严，眉宇之间有着一点朱砂，煞是神异。
　　许是知有人来，僧人开口，“两位施主来此凶地，所为何事？”
　　李悠然拱手作揖，道，“我二人想要去那炼狱深处取得一物，途径此地，还望前辈准我前行。”
　　僧人摇头，道，“前方路险，二位施主修为尚浅，十死无生，还请打道回府，以免丢了性命。”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前辈，人生在世，若都要忌讳生死，那活着又有何意义？佛门有云，舍得舍得，有舍有得，若不舍去此身，那便是得到，也无法心安，这东西对我至关重要，还请前辈让路！”
　　僧人仍未言语，闭口不答。
　　李悠然还欲再说，老乞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佛门尽是些敲木鱼敲坏脑子的榆木脑袋，你和他们讲道理，只怕讲上数万年也说不过去。”
　　他迈步走到僧人面前，开口笑道，“和尚，我观你虽佛性极重，但眉宇间却又有一丝魔性盘桓，想来应该是生前察觉自己将要入魔，才舍了肉身以正佛法吧？”
　　僧人眼皮微动，缓缓睁开，望向老乞丐，许久之后才说道，“是。”
　　“既然你都愿意舍去肉身换取佛性，那为何我们不能为了一物舍去性命？”
　　老乞丐笑道，“我曾见帝释天说过，佛门中人，应该成全，成全自己，成全他人，才能得道，你如此阻拦，岂不失了佛门道意？”
　　“佛师所云即是真理，但路，贫僧不让。”
　　僧人道，“贫僧曾立下誓言，地狱不空不成佛，这炼狱亡灵经年累月，早已超出贫僧所能，两位施主何必要再加诸因果于此？”
　　他望向老乞丐，说道，“施主既听过佛师箴言，何不成全贫僧？回头是岸？”


第132章 金刚怒目
　　僧人的话音刚落，老乞丐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那头顶之上，黑龙血口大张，一股热浪便降临而下。
　　老乞丐趁着这时，带着李悠然反身后撤，那黑色的火焰，便顷刻间将僧人笼罩。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得李悠然都是一愣，不解地望向老乞丐，先前两人似乎还相谈甚欢，怎么一下子就动起了手。
　　“这大和尚的修为道心皆比我高，若不偷袭，我们没有胜算。”
　　老乞丐眼眸凝重地望着前面的火海，“但即使是偷袭，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啊……”
　　李悠然呼吸一滞，转向火海，却只见那漆黑的火焰中，隐隐有着金光闪烁，下一刻火海便炸裂开来。
　　僧人仍坐在远处，双手合十，周身道纹散发着祥瑞的金辉，却又变得无比锐利。
　　“不灭金身么……”
　　李悠然眉头紧锁，那僧人身上散发的金光，乃是佛门中最经典的金光咒，是一种类似于玄武的绝对防御，一经施展，便万法不侵。
　　“老样子，你找个地方躲好，我去会一会他！”
　　老乞丐说着，干瘦的身体便突然膨胀，浑身充满爆发性的力量，朝着和尚便是一拳。
　　老乞丐的拳头，乃是纯粹肉体力量发挥到极致，以此撼天动地，借天地大势压制敌人。
　　但这一刻，那即使是炎天这样的强者都无法忽视的拳风，在落向僧人的瞬间，却如同被一柄利刃切开一半分成了两半。
　　见一招威能如愿，老乞丐怒吼一声，又是无数拳轰出，塌陷的虚空之下，一股股可怕的风暴随着拳风的降临而被掀起。
　　僧人双目微眯，金光咒范围瞬间由环绕周身扩展开来，无数的金色流矢飞溅，朝老乞丐的拳风袭去，每每命中，拳风接被轻易切开。
　　“这僧人，好像一直都是在防守……”
　　所谓旁观者清，一旁观战的李悠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从头到尾，那僧人所用的一直都是金光咒，而且不论防御还是攻击，都只针对老乞丐的攻击。
　　而老乞丐则不管不顾，一边操纵着黑龙，一边挥舞着拳头，仿佛没有止境地对着僧人释放道法。
　　僧人仍坐于莲台之上，纹丝不动，其周围的平地早已满目疮痍，他却仍视而不见。
　　“佛门讲求因果，老乞丐这般攻势他都能忍……”
　　李悠然沉神思索，片刻后猛然醒悟，对着老乞丐大喊道，“小心金刚怒目！”
　　急切的声音响起，老乞丐拳头一停，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僧人的眼睛，却突然睁开。
　　不好！
　　两人皆是顿觉不妙，可现在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僧人睁眼的那一瞬间，整座天地都像是塌陷一般地暗了下来，无尽的金色雷光在天际呼啸，而其周围的金光，也变作了熊熊大火。
　　“卬！”
　　一道箴言脱口而出，僧人眼中怒意盎然，可怕的气势如万古凶兽一般朝着老乞丐碾压而去，隐约之间，老乞丐仿佛看到了僧人身后，有一尊大佛，对着自己拍下一掌来。
　　李悠然迅速祭出四大神器，化作一道瑰丽的结界笼罩在老乞丐的头顶，而同时，那巨大无比的佛手也顺势落下。
　　轰！
　　恐怖的震荡掀起令人窒息的飓风，将李悠然整个人直接吹飞，能量余波更是震得他吐血连连，转瞬便不省人事。
　　而等他恢复过来时再往那边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成虚无，只剩下那一座莲台上的僧人，以及满是裂痕的结界下，满是惊悚的老乞丐。
　　“阿弥陀佛……”
　　僧人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贫僧虽以接济苍生为己任，但亦有愤懑不平之时，还望两位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莫要为难贫僧。”
　　佛光之下，无尽金矢对着两人，仿佛若在上前一步，这位慈悲为怀的僧人便要狠下杀手一般。
　　老乞丐冷哼一声，折身回到李悠然身旁，望向僧人，说道，“佛魔仅在一念，和尚，莫要被你那一时魔念吞噬了佛性！”
　　说罢，他便带着李悠然离开了这片区域。
　　奔走了约摸万里，两人才停下了脚步，李悠然看了看老乞丐，说道，“别忍着了。憋出内伤更麻烦。”
　　噗嗤！
　　李悠然话音刚落，老乞丐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血浆中，还隐约可见脏器碎块。
　　鲜血吐出，老乞丐气息瞬间萎靡大半，任由着李悠然搀扶到一旁，吃下丹药疗伤。
　　过了许久，他才恢复了一丝，退出修炼，望向李悠然，“这次，我们怕是真要有麻烦了。”
　　“嗯。”
　　李悠然凝重点头，道，“初步推断，那僧人的实力恐怕比修罗血尸还要恐怖许多，否则也不可能隔着四大神器构成的结界还能把你打成重伤。”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老乞丐眼眸微闪，道，“若再惹毛了那大和尚，只怕是真要对我们下杀手了……”
　　“你还记得先前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李悠然眼角微瞥，道，“佛魔只在一念之间，既然佛我们干不过，那干脆便让他入魔！”
　　“入魔？你疯了不成？！”
　　老乞丐脸色剧变，道，“那大和尚修为道心何其稳固，若真入了魔，只怕便是玲珑在此都会有些棘手，小鬼你可别乱搞！”
　　“若要穿过第六炼狱，我们势必会和他对上，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就赌一把。”
　　李悠然眼眸闪烁，道，“对佛我毫无办法，可对魔，却说不得能搏下一线生机。”
　　“你确定？”
　　老乞丐将信将疑地看着李悠然，却未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但转念一想，他认识李悠然已有数千年，虽说是在这炼狱中，但总归也还是经历了岁月。
　　而这数千年的时光里，李悠然似乎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低头思虑许久，老乞丐才破罐子破摔道，“不要把我们都搞死就行！”
　　“放心，若是事成，我俩都能活。”
　　李悠然神秘一笑，随后抬头望向虚空，低声喃喃，“这一次，便让我借一借你的力量吧……”
　　……
　　第六炼狱腹地，因僧人的金刚怒目，这里的平原已然只剩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坑，天穹的虚无倒是恢复了过来。
　　莲台之上，僧人仍端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祥瑞之气，让得整座炼狱都处在一种平和之中。
　　某一刻，僧人似有所感，抬头睁眼，朝着远处的一座高山看去。
　　望着那立于山巅的两人，僧人开口，“两位施主还不打算离去？贫僧虽不愿造下杀孽，可若两位再如此纠缠，便莫怪贫僧化身修罗了。”
　　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威胁，让人如沐春风的同时，却又不寒而栗。
　　李悠然与老乞丐相互对视一眼，李悠然笑道，“僧人自言修佛，可所行之事，却与佛无半点关系，倒是让我有些怀疑前辈所修的，究竟是不是佛了……”
　　僧人一愣，问道，“小施主何出此言？贫僧入这炼狱，乃是为清空此处，达到梵天之境，解一切人间疾苦，如何不是修佛？”
　　“不论佛还是道，皆是一句顺其自然。”
　　李悠然道，“帝释天当年，便是顺了天道应劫而去，而僧人你，却为了梵天，自甘堕落在这无间炼狱中压制魔性，这，便是佛么？”
　　李悠然的质问，让得僧人面色一变，他挣扎道，“佛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所做，乃是为超度这地狱，何错之有？！”
　　“所谓地狱，不过是个象征，众生皆苦则是地狱，无间永劫也是地狱。”
　　李悠然淡漠说道，“高僧不去解这人间疾苦，反而不远万里来此超度亡灵，阁下可曾问过这些亡灵有没有被你超度的想法？”
　　僧人面色一白，当年他深知自己魔念已生，却又不甘见不到梵天，便来到这璇玑古境的炼狱之中以证道心。
　　佛门有云，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僧人舍去肉身，便是为了不让这世间红尘扰了修行。
　　岁月悠悠，便是千百万年，他早已忘却初衷，如今李悠然提起，顿觉心中愧意难当。
　　而当他心境起伏时，那盘桓在灵魂深处从未离开的一缕魔念，便升腾而起。
　　周身的金光转瞬变作斑驳，红黑交杂的诡异火焰自僧人的周身燃起。
　　僧人眉心朱砂，变作妖异竖瞳，原本宝相庄严，如今妖冶狂绝。
　　“要开始了……”
　　老乞丐目光悚然，无数年前他曾见过一次佛僧入魔，那肆掠天地的冲天煞气，不论岁月如何，皆挥之不去。
　　僧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抬起头的瞬间，那血色双瞳中，一股滔天杀意朝李悠然直奔而来。
　　老乞丐横身去挡，可那恐怖的杀意，却只在一瞬间，便将他修为炼化，那锐利的气息，将他的整个身体划得遍体鳞伤。
　　“老乞丐，让开。”
　　身后，李悠然的声音响起，他走到老乞丐的表面，望着那莲台之上所坐的僧人，开口说道，“怎么样？成魔之后，是不是心里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畅通？”
　　僧人低下头，望着那下方的无尽天渊，开口笑道，“为了感谢施主，贫僧在将你杀死之后，会让你的魂灵，镇压在此永生永世！”
　　“这才像点样子。”
　　李悠然冷冷一笑，继续道，“佛门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地狱亦是他乡，僧人还是要入乡随俗……”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那由佛转魔的僧人，便已如闪电一般将李悠然的头颅拧下。


第133章 魔灭
　　将头颅随手丢在了一旁，僧人转向了老乞丐，那魔气森森的狭长双眸中，有着无尽冷意。
　　“这般轻易便入了魔，倒还真是对得起帝释天的教义啊。”
　　望着僧人，老乞丐警惕地后退一步，嘴里却说着嘲讽的话语，“还是说，你修佛便是为了转魔？”
　　僧人双眼微眯，道，“贫僧之事，施主便不需要多问，先前让施主离去你却不走，如今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话音落下，僧人身后，六座佛塔伫立，但虽是佛塔，那上面雕琢的，却是诡异的魔纹，散发着紫黑色的森冷魔气。
　　老乞丐目光微凝，六重灵宫境，放在璇玑古境中，恐怕也只有青锋老祖能够压他一头了，而且凭借着魔修的恐怖手段，只怕是青锋老祖都要觉得棘手了。
　　但心中固然忌惮，老乞丐能够以武入道，自然是不怕拼上一拼了，只见他大喝一声，一头巨大的黑龙盘桓于头顶，呼啸地朝僧人攻去。
　　“事到如今，施主还是这般不自量力。”
　　僧人眉头微挑，放声嘲讽的同时，那纤长的手臂也抬了起来。
　　他的身后，一尊面目狰狞的魔佛怒目圆睁，巨大的手掌结印，滔天魔气从天而降，掌印落下，直接将黑龙拍出百里，瞬间破散。
　　老乞丐脸色猛的一白，身形瞬息消失在了原地，三座灵宫化作道则，重组成一个万丈巨人，冲上前去与佛像搏杀。
　　“金光咒！”
　　僧人眼眸微闪，手中印法快速变换，无尽的紫金光芒从魔佛体内爆发出来，将那势不可挡的巨人直接弹开，紧接着，又是一道掌印拍出，巨人身形已然涣散，老乞丐狼狈地从体内窜了出来。
　　“施主还有什么招么？”
　　僧人邪气凛然，似乎并不急于斩杀老乞丐，一脸戏谑，与先前的谦逊判若两人。
　　呸！
　　吐了一口血水，老乞丐强行直立起身，冷笑道，“若是当年帝释天知道他的后辈出了一个大魔，心情应该是很精彩吧？”
　　僧人面色骤然阴沉，更加浓郁的魔气从天地而汇聚，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没资格提佛师！”
　　“嘿嘿嘿……你就有资格了？”
　　似是有意要激怒他一般，老乞丐嘲讽的打量着，“看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佛门弟子？”
　　“给我闭嘴！”
　　滔天魔焰中，僧人狰狞怒吼，身后魔佛突然生出千百只手向老乞丐抓去。
　　“这下玩儿大了……”
　　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手印，老乞丐瞳孔一缩，急忙调动身法向着远处撤去。
　　但显然想在这中六重灵宫境的盖世大魔手中逃出来是没什么可能的，那手臂的速度极其之快，甚至比起老乞丐全力奔逃还要快上许多。
　　短短几个呼吸间，老乞丐的所有退路便皆被那由手印拼凑起来的牢笼封锁。
　　佛手摊开，僧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双眼之中，蕴含着一丝杀人的目光。
　　他一步迈出，便是来到了老乞丐的面前，伸手放在了老乞丐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扭，老乞丐必定要命丧当场。
　　而正当他想如此做时，那身后，却飞来了无数流矢，打断了他的动作。
　　收回手掌，僧人转头望向那面带微笑的少年，眉头却微微皱起，“你怎么还活着？”
　　“阁下都没死，我又怎么他先你一步？”
　　李悠然淡淡一笑，望向老乞丐道，“老乞丐，死了吗？”
　　“你都没死，老子怎么可能在你前头。”
　　老乞丐冷哼，却又轻声道，“怎么？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僧人，“接下来便让你看看，当今世上第一人的一滴血，该有多恐怖吧。”
　　被两人无视，僧人怒意盎然，手中魔气化作一柄漆黑铜杖，顶端六环相扣，每次碰撞，都会发出诡异且清脆的声响。
　　“不管你们搞得什么把戏，今日都得死！”
　　僧人怨毒地怒吼，手中铜杖一扣地面，那大地之上，便有一道道皲裂扩散，一股股恐怖的能量喷涌而出，化作漆黑巨兽，朝两人呼啸而去。
　　李悠然不慌不忙，手掌缓缓摊开，一滴晶莹的鲜血自掌心升腾而起，血液一经出现，那周围的魔气瞬间便蛰伏了大半，便是那凶恶巨兽，也如同见了什么天敌一般，立刻止住脚步。
　　“那是什么鬼东西？！”
　　僧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在那血液之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威胁，这滴鲜血，似乎不受炼狱中的一切法则束缚，一旦被其命中，自己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性！
　　“有这宝贝你倒是早点拿出来啊！”
　　一旁的老乞丐也是目光惊奇的看着血液，虽然一直都在璇玑古境中度日，但对于外界的一些传闻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滴血的主人，乃是当今天地间最无敌的存在，那位剑仙，无人敢颂其真名。
　　“若是能轻易拿出来，我不早就拿出来了？”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道，“这血的主人，可未必会听我的话，任由我来操控他的血，唯有魔气达到一定程度，他才会出手。”
　　说完，他望向僧人，说道，“这滴血乃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所得，今日，便便宜阁下了。”
　　淡淡的声音落下，那血液便脱离了李悠然的手掌，快速地掠上空中。
　　僧人面色微凝，虽然入魔，但他的理智却仍旧清楚，那血液，有着击杀自己的能力！
　　只见他手中掌印变幻，那六座佛塔顷刻间炸裂开来，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魔佛，仰天一指，口中道音轰鸣。
　　而当魔意抵达顶峰，那滴血液之中，才有了一丝变化，隐约可见一座虚幻的道宫浮现，一柄足以斩灭天地的玉剑凭空出现，那剑锋所过，天地皆寂！
　　剑光落下，大佛抬手去抓，却连碰都没能碰到便炸裂开来。
　　但很快，那大佛背后，更多的手掌飞出，试图抵挡玉剑的倾轧。
　　然而僧人却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一滴鲜血所化出来的天地异象，竟是在这一瞬间，将他所有修为汇聚的魔佛劈成两半。
　　“不可能！”
　　僧人睚眦欲裂，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滴圣洁如白玉的血，是有多么恐怖。
　　魔佛被破，僧人却还在负隅顽抗，双掌抵在天际，又一座佛像落下，将他的身体笼罩。
　　“那佛像……”
　　望着佛像所雕琢的脸庞，老乞丐道，“佛前四大法王，观音，弥勒，如来，不动明王，以不动明王防御最高，说若如此算，他的绝对防御只怕比玄武甲都要恐怖！你确定这剑能斩破这层结界？”
　　“你应该知道我与那人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李悠然淡淡说道，“若有其余办法，我绝不会用他的血来为我开路！”
　　老乞丐默然，六千年的纵天一战，可不止灵玉国中的宗门感受到了波动，域外，璇玑古境内，几乎所有大能，都感知到陶潜的劫数。
　　虽说最后陶潜乃是自行兵解，但毋庸置疑，是与这血的主人脱不了干系。
　　轰！
　　而这时，那玉剑与佛像也相互撞在了一起，恐怖的能量席卷之间，滔天的魔气却如阳春白雪般消散。
　　无尽的道则翻飞，那玉色长剑之上，一层层阐述大道真理的波纹，对这些魔气，有着极其巨大的作用。
　　纵然不动明王的防御极强，但似乎也抵挡不住玉剑的倾轧，一道道恐怖的裂纹越来越大，僧人那双眼之中，已有惊惧萦绕。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被迫弃佛入魔，实力暴涨数倍，却被这毫不起眼的一滴血液逼成这般模样。
　　他不甘的咆哮着，更加恐怖的魔气，煞气冲天而起，化作光柱将佛像与玉剑尽数笼罩。
　　天地之间，无尽的亡魂也都被吸引了过来，显然是僧人想要借这一界之力，将玉剑毁灭。
　　但他却仍旧低估了玉剑的威能，纵然天地亡魂齐聚，却仍然无法改变结局。
　　玉剑之上，无穷的道韵散发，将光柱打的分崩离析，顷刻之间，便化作虚无。
　　佛像坍塌，光柱消散，仅剩僧人独自面对着那斩天一剑。
　　瞬息之间，剑便落下，僧人目光仍保持惊惧，却在下一秒中猛然爆开。
　　天地一线，落入了无边寂静。
　　“这……就灭了？”
　　老乞丐面色悚然，那玉剑的威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作为从太古存活至今的活化石，他见证过无数大能的崛起，却几乎没有一人，能凭借一滴残血，便做到如此地步。
　　“若那僧人还是佛性，他的天道之力，也无法取得如此效果。”
　　李悠然面色淡漠，看不出其喜怒，“所以，你也别太高看了他，至少即便是他，也斩不了我。”
　　老乞丐微微一愣，皱眉道，“那把剑怎么还没消失？”
　　“每次碰见，他都要尝试斩我一次，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李悠然走上前去，对着老乞丐说道，“你先离开此地，待我解决了这东西，便去寻你。”
　　老乞丐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你确定你帮得了忙？”
　　老乞丐面色一黑，骂骂咧咧地走向了远处。
　　待老乞丐走远，李悠然才望向玉剑，开口笑道，“来吧？”
　　那玉剑似是听懂人言，迅速缩小，穿透重重虚空，直接穿过李悠然的胸口。


第134章 天狐空幻
　　离开了腹地，老乞丐又整整等了七日，才等到李悠然的归来。
　　远方的天际线上，一道少年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那气息与先前相比并无不同。
　　可正是这份相同，却让老乞丐感觉到了一丝毛骨悚然。
　　“这小鬼体内究竟藏着何等的诡异？竟连天道之力都无法磨灭？”
　　世间大道，天道至高，而那玉剑则代天道执法，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斩灭李悠然。
　　这便是最让老乞丐恐惧的地方。
　　缓缓平复心中的悸动，老乞丐迈步迎了上去。
　　“你小子命真不是一般的硬啊。”
　　看着眼前完好无损回归的少年，老乞丐说道，“那玉剑……回去了？”
　　“不回去难道还留在这里么？”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道，“你这是在咒我？”
　　“嘁，若是咒你有用那便好了。”
　　老乞丐翻了翻白眼，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们便走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与老乞丐并肩向远处走去。
　　经过无名僧人与玉剑那一战后，第六炼狱便再见不到哪怕一个鬼影，空荡荡的让人反而有些不适。
　　龙首之上，李悠然俯瞰大地，说道，“佛门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那僧人一生追求便是清空这地狱，如今做到了，应当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这谁说得准？”
　　老乞丐道，“佛道有别于天道与其他大道，一句誓言便能让他们永劫不灭，说不得那和尚也未曾入灭呢？”
　　“若真是如此，那这因果，可就大了。”
　　李悠然苦笑道，“我以天源古阵算因果，得了致使其入魔的根源逼他入魔，若他未灭，只怕日后会找上门来。”
　　“就你这样，还会怕招惹因果？”
　　老乞丐嘲讽道，“你惹得最大因果，应该便是那玉剑的主人了，与他相比，其余因果又算得了什么？”
　　李悠然想了想，笑道，“如此说，倒也的确，毕竟那位，可不是一介佛门僧人可比的。”
　　这般说着，两人也沉默了下来。
　　没了亡灵阻截，两人的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短短不过百年，便抵达了第七层炼狱的入口处。
　　第六炼狱尽头，李悠然扫视四周，却奇怪的是，这广袤的平原，却不见什么拱门或是其他之物。
　　“别找了。”
　　老乞丐道，“玲珑曾说，第七层之后，炼狱并无入口，走到尽头，再往回走，便是下一层炼狱。”
　　“往回走？”
　　李悠然微微一愣，转过身去，却见那荒原与群山，竟是诡异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黑暗。
　　“这波动……”
　　李悠然微微皱眉，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波动。
　　“是虚空。”
　　老乞丐给出了答案，只是他也觉得有些奇异，按理说，这无间炼狱乃是通往地下，是绝无可能出现虚空的，可这里的波动，却与虚空无异。
　　“或许是有人将一片虚空截流之后，炼制成第七炼狱了吧？”
　　李悠然这般猜测道，“毕竟只要到了天缺境，想要获得虚空本源也并非难事，此处如此诡异，会出现虚空不足为奇。”
　　“倒也是。”
　　老乞丐也不纠结，道，“总之，还是先去探探路吧。”
　　说着，他便操控着黑龙朝深空飞去。
　　炼狱之中，最不缺的便是亡灵，即使是这第七层虚空炼狱，也基本逃不出这一定律。
　　周身头顶，皆是阴森可怖的亡灵游走，成群结队地向两人袭来。
　　但如今的老乞丐，显然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炼狱越往下走，便越无法保证活着，既如此，倒不如直接开干，还保留什么实力？
　　而这般横冲直撞下，那些靠近的亡灵，纵有天缺境修为，也仍然拦不住黑龙。
　　虚空望不见尽头，也无白昼黑夜之分，两人不知飞了多久，却仍未找到任何与其他区域不同的腹地。
　　放缓了黑龙的速度，老乞丐退向李悠然，道，“虚空中走动辄千万里，可我们走了如此之久，却仍未见腹地，是不是我们来错了地方？”
　　“路是你带的，怎么反倒来问我了？”
　　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果料想不差，我们应该是在原地打转，不知你有没有发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所见的亡灵样貌乃至数量，都几乎一样？”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老乞丐也顿时醒悟了过来，道，“难道我们是陷入了什么迷阵之中？”
　　“的确是迷阵，而且这布阵之人，修为还极高。”
　　李悠然面色凝重地扫视四周，“我们的五感乃至直觉，都被这阵法蒙蔽了，或许这里，连虚空都不是！”
　　“阵法之事，便交给你来，我对此一窍不通。”
　　老乞丐说道，“我去清理周围的亡灵，以免打扰到你。”
　　说着，他腾空而去。
　　“这老东西，跑的还真快。”
　　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虚空。
　　“宗师级的幻阵啊，还真是相当少见。”
　　搓了搓手掌，李悠然放开感知，肆无忌惮地扫荡在周围，作为丹毒阵三绝宗师的他，寻常阵法他一眼便能破开。
　　但宗师级阵法，他却需要耗费一些时间，而宗师级的幻阵，则需要十倍，乃至于百倍的时间才有可能解开。
　　便是察觉到自己已经入阵，就过了千年的时间，如此阵法，难度也可想而知了。
　　“但可惜，你碰上的是我。”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悠然随手一翻，一个黑色的龟甲便出现在了手中。
　　他盘膝坐下，闭目沉神之间，一道奇特的灰色阵图缓缓浮现。
　　天源古阵，专寻根溯源，当初李悠然便是靠着这个阵法，将闻人奇的万相森罗破开。
　　虽说如今没了古币与骨扇，但只是为了追溯阵法的源头，却也用不到那些东西。
　　随着他修为的灌输，一道道奇特的波动自阵图中散发出来，仿佛永无止境地扫荡在虚空之中。
　　静谧的黑暗，李悠然坐在那里，一坐便是月余，期间老乞丐回来了两次，见李悠然还未苏醒，便也不去打扰，继续替他护法。
　　而随着这一个月的搜索，那追溯出去的第一道波纹，也开始反馈一些信息。
　　一道道波动由远至近，重新回到了李悠然的体内。
　　而随着反馈的信息归来，李悠然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喃喃道，“找到了。”
　　淡淡的三个字，却如打破沉寂的一滴水，在虚空之中传荡出去。
　　咔……
　　那虚空的尽头，突然有着一道裂痕出现，而随着第一道裂痕的出现，短短几个呼吸间，整座虚空，都如同碎开的玻璃一般布满了伤痕。
　　远处的老乞丐同样注意到了这里，连忙折返回到了黑龙背上。
　　哗啦啦！
　　一阵嘈杂的声音，无数碎片如雨幕一般落下，化作光点消散。
　　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两人发现，他们出现在了一座雪山的上空。
　　放眼望去，尽是雪白一片。
　　“看来这里，是一座霜雪炼狱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峡谷之中，一道妖娆的身影上。
　　那妖娆身影也显然注意到了他们，抬眸之间，便来到了两人面前。
　　“你是……”
　　老乞丐目光微凝，望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色长裙，睫毛，秀发皆是雪白，衬着那如玉般的肌肤，妖冶中透着一丝空灵，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女子的后面，有着九根随意摇曳的尾巴。
　　“天地唯一，天狐空幻。”
　　李悠然面带惊色，道，“纵观古今史海典籍，也只能寻到蛛丝马迹，堪称天地间最神秘的妖修，竟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那如星空般浩瀚的双眸望向李悠然，“本座如此神秘，却仍能被认出，看来小友与本座，应当是有些缘分。”
　　李悠然拱手作揖，道，“晚辈只是碰巧在一本古籍上惊鸿一瞥，前辈莫怪。”
　　空幻臻首轻摇，道，“再如何神秘，本座也已沦为一缕亡灵，何来怪罪之说？”
　　顿了顿，她又说道，“况且本座说与小友有缘，也不是无的放矢。”
　　李悠然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空幻是什么意思，先前破解幻阵所用的天源古阵，便是由眼前的女子所创。
　　“你们来此，是要去那最深处吧？”
　　空幻美眸微敛，道，“但那里，却不是你们该去之地，所以还是回去吧。”
　　李悠然面不改色，道，“晚辈去，只是为了取出一物，得到此物便离开，绝不扰前辈潜修。”
　　“你若前往，必死无疑。”
　　空幻眼中仿佛能够看透一切般，盯着李悠然的小腹道，“纵然你有道外之物护体，也难逃一死。”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得李悠然脸色巨变，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空幻，“晚辈不知前辈所言何意？”
　　相比于李悠然的错愕，空幻的脸色倒是平淡，“炼狱之下，埋葬的乃是这道内宇宙最恐怖的东西，比之天道，比之棠鸿羽，比之相柳更加恐怖，他不出来，这世间才得以存在，若是出来，天地将会重塑，那时道法，因果皆不复存在，而你体内之物，便是打开那里的钥匙，即使本座愿意放你过去，那真正的守护者，第八层镇压的亡灵，也不会放你过去。”
　　这答非所问之言，听在李悠然的耳中，却如雷贯耳，他好似抓住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不曾知晓。
　　空幻继续说道，“当年陶潜为求长生，去那道外境取了钥匙，本座便知道有此一日，遂舍去此身，留在这里等着你。”
　　“前辈与家师认识？”
　　李悠然眼眸微闪，道，“可为何……”
　　“陶潜才情冠绝古今，本座也钦佩不已，若非这天道有缺，他早已证得长生。”
　　空幻道，“但终究，他的路还是走错了，而本座，便是为了弥补他的错，才留在此处。”
　　她望向李悠然，轻声道，“回去吧，莫要再来……”
　　说罢，她的身影缓缓淡去。
　　天地大雪，寒气逼人。
　　一处僻静的山洞内，李悠然呆坐在火堆旁怔怔出神。
　　老乞丐则靠在洞口，望着那第一次露出落寞神情的少年，不言不语。
　　许久之后，李悠然抬起头，问道，“我该继续走下去么？”
　　老乞丐淡淡说道，“别问我，问问你的心，你想要之物，到底是什么？是否值得你如此拼命。”
　　“我想要的……”
　　李悠然蜷缩在那里，许久之后，才喃喃道，“不过是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守着我所爱之人罢了……”
　　老乞丐再次问道，“那你觉得，他们值不值得你去守护？甚至让你不惜一切？”
　　李悠然再次沉默，片刻，他站起身，走出了山洞。
　　顶着漫天风雪，李悠然来到了那处峡谷的入口，躬身道，“前辈，晚辈不知何为对错，但晚辈知道，若眼前所要守护之物都无法保护，那何谈以后？”
　　他抬头望去，空幻也在看着他。
　　李悠然双膝落地，拜倒在积雪之上，“还请前辈让路！”
　　空幻俏脸之上，闪过一丝无奈，望着李悠然的身影，可眼中倒影的，却是另一道身影。
　　“你与他，还真是一模一样。”
　　莲步轻移，空幻来到了李悠然的身边，弯身将他扶起。
　　沉默许久，空幻才道，“既如此，那便顺着你的心走，只要你自己日后，莫要追悔莫及……”


第135章 无头人
　　随着声音的淡去，空幻的身影，周遭的无尽风雪也缓缓消逝。
　　李悠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片黑暗的虚无之中。
　　“这里又是哪？”
　　茫然地望着四周，李悠然放开感知，却发现已经没有了老乞丐的气息。
　　“这里是第八层？”
　　感受着周围与先前那片世界完全不同的气息，李悠然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已经被空幻送到了第八层炼狱。
　　只是老乞丐却没有跟着下来，但这反而是让他松了口气，毕竟这下面，已经不是老乞丐所能来的地方了。
　　短暂的失神之后，李悠然才迈步前进，他发现，第八层炼狱竟没有一丝亡灵的气息，甚至连一丝怨念都感知不到。
　　这座世界，一片死寂。
　　但越是这样的死寂，李悠然心中越是不安，他总觉得那前方有着什么东西，在等待着自己。
　　直到不知多久之后，李悠然才走到了一座拱门的面前。
　　拱门的后面是一片白光，与周围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拱门的前方，则跪着一个身披青色甲胄的壮硕人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凶煞之气。
　　而让人觉得恐怖的，则是这道身影并无头颅，却仍让李悠然听得到他的心跳。
　　“这是……”
　　李悠然眉头一皱，自语问道，“第九炼狱的守护者？”
　　很显然，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既来之则安之，李悠然迈步走了上去。
　　可刚踏出一步，那远处的无头人影，手中长戟便已挥动，也不见他动用何种修为道法，便已冲到李悠然的身前。
　　那长戟的月刃落下，直接卸去李悠然的左臂。
　　李悠然惊诧后退，一身修为绽放，直接将自己与那无头人隔开，可这似乎并无效果。
　　那无头人似乎无法被道法所伤，无所畏惧地冲破李悠然的灵气防御，长戟再次向前刺了过去。
　　而这次，李悠然则用玄武甲挡了下来，但那长戟之上传来的力量，却将他的手臂震碎了去。
　　待得身体恢复，李悠然灵魂未定地望向远处，那无头人，也停下了动作。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由始至终，李悠然都不曾在这无头之人身上感知到丝毫的修为波动，给他的感觉，这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但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会没了头颅还能动？而且这等力量，即使天缺境的体修也不遑多让。
　　可即便是体修，李悠然也能感知到对方体内的灵气波动，眼前之人非但丝毫没有，而且就连气息，都比凡人微弱许多。
　　“那家伙，好像只会攻击踏入拱门一定范围的生灵……”
　　又经过了几轮尝试性的进攻，李悠然也发现了那无头之人，似乎生来便是为了保护拱门，只要不越界，这家伙便不会动弹。
　　“道法无效，灵气无效……”
　　李悠然皱眉沉思，他记得有典籍上曾记载过一种体质。
　　无我之体，天生体内灵气不存，无法修炼，寻常道法也对其无效，最主要的是，这种体魄即使是大道之力，也无法将之摧毁。
　　但也正因为这体质过于逆天，通常活不过三岁便会夭折。
　　可眼前之人怎么看都不止三岁了。
　　但不得不说，这道身影，的的确确给李悠然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该如何是好呢……”
　　李悠然一边观察着那无头人，心中一边盘算。
　　虽说无头，但李悠然却可以感觉得到，自己正被那无头人死死盯着。
　　“万物一始而终，先将他的弱点找出来，才能想方设法解决！”
　　这般盘算，李悠然端坐而下，掌心翻飞，龟甲悬空。
　　随着天源古阵的升空，李悠然全神贯注地运转，调整。
　　一道道符文自龟甲飞出，缠绕向那无头人，可刚一靠近，那蕴含了玄武力量的奇特符文便瞬间破灭。
　　李悠然睁开眼，惊诧道，“这无我之体竟如此诡异？天源古阵都推断不出弱点？”
　　天源古阵，乃是天狐空幻所创的占卜推演类的术数之阵，与其说这是一个阵法，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推算工具，只要资料充足，推算天道也是不在话下。
　　可就是这般强大的天源古阵，却连眼前这无头人都无法算出。
　　李悠然面带难色，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难题。
　　“体术……”
　　李悠然这想法刚刚诞生，便被彻底打消了，他虽有同境中别人难以企及的突破，可比起体修，却又差了好多。
　　而且从那长戟先前传来的力量来看，这家伙的体魄，至少也是天缺境体修才能达到的，若无修为加持的话，老乞丐的体魄也就堪堪到此。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李悠然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那么多难关都过去了，眼前这相对沉静的关卡，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长生锁链，对他有没有用？”
　　李悠然心中这般想着，可空幻的警告有突然涌上心头。
　　这里与第九层炼狱仅有门之隔，放出锁链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心中也曾质疑过空幻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但李悠然还是不敢去尝试，毕竟若是真的，那么自己必将成为玄灵大陆的罪人。
　　打消了这一念头，李悠然抬起头看向那立于门前的无头人，指尖的困龙戒化作一柄长剑，冲了上去。
　　既然没有结果，那便在对决中寻找答案。
　　再次踏入了领域，无头人也动了起来，挥动长戟杀向李悠然。
　　而对此早有预料的李悠然则幻化出玄武甲盾挡下了攻击，困龙剑落下，直接斩向无头人。
　　铛！
　　刺耳的声音响起，困龙剑在那甲胄之上迸发出火花，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竟是没有丝毫效果。
　　运转修为飞快后撤，李悠然心中盘算下一次进攻。
　　可就在这时，无头人却突然闪现到他身后，以戟为棒，将他拍出万丈之外。
　　噗嗤！
　　躲避不及的李悠然生生地吃下这堪比天缺境一击的力量，浑身骨骼几乎全部碎裂，一口鲜血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这也多亏了是我，若换做别人，即使是老乞丐都得吃上大亏！”
　　身体停在空中，李悠然俯视着下方的无头人，突然，一个想法自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家伙既然无头，便说明他并非以肉眼看世界，只能凭借气息感知我的存在，若是将我的气息隐去，是否便能避开他闯过去？”
　　这个想法诞生，李悠然抬手之间，便有一道诡异的黑色阵法出现在面前。
　　“瞒天大阵，既然能够隔绝长生丹，那想必也能隔绝这家伙的探查了吧？”
　　望着手中缓缓流转的阵法，李悠然眼眸微闪，手掌轻轻一抛，那阵图缓缓浮空，笼罩在自己的头顶。
　　一股怪异的气流传遍身体，让李悠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刻的他，便是连自己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每一次用这阵法，都让人极为不适啊……”
　　瞒天大阵，乃是他当初从道外境回来时突发奇想开发出来的阵法，当初设计天魔虎时曾用过一次，而每一次使用，都会让他想起道外境时，自己的气息消失时的诡异感受。
　　这种消失，并非是死亡或是其他一类的事情，而是他的思维依旧会在，但却也只剩下了思维，其余的一切，都无法探知。
　　当全身都被阵法的力量包裹之后，李悠然才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那无头人的领域中迈去。
　　一直走到领域前，李悠然屏住呼吸，缓缓地抬起脚，迈了过去。
　　在第一步落下的瞬间，李悠然连忙抬头望向那无头人，可此时的后者，却恍若未觉，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果然有用……”
　　李悠然心中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若是连这一方法都不管用，该如何是好。
　　而如今，方法有效，他自然是放下心来。
　　但此地毕竟诡异，他每走出一步，都要极其小心，因此走的十分缓慢。
　　百步的距离，走了整整两个时辰，李悠然才停下脚步，而那拱门，则近在咫尺。
　　转过身来，李悠然看了看那无头人，没来由地问道，“你……真的看不到我？”
　　无头人纹丝不动，仍如铁塔般伫立。
　　“或许是错觉吧……”
　　李悠然叹了口气，刚才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感知到了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一闪而逝，而这片黑暗的空间里，除了他之外，便只有这无头人，因此他才有此一问。
　　转过身来，李悠然抬头看了看拱门，纵然仅有一步之遥了，可这一步，对他来说却如同天堑一般遥不可及。
　　想起了空幻的警告，李悠然不由得扪心自问，他是否有做好揭开谜底的勇气？
　　这扇门就伫立在眼前，门的后面究竟隐藏着何等的恐怖，他无从得知，若真如空幻所说，他体内的东西就是解开恐怖枷锁的钥匙。
　　“那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心中油然升起了退意，可恍惚间，他又仿佛看到了仙门日后的结局。
　　一柄斩天的玉剑之下，逍遥神山上尸横遍野，草木树林燃起了大火，北洛洛满身鲜血孑然而立，美眸中尽是绝望。
　　而画面一闪，天穹之上，四大神兽身躯四分五裂，一道人影站在血光之中，神色漠然。
　　这人的面容，李悠然至死都不曾忘。
　　便是他，最后造成了陶潜的死！
　　“世间最恶，我一人背负，若有人毁我宗门……”
　　李悠然目光森冷，透着极端的疯狂与杀意。
　　他后退一步，整个身体便被拱门所吞噬。


第136章 第九层
　　踏入拱门的瞬间，李悠然便被一道刺眼的强光所笼罩，而等他缓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炼狱乃是亡灵的归属之地，除去进来的外来者，几乎不可能会有生灵出现。
　　但这第九炼狱，却刷新了这一常识。
　　立于山头向下望去，竟是一片青山绿水，而且这里的灵气比之前面几层炼狱，更是祥和了无数倍。
　　“这里真的是第九炼狱？”
　　回想着玲珑与空幻所说的那些话，李悠然眉头一皱，这第九炼狱，与外界基本没什么不同，倒更像是世外桃源般恬静纯粹。
　　“是不是又中了什么幻阵？”
　　李悠然再次开启了天源古阵，可这一次，他搜索了整座世界，却皆无发找出任何可疑之处，相反，他还在那山重水复之中，察觉到了生灵的气息。
　　唯一的不同，便是这里的生灵，几乎都没有什么修为。
　　左右思索之后，李悠然决定还是亲自探索一番这里的世界之后，再做打算。
　　走在了群山之中，李悠然心中的困惑越加深沉，他总觉得，这片世界，太过真实。
　　“真实？”
　　摇了摇头，李悠然苦笑道，“或许，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也未可知？”
　　在先前用天源古阵探索之时，李悠然发现这里不只是有生灵的存在，还有着一些人族生活于此，但通过感知反馈，也几乎和其他的生灵一般，没有丝毫的修为。
　　怀揣着心中的疑惑，李悠然进入了人族的城池。
　　与其说是城池，倒不如说这里只是个小镇，虽然热闹，可其横纵却不过二三十里。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在炼狱中呆的久了，他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缓缓平复下心中的思绪，李悠然迈开步伐，朝着小镇的深处走去。
　　这一路走来，李悠然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居民资质都是极佳，若是放在外界修炼，定然也能修为不凡，但他左右询问了一遍，却几乎没有人知道，修炼究竟是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如何修炼？”
　　李悠然心中困惑不已，出于谨慎，他并未将自己有修为之事暴露出来，也不曾普及关于修炼的任何知识。
　　毕竟对这个世界来说，自己终究只是个外来者，若是改变了这里人们的生活方式，恐怕还要牵扯一些大因果。
　　游荡在世间百年，李悠然走过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城镇，却仍未看出这个世界与外面有任何的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人的寿命最多也只有百年，而且能到七十便算古来稀了。
　　而外界的人族，只要有一定的修为，即使是气海境的普通修士，寿元也能轻松过百，至于其他强大的修士，哪一个不是数百乃至上千岁？
　　一日，李悠然来到一处村庄，本打算过门不入，却被一阵孩子的读书声给吸引了过去。
　　顺着读书声找过去，李悠然来到了一处僻静小院，那小院里一排排整齐的桌椅上，正端坐着一群孩童，摇头晃脑地念着书文。
　　教书先生，是一位白衣书生，他每每念诵一句，便会停下，然后下方孩童跟读。
　　李悠然就这么站在那里，聆听了许久，回过神时，已经是黄昏了。
　　朗读声已然渐渐消失，李悠然伸了伸懒腰，打算离去之时，却被那教书先生叫住了。
　　“夫子拦下我，所为何事？”李悠然面带微笑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先生面生，便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书生貌似很健谈，请道，“若先生不介意，不如到寒舍坐一坐？”
　　李悠然想了想，左右也不急于一时，便点头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小院边上的桌前坐下，因有月光，书生并未点烛。
　　静默了良久，书生率先拉开了话匣子，“我观先生风尘仆仆，且服饰与这附近城市皆有不同，倒是好奇先生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我从东面一路走到这里，但往何处，我也不知。”
　　李悠然眉目含笑道，“夫子，我想问问，这世间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有人可以焚山煮海，飞天遁地？”
　　书生闻言一愣，茫然笑道，“先生所问，我倒是有些迷糊了，这世间虽有些古老的山海传记记载着诸多传说，但要说见，我却从未见过。”
　　李悠然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夫子指点。”
　　书生疑惑道，“先生这一路走来，莫非皆是在打听这些事情？”
　　“是的。”
　　李悠然点头，遗憾道，“夫子有所不知，我自极东而来，一路向西，打听了不少奇闻异事，也顺着人们的指引前往过那些奇山异水，可皆无所获。”
　　“自极东而来？先生怕不是开玩笑？”
　　书生惊愕道，“我们这村落已是极西边缘，距离极东不说远的也少说数十万里，其中重山阻隔，大河横纵更是难行，我观先生样貌年轻，怎么也不像是行此远途之人啊？”
　　“那夫子是信，还是不信？”
　　李悠然微微抬头，道，“不瞒夫子，我在这世间行走已有百年，至今日，天下奇山异水皆已见过，这世间虽美，却唯独缺了一物。”
　　“先生越说，越是离谱，世人皆知这世间能活百岁便已是高龄，又怎会有百岁之后，还能如此年轻的？”
　　书生如听天方夜谭，却仍是好奇问道，“不知先生说的，是缺了何物？”
　　“我曾做过一个梦。”
　　李悠然答非所问道，“在那个梦中，天地无尽，世间生灵皆为求道而修行，他们个个强大，寿数可达万年，移山填海，飞天遁地，乃至与天地争也无惧。”
　　“他们所求，只为长生二字。”
　　他转向书生，答道，“这世间缺的，乃是一个争字。”
　　书生皱眉，道，“先生所说梦境，莫非是那仙界不成？”
　　“非也，他们也是众生。”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而我，也是那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书生惊诧，不敢相信道，“先生此言若是真，为何又来这里？”
　　“那夫子，又为何要来这里？”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你我皆非此界众生，为何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书生眼眸闪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来此之前，我已在身上布下结界，凡人难以看透。”
　　李悠然话锋急转，道，“夫子既是凡人，为何能轻易地叫住我？”
　　书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道，“不曾想，竟会在这种地方出了纰漏。”
　　“既然话已说开，便请夫子将这梦境解开。”
　　李悠然道，“此境虽说祥和，却总归让人不适。”
　　书生摇头，道，“这并非梦境，一切也皆是真实。”
　　“不是梦境？”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这炼狱之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世界存在？”
　　“炼狱之下，怎就不可能有如此世界？”
　　书生笑道，“与其说炼狱的存在乃是为了镇压亡灵，倒不如说那些亡灵乃是为了镇压此界存在。”
　　李悠然微微惊诧，问道，“什么意思？”
　　“此界，乃是太初的本源所在，这世间生灵皆为太初本源道则所化。”
　　书生道，“太初当年自混沌中长生，却发现了长生之后，亦不得自在，便将他的本源一分为二，一个化作璇玑古境，另一个便是化作如此世界。”
　　他站起身，道，“太初入灭之后，两大本源诞生了自己的意识，璇玑古境的叫玲珑，而这里的，叫九幽，玲珑性温，感知到九幽出界必将霍乱众生，便借炼狱之力镇压此界，无数年来，皆是如此。”
　　“九幽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是玲珑也无法完全镇压，便借来道外境的力量，将此界彻底封印，又将解封的钥匙放回道外境中。”
　　书生望向李悠然，道，“那钥匙，应该便是存放在你的体内吧？”
　　李悠然瞳孔一缩，这一刻，他仿佛是感受到了一股极端恐怖的意识，在某处看着自己。
　　他真正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威胁！
　　“放心，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书生淡笑一声，道，“洪荒宇宙之人，明明已经得到了许多，却又不知满足，去索取更多，长生？当真是可笑至极！”
　　转过身，他望向夜空，道，“这无数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便是如果世间没有了修行的概念，是否众生，便会平息下心中的欲望，不起乱世？不去纷争？”
　　“所以夫子才创造了这个世界？”
　　李悠然心境逐渐平稳，望向书生问道，“那夫子得到答案了吗？”
　　“没有。”
　　书生遗憾道，“纵使没有了修行，生灵仍会为了其他的欲望去争夺，最终导致劫难降临。”
　　他望向李悠然，笑道，“其实若想要做到平息欲望，也是极为简单的。”
　　李悠然心中突然觉得不安，但仍装作镇定地问道，“怎么说？”
　　“欲望，来源于生灵的本能，只要将这世间生灵尽皆打为混沌，不就没了本能，没了欲望么？”
　　书生笑容十分干净，却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意，这一刻，李悠然终于是明白了为何空幻会如此警戒自己。
　　这书生，是疯的！


第137章 回归古境
　　风轻云淡地说出如此狂言，让得李悠然心中萌生了一丝不安。
　　他站起身，后退了一步。
　　书生望向李悠然，笑道，“怎么？先生是害怕了？怕我将你的钥匙夺走？”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夫子说笑了，若您真有此能力，怕是早就动手了，还会与我闲扯这么久？”
　　书生一愣，顿时失笑，道，“玄灵大陆还真是奇人辈出啊，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敢对你如何，毕竟若我对你出手，那你身后的女人便会阻止我了。”
　　说着，他瞥向李悠然身后，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清丽女子。
　　书生笑着打招呼道，“玲珑，好久不见。”
　　不错，出现在这小院中的女人，正是玲珑无疑。
　　她上前两步，将李悠然挡在了身后，“若是可以，本座宁可从未见过你！”
　　书生淡淡一笑，道，“别这么冷酷嘛，我们同根同源，又为何非要争个你死我活？自找不快呢？”
　　李悠然皱了皱眉，看向玲珑微怒道，“你早知道这里的一切，还让我前来？”
　　玲珑美眸微瞥，道，“有些事情，你早晚都要知道，即便你不曾来此，也逃不过，避不开。”
　　“避不开？”
　　李悠然皱眉，道，“什么意思？”
　　玲珑未曾言语，看向书生，道，“今日来，乃是为取你一滴血，给，还是不给？”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书生皱了皱眉，冷笑道，“我便是不给，你又能如何？莫要忘了，虽说你我各持一半太初本源，但真要打起来，你可还不是我的对手！”
　　玲珑仍面无表情，美眸扫视四周，道，“若我们打起来，你所创造的世界，便会息于战火之中，你舍得吗？”
　　书生目光微凝，道，“你若敢如此，我便强行破开封印，届时天地俱灭，这等因果，必将让你万劫不复！”
　　玲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你若能破开封印，又怎会受困于此？这等无谓威胁，还是省省吧。”
　　书生冷哼一声，说道，“纵然我无法破开封印，也能将你彻底留在此处，让你也试试被这里镇压的痛苦！”
　　“你觉得我会在意此事么？”
　　玲珑冷声道，“于我而言，璇玑古境同样是座囚笼，在那里与在这里，有何区别？”
　　书生沉默了下来，他知道，玲珑所言并非是假，他们同根同源，璇玑古境与无间炼狱之间也有着联系，两道意识依托本源而存，一旦离开，便是身死道消，所以对他们来说，这本源既是让他们长生不死的根源，也是将他们困在一处的枷锁。
　　身在何处，并无区别。
　　许久之后，书生先是看了一眼李悠然，而后才转向玲珑，问道，“时至今日，你还在期盼他会归来么？”
　　“我从未期盼过。”
　　玲珑眼眸微闪，道，“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所爱的世间，毁在你的手中。”
　　“你当真以为我会毁了世间？”
　　书生落魄一笑，指尖轻轻一划，一滴紫金血液悬浮在半空，“这血我可以给你，但他日因果，你也要想好如何承受！”
　　“多谢。”
　　玲珑面无表情地接过，而后带着李悠然转身离开。
　　身后，书生的话语响起，“至善和至恶已经开始萌芽，即使无我，世间也终将涂炭，届时必定会有意志取代他成为天地守护者。”
　　“不论你心中如何想，他……也将不再是他！”
　　话音缥缈，再回首时，院子里已经只剩下书生一人。
　　颓废地坐下，书生抬头望天，漫天星辰绚烂，却显得孤寂无比。
　　“那少年，便是你选中之人么？”
　　……
　　跟着玲珑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李悠然心中满是疑问，他想知晓一切的真相，可他也知道，若玲珑想说，早便会说了，无需他去过问。
　　玲珑眸光微瞥，道，“一切的事情，你日后自会知晓，现在知道太多，对你并无好处。”
　　“所以我不问。”
　　李悠然淡淡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书生，即使出来了，也不会做出灭世之举，会咬人的狗从不会叫，他也许，只是想要个自由。”
　　“这世间哪有什么自由？”
　　玲珑说道，“即使强如太初，也不过是被长生所困的可怜虫罢了。”
　　“可他不是说太初已经入灭了吗？”
　　李悠然不解，道，“又如何算得上长生？”
　　“那你又如何算得上长生？”
　　玲珑反问一句，道，“生死对太初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论是否入灭，只要他想，便能出现，他可以是混沌，也可以是万物，他的境界高于天道，高于大道。”
　　李悠然眉头微蹙，道，“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无趣了，这世间万物，皆为因果所存，他与自己结下因果，这因果本身便不存在，这长生，也毫无意义。”
　　“正因为这样，他才选择了入灭。”
　　玲珑说道，“世间因果与他无关，万千劫难也不加身，这便是世人追求的长生，却不是真正的长生。”
　　“这还不是真正的长生？”
　　李悠然惊诧道，“那何为长生？”
　　问及这个，玲珑苦涩一笑，臻首轻摇，道，“若我知道，便也追随他去了，又怎可能受困于此？”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他突然发现，陶潜所说的长生，与太初的长生是相同的，都是凌驾于一切，成为一切。
　　但玲珑所说的长生，却又是另一种层面。
　　“或许这世间，根本不存在长生之说吧。”
　　李悠然心中喟叹，突然，他看向玲珑问道，“书生说长生丹是你放在道外境的钥匙，那想必你可以将长生丹重新取出吧？”
　　“取不出。”
　　玲珑淡淡说道，“长生丹的确是我放在道外境的，但即使是我，也无法碰到这个东西，要说这世间有谁能取出长生丹，应该就只剩太初了吧？”
　　“额……”
　　李悠然脸色一黑，道，“那你为何还要来第九炼狱？你都拿我没辙，书生铁定一样啊！”
　　“我拿你没辙，他却未必。”
　　玲珑道，“虽说我们本源相同，但他所掌控的，乃是三千大道，比之我掌控的天道更多了无数变化之力，足以让他衍生出伪天道来暂时镇压长生丹，而你也会真正陷入死境，只是不知能维持多久，也不知当你醒来，你还会不会是你。”
　　“额……”
　　李悠然一脸黑线，苦笑撇嘴道，“难怪那书生说你也打不过他。”
　　“我是打不过他，但他也奈何不了我。”
　　玲珑淡然道，“三千大道虽然比天道多出一丝变化，但天道本就是凌驾于三千大道之上的，纵然他推演出伪天道，再结合三千大道也至多比我强上一丝，想击败我，是绝无可能。”
　　“你俩还真是不愿意退让一步啊。”
　　李悠然无语道，“同为太初本源，你们为何不能和睦相处？非要做得如此决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
　　玲珑道，“他性情狂悖，冲动易怒，若被有心人利用，只怕当真会有灭世之举，因此绝不可让他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倒是。”
　　李悠然深有同感，到了如今他仍在想，若玲珑不曾跟在他身后，那书生还会不会取他性命？
　　答案显而易见，会。
　　受困炼狱无数年，书生即使先前性情平和，也绝对会为了自由而做出任何事情，李悠然是开启炼狱的钥匙，于他而言便是唯一的希望，又怎么可能会忍得住？
　　转眼之间，两人来到了第八层。
　　那无头人仍在门前守候，可奇怪的是，这次李悠然并未隐藏气息，这家伙却没有向他进攻。
　　而这一切，自然是归功于玲珑了。
　　看着那静静伫立的无头之人，玲珑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他叫刑天，是太初曾经的追随者之一，见证了这炼狱与璇玑古境的诞生，为了守护炼狱，他将自己的头颅斩下，只靠一缕执念催动肉身，镇守在此。”
　　“可惜了这无我之体。”
　　李悠然惋惜道，“这种体质仅在老师所写的书中出现过，天地大道不加己身，虽无法修炼，可即使灵宫境，也无法将他击败。”
　　“当世之中，唯有他才拥有这般体质。”
　　玲珑道，“太初曾问他想要什么，他却说只想追随太初，于是，太初便将他的道体剥离，并让他等待自己归来，可这一等，便是无数年。”
　　“这般说来，太初还是欠下了因果。”
　　李悠然道，“只是因为他太强了，强到因果缠身也无法感应的地步，所以才会觉得孤寂吧？”
　　“或许吧？”
　　玲珑轻声叹息，迈步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不知多久，他们来到了第七炼狱，正好瞧见空幻在雪山之巅抚琴。
　　两人走近，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空幻抬眸望向两人，道，“终究，你还是那么做了。”
　　这话，自然不是对李悠然说的。
　　玲珑淡淡回应道，“世间抉择皆在自身，结果如何任凭天意，他需要帮助，所以我不会袖手旁观。”
　　空幻点头，望向李悠然道，“九幽既已见你，那么日后他必会与你清算，你可明白？”
　　“晚辈知晓的。”
　　李悠然行礼道，“但债多不压身，晚辈身上的因果早已累累，多一个夫子，又能如何？”
　　“你知道便好。”
　　玲珑臻首轻点，道，“乱世将起，陶潜既选了你，你便要守住他的一亩三分地，棠鸿羽虽强，却并非不讲理之人，日后，你自会明白。”
　　李悠然眼眸微动，但也没有反驳什么，再次行礼，“晚辈明白的。”
　　告别了空幻，两人又走了万里，才见到老乞丐，而此时的他，正在雪地里熬雪。
　　见李悠然无事，老乞丐自然是高兴不已，连忙起身向两人走了过来。
　　“玲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老乞丐抱怨地看向玲珑，道，“你都来了，还让老夫我受尽磨难，在一旁看着很好玩吗？”
　　“不如此，又如何让他欠下你的人情？”
　　玲珑美眸微瞥，道，“你毕生所念，便是要与荒古圣者一较高低，他要寻洪荒塔，又有瞒天大阵在身，应当能让你如愿，此番他回去，你便跟他一起离开吧。”
　　听到此话，一向聒噪的老乞丐却宁静了下来，他这一生，皆是为了成就体修的巅峰，但天赋所致，他只能修炼到灵宫三重，至于炼体，他则更是盲人打灯无处可寻，而洪荒时代的荒古圣者，便成了他这一生都想挑战之人。
　　既然无法成就真正的巅峰，那便与巅峰一战，以此证明他的道并非错的，只是受限于天赋！
　　李悠然望向老乞丐，说道，“若这真是你心之所念，那我便如你所愿，但即使是瞒天大阵，也无法彻底隔绝天道，一旦你动用修为，那天地大劫仍会如期而至，届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老乞丐我活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够本了。”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若真能与荒古纵天一战，老夫便是身死道消，又何惧之有？”
　　“如此……”
　　李悠然眼眸低垂，道，“便让你无憾此生吧。”
　　有了玲珑在前开路，回程自然是轻松无比。
　　三人合流，又经过了千年的长途跋涉才回到璇玑古境。
　　回到小院，老乞丐再次道谢，而后便先行离去。
　　玲珑将九幽之血交给了李悠然后，也离开了这里。
　　“万事俱备，接下来……”
　　小院之中，李悠然面带坚定，低声喃喃，“便只剩下等待了……”


第138章 九幽丹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那青锋老祖的闭关时间也悄然拉近。
　　小院中，李悠然端坐在药鼎前，等待着鼎中毒素的成型。
　　一旁，老乞丐正替他护法。
　　望着那时不时冒着诡异气息的药鼎，老乞丐不由得问道，“那九幽之血本就是天地至毒之物，为何还要加上其他的毒素？难道不会本末倒置吗？”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加入的毒素，虽说会在某些方面让九幽之血的毒性降低，但针对于灵气道则的腐蚀性，却能大幅度的提升，九幽之血上虽然也有书生留下的道则，但其本身便不容于天地，若不将之炼化，恐怕才真的会本末倒置。”
　　“用毒还这般弯弯绕绕。”
　　老乞丐撇嘴说道，“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心脏的家伙。”
　　“毒乃是天地大道之一，为何就脏了？”
　　李悠然轻笑一声，道，“与其说心脏，倒不如说凭才智办事，青锋老祖为七重灵宫境，即使是你想要破开他设下的结界都极其艰难，可一滴毒却能做到，能省力气的活，为何非得直来直去地吃力不讨好？”
　　“倒也是。”
　　老乞丐点了点头，道，“其实若不是因为玲珑不愿出手，你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她有她的立场，不出手也可以理解。”
　　李悠然道，“况且这次若不是她，我也搞不到九幽之血，知足吧。”
　　老乞丐撇撇嘴，便不再说话。
　　而随着毒气的扩散，小院的周遭，草木皆枯，若非老乞丐的结界，只怕还会影响更远。
　　而且即使是这灵宫境三重的结界，似乎也开始有着被腐蚀的迹象。
　　“只是散溢出来的毒素便有如此威力，那这成品……”
　　望着那即将坍塌的结界，老乞丐心惊肉跳，从这扩散出来的毒素中，即便是他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转过头望向李悠然，此刻的后者脸色快速变换，时而铁青时而正常，显然是长生丹的作用。
　　只是尽管如此，在中毒的那一瞬间，李悠然所承受的痛苦也极其强烈，但他的神情却仿若未觉，就好像这般痛楚，他早已麻木一般。
　　看着这样的李悠然，老乞丐不由得为其感到可悲，他甚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家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会对疼痛麻木到这种地步。
　　天际之上，有着雷云滚滚，显然这般逆天的毒药，连苍天都在为之色变。
　　但这雷云只是出现了刹那，便被一股力量冲击得烟消云散。
　　璇玑古境有着自己独特的天道与大道，而这大道的主宰者正是玲珑。
　　她可以操控古境内的天道，驱散雷劫不过是举手之劳。
　　李悠然抬起头，望向那不远处的山巅，开口笑道，“多谢！”
　　玲珑并未言语，只是轻轻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伴随着雷劫的消散，那药鼎中的毒丹也缓缓成型，老乞丐运转修为将剩余的毒素驱散，来到李悠然的身侧。
　　嗡……
　　随着一阵颤动，药鼎的鼎盖缓缓打开，李悠然站起身来向里面看去。
　　只见一枚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紫色丹药漂浮在鼎中，这丹药看上去浑圆无比，明明是固体，可那丹纹却缓缓流动，如液体一般。
　　“这就是九幽之血炼制成的丹药？”
　　老乞丐好奇的看着，想要伸手去拿，却被李悠然抓住了手腕。
　　“此丹毒性极其凶猛，不要随意触碰，否则你这整只手臂都别想要了。”
　　警告了老乞丐一番，李悠然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玉匣，小心翼翼地将丹药装入其中，期间不慎碰到了丹药的边缘，只是一瞬的接触，他半个身躯都被化作了烂肉。
　　见到这一幕，老乞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等猛烈的毒素，绝对是他平生仅见，李悠然的身上并无伤口，却仍被腐蚀至此，而且若不是长生丹适时发挥作用，只怕李悠然整个身体都将被腐蚀一空。
　　将丹药装好之后，李悠然又小心翼翼地在玉甁上设下封印，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小心的应对一种毒药啊。”
　　事情做完，李悠然自然是心情舒畅，道，“接下来便是等待数百年后，青锋老祖闭死关之时去窃取洪荒秘钥了。”
　　“这毒如此凶猛，破开结界应当不难。”
　　老乞丐道，“但差也是差在了毒素太过凶猛了。”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瞥向老乞丐，“怎么说？”
　　“若你要斩杀那老鬼自然不成问题。”
　　老乞丐凝重道，“但你此次并非为了杀他，可这九幽丹的毒性又分明足以将之抹杀，你要知道，那老鬼迂腐归迂腐，但在这古境之中却威望颇高，若他出了问题，我觉得其他的老家伙不会袖手旁观。”
　　“你是担心我不小心杀了他，会让其他老祖出手将我留下？”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那你大可不必担心，九幽丹毒性虽烈，却在我的掌控之中，而且为了一个没什么仇怨的老家伙，便将这东西全部用光，不是太过暴殄天物了？好钢用在刀刃上，我拿这毒药还有大用。”
　　“即使不杀他，你也还是会得罪他们。”
　　老乞丐道，“不过有玲珑在，只要不是出了大事，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老家伙们睚眦必报，我早已领略过了。”
　　李悠然无所谓道，“大不了就是被他们吊起来打个三五万年的，又有什么大不了？”
　　“也是，你又死不了。”
　　老乞丐莞尔一笑，道，“到时候我若手痒，也给你来上几下？”
　　“那可别了。”
　　李悠然无奈道，“你一拳下来，还不得要我一条命啊？”
　　“放心，老乞丐我最知分寸，到时候轻点便是。”
　　老乞丐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了小院。
　　目送他离开之后，李悠然才收回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竟是一片焦土，“这毒……的确是够猛的……”
　　轻叹一声，李悠然抬起手掌，一股吸力自掌心发出，那土壤之中，一缕缕紫色的烟雾，便快速汇聚，不消多时，便化作了一枚紫黑色的丹丸。
　　“破除结界，用这残丹即可，何必将那真的丹药浪费掉呢？那对我，可是有大用的……”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李悠然转身，回了屋舍。


第139章 爬峰
　　岁月悠悠，一晃又是数百年。
　　这百年的时间对于璇玑古境而言，就如同南柯一梦般平静无波。
　　而近几年，那古境的上空，却开始有着无尽的道则光辉如流星划过。
　　一丝丝奇妙的道韵散溢而出，令人目不暇接。
　　散发出这等道韵之人，正是这璇玑古境中除玲珑外，修为最高的老祖，自洪荒时代存活至今的青锋老祖。
　　传闻当年青锋老祖在来到古境之时，修为也不过是六重灵宫境，璇玑古境虽说能够无限延缓强者的寿元，可其本身的天地大道，便比不上外界的无尽世界，因此根本不足以支撑任何灵宫境强者再做突破。
　　而青锋老祖，却在这般大道残缺的情况下，生生地将修为做出了提升，一脚踏入了灵宫境七重，这在当时，引起了整座古境的轰动。
　　这般人物本不该在此埋没，但当年，他似乎是因为被仇家追杀，迫于无奈才躲进这璇玑古境中。
　　可令人费解的是，纵然洪荒时代百花齐放，但他的修为即使放在那个时代也是位列巅峰，究竟是何种人物，竟会将他追杀至此。
　　曾也有人尝试询问，却被他一怒之下打成了重伤，而那之后，这些秘密，也就不再有人好奇。
　　青锋老祖修炼之地，乃是璇玑古境中部的最高山峰，纵天而上，直入虚空，常人想要攀登极其困难，而且峰顶之上还有无尽罡风萦绕，即使是修炼有成的修士，也难以靠近半步。
　　但这些问题对李悠然而言，显然都是不成问题。
　　那半山腰处，一道渺小的身影如灵猴一般在平滑的崖壁上跳跃，每每着陆，都能上去百丈。
　　“这山峰，可够高的。”
　　趴在绝壁上，李悠然望着那仍见不到顶的山峰，嘴角不由得撇了撇，这整座山峰，都处于罡风最为强烈的地带，想要飞行，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若要上那峰顶，便只能顺着崖壁往上挪。
　　在这绝崖之上爬了已有半年，他才堪堪爬到一半，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周围肆掠的可怕罡风，只要他稍不注意，便会被直接甩丢下去，让他苦不堪言。
　　原本的打算，是想着让老乞丐带他上去，可老乞丐却说，灵宫境强者在闭死关的过程中，最忌讳的便是强者靠近。
　　若他一起跟去，恐怕青锋老祖便会发觉，强行退出闭关，而那时，俩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出于这个原因，李悠然才苦兮兮的在这里爬坡。
　　“什么害怕被察觉？这老家伙绝对是自己想偷懒！”
　　回想起当初那老东西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李悠然便觉得相当不爽，但不爽归不爽，李悠然却也知道，老乞丐说的乃是事实。
　　灵宫境强者气息不管如何收敛，其本身就是道则的化身，一旦靠近青锋老祖，便会被立刻察觉，说不得到那时便会拼着重伤强行结束闭关，要了俩人的命。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聚精会神，应付着虚空之上刮来的可怕罡风。
　　绝峰之上，爬的越高罡风越强，甚至到了最强时期，所爆发出来的罡风威能都能比得上天缺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容不得他半点分心。
　　而就在这缓慢的攀爬中，又过了半年时间，李悠然才在那云层之中，依稀看到了山顶的轮廓。
　　“再往上点，便要更加小心了……”
　　感受着周围恐怖的风压，李悠然面色略带凝重，如今的他可以说是进退两难，若是一个松懈，便会在顷刻间被撕成碎片掉落下去，一切便又要从头开始。
　　而青锋老祖的闭关时间，其实不会太长，他没那么多机会去失败。
　　憋着一口气，李悠然奋力地抓住崖壁的凸起，缓缓挪动着身体。
　　猛烈的罡风将他的后背划得遍体鳞伤，他却恍若未闻。
　　如此周而复始，与峰顶的距离也缓缓拉近。
　　但很快，意外却发生了。
　　就在他距离峰顶仅有百丈之时，那周围的罡风猛然加剧了许多，恐怖的风压让他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整个人都被压得趴在那里，动一下都做不到。
　　李悠然眉头紧锁，更加磅礴的修为自体内荡漾而出，抵御着狂风的侵袭，四大神器发出淡淡微光，替他抵消着那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
　　双手死死地抓住崖壁，李悠然铆足了劲往上攀爬，一尺一尺，一丈一丈，这短短的百丈于他而言，却像是千里万里般遥不可及。
　　直至十丈距离，他的身体已经几乎被碾压成了肉饼，若不是依靠着强大的意志与长生丹的诡谲，他绝计是无法撑到现在。
　　而接下来，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段。
　　似乎是被有意加强过一般，接近了十丈之后，那肆掠的罡风威力又加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已经几乎超过了天缺境的范畴，堪堪抵达灵宫境。
　　“这些老东西，心思一个比一个脏！”
　　感受着那令人绝望的可怕压力，李悠然忍不住怒骂一声，可事到如今，想让他就此放弃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别以为老子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在长生丹将他的身体恢复的那一瞬间，一股恐怖的修为爆发开来，李悠然手掌刺入胸口，狠狠往外一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便出现在了手中。
　　只见他双手摊开，一柄长弓与光矢瞬息出现，而后张弓一扯一放，那箭矢便带着心脏直接突破了风罡结界，直插峰顶。
　　而李悠然的身体，则因为修为耗尽而被那无尽风压撕成了碎片。
　　但下一刻，那心脏所在之处，一缕缕血色化作漩涡汇聚，很快便又有血肉筋膜生长，不消几个呼吸，又长成了人形。
　　随手取出一件长袍套上，李悠然望着那仍在肆掠的风罡，冷笑道，“直接把罡风解了不好吗？非要老子上大招？”
　　收回目光，他又转向了身后，那一座看上去极其古老的洞府，而洞府的表面，则有着一层散发着无穷道韵的可怕结界，每一次细微的波动，都会带起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这老家伙也是够阴损的，竟会布下如此毁灭性的结界，他也不怕道则相冲，把自己给搞死在里头？”
　　望着那恐怖的结界，李悠然并未立刻靠近，以他的实力，一旦太过靠近，只怕瞬间便会被结界上的力量撕成碎片。


第140章 破开结界
　　望着那结界之上散发的一股股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能量，李悠然一手托着一枚紫色的丹珠，另一只手则氤氲着一道奇特的阵图。
　　“想要将这等结界破开，光靠这从地底提取出来的残余毒性根本不够，须得以聚灵丹阵相符，加深毒性才行……”
　　将手中的阵图向上轻轻一抛，那阵法迎风见长，转瞬化作一道巨大光幕将整个山顶笼罩。
　　李悠然轻轻举着丹珠，任由着阵法汇聚天地能量顺着漩涡融入其中。
　　而随着天地灵气的灌输，那丹珠之上的颜色更加深邃了起来，一丝丝诡异的雾气升腾，将周围的灵气腐蚀一空。
　　过了两天两夜之后，阵图才缓缓淡去，而李悠然手中的丹珠，也由原本的淡紫色，变成了无比深沉的紫黑色。
　　但李悠然仍未就此动手，因为他知道，想要破开这种灵宫境强者所设置的结界，最主要的还是需要天地道则，若没有天地大道的加持，丹药的毒性再强也无法伤其分毫。
　　若是真正的九幽丹，其实根本无需如此麻烦，因为不论毒性还是书生自己的大道道则，都足以碾压青锋老祖。
　　但眼下李悠然所使用的，乃是炼制毒丹时散溢出来的残余毒素，所以本质上虽然相同，却少了本源的大道之力。
　　而大道之力，则需要灵宫境强者才能掌控。
　　至于李悠然，则有着另一个办法。
　　“九幽丹的道则已经近乎完美，有着太初本源的加持，这丹药几乎可以算是玄灵大陆上最毒之物，但若只是次一级的残缺道则，倒是可以做到。”
　　李悠然取出了玄武龟甲，直接开启天源古阵，而后将残丹放在了古阵之上。
　　“天源古阵追根溯源，自然可以捕捉到天地间散溢的九幽道则，对丹药进行烙印，虽然与真正的道则仍相去甚远，但其威能，却足以破开这结界了吧？”
　　淡笑之后，李悠然便闭上双目，静静等待着那丹药之上的道则形成。
　　而正如李悠然所想那般，随着天源古阵的流转，那丹药之上，也开始有了一丝极其淡泊的道韵荡漾，肉眼难以捕捉，却真实的存在。
　　道韵一圈圈的附着在了丹珠之上，一道道纹路开始若隐若现地呈现出来，不消多时，那丹珠之上散发出的光辉，便与九幽丹的光泽几近相同，只是仍要暗淡几分。
　　李悠然虽是闭目，但周围的一切都没有逃出他的感知，在丹珠的光泽稳定之后，他的指诀也开始了变化。
　　嗡……
　　一丝丝奇特的波动荡开，丹珠微微颤动，那原本环绕于周围的光泽，也在这一刻附着在了丹珠之上，化作一道道绚丽的丹纹。
　　李悠然睁开双眼，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伸手去触摸，而手指刚一碰到那毒素，他整只手臂上的血肉便开始脱落。
　　“虽然没有真正的九幽丹那么恐怖，但也够用了。”
　　瞥了眼已经只剩漆黑骨骼的手臂，李悠然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一手虚托着丹珠，缓缓走向结界。
　　似是可以察觉到有人靠近，结界猛然间散溢出更加狂暴的能量，似是在威胁一般。
　　“不愧是天地间最接近长生的存在，便是一道结界，也已经出现了本能……”
　　望着那越发狂暴的结界，李悠然目光微凝，却没有丝毫的慌张，抬手之间，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丹珠便顺势爆开。
　　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诡异雾气升腾，天地似乎都暗淡了下来。
　　李悠然修为鼓荡，将那些散溢出去的雾气飞速汇聚，化作一紫黑色的锥子。
　　但那雾气却似乎并非那么容易掌控之物，在李悠然手中左右晃动，丝毫不能安定下来。
　　“我所炼制的东西，岂能让你们驯服了。”
　　李悠然冷哼一声，一股可怕的力量瞬息镇压而下，手掌周围，四色光团流光溢彩，不断加持着李悠然的修为。
　　而随着四大神器的镇压，那毒雾这才安定下来，任由李悠然操纵着飞向了那层结界。
　　细小的长锥与可怕的天地能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下一刻，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却发生了。
　　当长锥与结界接触的瞬间，原本狂暴如龙的结界，却如同遇见了天敌一般龟缩，就连其上的道纹，运转都显得十分滞涩。
　　“还没完呢！”
　　李悠然轻喝一声，指诀再度变幻，身形却撤到了洞府的边缘。
　　而随着声音的落下，那被李悠然压缩起来的锥子，竟然在这一刻猛然爆炸开来，无尽的毒雾散溢开来，飞快地侵蚀着那结界之上的能量。
　　而那些道纹，则被丹药散溢出来的诡异波动瞬间压制，剧烈的颤动片刻之后，便被吃干抹净。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原本还耀武扬威的结界，便缓缓地消散。
　　“如此猛烈的毒素，若是打入人体之内，只怕是灵宫八重境的强者也受不住了吧？”
　　望着那震撼的一幕，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波动，在真切地了解到了九幽丹的威能之后，他心中的一些打算，也更加的确认了下来。
　　待结界彻底消散，那残丹的毒素也同时消失，李悠然迈开步伐，一步不停地走进了洞府。
　　相较于外界，洞府之中显得颇为宁静，只有一张床榻与一个蒲团。
　　蒲团上盘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用说，正是这璇玑古境中最为传奇的青锋老祖。
　　然而此刻的青锋老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察觉到李悠然的到来。
　　闭死关，就意味着修士要将五识尽数封闭，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一切气息，只能凭借偶尔散溢出来的道韵来接收外界的讯息。
　　但这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对于李悠然却是无用，他的修为仅有气海境，身上连一丝的道则都不存在，这些道韵即便从他身上扫荡过去，也只是和一块带有灵气的山石无异。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悠然才敢如此大胆的前来行窃。
　　但眼下，他却还有另一个难题需要解决，那就是青锋老祖的护体罡气。
　　修士在气海境之后，身体便会时常被一层自身修为所释放出来的灵气保护，这便是护体罡气。
　　这是修士与生俱来的本能，依靠着这个本能，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在修炼时受到外界的影响。
　　而修为越高，则护体罡气越强。
　　“青锋老祖的护体罡气虽说比不上他精心设置的结界，但想要将之打破，没有天缺境的修为是不可能做到的……”
　　李悠然眼眸微闪，他虽然有手段能和天缺境一较高下，但那些手段所造成的动静太大，难免会引来其他老祖的注意。
　　他倒是不怕青锋老祖会中途惊醒，此刻的后者其实与死人无异，除非是像老乞丐那样的灵宫境强者靠近才会醒来，否则便是天塌下来也无法吵醒。
　　“若是以四大神器化作剑阵，再借剑阵之力汇聚一点，或许可以将之破开，但剑阵的威能虽大，造成的动静也不会小……”
　　苦思冥想之下，李悠然也只能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再用一次毒。
　　青锋老祖身上的罡气虽强，却不至于强到需要动用九幽丹的程度，而想要破开这相当于天缺境强度的罡气，所需之毒虽说难炼，却不是没有办法。
　　“要说侵蚀罡气最佳的，还是天陨蝎毒，目前身上所带的材料，也够炼制一番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便取出药鼎开始着手炼制。
　　天陨蝎毒的炼制并不复杂，但因为用的材料颇多，还是极为耗时的，但这个李悠然倒不担心，毕竟青锋老祖坐死关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想要醒来没个一两年还是不可能的。
　　将材料准备齐全之后，李悠然便开始了炼制。
　　静谧的山洞中，诡异的一幕呈现在了眼前。
　　一个宛如死人般的老家伙坐在边上，一旁的少年正大手大脚地炼制毒药。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多月。
　　由于来的仓促，李悠然身上只携带了一副炼制的材料，稳妥起见，他炼制地颇为缓慢。
　　而这般平稳的炼制，终究也会到达尾声，伴随着丹鼎中的火焰熄灭，李悠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眼中的疲惫一闪而逝。
　　起身打开鼎盖，入眼处是一摊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悬浮在空中。
　　“这便是乐无伤名震大陆所用之毒，如今看来，倒真的不错。”
　　李悠然轻轻赞道。
　　事实上，这天陨蝎毒若是放在外面，的确足以让人闻风丧胆，毕竟能够侵蚀灵宫境强者的毒素天下本就少有。
　　可在李悠然这里，却实在有些稀松平常。
　　不提作用，他所研究的剧毒中，便有着数十种与之不相上下的毒，更是炼制出了足以直接抹杀灵宫境七重的九幽丹，虽说其材料特殊的缘故占据了绝大部分重点，但不可否认，李悠然在用毒方面，的确独步天下。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天底下所有隐士都展露手脚，那必定也是百花齐放，不可能会有人真正做到独步天下，除非是像剑仙学宫的棠鸿羽，逍遥仙门的陶潜那样，天道大道一肩扛。
　　但这种人每个时代终究只会出现那么一个，两个的话，便必须死一个。
　　所以，陶潜便死了。


第141章 获取
　　炼制完了天陨蝎毒，也不见李悠然有其他动作，只是简单粗暴的将毒液从青锋老祖的头顶灌溉而下。
　　嗤！
　　毒液灌顶，瞬息之间，那包裹在青锋老祖身体表面的罡气便开始缓缓淡去，一股股散发着腥臭的雾气升腾，那天地间的灵气，也在这一瞬间充斥着猛烈剧毒。
　　见到这一幕，李悠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把天陨蝎毒的特性给忘了。
　　能被称为天下第一至毒，天陨蝎毒最大的独到之处，便是会将接触到的一切能量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若没有克制之法，这毒便会无限蔓延。
　　但李悠然并不慌忙，毕竟他的身上，可有着比天陨蝎毒更加可怕百倍的毒。
　　随手取出九幽丹，李悠然撤去封印打开玉甁的一瞬间，那漫天的红色雾气霎时便如同见了君主一般蛰伏下来，转而消散无踪。
　　这一幕，便是李悠然也啧啧不已，他倒不曾想到九幽丹的力量竟然会让这毒素如此反应剧烈。
　　原本的打算是让九幽丹将蝎毒吞噬，以增强毒性，可如今他的算盘倒是落空了。
　　不过能发现九幽丹的另一功效，于他而言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将九幽丹重新封存之后，李悠然才将目光投向了青锋老祖。
　　不得不说，散去了护体罡气后，这老家伙倒是少了一些飘逸气息。
　　先是用灵气扫了一圈青锋老祖的身上，李悠然并未发现什么东西。
　　“修炼到了灵宫境，青锋老祖应该是会在虚空之中开辟出一处空间来存放宝物。”
　　皱眉思索了片刻，他伸出手，一指点在了青锋老祖的眉心，而后整个身影，便消失不见。
　　再回过神时，李悠然已经来到了一处混沌灰蒙之地，这里，乃是青锋老祖的识海深处。
　　“这老东西睡得还真死。”
　　望着这空无一物的识海，李悠然不由得嘲讽一句，但也不觉得奇怪，闭死关的强者，必须要做到无我，无神，才能感悟大道之理，青锋老祖什么也不想，自然识海便空空如也了。
　　“便让我看看你将宝贝藏在哪里吧。”
　　李悠然嘴角一咧，手掌轻轻推去，那如云雾般的灰色气体霎时荡开，一片片光幕呈现了出来。
　　“这些，便是老家伙的生平经历么……”
　　走马观花地看着那一幕幕光景，李悠然发现，这青锋老祖虽然看着凶神恶煞，可做事却相对正派，从不杀无辜之人，也不放过任何仇家。
　　总归来说，这老家伙的生平，在李悠然看来倒是可圈可点。
　　直到其一万多岁时，他受荒古圣者所托，让其将荒古秘钥藏在一处隐蔽之地，可还没等到有所动作，便被那个时代的强者追杀，逃到了这璇玑古境。
　　“看来这老家伙和荒古圣者关系不浅啊……”
　　一位天地的至强者，在临近坐化之时总归是会知晓天命，提前准备，而洪荒秘钥事关荒古圣者的葬地方位，自然是要小心至极了。
　　能够将洪荒碎片托付给青锋老祖，便说明荒古圣者生前，对其十分看重，而荒古圣者一生光明磊落，他的至交好友，自然也是说的过去的。
　　“看来日后，还是要与他好生道歉啊……”
　　看过老家伙的生平，李悠然不免有些羞愧，若这人生性邪恶，他当然不会有所好感，甚至会趁着这家伙闭死关的时候，给他来上一刀。
　　可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强者，自己却偷到了他的头上，李悠然属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尽管如此，他却不可能就此打住，毕竟事关四大神兽能否恢复，自己再如何愧疚，也不能把这事凌驾于其上。
　　随着记忆的探索，李悠然也逐渐找到了青锋老祖藏匿宝物的方位所在。
　　“得你一物，便还你一物。”
　　李悠然淡淡一笑，抬手间，玄武甲呈现于手中，只见他指诀变幻，一道道晦涩符文自龟甲浮现，散落在混沌之中。
　　“玄武曾见证过无数强者破境灵宫，这些经验，或许能祝你早做突破，如此，也算是还你人情了。”
　　说完，李悠然的身形缓缓淡去，识海再度陷入了沉寂。
　　虚空之上，李悠然漫步其中，走到了一处寂静之地，手中打出一道印法。
　　嗡……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奇异的漩涡，从漩涡中，一道道浓郁无比的天地灵气汹涌而出。
　　李悠然挑了挑眉，迈步走了进去。
　　漩涡所连接的，正是青锋老祖开辟的虚空所在，当李悠然进入之时，放眼望去，琳琅满目。
　　“经过无数年的积累，这老家伙的财富放在外面，都足以和任何一个顶尖势力相媲美了。”
　　望着那如星辰般绚烂的宝物，李悠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长生不死，修为又寸步不进，对于宝物的需求自然不大。
　　可他不需要，却不代表仙门不需要啊，虽说陶潜生前留下的财富不比眼前的少，但谁又会嫌弃钱多呢？
　　可想起青锋老祖的生平，李悠然便是再心动，也只能按捺住自己，毕竟本来就做了亏心事，他可不想再惹上更大的因果。
　　而这繁杂的宝物瀚海，也给李悠然的搜寻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洪荒碎片只是一片没有丝毫波动的铜片，这里的空间太过巨大，宝物又如此之多，想要在这里找出碎片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
　　李悠然随手一翻，一块古朴的铜片便出现在手中，赫然正是他所得到的其中一块洪荒秘钥。
　　“不得不说，这天源古阵还真是好用啊。”
　　摊开手掌，天源古阵的阵图便呈现了出来，李悠然将手中的碎片轻轻放在中央，而后鼓动修为，催动阵法。
　　嗡……
　　伴随着一道道波纹传开，那虚空深处，亦是有着一丝相同的波动回荡。
　　李悠然淡淡一笑，迈开步伐便走了过去。
　　一步百丈，他约摸走了千步，来到了这片虚空世界的最深处。
　　眼前，一块铜片赫然呈现。
　　“为了你，我可是煞费苦心啊……”
　　见到铜片的瞬间，李悠然松了口气，为了这东西，他可是冒着被囚禁的风险回到璇玑古境，还不惜得罪一位七重灵宫境的强者，这般代价，可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崩溃。
　　带心绪平复下来，李悠然才伸手去拿碎片，可就在他触碰碎片的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力量自其中涌出，瞬间将他弹飞出去。
　　飞出了数万丈，李悠然才堪堪停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股力量打的骨骼绽裂。
　　“我说怎么可能轻易就让我得到，原来在这里还设置了禁制……”
　　待身体恢复过来，李悠然眉头紧锁，这禁制的强度丝毫不亚于方才洞府中的结界，显然也是青锋老祖为了保护铜片特意设置的。
　　“这老鬼还真是谨慎的很啊。”
　　不由得骂骂咧咧了一句，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虽说他身上还有一枚九幽丹，但这枚丹药于他而言有着极大的用处，其价值甚至丝毫不低于洪荒塔本身，若非必要，他绝不想轻易动用。
　　“可是不用，这碎片我又该如何取走？”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用，还是不用……”
　　而就在他陷入两难之际，手中的铜片，却突然发出了一丝微光。
　　“嗯？”
　　李悠然微微挑眉，喃喃道，“难不成这铜片可以解开禁制？”
　　“不管怎样，还是试试看吧。”
　　这般想着，李悠然再次掠空而去，瞬息便停在了铜片的面前。
　　而他手中的铜片也脱手而出，穿过禁制，与那铜片合并在了一起。
　　嗡……
　　一股浩瀚的波纹荡开，那禁制的气息缓缓消散，两块铜片也分了开去。
　　“看来这老家伙，是怕自己哪天突然出了意外才设置了禁制，唯有携带其他铜片者前来，才能取走这块铜片……”
　　心中掀起了一丝波澜，李悠然面色微敛，“是什么样的存在，竟会让一位灵宫境七重的强者甘愿舍弃尊严，也要守护这区区一块碎片？”
　　“也许唯有到了圣者的葬地，才能知晓答案吧……”
　　带着一丝困惑与好奇，李悠然将两块铜片收起，转身离开了虚空。


第142章 离开古境
　　离开虚空之后，李悠然并未多久停留，而是直接顺着峰顶下去。
　　回到住处，他便看到了玲珑与老乞丐早已在小院等候。
　　“你们来的可真够及时的。”
　　走进小院，李悠然笑眯眯道。
　　“我可一直都在这里。”
　　老乞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不过你也够慢的，若是再迟个三天，那老家伙就该苏醒了。”
　　“事情办完了不就好了。”
　　李悠然笑了笑，然后转身看向玲珑，“这次多谢你竭力相助了。”
　　玲珑臻首轻摇，道，“青锋老祖的因果是你自己背负的，此后之事，与我再无关系。”
　　“我知道。”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指望你会替我挡下他的步伐。”
　　“好了，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那我们就不要留在这里了，否则那老家伙万一提前苏醒，我们谁也走不了。”
　　老乞丐催促着，走出了小院。
　　“那我们就下次再见了，玲珑圣女。”
　　李悠然含笑道别，然后跟上了老乞丐的步伐。
　　璇玑古境进入极其困难，可出去，却十分简单，当然，这简单，也是在守护者玲珑同意之下才能实现。
　　身后，传来了玲珑那空灵的声音，“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李悠然并未回头，而是摆了摆手，然后身影便消失在了璇玑古境中。
　　望着两人消失，玲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而那后方的天穹之上，一道巨大的虚影出现，若是李悠然在此，应当便会认出这虚影正是青锋老祖。
　　“玲珑，你当真要阻止我？”青锋老祖震怒异常，对着玲珑咆哮。
　　“我从未阻止，老祖若想离去，大可以之后清算因果。”
　　玲珑说道，“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哼！”
　　青锋老祖冷哼一声，道，“此番你阻我之因果，届时一并清算！”
　　“轻便。”
　　淡淡的回了一句，玲珑美眸微瞥，那巨大的虚像瞬间烟消云散。
　　收回目光，玲珑扫了一眼小院的四周，喃喃道，“仙门之劫，与乱世相关，李悠然，便是你不愿入世，但因缘际会，你我皆无可奈何……”
　　……
　　自璇玑古境出来，两人落在了荒漠之中，与先前相比，这荒漠的热浪显然是低了许多。
　　“下次见面，不知还要等上多久。”
　　李悠然淡淡一笑，璇玑古境的入口，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转移，这次算是幸运，在短时间内便锁定了古境方位，但下次若想再次锁定，便还是要经过极端麻烦的推演。
　　“小鬼，你这阵法真的有用吗？”
　　一旁，老乞丐指了指手臂上的诡异图案，怀疑道，“我怎么还是感觉到天要塌下来了……”
　　“你实力太强，气息不可能完全隔绝，所以我最多只能将阵图做到一个临界点。”
　　李悠然说道，“所以现在的你，千万不要动用天缺境以上的力量，否则天劫便会顷刻降临。”
　　“可若是真遇上了强敌，我怎么可能会忍得住？”
　　老乞丐无奈道，“你也知道，体修以战止战，面对强敌必定要拼尽全力！”
　　“如今这时代，可不是你们所知的太古或是洪荒。”
　　李悠然笑道，“自灵玉国创建以来，这世间的灵宫境大多都已深居浅出，又经过六千年前仙门一战，所有的灵宫境强者以此为契机隐没于世间，所以即便是你想干架，都得找上好些时间了。”
　　“灵宫境隐没于世间？”
　　老乞丐微微一愣，皱眉道，“这没道理啊，大凡能够修炼到灵宫境的强者，他们的道心都不会畏战，又怎么可能不争大世，苟且活着？”
　　“这我便不清楚了，或许是为了厚积薄发，日后破境吧。”
　　李悠然随口说道，“总而言之，只要你没有蠢到去单挑一个宗门，以天缺境的实力也足以自保了。”
　　“虽说无趣，但也无可奈何了。”
　　老乞丐轻声叹息，而后与李悠然一起离开了荒漠。
　　这处荒漠，位于灵玉国的西境，自然是避不开巫神教的地盘，两人从荒漠中出来，便来到了巫神教附近的天澜城。
　　望着那眼前的车水马龙，两人皆是有些恍如隔世，老乞丐自不必提，李悠然虽说在外界来算只是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可若是按照璇玑古境里，他大概是经历了两三万年的岁月。
　　两三万年，这几乎是灵宫境强者的寿元极限，足以让天地沧海化桑田了。
　　“顿时觉得自己又老了不少啊。”
　　轻声感叹一句，李悠然迈入城中，而老乞丐则紧紧跟随。
　　天阑城乃是西疆大城，而西疆又是蛊术的发源地，所以街道上，难免会有诸多与蛊术相关的物件。
　　一路走来，摊位上蛊虫，蛊种，甚至蛊人布偶皆是琳琅满目，看的老乞丐啧啧称奇。
　　在太古时代，大能们皆寻求大道，对于这些偏门一类的东西少有研究，因此发展得并不算好，这些东西在老乞丐看来，皆是有些稀奇古怪。
　　而李悠然则稀松平常，他本就天赋奇高，学什么都是极快，对于蛊术虽说算不上宗师，可也是水平之上的大师了。
　　不过要说对蛊术最为精通的，还是闻人一族统治的巫神教，在早期的十几万年前，曾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强者，以蛊术盖压当世，同时其修为更是达到了灵宫九重境，自称为巫神。
　　而巫神教的闻人一族，便是这一强者的后裔。
　　刚刚从璇玑古境出来，两人皆是需要时间适应外界的环境，所以李悠然并不急着回归仙门，在天阑城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灵玉国的疆域几乎囊括了半个玄灵大陆，因此每个地方的文化与习俗皆有不同，自然，他们的食物也是有些五花八门。
　　而在璇玑古境中餐风饮露无数年，老乞丐的嘴早就淡出个鸟了，于是，他便怂恿李悠然点了一桌子菜，可等菜上来了，他却惊呆了。
　　“臭小子，你莫不是耍我？”
　　望着眼前满桌子的各色虫类，老乞丐青筋暴起，“你管这些叫菜？这是人吃的吗？”
　　“这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
　　李悠然笑眯眯地夹起一只绿油油的甲虫，道，“这些灵虫，对修士而言可是大补之物，比起那些灵株培育出来的灵食好了不知多少倍！”
　　“哼！你自己吃吧！”
　　老乞丐显然是信了他的邪，愤愤不平地将筷子摔在桌上，自顾自地躲在一旁喝闷酒。
　　李悠然莞尔一笑，找来伙计又点了些在中原的正常食物。
　　而在两人吃饭的过程中，旁边桌的几人对话，却引起了李悠然的注意。
　　“听说巫神教的一位灵宫境老祖从归隐之地回来了，此番打算联合其他五大宗门，召开宗门大会，重新筛选十大宗门的排名！”
　　“何止如此！据我所知，那回归的宗门灵宫境强者，还有御兽门的老祖厉啸天，恐怕这次的宗门大会，是有针对性的。”
　　“嗯……而且天涯海阁也传出消息，说这次的宗门大会，那剑仙学宫……也会参加！”
　　相谈中的几人，并未注意到他们隔壁的少年，气息已经变得凌厉无比。
　　老乞丐仍在桌上挑挑拣拣，嘴里揶揄道，“看来我出来的不是时候啊……”
　　“你保重自己就行，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宗门大会么，不过是一群老饕瓜分资源的杀戮场罢了，既然你们不安于现状，那便让我看看，你们能拿我仙门如何吧？”


第143章 夜闯
　　时间一晃，便是两日。
　　这两日里，李悠然带着老乞丐从天阑城东逛到西，丝毫不提回去一事，对于那所谓的宗门大会，更是闭口不谈。
　　街道上，两人依旧是东看看西瞧瞧。
　　望着那没有丝毫紧张的李悠然，老乞丐不由得问道，“你就真一点也不着急宗门大会？那两大宗门很明显是针对仙门，毕竟是灵宫境强者，不可小觑啊。”
　　“我都不急，你急啥？”
　　李悠然笑道，“两个跳梁小丑而已，我仙门还没脆弱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再者说了，宗门大会上，各大宗门都是心怀鬼胎，他们针对我们，自然也有人针对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再者说了，十大宗门自古以来皆是只有那么些，又岂是两个灵宫境一重的强者可以随意改变的？若真是如此，那这些年，我逍遥仙门不是早就没落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劝你多上点心。”
　　老乞丐淡淡说道，“在我那个时代，也有很多强大宗门在一夜之间被灭门的，这些宗门无一不是当时最强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我该未雨绸缪？”
　　李悠然笑眯眯的回过头来，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毫无准备？”
　　被这么一问，老乞丐霎时说不出话来，以他对李悠然的了解，这家伙从来不是托大之辈，只是尽管如此，李悠然的表现，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太过轻松了些。
　　“不用担心我的事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这世间如此美好，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趁现在玩个痛快，以后说不得你就没机会了呢？”
　　老乞丐皱了皱眉，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悠然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其实从璇玑古境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眼下李悠然手中的洪荒秘钥已经有了三块，只要再找到最后一块，荒古圣者的葬地便会出现，而到那时，他便要以全力与圣者一战，无憾陨落。
　　虽然不知道最后一块秘钥的下落在何处，但这机缘之事向来玄妙，也许千百年后才能找到，也许明日，甚至下一刻便会有了线索。
　　李悠然的态度很是明显，便是让他不要参与到宗门的恩怨之中，以免缠上因果无法脱身。
　　但其实，从他与李悠然出来的那一刻，这因果便已经缠上了他们，只不过两人并不知道罢了。
　　又逛了一圈，觉得乏味的两人便没再停留，回到了客栈之中。
　　与老乞丐各自回了房间，李悠然那时常挂在嘴边的笑意才缓缓收敛。
　　其实他留在天阑城中，并不只是像他说的那样为了放松心情，而是在准备一些事情。
　　坐在床上，李悠然取出一张散发着诡异波动的人皮，人皮上有着一个黑色的阵图，流转之间，便如同不存在般诡异消失。
　　“无相人皮再加上瞒天大阵，应该是能隔绝灵宫境的感知了……”
　　望着手中的人皮，李悠然眉头紧蹙，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炼制无相人皮，企图将这人皮的效果提升到极致，再借人皮混入巫神教中。
　　“闻人奇，你也不曾想到，我竟会借着你的皮囊去闯你的宗门吧？”
　　昏黄的烛火下，李悠然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伴随着窗外的一阵微风，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房间里。
　　……
　　巫神教。
　　灯火通明的大殿上，宗主首位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干枯如木材般的脸上，一双如鹰隼的碧眼冷冷地扫视着下方。
　　诸位长老噤若寒蝉，一旁坐着的闻人一刀也低眉顺眼，显然是对这老者颇为敬畏。
　　“闻人一刀，解释一下，为何我儿闻人奇的魂灯会灭？”
　　老者声音沙哑，透着冷厉，“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闻人一刀心神一颤，壮硕的身躯坐立不安，“回禀老祖，据调查得知，闻人奇老祖最后的气息出现在瑶光城的冷家，而近日冷家也已全部归顺于逍遥仙门，我猜测，闻人奇的死，与逍遥仙门脱不了干系……”
　　“逍遥仙门……”
　　老者双眼眯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浓森冷，“他们还真是死而不僵啊，可怜我那奇儿，此次宗门大会，定要他们灰飞烟灭！”
　　恐怖的杀意瞬间充斥整座大殿，骇得那下方的诸多长老脸色瞬间发白，甚至有实力不济者更是跪在了地面上。
　　“如此软弱，我巫神教岂能留你！”
　　老者冷哼一声，手中虫杖点地，那跪在地上的几人脚下，瞬间便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如喷泉一般涌了上来，几人几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些黑色小虫整个包裹。
　　啊！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那几人瞬间干枯了下来，待虫潮褪去，便只剩下一具具干尸应声倒地，那脸上的神情，还有着尚未褪去的恐惧。
　　见到这一幕，便是闻人一刀都不由得脸色一变，刚要说些什么，那老者的目光便看了过来，“掌教，有何意见？”
　　“没……没有……”
　　感受到老者身上传来的可怕压力，闻人一刀连忙摇头。
　　老者这才收回目光，道，“我巫神教创教至今已有十二万年，从不曾输于人，若让老朽知道你们向谁低头，我这虫蛊，可不会饶了你们！”
　　淡淡的话语散开，恐怖的杀意让得所有人都不敢抬头，闻人雄，巫神教第八代掌教，亦是这历代中心肠最毒的掌教。
　　传闻一旦有人弗了他的意思，便是亲族也不会放过！
　　待老者离开，殿内众人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时，他们才觉察到浑身已经被那冷汗浸透。
　　一旁的闻人羽凑了过来，望向闻人一刀，问道，“大哥，闻人雄老祖归来虽是好事，但……”
　　他还未说完，闻人一刀便瞪了一眼，道，“他再如何也是老祖，我们应当忍让些！”
　　被训斥一句，闻人羽连忙闭上嘴，可耳边却又响起闻人一刀的警告，“那老家伙修为通天，你不要命了！”
　　闻人羽瞳孔一缩，顿时背后发凉，方才若不是大哥提醒，恐怕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而众人的惶恐，却被门外的护卫弟子尽收眼底，皆面面相觑，不敢妄言。
　　弟子队伍的末端，是一位长相颇为清秀的少年，他的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
　　“不曾想归来的竟会是这老东西，看来这巫神教即使不用我出马，也不足为惧了。”
　　那少年正是冒名混入的李悠然，目光不经意地扫视着那大殿之中，“闻人一刀，相比于我，现在的你应该更加头疼啊……”
　　趁着无人注意，李悠然偷偷的离开了大殿，而正当他打算下山之时，却被一道少女的声音叫停了脚步。
　　“前面的，站住！”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银铃一般，可听在李悠然的耳中，却有着一丝无奈。
　　“偏偏在这节骨眼，碰上了这鬼丫头！”
　　李悠然心中叹息，转过身来，行礼道，“闻人师姐，有何事吩咐？”
　　眼前的少女长相颇为俏丽，只是其眼瞳却是诡异的血红之色，其深处，还似乎养着什么诡异之物，时不时地蠕动着。
　　而她的身份，正是巫神教的圣女，闻人一刀的独苗，闻人朵朵。
　　此时她美眸中带着怀疑，质问道，“你是哪位长老的弟子？这大晚上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回禀师姐。”
　　李悠然道，“我是犁云长老门下弟子狄三，今日轮值护卫大殿，这不宗主殿的会议结束了，师傅便让我先回去。”
　　“是真的吗？”
　　闻人朵朵将信将疑地道，“那你随我来，我去问问犁云长老！”


第144章 闻人朵朵
　　就这样，李悠然稀里糊涂地被闻人朵朵带到了那位犁云长老面前，不过好在他事先也做好了一些准备，一番应付下来，倒也是蒙混过关。
　　出了大殿之后，李悠然便要向闻人朵朵道别，可却被闻人朵朵又叫住了。
　　“既然你这么巧被我逮到，便随我去老祖那里打个招呼吧。”
　　说着，闻人朵朵也不管李悠然是不是愿意，便被她拉着往那后山走去。
　　巫神教与逍遥仙门一样，都是建立在群山之中，其中灵气最盛的几座灵山，便是巫神教的辖区。
　　而作为巫神教中地位最高的老祖，闻人雄所居的灵山，便是位于宗主峰后方的祖巫峰。
　　走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李悠然脸上挂着无奈道，“闻人师姐，我一个教内普通弟子，怎么能跟您去见老祖呢？这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
　　闻人朵朵无所谓道，“到了山上你就站在一旁就行，老祖向来疼我，只不过和他待在一起未免无趣了些才叫你一起，可莫要不知好歹！”
　　“怎么就成了我不知好歹了？”
　　李悠然心中腹诽，但也没有办法，他总不可能在这里把面前的少女敲晕吧？那样只怕立刻就会暴露自己，毕竟一个灵宫境强者的感知，可是相当敏锐的！
　　无奈之下，李悠然只得乖乖的跟在后面，任由闻人朵朵带着他上山去了。
　　祖巫山并不算高，可山路崎岖却不太好走，加上出于尊敬，闻人朵朵也不曾施展身法，两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到山顶。
　　站在山路的尽头，李悠然便觉察到那不远处的洞府中有两道恐怖的气息，其中一道赫然便是闻人雄，而另一道稍弱的气息，则应该是巫神教另一位老祖。
　　他们刚刚到山顶，那洞府中的两人便行了出来。
　　“朵朵见过两位老祖。”
　　闻人朵朵弯身行礼，身后的李悠然也有样学样。
　　而正像闻人朵朵所说那般，闻人雄对她似乎格外宠爱，见她来到，那可怖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起身吧，小丫头。”
　　说着，他又看向那后面缩着脑袋的李悠然，问道，“他是……”
　　“回老祖，弟子是犁云长老门下狄三，蒙闻人师姐看重，她带弟子前来拜见。”
　　李悠然连忙弯身道。
　　闻人雄微微点头，转向闻人朵朵，宠溺道，“你这丫头是觉得和老头子我待着无聊，才顺道拐了个小师弟过来解闷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老祖！”
　　闻人朵朵狡黠一笑，撒娇道，“这也不能怪我呀，您与爷爷境界太高，所言皆是大道理，我一个小姑娘，哪里听得懂嘛。”
　　“你啊！”
　　闻人雄无奈道，“老祖我修为通天，别人便是想听我讲道也听不得，你反倒觉得无聊了？”
　　“哎呀，人家境界不是还没到嘛！”
　　闻人朵朵上前挽着他，迈步走进了洞府。
　　李悠然本想跟随，却被一旁的闻人山拦下，“你便在此等着朵朵，待会儿随她一起下山。”
　　“是。”
　　李悠然缓缓行礼。
　　洞府内，闻人雄三人齐坐在一石桌前，闲聊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闻人山先拉开了话匣，道，“老祖，此番我巫神教与御兽门联名开启宗门大会，乃是为了针对逍遥仙门，但两年前的那场大战，却让我忧心忡忡，毕竟那三大神兽，实力虽有瑕疵，却仍强悍如斯，不可不防啊！”
　　“就是知道如此，我与厉啸天才会归来助宗门行事。”
　　闻人雄道，“三大神兽修为再强，毕竟是有伤在身，实力再如何也达不到灵宫境，只要不是灵宫境，便不足为惧！”
　　“他们三人我自然不去担心。”
　　闻人山皱眉道，“但老祖莫要忘了，那朱雀可一直杳无音信，虽说有些传闻她涅槃失败早已身死道消，可并未亲眼所见，终究还是变数……”
　　“朱雀即使还在人世，实力也不复从前，又何惧之有？”
　　闻人雄冷笑道，“况且即使她仍有灵宫境修为，有我与厉啸天，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总归还是谨慎些好。”
　　闻人山道，“记得六千年前一战，我巫神教也是损失惨重，几位老祖相继战死，如今才恢复些元气，若是一个不慎……”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闻人雄怒斥道，“我偌大的巫神教，又岂会怕他一个没落的仙门？此次宗门大会，定要他们再也爬不起来！”
　　见他怒意盎然，闻人山也只好闭嘴。
　　闻人雄冷哼一声，望向闻人朵朵，慈祥笑道，“丫头，你对这次的宗门大会有什么看法？”
　　“嗯……要说看法吧，也不是没有。”
　　闻人朵朵转了转眼珠子，道，“我觉得除了顶峰战力，最需要注意的，还是那位南山的老祖，毕竟是陶潜祖师的弟子，若说没真本事，也没什么说服力啊！”
　　“南山老祖么……”
　　闻人雄思索道，“据我所知，这南山老祖的修为气息无法看清，可实际战力，却始终不曾超过入道境，凭借阵法倒是需要天缺境才能相阻，但光靠这等实力，倒没什么值得关注。”
　　“这老东西苟活六千岁，实力却如此一般。”
　　闻人山道，“朵朵实力低微，看山便是高，实属正常。”
　　“又不是我要说的。”
　　闻人朵朵撇了撇小嘴，嘀咕道，“谁知道他有没有隐藏实力，六千岁，便是条狗都能得道了……”
　　“既然朵朵提起，那我们稍加关注也无可厚非。”
　　闻人雄道，“若他真就只有天缺境战力倒无所谓，若真要到了灵宫境，这计划却需要变一下了。”
　　闻人山见状，点头应是。
　　三人一直聊到了后半夜，才让闻人朵朵离开。
　　至于李悠然，则是坐在阶梯上昏昏欲睡。
　　身后，闻人朵朵见状眉头微蹙上前狠狠拍了一下李悠然的脑袋，薄怒道，“让你陪我应付老祖，你倒好，在这儿还能睡着？”
　　“那我能怎么办？”
　　吃痛地摸了摸后脑勺，李悠然起身道，“两位老祖谈的乃是大事，我一个普通弟子哪有资格去知晓？”
　　闻人朵朵轻哼一声，上前揪住李悠然的耳朵，怒道，“你还狡辩？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师门？”
　　“那你可快点吧！”
　　李悠然心中腹诽，可嘴上却求饶道，“师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这还差不多！”
　　娇哼一声，闻人朵朵才放弃讨伐，轻轻拍了拍小手道，“明日我要去天阑城一趟，你跟我一起！”
　　“别了吧，我还要修炼……”
　　李悠然无奈地看向闻人朵朵，却被她一眼给瞪了回去。
　　“就你这气海境修为，再修炼还能好到哪里去？”
　　闻人朵朵鄙夷道，“有这时间，还不如和我去淘个趁手的灵器来的稳妥，宗门大会在即，身为弟子你格局要放开点，提升总体实力才是关键！”
　　李悠然面带愁容道，“既然师姐如此说，那师弟我也只能答应了。”
　　“这还差不多！”
　　闻人朵朵展颜一笑，而后迈步朝山下走去，“明日清晨，我在巫神山下等你！”
　　“是，师姐。”
　　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李悠然也顺着山路下去。
　　与闻人朵朵分开之后，李悠然便回到了他的房间。
　　“闻人朵朵身份特殊，若是能和她搞好关系，说不得还能得到一些情报……”
　　坐在床上，李悠然嘴角上扬，喃喃道，“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可莫要怪我啊……”


第145章 无奈
　　翌日清晨，李悠然便随着闻人朵朵去往了天阑城。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闻人朵朵左看看右看看，显然是鲜少下山，对什么东西都十分好奇。
　　身后，李悠然就像是个护卫一般跟随，那脸上仍挂着惺忪睡意。
　　闻人朵朵回头一看，不由得说道，“看你这跟没睡醒似得，还有没有一点修士该有的样子？”
　　“闻人师姐，昨儿个回去都已经大半夜了，哪有时间睡觉啊？”
　　李悠然苦笑道，“再者说了，我修为尚弱，又怕修炼误了时辰，所以才这般困乏……”
　　“你这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闻人朵朵柳眉倒竖，指着李悠然怒道，“我那是看得起你才让你跟随，教内多少师兄弟想跟还没法跟呢！”
　　“是是是……闻人师姐金枝玉叶，我们这些找弟子哪有资格跟随？”
　　李悠然连忙恭维道，“那不如师姐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呗？”
　　“想让我放你走？做梦！”
　　闻人朵朵轻哼一声，更加快了步子，“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随从，若是不愿，可以去和爹爹说啊！”
　　“这鬼丫头……”
　　李悠然彻底无语了，他早便听说闻人一刀的女儿是个极其难缠的小丫头，可也没想到会如此不好相与。
　　虽说他想走的话是绝对无人能够阻止，但眼下他尚且需要打听一些情报，而闻人朵朵的身份，又正好是他最好的掩体。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一脸不甘地跟着走。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城中的一家铺子里。
　　铺子不大，可其中摆放的物件却是不少，而且都是品质不错的灵器。
　　那伙计明显是认出了闻人朵朵的身份，一见两人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随意打发了一下伙计，两人来到了深处。
　　“行啦，别一脸不甘心，看在你跟了我一路，本小姐大发慈悲，你随便挑一件便当我送你了！”
　　闻人朵朵小嘴一撇，不耐烦地说道。
　　李悠然心中啼笑皆非，他是什么身份？这些灵器固然不错，可对他来说其实和废铁没什么两样。
　　不过表面功夫他还是要做好，对着那大小姐感恩戴德之后，李悠然便随便挑了一件趁手的玄铁剑。
　　而闻人朵朵则是买了一个罐子，名为吞魂蛊，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培养蛊虫的。
　　结完了帐后，两人离开了店铺，闻人朵朵见李悠然挑的是柄剑，不由得皱了皱眉，“我们巫神教虽然不禁止弟子修剑，但犁云长老以蛇蛊成名，你为何要挑一柄玄铁剑？”
　　“行走江湖，当然要佩剑才更帅！”
　　李悠然笑眯眯道，“我修为孱弱，便是去了宗门大会也没啥作用，倒不如挂把剑来的唬人！”
　　“不学无术！”
　　闻人朵朵鄙夷地瞥了眼李悠然，道，“修为再若也需有上进心，像你这般吊儿郎当，又何时能够扬我巫神教的威名！”
　　“这不是有师姐嘛……”
　　李悠然讪讪一笑，道，“要不我回去把剑换了？”
　　“别了吧。”
　　闻人朵朵翻了翻白眼，道，“还要本小姐等你，想都别想！”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李悠然向前走去。
　　“得，如今倒真成了不学无术了。”
　　李悠然眉头一挑，也跟着走了上去。
　　黄昏之时，两人才回到了巫神山，闻人朵朵道，“今日便先如此，明日随我去校场练练！”
　　“好嘞师姐！”
　　见她愿意放自己离开，李悠然立马爽快答应，然后转身就走。
　　闻人朵朵柳眉微蹙，嘀咕道，“我有那么讨厌吗？”
　　回到了房间，李悠然才松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铁剑，无奈笑道，“差点便露出了马脚，好在反应及时……”
　　他望向窗外，那一轮明月高悬，透着一丝丝神秘之感。
　　“接下来，要更加小心一些……”
　　……
　　一夜无话，为了不暴露自己，李悠然并未修炼，而是正儿八经地睡了一个晚上，直到门外传来了闻人朵朵的喊声。
　　“狄三！”
　　李悠然猛地惊醒，顺势拍了拍脸颊，翻身下床开门。
　　门外，闻人朵朵俏脸上挂着一丝怒意，“你又给我睡懒觉！信不信我让犁云长老把你赶出去！”
　　“师姐啊……这天都还没亮呢……”
　　李悠然指了指那才刚蒙蒙亮的天空，无奈道，“您这也太早了吧？”
　　“还早呢？”
　　闻人朵朵上前两步，拽着李悠然的耳朵便往门外走，“你看看教内弟子，哪个有像你这么懒散的！”
　　“师姐放开，我自己能走！”
　　李悠然哇哇大叫，惹得周围晨起的弟子瞩目过来。
　　被这般看着，闻人朵朵也觉得有些尴尬，这才松开了李悠然，道，“今日起，你每天都必须比本小姐早起，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听师姐的！”
　　李悠然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应付道。
　　“那还不快走？”
　　闻人朵朵瞥了眼周围，便气鼓鼓地走了出去，李悠然无奈，只得跟随。
　　两人来的时间尚早，校场中倒是没什么人，闻人朵朵左右看了看，道，“现在时间还早，你便和我斗一场蛊！”
　　“不不不，我哪里是师姐的对手？”
　　李悠然连忙摇头道，“师姐的修为早已到了界海境巅峰，只差一步便是洞虚境强者，我可不想找虐！”
　　“谁让你和我比修为了？”
　　闻人朵朵不耐道，“你我皆不以修为御蛊，只用各自的蛊虫蛊兽相斗，这总可以了吧？”
　　“嗯……这倒是可以。”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不过师姐的蛊乃是蝎蛊，我的蛊却是蛇蛊，这样看的话，岂不是我更占优势？”
　　闻人朵朵抬眸看了眼李悠然，轻笑道，“若是今日你能赢我，今后便不用跟着我了！”
　　“哦？”
　　李悠然立马来了精神，道，“那还等什么？师姐，我们快些斗蛊！”
　　急转的态度让得闻人朵朵微微一愣，皱眉道，“你就这么烦我？”
　　李悠然微微一愣，不解其意，“师姐说什么？我不太懂？”
　　“没什么，我们开始吧。”
　　说着，闻人朵朵便一跃而起，落在了比斗台上。
　　待两人站稳，闻人朵朵随手在皓腕上一抹，一个漆黑的罐子便出现在了手中。
　　而李悠然则轻轻拍了拍袖口，一条碧绿色的小蛇便缠绕着手臂钻出头来。
　　“看不出来啊，你一个气海境的小弟子竟还能收服碧鳞蛇？”
　　望着李悠然手腕上的小蛇，闻人朵朵美眸闪过一丝惊诧。
　　“只是在一次出行时偶然捡到的，当时它受了点伤，看它可怜便捡回来养着罢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他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了，这碧鳞蛇乃是他混入巫神教之前，花大价钱从黑市那里买的，便是为了不露出任何马脚。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留手了。”
　　闻人朵朵眼眸微敛，将手中的罐子打开，一抹黑影瞬间跳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毒龙蝎么……”
　　李悠然双眼微眯，闻人朵朵不愧是巫神教的圣女，这毒龙蝎乃是最上乘的蛊虫之一，培育起来相当麻烦，几乎每日都要以龙血饲养，这等宝物，估摸着也就巫神教的财大气粗才能如此。
　　“怎么？你是害怕了吗？”
　　闻人朵朵冷笑一声，小嘴微抿，一声声诡异的韵律自嘴缝传出，那黑色小蝎也开始动了起来。
　　而李悠然则是取出一根长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随着音律的响起，碧鳞蛇也顺着他的手掌落在了地上，缓缓朝中间爬去。
　　两只不过巴掌大的小东西，在各自主人的控制下越发地接近。


第146章 斗蛊
　　蛊术，乃是发源于西疆之地的一种控虫之术，通常修士将一些含有剧毒或者特殊毒素的虫类放在一个罐子里，让它们相互残杀之后留下的幸存者，以此作为自己的武器，辅以修为操控，达到斩杀或者控制敌人的目的。
　　这种道法在其他地方并不多见，唯有巫神教所在之地，西疆才颇为盛行。
　　而斗蛊，则是两个蛊师操控着各自的蛊虫厮杀，最终留下者则为胜利。
　　斗蛊通常分为两类，一类是不以修为论长短，只是单纯操控蛊虫之间的争斗，是十分考究蛊虫的能力以及蛊师本身的技巧的。
　　而另一种则是以修为控制蛊虫，向对手进行攻击，针对的乃是修士自身，修为越高优势越大。
　　李悠然与闻人朵朵现在的斗蛊方式，自然是第一种了。
　　当两人的哨声与笛声响起，毒龙蝎与碧鳞蛇也开始随着音律发起了攻击。
　　若不以修为操控，毒虫本身的品质是十分重要的。
　　按照品质来看，碧鳞蛇的档次要好过毒龙蝎，但后者经过了闻人朵朵多年的精心培养，因此两者之间的差距，反而成了毒龙蝎更占一些优势。
　　但这些优势并不算大，因此在初次碰撞时，倒是不相上下。
　　与闻人朵朵极具攻击性的哨声相比，李悠然的操控更倾向于婉转悠扬，以拖延战术为主。
　　每次毒龙蝎将要攻击到碧鳞蛇时，都被它巧妙地避开了。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逃避！”
　　看着场中的两只蛊兽，闻人朵朵不由得皱起柳眉，“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啊！”
　　李悠然并未言语，只是回已眼神，而下一刻，他的笛声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一改先前的温婉动听，变得无比的铁血尖锐。
　　那场中的碧鳞蛇听到笛声，也立起了身，血红的小嘴上，锋利的獠牙露了出来。
　　闻人朵朵眼眸微动，哨声再次响起，毒龙蝎挥舞着钳子一跃而起，朝碧鳞蛇的身体剪去。
　　而碧鳞蛇在笛声的操控下，速度也变得奇快无比，转瞬之间绕过了钳子，蛇尾向后一勾一甩，拽着毒龙蝎的尾巴甩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闻人朵朵眼眸微凝，人养蛊，从蛊虫的攻击模式上，便能看出操控者的本性。
　　碧鳞蛇从开始攻击到现在，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并未使用其最擅长的剧毒来影响战斗，这便说明李悠然这位操控者，喜欢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做事。
　　但巫神教不论从掌教到弟子，似乎做事都喜欢无所不用其极，几乎没人会用这种方式。
　　柳眉一皱，闻人朵朵哨声更加尖锐，毒龙蝎高高举起蝎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碧鳞蛇攻去。
　　此时两者间的距离极其接近，碧鳞蛇想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而就在这战斗即将结束的瞬间，李悠然的笛声又开始变得诡谲。
　　碧鳞蛇调转蛇头，对着毒龙蝎的尾巴一头撞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那尖锐的獠牙与尾巴的尖端碰在了一起。
　　见到这一幕，闻人朵朵霎时面色一变，两只小兽的毒牙都极其细小，毒龙蝎的攻击又如此迅猛，若是换做常人，根本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接下攻击。
　　“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但闻人朵朵是什么人？她可以这巫神教千年以来天赋最高的圣女，短暂的失神后，她操控着毒龙蝎向后退去，警惕地踱着步子。
　　而李悠然也顺势将碧鳞蛇抽身回来，停下了吹奏，他抬头望向闻人朵朵，“师姐，要不就到此为止吧？再打下去我这小蛇可受不了！”
　　“大不了我赔你一只！”
　　闻人朵朵似乎憋着一股子气，操纵毒龙蝎再次向碧鳞蛇冲去，那细小的六只脚如虚影般前进，速度奇快。
　　李悠然无奈，也再次吹奏笛子，碧鳞蛇昂扬头颅，快速的向毒龙蝎爬去。
　　两只小兽再一次地碰在一起，而这一次，碧鳞蛇则没有丝毫客气地抓住了毒龙蝎的一根钳子，作势要将之扭断。
　　闻人朵朵见状，立刻挥动另一个钳子，对着碧鳞蛇的七寸剪去。
　　而就在这时，碧鳞蛇突然调转蛇头，直接撞向钳子。
　　咚！
　　只听一声闷响，那钳子便被蛇头弹飞了出去，而蛇头上，则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闻人朵朵美眸一狠，蝎尾再次攻击，可这一次，碧鳞蛇却突然快速撤了开去。
　　“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李悠然连忙摆手求饶，将碧鳞蛇收回手掌，一脸肉疼地看着那头上的伤口。
　　“继续啊！干嘛收回去！”
　　闻人朵朵微怒地望向李悠然，道，“你就这么认怂吗？！”
　　“我可不想让我的宝贝死在这里！”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师姐的毒龙蝎身体坚硬如铁，不摆明了欺负人嘛！”
　　“欺负人？”
　　闻人朵朵柳眉一竖，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绝对是有留手的，若以刚才那般情况，即使蝎尾扎下去，他们也至多是两败俱伤，毒龙蝎的钳子必定会断裂，而碧鳞蛇的獠牙也会断去一颗。
　　她却不信以李悠然刚才的表现，会接不下那蝎尾。
　　“师姐家大业大，自然不在乎一只蛊虫的死活了。”
　　李悠然无奈道，“可我不一样，碧鳞蛇对我而言乃是命中至宝，哪怕是伤了都够让我心疼的！更别说死了。”
　　“我不是说了我会赔你一只吗！”
　　闻人朵朵美眸微敛，道，“难道你还怕我骗你不成？”
　　“师姐当然不会骗我了。”
　　李悠然道，“但是我与这碧鳞蛇相处多年，怎么也处出了一些感情，哪里是金钱能衡量的？”
　　这般说着，李悠然转身跳下了台子，“时间不早了，师姐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去用早膳了。”
　　然后，他便离开了校场。
　　这般敷衍的态度，顿时让得闻人朵朵气得俏脸泛起了红晕，狠狠跺了跺小脚，也跟着离开了。
　　走出校场，李悠然才缓缓松了口气，回头扫视了一眼，淡淡一笑。
　　其实以他的控蛊能力，想要杀死毒龙蝎并不难，可若是这样的话，势必会引起那些高层的注意。
　　毕竟闻人朵朵的蛊术可是所有弟子中首屈一指的，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执事长老的弟子，即使侥幸得了碧鳞蛇这等蛊兽，大抵在蛊术上也比不过闻人朵朵，又怎么可以会赢得下去？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李悠然心中这般想着，方才他明显是放了很多水，虽说做的隐晦，但只要有心之人，一看便会看得出他放水了。
　　其实李悠然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巫神教中，长老的蛊术都在大师左右，而闻人一刀这样的存在，则是在宗师水准。
　　想要看穿他是否放水，弟子肯定是做不到的，而校场之上，除了召开弟子大会这样的盛事，才会有长老前来。
　　抛开了脑海里的杂念，李悠然缓缓伸了个懒腰，迈步往饭堂的方向去了。
　　而在走到饭堂门口之时，又有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他的去路。
　　“若是记得没错的话，这货应该是闻人羽的儿子吧？”
　　打量着眼前的阴柔青年，李悠然行礼道，“狄三见过闻人落师兄，不知师兄拦我去路，所为何事？”
　　“我拦下你，是想知道你与朵朵的关系。”
　　闻人落双眼透着冷淡，望着李悠然，“狄三师弟，朵朵性子调皮，时常带着你胡闹，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逾越了规矩，否则今后，吃亏的可是你！”
　　“这是在争风吃醋？”
　　李悠然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有些笑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还会被一个玄孙辈的小家伙用这种事情警告。
　　强忍着一丝笑意，李悠然点了点头，刚要答是，那身后，便传来了闻人朵朵那杀人不偿命的声音。
　　“闻人落，我与谁有交集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你再管我的事情，信不信我让二叔削你！”


第147章 闻人落
　　不得不说，闻人朵朵的声音十分悦耳，但听在李悠然的耳里，却十足地充满了拱火的嫌疑。
　　因为是清晨的远古，膳堂外来往的弟子也有不少，而作为巫神教的圣女，闻人朵朵注定是不论到哪都能成为焦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里看来，让得李悠然的脸色不由得一黑，而闻人的脸色则更是难看了下来。
　　但闻人落的素养似乎极好，只是一瞬之间，便又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朵朵，你今日怎么来了？”
　　“别叫的这么亲密，说的好像我和你关系多好似得。”
　　闻人朵朵显然是不肯卖丝毫面子给自己这个堂哥，她望向李悠然，道，“他没拿你怎么样吧？”
　　“额……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他的确是够茫然的，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用脚趾想也想不明白，这鬼丫头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的……好？
　　但毫无疑问，她的这一番举动，让得这里本就不好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起来，闻人落轻咳一声，强笑道，“朵朵师妹对狄三师弟……倒是挺特别的啊……”
　　“他是我的跟班，自然是要特别对待了。”
　　闻人朵朵瞥了眼闻人落，冷声说道，“你不在二叔那里待着，天天往宗主殿跑，都不修炼吗？”
　　“该做的课业自然是都做好了。”
　　闻人落温和一笑，道，“再者说了，师兄我的修为也已经到了界海境后期，虽说比不得师妹，但也算看得过去了。”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瞥向李悠然，眼中的意味是相当明显了。
　　李悠然顿知其意，接过话茬捧道，“闻人落师兄一表人才，修为又如此至高，与朵朵师姐倒是颇为相配！堪称巫神教的……”
　　然而还没夸完，闻人朵朵那杀人的目光便让得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瞪了李悠然一眼，闻人朵朵又转向闻人落，冰冷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事莫说我不答应了，便是闻人雄老祖也不可能答应，若你再敢如此，二叔也保不了你！”
　　说罢，闻人朵朵便不再理会那脸色骤然剧变的闻人落，拉着李悠然转身离开。
　　走到了无人处，李悠然才费力甩开了闻人朵朵，苦笑道，“朵朵师姐，闻人落师兄不是挺好的，为何……”
　　“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闻人朵朵声音冰冷地说着，走到了一旁，看她的脸色，显然是被气的够呛。
　　沉默了一会儿，闻人朵朵才开口说道，“下次若再遇到闻人落，他还敢刁难你，你就直接报我名，看他敢拿你怎么样！”
　　“额……”
　　李悠然微微一愣，弱弱问道，“师姐似乎很讨厌闻人落师兄？”
　　“讨厌？说讨厌还算轻的！”
　　闻人朵朵眼眸中闪过恨意，那赤色的瞳孔深处，有着诡异的虫影蠕动，“当年若不是他，我何至于要以身养蛊，以蛊续命？！”
　　“以身养蛊？以蛊续命？”
　　听到这两个词，李悠然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蛊师以蛊伤人，其实本质上与毒师并无什么区别，而毒师最忌讳的，便是以身孕毒，因为一个不慎便会被自己的毒反噬导致身死道消。
　　蛊师养蛊，也是同一个道理，若是将蛊虫比作毒素，那么在蛊虫进入身体的那一刻，这个人便已经中毒了。
　　而且毒尚有解法，可蛊，却只能凭借修为硬扛，或者以体内修为将之震杀。
　　当初北洛洛被噬心蛊所伤，之所以能够以九玄金丹化之，其实绝大部分是因为在蛊虫入体之时，便被北洛洛的修为震杀，才这般轻易地解开。
　　而蛊师以身养蛊，则比起被旁人种蛊更加麻烦，通常养蛊之人都要以大量的修为灌注蛊虫，后者自身便对养蛊之人的灵气有着一丝抗性，想要将蛊虫在体内震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蛊虫乃是活物，寄生在蛊师体内便会无限制地繁衍，直到蛊师死去之前都不会停止下来。
　　随着体内蛊虫的增多，蛊师的修为将会被其吞噬一空，而修为耗尽之后，蛊虫便会以血肉为食。
　　所以一般来说，以身养蛊的蛊师，通常都没有什么善终可言。
　　至于以蛊续命，则更是一种极其阴损且残忍的道法，这是在以身养蛊的前提下，将自身命魂与体内蛊虫相联系，同命同身，身死虫亡。
　　这种道法通常是蛊师最后的保命手段，若非万不得已，是绝不可能如此做的。
　　其实在刚见到闻人朵朵的第一面，李悠然便发觉了一丝异常，但考虑到这少女的身份，闻人一刀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沦落至此，也就略过了这一想法，可如今，闻人朵朵却亲口说起了。
　　而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眼眸微微内敛，道，“若不想因此丧命，便忘了我方才所说。”
　　李悠然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师姐放心，我什么也没听见。”
　　经此一事，闻人朵朵显然心情不佳，也没再让李悠然跟着，自己往远处去了。
　　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李悠然眼眸微动，在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弱小，无助，绝望。
　　当年的北洛洛，也曾这般落寞过，所以李悠然才会冒着被璇玑古境追杀的风险将之带出。
　　“心软是病啊……”
　　轻轻叹息一声，李悠然也转身回了住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闻人朵朵没再出现在李悠然的面前，也不曾让李悠然再做任何事情。
　　这倒是让李悠然变得空闲了下来，而他对巫神教的情报收集工作，也逐渐接近了尾声。
　　“再有两日，应该便能离开了。”
　　清晨，李悠然从床上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向窗口。
　　小院里，阳光洒在树上，折射出一丝丝微光，看上去颇为静谧。
　　而那院外，一个赤瞳少女正往这里走来。
　　“这鬼丫头倒是好久没来找我了。”
　　李悠然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哟，今天倒不需要本小姐来叫你了？”
　　望着那精神抖擞的少年，闻人朵朵轻哼道，“这才像我巫神教的弟子！”
　　“那是！总不能事事都赖着师姐吧？”
　　李悠然得意一笑，道，“不知师姐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莫要忘了我才是老大！”
　　闻人朵朵柳眉一竖，训斥道。
　　“是是是！”
　　李悠然笑眯眯地点头，问道，“那么老大，有啥事要吩咐小弟去做的吗？”
　　“你这人还真有当狗腿子的料。”
　　鄙夷地撇了撇小嘴，闻人朵朵说道，“这两日北边的天蚕林就要成熟了，父亲让我带队前往收集天蚕，你随我去一趟。”
　　“天蚕林？”
　　李悠然眉头微蹙，道，“那不是我们宗门豢养天蚕蛊的地方吗？我一个执事长老的弟子，好像没有权限前去采摘吧？”
　　“在巫神教我的话就是权限。”
　　闻人朵朵得意一笑，起身道，“出发时间定在明日，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说着，她也不等李悠然是否同意，便直接离开了小院。
　　“真是个我行我素的丫头。”
　　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低下头，喃喃道，“天蚕林么？倒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第148章 天蚕林
　　山门外，李悠然早早便来到了这里，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今日先来到的，并非闻人朵朵，而是她的堂兄闻人落以及另外两个界海境的弟子。
　　“闻人落师兄，你怎么来了？”李悠然不解问道。
　　“天蚕林虽说没什么危险，但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闻人落面色淡然道，“我奉宗主之命与师妹同行，怎么？狄三师弟有什么不满么？”
　　“这自然是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对于闻人落的无礼也不在意，只是一笑而过。
　　可李悠然想息事宁人，却不代表闻人落会这般放过他，见李悠然不说话，闻人落便开口说道，“不曾想师妹如此看重狄三师弟，竟还特地向宗主请求让师弟一同跟随，这在此前可没什么先例啊。”
　　“朵朵师姐确实是胡闹了些，我昨日想婉拒来着，可她非让我跟来，我有什么办法？”
　　李悠然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如师兄待会儿替师弟说说，别让我去了……”
　　“师妹的决定，倒是无人能够拒绝。”
　　闻人落眼眸微眯，面色透着一丝冰寒，“不过以师弟的修为，师兄还是善意提醒一下，那天蚕林虽说不是什么太过危险之地，但即便是寻常的金刚境弟子也不敢靠近，所以若是到了那里，还请小心一些。”
　　“多谢师兄。”
　　李悠然笑着行礼，“师弟会的。”
　　“嗯。”
　　闻人落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走到了一旁与另外两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一直到了接近晌午，闻人朵朵才姗姗来迟，看她的脸色，便知道有些虚弱。
　　“师姐怎么了这是？”李悠然凑了过来，抢先闻人落一步走到闻人朵朵面前。
　　“没事，只是功法反噬了而已。”
　　闻人朵朵微微摇头，随即转向闻人落，冰冷说道，“闻人落，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师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闻人落皱了皱眉，道，“师兄乃是奉了宗主之命来保护你，你这态度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保护？”
　　闻人朵朵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不杀了我便算好了！”
　　说着，她也不再去看闻人落那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拉着李悠然掠出了山门。
　　闻人落面色铁青，却也没说什么，随手一挥，带着身后的两位弟子跟了上去。
　　天蚕林，乃是位于距离巫神教千里之外的一处偏僻的峡谷，之所以为林，则是因为这峡谷中种满了一种名为血桑的树。
　　血桑的桑叶中蕴含着极端浓郁的天地灵气，这种灵气虽然不利于人体吸收，却极为适合圈养蛊虫，蛊兽。
　　这天蚕林存在于世十几万年，几乎与巫神教的历史相同，也是这里，养活了巫神教九成弟子所使用的蛊虫。
　　而之所以冠以天蚕之名，则是因为传闻中，这桑林深处，有着一只活了十几万年的母虫，这母虫乃是天地万蛊之首，不论是何品种，几乎都逃不过母虫的掌控。
　　只是虽说有传言母虫在天蚕林，可事实上，这只母虫已经有数万年不曾出现在世界的视野里。
　　千里看似不远，可真要走起来，那就是望山跑死马，尤其是李悠然，他现在所能表现出来的修并不能太快，虽有闻人朵朵相助，却依旧是到了黄昏时期，才堪堪抵达。
　　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峡谷之中，血红色的桑树密布，感知扫荡之下，李悠然发现，这里每一棵桑树之上，皆有大量的活物正在蠕动。
　　这便是天蚕林，巫神教立于世间的根基之一。
　　“若是现在将这里破坏，只怕万年之内，巫神教的势力别想稳固！”
　　李悠然心中闪过这样一丝想法，但想法归想法，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恐怕巫神教便真要疯狂了，指不定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如此重地，要说没有丝毫的保护措施，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巫神教立于世间十几万年，靠的可不仅仅是实力，谨慎小心，才是一个宗门长治久安的最佳方法之一。
　　“待会儿跟紧我，莫要四处乱跑。”
　　前面，闻人朵朵一边小声叮嘱，一边警惕地扫视着那不远处的闻人落三人，这次后者所带的另外两位，可不是她父亲闻人一刀的心腹弟子，固然闻人朵朵身份尊贵，他们不敢拿她怎样，可李悠然却不一定了。
　　“朵朵师妹，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吧。”
　　闻人落面带微笑地说道。
　　“闻人落，你今日未免有些急切了吧？”
　　冷冷地讽刺了一句，闻人朵朵也不再迟疑，随手一翻，一道血色的桑叶令牌便出现在了手中。
　　只见她指诀微微变幻，令牌缓缓漂浮，一股股奇妙的波动传开。
　　那峡谷之上，一道巨大的结界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是……灵宫境结界……”
　　对于结界，李悠然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前些时间他刚刚破坏了一位七重灵宫境强者的结界，眼前这道虽然没有青锋老祖的那道强，可也绝对差不了多少。
　　结界出现没有多久，众人面前便是开启了一道裂缝。
　　“我们走！”
　　轻喝一声，闻人朵朵率先一步掠进了结界，而李悠然紧随其后。
　　剩下三人对视一眼，也不多做停留，同样施展身法跟了进去。
　　进入结界后，李悠然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味道的来源，显然便是血桑。
　　而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阵嘈杂无比的虫鸣声，杂乱无序。
　　扫视了周围一圈，闻人朵朵望向闻人落，说道，“闻人落，我不管你来是为了什么目的，我父亲交代之事，还是做好为妙！”
　　“这是自然。”
　　闻人落点了点头，便与那两位弟子各自散开。
　　“你便跟在我身边就行。”
　　闻人朵朵对着李悠然说着，迈步走进了桑林。
　　采虫，通常是每年天蚕林必须要做的事情，这里的蛊虫种类繁杂，而且数量也是极其之多，因此成熟期也无法控制，以一年为期限，巫神教皆会派人前来采集。
　　若是往年，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给各大执事长老座下弟子来做，可今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任务，却被安排到了闻人朵朵的身上。
　　行走在林间，两人手上各自拿着一个罐子，捕捉着树上那些成年的蛊虫，蛊虫体内并无修为存在，可其本身便含有剧毒，这些剧毒即便是金刚境应付起来都相当棘手，因此在采集之时必须小心翼翼。
　　而且这些蛊虫的数量几乎是数不胜数，每一棵树上，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找寻。
　　因为李悠然的修为只有气海境，所以基本上抓虫的任务是轮不到他了，他的任务，就只是帮闻人朵朵找出成虫，然后提醒罢了。
　　一棵血桑树上的成虫便有接近百只，闻人朵朵花费了两炷香的时间才将其捉完，这般速度虽然算是快的，可相比于整座浩大的桑林而言，却又显得没那么快了。
　　“朵朵师姐，要不我还是帮忙抓一些吧？”
　　身后，李悠然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说道，“我们此行来的人不多，若按这般速度，只怕便是一个月也抓不完，我帮忙的话也能快一些。”
　　闻人朵朵柳眉微蹙，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里的工作量之大，只得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别走太远，有事喊我。”
　　“好嘞！”
　　李悠然微笑点头，而后转身，向深处走去。


第149章 往昔恩怨
　　桑林深处，李悠然正站在一棵血桑前抓着蛊虫。
　　他发现，这里的蛊虫不仅种类五花八门，这大小也是相差极多。
　　大的有两个巴掌大小，小的却不如一个指甲盖。
　　而那些大的蛊虫自不必提，小的想要搜寻起来就相当麻烦，若没有出色的感知力，只怕是会出现极大的纰漏。
　　当然，这对于李悠然而言基本不成问题，他的感知力本就凌驾于宗师之上，所有蛊虫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因此搜寻起来倒是颇为得心应手。
　　他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抓虫的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只能与寻常弟子抓的数量差不多，否则便要遭人怀疑了。
　　而经过了一夜的搜寻，各自分开的五人也首次地聚集在了一起。
　　“不曾想狄三师弟修为虽说尚弱，可抓虫却是一把好手啊？”
　　清点完了数量，即便是与李悠然颇不对付的闻人落也不禁惊讶的赞叹。
　　“师兄谬赞了，我也只是幸运罢了。”李悠然谦逊一笑，转向闻人朵朵，“倒是师姐此番抓的最多，足足是我的两倍呢！”
　　“若与她相比，那你怕是输定了。”闻人落眼眸中闪过一丝诡谲，道，“师妹体质特殊，对于蛊虫有着独特的感知力，这桑林的蛊虫藏的再深，也逃不过她的搜寻。”
　　“也不看看这是谁造成的！”
　　闻人朵朵一把抓过李悠然，冷冷说道，“离他远点，不要命了？”
　　这后半句话，明显是针对闻人落的。
　　包括闻人落在内，那两位弟子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
　　虽然平日里闻人朵朵也对闻人落态度不佳，但也没有针对到如此地步，可今日，这位圣女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对。
　　“难道是与昨日的虚弱有关？”
　　李悠然微微皱眉，一丝修为隐晦的萦绕着闻人朵朵，而很快，他的瞳孔便微微颤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难怪了……”
　　得知了一些事情的答案，李悠然望向闻人落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冷意，他对着闻人朵朵说道，“师姐，我们与其在此争吵，不如抓紧时间完成宗主的任务，早些回去吧。”
　　这一反常态的话语让得闻人朵朵微微一愣，不由得抬头看了李悠然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现在的少年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
　　但既然这位师弟一改先前的懒散，闻人朵朵也不想多待，便带着李悠然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师兄，那我们……”
　　一旁的两人拿不定主意，便只能望向闻人落。
　　“先去抓虫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闻人落脸色恢复，带着两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桑林的另一端，闻人朵朵看着李悠然，不由得说道，“看不出来啊，今日是转性了不成？”
　　“若再不转性，师姐怕是要和三位师兄打起来了。”
　　李悠然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怨，师姐就不能忍一忍吗？”
　　“不能！”
　　闻人朵朵冷哼一声，走到了一旁，“就算打起来，我也没带怕的！他们三人联手也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即使如此，那也不能真打起来啊。”
　　李悠然道，“这里是天蚕林，禁止任何人械斗，难不成师姐是想被宗主关禁闭吗？”
　　“若真要是惹毛了我，便是要被关禁闭，我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闻人朵朵怒哼一声，道，“还有，你以后莫要离闻人落那么近，他这个人心狠手辣，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师姐今日这态度，是和白天的虚弱有关吧？”
　　左思右想之下，李悠然还是决定把话说开，“此事，应该与闻人落师兄脱不了干系吧？”
　　提起此事，闻人朵朵明显神色变得不对了些。
　　她眼眸微闪，沉默了片刻，说道，“的确与他脱不了干系，但这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李悠然微微一笑，柔声道，“若师姐信任师弟，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倾诉对象，师弟保证，听过之后转头就忘。”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别人都对我的秘密避之不及，可你却似乎很想知道。”
　　淡淡的瞥了眼李悠然，不知为何，闻人朵朵出奇地发现，这一刻挡在她心中多年的防线竟有一丝松动。
　　犹豫了半晌，闻人朵朵开口说道，“既然你这般好奇，那我便与你说一说吧，但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晓得了这秘密，便无人保得住你！”
　　李悠然淡笑道，“洗耳恭听。”
　　闻人朵朵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说道，“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蛊，名唤情人蛊。”
　　“略有耳闻，但不知道具体的作用。”
　　李悠然问道，“难道师姐便是中了这情人蛊？”
　　“是的。”
　　闻人朵朵点了点头，美眸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恨意，“而在我体内种下这情人蛊的不是别人，正是闻人落！”
　　“传闻情人蛊只能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才能种下，师姐莫非曾经喜欢过闻人落师兄？”
　　李悠然眉头微皱，不解道，“可是不对啊，若真是如此，那掌教为何会如此纵容？”
　　“最可悲的，就是我那爹爹。”
　　闻人朵朵眼眶微红，道，“其实闻人落并非我二叔的亲生孩儿，他真正的身份，乃是我爹当年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为了避免一些事情，才过继到我二叔的名下。”
　　“原本此事除了我爹和二叔之外，并无其他人知道，但十年前，闻人落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风声，便跑去质问，我爹无奈之下，便只能将一切说了出来，而我当时就在门外。”
　　“原本我的打算，是想等闻人落心情平复一些之后，再与他商量今后的关系，可谁能想到，那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是趁我修炼之时，在我体内种下了这该死的情人蛊！”
　　紧握的玉手指节微微发白，闻人朵朵的娇躯都因为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情人蛊，蚀骨断肠，寻常时期不会发作，可若一旦动了情，这般痛苦，便会让中者痛不欲生，且这蛊毒随着年岁的增长，还会更加严重。”
　　“而想要解除此蛊，唯有自杀，或者杀了那下蛊之人，且终生不可动情！”
　　“而当我想要杀了那畜生时，我爹出手阻止了我，毕竟再如何，那也是我的哥哥。”
　　“真是可笑至极！”
　　闻人朵朵低下头，努力不让李悠然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我别无选择，与其要我忍受着情人蛊的摧残，倒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于是在蛊毒发作的那一夜，我剜心取蛊，若不是最后闻人雄老祖恰好因事归来，在我心魄将散之际以蛊为心为我续命，恐怕现在，我已经化作一滩枯骨了。”
　　许是平息了心情，闻人朵朵抬起头，望向李悠然道，“但这以蛊为心，却有着一个极大的副作用，那便是每逢剜心之日，我便要再次经历那时的痛苦，年复一年，皆是如此，而每经历过一次，便会让我对他的恨意更重一分！”
　　李悠然始终沉默，闻人朵朵所言，并无半分谎言，刚才他隐晦地探察了闻人朵朵的身体，也发现了她的胸腔内跳动的并非心脏，而是一只诡异的黑色蛊虫。
　　而更让他触目惊心的，则是除了心脏，闻人朵朵的半个身体，都已经被大量的蛊虫所替代，若再这般发展下去，闻人朵朵只怕活不过两年。
　　“狄三师弟。”
　　闻人朵朵看向李悠然，说道，“虽然不知为何我会对你讲出这件事情，但为了你的性命，我还是要提醒你，莫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任何人！”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师姐方才有说什么吗？师弟记不太清了。”


第150章 天蚕殿
　　不得不说，天蚕林所覆盖的范围极其之大，五人在林中采集了七日，才将整片森林的一半成虫采集完成。
　　血色桑林中，李悠然与闻人朵朵从其中走过。
　　“师姐，你有没有感觉到奇怪？”
　　目光扫视着四周，李悠然皱眉问道，“从刚才开始，我们听到的虫鸣便小了很多，而且越往里面，这树上的成虫便越发的少了……”
　　闻人朵朵面色如常，道，“无需奇怪，也不要多问，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便会知道。”
　　模棱两可的应付，让李悠然不由得困惑更深，却也不再多问，跟着闻人朵朵继续在森林中摸索搜寻。
　　又过了大概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在一处棕红色的诡异泥地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
　　李悠然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泥地，在他所知的情报里，天蚕林遍地皆是血桑，并无这样一处诡异的区域，将感知扫过，除了灵气比其他地方稀薄，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
　　“他们想必应该也快到了。”
　　闻人朵朵望向远处的森林，而没过一会儿，又有三道身影缓缓走出。
　　不用说，这三道身影正是闻人落以及另外两个同行的弟子。
　　“我们这是要干嘛？”李悠然眼眸微闪，其实从开始他就觉得奇怪，这明明轮不到闻人朵朵来做的苦差事，为何突然会轮到她？
　　而且以闻人朵朵与闻人落的关系，更加不可能在一起和平共事，这一点闻人一刀不会不知道。
　　只是闻人朵朵还未回答，那泥地对面的闻人落便先开了口，他扫了一眼李悠然，道，“朵朵师妹，你确定要带一个只有气海境的普通弟子进入本门禁地么？”
　　“我爹都没说什么，怎么，闻人落你有什么意见不成？”
　　闻人朵朵瞥向闻人落，冷笑道，“而且若是没错的话，这次进入的人选该由我定，若我不点头，便是你也别想踏入一步！”
　　淡淡的话语，让得闻人落眼神微沉，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闻人朵朵在宗门的地位，的确要比他这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要高得多。
　　即使自己有掌教与大长老撑腰，可闻人朵朵背后站着的乃是巫神教的根本，那位灵宫境的巅峰老祖！
　　而且那两位对他的支持，也不过是出于一些愧疚，若真要摆到明面上，他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
　　“闻人落师兄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在回到宗门后再说。”
　　李悠然则微笑道，“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师姐，你说呢？”
　　“还是狄三你懂事。”
　　闻人朵朵嘴角微勾，随即又将那开启结界的桑叶令牌拿了出来。
　　在她印法变幻之下，那令牌缓缓浮空，飘到了泥地的中心，一丝丝波纹荡漾，那泥地下方，便有着一丝气息传了出来。
　　随着波纹的能量越发浓郁，泥地竟是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很快，一处漩涡便是呈现了出来。
　　“这股气息……灵宫境？”
　　李悠然眉头微动，在那漩涡之下，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丝来自灵宫境的压力，可让他惊疑的是这天蚕林中，怎么会有灵宫境的存在？
　　多年以来，十大宗门为了掣肘对手的实力，对彼此的顶尖强者皆有一些监视与锁定，据他所知，巫神教如今存在于世间的灵宫境强者算上闻人雄也仅有四位，这四位的大概所在他都知道，而且气息也十分了解。
　　可泥地之下的灵宫境，却显然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位。
　　“我们走吧。”
　　在李悠然分神时，一旁的闻人朵朵催促道。
　　“哦，好。”
　　李悠然急忙回过神，与闻人朵朵一前一后跳进了漩涡。
　　而闻人落与其余两人，则紧随其后。
　　在所有人都进入之后，漩涡也诡异的消失在了泥地中。
　　穿过了漩涡，五人在经过一条狭长且粘稠的管道之后，才落在了地面上。
　　啪……
　　因为是初次前来，李悠然对环境并不了解，在落地时，便踩到了某种极其粘稠的东西。
　　“额……”
　　略感恶心地看了看地面，李悠然发现，这片幽暗的空间除了闷热，四周也是到处充满了粘液，也包括了地面。
　　“师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李悠然抬眼一看，发现除了自己，闻人朵朵在内的其余四人皆在脚底放出了修为隔绝黏液，顿时无奈道，“也不给我提个醒……”
　　“一时忘了。”
　　随口应答了一句，闻人朵朵抬眸望向闻人落，道，“你们果然知道这里是何处！”
　　“在出来时，掌教特地交代了些事情。”
　　闻人落笑道，“掌教还让我尽可能地帮一帮师妹呢！”
　　“谁需要你的帮忙？”
　　闻人朵朵冷哼一声，便拉着一脸无语的李悠然向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随着越发的深入，李悠然发现，这个地方越往里走，闷热敢便越浓郁，而且更诡异的，还是那周围本来除了粘稠外便没有其他特点的液体，竟是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腐蚀性。
　　而有闻人朵朵在前面开路，李悠然自然乐得自在，跟在结界后面不急不慢地走着。
　　当然，说是自在，其实也不过是表面上看到的，事实上在前进的过程中，李悠然从未放松过警惕，因为在他的感知里，那位不知名的灵宫境强者，气息遍布这地下通道的各处。
　　“四周都充斥着灵宫境的气息……”
　　李悠然苦思冥想，随即眼神一亮。
　　而就在他将要想明白一些事情之时，前方，闻人朵朵的声音又再次地响起，“我们到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无尽的粘液下，一座满是锈迹的门户出现在了面前。
　　“师姐，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什么地方了吧？”
　　李悠然故作疑惑地问道。
　　而到了这里，闻人朵朵也不再卖什么关子，她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闻人落三人，才开口说道，“这里，便是我们巫神教护宗神兽的所在，天蚕殿。”
　　“天蚕殿？”
　　李悠然目瞪口呆，道，“上古时期纵横天地的凶兽，金丝天蚕所创的势力？”
　　“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啊。”
　　闻人朵朵瞥了眼李悠然，道，“我们巫神教的前身，其实就是天蚕殿，只不过十几万年前，灵玉国的开国皇帝钟灵玉创国之后，金丝天蚕为了让宗门得以留存，便将这本是妖修所在的天蚕殿更替成为了人族修士的宗门，而我们闻人一族，则是这世间最后一批拥有天蚕血脉的半人族修士。”
　　“狄三师弟，关于这里的秘密，本该只有我闻人一族的血脉才能知道的。”
　　闻人落眼中闪过一丝诡谲杀机，望向李悠然，“师妹任性，非要将你带来，你该不会将之公布出来吧？”
　　李悠然眉头一皱，刚要开口，闻人朵朵便说道，“闻人落，你管好自己的嘴就好，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闻人落面色微沉，道，“师妹莫要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若是此行出了什么纰漏，我看你如何与宗主交代！”
　　“此行最大的纰漏，便是让你也跟着来了！”
　　闻人朵朵声音尖锐道，“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种，也敢口口声声自称是闻人一族？”
　　“你！”
　　闻人落脸色更黑，可想起大事，却也只能强忍着怒火，冷笑道，“既然师妹如此一意孤行，那便看看，是谁会笑到最后！”
　　闻人朵朵柳眉微蹙，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了门户，玉手轻轻在那上面一推。
　　咔……
　　随着一阵异响，面前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门户终于是打开了，闻人朵朵转过身，拉起李悠然便往门中掠去。
　　而闻人落三人见状也不多做停留，各自展开身法飞身而入。


第151章 天蚕茧
　　相比于外面通道的诡异粘稠，进入门户之后，李悠然便发现，这门户所通往的殿宇之中，倒是颇为干燥洁净。
　　“传说金丝天蚕每隔万年便会褪下旧皮，舍弃修为重生，是天地间极少数能像四大神兽一样永世不灭的妖族之一，而天蚕殿便是建立在金丝天蚕褪下的旧皮之中。”
　　扫视着偌大的空殿，李悠然心中想道，“若这里是天蚕殿，那外面，应该便是金丝天蚕的遗蜕了，想来那灵宫境气息，便是由遗蜕散发出来的了。”
　　想到这里，李悠然心中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他还真怕这里会藏着一个真正的灵宫境，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便会提早暴露了。
　　虽说如今这情报收集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但若能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些宗门秘辛，他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跟着闻人朵朵绕过外殿，几人来到了最深处的宫殿之中。
　　宫殿的设计略显粗犷，是典型的太古时期留下来的建筑，中心，则是一尊巨大的女子石像，粗略看去，约有百丈。
　　在走到距离石像还有十步之遥时，闻人朵朵停下了脚步。
　　除去李悠然外，四人皆是跪地，闻人朵朵说道，“狄三师弟，谒见先祖，十步之内需要一步三叩首，还不跪下？”
　　李悠然眼眸微动，他倒的确是听说过有这一习俗，也不迟疑，跟着跪下。
　　五人一路十步，每一步都要停下跪拜，而当最后一个叩首落下，那石像却发生了一丝变化。
　　在众人起身之后，原本静止的石像上，竟是有着一道道金色的丝线飞出，对着五人缠绕而来。
　　李悠然眉头微微一皱，本能地退了一步，却被闻人朵朵拉住了手，“师弟，跟紧我！”
　　李悠然愣了一下，眼角瞥见闻人朵朵俏脸上挂着一丝恳求，不由得望向了闻人落三人。
　　“原来如此……”
　　明白了一些事情，李悠然那被闻人朵朵抓住的手掌轻握了握，不再去抗拒那金丝，任由着它拉着自己往石像里拖拽。
　　待众人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处在了一片黑暗空间之中。
　　唯一可视之物，便是眼前巨大的金色光茧，而光茧之中，如同有活物一般，诡异的蠕动着。
　　光茧的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散发着淡淡的暗色光芒。
　　“这是……金丝天蚕所化的蚕茧？”
　　望着那巨大的光茧，李悠然神色微凝，在那光茧之上，他感知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波动，与外面的天蚕遗蜕有着一丝相似。
　　“金丝天蚕每万年便会蜕皮，结茧重修，再过万年出世。”
　　闻人朵朵对金丝天蚕似乎极为了解，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光茧之上，“而当其出世的那一刻，便会有大道之力散溢，可让万物恢复原初……”
　　李悠然眼角微眯，他终于知道闻人朵朵来此的目的了，但……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闻人落，李悠然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
　　“朵朵师妹，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的错。”
　　闻人落开口道，“但这些年来，我也一直都在想办法弥补，这次天蚕出世，便让我为你护法吧？”
　　“为我护法？”
　　闻人朵朵面色骤冷，望向闻人落的眼中闪烁着极端的杀意，“莫要以为你与我爹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此次老祖归来，便是为了拨乱反正！闻人落，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巫神教正宗传人！”
　　“我从未如此想过……”
　　闻人落目光平淡道，“师妹让狄三师兄来此，不会是要他为你护法吧？凭他的修为……”
　　“闻人落，莫要小看天下人。”
　　闻人朵朵冷笑一声，瞥向李悠然，“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不论今后何事，我皆尽力为你！”
　　李悠然微微一愣，笑道，“我不知道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人朵朵面色一寒，刚要开口，便听李悠然再次说道，“但这次，我可以为你护法，无需担心，不论谁来，皆是无用！”
　　“好！”
　　闻人朵朵美眸微动，展颜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放心？”
　　闻人落嘲讽道，“一个区区气海境，便能给师妹如此大的信心么？”
　　闻人朵朵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静待光茧破开的那一刻。
　　李悠然淡淡一笑，立于她的身侧，传音问道，“我自问隐藏的很好，你是如何察觉到的？”
　　“目的达成便好，至于原因，重要么？”
　　闻人朵朵传音道，“若非教内无我可信之人，又何须将性命交托他人？”
　　“不得不说，你们巫神教还真是从根子就开始烂了。”
　　李悠然嘲讽一声，“怎么样，有考虑退出宗门，跟我混吗？”
　　“纵众叛亲离，我也会为宗门相争。”
　　闻人朵朵面色坚定道，“不论你来自哪里，都希望你记住，要灭巫神教，便先从我闻人朵朵身上踏过去！”
　　“你们不招惹我，我便不会去招惹你们。”
　　李悠然淡笑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先谢你没有把我供出来。”
　　闻人朵朵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光茧周围的金线越发地多了起来，而同时，光茧上的颜色，也逐渐呈现出半透明色。
　　仔细看去，像是有只白虫，在其中蠕动。
　　“就要破茧了么……”
　　李悠然双眼微眯，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出手破坏光茧。
　　金丝天蚕的修炼方式极为特殊，通常在破茧之时，修为便会在灵宫境，而且经历了万年的沉淀，天蚕出世便会比寻常的灵宫境更强。
　　换句话说，若天蚕真的顺利出世，那必定会是逍遥仙门日后的大敌！
　　但这想法很快便被李悠然压了下来，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且不说他的实力能否破坏天蚕的破茧，若是失败了，那时自己一旦暴露，巫神教铁定不会等到宗门大会便疯狂报复仙门。
　　到那时，他甚至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这次不同上次，这世间，灵宫境就像是最终兵器，象征的乃是无敌，别的不说，就上次那般阵容，但凡仙门有一位灵宫境拿得出来，那御兽门上下数万人，也绝无半分生还可能！
　　这便是灵宫境的威慑。
　　虽说灵玉国因为剑仙学宫的存在，灵宫境出手势必会引来麻烦，但这种几乎抄家底的事情，换谁谁能忍？区区麻烦又算得上什么？
　　眼下仙门本就在列强环伺中度日，若是没有丝毫的准备，只怕顷刻间便会被灭，且无人相帮。
　　这种事情，李悠然绝不可能去做。
　　咚……
　　而在这沉默之中，那光茧之上，却传来了一声如同心跳的闷响。
　　众人瞩目过去，只见那光茧的里面，巨大的白色蛊虫已然在撞击着隔膜，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天雷一般震慑人心。
　　“就要破壳了吗？”
　　众人皆是眼神凝重，能见证这样一个天地神兽出世，此生当真无憾。
　　浓浓的威压之感，让得除了李悠然外的其余四人皆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天地至尊将要出世，如此景观，何人不拜？
　　咔……
　　伴随着轻微的碎裂声，光茧之上，又有着一道道裂纹霎时蔓延，光滑的能量罩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一般。
　　一圈圈的道韵荡开，将整片黑色的空间笼罩。
　　闻人朵朵跌坐而下，闭目之间，玉手结成一个奇怪的印法，那上空飘荡的一丝道韵，竟被牵引下来。
　　而她五识封闭，那静静看着的闻人落也不再忍耐，迈步向闻人朵朵走去。
　　可他刚到闻人朵朵面前，身子便被一只纤长的手臂挡住了。
　　李悠然淡淡地笑道，“闻人落师兄，想要一亲芳泽，何不等师姐醒来？”


第152章 破茧成蝶
　　李悠然的劝阻显然没什么用，闻人落不管不顾，便是一掌拍向了他。
　　可那一掌落下，却并未打在李悠然的身上，反而如同打在一根尖锐的钢钉上，剧烈的刺痛让闻人落立刻收回手掌，后退两步。
　　他抬头望去，只见李悠然的肩膀上，一只碧绿色的小蛇正张着小嘴对着他口吐蛇信。
　　“碧鳞蛇？”
　　闻人落微微一惊，他倒是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弟子，竟会有如此顶尖的蛊兽。
　　但很快，他便没那心思去管那蛊兽。
　　李悠然指了指他的手掌，笑道，“碧鳞蛇的蛇毒，若是不尽快处理的话，只怕师兄便要功力尽废了。”
　　闻人落瞳孔骤然一缩，抬手看去，只见那掌心出已经多了一个小口，小口的周围微微泛着黑色，而且还有着快速扩散的趋势。
　　“怎么可能？！”
　　身后两人也目光惊诧，李悠然只是一个气海境，就算操控的蛊兽是碧鳞蛇，以他的修为也不可能破的开闻人落的护体罡气。
　　“我先压制毒素，你们去拿下他！”
　　闻人落面色阴沉地吩咐道，“不要小看他，这家伙绝对不止气海境！”
　　“看来是学聪明了。”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们好好玩玩吧？”
　　即使面对两人，李悠然依旧没有什么太过紧张，于他而言，这些都只是徒子徒孙辈的小东西，连虫子都算不上。
　　当然，现在的他也不敢将修为提升到太高，毕竟这周围，可还有着一些目光在环伺着。
　　那两位界海境的弟子也不愧为巫神教的精英，一出手便是无尽蛊虫翻飞而去，裹挟着修为朝李悠然扑面而来。
　　“难道你们不知道，蛇也是吃虫子的么？”
　　李悠然随意一笑，袖口滑出长笛，吹奏之间，碧鳞蛇便从他的肩上跳下，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化作八道虚影闪电般穿过虫群，直朝两人而去。
　　而他自己，则又从采集所使用的罐子里放出一只巴掌大的蟾蜍，笛音变化之时，蟾蜍那布满了疙瘩的舌头便横扫过去，那些飞来的蛊虫便被吞掉大半。
　　那两个弟子见势不妙，刚要退后，八条碧鳞蛇便已缠绕至脚下。那充满剧毒的獠牙无情的咬了上去，两人脸色瞬间铁青。
　　“就这，也敢自称是巫神教的徒弟？”
　　李悠然冷笑嘲讽，伸手将碧鳞蛇与蟾蜍收了回来。
　　而就在这看似一切都结束时，那两人面色变得阴狠了下来，修为鼓荡之间，一道道诡异的纹身攀爬到皮肤之上。
　　见到这一幕，李悠然不由得挑了挑眉，“蛊纹么？倒是有点意思……”
　　蛊纹，顾名思义，便是以蛊术与修士的修为结合之后所施展出的道法，这道法根据蛊虫蛊兽的品质有着强弱之分。
　　眼前的两人皆是闻人一族年轻一辈的翘楚，所发动的蛊纹自然也是顶尖之列，那如同毒蝎般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传闻蛊师在发动蛊纹之后，自身便会带上一些蛊兽的特性，比如说施展的道法中蕴含蛊虫的剧毒……”
　　李悠然眼眸微眯，望着那已经再次攻上来的两人，笑道，“看来你们是打算拿命拖住我啊，竟连蛇毒都不去解？”
　　“只要短时间内杀了你，我们自会有时间解毒！”
　　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声，那充满剧毒的道法便已欺近。
　　“那你们又怎么确定不是我杀了你们？”
　　一边躲避着两人的攻击，李悠然一边观察着他们身上的蛊纹，揣摩着他们身上的修为流转方式。
　　“不过一个气海境，杀你需要多少时间？！”
　　那两人的攻势越发迅猛，可他们再快，那道法却不知为何总是落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李悠然淡笑一声，抬手之间，将手掐在了碧鳞蛇的七寸处，而后轻轻一捏，一丝诡异的波动传开。
　　碧鳞蛇剧烈的扭动着身躯，想要挣扎逃离，可李悠然却丝毫不给机会，手指微微用力，碧鳞蛇的气息便瞬间消失。
　　而随着波动的蔓延，碧鳞蛇的尸体便化作一道绿光，迅速渗入李悠然体内，一道诡异的蛇纹自手臂延展而上，将他的半张脸给覆盖。
　　“怎么可能？！”
　　两人震惊无比，蛊纹之术虽说在巫神教并不稀奇，可对境界却有着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达到金刚境后，元神的状态稳固，才能在其上留下纹身。
　　而气海境想要施展蛊纹，根本没有半分可能性！
　　而这一刻，两人才突然想起闻人落先前疗伤之时所喊的那句话。
　　此人绝非气海境！
　　两人面色骤然一变，立刻展开身法向后撤去，可下一刻，李悠然那令人战栗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现在想走，怕是来不及了吧？”
　　黑瞳转为了碧绿色的竖瞳，李悠然谈吐之间都仿佛弥漫着剧毒，他双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轻轻一捏，恐怖的毒素瞬间透过手指，流进了他们体内。
　　连惨叫声都不曾响起，两人便倒在了地上，没了半点声息。
　　“蛊纹么？倒是个不错的手段。”
　　随手在脸上一抹，那诡异纹身顿时消退了下去，李悠然刚要转身，周围的虚空便微微扭曲了一下。
　　“这感觉……洞虚境？”
　　李悠然皱了皱眉，转身望向那不远处已经恢复过来的闻人落，轻声笑道，“我说呢，一个界海境后期，怎么敢在半步洞虚境的恨意下来到这里。”
　　“残杀同门，狄三，你今日必死无疑！”
　　大义凛然地看着李悠然，闻人落迈步之间，便来到了李悠然身前，一双眼中散发着赤红色的火焰。
　　“血焱蝎……”
　　李悠然不动声色地说道，“闻人落师兄，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倒是极高啊……”
　　“哼！”
　　闻人落冷哼一声，也不等李悠然做出任何反应，手掌便如同钳子一般对着他呼啸而来。
　　李悠然后退半步，躲过攻击的同时，手指一点落在了闻人落的肩上，瞬间一个血洞便出现在了那里。
　　“啊！”
　　强烈的剧痛让得闻人落发出剧烈的惨叫，脸上冷汗不经意地流了下来，他怨毒地望向李悠然，歇斯底里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
　　李悠然淡淡一笑，而后望向虚空的某处，开口道，“闻人一刀，你若再不出来，你的儿子可要死在这里了！”
　　淡淡的声音自这黑暗的空间传开，那原本寂静的虚空，陡然扭曲了一下，一壮硕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那里。
　　“爹！快，快杀了他！”
　　一见到来人，闻人落顿时大喜过望，立马出声求道，“他不是我教中人！快杀了他！”
　　“废物！”
　　闻人一刀怒斥一声，闻人落便被那巨大的声浪给击晕了过去，他转向李悠然，皱眉道，“阁下是谁？闯入我巫神教有何目的？！”
　　“还真是父子，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
　　李悠然嘲讽一笑，答非所问道，“不过你还真是心狠啊，为了让一个来路不的私生子，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听得此话，闻人一刀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下来，一身修为释放，天地都变得沉重无比。
　　只见他大手抬起，怒然落下，恐怖的压力朝李悠然头顶落下。
　　而就在此时，李悠然身后，却仿佛有着什么强大之物正在苏醒，散溢出无穷伟力，将闻人一刀的攻势逼退。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力量，李悠然嘴角上扬，道，“春蚕终有破茧时，闻人朵朵，今后这世间，将再无任何人能够束缚你了。”


第153章 恨意
　　无尽的黑暗空间，李悠然身后，那光茧碎片环绕的中间，一只巨大的蛊虫出现在了那里。
　　碎片周围，无数金色丝线缓缓收拢，化作翅膀笼罩于其上空。
　　坐在地上的闻人朵朵，此时也睁开了美眸，那眼中的虫影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如秋水般的清澈。
　　李悠然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眼前气质空灵的少女，开口笑道，“恢复自我的感觉如何？”
　　闻人朵朵并未回应，而是绕开了李悠然，径直走到了他的前面，抬头看向那居高临下的闻人一刀，不带丝毫情感地喊道，“父亲……”
　　短短的两个字，却如恐怖的道家真言，将那高高在上的壮硕身影拉下神坛。
　　落在地面，闻人一刀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苦涩道，“没想到最后成功的，还是你……”
　　“是啊，还是我……”
　　闻人朵朵微微一笑，可那笑容中，却透着心酸，“不知父亲是否为当初的选择有过一丝后悔？”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用么？”
　　闻人一刀目光沉了下来，开口说道，“既然你成功了，便回宗门吧。”
　　“事到如今，您觉得我还会听您的吗？”
　　闻人朵朵美眸微瞥，望向那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闻人落，说道，“看来您还是没打算处置他啊？”
　　“再如何说，他也是为父的儿子，你的兄长！”
　　闻人一刀修为释放，将闻人落的身体护在其下。
　　“您的儿子？我的兄长？”
　　闻人朵朵冷笑一声，道，“我这被您亲手带大的女儿，竟还比不过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私生子，父亲，您还真是个好父亲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天穹之上蜕变成蝶的天蚕如同感念到了闻人朵朵的情绪，金色翅膀扇动之下，无尽的金色飓风掠过空中，卷向闻人一刀。
　　闻人一刀面色微凝，一身修为瞬间爆发，企图挡下那可怕的飓风，可纵然他有着半步天缺境的实力，也依然无法与灵宫境的可怕蛊虫相提并论，转瞬之间便被掀飞了出去。
　　将闻人一刀击退，闻人朵朵莲步轻移，走向闻人落，低下头，眼眸中迸发出无尽恨意，“你可知，从你给我种下情人蛊的那一刻，我便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你！”
　　无比恐怖的恨，让这整片虚空都染上了一层红色，闻人朵朵玉手轻抬，正要落下，却被那远处传来的喝声制止。
　　“住手！”
　　闻人一刀不顾一切地破开飓风屏障，瞬间来到闻人朵朵的身后，毫不留情地一掌将她击飞。
　　虽然天蚕有灵宫境，但闻人朵朵的修为至多只有洞虚境，又如何挡得住闻人一刀的一掌？
　　如枯叶蝶般掠过空中，一丝血线划过弧度。
　　李悠然见状，闪身一步，将闻人朵朵搂在了怀中。
　　“闻人一刀，说你是畜生还真侮辱了畜生！”
　　方才的一幕幕，都被李悠然看在眼里，虽不是巫神教之人，但他对闻人一刀这举动，同样有着一丝厌恶。
　　这厌恶并非因为两者敌对，而是单纯的对这家伙的行事作风感到恶心！
　　“我巫神教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闻人一刀披头散发，那脸上因为飓风的反噬而被刮得满是鲜血，这么一看，倒如同厉鬼一般可怖。
　　“放我下来。”
　　怀中，闻人朵朵虚弱地挣扎。
　　“你受伤颇重，还是不要乱来吧？”
　　李悠然眉头微皱，却还是放开了闻人朵朵。
　　少女微微抬头，目光与他对视，“我要……亲手杀了他！”
　　“好，我帮你。”
　　李悠然点头道。
　　可闻人朵朵却摇了摇头，“这是我巫神教的家事，与你无关……”
　　说完，她也不再去看李悠然，摇摇晃晃地走向两人。
　　李悠然面带不忍，掌心修为鼓荡，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朵儿，你为何一定要如此！”
　　见闻人朵朵走来，闻人一刀面色凄苦，道，“为父和落儿这些年，待你可不薄啊……”
　　“待我不薄？”
　　闻人朵朵凄惨一笑，指着那身后的闻人落，道，“当年他如此对我之时，您在哪里？若非您的纵容，我又何来这十年之苦！”
　　近乎咆哮的声音夹带一丝哭腔，即使到了如今，闻人朵朵都没做好残杀自己亲兄的准备，可闻人一刀越是如此，她的杀意便越浓。
　　那天穹之上，金蚕所化的蝴蝶身上，竟是有着一丝丝红线产生。
　　“这丫头，可别乱来啊……”
　　李悠然眉头微皱，金蚕如今与闻人朵朵气息相连，道则变红，就意味着后者有弃道转魔的趋势。
　　在灵玉国中，一旦有魔出现，那么诸多宗门便会群起攻之，因此闻人朵朵若真入了魔，除非她逃出域外，否则就连巫神教也容不下她！
　　“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他！”
　　闻人一刀眼眶通红，低吼道，“不要再闹了！”
　　那天蚕翅膀再次扇动，更加可怕的飓风夹杂着一丝丝道威，将闻人一刀直接困住，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脱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闻人朵朵凄冷一笑，道，“我就是要当着您的面杀了他！我要他万劫不复！”
　　她随手一握，一条金色长鞭出现在了手中，毫不犹豫地直接挥下。
　　在长鞭落下的瞬间，少女的眼中有着极端的疯狂，浓浓的解脱，还有着一丝茫然，以及惊慌。
　　不好！
　　李悠然瞳孔一缩，在那一瞬间，他感知到了闻人朵朵身上的道则在转变，一丝魔气在她体内涌现。
　　而正当他想要出手止住闻人朵朵之时，一声叹息自虚空之外传来，一只枯骨般的手掌，轻轻握住了长鞭。
　　“丫头，杀他可以，但不是现在。”
　　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闻人雄老眼中带着怜惜，看向闻人朵朵。
　　“老祖，您也要阻我杀他么？”
　　闻人朵朵眼眶微红，不解地看向闻人雄，“您不是最支持朵儿的吗？”
　　“可再这么下去，你便没有回头路了。”
　　闻人雄叹息一声，说道，“一个畜生死不足惜，但也不该为此，搭上你的一生啊……”
　　闻人朵朵目光执拗，恨意滔天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闻人落，“我不杀他，谁为我这十年所受之苦负责！”
　　“与其杀他，不如让他生不如死。”
　　闻人雄笑道，“我巫神教别的没有，折磨人的东西，还少了么？丫头，让他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这般话语，让得闻人朵朵的杀意瞬间平息了不少，“老祖所言极是……”
　　“嗯……”
　　闻人雄缓缓点头，而后望向闻人一刀，冷声说道，“当年你与帝后苟且，便应该知道有此一报，事到如今还不迷途知返？”
　　闻人一刀面色苍白，低沉道，“只要老祖不杀落儿，一刀愿受任何责罚！”
　　“哼！”
　　闻人雄冷哼一声，道，“今日起，掌教之位便由闻人羽暂代，等朵儿长大些，再让与她，至于你和你的孽种，便自行去蛇冢受万蛇噬心，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闻人一刀面色微变，却也没有反驳，低沉应是之后，便带着闻人落快速离开了这里。
　　处理完了家事，闻人雄才将目光转向那一旁的李悠然，“阁下也该露出真面目了吧？”


第154章 回归仙门
　　平淡且冰冷的问询，让得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没想到啊，自己竟然会栽在这里……”
　　李悠然无奈地看了一眼那神色复杂的闻人朵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一时的于心不忍，不仅暴露了身份，甚至还有可能让逍遥仙门多出一个更加强大可怕的敌人。
　　“你的身上，有奇儿的气息。”
　　闻人雄老眼中闪烁着杀意，他缓缓地朝李悠然走了两步，“你应该是逍遥仙门的人吧？”
　　“不愧是闻人老祖，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倒让我叹为观止。”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着，望向闻人朵朵，“朵朵师姐，看来师弟不能再陪着你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日后再见。”
　　说罢，他也不去回答闻人雄的问题，转身便要离开。
　　可闻人雄，却没有让他轻易离开的打算。
　　“我巫神教何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闻人雄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李悠然所在的地面上，却突然涌出了无数黑色小虫，将他的双腿困在了那里。
　　“虽然你是灵宫境，但想困住我，天都做不到。”
　　李悠然淡淡一笑，他仿佛感受不到那蛊虫噬咬之苦，依旧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脚下的蛊虫每一只都仿佛重若千钧，却仍无法阻止他。
　　闻人雄双目微凝，那蛊虫便如同潮水般涌入李悠然的体内。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李悠然轻声说道，可闻人雄又怎么可能听他的？无数蛊虫涌入体内，瞬间便将李悠然的整个身体吞没。
　　但下一刻，令闻人雄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作为蛊道宗师，闻人雄操控的蛊虫不尽其数，但每一只蛊虫都与他有着一丝联系，若蛊虫发生了死亡，他第一时间便会感知到。
　　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放出去啃食李悠然的蛊虫竟是大批量地死亡。
　　待虫子的遗体缓缓滑落，那中间那里还有李悠然的存在？
　　“朵儿，你先回宗门去，老祖要去追那神秘之人！”
　　对着闻人朵朵嘱咐一句，闻人雄便想追去，却被闻人朵朵拉住。
　　“老祖，事已至此，穷寇莫追，若中了埋伏可就不好了。”
　　闻人朵朵美眸望向那李悠然所在的原地，说道，“逍遥仙门固然没落，可毕竟是陶潜祖师所留势力，还是谨慎为妙！”
　　“我看是你这丫头想要保他一次吧？”
　　闻人雄何其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少女的心思，但他也没有斥责什么，只是叹息一声，道，“逍遥仙门与我们乃是世仇，就像我不会放过杀害奇儿的凶手，他们也不会放过当年之事的一切关系者，朵儿，切记，心软成不了大事！”
　　闻人朵朵点头应道，“朵儿明白。”
　　“嗯……”
　　闻人雄缓缓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既如此，我们回去吧。”
　　说罢，他随手一挥，便与闻人朵朵一同离开了这片空间，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化茧成蝶的天蚕。
　　天阑城的一家客栈里，李悠然坐在窗边饮茶，抬头望向那远在天边的巫神教，低声喃喃道，“这下子麻烦大了……”
　　从巫神教的天蚕林中出来已经过了三日，这三日李悠然依旧没有回到仙门，而是留在城中探听一些情报。
　　尤其是关于后续之事，事关一位灵宫境强者，他不得不上点心。
　　而这三天里，他所听到最多的话，便是巫神教的掌教至尊换人了，而且还不是按照闻人雄的安排，直接换上了教内圣女闻人朵朵，其原因，便是她得到了巫神教的天蚕认可，正式跨入了巫神教最强者一列。
　　更让人惊叹的是，就在昨日，天蚕与闻人雄之间曾有一次切磋，竟是以天蚕小胜落下帷幕，这一传闻散开，更加坐实了闻人朵朵的掌教之位。
　　“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坏事……”
　　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李悠然神色并无丝毫慌张，事实上巫神教势力越大，他就越放心，因为唯有这样，逍遥仙门才能从多方势力盘踞的夹缝中得到喘息。
　　目前灵玉国的格局而言，任何人都不希望有谁打破这平衡，只是一位灵宫境，诸多宗门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再多一位，那么这个宗门，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李悠然原本就正发愁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导致逍遥仙门锐气太盛，如今有了巫神教顶缸，仙门也能趁机再次隐去。
　　“鬼丫头，可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啊……”
　　李悠然放下茶杯，踱步离开了客栈。
　　……
　　一个月后，逍遥仙门。
　　宗主大殿内，北洛洛坐在宝座上，俏脸挂着一丝愁绪。
　　下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也坐在那里，见她眸中泛着担忧，便开口道，“丫头，还在担心那小子吗？”
　　北洛洛摇了摇头，道，“他既然已经离开了璇玑古境，那这天地之间，便没人能够困住他，只是迟迟未归，却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那小子古灵精怪的，能有什么不详缠得上他？”
　　老乞丐笑道，“你是不知道，他在璇玑古境时，把那里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若不是如此，古境又岂会如此轻易让他离开？”
　　听的此言，北洛洛俏脸顿时一黑，道，“这家伙总是如此，想必近来巫神教所发生之事，应该也与他有关了。”
　　“应该是了。”
　　老乞丐点了点头，半个月前，他便收到了李悠然的手书，让他独自来这逍遥仙门。
　　原本他还有些不愿，可却不知李悠然到底何时才能再次出现，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去处，便来了这里。
　　有了李悠然的亲笔手书，老乞丐倒是没有受到仙门的提防，只不过在初现之时，与青龙发生了一些不快之事，因此也不曾住在南山。
　　但还在除了青龙之外，逍遥仙门这些后生晚辈倒是对他毕恭毕敬，也没发生什么不愉，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着北洛洛的刻意安排，老乞丐来时，一共带了两封手书，一封给了老乞丐，另一封则是给她的。
　　手书上的内容除了一些报平安的话，就只剩下了关于老乞丐的一些事情。
　　一个灵宫境强者，纵然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发挥出灵宫境战力，可毕竟也是体修，即使光论体魄，也足以与天缺境一争高下，这般强者，北洛洛身为宗门掌教，又怎么可能会将关系搞僵？
　　如此，老乞丐也算是在仙门中安身立命了。
　　在宗主大殿呆了一会儿，老乞丐便耐不住性子，去了南山找青龙算账了。
　　而大殿内，便只剩下了北洛洛一人。
　　“这老前辈虽说脾气古怪了些，但总还不算坏……”
　　无奈地摇了摇头，北洛洛眸光望向殿外，低声喃喃道，“你到底何时归来啊，宗派大会，若没有你在，我又该如何把持？”
　　这淡淡的声音，并未传出太远，只在大殿中徘徊，可大殿外，却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这才几个月不见，师妹便如此想我，倒让师兄受宠若惊了呀！”
　　调侃的语调响起，让得北洛洛原本的愁容满面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还是一贯的清冷。
　　她美眸微敛，望向那突然出现在殿中的少年，微怒道，“你还知道归来？这仙门若你不要，我便也不管了便是！任其自生自灭我还落得轻松！”
　　“我这还不是为了宗门之事奔波？”
　　李悠然故作无奈道，“这一个月我日日以虫为餐食，师妹不心疼也就罢了，刚一回来，还要数落一番……”
　　“所以说，巫神教之事当真与你有关？”
　　北洛洛早已习惯了这家伙的死皮赖脸，直入主题道，“将你收集到的情报，与我汇报一下。”


第155章 过往
　　于是，李悠然便将他在巫神教中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讲给了北洛洛听，当然，关于一些因他而起的事情则是一笔带过。
　　宝座之上，北洛洛面色越发地凝重了些，按照李悠然的说法，巫神教的实力本就强于逍遥仙门，若是再加上两大灵宫境，就更加不会是其对手了。
　　而且更糟糕的还是此次不仅是巫神教，那御兽门也有灵宫境老祖归来，这两个宗门本就与仙门处于敌对关系，此次宗门大会，仙门的情况是相当堪忧了。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李悠然面带微笑，毫不紧张道，“我看那巫神教的新任掌教还挺讲道理的，说不得权衡利弊之下，便会放弃对我们的讨伐呢？”
　　“看来你很了解那闻人朵朵啊……”
　　北洛洛双眸微眯，纵然李悠然对于这位新任掌教避而不谈，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家伙绝对与那闻人朵朵有点关系。
　　“啊，这个……其实也不是特别了解啦……”
　　李悠然讪笑一声，随即摆正脸色道，“就算不提她，巫神教一门双灵宫，其他势力也不会放松对他们的警觉，这次的宗门大会，我们未必不能见缝插针。”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实力不足才导致如此束手束脚。”
　　北洛洛眼眸略微暗淡道，“若我有实力，哪怕只是天缺境，也不至于这样！”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温和一笑，道，“放心，这不还有师兄我吗？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就带着你们跑路，我想跑，便无人追的上我！”
　　“你也就只会跑路了。”
　　北洛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道，“对了，这次的宗门大会，凌天剑阁不打算参加了，剑阁阁主凌云在你离开后的半个月，便离开了仙门。”
　　“他离开了？”
　　李悠然眉头一皱，道，“可知他去了何处？”
　　“说是去葬剑山寻找剑阁的几位老祖，商讨复辟之事。”
　　北洛洛轻声道，“十大宗门，唯有我们不存在这般秘境，说白了，没有灵宫境强者撑腰，只是挂个空衔也的确难以服众。”
　　“师妹，十大宗门可不是只看实力的。”
　　李悠然笑眯眯道，“等你哪天到了灵宫境，便会知晓这天地一线，其实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这话，从你一个气海境的口中说出来，倒是没什么说服力啊。”
　　北洛洛嘲讽道，“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相信，我仙门硕果仅存的老祖，竟然六千年了，还只待在气海境。”
　　“我的境界，可不是区区名称称谓所能划分的。”
　　李悠然淡淡一笑，转身道，“若是没别的事情，我便会南山了。”
　　北洛洛不再言语，目送着他离开。
　　走出宗主大殿，李悠然便直奔南山而去，可他脚刚一踏入南山，便感觉到有两股可怕的气势在天穹之上对峙。
　　“这气势……”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老乞丐和柳师叔，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一个闪身，李悠然回到了小院之中，便看到五黑与白虎正抬头望向虚空，并无多少慌张。
　　“悠然回来了？”
　　收回目光，五黑看向李悠然，笑道，“看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五黑师叔挂怀。”
　　李悠然微微行礼，而后问道，“这发生了什么事？他俩为何会斗得如此凶狠？”
　　“太古宿怨罢了，不值一提。”
　　白虎冷冷地提了一嘴，便转身变回了白猫，回到窗口趴着。
　　五黑叹息道，“说来，这也怪不得那老乞丐，毕竟当年之事，的确是青龙做的有些过火了，灭了他整个派系，司空一族的养龙人，仅剩这一支苟延残喘至今。”
　　“司空一族？养龙人？”
　　李悠然眉头紧蹙，他依稀记得玲珑曾与他说起过，老乞丐复姓司空，单名破，可关于其余之事，却一概不曾提起。
　　李悠然望向五黑，问道，“这司空一族很强吗？”
　　“何止是强啊。”
　　五黑老眼凝重道，“太古时期，有十大人族为最强一层，其中又以帝释天的佛门，司空一族的养龙池，以及道家至圣方寸山为最，这司空破，便是当年养龙池的一位灵宫境强者。”
　　“当年帝释天陨落之后，巨魔横空，天道为了清剿魔修，便让我四大神兽带领天地万族共诛之，后来初代青龙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分出一支向养龙池发起灭门之战，便是在这一战中，司空一族死伤殆尽，仅剩司空破一人为求悟道极致离开了养龙池，这才逃过一劫。”
　　“但也因此，他对这天地大道，尤其对青龙深恶痛绝，怎奈实力不够，便只能将恨意埋在心中，本以为这老家伙早该湮灭于岁月，可谁曾想竟是躲进了璇玑古境，世间缘法，当真无比神奇啊……”
　　“可这事情是初代青龙所为，与柳师叔似乎并无关联吧？”
　　李悠然困惑道，“看他们这架势，怕是打出真火来了。”
　　“司空破如此只是为了泄愤罢了，你无需担心。”
　　五黑淡笑道，“而且柳青元也不可能对他多认真，毕竟这事乃是因他的传承本源而起，理当将这因果还清。”
　　“话虽如此，但老乞丐若不顾一切使出灵宫境的实力，只怕柳师叔便要危险了。”
　　李悠然仍有些担心，想要过去劝解。
　　玄武一把将他拉住，摇头道，“此事只能他二人自行解决，若我们强行插手，就算此次成功，下次他们依旧会打起来。”
　　李悠然虽有迟疑，但对于五黑他还是极为顺从，只得点头应下。
　　虚空之上的战斗越发的猛烈了起来，甚至都已经影响到了整座南山的上空，那太阳照射下来的光芒，竟也出现了扭曲。
　　整整七日时间，这七日里，南山的虚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传出无穷道韵，将虚空震碎又很快重合在一起。
　　起先三日李悠然还有着一丝担心，生怕这两人给打出个什么好歹，但现在，他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真正的强者战斗，除非是理念修为方面的对碰，其实持续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而他们俩肯定不会温和地相处，所以这两种就可以直接排除，既然这相对安平的方式已经排除，那么唯一还剩下的，便只有真刀真枪地干了。
　　但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战斗，通常都会直接在开始便将实力开到最大化，不可能这么长的时间还僵持不下。
　　因此李悠然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两个家伙是打出了真感情，开始给彼此喂招了。
　　而似乎为了印证这一想法，那虚空之上的两人也同时走了回来。
　　老乞丐倒还好一些，除了那破旧的衣衫越发地破旧外，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伤。
　　而反观柳青元这边，却只见他半张脸竟有一道龙爪形状的巴掌印，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被撕成了布条，显然在这七日的对决中，这位高高在上的青龙，是吃了大亏。
　　忍住了笑意，李悠然无奈地看着两人，道，“打完了？”
　　“哼！”
　　两人皆是怒哼一声，各自别过脸去。
　　“这俩货……”
　　心中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李悠然道，“既然打完了，那便各自回住处去吧，我这南山，可不是你们撒野之地。”
　　这话一出，那本打算离开的俩人，便停下了脚步，柳青元眼中闪过冷意，咬牙切齿道，“小悠然，你最近是不是飘了？”


第156章 前夕
　　因为李悠然的不懂事，他被两个老家伙混合双打了整整三天，才得以脱身。
　　小院里，北洛洛强忍着笑意，看着眼前这像个小叫花子一样的少年，说道，“师兄这造型，挺别致啊……”
　　“你还幸灾乐祸？我都被打了三天，也不知道过来帮忙！”
　　李悠然没好气地撇嘴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是你惹得两个老前辈，与我有什么关系？”
　　北洛洛翻了翻白眼，道。“再者说了，我这小胳膊小腿，也经不起他们这样打啊……”
　　“哼！”
　　李悠然冷哼一声，便扯开了话题，道，“说吧，来这里找我什么事？”
　　说起正事，北洛洛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道，“宗门大会的时间和地址已经定下了。”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问道，“何时？何地？”
　　“一个月后，落日城。”
　　北洛洛神色微沉，道，“他们选了这座城，向来是要清算一些什么了，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
　　李悠然面带冷色，道，“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御兽门那帮龟孙子的提议，落日城，向来都是对魔修进行讨伐之地，选在哪里，分明是要把我逍遥仙门当做魔宗来处置了。”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此次皇室与剑仙学宫竟然也会同意。”
　　北洛洛美眸微闪，道，“只怕我们这次的麻烦，不是一般的大……”
　　“的确不是一般的大。”
　　李悠然道，“如今各大宗门都心照不宣，将矛头指向我们，就是生怕我们死而不僵，会再出现当年师父在世时的盛况，趋利避害，向来都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那你打算怎么做？”
　　北洛洛担忧道，“需要我提前安排一些弟子撤离仙门么？至少还能保下一丝血脉。”
　　“只要我在，仙门便不会倒！”
　　李悠然冷声笑道，“若他们真以为靠几个灵宫境便能搞垮我逍遥仙门，那便让他们看看，最后是谁笑到最后！”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这般自信满满。”
　　北洛洛眸光恢复平淡，道，“不管如何，此次的宗门大会，我都会尽力保全宗门。”
　　“小丫头，不要太拼命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和你没什么关系。”
　　“现在想撇开关系，晚了吧？”
　　难得的，北洛洛俏脸之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笑容，“悠然师兄，从跟你离开璇玑古境开始，我的命运，便注定要与仙门捆绑在一起了，但我从未后悔。”
　　说着，她站起身，离开了小院。
　　“悠然师兄么？”
　　李悠然低声喃喃，随即笑道，“真是好多年不曾听到这般称呼了。”
　　“你便真不觉得紧张？”
　　不知何时，老乞丐出现在了墙角，“若实在不行，便让我助你们度过此劫吧？”
　　“你帮我们，那谁帮你啊？”
　　李悠然笑了笑，道，“瞒天大阵的封印一旦揭开，你便会被天道锁定，到时候必死无疑，可等不到我找到洪荒塔的那天了。”
　　“你我之间，就别说这些了。”
　　老乞丐飒然一笑，道，“其实这么多年过来，我的那点执念早便散了，苟且至今，也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
　　“那现在你怎么不贪生怕死了？”
　　李悠然调侃一笑，道，“放心，我李悠然没那么容易倒下，我逍遥仙门，更不可能倒下！”
　　老乞丐眼眸微闪，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待老乞丐离开，那三大神兽也跟着过来了。
　　“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李悠然扫视着眼前的三人，笑道，“这么多年了，这算得上是我们所遇到的最大一次劫难了吧？度过去，今后这仙门，便不再需要我了，若度不过去，此生，我都将在复仇中度过。”
　　“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在仇恨中度过一般。”
　　柳青元叹息一声，道，“我一直觉得，陶潜先生留给你的任务太重了，重到即便是我们，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别的事情我不管，但若有人伤先生之物分毫，不论是谁，我都会将他碎尸万段！”
　　白虎满目杀伐，言语间透着一丝丝暴戾。
　　“小家伙，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直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五黑慈祥一笑，道，“今后，我们还是要看着你长大，我们奉先生为主，先生应劫，自然你也就成了我们的主人，永生永世，直至此身尽灭！”
　　李悠然淡淡一笑，作揖行礼，“多谢。”
　　短短的两个字，将这小院中的紧张气氛冲散，三神隐去身形，便只剩下李悠然一人。
　　正值秋日，这南山的风透着一丝清凉。
　　随着宗门大会的日期拉近，整个仙门都陷入了一个紧张的备战状态。
　　宗门大会，百宗争霸，整个灵玉国所有的宗门都会参加进来，有的宗门会因此崛起，而有的则会就此消失。
　　弱肉强食，向来都是这世间不变的法则。
　　即使是伫立在食物链顶端的十大宗门也不可免俗。
　　而在这样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下，时间也随之来到了宗门大会开始前的七天。
　　今日，可以算是宗主峰有史以来最为热闹的一次，巨大的校场之上，站着无数的弟子长老，气氛无比肃杀。
　　而高台之上所立，则是三大长老，徐天，姜禹以及项子陵。
　　下方众人议论纷纷，台上的三大长老，也各自窃窃私语。
　　“听说此次宗门大会，南山那位也会出来……”
　　徐天面色严肃，感叹道，“当初在与御兽门争战时，那位老祖的英姿，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能够硬扛天劫而不伤，而且还能让祖师留下的护宗神兽俯首称臣，这般气度，当真是无人出其左右了。”
　　姜禹面带敬意，随即又凝重道，“只是宗门大会已然有数千年不曾开启，这次突然又开始了，总觉得有些蹊跷。”
　　“更关键的是开启的地方……”
　　项子陵眼中闪过一丝沉重，道，“只怕此次没那么简单啊。”
　　“由三大灵宫境强者联诀开启，自然不会简单。”
　　姜禹担忧道，“而且我总觉得，这次的宗门大会，是专门针对我们逍遥仙门而来的……”
　　徐天与项子陵皆是点头，虽然北洛洛不曾明说，但三大长老何许人物，又岂会感应不到这天地的变化？
　　众人私语之际，那宗主大殿方向，一道倩影自其中走出，一席宫装，艳压群雄。
　　“见过掌教！”
　　见到来者，众人皆行礼作揖，可目光却瞥向了北洛洛身边的那位年轻俊逸的少年。
　　“这少年……莫非……”
　　姜禹眉头微蹙，虽然不下数次与李悠然有所接触，但后者的易容之术堪比造化，又岂是他所能看透的？
　　所以纵然李悠然以真面目示人，这宗门上下，也几乎无人能够认出。
　　“今日师妹，倒是好看极了。”
　　北洛洛身旁，李悠然低声称赞，道，“也不知今后哪位道兄可以一亲芳泽，成就佳话？”
　　“身为老祖，便少说多看！”
　　北洛洛心中恼火，面若寒霜，“再者说，我要嫁谁与你何干？”
　　自讨了个没趣，李悠然乖乖闭上了嘴，闷闷的跟在旁边。
　　走到高台之上时，下方所有人皆是沉默了下来，北洛洛高声说道，“自今日起，此后一载，便是宗门大会之期，百宗之战，危在旦夕，愿诸多同道，扬我仙门之威！”


第157章 落日要塞
　　落日城，与其说这里是座城池，倒不如说是一座废弃的要塞。
　　在灵玉国的创建伊始，这座要塞便是国境与域外的分界线。
　　与万骨魔域，万兽荒林这等天然屏障不同，落日要塞和域外的距离仅有万里之遥，寻常的临道境强者一日之间，便能往返一趟。
　　可即使如此近的距离，这里却几乎无人敢于靠近。
　　落日要塞位于灵玉国的西南极境，在当年与域外的一战中，无数的修士，军队陨落于此，却并无半点类似于万骨魔域的那种尸妖产生。
　　而究其原因，便是此地的魔气之重，即使是寻常的魔修都无法太过靠近。
　　而这些魔气的产生，除了一部分魔修强者死后修为散溢所发之外，其余的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一位域外的至强者。
　　当年相柳妖皇带领域外无数魔修，想要将这气运无双的王朝覆灭，掀起天地大战。
　　那一场战争，几乎将灵玉国半数的强者屠灭，便是潜龙军这般恐怖的军队也险些落幕于此。
　　而终结这场战争的，却仍只是一人，剑仙棠鸿羽，凭借其自身无上的天道之力，硬生生地斩下了相柳妖皇的一颗头颅，致使其修为大损，逃出了域外。
　　而没了相柳妖皇的魔修大军，也被那些联合起来的灵玉国正道修士驱逐出境，这才保全了灵玉国数万年的平安。
　　但相柳妖皇虽说战败，可其本身便是天地魔道的集合体，纵然一滴魔血，也能将一位正道强者化作魔道。
　　在棠鸿羽斩下他头颅之时，无尽的魔血抛洒在这片土地上，导致其万年内所有踏入者，皆会被魔气侵蚀。
　　直到后来陶潜祖师怜悯众生，以浩然正气将魔气净化大半，才没有让万骨魔域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但即使魔气消散大半，这里依旧不是什么祥瑞之地，便是魔修也不愿靠近。
　　在战争结束之后，灵玉国也只是在落日要塞的边缘建起一座小城，象征性地派遣一支潜龙军在此把守。
　　而宗门大会的地址，便是选在了这当年清剿魔修之地。
　　宗门大会，并无特定的规则，也无强制性的让各大宗门一定要参加，但有一条铁律，那便是凡不参加宗门大会者，将直接取消最终角逐，无缘染指十大宗门的选拔。
　　灵玉国的十大宗门，并非仅有虚衔，这十大宗门所在的地方，乃是灵玉国龙脉汇聚之地，几乎每隔数千年，便会在其气运的加持之下，产生一个灵宫境强者，这般诱惑，才是所有宗门势力趋之若鹤的真正原因。
　　想要成为灵宫境强者，除非天赋妖孽到令天地都为之动容，否则若没有这些气运加持，是无法度过灵宫大劫的。
　　因此，这十处龙脉汇聚之地，便成了宗门的必争之所。
　　而就是这般，此次的宗门大会，也将会比往年的更加惨烈。
　　其原因有二，便是十大宗门之一的凌天剑阁不来参与，另一个，则是传闻，此次的宗门大会，乃是为了抹除逍遥仙门这一名存实亡的超级势力。
　　也就是说，在这次宗门大会结束之后，便便有两个宗门势力有可能逆风翻盘，成为这数万年来唯二新晋的十大宗门。
　　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落日要塞的边缘，也开始有了一些宗门驻扎在那里，但能在这般时候前来的，通常都不是什么顶尖的势力。
　　灵玉国中除了十大宗门外，其余大大小小的宗门不计其数，但真正有实力逐鹿的，却仅有百十个，因此也被称为百宗之战。
　　而这百宗，显然也是第二批前来的势力。
　　扎堆的人群，自然是矛盾不断，但这些事情，却基本无人会去管理。
　　而最让人关注的，自然便是那位于顶端俯瞰众生的十大宗门，不，现在应该是九大宗门了。
　　御兽门所选的驻扎地，乃是一处靠近战场的原始森林。
　　天雷阁则是在距离其不远的荒山之巅。
　　几乎没有一家超级势力，会选择驻扎在战场的边缘。
　　因为这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目标如此明确，布防也会相当困难。
　　因此也只有那些破罐子破摔的小势力会选在那里。
　　而逍遥仙门的驻扎之地，则无人知晓。
　　时间已然到了大会开始前的三天，却仍未有人知道哪怕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
　　而这次，天涯海阁也出奇地不曾出售逍遥仙门的任何讯息。
　　落日城中的一家临时建起的客栈，李悠然与云天机坐在一间厢房内。
　　云天机打量着眼前这看起来颇为俊逸的少年，不由得啧啧称赞，“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一直以来与我交易的铁柱兄，竟便是逍遥仙门最神秘的南山老祖？这倒是让晚辈有些受宠若惊了……”
　　“别晚辈前辈了，你叫我悠然即可。”
　　李悠然淡淡笑道，“此次还多谢天涯海阁仗义相助，才能让我仙门在不惊动任何势力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悠然先生这说的什么话？”
　　云天机笑道，“我父向来对陶潜祖师尊崇有加，先生即是祖师的徒弟，那自然也是天涯海阁的拉拢对象，这点小忙，何足挂齿？”
　　“你如此说，倒让我无地自容了。”
　　李悠然神色微动，将手插入袖中，“天涯海阁深情厚谊，我逍遥仙门自然也不会无所表示。”
　　待他将手抽出袖口，手中便已多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奇特折扇，不知是何材质，折扇之上，绘制着密密麻麻的晦涩道纹。
　　“这是……”
　　当看到折扇之时，云天机的面色变得有些激动，就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这玄天灵策本是你天涯海阁之物，在我南山尘封多年，倒是有些抱歉了。”
　　李悠然将折扇递出，“如今将之归还，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颤巍巍地接过折扇，云天机眼眶微红，激动道，“多谢悠然先生！他日若有用到之处，尽可吩咐！”
　　“交易便是交易，我提前归还折扇，也只是感谢你们此次的帮助。”
　　李悠然笑了笑，道，“切不会因此携恩，让贵阁做出违背原则之事。”
　　“先生如此大义，天机佩服。”
　　云天机深行一礼，随即道，“不知仙门此后，有何打算？我们这段时间收到的情报，可没有一个是对仙门有利的。”
　　“这我知道。”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具体之事不便多说，但有一点，那便是我仙门从未想过与世间争什么，可若世间想要从我们手中夺得什么，那便要他们做好自损八百的准备！”
　　说到最后，李悠然的脸上杀意盎然，竟是让得云天机修为都有些滞涩了起来。
　　“不愧为仙门老祖，在这般举世皆敌之中，还能有如此气魄。”
　　心中凛然之余，云天机道，“其实先生也无需太过担心，此次各大宗门所针对的，也不止仙门一个，巫神教又添一名灵宫境，如今也处于风口浪尖，想来他们，应该能为仙门分担一些压力。”
　　“我并未担心什么。”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宗门大会靠的，可不仅仅是人数和战力，相较之下，各大宗门为了保全自身利益而选择放弃当面死战，退居幕后博弈者数不胜数，我仙门在此次博弈之中应当是个什么角色，目前还未可知，若他们真把我看轻了，那反倒是个不错的开始。”
　　“先生所言极是。”
　　云天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道，“那若无事，我便先告辞了，关于最后一块秘钥碎片的消息，我也会尽快调查，绝不会让先生失望。”
　　“嗯，辛苦你了。”
　　李悠然起身相送。
　　待云天机离开之后，厢房外，北洛洛走了进来。
　　她看了看那门口，说道，“天涯海阁之人，可信吗？”
　　“我向来看人极准，自然是可信。”
　　李悠然轻声一笑，道，“弟子们都安顿好了？”
　　“嗯。”
　　北洛洛点了点头，道，“另外，三位师叔也已抵达。”
　　“好，那便只等这宗门大会的到来了……”


第158章 驻地建造
　　落日要塞之外，便是一座充斥着无尽魔气的黑色战场，这里没有尸妖，但这里却拥有着比尸妖更加恐怖的存在。
　　数万年前，这座战场之上陨落了无数的强者，天缺境，灵宫境不计其数，而他们的道法神通，尸身葬地，都肆掠在这战场之上。
　　无尽的魔气形成的飓风，掠夺着这里的天地灵气，将这里打造成一个没有修士能够长时间生存的地方。
　　但事非绝对，若是有强大修士的帮助，构建起厚重的净化结界，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便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这里四处充满着危机，却也充斥着无数的资源。”
　　落日战场的中心，一座无人探索过的废弃宫殿里，李悠然站在北洛洛的身边，眺望着结界之外的无尽荒野。
　　“希望你的这一决定不会让仙门陷入万劫不复。”
　　北洛洛微微抬眸，望着少年那刀削般的侧脸，轻声道，“让弟子们前往探索葬地，我不认为这是个明智之举。”
　　“先辈们留下的底蕴可以让他们成长到天赋所能到达的极限，但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的战争，却需要无数铁血的经验。”
　　李悠然道，“葬地的确充满了危险，但相比于尔虞我诈的人心，却又是极为安全，不是吗？”
　　北洛洛赞同地点头道，“那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做？”
　　“我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建立据点，便是为了让诸多长老也增加一些战斗经验。”
　　李悠然面带笑容道，“弟子们探索的乃是入道境以及天缺境的葬地，你便带着长老们，去探索灵宫境的葬地吧。”
　　“灵宫境葬地？”
　　北洛洛面色微凝，道，“你真不怕仙门之人死绝了，到时候不用他们动手我们就自行灭亡？”
　　“这就是你这个掌教要考虑的事情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转身向殿外走去。
　　身后，北洛洛的声音响起，“那你接下来，又要去做什么？”
　　“我？”
　　李悠然脚步一顿，随即又迈开，“我的话，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便自己一个人出去逛逛吧。”
　　说罢，他便离开了宫殿。
　　走出殿外，李悠然经过无数忙碌于重建中的弟子与长老，因为带着面具，倒也无人能认出他来。
　　这废墟的上空，有着一道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见的黑色阵图，笼罩在结界上，隔绝天地人的探索感知。
　　而那结界，则呈现出黑，金，青三层颜色，散发着一股浩瀚的威压。
　　这里，便是逍遥仙门的驻地，位于整座落日战场的中心，处在无人探索之地。
　　在十日之前，这片驻地便已经开始了建设，光是为了构建阵法与结界，便耗费了逍遥仙门近半数的灵石资源。
　　十大宗门的底蕴何其丰富？仙门的半数灵石，足以让百位天赋足够的修士平安修炼到天缺境而不需要去为任何资源匮乏而担忧。
　　而这般资源所打造出来的阵法结界，除非是灵宫境三重之上的强者全力以赴，否则绝无半点可能将之打破。
　　此次的宗门大会，逍遥仙门显然是背水一战，胜了，他们仍是十大宗门，败了，则会如同魔宗一般，被其余的八大宗门共诛之。
　　在抵达结界边缘时，李悠然看到一白发少年正盘膝而坐，维持着结界。
　　“白师叔，此番倒是辛苦你了。”
　　李悠然上前打招呼道。
　　白虎眼睛睁开，看向李悠然道，“你接下来是打算去探一探十大宗门的底吧？”
　　李悠然一愣，随即莞尔一笑，道，“还是瞒不过师叔。”
　　白虎双眸再次闭合，淡淡说道，“虽说以你的能力，大抵不会出事，但最好还是让柳青元跟随，他的结界基本已经稳固，可以抽的出手。”
　　“算了。”
　　李悠然摇头道，“你们是仙门的底牌，不到最终决断，切不可出现于世人面前，左右这大初期，他们也不会派出真正的强者前来，师叔尽可放心。”
　　“既如此，你便去吧。”
　　白虎也不阻拦，只是提醒道，“若遇到无法解决的事，便用四大神器将我们传唤过去，你才是仙门之根本。”
　　“是。”
　　李悠然弯身行礼，而后行出结界。
　　要说这里最早抵达的人，应当便是三大神兽了，他们在李悠然的安排下来此构建结界，驱散魔气，拥有天道之力的他们，倒是对这些魔气有着极高的抗性，因此在建造驻地之前，三大神兽便已将此地的魔气驱逐干净。
　　离开结界之后，李悠然便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奔向了要塞方向。
　　驻地与要塞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却也不远，以李悠然的速度，不过两个时辰便已到达了。
　　在来时的路上，他还遇到了一些探索战场的修士，但这些探索的修士，基本上都是来自些小型宗门，他们对角逐十大宗门没有兴趣也没有资格，之所以要来参加宗门大会，最主要还是为了战场上的那些资源。
　　世间修士，并非全部都能立足于巅峰，俯瞰众生，更多的是身为众生，为了各自的事情奔波罢了。
　　对此，李悠然也不曾为难他们，仙门的对手从来不是这些弱小的势力，只要他们不对仙门出手，仙门也没有兴趣去搭理他们。
　　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落日城中，李悠然走在街上，周围的行人基本上都是各大宗门的修士。
　　随着大会的开始，这座已近荒废的城池又再次焕发出了生机，俨然成为了宗门大会的情报汇聚中心，以及各大宗门之间交易的地点。
　　由十大宗门发起，这里有着一条铁律，那便是不论在外面如何，来了这里，便不允许随意出手，否则便会遭到其他宗门的讨伐。
　　因此这座城池如今还算是平和。
　　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李悠然来到一家药铺，迈步走了进去。
　　进入药铺，那来自灵株灵草的气息，让得李悠然不由得晃了晃神。
　　而那伙计见他进来，便立刻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问道，“请问需要点什么？”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手取出一枚白玉制作的令牌递给了伙计，上面写的是逍遥二字。
　　见到令牌，伙计面色微凝，转身道，“请随我来。”
　　两人离开店铺，走向门面后的小院里。
　　小院中，除了一些晾晒的药草之外，便只有一个老者，定睛一看，赫然便是仙门的三长老姜禹。
　　李悠然的到来并未瞒过姜禹，他转过身来，在见到前者容貌之时，便立刻将那带路的伙计打发走。
　　而待伙计走后，姜禹才缓缓行礼，“姜禹见过老祖。”
　　“嗯。”
　　李悠然淡笑点头，而后扫视着周围，赞道，“果然，由你来这里作为情报接收的据点是个正确的决定。”
　　“老祖谬赞了。”
　　姜禹颔首道，“说起情报收集，这天地间，恐怕无人能出老祖左右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话，倒是有些捧杀我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
　　姜禹道，“中小势力里，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一个名为天衍门的势力，他们的门主余衍拥有天缺境修为，拉拢了一些其他势力构成联盟，粗略估计，应当能与十大宗门一较高下。”
　　“余衍么……倒的确是个人才。”
　　李悠然挑了挑眉，关于这个余衍以及天衍门，他倒是有些耳闻，在灵玉国中，算是少数几个拥有成为十大宗门潜力的势力之一。
　　接着，他又问道，“那关于十大宗门呢？”
　　“这个……倒是不曾听说他们有什么大动作。”
　　姜禹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但我听说，有一方小宗门在战场深处的一个遗迹中发现了强者的葬地，应该是数万年前陨落的一位灵宫境强者所留，我想……”
　　“他们应该很快便会有所行动！”


第159章 茶馆偶遇
　　灵宫境葬地，不论在哪个时代，对哪个宗门势力都有着极其巨大的诱惑。
　　每一位灵宫境强者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冠绝天地的实力，他们自身代表着的更是数不尽的财富与资源，于修士而言，这些灵宫境强者陨落之后所留下的宝物，便是天地间最大的馈赠。
　　即使是十大宗门，也难以将之无视。
　　姜禹推断的没错，只要有灵宫境的葬地出现，不论在哪个方位，都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这一次所发现的葬地，乃是一位正道的灵宫境强者陨落之后所留，位于战场的西南方向腹地。
　　而根据姜禹所探听到的情报，可以得知目前已经有着两家十大宗门开始暗中行动，派出长老前往那里。
　　“玄音谷和天雷阁么……”
　　院子里，李悠然听着姜禹的回报，面露沉思之色，“若他们只是派出长老前往，倒是可以一争，可其中若有着老祖级别的家伙暗藏的话，便有些危险了……”
　　“根据天涯海阁传出来的情报，玄音谷和天雷阁的太上长老与老祖皆在赶来的途中，现有最强者，乃是两大宗门的掌教骊歌，雷千珏，都有着半步天缺境的实力，借镇教之宝可与天缺境一战。”
　　姜禹开口说道。
　　“天涯海阁的情报虽然通常极为准确，可未必没有纰漏。”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这样，你稍后传信给洛洛，让她带几位长老前往，另外让柳师叔暗中跟随。”
　　姜禹弯身行礼，“是。”
　　正事说完，李悠然神色稍缓，开口笑道，“不得不说，你做事向来少有纰漏，洛洛也曾在我面前夸赞过，这些年因宗门之事，倒是耽误了你的炼丹之事。”
　　“只要是对仙门有利，不管哪一方面，都要有所取舍。”
　　姜禹正色道，“说起贡献，还是要数掌教最是殚精竭虑，上代掌教突然应劫，她临危受命，至今数十载，其功绩皆有目共睹。”
　　“她的功绩，我自然是知晓的。”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但也不可否认你们这些长老对宗门所做出的贡献不是？”
　　说着，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卷有些年头的手札递给姜禹，说道，“这手札乃是我这些年炼丹捣药的一些心得，虽不敢说是绝世，但想来对你突破至宗师境界有所帮助，便送于你了。”
　　听到是老祖炼丹心得，姜禹立刻眼前一亮，不说别的，便只说那一枚九玄金丹，就足以证明老祖有着宗师级的炼药水平，能得此一部，无疑是炼药师的无上机缘。
　　颤颤巍巍地接过手札，姜禹面带激动地拜倒，“多谢老祖！”
　　“无需如此。”
　　李悠然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气流便把姜禹扶起，“这本便是你应得之物，况且你早日进入宗师，也可为宗门添砖加瓦。”
　　说罢，李悠然便离开了院子。
　　姜禹脸上激动之色仍未消退，目送着李悠然的背影，事到如今，诸多长老皆已知晓这位老祖为宗门所做贡献何其之大，若没有他，这宗门早已分崩离析。
　　一直到李悠然的气息完全消失，姜禹才再次跪地，“恭送老祖！”
　　……
　　离开了药铺，李悠然又在各处闲逛了一圈，他发现这座城池中的绝大部分摊位，都是宗门在要塞中设立的据点，以便收集情报。
　　来到一家茶馆，李悠然要了一壶茶水，便坐在那里，聆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
　　来到这里的一共有两种人，第一种是像李悠然这样专门来收集情报的，而另一种，则是真正来此饮茶，但后一种，通常便是情报的可靠来源。
　　第一种人通常是来自于一些强大的宗门势力，前来为宗门探听情报。
　　而第二种，则是来自一些小势力，虽说实力上不了台面，但他们的基数却决定了他们掌握情报的可能性。
　　就说这次的葬地，便是一个不怕死的小型宗门前往战场探索时发现的，据说在发现时，那葬地周围突然响起了无数炸雷，归来时便只剩下一人。
　　像他们这种势力，在灵玉国中通常都是处于最底端的存在，灭一个根本无伤大雅。
　　但他们的情报，只要十条中有一条有用，那便是赚大了。
　　毕竟若是找天涯海阁购买情报，可是需要花费大价钱的，人家还不一定想卖！
　　能白嫖就绝不花钱，来此之人，皆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而这人群混杂之中，最让李悠然在意的，无疑便是关于逍遥仙门的情况。
　　茶馆的某处，两位修士正窃窃私语。
　　“听说巫神教与御兽门已经开始派出人来搜索仙门驻地的所在，据说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
　　“该不会是害怕的躲了起来吧？”
　　“那他们可得躲好了，眼下各大宗门都在找他们的下落，摆明了是要让仙门第一个出局！”
　　“那可不？如今凌天剑阁退出，若是逍遥仙门再被驱逐，我天刀门说不得还有机会斩落一席！”
　　……
　　众说纷纭，热闹非凡。
　　李悠然面色平淡地饮着茶水，指尖灵气悄然萦绕，飘向那桌。
　　碰！
　　只听一道声响，那桌子便突然塌了下去，一时间木屑茶水四溅。
　　这一反常动静，顿时惹得许多目光注视，却并未发现是谁动的手脚。
　　李悠然不紧不慢地起身，便欲离开茶馆，却在经过旁桌时，被人握住了手腕。
　　他转过头，只见一儒雅中年一只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开。
　　李悠然眉头一皱，问道，“阁下有何事？”
　　“人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客观之言，先生便如此对待。”
　　中年儒生抬头笑道，“这气量是不是太小了点？”
　　“且不说那是不是我动的手，阁下拦住我的去路，难道便是为了说教？”
　　李悠然嘴角微掀，道，“还是说要在这落日城中与我争斗？”
　　儒生摇头，道，“只是想和阁下交个朋友，他们只是蝼蚁，换做是我，他们早已身首异处，阁下这手倒算是留了情面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能拥有这般观察力与感知力，你应该是来自符宗，只是不知你是四天符中的哪一位？”
　　“看来我是抓对人了。”
　　中年儒生笑道，“我乃书天符，阁下又是仙门中的哪位长老？”
　　“我劝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否则你这临道境的修为，怕是拦不住我。”
　　李悠然冷冷一笑，挣开儒生刚要转身离开，身后的儒生便笑道，“阁下不妨看看你的手腕之上那道金符再做打算？”
　　李悠然目光微凝，抬手望向手腕，只见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洁白之处，便是出现了一块由无数道纹留下的符印。
　　“我符宗以符咒与阵道闻名于世，四天符虽说只是临道境，但若真要论起来，便是入道境强者也能略做抗衡。”
　　儒生冷冷一笑，道，“中了我的圣道金符，阁下若是就此离开，只怕不出三日便要化作一摊脓水了。”
　　“圣道金符么？”
　　李悠然嘴角微撇，道，“却是小看了这位符咒大师了，但想要斩我，却是差了点火候。”
　　说罢，他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儒生淡笑一声，“说出仙门所在，我可饶你不死。”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得整座茶馆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也汇聚在李悠然身上。
　　李悠然神色微冷，转向儒生，“既然这般着急送死，那我便成全你好了。”
　　言语之间，他周身便有着无数道纹呈现，化作一个金色大字，朝儒生印去。
　　“这是……生死符？！”


第160章 四天符
　　巨大的符字出现，茶馆中瞬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气，那漆黑的字样，给人以一种诡谲的压迫感。
　　儒生急忙起身，目光凌厉地望着李悠然，“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我符宗绝学生死符？！”
　　生死符，乃是十大宗门之一，符宗的至高功法《天符录》的最强符咒之一，以阴阳分生死，阴者斩死，阳者定生，乃是唯有掌教一脉才会的道法。
　　“天下三千大道，符道虽说你符宗独占鳌头，可谁又决定只有你符宗才能修符？”
　　李悠然目光冷冽，他本想忍让一番，可奈何这狗东西咄咄逼人，既然这家伙想让自己留，那他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找死！”
　　儒生勃然大怒，手中印法一变，李悠然手腕之上的金色符文便散发出诡异的光芒，瞬息之间将李悠然整个吞没。
　　可还未等儒生高兴，那金色光芒便如同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转瞬化作漩涡消散。
　　再看去时，只见李悠然手中竟是出现了一道黑色漩涡，恐怖的吸力，将天地间的灵气吞噬一空。
　　“这家伙，竟然连吞天符都会？！”
　　望着那又一道符宗绝学，一旁看戏的人皆有些目瞪口呆，这位神秘人，真的是逍遥仙门之人？
　　他们怎么感觉他更像是符宗的人。
　　“无耻恶贼，偷学我符宗绝学还敢如此嚣张，看我斩你！”
　　儒生大喝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把人高的毛笔，快速在眼前写下一个“斩”字，杀意顿时盎然。
　　“既然你杀心已起，便莫怪我不客气了。”
　　李悠然冷哼一声，抬手间，那黑色字符化作流光直接落在了斩字符上，金色大字瞬间分崩离析。
　　“不可能……”
　　斩字符被破，儒生锐气大失，身体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而那生死符也已然逼近。
　　可就在这时，那远空之上，却有着琴音落下，直接冲散了生死符。
　　“琴天符么？”
　　李悠然抬头望向，却又见一枚白色棋子落在天元，恐怖的压力瞬间将茶馆直接碾碎，所有旁观者皆四散奔逃。
　　而还未等众人喘一口气，那天穹之上，一座水墨囚牢降下，将李悠然所有退路封死。
　　“四天符焦不离孟，我早该料到了。”
　　感受着四周传来的压力，李悠然面带冷笑，道，“但你们这以多欺少，又算什么正道修士？”
　　又有三道身影落在儒生身边，为首的乃是一面覆薄纱的女子，一对桃花眼煞有迷倒众生之能。
　　女子莲步轻移，看向李悠然道，“阁下可知这落日城中有规矩，不可在城内生事！”
　　“先生事端的，可是贵宗的书天符。”
　　李悠然眼中杀意盎然，便是四天符齐聚又如何？只要他想，区区临道境多少够他杀的？
　　“是你欺人太甚在先，我不过是出手教训罢了！”
　　书天符怒然道，“况且而今八大宗门皆已来到，你逍遥仙门却不知藏身何处，换谁能安此心？”
　　“哦……那是不是要我们引颈自戮你们才会安心？”
　　李悠然嘲讽道，“符宗立派十几万年，四天符更可算是圣人表率，如此行径，当真的可笑！”
　　“你！”
　　这话出口，那棋，书，画三人顿时怒不可遏，皆要施展道法，却被琴天符冷声阻止，“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
　　“大师姐！”
　　书天符不甘道，“他偷学我符宗道法，若不斩之别人要如何看我们！”
　　“仙门陶潜祖师曾助符宗编撰功法，他会符道自不奇怪。”
　　琴天符瞥了眼书天符，而后对着李悠然微微行礼，道，“此次确实是我们失了礼数，还请前辈见谅。”
　　“还是大姐头明白事理。”
　　李悠然随意一笑，眼睛与那女子的桃花眼对上，轻声赞道，“可看破世间的天眼，看来你也是福源延绵之辈，只是还要小心身边之人，莫要误入歧途。”
　　“谢前辈指点，晚辈知晓。”
　　琴天符作揖，再行一礼。
　　李悠然微笑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待他气息全无，书天符才不甘问道，“大师姐，合我四人之力，定能将这狂徒斩落，为何要放他离开！”
　　“若方才真动手了，死的便会是我四人。”
　　琴天符眼眸微垂，道，“回去之后，通知掌教与老祖，逍遥仙门气运未衰半分，若我等参与其中，必有灭门之祸！”
　　女子断言，三人皆惊，他们四人师出同门，一同修炼多年，对前者的能力自然了如指掌，能让她都说出如此之言，那这逍遥仙门，的确不是他们能吃得下的。
　　……
　　离开茶馆，李悠然便换了张面孔，向着城外走去，到了城门口，他止步回望。
　　“天眼可堪破天机，却唯独无法看透自身命数，因此自古以来皆不得善终，但……”
　　李悠然眉头微蹙，喃喃道，“为何这位琴天符，却能有如此深厚福源？当真是怪哉。”
　　思而不得其解，李悠然淡笑一声，道，“一切随缘即可。”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随着第一座灵宫境葬地的出世，宗门大会也正式拉开了帷幕，除了十大宗门外，还有着一些强大的势力也开始奔赴战场的东南之地。
　　一时之间，战场动荡不安。
　　在收到姜禹传来的消息之后，那一直守在驻地的北洛洛，也带着徐天等一众长老奔赴，虽说与其他八大宗门还是有些差距，但有北洛洛这一掌教在，只要不是遇上天缺境的老祖级别人物，其余宗门也会忌惮三分。
　　这般乱局之下，一切拉开了序幕。
　　而此时的李悠然则如他对北洛洛说的那样，游荡在战场的各个角落，偶尔碰上本门弟子遇到困难，便会暗中顺手解决，如此闲情，倒没有丝毫身在战场的自觉。
　　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各大宗门皆是费尽心力搜罗战场之上的葬地，但遗憾的是，绝大多数的葬地都只是入道境的强者所留，天缺境都罕有发现，更别说那灵宫境了。
　　自宗门大会开始至今，战场上发掘的葬地一共便只有两座，一座是东南方向的那处，而另一座，则是处于战场的另一端，接近域外的西南方向。
　　关于那座葬地，却与东南侧的葬地截然相反，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靠近，原因无他，这座新出土的灵宫境葬地，乃是一魔修大能所留，其中魔气浓郁到令人发指，便是入道境强者踏入，一个不慎都会堕落成魔。
　　而事实上，这座葬地并非无人探索。
　　“找了如此之久，可算是找到这么一处风水宝地了。”
　　一座丘陵之上，李悠然站在山巅远眺，那远方的天穹有着滚滚魔云，令人惴惴不安。
　　怀中，白猫化作流光落在地上，变成一白发少年，目光直视前方说道，“你确定这是风水宝地？就这等天魔气象，那葬地之主至少也是五重灵宫境的绝世大魔，这般修为的魔修，葬地中的魔兵魔傀绝不会少，我劝你不要自寻麻烦。”
　　“若我现在不寻麻烦，那之后便会更加麻烦。”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若我孤身一人，那八大宗门不管如何闹腾也无济于事，可我身后还有着一座宗门，若不想办法阻拦灵宫境，那此次之后，我便要像凌云那般当个光杆司令了。”
　　顿了顿，李悠然笑眯眯地望向白虎，道，“况且我这不是带了白师叔你来吗？这么点魔气，还不够填你肚子的。”
　　“哼，我倒宁可跟着疯丫头去另一边。”
　　白虎冷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就目前来说，李悠然的安排是绝佳的，毕竟柳青元的实力的确要略微高于他，待在北洛洛那边也比较稳妥。
　　而李悠然，这家伙不死不灭，即使没有他跟着也不会有事，只不过会浪费许多时间罢了。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李悠然微微一笑，而后朝着那远方掠去。


第161章 魔渊魔宫
　　魔道，虽为三千大道之一，却为天道所不容。
　　因此自古以来，追逐天道的正道修士，皆以斩杀魔道为己任。
　　但不论是天道，大道，其本身并无强弱之分，只有修炼之人天赋，悟性与决心之差。
　　因此从太古伊始，有正道兴时，亦有魔道盛时，两者之间，互相博弈。
　　时至今日，灵玉国创国十几万年，魔道便被压制了十几万年，苟活于域外，不敢踏入中州半步。
　　但从古至今，正魔之争却从未停止。
　　而魔道也从未弱过。
　　落日战场之上，有无数当年魔修强者所留下的葬地，而李悠然所在，便是其中一处。
　　初一接近，李悠然与白虎二人便被一股森森魔气笼罩，那可怕的天地邪力几乎无孔不入，瞬息之间便要侵入其道心。
　　白虎眼疾手快，翻手间便布下一道金色结界，结界笼罩的范围内，魔气竟是无一留存。
　　“看来带师叔前来，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看着头顶上笼罩的金色结界，李悠然轻赞一声，白虎作为天道所化意志，本身便具备着克制魔气的天道之力，因此不论多强的魔修，在遇上这等神兽之时，实力都要大打折扣。
　　白虎不置可否道，“你带我来，不就是图这个方便吗？不过以你的道心，我都感觉这结界有些多余。”
　　“虽说我不怕这魔气影响道心，但吸多了，总归是会有些难受。”
　　李悠然淡淡一笑，透过魔气望向那更深之地，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如天渊一般深不可测。
　　“这便是灵宫境魔修陨落之后，修为散溢所化的魔渊？”
　　李悠然目光微凝，在那漩涡之中，他感受到一股令人战栗的可怕魔力，在对着苍天嘶吼，仿佛有一道不屈意志，随时都可能冲出天渊一般。
　　“少见多怪。”
　　白虎瞥了眼李悠然，道，“在洪荒初期，曾有一个名为无天的魔修，以身为魔登临九重灵宫境，为了讨伐他，天地强者死伤无数，甚至有两位灵宫八重境都陨落于他手中，上一代的白虎也因此而灭，而他陨落时所化魔渊，几乎将半个中州笼罩，长达百万年之久才逐渐消退，那百万年间，天地魔族横生，亦是正道修士最黑暗的时代。”
　　“毕竟是九重灵宫境嘛，若师傅当年不是自行兵解，想来陨落之时也会天地剧变了。”
　　李悠然道，“但要论影响深远，还是魔修更加恐怖些。”
　　“陶潜的修为绝大部分都为了给你破开长生束缚用了，自然不会引发多大的天地异变。”
　　白虎淡淡说道，“灵宫九重境，已经有夺天地之造化的威能了，即便陨落，天地大道也会为其念诵。”
　　“也是。”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道，“我们走吧。”
　　说着，两人纵身一跃，便直接跳入了魔渊之中。
　　如泥牛入海，转眼不见其踪。
　　被无尽魔气所形成的飓风笼罩，李悠然眼前已然只剩红黑之色，即使有着白虎的结界守护，他依旧感觉到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妄图粉碎他的道心。
　　白虎见状，浑身闪其金色纹路，手掌印法变幻，一道更加锐利的结界张开，将全部的魔气隔绝开来。
　　李悠然顿觉一身轻松，开口笑道，“多谢师叔。”
　　“毕竟是五重灵宫境，你境界未到的确难以抵御。”
　　白虎面无表情道，“这里乃是魔渊最可怕的一段，只要扛过去，之后便没什么问题了。”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加快速度，身形极速下坠，而白虎则形影不离。
　　两人不知下坠了多久，周围的魔气才缓缓淡去，那下方，一座巨大的狰狞殿宇，也是出现在了眼前。
　　“那便是魔修所筑的魔宫么？果然霸道啊……”
　　即便远远看去，李悠然仍能感受到一股惨烈的气息自魔宫中传出，他耳边仿佛有着无数道诡异哀嚎，在侵蚀他的心智。
　　但纵然魔音贯耳，李悠然也是面不改色，他的道心乃是恒古不变，区区魔音自然不在话下。
　　白虎见状，也悄然松了口气，他曾经再强，现在也只是天缺境巅峰，所能动用的天道之力少之又少，这里乃是灵宫境五重强者的魔渊，维持结界需要损耗他不少修为。
　　魔宫之外，有着一层结界阻隔，但这结界并非为了阻止他人进入，具体有何用处，却不得而知。
　　魔渊虽是朝下，可所传送之地，却是在虚空之中，落地之后，李悠然抬头望去，却只见满眼皆是无尽扭曲。
　　收回目光，李悠然向前望去，只见那远处，有着一座黑色的宫殿如同巨兽般匍匐在那，相比之下，站在广场上的他们，却如同蝼蚁般渺小可怜。
　　“在魔修中，灵宫境以上的强者被称为魔帝，四重以下为伪帝，五重以上为真帝，看这魔宫的大小，果然是五重灵宫境的真帝。”
　　白虎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一切般望着前方，说道，“而且不止五重真帝，两侧的分殿中，亦是有着两位伪帝陪葬，这般格局，葬地之主的来头应该不小。”
　　“当年九头相柳带着魔修大军攻打灵玉国，魔修强者自然是众多，会有这般人物也不奇怪。”
　　李悠然道，“师傅曾经不也说过，九头相柳乃是天地至邪，便是天道想要克制他都极其困难，他手下之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简单角色。”
　　“走吧，我倒要看看，这葬地之主究竟是何种存在。”
　　白虎说着，便向那宫殿走去，李悠然也不停留，紧跟上去。
　　望山跑死马，那宫殿看着极远，走起来更远，两人速度奇快，却仍花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魔宫脚下。
　　望着那巨大的宫阙，李悠然不由撇嘴道，“生死不过一具尸体，真想不明白那些强者为何要费尽心机修建如此巨大的墓穴，若是我，便见山葬山，见水葬水。”
　　“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豁达。”
　　白虎淡淡道，“强者修葬地，乃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传承湮灭于史海之中，哪怕是魔修，也会留下传承给后世之辈，若不如此，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天地便会如一潭死水，修士的世界也会出现断层，导致无数前人智慧流失，后辈修士除非惊才绝艳，否则便会越发地弱小下去。”
　　“如此，倒还多谢前辈的垂怜了。”
　　李悠然淡笑一声，迈步走向了大门。
　　宫殿的大门，乃是用两块不知是何种树所产生的木材，沉重无比，且似乎有着吸食修为的能力。
　　“真是大手笔，竟连食人木都能搞到。”
　　白虎啧啧称赞道，“看这两块门板上的纹路，分明是从两棵十万年的古树上取芯而成，如此手笔，也不怕折寿？”
　　“人都死了，还会怕折寿？”
　　李悠然撇了撇嘴，上前去推大门。


第162章 魔宫前殿
　　推开漆黑沉重的大门，李悠然第一个感觉便是那大门后的殿宇中，有着什么诡异的可怕之物正在苏醒。
　　而下一刻，这种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叔，你确定这葬地之主已经死了吗？”
　　抱着疑问，李悠然不由得怀疑道，“方才那股气息，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灵宫境强者入灭也分为很多种，有些魔修在陨落之后肉体留不下来，身上的气息与生前一样也是正常。”
　　白虎凝眸道，“但这种情况，要比真正的身死道消危险很多，因为魔帝灵魂离开之后，肉身便会被魔气操控，也就是说，若葬地之主的肉身真的还活着，那么我们将会面对一个灵宫五重境的强者！”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
　　李悠然担忧问道，他倒不怕自己会出什么事，关键是白虎可经不起折腾。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白虎开口道，“若真有魔尸，也是为天道所不容，只要出现便会引来天地共伐，实力未必能强过我。”
　　“这……好吧。”
　　李悠然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便要马上撤出！”
　　“放心，我想走，便没人能拦得住我。”
　　白虎自信地说着，迈开步伐先李悠然一步走了进去。
　　待两人皆进入魔宫之后，那黑色的大门便自动关上了。
　　寂静的大殿周围，有着数之不尽的巨大魔像，两人每走一步，都会感受到有无数的狰狞目光正盯着他们。
　　安静的四周，只有他们的脚步声传出一道道节拍。
　　让李悠然略有些安心的是，这些魔像虽然栩栩如生，但并没有苏醒过来的征兆。
　　建立在虚空之上，魔宫之中也充斥着无尽的虚空之力，那看似不远的距离，实际上却依旧极远。
　　随着深入，两人越走越快，朝着大殿的深处掠去。
　　又过了大约两三个时辰，他们才穿过重重魔像的注视，来到了大殿的尽头。
　　空无一物的尽头处，唯有一把诡异的魔刀悬在上空，魔刀周围有着一层散发着黑光的结界，充满了不详之感。
　　“看这魔刀的样式，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抬头看向那魔刀，李悠然皱了皱眉，苦思冥想道。
　　“不用想了，这里应该是当年魔修中最强的魔帝之一，清夜魔帝的葬地了。”
　　白虎的眼睛也看着那柄魔刀，说道，“当年清夜魔帝为相柳妖皇座下五帝之一，其修为甚至即将突破到六重灵宫境，一柄天魔斩帝刃下，不计其数的灵宫境喋血于此，没想到你竟如此幸运，刚开始便找到他的坟头来了。”
　　“若是清夜魔帝的话，那这般格局倒也算是合理了。”
　　李悠然凝重道，“只是清夜魔帝当年是如何陨落的，却至今成迷。”
　　“当年，清夜魔帝与那一代的灵玉帝一战之后便双双失踪，至今灵玉国还在寻找后者下落。”
　　白虎淡笑道，“既然这里是清夜魔帝的葬地，那想必灵玉帝的消息也会在此找到一些。”
　　“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让皇室欠下一份人情了。”
　　收回目光，李悠然开口说道，“这天魔斩帝刃虽好，可那上面的禁制也不会简单，便还是留在这里吧，以免节外生枝。”
　　“嗯。”
　　白虎点了点头，两人便欲再度前行，可刚走出没两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静止不动的天魔斩帝刃，竟是在这一刻，突然猛烈的颤动了起来。
　　刀身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光芒，将整座大殿环绕。
　　而被光芒笼罩的那些魔像，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下石台，朝两人靠近。
　　“我说没这么简单吧？”
　　李悠然面色微凝，一身修为顷刻间释放出来，其实从进入大殿的一刻起，他与白虎便不曾放松过警惕，这魔宫乃是他们第一次探索魔修的葬地，又怎么可能不谨小慎微？
　　魔像身上，流淌着森森黑色魔气，巨大的身躯速度却奇快无比，不过转瞬间便已来到两人的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
　　“小心了，这些魔像每一个至少都有入道境修为，其身体材质特殊，更是难以破坏！”
　　一边逼退其中一尊魔像，白虎一边快速提醒，这些魔像虽说不是他的对手，但奈何数量众多，即使是他也难免难以脱身。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你。”
　　李悠然轻声一笑，突然有些想起当时在无间炼狱中的场景，心中想道，“总不会这些魔像也能自我再生吧？”
　　可这一想法才刚一诞生，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那被白虎击飞的魔像，竟是不知为何又恢复了行动能力，哪怕是被拆的七零八碎，也会在某种奇异的牵引之下恢复过来。
　　“这些鬼东西，和你简直就是远房亲戚！”
　　看着那又恢复过来的魔像，向来不苟言笑的白虎竟是破天荒地吐槽道。
　　“你可闭嘴吧师叔，我才没这么丑！”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问题应该是出在那柄斩帝刃上，你拖住他们，我上去看看！”
　　“好！”
　　白虎应了一声，而后周身金芒大作，直接将李悠然的对手一次承接了过来。
　　而得以脱身之后，李悠然立刻转身向天穹掠去。
　　可他还未靠近半分，那魔刀却像是能看到一般，身体再次一颤，又是一尊魔像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魔像好高的修为，竟有天缺境！”
　　李悠然目光微惊，手掌摊开，一道恐怖剑阵呼啸而出，直接笼罩在了魔像之上。
　　咚！
　　那魔像身形如同心脏跳跃般猛的涨动了一下，而后原本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猩红的眼珠，闪烁着诡异的邪气。
　　“活尸？”
　　感受着那似人非人似魔非魔的气息，李悠然更加凝重了些，“不愧是魔修，真是什么不好来什么！”
　　不论是下面的魔像，还是眼前的诡异活尸，所需要催动的东西，都基本只有一种，那就是修士的生魂。
　　两者唯一的不同，就是下面的魔像是将灵魂束缚在魔像中以达到控制的作用。
　　而眼前的魔像，则是用修士的肉身祭练，彻底封锁魂魄在其体内，不论生死，皆无法超脱。
　　这两种不论哪一种，都是正道修士最为深恶痛绝的魔修道法，如今在这里，竟是一一呈现出来。
　　“既然是活尸，那想必那个阵法应当有用了。”
　　李悠然眼眸微眯，任由着魔像破坏剑阵，他却岿然不动。
　　而那魔像也的确强悍无比，短短不过片刻，那足以困住天缺境的凌天剑阵，竟是被撕成粉碎。
　　从剑阵脱困，魔像所做的事情，便只剩下了眼前的李悠然，滔天魔焰从身上升腾而起，将魔像的气势显得更加伟岸。
　　只见魔像挥出一拳，周围的空间便瞬间崩灭开来，无比恐怖的天地大势，对着李悠然盖压而下。
　　可就在这时候，李悠然的双眼却缓缓睁开，眼眸深处，两道乳白色的阵图在面前放大，一股股奇特的波动荡开，瞬间击中了魔像。
　　那阵图所散发出来的波动，仿佛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荡一般，将魔像震得身形都是有些虚幻，而它的拳头则是在李悠然的面前垂了下去，无力地站在那里，唯有其身上，还燃烧着熊熊魔焰。
　　“便在这好好休息吧。”
　　李悠然苍白的脸色霎时复原，抬头望向那柄仍在散发诡异光芒的斩帝刃。
　　“这魔刀，竟有吸人魂魄引为己用的功效，当真是邪祟无比啊……”
　　李悠然迈步向前，周身四道奇特光芒闪烁，四大神器被他召唤了出来。


第163章 封印魔刀
　　当四大神器的光辉亮起时，整座大殿的魔气都随之淡去许多。
　　由天道而生的四大神兽，他们所伴生的四大神器自然也是由天地之间的道则所化，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四大神器的天道之力比之神兽更加纯粹。
　　李悠然操纵着四团能量光团缓缓靠近魔刀，那漆黑诡异的鬼头大刀也似乎有了感应，散发出无尽魔气用来抵御。
　　但这似乎并无什么效果，四大神器化作鼎，弓，箭，甲，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道韵，便将那盎然的魔意淡化许多。
　　李悠然随手一握，朱雀长弓便落在手中，同时张弓拉弦之间，白虎箭矢落在指间，一张一放，那仿佛天道镇压的奇特波动瞬间肆掠，箭矢飞出，落在结界之上。
　　咔……
　　轻微的声音响起，结界上瞬间布满了裂痕，转眼化作光点消散。
　　裸露在外的魔刀上，更加磅礴的魔气化作巨兽，发出震慑灵魂的咆哮。
　　“你这等诡异之物，本不该留在世间。”
　　李悠然淡漠开口，困龙鼎鼎口大开，一股狂猛吸力爆发，将那魔刀散发出来的魔气直接吞噬，不死火跳跃在鼎中，一丝丝的黑气蒸发，不过几个呼吸便没了踪迹。
　　眼前仅剩下魔刀孤零零地悬浮，一缕缕幽魂自刀身飞出，张牙舞爪地扑向李悠然。
　　但李悠然却面不改色，当初在无间炼狱面对亿万亡灵他都不曾怕过，这眼前区区被操控的亡灵，他又岂会惧怕？
　　抬起手掌，那玄武龟甲悬浮于面前，金色的道纹自龟甲飞出，化作天道洪流，直接朝着亡灵冲去。
　　唳！
　　一道道痛苦的咆哮自洪流中传出，一个个亡灵被天道炼化，顷刻之间，百万亡灵烟消云散。
　　做饭这一步，李悠然仍未停下，他掌上印诀变幻，四方神器再次化作光团，以四角之态将魔刀环绕其中，奇异的能量爆发，轰击在魔刀之上。
　　轰！
　　猛烈的冲撞，让得整座殿宇都震荡不休，但能量散去时，魔刀却仍毫发无损。
　　这一诡异迹象，让得李悠然不由得眉头一皱，“四大神器乃天道所化，应当是万兵之首，这怎么可能？”
　　“你还是太小看灵宫境强者了。”
　　身后，传来了白虎的声音，李悠然向后看去，只见他正站在自己不远处。
　　李悠然问道，“怎么说？”
　　来到身边，白虎说道，“灵宫境强者已经足以掌控大道，他们的灵兵魔兵又岂是纯粹的道力所能破坏的？即使四大神器，也不过是天道的衍生品，比起灵宫境的证道帝器并无多少优势。”
　　“可不将之破坏，若被传到外面，未必不是一场灾祸！”
　　李悠然皱眉道，“既然我们能够发现这葬地，想必域外的魔修也很快便会闻讯赶来。”
　　“想要将之破坏其实也不难，只需彻底抹去那上面的魔道之力便能让它化作凡兵。”
　　白虎说道，“但以你我现在的实力，显然是没办法做到的，灵宫境的帝兵，唯有灵宫境能够破坏，而且这斩帝刃又是五重灵宫境的魔兵，恐怕唯有灵宫三重境的修士才能做到了。”
　　“这样……”
　　李悠然皱眉沉思，随即印诀变幻，那四道光团转瞬变了形态，化作一层层封印覆盖在魔刀之上，而后手掌握紧，重重一拽，那魔刀与封印，便尽皆封印在了他的体内。
　　“你还真什么事都敢做。”
　　白虎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叹不已，寻常人见到这魔兵，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谁能像李悠然这般胆大妄为？还将之收入体内，这不是找死么？
　　“左右我也死不了，这魔兵放在哪里，都没有我体内安全。”
　　李悠然倒是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然后问道，“那下面的魔像怎么样了？”
　　“斩帝刃魔气耗尽之后，魔像便动弹不得了。”
　　白虎说道，“只是我总觉得那后面，应该还有着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毕竟这些魔像虽说麻烦，可真要对付起来，宗门的那些临道境长老也对付的了，相对于这五重灵宫境的葬地来说，太过简单了。”
　　“若真是这样，那之后的事情可要好好斟酌了。”
　　李悠然眉头微蹙，其实他也感觉这开场有些太简单，就像是墓主人故意留下魔像，挑选合格的人进入魔宫一般。
　　“现在还是不要多想了。”
　　白虎散去修为，说道，“我们休息片刻，再前往后面吧。”
　　李悠然点头同意，虽说他不怕消耗，可白虎却没有他那般恢复力，刚才那一阵乱杀消耗的修为可不小。
　　落在地面上，两人随便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李悠然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对了师叔，一直以来我都有个问题搞不明白。”
　　“哦？”
　　白虎挑了挑眉，道，“这世上还有你搞不懂的事情？说来听听？”
　　“这世人皆知四大神器乃是你们神兽诞生之初的伴生品，若由你们自己掌控，应当更加得心应手。”
　　李悠然问道，“可为何不论你还是其他三位师叔，却都不曾使用？反而像柳师叔，苏师叔他们，更是将神器丢弃于世间，任世人所得？”
　　“这个啊……其实很简单。”
　　白虎淡淡说道，“我们由天道所化不假，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意识与感情，其本质与寻常生灵无异，神器于我们而言，更像是提醒我们是天地所生的怪物一般，与我而言，这是一种极其讨厌的感觉。”
　　顿了顿，他又说道，“况且在诞生之时，我们身上的道则便已经完美无缺，用与不用，对实力并无多少提升，虽说现在这状态用的话还是会有所提升，但习惯性的，我们对这些伴生之物并不执着。”
　　“原来如此。”
　　李悠然恍然点头，的确就像白虎所说那般，四大神兽由天道所化，其本身道则便是完美无缺的，神器于他人或许算是神器，可对于神兽，反而成了鸡肋。
　　白虎笑了笑，不再说话，其实他们不用这些神器，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而这原因，现在的李悠然并不适合知道。
　　若让他知道，只怕会第一个毁掉这些神器。
　　休息了大概两个时辰，两人便再次踏上了去往深处的路。
　　魔像大殿后面，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不知多长，一片黑暗死寂。
　　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李悠然眉头紧锁，在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他又感觉到了先前推开门时的那股气息，而且那气息，比之先前更加浓郁了几分。
　　“师叔，我怎么觉得，我们越是往后，那深处的东西便苏醒的越快？”
　　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李悠然开口问道。
　　“我也感觉到了。”
　　白虎面色凝重道，“总之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传闻魔帝清夜不仅修为盖世，他的肉体也是当年仅次于相柳妖皇的存在，保不准其身体被魔气侵蚀之后会不会发生异变。”
　　“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吧……”
　　李悠然微微叹息，他总觉得清夜魔帝的葬地，更像是让他从死亡中复苏过来的祭坛一样。
　　魔修，乃是世间最为诡异的存在，于他们而言，死亡可能并非结束，反而更有可能只是开始。
　　洪荒时期，便有一魔帝，生前修为仅有一重灵宫境，可当其陨落之后，却又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复活，修为更是一步登天，直达灵宫九重境。
　　若不是当时正值荒古圣者称霸的年代，刚一出世便被荒古圣者轰杀，这位魔帝只怕又要掀起无尽风波。


第164章 先天魔气
　　通道的尽头，乃是又一座门户，只是略有不同的是，这座门户，乃是以天外陨石所筑，不论是重量还是硬度，都要比以食人木所筑之门更加厚重。
　　“这紫极陨石，乃是十万年前落在玄灵大陆的一颗废星之核，其上本就拥有着极强的镇压之力，竟会被放在这里……”
　　望着那如同伫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石门，白虎不由惊叹，“先是食人木，又是紫极陨石，这其中若不是镇压着什么凶尸，只怕都没人会信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前进了。”
　　李悠然面带愁绪道，“先前的入口，我们也去确认过，已经被传送到不知何处，若要出去，只能到最深处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了。”
　　“如今便是我也感觉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了。”
　　白虎神色微动道，“也罢，便让我看看，这葬地之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吧。”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向那座石门。
　　正如先前所说那般，石门的重量远超寻常，以李悠然的力量，竟还是纹丝不动。
　　“这重量，不对啊……”
　　白虎惊疑一声，迈步走上前去，鼓荡修为，伸手向前推去，而有了他的出手，那门户才开始了松动。
　　咔……
　　轻轻的异响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而那门上突然出现的诡异阵图，则让两人谨慎的后退了两步。
　　“这是……”
　　李悠然明眸望去，惊声说道，“这是宗师级阵法，而且布阵之人的修为只怕也在灵宫境之上！”
　　白虎微微点头，道，“能以道则化作阵纹，的确唯有宗师级的灵宫境阵师才能回去做到，可为何这魔修葬地中，会出现这正道宗师的手笔？”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啊……”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波澜，从进入开始，这魔宫的格局便超过了清夜魔帝的地位所能达到的层次，这般诡异的事情，绝对是他平生仅见。
　　白虎收回目光，道，“有办法能解开这阵法吗？”
　　“虽说困难，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李悠然凝重道，“但我们真要解开这阵法吗？”
　　“那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待别人进来么？”
　　白虎道，“别忘了外面的宗门大会可还在进行！”
　　李悠然面色一凝，此刻的他们的确没得选择，如今宗门大会已经开始了，他们每在这里多待一天，那外界便有所变化，仙门处境本就堪忧，若没有他们主持大局，光靠北洛洛只怕是稳不住。
　　诸多思绪涌过心头，李悠然目光变得坚定，“师叔，做好背负一些因果的准备吧！”
　　“与你一起，便是最大的因果了。”
　　白虎微微一笑，道，“别废话了，开始解阵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而后盘膝坐下，不知何时，一副龟甲已经出现在了掌心之上。
　　奇特的波动自李悠然体内散发出来，黑色的龟甲上，一个个晦涩的道纹如蝌蚪般跳跃，那门户上的阵图，也如同感应到了一般遥相呼应，慢慢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龟甲上的道纹越发地多了起来，逐渐地形成一张阵图，仔细看去，竟是与那门户上的阵法一般模样，只是要小了许多。
　　而接下来，那龟甲上的阵法才开始有了变化，在李悠然的操控下，阵图开始逆转，一丝丝诡异的波动荡漾开来。
　　那门户之上的阵图，竟也开始跟着逆转，不过几个呼吸间，原本完美无缺的大道之力，竟是有了些松动的迹象，再紧接着，那道则开始快速崩灭。
　　哗啦啦……
　　如同流水般的声音响起，那门户上的阵图，已然变得残缺不堪，一丝丝令人窒息的恐怖魔气，竟是从门缝中渗透出来。
　　“这是……纯粹的魔气？”
　　白虎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到了如今这个时代，正统的魔修早已绝迹，即使是当世最强的魔兽九头相柳，也是将灵气结合魔气修炼到极致，类似于这种狂暴得连他都为之战栗的魔气，唯有在太古时期才有一段时期出现过！
　　李悠然睁开眼睛，他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是类似于无间炼狱中那位魔僧的气息。
　　在看到魔气的那一刹那，他惊悚起身，道，“这里面镇压的，是纯粹之魔？！”
　　“还不能确定！”
　　白虎摇头道，“虽说有一丝这般的魔气，但是太淡了，就好像这魔气，是刚刚诞生的一般。”
　　“师叔，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李悠然修为鼓荡，显然是打算镇压这缕纯粹的魔气，否则若是让它与外界接触，只怕是要出大事。
　　“先别冲动！”
　　仿佛是察觉到李悠然要做什么，白虎连忙劝阻，浑身金芒闪烁，将那魔气逼回门户之中。
　　待魔气退去，白虎才松了口气，转向李悠然道，“这里的魔气才只是初生之气，若处理不当，只会滋养其加速生长，我修为有限，根本没有能力施展完整的天道之法，无法将之完全镇压！”
　　“师叔，我有一种想法。”
　　李悠然皱眉道，“你说会不会是清夜魔帝借助入灭，藏于葬地之中将自己的魔意提纯，滋生出纯粹魔气，以做突破？”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简单的了。”
　　白虎担忧道，“当世所有魔修修炼的魔气，皆是掺杂了灵气的后天魔气，纵然提纯到了极致，可这魔意却没有丝毫办法提升，唯有真正的先天魔气，才能有这种无法无天的魔意！在那一缕魔气中，我便感应到了这背后的深重邪念，绝不可能是后天提纯所能形成的！”
　　“所以师叔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我们之前便已来到此处，留下的这一丝魔气？”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可从进来到现在，我们并未发现这里有被人进入的痕迹啊！”
　　“或许在葬地形成之初这里便被人用来滋生先天魔气了。”
　　白虎面色微凛道，“虽说如今世间的魔修放在太古基本都上不了台面，但他们体内产生的修为，对先天魔气倒是一种极佳的养料，只要在特定的条件下种下魔元，便可以轻易地生出先天魔气。”
　　“可那样，当时参战的灵玉国强者为何没有察觉？”
　　李悠然疑惑更深，“当年可不是如今，灵宫境强者就算无法捕捉到魔气，也应该有所察觉才是！”
　　“这世间，哪有你看的那么简单？”
　　白虎嘴角冷笑，道，“或许那些自诩正道的宗门之下，也潜藏着无尽魔种呢？”
　　听到这般话语，李悠然霎时惊悸，“你是说……有人帮助了那种下魔元之人？”
　　“这就不知道了，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白虎说道，“事情总归是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我们能做的，便只是静观其变，乱世将起，只要守护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足以，天地大义太重，不是你我个人可以扛得下的。”
　　他站起身来，迈步走向那座门户，伸手重重一推，这一次，那门户才开始向后倒去。


第165章 魔焰中的古树
　　当那石门被推开的刹那，两人皆是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温度自门户后面涌出。
　　白虎眼疾手快，翻手间祭起结界挡在了身前，并且带着李悠然折身后退。
　　而他们后退之时，门户后面便有着漆黑的魔焰如怒龙般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通道笼罩。
　　“好浓的魔气！”
　　李悠然眼眸微凝，这魔焰中的魔气，几乎已经化作实质，掠夺着这葬地之中为数不多的灵气。
　　白虎一边维持着结界，一边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
　　只见那无尽魔焰所笼罩的空间里，一棵通体血红的巨大树干伫立在那里，但其高度显然已经超过了门户，因此见不到树冠。
　　可即便如此，凭借着过人的见识，白虎依旧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树干是何种植物。
　　“那是血魔建木的躯干，传说只要有地方长出这这种魔物，便说明此地的魔，最低也是灵宫境，而且还是先天大魔！”
　　白虎目光凝重道，“从这棵树的体型来看，恐怕最低也有两万年了，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血魔建木乃天地魔念所化，难怪这里魔焰滔天。”
　　李悠然恍然大悟，他也曾从玄武口中听说过这种树中大魔，传说若有正道修士坐在魔树之下，只需一日时间，其体内修为便会染上魔意，成为魔道中人，只是这种魔树即使在太古中也不多见，这样的传说，也不知真假。
　　“走，我们进去！”
　　待结界彻底稳固，白虎便带着李悠然，顶着那滔天魔焰硬生生地闯过门户，进入了其中。
　　门户之后，依旧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只不过这殿宇的地面，已经被血魔建木的根茎铺满，盘根错节地扎入地底。
　　而那不知多高的穹顶之上，则是巨大的树冠，血色的枝叶如同鲜血一般飘逸摇曳，散发着诡谲的波动。
　　李悠然抬头看了一眼，便被那波动影响，一身气血都被其牵引得躁动不安，但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回过神的李悠然连忙收回目光，心中悸动难平，“好可怕的魔树！”
　　“血魔建木乃是由先天魔气滋生的诡物，其上道则不比天道差上多少。”
　　白虎凝重道，“你不过气海境修为，纵然道心稳固，也难免受其影响，还是小心为妙。”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经过刚才那次意外，即使不用白虎提醒他也不敢再心存小觑。
　　“其实若是早知道这里有血魔建木，便应该让柳青元来。”
　　白虎叹道，“青龙为天罡木气所成，其修为能掌控天地万木，对这血魔建木也有着一些克制之效，想来安全系数也会高上一些。”
　　“先不说这个了。”
　　李悠然扫视了周围一圈，说道，“若所料不差，这里应该便是魔宫的主殿了，清夜魔帝的尸身应当是被埋在建木根茎之下了。”
　　“若真是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
　　白虎脸色微沉道，“血魔建木伴魔躯而生，若无意外，这魔树养分的来源，应该便是清夜魔帝，而想要伐树取尸，以我俩之能，却是无法做到了！”
　　李悠然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血魔建木的质地何其之硬？恐怕比起紫极陨石都不遑多让，如此材质，唯有灵宫境强者才能将之破开。
　　而白虎如今，却只是天缺境！
　　但很快，李悠然眼神微微亮起，开口笑道，“其实也未必就不可能！”
　　白虎闻言，不解问道，“怎么说？”
　　“我在想，若先前我们感知到的气息真是清夜魔帝，那他的尸身应当还未死去，想必对其本命帝器也会有所感应。”
　　李悠然抬眸望向那中心，说道，“若我此刻将天魔斩帝刃的封印解开，说不得这魔刀便会响应其召唤，斩开建木根茎，为我们开路！”
　　“想法虽好，但若在这里解开斩帝刃，只怕这刀先斩的便会是你我了。”
　　白虎提醒道。
　　“所以……”
　　李悠然淡淡一笑，望向白虎说道，“还请师叔出去之后把门带上反锁，我怕这刀子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顽劣！”
　　白虎翻了翻白眼，但还是顺从李悠然所言，独自重开了一道结界，转身向门户之外走去。
　　待那石门彻底关闭，李悠然才收回目光，喃喃道，“接下来，便让我看看是你这树硬，还是他的刀硬！”
　　李悠然抬手重重地按在了胸口，另一只手印法变幻，便有四色光华闪烁，随后散开。
　　他手掌狠狠向前一抽，一柄鬼头大刀便被抽出了胸口。
　　魔刀出体的瞬间，那建木根茎的深处，便有着一丝诡异的波动传开。
　　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呼唤，斩帝刃瞬间失控，正如白虎所预料的那般，魔刀爆发出无尽威能，对着李悠然头颅斩下。
　　噗嗤！
　　一道清脆的声音，带起一抹鲜红血光，李悠然的身体被斩帝刃劈成两半，而后那魔刀便顺应其主召唤，披荆斩浪般破开一根根粗壮的树根，在那错综复杂的藤群中开出一条通往中心的路。
　　而魔刀的身影消失之后，李悠然的身体也已恢复了过来，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面色嘲讽地望向那漆的通道。
　　迈开步伐，李悠然向前走去。
　　不得不说，建木所占据的这座大殿，其范围丝毫不比前殿来的小，李悠然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来到了魔刀所开辟的最深处。
　　只见一尊黑色的棺椁出现在眼前，棺椁之上，无数魔纹环绕，而其上空，天魔斩帝刃缓缓悬浮。
　　“这便是清夜魔帝的棺椁么？”
　　李悠然身后，白虎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瞥向少年道，“看你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被劈了一刀吧？”
　　“谁说不是呢？”
　　李悠然无奈笑道，“还好刚才你不在，要不然这次买卖还真是亏大了。”
　　“进入这里之时，便注定亏大了。”
　　白虎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将目光投向棺椁说道，“奇怪了，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没了先天魔气的气息？”
　　“也或许是被你的王者霸气吓跑了呢？”
　　李悠然调侃一句，说道，“事不宜迟，开棺吧。”
　　“希望待会儿不是一具魔尸跳出来吧。”
　　白虎无奈叹息，迈步走到棺椁前，双手附上道则之后，才开始推动棺盖。
　　咔……
　　伴随着一阵嘈杂声音，那尘封了数万年的棺材，也在这一刻被打开了，只是当两人的目光投向棺中的瞬间，面色变得有些奇怪。
　　“你确定……这是魔帝的尸身？”
　　望着棺材里躺着的一具婴儿的身体，李悠然不由得怀疑问道。
　　“嗯……从气息上判断，应该是灵宫境没错了。”
　　白虎不确定地皱眉道，“莫不是清夜修炼的功法特殊，在他陨落之后，身体便会自动退化成婴儿？”
　　“退化你妹啊！”
　　李悠然苦笑骂道，“灵玉国中又不是没有清夜魔帝的功法介绍，他所修的乃是《万狱天魔经》，可没有这样的记载！”
　　“那就奇怪了……”
　　白虎困顿地打量着婴儿，却被其身上的魔纹所吸引，“这魔纹，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这婴儿就奇奇怪怪了！”
　　李悠然骂骂咧咧地说着，可目光却顺着白虎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讶道，“这魔纹似乎不像他身上的魔气运转所形成的，倒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嗯……”
　　白虎思索片刻，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年陶潜曾提起过的一件事？”
　　李悠然不解问道，“师傅提起的？什么事？”
　　“在收你为徒前，大概五六千年的时候，那时的陶潜便已修成九重灵宫。”
　　白虎回忆道，“我依稀记得有一次他游历域外的途中曾遇到一位孩童，那孩童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可其修为却已达天缺，陶潜好奇之下，便暗中彻查了孩童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并无岁月所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那孩童确确实实只有五六岁的年龄……”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而陶潜在那孩童身上，也发现了类似的魔纹。”


第166章 清夜魔帝
　　关于白虎所说之事，李悠然也曾听陶潜提起过，原先他以为那是魔修修炼魔气而显形于皮肤的魔纹并未在意，可如今白虎提起，方觉细思极恐。
　　李悠然面带沉思道，“师叔的意思是说，是这魔纹让得清夜魔帝的尸身时间被某一存在掠夺，因此才变成婴儿的模样？”
　　“也只有这一解释才能说得通了。”
　　白虎猜测道，“而且我觉得，他被夺走的并不只是时间，甚至连记忆也已经被剥夺，虽说是尸身，但记忆乃是铭刻于脑海之中，并不会随着灵魂的消散而消失。”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存在，又该何等可怕？”
　　李悠然有点不敢再往下想了，虽说世间道法玄奇，但这等诡异魔纹，却绝对是他平生仅见，即使是他师傅陶潜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便只能说明拥有这道法的强者，乃是世间禁忌的存在之一。
　　一个强者能有多少记忆？
　　清夜魔帝从生到死共经历了一万三千载，这般悠长的岁月，他的经历，感悟乃至于道法神通，战斗经验等等，这些东西在某些方面，远远要比在外的境界重要的多。
　　况且若陶潜当年所发现的那个孩童身上的魔纹与清夜魔帝的是同一种，那么此人的岁数，只怕要超过三四万岁了，这般岁数竟还不曾受到天地制约，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李悠然抬头望向棺椁的上空，建木的根茎虽多，但那中心，却被开了一个看似天然的打洞。
　　“这建木的树心是被人为剜去了。”
　　以白虎的经验，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那树心的痕迹，他开口说道，“建木之心，乃是搭建登天桥最重要的材料，有助于魔修感悟天地魔意，当魔念达到顶端，那么当世之中，唯有天道能够与之抗衡。”
　　“师叔，我想上去看看。”
　　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李悠然还不等白虎回答，便已一跃而起，朝树心的深处飞去。
　　白虎并未跟上，他倒是不担心李悠然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是这个变成婴儿的清夜魔帝，却需要他格外的关注。
　　魔树的中心，的确像白虎所说的那样，已经被挖掘空了，但其中的魔气仍在肆掠，甚至比起那燃烧着无尽魔焰的大殿还要浓郁。
　　李悠然一步不停地越过一层层树皮，任由着魔气啃食着自己的肉身，可眉头却不曾皱过一下。
　　建木自古以来皆有登天之树的别称，可想而知其高度，李悠然全力暴掠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得见顶部所在。
　　停落在顶部之下百丈左右的沟壑树壁之上，李悠然扫视四周，浩瀚的修为释放，感知着周围。
　　一切皆无的树心深处，唯有无穷无尽的魔气肆掠其中。
　　某一刻，李悠然突然睁开双眼，将目光锁定在了树洞顶部的中心。
　　“那里……好像有着什么？”
　　李悠然没有犹豫，直接一个纵身跳了上去。
　　横手抓住一块树皮，李悠然整个身体都挂在那里，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扒拉着方才发现异状的地方。
　　建木的质地极其坚硬，更别说树心的部位了，便是灵宫境强者想要破坏，也是耗费心神。
　　但让李悠然意想不到的是，那片区域的木质却显得十分柔软，基本还未等他用力，那覆盖在上面的木屑便掉了下去，而那个地方则出现了一个小洞。
　　李悠然愣了一下，探出头去看向那洞后面藏着的东西。
　　可就是这一看，却让他神色大变。
　　那洞不深，洞中乃是一颗不知是何材质的珠子，珠子的周围，萦绕着一丝丝诡异的光芒，细细感知之下，竟是与之前出现的先天魔气有着同样的波动。
　　“看来此前散发出先天魔气的，应该便是这枚珠子了……”
　　心中得到了一些答案，李悠然伸出手想要将珠子取下，可手掌刚一探入洞口，便如同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痛顺着之间蔓延至李悠然全身。
　　下意识地抽回手掌，李悠然低头看去，只见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漆黑，而且这漆黑还在朝他的身体覆盖。
　　但这先天魔气再如何诡异，也无法压制长生丹的效用，片刻之间李悠然的手掌又恢复了原样。
　　“虽说对我无效，但想将之取下，却也是不可能的。”
　　想起刚才身体的变化，李悠然没来由地战栗了一下，他的体质再如何诡异，也改变不了自己只是气海境的事实，这枚珠子，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而就在这时，那树洞的下方，突然有着两股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
　　“难道是那婴儿醒了？”
　　李悠然眉头一皱，目光朝下面看去，只见那一金一黑两股灵气已然开始对峙，显然是白虎在与清夜的尸身斗法。
　　抬头再看了那珠子一眼，李悠然喃喃自语，“这先天魔气已然成熟，若无法摧毁，将之带出葬地也是一种灾难，如此还不如留在此处，日后再做打算！”
　　这般想着，李悠然纵身一跃，向着下方自由落下。
　　而正如李悠然所料一般，建木的根茎之下，白虎已经化作本体实力全开，而它的对手，则诡异的是一位婴儿，面前是与身体极为不符的巨大鬼头刀。
　　目光凝视着那脸上挂着不似婴儿般冷淡与阴邪的小小身影，白虎喉咙中发出淡淡低吼，不敢轻易靠近。
　　而那婴儿周身，则弥漫着漆黑的火焰，头顶之上，五座残破不堪的诡异魔宫散发出可怕的力量，将白虎震慑。
　　两者对视并未持续多久，那婴儿的小嘴中便发出了一声声野兽般的咆哮，摄人心魄的同时，也带着无比的邪恶。
　　白虎同样发出低吼声，眼前这魔帝虽说是五重境灵宫强者，可或许是时代久远，又因为自身被建木汲取了大量的修为，此刻变得虚弱不已。
　　但即使如此，白虎却仍不敢靠近或是率先出手，敌人实力不明，若贸然出手，只会让自身陷入危险。
　　但他不出手，却不代表已经被魔气侵蚀了的清夜魔帝不会出手，只见他抬起那小小的手臂，操控着斩帝刃朝白虎掠去。
　　虽然修为已然所剩无几，但毕竟还是五重灵宫境的强者，加上大殿中无处不在的滔天魔焰，清夜魔帝的这一击，依然不是白虎所能挡住的。
　　白虎身形跃起，一身修为化作金色盾牌，却被那携带着无尽魔焰的斩帝刃轻易击溃。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四色光彩夺目闪烁，又是一道盾墙挡在了两者之间，盾墙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道纹闪烁，将斩帝刃的黑芒湮灭。
　　而盾墙的上方，李悠然目光如炬，注视着清夜魔帝，手中黑色龟甲化作一个囚笼，对着魔帝笼罩而去。
　　玄武甲，作为世间最强的盾，自然也能化作最坚不可摧的囚笼，在这一刹那，李悠然带着白虎飞速掠出了建木根茎覆盖的地方。
　　来到了外界，李悠然对着白虎说道，“师叔，你先退出去，我来解决他！”
　　“你……确定？”
　　白虎略有些担忧地望向李悠然，诚然后者不死不灭，但以他的实力，面对着这样一个怪物，终究还是要承受极其巨大的痛苦，白虎不放心。
　　“现在的你留下也是个累赘。”
　　李悠然目光凝重地望着那树洞，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里面有着何等可怕之物朝这里冲来。
　　“你还真敢说啊……”
　　白虎叹息一声，最终也没有强迫自己，毕竟虽然李悠然说的难听，可也的确是事实。
　　待白虎离开之后，李悠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眼眸抬起，视线却正好与那已经杀出来的清夜魔帝对上。
　　李悠然飒笑一声，道，“便用你吃奶的力气尝试杀了我吧！小屁孩！”


第167章 九幽魔丹
　　宏伟的大殿中，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浑身缭绕魔气的婴儿操控着魔刀，向一个少年发起了进攻。
　　而本该是有绝对优势的少年，却被这婴儿逼得尽落下风。
　　短短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李悠然便已经被“斩杀”了三次，而反观那婴儿模样的清夜魔帝，非但没有任何虚弱之感，反而随着大殿内的魔焰汇入体内，他的修为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复着。
　　“在这种地方，想要将他的修为耗尽怕是不可能的……”
　　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魔帝身上传来的威压，李悠然眉眼之间有着一丝阴霾，总归还是他小瞧了这位曾令灵玉国折损一位皇帝的无上强者。
　　即使没了灵魂，他依旧强横无双。
　　不论李悠然如何发动道法神通，对眼前的婴儿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观他自己，却被其周而复始地斩杀。
　　又一次被斩落了空中，李悠然恢复之后站起身来，眼中飞快地闪烁着。
　　说实话，若不是身负重任，他倒不介意在这里与魔帝耗着，但如今外界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是什么样的情况自己也不甚了解，若再这般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何事发生。
　　“四大神器的攻击无效，我的阵法，道法也起不到作用，事到如今唯一能够对他造成伤害的，便是九幽丹了，可是……”
　　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李悠然心中深知，只要将九幽丹取出，便是这魔帝再如何强横也要被丹毒抹杀，但九幽丹乃是为了将来的某件事情准备的，现在用了，将来又该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若是连现在这一关都过不去，就更别说将来会如何如何了。
　　这般想着，李悠然不再犹豫，趁着身体恢复的间隙，一个古朴的玉甁悄然出现在了手中，玉甁之上，有着一道淡淡的封印，而封印之下，却仿佛有着恐怖的东西，在嘶声咆哮，想要重获自由。
　　李悠然眼中一狠，一把捏碎了玉甁，一股恐怖的毒气瞬间无视了魔焰，开始朝着四周蔓延。
　　毒气出现的瞬间，李悠然整个人便化作了一摊血水，不多时连半分气息都不曾留下。
　　而更加诡谲的是，当毒气散尽之时，一枚诡异的紫金色丹药，悄然出现在了魔焰之中，其上散发的光泽，竟是将魔焰都给弄得虚弱了几分。
　　清夜魔帝显然也感应到了什么，转向九幽丹，操控着斩帝刃朝丹丸斩去，可那无往不利的魔刀刚一靠近其百丈距离，周身散溢的道则魔纹便被其溶解，那足以威胁到灵宫境强者的刀，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九幽丹仿佛有着生命一般，一丝毒气化作长鞭，直接对着清夜魔帝掠去。
　　魔帝身形震颤，五座残破魔宫下压，恐怖的威势化作一头仿佛来自莽荒的巨兽，朝着毒丹肆掠而去。
　　但即使这灵宫境五重的全力一击，却依然没能阻止九幽丹的毒鞭，被其轻轻一甩，魔兽瞬间劈成两半。
　　毒鞭继续蔓延，向着清夜魔帝的脖子掠去。
　　但清夜魔帝何许人物？纵然毒丹诡谲，却依旧不会这般轻易认输。
　　只见他双手抬起，整座大殿的魔焰尽皆汇聚过来，恐怖的魔气将他的身体包裹，小小的身躯，却仿佛有着无比可怕的能量，在长鞭靠近之际，以身躯为中心直接爆裂。
　　轰！
　　巨大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魔帝所汇聚的能量爆发的瞬间，即使是那不知多高的建木，都被打得歪曲，倒在了大殿的墙壁之上，原本长满大殿的根茎，这一刻也被瞬间化作了乌有。
　　待能量散去之时，已经是许久之后，清夜魔帝仍伫立于空中，一身气息不可一世，但下一刻，他的气息便仿佛被什么东西掠夺了一般，本不该有丝毫人性的魔眼之中，竟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低下头看去，只见其胸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洞，黑血流成线，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而这时，李悠然的身体也复原了过来，脸上同样闪过了一丝惊悸。
　　“这丹药果真有斩杀我的能力？！”
　　就在刚才，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在九幽丹将他的血肉化去之时，长生丹竟是没有在短时间内将自己恢复，直到九幽丹散溢出来的毒性没那么强烈之后，他的血肉才得以恢复。
　　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李悠然抬头看去，只见那枚丹药并未就此消失，而是诡异的悬浮在清夜魔帝的头顶，一身光芒内敛，没了丝毫动静……
　　咕噜……
　　艰涩地吞了吞口水，李悠然随手又取出一个玉甁，犹犹豫豫地向着空中迈去。
　　这短短的距离，在李悠然一步一停的速度之下，竟是走了半个时辰。
　　而让李悠然放心的是，这丹药似乎没再散发出什么毒素，任由着自己将之收回封印。
　　“这东西的毒性，有这么强么？”
　　收回九幽丹后，李悠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之前在炼丹之时，他也曾中过九幽丹之毒，可那时候，凭借着长生丹，他也能快速地恢复过来。
　　可是这次明显便有了不同，当毒性散开之时，长生丹明显弱了许多。
　　细思极恐之下，李悠然不由得满身冷汗。
　　待思绪平稳之后，李悠然才望向清夜魔帝那已经无法动弹的身躯，这一刻再去感知时，这身躯之上，已然没了半点声息。
　　缓缓地松了口气，李悠然喃喃道，“虽说九幽丹好用，但日后，还是少用为妙……”
　　这枚蕴含书生九幽之血的丹药，给李悠然一种荒诞怪异的感觉，斩杀了灵宫境后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毒性还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强了，这如何能不让李悠然心存戒备？
　　不过好在，此次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李悠然将魔帝的尸身收起之后，又将斩帝刃重新施加了封印，才走出了大殿。
　　推开紫极陨石之门，李悠然走了出去，便看到通道的不远处，白虎正在焦急等待。
　　见李悠然无恙，白虎才松了口气，迈步走上前来，“看你出来，想必事情已经解决了吧？”
　　“虽然出现了些波折，但好在总算解决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而后说道，“不过出口还是没有找到，想要出去，恐怕要强行破开这魔宫的封印才能离开了。”
　　“这你便无需担心了。”
　　白虎说道，“刚才你与清夜魔帝纠缠之时，我又将之前的大殿检查了一遍，发现那座门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远处。”
　　“回到了远处？”
　　李悠然微微一愣，皱眉道，“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解决了清夜魔帝？”
　　“这我就不清楚了。”
　　白虎摇了摇头，道，“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做。”
　　李悠然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投向石门，说道，“建木之上藏着的那颗魔元，若是被魔修得到，只怕便会出现一头惊世大魔，我们实力有限无法将之摧毁，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暂时封印这里，待宗门大会结束，再想办法解决！”


第168章 重新封印
　　巨大的石门前，李悠然静坐在那里，一片漆黑龟甲上道纹闪烁着微光。
　　灰色的阵法上，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纹路浮现出来，细看之下，竟又是一道阵法，阵法的形态，与先前石门上拥有的阵法竟有九成相似。
　　先前的封魔大阵，乃是那留下石门的灵宫境强者为了封印其中的魔气特地留下的，按照石门上本便存在的镇压之力所开创的阵图，因此纵然先前已经将之记下，但想要将之完美复刻却有着一定的难度。
　　哪怕李悠然所构建出来的阵法与之只差分毫，在附着上去时，其效果也会差之千里。
　　眼下石门后面的魔气被九幽丹炼化了大半，但那颗魔元却没有丝毫损伤，假以时日不出十年，失去了封印的魔元便会再次生出魔气，借此离开魔宫去到外界。
　　而若阵图有了瑕疵，便无法阻挡魔元的侵蚀，因此在构建阵法时，李悠然必须做到完美无缺。
　　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推演之后，那阵图上的纹路也越发的趋于完美。
　　李悠然睁开双眼看向阵法，却又微微皱了皱眉，喃喃道，“没有道则相辅助，光是形似还是不够啊。”
　　身后，白虎也看出了李悠然此时的困境，开口说道，“若是以我的道则作为基石来构建阵法，能否复刻成功？”
　　“不行。”
　　李悠然摇了摇头，苦笑道，“留下阵法的那位强者的道则与师叔你的不同，他的道则更偏向于中正平和，而师叔你的则锐利有余，守镇不足，若以你的道则来构建阵法，只怕也封印不了多久便会出现问题。”
　　“那该如何是好？”
　　白虎皱眉道，“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此处一直研究吧？既然那人能够凭借石门纹路开创阵法，你为何不能以此开创出另一阵法，以我的道则为基础？”
　　“开创阵法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之事。”
　　李悠然无奈道，“我虽是阵道宗师，但这种凭借天地大势发挥威能的阵道，必须经过精密的计算之后，才能慢慢推演出来，否则若急于求成，只会功亏一篑。”
　　微微顿了顿，李悠然目光扫向龟甲，思索道，“不过师叔倒是提醒了我，既然这个阵法没有道则支撑无法成型，那不如找个适合师叔道则的阵法，加以改动的话，应当可用……”
　　他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光芒，目光死死的盯着那石门，确切的说，是在研究那石门上天然生成的石纹。
　　紫极陨石作为天外陨石中最为珍贵的一种，其贵重之处，便是这石头上本便带有一丝奇特的天生道纹，这些道纹可以吸收天地之力，形成天然的阵法，镇压天地邪祟。
　　也因此，放在外界，只要是一块巴掌大的紫极陨石，便能卖出天价来。
　　而眼前的陨石巨门，上面的道纹错综复杂，想要将之完全铭记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李悠然而言，却没有那么难，他的体质乃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仙灵古体，本身就与道贴近，区区过目不忘，也是无足挂齿。
　　没一会儿时间，李悠然便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虎的道则乃是以天地杀念为基础的庚金之道，杀伐之气最重，李悠然目前所掌握的阵法中，唯有凌天剑阁的凌天剑阵与之契合。
　　但经过推演，若将凌天剑阵的纹路做出篡改，其威能便会下降良多。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在凌天剑阁的废墟中与我们一战的诛仙剑灵？”
　　白虎目光闪烁，道，“我记得那剑身之上，便有一古老阵法……”
　　“你是说诛仙剑阵？”
　　李悠然眼眸微微亮起，喃喃道，“诛仙剑阵也为天地衍生的大阵，若是以此为蓝本来构建阵法，说不得还真能成功？”
　　说做就做，李悠然立刻来了精神，他随手在龟甲上轻轻一抹，原本的阵法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散发着妖冶气息的红色阵法，阵法之上浑然天成的纹路缓缓流转，一股肃杀之意悄无声息地荡开。
　　李悠然微微眯起双眼，手掌轻轻压下，那石门上的纹路也被他完全复刻了出来，悬浮在诛仙剑阵之上。
　　而在他的操纵下，那石门纹路一些多余的部分很快便被剔除了，剩下的那些纹路，则与诛仙剑阵重合。
　　转而，那原本被剔除的部分又再次出现，与诛仙剑阵的阵纹相互衔接在了一起。
　　嗡……
　　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响起，那原本仅有肃杀之意的阵法，竟是多出了一丝镇压之意。
　　李悠然睁开眼睛，目光扫过那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阵法，开口说道，“虽然结合了石门道纹让诛仙剑阵的威能有所下降，但好处也不是没有，多了一丝镇压之力，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白虎问道，“成了？”
　　“姑且算是吧，虽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应该会更加完善，但很遗憾，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李悠然叹了口气，望向石门说道，“不过就现状而言，这诛仙封魔阵，应该算是最完美的阵法了。”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白虎说着，踏前一步，伸出手掌，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如同可否般从他掌心跃出，萦绕在李悠然的身侧。
　　李悠然也不迟疑，抬手之间，黑色龟甲便悬浮在面前，一丝丝牵引之力快速的将道纹聚拢，而后以念为笔，道则为墨，在那石门之上勾勒了起来。
　　顺着纹路一笔一划地勾勒着，几乎每一次停留，其波动都杀意盎然，与其说这是封印阵，倒不如说，这是李悠然构建的绝世杀阵。
　　而随着勾勒的进行，那股肃杀天地的气息也缓缓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杀意之中，多了一丝浓浓的镇压之力，封禁石门的同时，也将阵法的一部分杀气镇压了下去。
　　阵法的形成，也同样激起了石门中本身蕴含的一部分能量，一时之间，紫，金，红三种颜色相互交织，变得美轮美奂。
　　白虎见状，立刻鼓荡修为，一指点在了阵法之上，浩瀚的灵气自指尖传入到阵图之中，将那三色光芒笼罩得更显空灵。
　　而有了白虎的支撑，李悠然也彻底的抽回手掌，苍白的脸色霎时复原，想要维持以道则所化的阵法，其灵力消耗依然不小。
　　以白虎的修为尚且勉勉强强，更别说李悠然了。
　　但这种封印阵法，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当阵法顺利运转之后，便能调动天地大势，来辅助镇压封印之物。
　　也就是说，只要没人破坏阵法，那么只需第一次启动之后，这阵法便能借天地大势一直运转下去，也算得上是方便至极了。
　　在损耗了将近一半的修为之后，白虎才收回手掌，阵法的能量已经彻底地稳固下来了，他再灌输修为，也是助益不大。
　　略微调息之后，白虎才开口说道，“眼下封印完成，我们也该离开了。”
　　“嗯。”
　　这一次，李悠然倒是没再停留，跟着白虎顺着通道，朝外面的殿宇走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两人才回到了原本的大殿，令他们疑惑的是，这大殿中原本该有的魔像，竟是已经消失不见，就连那被李悠然镇压的活尸魔像，都没了踪影。
　　扫视了周围一圈，白虎的目光在另一端边缘的门户上定格了下来。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出真身？”


第169章 神秘黑袍
　　冰冷淡漠的声音在大殿里传开，却没有丝毫的回响，白虎神色微动，金色的灵气自掌心涌动，一掌拍向了那座门户。
　　恐怖的锐金能量瞬息炸开，将那食人木所制作的古老门户直接切成木屑，而那能量爆发的中心，一道黑袍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不愧是神兽白虎，即使行将就木，可实力却依然强劲。”
　　黑袍毫发无损，随意拍去身上残留的木屑，缓缓地走了过来。
　　看似极其缓慢的步伐，可实际上每一步下去，都是有着千丈的距离。
　　两人谨慎的看着那黑袍，能够毫发无伤地接下白虎这一击的强者，绝对是灵宫境无疑。
　　“如今这灵宫境强者是不要钱了吗？一个个都往出冒？”
　　李悠然心中微动，感知力蔓延开来，可当他扫过黑袍之时，却惊诧发现，自己竟然感知不到这位强者的存在。
　　要知道李悠然早已是宗师之境，他的感知力比起一些灵宫境强者甚至都要恐怖的多，可就是这般，才说明那黑袍的不简单。
　　“逍遥仙门的老祖，陶潜祖师的弟子，李悠然……”
　　兜帽之下，传出黑袍那阴测测的笑声，“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白虎眼眸微动，道，“阁下究竟是谁？可敢现出真容来？”
　　黑袍摇了摇头，道，“真容就不必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来只是想和你们说一说这葬地中的一些情况。”
　　走到大殿的中央，黑袍停下脚步，淡淡说道，“想必你们应该在建木中发现魔元的存在了吧？”
　　李悠然面色微寒，道，“我可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么？罢了。”
　　黑袍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葬地中的魔元，乃是为了让九头相柳的第十颗头颅而准备的祭品，不止是这里，整个落日战场所有的灵宫境魔修葬地，皆有魔元的存在。”
　　“皆有魔元？”
　　两人神色微变，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妙。
　　“是的，皆有魔元。”
　　黑袍说道，“相柳九头，其中一头被棠鸿羽封印在了万兽荒林，但纵然那剑仙掌控天道之力，也无法将之摧毁，迟早一日会重新回到相柳手中，而这第十头颅，乃是他为了成就魔道大长生而留的后手，当年一战，也是为了这个。”
　　“你以为凭你一人之言，便会让我们相信此事？”
　　李悠然冷声说道，“再者，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为何要告诉我们？”
　　白虎也开口道，“我们凭什么要信一个不敢露出真容的胆小之徒所说？”
　　“都说了还不到时候，你们的激将法对我可没什么用。”
　　黑袍也不生气，他从容地将手放进袖袍。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得两人警觉地调动修为。
　　“别紧张，我只是为你们准备一个礼物罢了。”
　　黑袍笑了笑，将手抽出袖袍，而他手中，也多了一物，一块红色的铜片。
　　“那是……”
　　李悠然眼眸微眯，下一刻便惊呼出声，“洪荒秘钥？！”
　　“你一直想要找到荒古圣者的葬地，这洪荒秘钥便是关键所在。”
　　黑袍将铜片放在了地上，然后笑道，“两位，我来这里并无半分恶意，陶潜与我也算好友，当年天要伐他我无力阻止，这次，便算是为你们尽点绵薄之力了。”
　　说罢，他便转身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对了，你们不要妄想阻止九头相柳的第十颗头颅诞生，因为即使你们将这里所有的魔元毁去，也还是会诞生出新的魔元，他乃人间极恶，自有人会对付，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他的身影化作一团灰雾，转瞬消散。
　　两人沉默良久，白虎问道，“他的话你觉得几分可信？”
　　“且不说几分可信。”
　　李悠然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将红色铜片捡了起来，说道，“但这洪荒秘钥，却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白虎微微一愣，道，“荒古圣者之强，即使是陶潜先生当年也至多与他战平，我可不信你集齐了荒古秘钥，便能轻易得到圣者传承。”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总归还是有了希望，才会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不是吗？”
　　“你啊……”
　　白虎无奈叹息，迈步走到李悠然身边，说道，“莫要太过执着于过去，否则我们也不会安心的。”
　　“与你们无关。”
　　李悠然道，“我只求个问心无愧，心安理得罢了。”
　　说完，他便迈步向门口走去。
　　白虎摇了摇头，跟着走了上去。
　　出了食人木门，两人来到了前殿的广场，李悠然望向旁边另外两座陵寝，说道，“只是可惜，我还挺好奇那两座里面埋得会是谁？”
　　“好奇的话，还是等宗门大会结束之后再来一趟吧。”
　　白虎淡淡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够多的时间，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我们出去，宗门大会便已经结束了。”
　　“说的也是。”
　　李悠然点了点头，迈步朝着结界之外走去。
　　轻而易举地穿过结界，李悠然回过头来，说道，“说起来我还是不明白这结界有什么用。”
　　“如果猜得没错，这结界应该是那个留下阵法封印魔元的强者布置的。”
　　白虎说道，“这是为了隔绝外界的魔气进入，里面的魔气出来的封魔结界，他在防止魔元的过早成熟，也算是个大手笔了。”
　　“你说……”
　　李悠然猜测道，“刚才那人会不会就是封印魔元之人，要不然他怎么会对这里的情况那么熟悉？”
　　“你问我，我问谁啊？”
　　白虎挑了挑眉，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既然他认识陶潜先生，那想来应该是隐世的强者，布置封印也不算难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们走吧。”
　　……
　　俗话说进入容易，出来便难了。
　　由滔天魔气构造成的漩涡，本身便有着一股庞大的吸力，两人进入时倒没觉得什么，可出去时，却显得极为麻烦。
　　逆流而上，光是回到地面，两人便花了整整七天时间。
　　漩涡之中，一道金色流光一闪而逝，化作两道少年身影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此刻的李悠然与白虎的影响皆有一些狼狈，一身整洁道袍都被肆掠的魔气撕成了布条，若不是白虎倾尽修为，只怕他们还得被拽进去一次。
　　“你说这漩涡是不是又变强了？”
　　换上新的衣衫，李悠然不由得抱怨道，“纵然这出来会相对困难，可也不至于难成这样吧？”
　　“这里乃是魔气氤氲之地，漩涡会越来越强也是正常。”
　　白虎说道，“不过这种漩涡通常有着时效性，放着不管也只能维持一个月时间，毕竟葬地之主也不是傻子，不可能长时间将入口暴露出来。”
　　“说起葬地之主……”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来这一趟，还真不亏啊，清夜魔帝的遗骸不说，还得了一片洪荒碎片，真的可算是睡觉都有人送枕头。”
　　“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白虎面色深沉，眼神微敛，“魔元出世，终究不是好兆头，不管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光是这东西，就是一场灾难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师叔也无需过多担忧，那位姓棠的，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起他……”
　　白虎眼眸微闪，道，“相约之日即将到来，你那天道造物，找的怎么样了？”
　　“没有半点信息。”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但这也不代表我就会坐以待毙，师叔且放心便是。”


第170章 现状
　　从清夜魔帝的葬地脱困后，李悠然并未立刻回到驻地，而是让白虎先行回去，而他则独自朝东南方向的葬地飞去。
　　一路前行，李悠然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落日战场上的宗门弟子也开始变多了起来，尽管大部分都是他并不认识的小宗门，但也有着一些势力强大的宗门。
　　至于类似于逍遥仙门这样的十大宗门，他则是仍旧不曾见到。
　　事实上不仅十大宗门，就连那些在灵玉国中实力仅次于这一顶层的第二阶层势力都极少活跃于人前。
　　但这些对于李悠然而言，倒并不奇怪，作为自身便掌控有十大宗门这一杀器的他，当然知道这些实力强大的宗门究竟身在何处了。
　　宗门大会通常选择之地，皆是在国境边缘的战场地区，其实目的不仅是为了防止宗门对碰时所引发的破坏力，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资源。
　　战场之上，无数强者皆有埋骨，因此葬地秘境繁多，对于宗门而言乃是极其重要的资源来源，宗门大会所损耗的资源其实不亚于一场大型战争，一场战争下去，恐怕一些中流的宗门都无法维持了。
　　能够支持这些资源消耗的，便唯有那些战场之上无处不在的强者葬地了。
　　而相比于其他小型宗门，那些个大型宗门乃是超级势力，所定制的目标自然是相对更高的了，这落日战场中，最不缺的便是强者之墓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情报收集，李悠然也逐渐得知了，在自己潜入魔宫的半个月时间里，又有着三座灵宫境葬地出世，至于天缺境葬地更有了十几个之多，而这些，显然才是十大宗门所狩猎的目标了。
　　在这般缓步慢行之中，李悠然也来到了东南方向，一座地宫附近的山头上。
　　相比于魔宫的阴邪诡谲，眼前这座恢宏的地宫，倒是显得极为平和，当然，除了那些留守在外的那几个相看皆不对眼的宗门长老，其他一切都还算好。
　　李悠然与葬地入口的方位距离甚远，他也并未打算进入其中，有青龙在，北洛洛的安危是不成问题了，而且这正道修士的葬地虽说危险，却也绝对比不上魔帝的魔宫，所以纵然会有牺牲，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李悠然便转身离开了，宗门大会，各大宗门都在利用葬地的资源来堆砌自己的实力与战力，宗门上到老祖，下到弟子皆是在奔波之中。
　　而李悠然自然也不例外，他自身实力虽说无法起到震慑作用，但却不代表不能创造用于震慑群雄的东西。
　　距离仙门驻地千里之外的一处无人之地，李悠然随意发掘了一处废弃的葬地，独自躲在了其中。
　　寂静的破旧殿宇中，李悠然将困龙鼎取了出来，而他面前，则摆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材料，其中最是显眼的，便要数那具被洞穿了胸口的清夜魔帝尸身了。
　　“魔帝之躯，妖兽之晶……”
　　看了一眼那仍散发着诡异魔气的清夜尸身，李悠然伸手将一旁的蓝色晶体拿起，这蓝色晶体中蕴含着一丝丝奇特的能量，仿佛具备着极强的灵性一般。
　　妖兽之晶，乃是唯有妖兽体内才能凝结的特殊晶体，这里的妖兽，并非是那种化为人形的妖修，而是保持妖躯，不愿化形的兽类。
　　妖兽无法修炼，因此并无气海，而取代气海为其储存天地灵气的，便是这妖兽之晶。
　　而通常来说，妖兽之晶个头越大，便说明妖兽的品阶也就越强，像李悠然手中的那颗妖兽之晶，巴掌大，便相当于一位灵宫境强者的全部修为了。
　　原本按照李悠然的打算，是想要抽离灵宫境魔帝的魔气，再结合妖兽之晶炼制成一种特殊的丹药，名为妖魔丹。
　　这种丹药并非用于吞服，而是用于在特殊时期将之引爆，发挥出相当于灵宫境强者自爆的威能，如此正好能将那三位灵宫境大佬给炸死。
　　但现在想来，这般威胁又有些太过直白，万一有人执迷不悟，那他是炸呢，还是不炸？
　　而且用灵宫境五重的魔躯来炼制这种一次性用品，相对来说也太过浪费了些，所以李悠然便想到了另一个东西的炼制。
　　“若是将魔尸炼制成灵傀，那岂不既为民除害，又为宗门增加了一个防范手段？”
　　想到这里，李悠然不由得自夸一句，“我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灵傀之术，乃是以修士，妖兽的尸身，加上妖晶，以及其他一些材料所打造的傀儡，再附上灵魂之力，便能加以驱动。
　　这种道法，在灵玉国虽说不曾明令禁止，但毕竟是用强者尸身炼制的东西，总归对逝者乃是极大的不敬。
　　况且中原修士讲究尊师重道，不可能将自家祖师爷的坟刨了拿来炼制灵傀，至于去刨别家祖坟，那就更加不切实际。
　　因为这种种的原因，灵傀之术并无域外那般盛行，甚至到了绝迹的地步。
　　但巧合的是，李悠然曾在一本古籍之上，读到过一些关于灵傀的炼制方法，也曾深入研究过，不过之前那些，也只是纸上谈兵，倒是不曾实践过。
　　望着那一地材料，李悠然不由想道，“要不要先去抓几个人回来练练手再说？就这么直接下手，若是给练坏了不就浪费了吗？”
　　不过这想法他也就是想想，若是真如此做了，别说其他宗门怎么样，便是自家那位正气凛然的掌教师妹也不大可能放过自己。
　　毕竟以魔之躯炼制灵傀还算是为民除害，而以正道修士之躯为材料，那除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便会被绝大部分宗门视为邪魔外道。
　　如今仙门的情况并算不上好，若真因为此事而让得仙门彻底沦为众矢之的，那必定会相当麻烦。
　　因此，李悠然不论做什么，都必须尽可能避免这样那样的麻烦，毕竟身后的宗门，才是他必须保护的一切。


第171章 炼制灵傀
　　炼制灵傀的方法说难不难，可说简单也并不简单。
　　并且灵傀的难度也与炼制时人所用的尸身有着直接的关系，尸身生前的等阶越高，炼制起来便越是麻烦。
　　而作为五重灵宫境的无敌存在，清夜的炼制难度，无疑是最高的。
　　“该准备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了，接下来，便是按照步骤炼制下来即可……”
　　扫过周围一圈，李悠然身侧已经放满了各种珍惜的材料，有矿物，有兽骨，也有各种灵株，毒株等等。
　　这些材料的分类大致有着三种作用，其一为增强尸身韧性，并且尽可能地将灵傀的体魄锤炼到最强状态。
　　灵傀并非修士，它们本就是死物，因此无需顾忌会不会走火入魔等问题，只要体内的主要脉络不曾发生大的改变，基本上便不成问题。
　　当然，这种强化是有着上限的，若肉体的强化超过了本身境界的上限，那么灵傀自身经脉便无法将这具肉身驱动。
　　而第二个分类，则是用于储存灵力，铭刻阵法的，当然，其中最主要的，便是那枚妖晶，若想要催动灵宫境的身躯，也必须搭配一个强度等同的灵气载体方能驱动。
　　至于第三种，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种，灵傀作为一件极其特殊的灵器，这种灵器的操控，基本上都需要其主在炼制之时将大量的元神之力注入体内，但元神之力本便是由灵魂具象化而来，虽说修士可以用它来增强实力，但一旦出了身体，元神之力其实便很难储存下来。
　　因此灵傀之上，通常会用特殊的矿物作为元神的载体，以此来承载操控者的元神之力，受其所控。
　　李悠然所用的载体，乃是一种名为锁魂石的黑色石头。
　　这种锁魂石，乃是他先前在无间炼狱中所得之物，有着镇压魂灵之用。
　　万事皆备，只欠东风，待一切准备就绪，李悠然也开始了炼制的过程。
　　炼制灵傀其实与炼制药人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可能便是后者更丧尽天良一些事情，毕竟除了魔道，谁还会用活人来炼制这种诡异之物？
　　在修士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你可以杀十人，百人乃至万人，但却不可将活人投入鼎炉之中，否则便会被定义为邪魔。
　　当然，这种规定之所以不成文，乃是因为只有灵玉国中的所谓正道，才会去承认这一规定，在域外强者眼里，只要能达到目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百无禁忌，便是域外最大的特点。
　　当然，灵傀与药人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除了将一些材料融入肉体这一点相同之外，其余的地方皆再无关联。
　　在灵株，兽骨，毒株融入婴儿体内之后，李悠然便控制修为，在那体外开始铭刻阵法，聚灵阵，自胸口的黑色血洞中蔓延，小小的阵法呈现出来的瞬间，天地灵气皆汇聚而来。
　　李悠然随手在旁边一扯，那枚淡蓝色的妖兽之晶便落在手中，他轻轻一丢，晶体便顺着鼎口，稳稳的嵌入了婴儿胸口的血洞中。
　　嗡……
　　妖晶入体，那婴儿便如同得到了新的生命一般，猛然真开双眼，恐怖的威压瞬息之间爆发了出来，将周围肆掠的不死火都险些扑灭了去。
　　眼看着清夜魔帝即将失控，李悠然却并不慌张，他冷笑地开口道，“都死了还这般不安宁？”
　　只见他手上印诀变幻，那原本的聚灵阵突然变了回路，诡异的能量瞬间便如同枷锁一般，将魔帝尸身直接封锁在了那里，任其如何咆哮，都无法挣脱出来。
　　“在阵图铭刻下的那一刻，你的身体，便不在属于你了。”
　　李悠然嘲讽地笑了笑，而后手掌一推，婴儿的小腹上便又出现了一个小口子。
　　他拿起事先已经做好的元神锁魂石，硬生生地将之塞进了小口子里。
　　吼！
　　锁魂石入体的那一刻，婴儿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原本还算可爱的面容，此刻也变得诡异狰狞。
　　李悠然指诀再度变幻，那锁魂石的周围，亦是有着一道道阵纹如同野草般长了出来。
　　而伴随着阵纹的蔓延，李悠然与那魔帝尸身之间，也多了一丝紧密的联系，抛开肉眼，若只用灵力感知，竟是浑然一体。
　　感受着这一微妙之处，李悠然微微一笑，道，“这种感觉还真是新奇的很，就像是……多了一条手臂？”
　　他意念微动，那小小的诡异身躯，便开始顺着其意念所指，毫无滞涩地轰出一拳。
　　轰！
　　恐怖至极的气劲爆发开来，面前的空间瞬间炸成了虚无，而整座大殿深处，也被直接打了个对穿。
　　“嗯……不愧是五重灵宫境，纵然不懂使用道法，光是这一身蛮力，便足以与灵宫四重境一较高下了。”
　　对这一拳所造成的威势，李悠然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具灵傀所有的材料，都算得上是极品，若是达不到这种威力，倒也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比起真正的灵宫境四重，这傀儡还是有着一些差距的。
　　灵宫境强者之所以强悍，乃是因为其自身道则，可以调动天地之力化为己用，但傀儡无法做到，因此，这灵傀至多能击败灵宫境三重，而四重，能将之拖住，便已经不错了。
　　当然，即便如此，李悠然依旧是极为满意了，毕竟此次宗门大会上，实力最强的也就是巫神教的闻人朵朵所掌控的那只金丝天蚕，若真要搏杀起来，她占不到任何好处。
　　炼制完了灵傀，李悠然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离开了地宫之后，便打算回到仙门的驻地之中。
　　而就在他即将抵达驻地之时，却偶遇了一支来自皇室的队伍。
　　一处荒芜人烟的丘陵，一支身覆黑甲的军队从远处掠过，看他们的状态，显然是有着一些目的性。
　　暗处，李悠然面带不解地观察着那支队伍，最让他惊诧的，乃是这支潜龙军的领军之人，竟是当初在万骨魔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室禁卫统领，唐笑！


第172章 博弈
　　在玄灵大陆上有一条铁一般的定律，那便是不论修士的实力如何，想要越境挑战，都是极其艰难之事。
　　但这条铁律唯一无法针对的，便是皇室中人，尤其是军队中的那些统领人物。
　　潜龙军有着他们自己独有的战阵之法，只要有着一位拥有有足够威信的领军人物，这支军队便所向披靡。
　　而灵玉国的所有领军之人中，最具威信和实力的，便是这位名为唐笑的禁卫统领。
　　他所拥有的官职不仅是禁卫统领，还有着一个仅有战争时期才会具备的一个职衔，那便是潜龙军上将。
　　这位在皇室之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放在军方之中，便是最为璀璨的一颗新星，原因无他，便是其强大的统帅之能。
　　在数百年前对域外的一次战争中，唐笑率领潜龙军，斩杀了不下十位的灵宫境强者，其中更有一位实力达到了灵宫境五重。
　　而当时他所携带的兵力，不过区区五万。
　　按常理而言，一个成熟的军方统帅，想要斩杀一位灵宫境强者，其麾下兵力必须至少在二十万以上，而且所能斩杀的，也不过是三重以下的灵宫境。
　　但唐笑，却生生改变了这一量级，由此可见其恐怖之处。
　　可就是这样一位人物，如今却带领着一支军队穿行在落日战场，而且粗略估算，这军队的数量，已经不亚于三万。
　　“能让皇室出动唐笑，难道是域外的魔修又有动作了？”
　　暗处，李悠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按平时，他倒也不会去在意这些，但现在是宗门大会，这潜龙军现在出动，难免会有些让人不安。
　　“希望不会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什么影响吧……”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等到潜龙军远去之后，才冒出头来。
　　回到驻地时，天色已经到了夜晚，出去探索的弟子也尽数回归。
　　在经过半个月的整顿之后，这片废墟中的宫殿，也算是重建完成了。
　　李悠然并未就此歇息，而是去找了白虎和玄武，对他们说了此事。
　　一座偏殿的房间内，李悠然忧心忡忡道，“此次潜龙军出现的蹊跷，想来会影响到一些事情，我们得尽早开始准备了。”
　　“若真放心不下，不如让我跟着去看看？”
　　白虎自动请缨道，“眼下结界已然稳固，各大宗门为了抢夺资源应当暂时不会对我们出手，现在去调查正是时候。”
　　李悠然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唐笑不是寻常之人，先前我与他打过一次照面，这家伙即使没有带领军队，也足以与天缺境一战，更别说此次他带领的军队可不在少数，若是被发现了，只怕会极其被动。”
　　“我觉得悠然说的有理。”
　　玄武赞同道，“皇室这些年虽说一直保持中立，但他们与剑仙学宫走的近，若是遇上，一旦动起手，我们便会吃亏，若四大神兽有所折损，那仙门维持多年的潜龙气运，便会霎时崩盘。”
　　提起气运，白虎脸色也是变得凝重了一丝，当年陶潜便有交代，潜龙气运乃是为了李悠然而准备的最后手段，由他们四大神兽负责看管，若他出了意外，恐怕气运也会有所异动。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十大宗门与皇室早有盟约，双方皆不得插手彼此之事，左右潜龙军也不会对我们出手。”
　　李悠然道，“我们现在该做的，便只有在宗门大会中保全仙门。”
　　两人皆是点头赞同，而后转身离去。
　　时间一晃，又是两日光景。
　　经过了近二十日的争锋，那第一座灵宫境葬地也终于告一段落。
　　此番参加到其中的十大宗门一共有着三家，分别是逍遥仙门，玄音谷以及天雷阁，毫无疑问，这次三家皆不曾出动主力，因此收获方面倒是相互持平。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最后那位灵宫境的传承，是被与逍遥仙门摆明敌对的天雷阁所得。
　　葬地之争落下帷幕，诸多长老也在北洛洛的带领下回归了驻地，在柳青元暗中操控下，那些跟踪过来想要得到仙门所在的探子，尽皆死于非命。
　　宏伟的大殿内，北洛洛坐于首位，聆听着下方长老的汇报。
　　相对来说，这二十多日来，仙门的情况尚且算是安稳，虽有数百弟子阵亡，但相对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事实上，如果李悠然愿意，这些弟子是可以毫无难度地保全下来的，但他并没有暗中派人保护。
　　毕竟不经历生死离别，这些活在象牙塔中的弟子是不会真正成长起来的。
　　而对于此，北洛洛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当年的她经历之事，可要比如今危险的多。
　　在经过了一系列汇报之后，大致的情况也得到了充分的了解。
　　除了十大宗门这一阶层，战场上最活跃的，便是那天衍门的余衍，在另一座灵宫境的葬地中，他与剑宗及药宗争夺传承，最终获得大满贯。
　　他所统帅的，乃是二十多个大型宗门组织起来的浩大联盟，甚至还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位半步灵宫境的强者，从表面上看，这个联盟的实力已经丝毫不亚于十大宗门，甚至比起垫底的逍遥仙门，都是要强上不少。
　　当然，对于这一点，十大宗门方面却不敢苟同，毕竟能够成为十大宗门的，又岂会傻傻的把真正的底牌放在台面上。
　　别的不说，至今为止其他几个宗门，都不曾找到逍遥仙门大本营的所在，他们派出的那些探子，也是有去无回的那种。
　　这般诡异的局面，各大宗门虽然忌惮，可却并不意外，因为只要仙门一出现，便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仙门若是不傻，便肯定会躲起来，待时机成熟再出来收割一波。
　　而随着第一波的灵宫境葬地出土，诸多宗门也逐渐再次沉寂了下来，虽说因为数量众多，他们在葬地之中并无多少折损，但在其他方面，他们的损失却不容小觑。
　　参加宗门大会的势力之主，个个都不是傻子，自然他们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因此在一些宗门派出主力前往葬地之时，那些无意于探宝的宗门，便趁机偷袭了那些宗门。
　　可以说，除了巫神教，御兽门以及藏起来的逍遥仙门，剩下的六大宗门，也都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偷袭。
　　对此，他们也无可奈何，若这时候出兵讨伐那些偷袭他们的宗门，难保后方会不会空虚，被同为十大宗门的人一个回首掏个底掉也不一定。
　　就像李悠然先前说的那样，与其说这是一场强者之间的战斗，不如说是一次宗门间的博弈，不论用什么样的方式，那个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当然，其他宗门为了提防别人偷袭而沉寂，逍遥仙门却没有这层顾虑。
　　他们仍旧在战场上搜寻着强者的葬地，可诡异的是，即便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却仍没有人能够注意到。
　　驻地的一个偏僻房间内，李悠然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摆放着大量的腰牌，这些腰牌，乃是仙门之人确认身份所用。
　　而李悠然要做的，则是在腰牌之上铭刻瞒天大阵的阵图。
　　为了提高弟子们的生存率，也为了不暴露驻地的所在，李悠然可谓是殚精竭力，接下了北洛洛的这一任务。
　　“小师妹当真不是人！”
　　一边铭刻着阵纹，李悠然一边义愤填膺地嘀咕着。
　　一旁的白猫瞥了眼少年，开口道，“你也该做一些身为老祖应当做的事了，不然的话，你在宗门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我哪次没做了？这群小白眼狼，要不是有我在背后撑着，他们哪能这般安逸？”
　　李悠然抱怨道，“最大的小白眼狼，便是洛洛，弟子们不知道可以理解，她呢？啥事儿不会，就会压榨我！”
　　“嘴上这么说，身体倒很诚实。”
　　白虎撇了撇嘴，道，“我看你挺乐此不疲的。”
　　“哼！”
　　李悠然冷哼一声，道，“待此次宗门大会结束，我定要辞去老祖一职，这老祖当的是真憋屈！”
　　“你若是想，别等结束，现在就可以。”
　　门外，北洛洛的声音传了进来。
　　“还知道来看看你师兄我啊。”
　　李悠然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将手里的腰牌丢在了一旁，转向门口，“说吧，这次又有什么苦差事？”
　　北洛洛先是对着白猫行了一礼，然后自袖口取出一张请帖，随手丢在了桌子上，“这是姜禹昨日收到的，你看看。”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发请帖？”
　　李悠然挑了挑眉，伸手拿起请帖打开一看，顿时收敛了神情，“这些狗东西，还真是不知安分如何写！”
　　“话虽如此，但就现状而言，我们也该冒出头来了。”
　　北洛洛面色平淡道，“毕竟难得收到邀请，他们也算是承认我们是十大仙门之一，若是不去，只怕会惹人笑话。”
　　“他们笑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这种聚会，显然是要将我们逼出来，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北洛洛点了点头，随即道，“那我们便不予理会吧？”
　　李悠然想了想，咧嘴笑道，“去自然是要去，难得有人请吃饭，不去可惜了。”
　　顿了顿，他看了眼白虎，笑道，“而且此去，必须让他们真正正视我们逍遥仙门！”


第173章 城门冲突
　　一张来自御兽门与巫神教联名发出的邀请函，将整个战场上现存的宗门势力全部召唤到了落日城中。
　　今日，也算是落日城这一个月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了。
　　原本难得一见的临道境以上的强者，尽数汇聚而来。
　　天穹之上，仍有着流光闪烁，那每一道流光落下，皆是代表着一方势力到达。
　　当然，也有着一些低调之人，只是在地面上徒步前行，向着城中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潮从城门穿行而过，这些人个个衣着华丽，虽有例外，但他们身上衣物所散发出的光泽，却依旧说明了不是凡品。
　　而人潮之中，又有着四道身披黑袍的人影，身上不曾散发出丝毫的气息，让人捉摸不透。
　　在接近城门之时，那四道黑袍人影被城卫拦了下来。
　　因为今日情况特殊，落日城的守卫也换成了御兽门的一位临道境的长老。
　　“今日乃是各大宗门之间的一次洽谈，来者请亮出身份！”
　　那长老面无表情地对四道黑袍冷声说道。
　　旁人的目光也都汇聚了过来，临道境的修为，若是放在小型宗门里，都可算的上是掌教级别的人物了，加上其背后势力，这四人竟还敢遮遮掩掩，摆明了就是想要闹事。
　　“请帖上并未说，一定要表明身份。”
　　为首的黑袍乃是一女子，声音平淡空灵，“难不成这落日城是御兽门的地盘？进出还需盘查？”
　　“落日城自然不是我御兽门所辖之地，但今日还请行个方便。”
　　那长老仍不让路，道，“若不表明身份，阁下几人便不能通过。”
　　“御兽门好大的口气！”
　　女子身后，另一个黑袍站了出来，冷笑道，“是谁给你的勇气拦住我等去路？厉天行？还是厉啸天？”
　　这话一出，顿时将城门周围的气氛点燃，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油然而生。
　　被人直呼了自家老祖的名讳，那长老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了起来，一身修为动荡，“好言相劝不听，便让老夫看看你们有何等底气！”
　　“你可还没资格看看我们的底气！”
　　身后，另一个黑袍气势瞬间爆发，夹杂着淡淡的虎啸，将那长老逼得后退不说，还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可怕的实力！”
　　一时间，满场哗然，能够凭借气势便将一个临道境强者逼成重伤，这黑袍的实力至少都得是入道境！
　　那黑袍得势不饶人，再次上前，一手探出便要扭断御兽门长老的脖子。
　　可就在此时，天穹之上却传来了一道龙吟，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条黑龙盘桓于上方，而黑龙头顶，则盘坐着一位老者。
　　“那是……御兽门的老祖厉天行？！”
　　有眼尖的人一眼便认出了老者，立刻惊呼出声。
　　而这时，那黑袍才冷笑道，“总算出来一个够看的了。”
　　厉天行老眼微敛，化去黑龙落在地上，望向四人说道，“仙门诸位，今日乃是为了商讨大会后续之事，各位如此挑衅，不免失了风度吧？”
　　被厉天行一语道破，众人才恍然大悟，难怪敢如此嚣张，原来是真有实力！
　　虽说逍遥仙门这些年行将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的超级势力，再如何没落也不是他们能够高攀的。
　　北洛洛掀开了兜帽，不卑不亢道，“厉天行，我等来此便已经给你们面子，可你们此举，是要现在与我们开战么？”
　　厉天行神色微动，轻声笑道，“数年不见，北掌教还是这般快言快语，今日的确是我御兽门之过，老朽便赔个不是，还请北掌教将我门中长老放了吧。”
　　北洛洛冷哼一声，随手一挥，那黑袍才将手中的御兽门随手丢给了厉天行，可看其周围空间炸裂，便可知这力道绝对不小。
　　厉天行眸光微凛，伸出一只手掌，将那长老身形稳下，可他自己却也被那刚猛的力道逼得后退了两步。
　　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得全场都静默了下来。
　　厉天行何等修为？那可是天缺境巅峰，半步灵宫境的存在，如此强者，竟会被一黑袍逼退。
　　那这黑袍的修为，应当不下于厉天行！
　　这何止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哪里没落了？
　　有心思敏捷之人，心中不免得升起了一丝不安，他们都有一种感觉，这次的宗门大会，必将不会平静。
　　北洛洛抬眸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吃了一个小亏，厉天行神色冷然，却没有再阻止仙门众人离去，只是在他们经过身边时，苍老的声音自口中响起。
　　“仙门诸位，如今不比当年，行事，还请慎重。”
　　北洛洛并未停下脚步，边走边道，“不劳阁下费心。”
　　说罢，四道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一场闹剧就这般虎头蛇尾地落幕，却让得落日城中又多了一个谈资。
　　就目前来说，逍遥仙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几乎不亚于任何一方超级势力，再加上北洛洛的霸道回应，竟是有人恍惚起当年仙门独领风骚的盛况！
　　来到据点的药铺之中，四人皆是脱掉了黑袍，除了北洛洛，其余三人便是李悠然及柳青元与白虎。
　　“从刚才到现在，那些家伙的神念便没消停过……”
　　李悠然扫了扫北洛洛，称赞道，“师妹霸气啊，真不愧是我仙门的掌教！”
　　北洛洛面色平淡道，“若师兄出手，应当会更加霸气。”
　　颇为尖酸的语气，让得李悠然脸色一黑，委屈道，“都说儿不嫌家贫，师妹这是在嫌弃我了吗？”
　　“你不该被嫌弃么？”
　　柳青元嘲笑道，“咱几人里面，就属你最没排面，拉出来都觉得丢人！”
　　“好了，都别贫了。”
　　白虎目光平淡道，“说说正事。”
　　提起正事，三人也各自摆正了神色，柳青元道，“这次的聚会，原以为只邀请了我们十大宗门，却没想到将所有叫的上名字的势力都喊来了，那两大宗门的操作，也是绝了。”
　　“既然将所有宗门都叫来了，也就说明他们已经失去和我们纠缠的耐心了。”
　　李悠然面带冷色道，“只怕这聚会结束之后，他们便该无所不用其极了。”
　　“只是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与他们对上还是有些差距。”
　　柳青元皱眉道，“抛开小鱼小虾不说，这次我们光是十大宗门级别的敌人，便明确至少有五个，天涯海阁保持中立，玄音谷与天神殿暧昧不明。”
　　“最棘手的，还是御兽门和巫神教。”
　　北洛洛面色凝重道，“虽说皇室明文规定，灵宫境强者不得在国境内出手，但这种规定明显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他们真要出手，也无人会出现阻拦。”
　　“其实这个你们也不用担心。”
　　白虎目光扫了一眼李悠然，说道，“灵宫境强者自有灵宫境强者对付，我们的任务是在与其他阶层的强者博弈中生存下来。”
　　这话一出，柳青元与北洛洛皆是有些惊诧，目光不解地望向白虎。
　　“底牌之所以称为底牌，便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来个出其不意。”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总而言之，他们若真要出手，便要做好两死一伤的准备。”
　　狂妄至极的话语，让得两人目光微凝，北洛洛深深地看向李悠然，却没有问。
　　因为她知道，李悠然想说的话，便一定会说，不想说，便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济于事。
　　沉默了片刻，柳青元总结道，“既然你们有此信心，那这次之后，我们便按照灵宫境有对手的情况下部署作战计划了？”
　　“便如此吧。”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即袖袍轻轻一挥，他与白虎就换了张脸。
　　北洛洛眉头微蹙道，“这种时候你们要去哪？”
　　“参加会议的都是各大宗门的掌教，我们去不去都无所谓。”
　　李悠然开口笑道，“你身边有柳师叔守着就行，我与白师叔，便在这城中逛逛。”
　　说罢，他也不等北洛洛是否同意，便带着白虎径直离去。
　　只留下两人，柳青元望着门口，说道，“时至今日，我是越发看不透这小家伙了。”
　　“何止是你？”
　　北洛洛眸光闪动，叹息道，“我也无法看透他啊……”
　　柳青元淡淡一笑，道，“他说灵宫境会有人对付，你觉得这话有几分真假？”
　　“若是别人，半分没有。”
　　北洛洛道，“可若是他，十分之上。”
　　“嗯……”
　　柳青元缓缓点头，这么多年以来，李悠然所行之事，皆不曾让人失望过，因此他说的话，也向来无人质疑。
　　会质疑他的人，都是对他不熟的，还有一个，便是他自己。


第174章 试探
　　落日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是不小，这座处在灵玉国边境的城池，一改往日的荒凉矜持，街道上，变得人满为患。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李悠然与白虎随意地走着，不得不说，比起先前，这城池中的修士，修为明显要高上了许多。
　　“参加宗门大会的势力，一共有五千三百多个，光是这一个月以来淘汰掉的，便有大半之数。”
　　看着那拥挤的人海，李悠然不由叹道，“尽管如此，这城中的修士，仍有着数十万之多。”
　　“而且大半还都是洞虚境之上的修为。”
　　白虎的面色倒是平淡，一步不离地跟着李悠然，“每一次的宗门大会，几乎都是一个大洗牌，而能够在最后留下来的，便将成为修士界宗门的中流砥柱。”
　　“可惜的是，这些所谓的中流砥柱，最终还是要受到强大势力的掌控。”
　　李悠然嘴角微掀道，“不服从，便毁灭，这是十大宗门的一贯作风。”
　　“你这可是一棍子打死了所有人。”
　　白虎瞥了眼李悠然，道，“至少仙门，并未强求他们俯首称臣。”
　　“我们是不强求，但我们的实力，却没有这觉悟啊。”
　　李悠然笑道，“即使这些年来仙门没落了些，可那些想要臣服我们的人，依旧不在少数，不是吗？”
　　“他们不过是想要利用我们的威势，当做保护伞罢了。”
　　白虎目光凛然道，“只可惜绝大部分，都是在阳奉阴违。”
　　“这，也是没办法的。”
　　被行人撞了一下，李悠然不由得侧了身子，皱眉道，“早知道这么拥挤，便不要出来了，待在家里多好？”
　　“怪我？”
　　白虎撇了撇嘴，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出来的。需要我开个结界把他们隔开吗？”
　　“算了，低调点吧。”
　　李悠然无奈摇头，迈步走向了旁边的一家茶馆。
　　与外面一样，茶馆中也都是人满为患，但唯一不同的，则是这茶馆中，留着专供十大宗门休息的厢房。
　　不论在哪个地方，绝对的实力都具备着一定的特权。
　　来到柜台前，李悠然对着柜台伙计说道，“带我去逍遥仙门的厢房吧。”
　　说着，他便将一块腰牌丢在了桌上。
　　伙计明显也没想到逍遥仙门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脸色顿时变了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客，客官，我们的厢房……已经满了……还请去别处吧？”
　　“满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据他所知，这座茶馆的十处包厢，乃是专为十大宗门的人留着的，每一处包厢皆对号入座，在他之前，似乎并没有收到任何仙门之人出来的消息。
　　白虎双目放出冷光，包含杀意地望着伙计，道。“容许阿猫阿狗鸠占鹊巢，如今还要将我们赶出去，你这伙计，是嫌命长么？”
　　带着凌厉的语气，吓得那伙计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李悠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他看了看四周转过来的看客，对着伙计道，“我们也不为难你，告诉我，霸占我们厢房的，是哪位？”
　　“是……是……”
　　伙计低下头来，不敢去看李悠然，可就在他即将开口之时，阁楼上传来了一阵笑声。
　　“是我们，仙门的诸位若有意见可以找我天衍门，为难他一个伙计，有什么意思？”
　　淡淡的声音虽无嘲讽，可这意味，却毫不掩饰。
　　李悠然挑了挑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貌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正看着自己二人，他身后还站着一麻袍老者。
　　“小心点，那老家伙实力不低。”
　　身后，白虎的传音响起。
　　“天衍门？”
　　李悠然微微一愣，皱眉回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是哪来的阿猫阿狗？竟然还在此耀武扬威？”
　　被这般反讽一句，那余衍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双眼眯起，冷声说道，“阁下是仙门的哪位长老，如此不知礼数？！”
　　“是你们占了我们的位置，还说我们不知礼数？”
　　李悠然冷笑道，“别以为身边站着个天缺境巅峰，就能在我仙门的地盘上撒野！”
　　话音落下，身后的白虎修为猛然绽放，恐怖的气势，瞬间将在场的所有人压得难以喘息。
　　而那余衍，脸色也是一变。
　　余衍身后，那位麻袍老者神色微动，踏前一步挡下了白虎的威压，沉声说道，“阁下一介前辈，如此刁难一个晚辈，传出去不怕贻笑大方？”
　　白虎冷笑道，“你又是哪条野狗，在本座这里撒泼你还不够格！”
　　最后一个字落下，白虎的气势瞬间转为锐利，周围的空间崩灭开来，无尽的可怕金芒将众人直接逼退。
　　而这威势主要针对的，便是那麻袍老者，在白虎不再压制之后，他的气势也达到了顶峰。
　　但这般气势之争通常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少顷，两人的气势便如潮水般退去。
　　老者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在刚才的对碰中，他受了一些伤势。
　　而反观白虎，则仍是中气十足，对那老者冷笑道，“我仙门虽然没落了些，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随意挑衅的，若再有下次，可不是这么简单便放过你的！”
　　“你！”
　　余衍怒上心头，刚要开口怒斥，却被麻袍老者拦了下来，“我们走！”
　　说着，他便带着余衍离开了茶馆。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了吗？”
　　李悠然转过身来，对着那面色已无人样的伙计开口笑道。
　　“是……是！”
　　伙计连忙点头，而后走向前方带路。
　　李悠然转身扫了一眼还在茶馆中的诸位强者，说道，“我仙门从不欺人，却不代表我们会任人欺负，诸位若有一日敢踩在仙门的头顶，天大地大，两无尔等容身之地！”
　　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让得周围的气温都仿佛低了下来，待所有人回过神来，李悠然早已带着白虎上了二楼。
　　不得不说，与嘈杂的一楼相比，二楼的环境的确要静谧不少，这周围还设置了一层薄薄的结界，用来隔绝外界的嘈杂。
　　跟着伙计来到了一处厢房，李悠然倒是没再去为难什么，毕竟这伙计只是个低境修士，在这种时候，并无任何的话语权。
　　厢房的装修颇为简洁，倒是符合李悠然的审美。
　　两人落座，白虎开口道，“方才之事，应该不是什么偶然，若无人在背后操持，天衍门不会傻到正面相对的地步。”
　　“不过是一次试探，没什么大不了。”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就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哪一方势力，师叔，方才你与那老者对峙，可曾看出点什么？”
　　“只是气势上的硬碰，看不出来什么。”
　　白虎摇了摇头，道，“不过有意思的是，那老家伙明明是半步灵宫境，却非要装作只是天缺境巅峰，若是他全力爆发，我讨不到好处。”
　　“半步灵宫境么……”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看来有必要好好查一下了，这一层次的强者可不是大街上的白菜那样随处可见。”
　　“确实有必要查一下。”
　　白虎点了点头，随即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来此所为何事？我可不信你只是为何一口茶水浪费这等时间。”
　　“来此，自然是有约在身了。”
　　李悠然轻声一笑，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白虎微微愣了一下，也转过头去。
　　只见那虚掩的房门被推了进来，一个面容姣好的青衫儒士走了进来。
　　“这位是……”
　　白虎皱了皱眉，显然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李悠然站起身来，开口介绍道，“这位，便是天涯海阁的实质掌舵者，海阁阁主云中涯。”


第175章 云中涯
　　作为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的首领，云中涯一直以来，都是以神秘自居，可以说即使是十大宗门的掌教，也没几个人真正见过他。
　　关于这一点，他倒是与李悠然颇有些相像。
　　青衫儒士给人的第一种感觉，不像是一名修士，倒像是从私塾中走出来的教书先生，让人如沐春风。
　　唯一比较惹人眼球的，便是他手中的水晶折扇，那是先前李悠然给云天机的镇教至宝，玄海灵策。
　　“云阁主，请落座吧。”
　　李悠然笑眯眯地请道。
　　云中涯也不客气，微微行礼便坐在了椅子上，笑道，“早便从犬子那里听闻李先生的消息，只是事物缠身，是以拖至今日才得以一见。”
　　“那岂不是要让你失望了？”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堂堂逍遥仙门的老祖，陶潜的第七弟子，竟是个六千年不曾突破气海境的废物？”
　　“非也，正因如此，方能说明先生乃是奇人。”
　　云中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若仙门无先生守护，只怕早在陶潜祖师应劫之后千年，便沉于史海了，又岂会有今次这潜龙将起之兆？”
　　李悠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阁主这是要捧杀于我，仙门得以苟存，乃是托了我几位师兄师姐的福，与我可关系不大。”
　　“是与不是，唯有自知。”
　　云中涯笑了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下去，“我知道先生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但天涯海阁自古以来皆是中立，不论天地如何大变，我天涯海阁，做的都只是情报生意，绝不与人合作。”
　　“这我自然知晓。”
　　李悠然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也并未强求阁主与我们合作，只是希望阁主能当我与其他宗门的传话人，这样，应该不算坏了规矩吧？”
　　“这自然不会。”
　　云中涯摇了摇头，问道，“那不知先生要我传什么话，给什么人？”
　　李悠然将手伸进了袖子，拿出两封信，递给了云中涯，“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给玄音谷的欧阳音，另一封则是给符宗的沐天师。”
　　云中涯挑了挑眉，接过信封，略微好奇道，“可否让在下看看这信中的内容？”
　　“自无不可。”
　　李悠然淡淡一笑，倒也没有拒绝。
　　云中涯点了点头，将信封打开，而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之时，面色却是微变了变。
　　他抬起头看向李悠然，将信将疑道，“先生信中所提之事，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阁主应该是心中有数。”
　　李悠然淡笑一声，说道，“其实说实话，若非被逼的没有办法，我也不愿将这些见不得光之事扒出来，毕竟这损阴德的事情，因果牵扯太大了点。”
　　“既然先生知道牵扯巨大，为何还要将之公之于众？”
　　云中涯不解道，“若只是为了仙门地位稳固，以您的才智，应当会有很多办法！”
　　“的确，但若我只是求仙门稳固，当年之事清算遥遥无期。”
　　李悠然面色转冷道，“家师曾言，以德报怨方为善，但我李悠然从不是善人，他们既然敢做，便要想好将要付出的代价！”
　　“先生这两封信于我而言，有些重了。”
　　将信放回，云中涯说道，“纵我只是传话之人，这因果也不是天涯海阁所能承受的。”
　　“阁主是怕他们心生怨念报复于你？”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有皇室在，你天涯海阁，又有何惧之？”
　　听闻此言，云中涯先是一愣，而后目光躲闪道，“云某不解先生何意？”
　　“天妃梦青禾，本家姓云，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游历天下，偶遇了她，本该是天成的佳偶，可惜生在云家，为了嫁入皇室，只能改了姓氏。”
　　李悠然侃侃说道，“但好在此女本便不为世人所知，加上天涯海阁刻意隐瞒，这多年以来，倒是没出什么问题。”
　　他望向云中涯，笑道，“若是让这世人知道，天涯海阁乃是隐藏的皇室宗亲，那么这世间，天涯海阁的声誉会如何？”
　　“先生这是在威胁我么？”
　　云中涯眼中泛起寒光，冰冷地看着李悠然，当世之中，知道这件事的一共不超过五人，若是此事暴露，那么天涯海阁这十几万年以来积累的声誉，则将毁于一旦。
　　毕竟就算云家不曾与皇室有任何联系，但只要有这层关系在，世人眼中的天涯海阁，都是皇室之人。
　　作为灵玉国实质上的管理者，皇室与各大宗门间的纷争从未间断，而这个秘密一旦暴露，便将会让天涯海阁沦为各大宗门的对立面。
　　虽说依靠皇室与自身深厚的底蕴，天涯海阁无惧任何宗门，但这情报的生意，就别想再做了。
　　云家以情报立世，若连这祖宗流传下来的生意都保不住，那只会沦为一大笑柄。
　　“若我真的要威胁阁主，便不会只是让你送信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还请阁主相信，就算这两封信由天涯海阁发出，也不会有人把账算在你们头上，一切因果，皆有我一力承担。”
　　云中涯眼眸微闪，道，“先生便这么有信心能在这次的宗门大会上清算因果？”
　　“天地缘法，皆有其定数，就算如今不算，日后依然要算。”
　　李悠然淡淡说道，“这场交易，成与不成我都会将信中的内容放出去，由阁主发出，也不过是为了增加点可信度罢了。”
　　云中涯思虑良久，最终叹息道，“与先生交易，可太过危险了，一个不慎便要万劫不复啊。”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李悠然轻笑道，“我想阁主应当不会错过这场大富贵，此次若真能成，那么天下将迎来大世，于天涯海阁而言，也并非全是坏处。”
　　“若是可以，云某倒宁可不要这富贵。”
　　云中涯轻叹一声，起身离开了座位，在走到门口时，扬了扬手中的折扇，说道，“还是多谢先生将扇子归还，送信之事，还请让云某考虑两日。”
　　李悠然淡笑点头，“阁主慢走。”
　　待云中涯离开之后，李悠然才收回目光，看着桌上并未带走的两封信，李悠然开口笑道，“如此，我们的敌人便少了两位。”
　　“你又怎么确定云中涯会按照你的想法行事？”
　　白虎问道，“若他不愿帮你送信，那你得计划不就泡汤了？”
　　“是否泡汤，还不一定。”
　　李悠然轻笑道，“这梦青禾说白了不过是个引线，他真正怕的，是不确定我是否还知道天涯海阁的其他秘密。”
　　“其他秘密？”
　　白虎眉头一挑，问道，“什么秘密？”
　　“一个能让他们彻底成为众矢之的的秘密。”
　　李悠然面带笑容道，“天涯海阁总部虽说一直是在灵玉国中，但他们在域外的势力，却不比国境内的小，究其原因，便是这一宗门与域外魔修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本是众多势力心照不宣的事情，若是被真正放在了台面上，那么天涯海阁在这世间，便再无半点立足之地。”
　　“这云家，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白虎惊诧道，“与皇室有所牵扯不说，还与域外蝇营狗苟，他们就不怕皇室震怒之下，挥手给他们灭了？”
　　“灭了倒不大可能，毕竟这些年若不是天涯海阁从域外传回一些消息，灵玉国也不会这般安静。”
　　李悠然笑道，“况且这世间，又何止他一家与魔修有联系？说白了，不论魔道正道，只要有着利益共同体的存在，他们便不愿去揭开那层遮羞布。”


第176章 暗流
　　回到药铺之时，已经是深夜，小院里只有姜禹还在等待，在询问过了之后，李悠然便得知，北洛洛与青龙已经去了那所谓的聚会之地。
　　幽静的房间里，李悠然盘坐在床上，不远处的窗口，白猫慵懒的趴在那里，享受着月光浴。
　　沉默了半晌，白虎开口问道，“你就真不担心那疯丫头会被为难不成？”
　　李悠然依旧眯着眼睛，淡淡说道，“她是仙门的掌教，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这掌教不是白做了？”
　　白猫翻了翻白眼，道，“如此压榨，那丫头迟早得抛弃你。”
　　“这话说的，好像她和我怎么着了一样。”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放心吧师叔，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还没这么快撕破脸，纵然有灵宫境强者撑腰，想要吃下我逍遥仙门，也得做些缜密的安排。”
　　他们说话之间，房间外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李悠然睁开眼，笑道，“这不就回来了？”
　　白猫跳下窗台化作人形，李悠然也翻身下床，走出房间。
　　来到小院，便看到北洛洛与柳青元从门外走来。
　　李悠然问道，“怎么样？第一日可商讨出什么结果了？”
　　“能有什么结果？”
　　北洛洛轻声道，“这所谓的商讨，几乎就是巫神教与御兽门的一言堂了，各大宗门也是听在耳里，背地里想一出是一出。”
　　“唯一值得关注的点，便是凌天剑阁被彻底排挤出十大宗门了。”
　　柳青元接着说道，“还有就是那个叫余衍的跳梁小丑，他的话也挺多的。”
　　“人好不容易拉了一帮家底，可不就得好好表现？”
　　李悠然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即问道，“那其余的十大宗门可有什么异常？”
　　“你别说，还真有。”
　　柳青元脸上挂着一丝诧异道，“玄音谷与符宗今日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会帮我们说话，不过我总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那么友好。”
　　李悠然眉头一挑，却没有说话。
　　北洛洛察言观色，望向李悠然道，“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我这一天都和白师叔逛街，哪有时间做什么啊？”
　　李悠然无奈道，“或许是那两个家伙看上你了，故意讨好呢？”
　　“一天天没个正型！”
　　北洛洛柳眉倒竖，嗔道，“沐天师与欧阳音皆是女子，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诨，北洛洛倒也没再追问，转身回了屋子。
　　柳青元耸了耸肩，也离开了。
　　白虎不解地望向李悠然道，“为何要瞒着她？这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一些吧？”
　　“完全没必要。”
　　李悠然面无表情道，“血海深仇终归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当初让她担任掌教也只是无奈之举，本便欠了她一份情。”
　　“这丫头在某方面与你倒是很像。”
　　白虎道，“但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执着，以至于最终伤了自己，我觉得……她有能力为你分担一些。”
　　“这与能力无关。”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当初她如何干净地来，我便会让她如何干净地离开，那些肮脏的东西，便不要她来背负了。”
　　白虎沉默下来，并未再劝说，他知道李悠然的性格，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是一言两语便能劝得动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李悠然伸了伸懒腰，转身回了屋子。
　　第二日清晨，李悠然从修炼中苏醒。
　　嘎吱。
　　白虎推门而入，手中拿了一封信，递给李悠然，“这是云中涯昨夜放在门口的，你看看？”
　　李悠然接过信来，打开扫了一眼，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笑容，“这天涯海阁的阁主，倒真是个圆滑世故之人，在传话的同时，还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如此能为，倒让我有些佩服了。”
　　“能得你如此夸赞，那这云中涯还有些能力。”
　　白虎说着，又拿出一枚符石与一根短笛，说道，“这应该便是沐天师和欧阳音留下的东西。”
　　李悠然接过，细细地打量了片刻，发现那短笛之上，没有钻孔，而符石之上，则空白一片。
　　“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白虎不解问道。
　　李悠然想了想，笑道，“这两个女子，是想告诉我合作可以，但此番之后，过往情仇一笔勾销。”
　　他抬起头，手掌微微用力，那符石与短笛皆化作粉末，“这世间有些仇可解，有些仇，不可解，想要凭借这个便了却过往，这两大宗门，想的也太美了吧！”
　　白虎脸上也同样泛起了淡淡的冷笑，一笔勾销？当年之事至今他仍记忆犹新。
　　陶潜应劫，与棠鸿羽纵天一战，仙门还有十灵宫，更有朱雀这一八重灵宫境的强者，又岂是一家宗门势力能够拿下的？
　　当年攻伐仙门的，除去中立的天涯海阁以及与仙门有旧的凌天剑阁，剩下的七宗哪一个能把自己摘干净？
　　若非此战，仙门灵宫何至于个个身负道伤，以至于千年一陨？
　　虽说祸不及三代，但当年出手之人，有些可还活在世上，让李悠然放下仇恨？他们怎么不去制裁那些所谓的护宗之人？
　　若非这两年仙门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们岂会被那两则消息所威胁？
　　“不过这样一来，待这宗门大会结束，各大宗门便不会再顾及颜面了。”
　　扬了扬手里的尘埃，李悠然神色微敛，道，“他们的背后皆有灵宫境强者，若真发难，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是根本无法接下的。”
　　“嗯。”
　　白虎点了点头，道，“想要彻底解决困境，便须得让我们三大神兽实力恢复，再让朱雀归来，才能震慑群雄！”
　　“苏师叔若是归来，剑仙学宫怕便是坐不住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四大神兽聚齐，天地便要归心，那个人掌控天道不会随意出手，却不代表你们便无敌于世，这一步，还须最后迈出。”
　　“若只是我们三人，怕是挡不住七宗之力啊……”
　　白虎眼眸微闪，道，“毕竟那七宗背后，可不是什么一二重灵宫的小角色。”
　　“放心，七宗再强，我也有办法拦下他们。”
　　李悠然自信一笑，道，“驱虎吞狼的把戏，又不是第一次用了……”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白虎深深地看了眼李悠然，随即咧嘴一笑，道，“不过我喜欢……”


第177章 震慑
　　宗门洽谈一共持续了两日，第一日说白了，就是清点剩余的宗门势力，以及十大宗门各施手段拉拢那些弱小的宗门收归麾下。
　　而第二日，则仅有十大宗门才有资格参与的局势安排，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原本属于凌天剑阁的位置，这一次却并非空置，而是被余衍坐了上去。
　　落日城中心的一座殿宇内，分别坐着十人，这十人，便是当今灵玉国中最强的十大宗门掌控者。
　　北洛洛眸光微扫，落在了余衍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什么时候，这天衍门也有资格坐在谈判桌上了？天地十宗，皆镇守一方气运，凌天剑阁虽因故未来，但至少宗门大会结束前，这一席之地，也不该被一介跳梁小丑霸占。”
　　被如此嘲讽，余衍面色微沉，道，“若按境界来看，你逍遥仙门也并无一席之地吧？北掌教年纪轻轻，这位置坐得稳吗？”
　　可话一出口，余衍便感觉到周围投来的揶揄目光，不由得面色更黑。
　　原本这话，对任何人说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境界一说，确实是越高实力越强，按照常理，余衍的天缺境修为即使在众掌教里也算得上高的，而北洛洛两年之前才突破到入道境，的确是没什么说服力。
　　但余衍不知，十大宗门的圈子里有一条算不得秘密的秘密，那就是北洛洛的实力，绝不能按照常理来看。
　　当初还在临道境时，北洛洛便能与入道境巅峰的强者一较高下，而今突破了入道境，她的实力已然足以媲美天缺境。
　　加之逍遥仙门的底蕴，北洛洛不论从功法，道法与见识，都远超余衍，这般算下来，若真要斗起来，输的只会是这位天衍门的掌教。
　　北洛洛冷笑一声，道，“看来余掌教对本座坐在这里有意见，不如我们前往虚空切磋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没资格坐在这里？”
　　被这般讽刺，余衍神色彻底冰冷了下来，可他刚要开口，便被身后的老者拦下。
　　老者望向北洛洛，说道，“余掌教初来乍到，不知北掌教的实力，还望勿怪。”
　　“那这么说，你对本座很了解了？”
　　北洛洛眸光清冷，死死地盯着老者。
　　老者面不改色，道，“老朽有好友在十宗之中，倒是听他们提起一些，北掌教能以如此年龄便登临宝座，自然实力高绝。”
　　北洛洛冷哼一声，还欲再度逼问，那坐于首位的闻人羽便轻咳道，“本次谈判毕竟关乎大会正常进行，天衍门贵为超级势力之一，添居末席也算合理，诸位便莫要咄咄逼人了。”
　　说罢，他扫视一圈，道，“在座各位皆是十宗掌教，对宗门大会应当是极为了解，那么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说重点。”
　　顿了顿，他又说道，“时至今日，宗门大会已进行了一月有余，但这一月之中，却几乎没有进展，如此这落日战场倒是成了我等搜罗资源之地，完全忘却了大会举行的真正目的。”
　　“闻人代掌教这话，说的可就不太对了。”
　　北洛洛轻声道，“宗门大会虽是一场盛事，可也关乎身家性命，各大宗门皆倾尽全力对付，损耗资源何其之多，若不依靠这战场上的葬地补充，我等便只能挨饿，而且据我所知，巫神教在半个月前可是独占了一座灵宫境葬地，要说搜罗之事，你们才拿了大头吧？”
　　“北掌教此言，倒是让闻人不知如何相对了。”
　　闻人羽神色微冷，道，“天地资源有能者取之，若仙门有吃下一座葬地之能，我等也不会多说什么。”
　　“本座只是不齿某些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径。”
　　北洛洛嘲讽道，“闻人代掌教若是气愤，本座不说便是。”
　　“你！”
　　闻人羽怒视着北洛洛，却也知道这不是吵架的场合，只能压下怒火，冷哼道，“宗门大会消耗固然极大，但这般拖延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尤其是某些宗门为了避战，至今都不曾暴露驻地，若人人都如这般，那这大会，还有举行下去的必要么？”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把驻地暴露出来，任由你们宰割了？”
　　北洛洛冷笑道，“当真可笑至极，你们没能力找到我仙门所在，便要借势威逼，若真是如此，那我仙门，何惜一战？！”
　　话音落下，北洛洛周身道纹横飞，恐怖的威压瞬间席卷全场，在座众人皆是色变！
　　“好可怕的实力！”
　　要说感触最深的，便是余衍无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起来最好捏的软柿子，竟是最可怕的修罗之人！
　　“仙门这是要与各大宗门为敌不成？！”
　　闻人羽身旁，厉神通拍案而起，同样恐怖的气势释放出来，隐隐之间，身后竟是浮现出一头紫金巨蟒。
　　“原来是厉掌教啊。”
　　北洛洛冷笑嘲讽道，“两年前你攻我仙门一事还未清算，如今还敢出来，不如今日便清算了吧！”
　　“哼！怕你不成？！”
　　厉神通冷哼一声，便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大殿之外，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将两人的气焰碾碎了去，一位枯瘦老者出现在了门口。
　　闻人羽见到来者连忙行礼，“见过雄老祖。”
　　闻人雄随意点头，而后望向北洛洛，苍老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冷芒，“仙门的丫头，固然你天赋过人，但也须懂得长幼尊卑，你修行不过百年，说话岂可如此放肆！”
　　“既然你家长辈不曾教你这一点，那老朽便替他们教训教训你。”
　　他一步迈出，便走到了北洛洛的身前，扬手就要落下。
　　纵然面对着灵宫境强者，北洛洛仍面若寒霜，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老匹夫！”
　　闻人雄掌力加大，这一掌若是落实，北洛洛至少都是个修为尽废。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又伸出一只肥嘟嘟的小手，轻而易举地将闻人雄的一掌挡下，并且将之拍飞数丈。
　　“老匹夫，骂得好啊。”
　　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李悠然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北洛洛身旁，而他边上，还有着一个气息诡谲的小小黑袍，方才替北洛洛挡下一掌的，便是这黑袍。
　　众人匪夷所思地望着这一幕，皆是惊悸非常，那可是灵宫境强者，放在何处皆是巅峰，可就是这般可怕存在的一掌，却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你怎么来了？”
　　北洛洛也是惊讶地望着李悠然与那黑袍，“这又是什么？”
　　“是什么你就不用管了，总之……”
　　李悠然淡然一笑，指了指闻人雄道，“那老东西翻不起什么浪了。”
　　“好狂的口气！”
　　闻人雄冷哼一声，还欲再度出手，李悠然的笑声便再度响起。
　　“若你再动一下，便废你一只手臂！”
　　淡淡的话语，却让这灵宫境的老家伙感觉到了一股膜法的危机，转身看去，却见那黑袍已然出现在了身后。
　　闻人雄立马闪身推开，目光悚然地看着黑袍，可更诡异的是，即使以他灵宫境的修为，也看不透这黑袍的气息！
　　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闻人雄心中惊悸难当，会出现这种情况，通常只有两种，要么眼前的黑袍全无修为，要么它的修为高到自己难以看透的地步。
　　而此前的种种诡异，正说明了这黑袍不可能没有修为，那么可能性便只有后一种。
　　这黑袍，至少在灵宫境三重以上！
　　相比于旁人的吃惊，李悠然面色却平淡如常，扫视众人一圈，他开口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仙门的藏身之地，自明日起，我便将驻地暴露出来，只要尔等觉得自己有能力，来攻便是，但我对敌人，向来不会手下留情，诸位在动手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说罢，他便带着北洛洛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大殿，只留下淡淡的一句嘲讽。
　　“宗门大会？一群乌合之众！”
　　剩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皆是黑的能挤出水来。
　　出了大殿，两人走了许久，北洛洛才终于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到底安排了多少后手？”
　　“后手不多，但足够你肆意妄为了。”
　　李悠然得意一笑，道，“怎么样？解气吧刚才？”
　　“我又没受气，哪来的气可解？”
　　北洛洛翻了翻白眼，随即忍不住笑道，“不过还挺爽的！”
　　“是吧？”
　　夕阳之下，少年与女子有说有笑，依稀之间，仿佛当年初遇那般。


第178章 开战
　　落日战场中心，一道巨大的黑色阵图缓缓升向空中，无比浩瀚却又诡异的能量化作涟漪，缓缓扩散到战场的上空，进而波及到落日城，以及各大宗门的驻地。
　　这是宗门洽谈的第二日，这般异象，让得所有宗门都翘首相望，如同宣告一般的场景，却无一宗敢在这一刻靠近。
　　阵图扩散到极限，那无比复杂的纹路开始崩灭瓦解，整座大阵开始坍塌，而在这坍塌的大阵之下，一座宏伟的宫殿要塞，缓缓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要塞的边缘城墙上，无数宗门的掌教朝那里看去，这一震人心魄的场面，明明是他们所期盼的，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手。
　　宫殿的边缘，有着一座眺望台，眺望台上，站着一位女子，而她身后是一少年，更后面，则是一位黑袍老者，一位青衫青年，以及一位白发少年。
　　宫殿的校场之上，数万气息强大的弟子以方阵站立，一身修为提升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无边战力。
　　眺望台上，北洛洛眸光清冷，高声说道，“今日起，我逍遥仙门正式迎战宗门大会，凡出手者，皆为死敌！”
　　夹杂着无尽修为的声音传了出去，回荡在整座战场，那宫殿的边缘，有着阵纹闪动。
　　落日要塞之上，各大宗门的掌教面色都有些阴沉，这般局面绝非他们所想看到的，谁也没有想到，本该无声没落的逍遥仙门，竟会以这种方式挑衅天下宗门。
　　可即使这样，却无人敢上前应战，原因无他，只因那宫殿之下，站着那位身穿黑袍的渺小身影。
　　灵宫境，而且还是极有可能达到三重境的可怕强者，整座战场，怕是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但沉寂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那远处的高山之上，无尽的黑烟如同阴云般扩散，众人抬首看去，竟是无数的飞虫，每一只飞虫身上都有着诡异的波动。
　　巫神教的灵宫境，闻人雄出手了，无数蛊虫腾飞出去，朝着仙门掠夺。
　　可这般声势浩大的攻击，却并未取得成效。
　　白虎缓缓地踏前一步，宫殿周围的百里范围内，竟是有着一层金色光辉，闪动之间，锐利的金色灵气，便将那靠近的飞虫一只只地撵成了碎片。
　　那金色光辉化作一头巨大的金纹白虎，仰天长啸之间，结界外的千里之地，便化作无底深渊，而一切的蛊虫，也在此刻化为湮灭。
　　这一幕，又再一次地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们原以为逍遥仙门会依靠那位神秘的灵宫境强者来抵御同为灵宫境的闻人雄的进攻，可没想到，竟会被一座结界挡在了门外。
　　更令人震惊的，是不仅挡在了门外，还将所有来袭者皆给杀灭。
　　所有人都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受到挑拨，向仙门发起进攻，否则这一阵爆发下来，只怕除了一些强者之外，所有人都将横死当场！
　　望着那令人战栗的杀气结界，闻人羽艰涩喃喃道，“这便是将要没落的宗门？他们真的需要依靠灵宫境撑腰？”
　　逍遥仙门这一番掠杀，无疑是重重地打了所有人一巴掌，将他们从梦中拉醒了过来，比起需要依靠灵宫境强者的他们，这个六千年前就该消失的宗门，才是最为恐怖的。
　　而很快，那虚空之上，又有着无尽狮吼响彻，恐怖的音波扩散，震天动地地击散了金辉结界，一头巨大的黄金狮王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其身形，不亚于那座宫殿。
　　“那是……啸天老祖！”
　　厉神通面色狂喜，他自然是一眼便认出眼前的狮王是谁的伴生妖兽，正是那从归隐之地回归的御兽门灵宫境，厉啸天！
　　比起以诡异著称的闻人雄，这厉啸天的攻击无疑是最直接有力的，只依靠一声咆哮，便将金色结界震碎。
　　那立于狮头的鹤发身影，看上去颇为苍老，可其体内爆发的可怕力量，却让得旁人不敢直视！
　　眺望台上，一身黑袍的玄武走到前方，手中蛇杖点在地上，一圈圈黑色的光环，自他脚下扩散，新的阵法升起，如黑水般的结界，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事情只发生在瞬息，那金色的狮王化作一道闪电，冲向了结界。
　　轰！
　　可怕的能量碰撞，将整座天穹震裂，可纵使这般攻击，却没有在结界上留下丝毫痕迹。
　　淡淡的涟漪在结界上荡开，将所有的能量化去，进而回归平静。
　　狮王暴退百里，却只见一条青龙自黑水结界中突破出来，直追其尾而去，无尽的青藤将狮王困在了那里，青龙猛撞之下，竟是将那狮王再度逼退百里。
　　转眼之间，一切异象消失，大地一片狼藉，唯一留存的，便是那座宏伟宫殿。
　　李悠然走向前去，冷笑嘲讽道，“这便是所谓的灵宫境？不过尔尔！”
　　“黄口小儿！”
　　这般嘲讽，无疑是激怒了厉啸天，他气势猛然爆发，一座巍峨壮观的灵宫横空出现，将散溢在四周的能量镇压了下去。
　　可还未等他再次发起进攻，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便油然而生，那道小小的黑袍身影，走出了结界保护的范围。
　　凭借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厉啸天不敢靠近，老眼凝重地望着那道黑影。
　　李悠然笑眯眯道，“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让我陪你玩玩！”
　　说着，他眼眸微动，诡异的气息缠绕上了黑袍，那黑袍也开始动了。
　　只见那肉嘟嘟的小拳头，看起来并无半分杀机，可一拳下去，整座虚空都给打的塌陷了下去。
　　“体修？！”
　　厉啸天瞳孔骤然一缩，即刻驾驭狮王释放修为，将那一拳之力挡下，可纵然如此，狮王仍旧被打飞出了万丈，一身气机瞬间紊乱。
　　“这一拳，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
　　不屑的撇了撇嘴，李悠然抬头道，“闻人雄，你也别藏着了，出来吧。”
　　话音刚起，那虚空之上，便又有黑烟落下，化作一枯瘦身影，赫然便是那藏匿起来的巫神教老祖，闻人雄。
　　即便以二对一，李悠然仍面不改色，对着北洛洛轻声道，“他们交给我，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你自己也小心点。”
　　北洛洛应了一声，美眸却望向了那后方，蠢蠢欲动的宗门大军。
　　李悠然轻笑一声，对那两人说道，“不想伤亡太重，便去虚空一战，如何？”
　　两位老者各自冷哼，身影消散开来，而李悠然则对着身旁三大神兽各自点了点头，便也带着灵傀消失在了原地。
　　“倒是让这小子出够了风头……”
　　柳青元莞尔一笑，随即目光变得凝重了起来，“不过尽管如此，我们的压力，可依旧不小啊……”
　　白虎与五黑深有同感，即使李悠然引走了两大灵宫境，可留给他们的，却还有着无数的宗门大军，外加数位天缺境，半步灵宫境的强者。
　　虽说方才凭借阵法挡住了灵宫境的攻击，但那般结界，可不是说放便能放的！
　　唯有北洛洛，仍是面色平淡，道，“至少，也要等到他回来！”
　　身后三人愣了愣，白虎笑道，“疯丫头都如此说了，那我们三个做长辈的，又岂有怯战之理？”
　　三人气势瞬间迸发，青，金，黑三种颜色的能量升腾，化作三头恐怖巨兽，冲向了远处。
　　而北洛洛，则是带着诸峰长老及弟子出殿，迎上了各大宗门的联军。
　　一场毫不对等的厮杀，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179章 虚空之战
　　虚空之上，三人一狮凌空伫立，厉啸天与黄金狮王周身散发无尽光芒，而闻人雄则被无数蛊虫环绕，诡异无比。
　　至于李悠然，身上则没有半分气势，只是他面前的诡异灵傀，虽然没有半分气息，但光是站在那里，就给周围的虚空带来了恐怖的压迫感，一阵扭曲。
　　“说来，我们三个也算是同时代的人了。”
　　望着眼前那严阵以待的两人，李悠然淡笑道，“谁又能想到，曾经的天之骄子，竟然会以如此方式见面。”
　　“李悠然……”
　　厉啸天双眼微眯，这个消失了多年的名字，被他再次念起，就如同最大的讽刺一般，当年他们同为天骄，包括闻人雄在内，灵玉国的十大宗门里，所有年轻一辈的梦魇，便是那出现仅仅一年时间，就横扫了他们的少年。
　　“看来你还记得啊。”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只可惜如今你们已至灵宫，而我，却仍在气海，当真是时过境迁了……”
　　“叙旧的话，等你下了地狱再说吧！”
　　闻人雄显然没有兴趣说半分废话，抬手之间，便又有着无数蛊虫飞出，铺天盖地地朝李悠然笼罩而去。
　　“你还真是心急得很啊。”
　　李悠然不紧不慢，淡笑一声，任由那蛊虫将自己吞没，而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当蛊虫将李悠然的血肉啃食殆尽之后，那些进入体内的血肉，竟是如同活了一般，破开了所有蛊虫又一次爬了出来，汇聚一起化作人形。
　　看到这一幕，两人皆是瞳孔一缩，厉啸天还好，闻人雄的脸色则变得更加难看。
　　“看来这一幕你还记得。”
　　李悠然轻声一笑，道，“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那宝贝儿子，也是被我亲手所杀。”
　　随手一甩，李悠然手中便出现了一张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人皮，惋惜道，“可惜了这般天赋，若是当年走了正道，想来又是一位灵宫……”
　　“我杀了你！”
　　闻人雄面目陡然狰狞，浑身修为荡漾，整个身体化作无数黑色颗粒，如烟如雾般肆掠而去。
　　厉啸天面色微变，刚要开口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颗粒的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将李悠然周围笼罩了起来，而就在其即将靠近的瞬间，那诡异的黑袍身影，便直接一拳轰出。
　　虚空崩灭的瞬间，黑色颗粒也消失大半，显然是被这一拳的力量轰成了虚无。
　　剩余的颗粒连忙逃窜开去，重新化作人影，闻人雄脸色如同厉鬼，眼神怨毒地看着李悠然。
　　“这么着急送死，我可还没说完呢？”
　　李悠然冷笑一声，道，“当年你们欠我逍遥仙门的，今后我会一一讨回，今日，便从你们身上拿回一点利息！”
　　话音落下，那黑袍便陡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厉啸天的身后，又是一拳。
　　而厉啸天也不含糊，直接一个侧身躲过，身旁的狮王血盆大口张开，一股金色洪流对着黑袍直接冲去。
　　瞬息之间，黑袍便被洪流淹没。
　　一击得势，厉啸天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他感知何其敏锐，又岂会不知光靠这一击之力，是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
　　果不其然，当洪流散开，那黑袍又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内，令人惊恐的是，纵然这灵宫境的狮王全力以赴，却连对方的衣玦都不曾伤到。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厉啸天惊诧万分，立刻带着狮王后退万丈，以免被其偷袭。
　　而闻人雄此时则是怒火中烧，头顶灵宫发出无尽威能，一圈圈道则肆掠，重新化作无数虫潮对着那黑袍奔去。
　　“不长记性？”
　　李悠然面带嘲讽，抬手之间，灵傀周身，黑色的光环张开，随即一脚横扫，可怕的气劲裹着虚空碎片，直接踏碎了那片虫潮，而后又退回了李悠然的身边。
　　“这家伙……”
　　厉啸天呼出一口凉气，以他的见识，自然是认出了眼前的黑袍乃是灵傀，但纵然知道，他依旧毫无办法。
　　这灵傀，太强大了！
　　转过头去，厉啸天对着闻人雄传音道，“我拖住这灵傀，你将李悠然困住，记住，不要试图杀了他！”
　　闻人雄会意点头，操纵蛊虫朝李悠然飞去，而厉啸天与狮王，则对着那灵傀掠了过去。
　　“想擒贼先擒王，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李悠然冷哼一声，将灵傀直接唤回身边，无匹的拳劲爆发，再次将闻人雄轰飞出去。
　　而这时，厉啸天与黄金狮王也已然杀近，灵宫之上，道则飞速化作一柄长枪对着灵傀而去，那狮王口中，则有着金色的封印之力暴涌，企图将李悠然直接封印。
　　“天源古阵，逆行！”
　　李悠然大喝一声，灰色的阵法瞬间出现，逆转而行，一股诡异的分解之力荡开，将那封印之力抵消，而他自己，则是借助这一间隙后退开来，黑色阵法闪烁之间，身体连同气息皆消失不见。
　　“人呢？！”
　　两人皆面色凛然，各自退后，扫视着四周，却不见李悠然的身影。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这六千年是白活的吗？”
　　虚空之中，传来李悠然虚无缥缈的声音，“悠悠岁月，虽不能修炼，但要杀你们，可不需要依靠什么修为境界，当年我能让你们匍匐，如今，照样也能！”
　　带着浓浓的讽刺，李悠然的声音于四周回荡，却让人无法捕捉。
　　而那灵傀，仍旧毫不顾忌地对那两人发起进攻，打的他们节节败退。
　　被逼的尽落下风，两人的脸色也阴沉如水，厉啸天暴怒嘲讽，“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敢与我等正面硬碰？不过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可怜虫，故步自封六千年的缩头乌龟罢了！”
　　虚空陷入一片沉默，片刻后，那声音再次响起，“若我能够正常修炼，你们如今，还敢说出这般话来么？”
　　脸上的冷笑僵了一下，厉啸天眼神闪烁，的确就如李悠然所说，如果后者能够正常修炼，六千年的光阴，足以让其成就与陶潜比肩，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而正当厉啸天分神之际，那灵傀的一拳，也正好落在了他的面门之上。
　　碰！
　　势大力沉的拳势，将他的身体直接拍飞，所过之处虚空也各自炸裂开来，待止住颓势，厉啸天已经被打到了数十里开外。
　　将厉啸天拍飞之后，灵傀并未就此收手，又是一拳一脚，把闻人雄与狮王逼退百里。
　　将他们逐个击溃，李悠然的身影便再次出现，望向那两人一狮，无情道，“六千年过去了，你们除了修为，便没有半分长进？还是这般废物！”
　　无情的嘲讽，让得厉啸天满是鲜血的脸庞涨红，身上的伤并不重，但那一句句直击内心的话，却让得他倍感屈辱。
　　“天地大道，修行最盛，但谁告诉你们，只有修行才能站在巅峰？”
　　李悠然一步迈出，朝两人走去，每一步落下，仿佛皆有道则浮现。
　　这道则，本不该出现在仅有气海境的他身上，但他的额头上，不死天火的纹身，却如精灵般闪烁。
　　灵傀的确够强，但在清夜魔帝死后，其身上的道则便已还于天地，那具身躯所能动用的也不过是肉体的力量以及天地灵气，光靠这个，是无法斩杀灵宫境强者的。
　　但灵傀不能，却不代表他李悠然不能，朱雀虽然失踪，却给他留下了道火，凭借道火，他便能将两人的道则炼化。
　　可当他即将来到两人面前时，却又有着一道倩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第180章 金丝天蚕
　　不用多说，挡在李悠然身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宗门大会中隐藏起来的最后一位灵宫境强者，闻人朵朵。
　　与数月之前相比，闻人朵朵的气质更加脱俗，失去了一分稚气，却多了几分雍容与从容。
　　只是现在的她，眼神却有着一些复杂。
　　“多日不见，倒是长大了不少。”
　　李悠然倒是不觉得惊奇，只是眼角还是忍不住会瞥向那女子的头顶，一只展翅的巨大蝴蝶。
　　蝴蝶每当扇动翅膀，便会有着奇特的金粉落下，律动之间，便有着无尽道则生成。
　　“若是可以，我不愿与你成为敌人。”
　　与先前相比，闻人朵朵还少了一份俏皮，言语之间，夹杂着一丝冷漠。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世间万事，终不能如愿，就像我要杀他们，而你要救他们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啊……”
　　轻叹一声，闻人朵朵莲步轻移，退到了后方，而那金丝天蚕，则闪动着翅膀，落在了她的前方。
　　“古老的奇蛊么？便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般奇特吧。”
　　李悠然话音落下，灵傀也如金蚕一般，掠至他的前方，两者强势对峙，虚空静谧扭曲。
　　金蚕翅膀扇动，便有着无尽飓风席卷，金色的风暴夹杂着恐怖道则，向灵傀碾压，这般气势，比之先前闻人雄与厉啸天两人加起来都要恐怖。
　　可纵然面对如此强敌，灵傀却不曾有半分退却，拳脚化作虚影，一瞬间便有无数气劲飞出，将风暴直接打散。
　　风暴散去，灵傀不做丝毫停留，直接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了原处，而下一刻，便掠至金蚕的后方一拳轰下。
　　与此同时，金蚕周身金光盎然，瞬间挡住了灵傀的攻势，口吐金色蚕丝，仔细看去，竟是有着道纹闪现。
　　李悠然眸光微凛，操控灵傀一跃而起，躲过了蚕丝的束缚，再次一拳轰出，可拳劲未至，便被那蚕丝抽散。
　　但这般下来，灵傀也借着反震之力脱离了蚕丝所挥舞的范围。
　　第一次对碰，两者几乎势均力敌，李悠然面带凝重道，“看来我是为自己培养了一位强敌啊……”
　　闻人朵朵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道，“后悔了？”
　　“我行之事，皆不曾后悔。”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你成长至此，我也非常欣慰啊……”
　　“若你现在退去，我可以放你一马。”
　　闻人朵朵轻声道，“便当还你护我之恩。”
　　“那等大恩，可不是这般便能还得清的。”
　　李悠然轻声一笑，目光陡然凌厉，“况且，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败？”
　　话音刚落，闻人朵朵便顿时感觉一股极端浓郁的危机感笼罩心头，掌心印法一变，本在空中飞跃的金蚕立刻折返，一道结界将她笼罩。
　　而同时，那虚空中却有一道黑影，如流星般坠落，携带着无上气势，朝她落下。
　　轰！
　　恐怖的能量爆发，瞬间将闻人朵朵逼退千丈，面前的结界也就此破开，她抬眸看去，顿时眼神一凝。
　　只见那灵傀仍旧是灵傀，但其手中，却多了一把燃烧着魔焰的鬼头大刀，散发着森森冷意。
　　“这是……魔修？！”
　　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魔气，闻人朵朵面色骤然一变，不可置信道，“你竟与魔修同流合污？！”
　　“别误会，我只是将一具魔修的尸身炼制成灵傀罢了。”
　　李悠然轻笑一声，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一指点出，灵傀便携魔刀陡然掠过，天地之间，更是魔意荡漾。
　　闻人朵朵眼眸凝重，指诀再变，金蚕翅膀闪动，在身前筑起盾墙，而她自己，则带着金蚕后撤到闻人雄身边。
　　轰！
　　灵傀还未欺近，盾墙便诡异地炸裂，璀璨的光辉中，无数飞蛾散开，将灵傀困在了其中。
　　李悠然眉头微皱，操控灵傀横扫一刀，将那结境生生斩开，可再看去时，虚空之中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跑了么？”
　　李悠然轻声低喃，却也没有打算去追，纵然灵傀能够击败那还未成熟的闻人朵朵，但想在金蚕的保护下将之留下却没有太大的可能性。
　　毕竟灵傀的实力也只在灵宫境三重左右，而金蚕的修为也差不多是在这一层次，后者一心要逃，是追不上的。
　　但李悠然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能击败他们一次，便能击败第二次第三次，这些灵宫境的强者，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
　　将灵傀收起之后，李悠然便折身返回了地面，到地面时，发现宗门弟子间的战争也已经落下了帷幕。
　　回到驻地，李悠然便看到三大神兽与北洛洛在那等候。
　　走近，李悠然便开口问道，“战况如何了？”
　　“还算可以。”
　　北洛洛轻声说道，“经过了一个月的葬地洗礼，弟子们早已习惯了战斗，以命搏命，倒是吓退了不少小宗门之人，而其余十大宗门今日，皆不曾动用全力，应该只是一次试探。”
　　“嗯……”
　　李悠然眉头微蹙，道，“虽说因为我们的缘故，各大宗门之间暂时结成了联盟，但他们彼此之间全无信任可言，自然是不可能全力以赴了，不过说白了，今日这一战也只是试水而已，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更加残酷。”
　　“为了减少弟子伤亡，我觉得还是采取守城为主。”
　　北洛洛提议道，“若是一味攻伐，再厉害的人也会疲惫，恢复赶不上消耗，在战场上可是大忌。”
　　“这些事情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李悠然淡然一笑，道，“我负责的只是将灵宫境强者拦住，其他事情，你身为掌教，就该身体力行。”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北洛洛轻哼一声，便转身回了住处。
　　李悠然无奈摇头，又转向柳青元三人，问道，“三位师叔，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还适应吧？”
　　“你以为我们是谁？”
　　白虎冷哼道，“我等自洪荒活到现在，经历的战争不计其数，区区小场面，又怎会不适应？”
　　“悠然是担心我们的伤势。”
　　五黑淡淡笑道，“小家伙，我们的伤你无需担忧，虽说如今实力不在，但我三人联手，便是灵宫境也能一战，那些后生，不足为惧。”
　　李悠然这才缓缓点头，道，“若感觉到旧伤有异，还请务必告知，比起你们，一场战斗的胜负算不上什么。”
　　“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柳青元淡淡笑道，“比起这个，你倒不如去关心关心洛洛那丫头。”
　　“洛洛？”
　　李悠然不解其意，道，“我看她没什么异样啊？是发生什么了吗？”
　　“倒不是发生了什么。”
　　白虎摇了摇头，道，“白日战斗之时，她以一人之力独自拦下五大宗门掌教，虽说最终有惊无险，但总这般乱来，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其实从宗门大会开始到现在，我一直觉得她都在勉强自己。”
　　柳青元担忧道，“此前在灵宫境葬地中，这丫头竟然为了宗门长老能够顺利脱身，独自留下来殿后，若不是我暗中出手，只怕是不死也会重伤。”
　　李悠然略微低沉，皱眉道，“这丫头，总是这般乱来啊……”
　　“悠然啊。”
　　柳青元苦口劝道，“有些事情，你不告诉她反而是在害她，若不想让她受伤，你自己也要考虑一下。”
　　他望向北洛洛离开的方向，微微笑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挺看好这丫头的，你可莫要因一己之私，让她受到什么伤害啊……”
　　李悠然默默点头，转身向远处走去。


第181章 争吵
　　空旷的大殿内，北洛洛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微眯着美眸，周身道韵盎然。
　　某一刻，她红唇微启道，“师兄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出来吧。”
　　空灵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李悠然的身影在月光下显现了出来。
　　北洛洛睁开眼睛，望向那殿门口的少年，说道，“方才该说的不是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还有何事？”
　　“你倒是许久没有这般心平气和的与我说话了。”
　　李悠然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清丽女子，说道，“转眼，我们也认识百年了吧？”
　　“若是闲聊，便免了吧。”
　　北洛洛闭上双眸，继续调息。
　　李悠然苦笑道，“可惜还是老样子，不太爱搭理人。”
　　“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交心相谈的地步吧？”
　　北洛洛轻笑开口，“师兄今日是怎么了？平时也不见你话这么多。”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只是感触而已，倒没什么。”
　　北洛洛叹息一声，道，“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李悠然略微犹豫，脸上的神情逐渐收敛，道，“听白师叔说，你今日一人独战五大掌教？”
　　“那又如何？”
　　北洛洛面色清冷道，“以我的实力，独战五个入道境强者，有什么问题么？”
　　“五个入道境……”
　　李悠然面带苦涩，道，“这五个入道境，每一个都拥有着抗衡寻常天缺境的实力，你确定这没问题？”
　　北洛洛柳眉微蹙，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悠然微微摇头，道，“柳师叔也说，在灵宫境葬地中，你曾为了让仙门长老顺利脱身，独自留下断后？”
　　“这……”
　　北洛洛轻声道，“有什么问题么？”
　　“你可知此举之危险？”
　　李悠然皱眉道，“若是一个不慎，你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活的！”
　　“即为掌教，自然要以护宗门上下周全为己任。”
　　北洛洛理所当然道，“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这个，师兄也有训斥的资格？”
　　“那你可有为自己考虑过？”
　　李悠然突然怒意盎然，冷视着她，“若你身死，我又该如何是好？！”
　　北洛洛眼眸微闪，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刻的李悠然与平时有些不同。
　　缓缓地叹了口气，北洛洛淡淡说道，“什么时候，你这把宗门看的比什么都重的无情之人，也会关心起别人了？”
　　李悠然呼吸一滞，竟是哑口无言，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守护宗门为己任，可当他听到北洛洛为了帮他守住门中之人的性命之时，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阵酸楚。
　　过了许久，李悠然才涩声地说道，“说起宗门，你也该是我所守护之人啊……”
　　“若当年你不曾将我带来这里，又岂会有今日？”
　　说出这句话，北洛洛便感觉到一阵后悔，她看到李悠然那灰暗无光的面色，就知道，这入尖刀般锐利的话语，深深地戳进了李悠然的心中。
　　颤动着闭上双眸，北洛洛低声说道，“既然当年你不曾想到，如今便莫要再劝我什么，守护宗门，乃是我身为掌教的职责，与任何人无关，与师兄，更无瓜葛！”
　　在长生丹的作用下，李悠然的心绪平静了下来，抬头说道，“总之，若你下次再敢如此乱来，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直至李悠然走远，北洛洛才睁开双眼，看着那空旷的大殿，娇躯止不住地颤抖。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
　　翌日清晨，李悠然照常从修炼中苏醒，放开感知，扫过整片驻地。
　　经过了昨日一战，仙门的一众弟子长老身上血气仍旧浓郁，整片驻地都洋溢着铁血的气息。
　　虽有受伤者，却皆无致命伤，只是有着大约千位弟子与十几位长老，却没了踪迹。
　　李悠然知道，这些人皆是死在了昨日一战之中，纵然心中愧疚，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才是宗门大会。
　　以一宗之力，独挑天下各宗，此等壮举，唯有当年仙门鼎盛才能做到。
　　如今他们也做到了，但这般代价，却无疑是巨大的。
　　昨日之时，李悠然并未替他们铭刻瞒天大阵，便是想要告诉他们，战争之中若要守护宗门，便必须以命相搏，唯有如此，这仙门的方寸之地才能长存下去。
　　宗门兴衰，从来无关个人。
　　收回感知，李悠然翻身下床，离开了房间。
　　走出门口时，他正好与北洛洛碰上，本想上前去打招呼，却被那女子故意无视掉了。
　　“这丫头，还在记仇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便顺着另一条路，去往别处探看了。
　　一路走来，他看到许多弟子都在比试，各自商讨道法，交流一战得失。
　　对于此，李悠然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去打扰他们。
　　个人再强也只在个人，想要让宗门长盛，唯有弟子奋发图强，才能激活新鲜血液，否则就会如一潭死水，再如何去挽救，终有一日也会发酸发臭。
　　绕过众多弟子，李悠然继续前行，却在那城头处，看到了冷寒风与风应年等一众首席弟子。
　　“倒是许久不曾见到这些小家伙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迈步走了上去。
　　众人见他走来，皆连忙行礼。
　　冷寒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自从冷家之事发生以后，他便得知了李悠然的身份，起先确实颇为震惊，但如今想来，却也应当寻常。
　　毕竟他的师傅北洛洛，乃是这位老祖的师妹，要算起来，自己得叫他一声师伯，北洛洛乃是仙门掌教，作为其继任者，冷寒风的身份极为敏感，李悠然之所以会如此频繁出现在他身边，其根本原因，便是要看看他有没有接任掌教的资格。
　　“你们无需如此，就按以前那般即可。”
　　冷寒风愣神之际，李悠然的笑声响起，“我找寒风有些事情，你们先回避一下吧。”
　　众人皆应是，而后四散开去。
　　冷寒风回神，躬身问道，“不知师伯找弟子何事？”
　　“师伯？”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无奈笑道，“罢了，随你如何吧。”
　　他迈步走到了城头的边缘，开口说道，“寒风，你觉得此次宗门大会，我们能有多少把握能留存下来？”
　　冷寒风愣了一下，心中不解，说道，“弟子不敢妄言。”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让你说你就说，婆婆妈妈的，还像是掌教首徒么？”
　　冷寒风无奈，只得说道，“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我们虽首战告捷，可胜算依旧不超过两成。”
　　“两成？”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说高了吧？”
　　冷寒风神色微凝，低头不语。
　　李悠然叹道，“十大宗门，抛开灵宫境与天缺境不谈，其实实力相差不大，纵然仙门弟子经过一个月的锤炼，可比起人数众多的他们，依旧是杯水车薪，昨日首战，他们所出兵力不超过一成，便能将我们的阵线险些突破，若是倾巢而出，只怕不消半日，这座宫殿，便要被夷为平地了。”
　　他转过身来，开口笑道，“若无变数的话，我们的胜算应该不超过办成。”
　　冷寒风望向李悠然，道，“师傅曾说过，师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战，若说有所变数，也应该是在师伯身上了……”
　　“倒是聪明。”
　　李悠然轻笑一声，又望向了战场，“变数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第182章 暗潮涌动
　　或许是李悠然一语成谶，变数真的发生了。
　　在首战之后，各大宗门都进入了休战状态，尽管此次的战争规模不算太大，但因为逍遥仙门异军突起，让得多方损失都算得上是极其严重了。
　　而就在大家都进入整顿之际，身为十大宗门之二的玄音谷与符宗，却突然提出了退出这次的宗派联盟。
　　这一消息无疑是落入死水的一块巨石，激起了轩然大波。
　　落日城，一座宏伟的殿宇内，闻人羽与厉神通面色阴沉，扫视着其余几大宗门的掌教，众人的脸上，也有些难看。
　　位于首座的，是闻人雄以及厉啸天，自从上次虚空一战之后，他们的伤势一直都不曾恢复过来。
　　纵然有丹辰子这样的炼药宗师在，灵宫境的伤势想要恢复依旧极难，这一点从四大神兽身上便能看得出来。
　　沉默半晌，闻人雄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眼中蕴含着极端的仇恨，冷冷说道，“此次的事情，与逍遥仙门定然脱不了干系！”
　　厉啸天望向云中涯，问道，“云阁主对于此事怎么看？”
　　云中涯摇了摇头，道，“天涯海阁事先也不知道此事，会不会是那两位掌教在见到逍遥仙门死灰复燃之后怯战而逃了？”
　　“哼！堂堂两大超级势力，便只会见风使舵？！”
　　闻人雄怒拍桌案，扫视道，“自今日起，若再有其他宗门退出，便休怪老朽不讲情面！”
　　闻言，众人皆目光一凝，相互对视，剑宗的掌教剑城乃是一身材高大的木讷中年，他望向闻人雄道，“闻人老祖，这里乃是宗门大会，可不是你们的一言堂，我剑宗老祖虽不在此处，但他们，可从未离开灵玉国！”
　　“剑城掌教，你误会老祖的意思了。”
　　闻人羽目光微瞥，道，“如今我们也算是一条床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祖是不希望我们剩下之人再做无谓之争了。”
　　“哼！”
　　剑城怒哼一声，道，“我剑宗一生修剑，自古从不怯战，但若是有人要骑在我们头上指指点点，我们也不会言听计从！”
　　诸多掌教皆面色冰冷地点了点头，这些时日，他们也极其憋屈，御兽门与巫神教联手对他们施压，逼迫他们联手，这无疑是在打各大宗门的脸。
　　如今一战落败，他们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听话，灵宫境强者，可不止你巫神教与御兽门才有！
　　“好了，吵什么！”
　　厉啸天轻喝道，“眼下大敌未除，我们倒先内讧起来了？”
　　云中涯眼眸微动，道，“逍遥仙门的强悍超出我们预期太多了，即使我们联手，想要彻底灭掉，也需要付出极大代价，这代价可能会让我们中任何宗门都陷入死路，我想这才是两大宗门退出的真正原因了。”
　　“是啊……”
　　丹辰子叹息道，“如今两宗离开，我们势力更不比从前，想要再与仙门一战，便得做好一些牺牲的准备。”
　　作为目前灵玉国仅存的炼药宗师，6丹辰子的话，还是颇有震慑力的，即使两大灵宫境也不敢去抚了他的脸。
　　顿了顿，他又说道，“最关键的问题，便是李悠然和他的那个灵傀，若所料不差，这灵傀应该是落日战场中一位灵宫境魔修肉身炼制成的，否则也不可能有如此威能。”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一个能逼退两大灵宫境，更是将掌控灵宫境三重蛊虫的闻人朵朵都给震慑得离开了。
　　如此战迹，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可知道棘手，如今各大宗门也是骑虎难下，在座除去向来中立的天涯海阁，都是当年仙门一战的参与者，新仇旧恨一起算，仙门不灭，他们如何心安？
　　“为今之计，我们也只有全力联手，将逍遥仙门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闻人雄冰冷地说道，“想必各位也不愿看到这早该灭门的势力彻底恢复，将我们慢慢消磨吧？”
　　众人面面相觑，经过先前云中涯的揣测，他们也是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点头。
　　“我觉得，与其这样，倒不如各大宗门立刻联系自家的灵宫境老祖，等他们来到之际，再图灭杀一事。”
　　云中涯开口道，“若真想不废吹灰之力将之灭门，如此乃是最佳的方法，当然，说这么多，在下也只是一个提议，做与不做，还看各位如何抉择了。”
　　厉啸天眼中闪过一丝诡色，望向云中涯道，“云阁主所提之事，我们自然会认真考虑，只是不知天涯海阁此次，是否也要参与其中？”
　　云中涯苦笑道，“我天涯海阁虽是十大宗门之一，但也不过是一情报组织，虽有灵宫境老祖存活于世，却也尽皆垂垂老矣，实在不宜出动……”
　　闻言，所有人皆是报以冷笑，天涯海阁立世之久，几乎能与巫神教相提并论，要说没有底蕴，鬼都不信，但后者之所以安身立命如此之久，其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们不论世间如何变，都置身事外，不争不抢不夺，只做情报生意。
　　虽说如今坐在席间，可他们也知道，天涯海阁与他们，从来不是一条心。
　　只是知道归知道，各大宗门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当今世上，要说关系网最大的势力，并非以丹药问世的药宗，而是这出卖情报的天涯海阁。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动了天涯海阁，即使皇室也不会善罢甘休。
　　本便是一团乱麻，若再让旁观的皇室参与进来，那这局面，也将更加混乱。
　　一番商议下来，却并无想要的结果，诸位掌教老祖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各自地不欢而散。
　　不一会儿，大殿中便只剩下了云中涯一人，也缓缓起身，走出了殿外。
　　站在大殿的门口，云中涯抬头望向那战场，本是平静的土地，如今已满目疮痍，而这，仅仅是因为那个宗门，确切的说，是那个人的存在。
　　“只有和他接触过的人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多可怕……”
　　轻声地叹了口气，云中涯脸上没来由地浮现出一抹畏惧，身为当世最大情报组织的首领，他所掌握的天下机密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可以说，若是将这所有的秘密公之于众，那这天地，皆要陷入乱世。
　　知道的越多，他便越是胆怯，甚至到了不愿将一些秘密告诉下一代的地步。
　　可那个人，却是疯的！
　　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宗门之仇，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将所有秘密公布出来，毫无顾忌，全无底线！
　　甚至，为此付出一切他都在所不惜！
　　“李悠然，何等恐怖之人啊……”
　　短暂的叹息之后，云中涯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落日战场中心的另一个殿宇中，李悠然正坐在北洛洛身边，面带微笑地望着那下方两个女子。
　　“两位掌教，来的挺早啊……”


第183章 胁迫
　　大殿中，仅有四人，李悠然站在北洛洛的身旁，眉眼带笑地看着下方两位女子。
　　这两女一身雍容的装束，气质透着一股威严，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才会拥有的。
　　而她们不是别人，正是符宗，玄音谷的掌教至尊沐天师与欧阳音。
　　“堂堂一大宗门的老祖，为了取胜竟以过往尘孽要挟。”
　　欧阳音目光冰冷异常，仿佛是要将李悠然一口吞下一般，“陶潜祖师若是知道你这般行事，应当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吧？”
　　“家师兵解化道，并未留下遗骸，是不是能爬出来，便不劳欧阳掌教费心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况且比起两位的宗门所做之事，我这点伎俩又算得了什么？”
　　“你！”
　　欧阳音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事关宗门大事，她再如何气愤，也不敢太过造次。
　　“李悠然，你要我等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还望你也遵守诺言。”
　　沐天师声音略显轻柔，却也透着冰冷，“另外，过往孽债，早该烟消云散，陶潜祖师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仙门为了复仇一事而陨落，还望贵宗思虑清楚。”
　　“哦哟，这刽子手在杀人前，还劝人向善？”
　　李悠然轻佻一笑，随即目光变得狰狞锐利，“沐天师，你似乎还不了解现状啊……”
　　“凡事皆要有度，本座不过是劝说一句，听与不听，你们自己想便是。”
　　沐天师平淡说道，“岁月荏苒，天地间又有何物能长存于世？便是你将我等之秘公之于众，又有何证明？”
　　“我说你们怎会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要证据啊……”
　　李悠然眯眼一笑，道，“那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便没有证据？”
　　沐天师眼眸微抬，道，“若有证据，便拿出来看看？”
　　“证据不便呈现，但可以告诉你们，今日起，若我仙门被他人所灭，你符宗与玄音谷，便要为此陪葬！”
　　李悠然冷笑一声，道，“信与不信，自有尔等决断。”
　　“呵，李悠然，你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玩的却是不错。”
　　欧阳音冷哼道，“只可惜若拿不出证据，我等今后便不会任你摆布！”
　　李悠然神色变得淡漠，道，“烦请自便！”
　　两女皆不再言语，转身便要离开，可初一走出一步，那身后突然一现的气息，却让得她们面色一僵。
　　身后，李悠然那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两宗当年之事，我仙门是一定要讨回来的，但在此之前，若你们敢不听话，这份证据，便会落到皇宫之中，以他们的手段，你们挡得住么？换句话说，他们身后的那人，你们挡得住么？”
　　淡淡的声音，却如天劫一般，让得两女面色煞白，便是娇躯也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她们没有回头，各自化作流光飞出了殿宇。
　　仅剩下两人，北洛洛眼眸扫过李悠然，道，“刚才那股气息，是魔修吧？”
　　“是，也不是。”
　　李悠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翻手化出一个颇有些年头的黑色瓷瓶，将之打开，那股诡异无比的气息又再次散开。
　　北洛洛柳眉微蹙，略带惊奇地看向那瓶中之物，是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看出什么了吗？”
　　李悠然开口问道。
　　“这上面有人族的气息，可即便是魔修，只要是人族血液应该都是红色的……”
　　北洛洛面色困惑，道，“这究竟是何种生灵的血液？”
　　“是魔族。一个从太古时代便该灭绝的诡异种族。”
　　李悠然目光深邃，平淡说道，“这一种族由天道所生，却不受天道所束缚，因此弱小不堪，无法修炼，体内没有任何修为，但却有着一个令所有修士都趋之若鹤的能力，他们的血液，能够让人无视天道法则，无所顾忌地打破桎梏，突破境界。”
　　“每一个魔族一旦出现，便会引起轩然大波，天地间所有修士，可以为了一滴血，而打的不可开交。”
　　他转过头，望向北洛洛，说道，“还记得六百年前圣丹宗携域外魔修攻打灵玉国之事么？”
　　“这自然记得，近万年来，这场战算是最为惨烈的一次了。”
　　北洛洛点头，随即惊诧道，“难道这场战争与你口中的魔族有关？”
　　“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这场战争，便是为了魔族打的。”
　　李悠然说道，“当年，圣丹宗从一处太古遗迹中找到了一具魔族的尸体，本该是秘而不宣，却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得玄音谷与符宗得知了此事，他们偷偷潜出域外，从圣丹宗手中将那具尸身窃取，这场战争，也因此打响。”
　　“因为魔族不为天地所容，若是消息走漏，不论两宗也好，域外也罢，都将受到灭顶之灾，他们也心照不宣地将所有事隐瞒了下来，所以才不为人知。”
　　说到这里，李悠然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嘲讽，“那两个老女人之所以会如此畏忌，大概原因你应该猜得到吧？”
　　“两宗之内，有人利用这魔血破境……而且这些人，皆是两宗高层！”
　　北洛洛声音微颤，转而又有些疑惑，“可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还有这瓶魔血，你从何处得来？”
　　“因为那遗迹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而魔族尸身所在，也是我暗中传给两宗的……”
　　“你……”
　　望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北洛洛突然觉得不寒而栗，眼前的少年，纵然相识百年，她也不敢说完全看得透他……
　　“消息虽是我放出的，但他们若不为其所动，又岂会受人以柄？”
　　李悠然淡淡说道，“我不过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攻心为上罢了。”
　　北洛洛仍不言语，她似乎还是没能从先前的震惊中走出来，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悠然。
　　“这便是和盘托出的结果啊……”
　　李悠然心中轻叹，他本可以打个哈哈隐瞒过去，可当日青龙的话，却让他凭空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让他感觉到若是再这般下去，北洛洛迟早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出大事。
　　这代价，他付不起！
　　轻轻地摇了摇头，李悠然静悄悄地向大殿外走去，可身后，一只玉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沉默了许久，北洛洛才低声说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以后这些事情，你就不要一个人承担了……”
　　李悠然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轻轻抚摸着女子的秀发，笑道，“我只是不想让尘世的肮脏，与你有任何牵扯罢了。”
　　北洛洛娇躯一颤，双手搂住了李悠然的腰，说道，“我可从未允许你为我做任何决定，一切，皆是我自愿的……”
　　“哈哈……”
　　李悠然哈哈一笑，道，“我这算是作茧自缚了么？”
　　“后悔可来不及了……”


第184章 转移
　　走出大殿，李悠然便看到柳青元正在一旁等待着自己。
　　见他出来，柳青元脸上泛起一抹无奈道，“你这底儿，透的可真够彻底的。”
　　“既然决定要说，那就一次说完，省的夜长梦多。”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那两位的行踪，还要劳烦师叔了。”
　　“这都是小事儿，相比起来，其他宗门貌似已经坐不住了。”
　　柳青元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么？”
　　“他们请他们的人，我们……坐以待毙即可。”
　　李悠然冷淡一笑，道，“这一次，也该一次肃清了。”
　　“真的决定好了？”
　　柳青元目光凛然道，“真要做绝的话，恐怕皇室与学宫是不会袖手旁观。”
　　“那便看他们能救下多少吧。”
　　李悠然面无表情地说着，便没再停留，迈步离开了大殿门口。
　　时间一晃，又是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几乎已经成了逍遥仙门与各大宗门双方之间的争斗了。
　　纵观灵玉国建国至今，十数次的宗门大会，没有一次会是以如此儿戏的形式进行的。
　　这期间，仙门经历了攻城战，守城战，混战以及间谍战，就形势而言，从开始到现在，仙门始终处于劣势，可每一次他们即将陷入大规模伤亡之际，都总会发生一些诡异之事，让他们逃出生天。
　　而这一切的一切，自然都是李悠然在背后操纵。
　　至于正面，李悠然也曾出手过两次，一次造成了数万其他宗门弟子的伤亡，而第二次，则直接干掉了诸多长老级的强者。
　　毒术，蛊术，阵法，无所不用其极。
　　这般下来，十宗之人也算是彻底见识到了李悠然的可怕之处。
　　这哪里是宗门之间的战斗？分明是他独自一人，挑战天下宗门！
　　可纵然他们心中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悠然碎尸万段，却仍毫无办法。
　　每一次李悠然被轰碎成渣，要不了多久便又会冒出来，并且带来大量的伤亡，这般恐怖诡异的现象，甚至一度让得他们不敢再战。
　　可他们不战，逍遥仙门便逼着他们战，纵然守城也是无用，李悠然那出神入化的毒术，即使是天缺境强者也要小心应对。
　　而这般的僵持，也让得这战场之上所有人都疲于奔命。
　　当然，疲惫的不仅是宗派联盟，逍遥仙门的弟子长老更是如此，自两个月前北洛洛宣布将掌控权交给李悠然到现在，他们几乎每天都是被压榨到了极限。
　　若不是有着大量的丹药补给，他们早已成为一个废人了。
　　城墙上，李悠然与三大神兽站在那里，望着那已经被血色染红不知多少次的战场，白虎说道，“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有十万修士葬身于此，若再这般打下去，恐怕灵玉国的宗门，将要百不存一了……”
　　“师叔这是心软了么？”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世间修士何止亿万，只是死了这么点，还不够填那无间炼狱的，况且大乱之后便会大盛，这世间的格局，也该变上一变了。”
　　“只是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太久了。”
　　柳青元道，“今日天涯海阁传来消息，说再有半月，各大宗门的灵宫境便会抵达这里，其中五重灵宫境便有两位之多，而其他层次的灵宫境，则还有十三位。”
　　“加上闻人雄与厉啸天，十七位么……”
　　李悠然眉头一皱，喃喃道，“还不够啊……”
　　“这还不够？”
　　白虎面色凛然道，“十七位灵宫境，都足以踏平灵玉国了，你还不满足？”
　　“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错过了，恐怕还要再等，我不想等。”
　　李悠然嘴角咧了咧，道，“为了今后我们的伤亡减少，他们死的越多越好。”
　　“话虽如此，他们也并非傻子。”
　　五黑说道，“修为到了五重灵宫境，基本可算定天命，那两大灵宫想来是预感大劫将至才出来的，否则他们，会藏的比谁都要严实。”
　　“一群缩头乌龟，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李悠然嗜血一笑，道，“他们躲得越久，将来死的便会越惨！”
　　三人对视，皆不再言语，他们都知道，李悠然这六千年来，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些事情，眼睁睁看着师傅，师兄师姐离世，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可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于他而言，能不能修炼并不重要，甚至长生丹解不解开也不重要，他唯一想做的，便是肃清这个病态到极致的世间！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就是李悠然，这并非是长生丹的作用，是他自己想要记下这痛苦的回忆，然后以血的方式，扫清一切！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十二日，而这段时间，逍遥仙门仿佛是消失了一般，没再发起攻击，也不曾出现在战场之上。
　　瞒天大阵再次启动，将他们的行踪埋没在了战场之中。
　　漆黑的阵法之下，驻地早已空无一人，仅剩下了李悠然，北洛洛及柳青元三人。
　　“今日傍晚，仙门的弟子与长老便全部转移完成。”
　　李悠然身后，柳青元的声音响起，“明日我也该回仙门了。”
　　“嗯。”
　　李悠然轻轻点头，随手一挥，灵傀出现在了身旁，“将这灵傀也带回去吧，接下来，这东西便没什么用处了。”
　　柳青元微微犹豫，道，“还是留下来吧，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你不好脱身。”
　　“我想离开，没人能拦得住。”
　　李悠然淡淡说道，“此战之后，我便要前往域外寻找荒古圣者葬地的下落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这灵傀，便当做仙门的一个防范吧。”
　　“这……”
　　柳青元有些为难，而身旁的北洛洛则轻声道，“便听他的吧，他的决定，没人可以反对。”
　　这话出口，柳青元与李悠然皆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北洛洛。
　　被这般看着，北洛洛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柳青元轻叹摇头，道，“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犹豫。”
　　说罢，他便将灵傀收起，转身下了城头。
　　仅剩下了两人，李悠然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其实你不用陪着我留下，仙门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处理……”
　　“那些事情，我已经全部托付徐天大长老了，况且我也只是想留在这里到一切结束，要不了多久。”
　　北洛洛轻声道，“虽然也想陪你到域外走走，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还没到时候。”
　　“再过百年，等寒风成长到入道境，你便可以自由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届时你想去何处，大可去得。”
　　“那你可要好好陪着我。”
　　北洛洛眼眸有光，极为耀目，“一个人游历世间甚是无趣，况且因你的缘故，我可没什么朋友。”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淡淡的话语中，透着些许无奈，李悠然心中，似乎还有着一事，此事之后，他也不知自己能否活着，所以他不敢断定，自己能否陪着北洛洛走完剩下的路，毕竟人一旦有了希望，若完不成，便会形成障。
　　于李悠然而言，北洛洛太年轻了，她不该这般年纪，便出现障，因此，她的一切心意，他都不曾应下。
　　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依旧如此。
　　北洛洛也听出了李悠然的顾虑，倒也没再追问，只是低头说道，“没关系，我等你，等你将一切尘缘了结，到那时，不论你在何方，我都会一步不落地跟着你。”
　　她踮起脚尖，在李悠然的侧脸上轻轻一吻。
　　“你可不要妄想着把我甩开！”


第185章 四神乱舞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落日战场上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寂静的狼藉之地，一只蚊虫都不曾飞过，遍地的横尸更无人打理。
　　万里之地，三步一尸，宛如人间地狱，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战场上空，逐渐形成一片片血色云彩。
　　半月以来，这片土地再无一人闯入，所有人仿佛都在等待着某一刻的降临。
　　独坐在城头，李悠然脸上始终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望向天穹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阻隔，看穿那天穹之后藏匿的无尽凶险。
　　几近黄昏的时刻，那天穹，仿佛裂开了一道道大孔。
　　无尽的道则倾泻而下，将整座大地压得塌陷百丈。
　　远处的落日要塞上，站着无数道身影，神色肃穆，还夹杂着一丝丝紧张。
　　不成功，便成仁！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这样一个想法。
　　纵然无法将他格杀，也必须把他永世封印在这炼狱之下。
　　当最后一缕阳光泯灭，李悠然才缓缓地站起身，抬头望向虚空。
　　“诸位，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这简单的一声招呼，却如同开启一切的导火索。
　　恐怖的道压如天倾一般陷落，朝着那孤零零的一人压下。
　　李悠然面色淡然，道，“仅凭道则，可杀不死我。”
　　话音落下，他的头顶上，便有着漆黑的龟甲无限放大，直至将整座宫殿笼罩。
　　那足以灭世的道压，与龟甲碰撞在一起，悄无声息，却无一人敢于靠近。
　　随意散发出来的一丝波动，便足以碾碎一名天缺境的强者，这，便是灵宫境之间的碰撞。
　　可纵然如此，那龟甲却仍纹丝不动。
　　其上，无数金色纹路乍现，仿佛阐述道理一般。
　　那道压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
　　众人皆惊，这可是灵宫境的道则压制，而且不止一位！
　　这般阵容，不论是哪一个宗门，应当都无法抵御才是。
　　可就是这般，却被那孑然而立的一人，生生抗下。
　　“百亿上品灵石，能撑一刻么……”
　　望着那死死撑着的龟甲，李悠然手中印法变幻。
　　周身青，红，金三色化作青龙，白虎，朱雀，三大神兽飞奔而去，冲天穹发出无尽伟力。
　　轰！
　　三色光华交织在了一起，将虚空打出了一个大洞。
　　可怕的能量涟漪冲击战场，瞬间将地面移平。
　　而下一刻，那虚空之上，便有着一道道人影走了出来，身上道袍烈烈，面色庄重。
　　“终于舍得出来了？”
　　望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李悠然嘲讽一笑，道，“老家伙们，要不要比一比谁活的更久？”
　　为首的，乃是一青袍老者，头顶五座灵宫，他面容清寡，一字一句皆如道言。
　　“李悠然，你可知罪？”
　　恐怖的声浪席卷，让得落日要塞上的众人气息紊乱，险些口吐鲜血。
　　而位于声浪中心的李悠然，却云淡风轻，对着那十七位老者，竖起了中指。
　　“问罪于我，你们也配？”
　　冷笑一声，李悠然散去四道光华，只身立于天穹之下，轻笑道，“来尝试斩我？”
　　十七人震怒，各自灵宫皆放出异彩，无尽道则交织，对着李悠然掠去。
　　望着那一道道洪流，李悠然面不改色，仍旧面带笑容，一步踏出，瞬间便被那洪流冲散而去。
　　肉身消弭，并未让他们放松警惕，诸老皆是天地间最强之人，又岂能不知这少年的诡异？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功夫，李悠然血肉便已重聚，只是重聚的瞬间，他便又被抹杀。
　　如此周而复始，几乎每时每刻，李悠然皆在生与死间徘徊。
　　这种如同凌迟之刑的痛苦，换做任何一人都会被逼的疯掉。
　　但李悠然却好像并未有丝毫感觉，每一次被冲垮之时，都会对着那天穹之上的老家伙们会以鄙夷一笑。
　　周而复始，整整七天七夜，诸老面色阴沉，他们显然也是极为不耐。
　　“我十七人联手布下封印，将他永封于此吧！”
　　另一位五重灵宫境，是一位须发皆白的中年男人，他对着那青袍老者开口提议。
　　青袍老者摇了摇头，道，“封印对他也不起作用，那长生丹之诡异，绝非你们能够揣测的。”
　　再一次复原，李悠然抬头笑道，“看来你们也都不是傻子啊……”
　　青袍老者目光冰冷道，“李悠然，我与你师傅陶潜也算故交，若你能发誓今后不再与我等宗门为难，我们可以放你离开！”
　　这话一出，其余十六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厉啸天与闻人雄。
　　他们与李悠然可都有着深仇大恨，绝不愿意放过这诡异的少年！
　　“放过我？”
　　李悠然嗤笑一声，说道，“若是当年，你们不曾对我仙门动手，又岂会担心我会对你们出手？事到如今还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下一刻，他声音变得低沉狰狞，“这虚伪的面具，真让我恶心！”
　　青袍老者轻叹一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他转过身去，向那城上众人说道，“你们，去灭了仙门，断他道统！”
　　众人皆应是。
　　可就在他们将要离开之际，李悠然的大笑声却响了起来。
　　“你们以为，这如今还走的了么？”
　　淡漠的声音响起，天地间突然交杂起四色光华。
　　无数藤蔓拔地而起。
　　无尽天火冲向天穹。
　　玄重黑水化作大泽。
　　金光箭雨无穷无尽。
　　四道恐怖的道则，将整片落日战场，落日要塞以及落日城尽数囊括。
　　众人面色皆是惊变，这一刻，便是那青袍老者也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望向李悠然，面目狰狞，“你做了什么！”
　　“怎么？害怕了？”
　　李悠然咧嘴冷笑，道，“我不过是做了当年你们要做的事罢了。”
　　笼罩在周围的无尽道法被诡异的力量化解，李悠然站起身来。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开口笑道，“诸位，你们且先行一步，此后，我会送更多你们的同门下去与你们团聚的！”
　　淡淡的声音响起，那天火化作朱雀，恐怖的高温，将那些境界低微的弟子瞬间蒸发。
　　便是那临道境的长老，也过不了一时三刻，便灰飞烟灭。
　　剩余之人惊恐万分，皆放出结界，企图挡下这吞天食地的不死天火。
　　但那结界刚刚呈现，那静止不动的金色箭雨，便如骤风一般强袭，打破结界的瞬间，又带走了数万修士。
　　“混账，快快停下！”
　　十七位灵宫境强者皆惊怒异常，释放道法企图攻破这囚笼。
　　但最终，他们发现，自己只要放出修为，便会被那黑水玄海诡异吞噬。
　　这黑水，乃是玄武的另外半身所化。
　　玄武神兽，天生双魂，一为玄龟，二为螣蛇。
　　玄龟守御天地，而螣蛇则吞天噬地，一切由道所化者，皆可被其炼化。
　　只是这一天成道法，却终不为世人所知。
　　“诸位莫急，很快便要轮到你们了……”
　　望着那周围惊惧狰狞的面孔，李悠然畅快一笑，手中印法变幻。
　　那长在黑水之中，深入天火之上的青藤，便如同一条条巨蛇一般，朝着那天穹的十七人露出獠牙。
　　世人皆知，青龙掌天地生灵，却不知他之道法，乃是包罗万象。
　　与黑水接壤，便有了吞噬之能，与天火相通，便能毁天灭地。
　　而其所过之处，更有无尽金辉环绕，斩天裂地。
　　集四神之力，足以让灵宫境失去战力！
　　恐怖的藤蔓掠过，便直接化去了四位灵宫境一重强者，其余十三人皆面色惊惧，纷纷躲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出天际的藤蔓数量也极速增多，每一次挥舞，几乎都能打落一位灵宫境。
　　这般诡异，经久不衰。
　　而似是有意，身为最弱的闻人雄与厉啸天，却在这一次次侵略中逃出生天。
　　两人面色苍白，脸上早已被恐惧覆盖。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好戏了……”
　　低低的笑声响起，李悠然眉心之间，火焰纹路缓缓跳跃。
　　浓郁到极致的天道之力，瞬息之间便传荡开来。
　　能斩灵宫者，唯天地大道。
　　这诡异境界固然强悍无比，没有道则加持却终究斩不了灵宫，而这由朱雀亲手所赠的不死天火，便成了唯一杀死灵宫境的手段。
　　那些被困在黑色海洋中的灵宫境，在看到这火焰的一刹那，面色从惊恐，转变成了绝望。
　　而那剩余的数位灵宫境，也尽是瞳孔紧缩。
　　“死吧，垃圾们……”
　　低声的呢喃响起，李悠然掌心倒扣，不死天火瞬间便倾泻而下。
　　而那天穹之上的无尽火焰，也如同被其牵引一般纷纷而至。
　　转瞬之间，黑水海域之上，便笼罩上一层熊熊火海。
　　一阵阵哀嚎，自下方响起。
　　但就在这时，那被龟甲笼罩的结境外，一股浩瀚无垠的道韵如利剑一般势如破竹，自亿万里星空之外飞来。
　　李悠然似有所感，抬头望向那一处。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186章 落幕
　　笼罩在整座落日要塞的巨大龟甲外，一柄玉色飞剑自虚空而来。
　　携带着无比厚重的天地威压，一剑破开了这连灵宫境都无法破开的防御结界。
　　玉剑降临，剩余的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那遮盖了天穹的龟甲上，一道道裂痕猛然乍现。
　　“那是……剑仙之境？！”
　　在场的，唯有灵宫境的老怪，才认出了那柄剑的来历。
　　是的，那是剑仙，天地至强！
　　当年凭一己之力便将处于巅峰状态的四大神兽斩落，还逼得陶潜自行兵解！
　　只是这柄剑的出现，却出奇的没有一个人感到意外。
　　一切，只因为那名为李悠然的少年！
　　当年之事，缓缓浮现在这些经历了那段岁月的强者脑海之中。
　　天道无私，却唯独不能容下他，以及他的宗门！
　　树海围绕的宫殿之中，李悠然孑然而立，面色嘲讽。
　　“终于，你还是回来了！”
　　淡淡的声音，却蕴含着无尽的震怒，李悠然冷笑道，“六千年前你斩不了我，如今你依然不能！”
　　玉剑轻颤，天火灭尽，下方的黑海也快速干涸，露出了其中已经没有了声息的灵宫境强者。
　　李悠然面色淡漠，道，“只可惜，你来晚了！”
　　短短的七个字，却是对那些活下来的人最大最无情的嘲讽。
　　若这剑来的稍晚一步，他们也要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剑柄顶端，一道白袍虚影缓缓浮现，男子须发皆白，可那面容，却仍俊逸年轻。
　　那双瞳之中，仿佛有无尽星空。
　　他抬起手，一指点向李悠然，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已至人前。
　　而他的手指，则是落在李悠然的额头上。
　　李悠然并未闪躲，眼中透着极端的恨意，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男人。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
　　男人声音冰寒，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李悠然笑了笑，嘲讽道，“你尚且不认错，我又何错之有？”
　　寂静的战场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无人胆敢靠近两人。
　　李悠然继续道，“他们不知错，我又何错之有？”
　　震怒，不甘，不满，仿佛在嘲讽那所谓公正的天道，公平的法则。
　　男人低眉，道，“你不该还活着！”
　　“那你……就该活着？”
　　李悠然面带冷意，抬手握住男人的手指，重重一甩，退后两步，笑道，“不如尝试，现在斩得了我么？”
　　“还未到时候。”
　　男人摇了摇头，环顾四周道，“今日所死之人已经够多了，停手吧。”
　　“若不停手，你待如何？”
　　李悠然淡漠问道，“杀了我？等着我？”
　　他嘲讽道，“你做得到吗？”
　　男人无言，转身之间，便又回到了玉剑之上，“你若不再动手，我便不会出手。”
　　“那学宫呢？”
　　李悠然问道。
　　“它在方内。”
　　男人淡淡说道。
　　“好一个在方内。”
　　李悠然冷笑一声，说道，“这便是你说的公平？为何不对我仙门心怀怜悯？”
　　男人答道，“因为你活着，因为你违背了约定！”
　　“若我偏要保下仙门呢？”
　　李悠然指着那些剩余之人，道，“若我偏要斩了他们所有人呢！”
　　一语落下，众人皆闻之色变，李悠然对他们的杀心之重，是个傻子都能感受得到。
　　这般可怕的人物，如此浩大的阵势，再来一次他们必然无法承受！
　　“若还执迷不悟，我便对仙门斩出一剑。”
　　男人声音平淡，却如炸雷一般，天地为之动荡，“我说到做到。”
　　“斩出一剑……”
　　李悠然眼眸微眯，道，“你真以为我无法挡住你的一剑么？”
　　可他问出来时，那个男人已经与玉剑消失在了战场上。
　　“是让我自己决定么？”
　　李悠然眉头皱起，对于那个男人的一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年的男人也只出了一剑，便将四大神兽斩成了重伤，如今仙门实力不再，若那一剑落下，莫说仙门了，便是那整条气运龙脉，都要被其斩断。
　　不得不说，男人的威胁是极其管用的，李悠然掌握着许多人的软肋，而他，也掌握着李悠然的软肋，那就是逍遥仙门！
　　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李悠然才抬头，冷漠的扫视了周围的人们。
　　所有人都不敢与之对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此刻就像是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杀神一般。
　　“你们真幸运啊，一代剑仙，为你们保驾护航……”
　　李悠然目光狰狞，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杀光！
　　心头的恨意难消，李悠然声音越发冰冷，“今日便先放过你们，但这并不代表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待我下次归来，该死之人，重要死去！”
　　淡漠得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如同最恐怖的魔神低喃，让得所有人肝胆欲裂，却无人敢靠近分毫。
　　他抬头望向那剩下的六位灵宫境，说道，“告诉那些藏在背地里的人，让他们能藏好的尽可能藏好，因为下一次，我会连他们一起杀掉……”
　　说罢，他跳下城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这里。
　　待李悠然的身影彻底消失，众人才回过神来，皆是一身冷汗，不敢动弹。
　　一场战争，十七灵宫陨落大半，十宗之人，死伤无数，这只是一个人造成的。
　　李悠然，就如当年的陶潜一样，只要他不倒下，逍遥仙门便会屹立不倒。
　　连剑仙棠鸿羽，都无法将之斩杀，他们，又何德何能？
　　走过了战场边缘，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森林入口，李悠然停下了脚步，他的面前，一清丽女子亭亭而立。
　　“你……一定要走吗？”
　　北洛洛俏脸上泛起不舍，颤声问道。
　　“我若不走，他们，他都不会安心的。”
　　李悠然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那柔若无骨的肩膀，说道，“仙门诸事，便都交给你了。”
　　北洛洛眼圈霎时红了起来，略带哭腔地说道，“你总是给我出难题。”
　　“这次，可不算难题。”
　　李悠然转过身去，望向那荒芜的战场，笑道，“我已经将他们打怕了，这些蝼蚁，怎么敢再挑衅仙门？”
　　他回过头，说道，“你唯一要提防的，便只有剑仙学宫了。”
　　“他们……可比十大宗门还要可怕……”
　　北洛洛眸光闪动，道，“我怕只我一人，无法守护宗门到你归来……”
　　“谁告诉你只有你一人了？”
　　李悠然莞尔一笑，翻手变出一张玉色道符，放在了北洛洛的手心，“这是仙门最后的底蕴，若是遇上无法解决的难题，便带着它去南山，三位师叔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北洛洛微微一愣，那玉符上绘制的纹路她倒是颇为熟悉，是逍遥仙门的图腾，可其上，却有着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
　　李悠然也不多做解释，轻拍了拍女子的脑袋，笑道，“希望我回来时，能见到一个完整的仙门……”
　　“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让仙门出半点事情！”
　　北洛洛郑重道，“我是仙门的掌教至尊，仙门灭则我亡！”
　　“我可不想你死啊……”
　　李悠然无奈叹息，随即看了看天空，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朝着那森林中缓步走去。
　　背后，北洛洛伫立良久，一直到李悠然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她的感知之内。
　　轻轻握住那温润的玉符，北洛洛面色逐渐变得坚毅，“待你归来，我定还你一个完整的逍遥仙门！”
　　谁能想到，经此一别，竟是百年之后？


第187章 乱天魔城
　　穿过森林的尽头，李悠然来到了一片平原的边缘。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在那不远处等待。
　　见到李悠然，老乞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开口笑道，“你这一次，动静可够大的啊。”
　　“若不搞场大的，他们又怎会知道收敛？”
　　李悠然淡笑道，“这些人若不将他们打怕打怂，便永远不会消停！”
　　“算你说的有理。”
　　老乞丐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这四大神器，可就全毁了，本源耗尽，想再补回，怕是极其艰难啊……”
　　“可若不如此，我仙门上下便会被屠戮一空了。”
　　李悠然面无表情道，“所幸还留有一丝，日后交还四大神兽还有希望复原。”
　　“这世间会像你这般毫不犹豫毁掉神器的，恐怕是前无古人了。”
　　老乞丐颇为钦佩，而后说道，“既然宗门大会告一段落，那我们便前往域外，去找那荒古圣者的葬地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不过在去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毕竟那域外可不比灵玉国中那般平静。”
　　“群魔乱舞，确实是需要好生准备。”
　　老乞丐赞同点头，而后与李悠然一起，向着远处走去。
　　落日战场所处位置，乃是灵玉国的国境边缘，出了战场，便算是到了域外。
　　但因为毗邻国境，这荒原之上，倒是没什么人烟的痕迹。
　　这也实属正常，毕竟灵玉国极其排外，若有魔修接近这边境之地，一旦被发现，便极有可能丧失性命。
　　而同理，若是有灵玉国中的正道修士来到这里，遭遇了实力强大的域外修士，也有可能会被对方所杀。
　　因此，境内与域外的双方，皆形成了一个默契，国境外万里，是两者间的缓冲地带，相较来说，无人问津。
　　由于两人皆不急于一时，倒是没有从虚空横渡，而是顺着平原，向南一直走。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的光景，他们才看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
　　漆黑的城墙，相隔甚远便能嗅到的血腥味。
　　这便是域外南荒之中，与灵玉国距离最近的城池，乱天魔城。
　　“想来也有二三百年不曾来到域外了，如今看去，倒是颇有些新奇啊。”
　　望着那如同黑色巨龙般匍匐的巨大城池，李悠然不由得感叹。
　　与常年战争的东境，北域相比，这南疆，倒是相对平和许多。
　　除了数百年前圣丹宗一战之后，这里便再无战事。
　　“这城中之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啊。”
　　虽然相距甚远，但老乞丐的感知，却已经扫过了那座黑色的城池，那里面的修士，绝大部分都在洞虚境以上，那些天缺境，入道境亦不在少数。
　　更有甚者，他还发现了一道灵宫境的气息，藏得极深。
　　“要说起来，那座城才是灵玉国和域外的交界处。”
　　李悠然道，“鱼龙混杂，若没有几把刷子，恐怕便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你越这么说，我便越感兴趣。”
　　老乞丐嘿嘿一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去瞧一瞧？”
　　“走吧。”
　　李悠然也是一笑，与老乞丐一起，向着乱天魔城走去。
　　越发近了，那城池的轮廓便越发宏伟。
　　那足有千丈高的黑褐色城墙上，还有着猩红的鲜血渗出。
　　城门并无城卫把守，来往的行人，皆神色淡漠，行色匆匆，不与人交谈，也不随意扫视。
　　当然，除了那个刚解禁出来的老乞丐，他不怕死，仍我行我素地瞧着四周。
　　但这般奇怪举动，倒是惹来了不少隐晦的目光。
　　进入城中，街道上都还有着尚未干涸的血迹，甚至更远处，还有人在那厮杀。
　　而周围之人非但不曾劝阻，还有些好赌之人开了盘口，吆喝下注。
　　“嗯……不得不说，确实是够乱的。”
　　老乞丐啧啧称道，“老乞丐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混乱的城池。”
　　“这城中三教九流，有些还是从灵玉国中逃出来的罪犯，自然是乱的，而且……”
　　李悠然望向街道的某一个角落，说道，“一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也会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老乞丐神色微动，也转过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角落里，有着一个摊位，摊位上摆放着一些血淋淋的内脏以及肢体，相较于成人而言，这些脏器肢体的比例要小上很多。
　　而那摊主的穿着风格，却与灵玉国修士有着一些相似，且气息中正平和，显然修炼的是玄门正宗，并非歪魔邪道。
　　“混账东西！”
　　老乞丐神色微冷，正要上去教训教训，却被李悠然拉住。
　　“天下之事，有些可以管，有些管了也没用。”
　　李悠然淡淡说道，“纵然你教训了这些人，可其他地方你又管得着吗？”
　　“那难道就要放任妄为？”
　　老乞丐皱眉道，“便是魔修也不会去做如此腌臜之事！”
　　“但有需求，便有市场。”
　　李悠然道，“魔修不去做，乃是因为有人帮他们做了而已，世态炎凉，唯有欲望休止，才能不让无辜者受难，这种事情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况且我们如今有事在身，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老乞丐眼眸闪烁，最终也只能暗叹一口气，李悠然说的不错。
　　若按他的想法，这座城便没有不当死之人。
　　可莫说如今他实力受限，便是还处于巅峰，也不可能与这一城之人为敌。
　　“走吧，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憩一晚，明日再去办事。”
　　李悠然说着，便向着城中心走去。
　　乱天魔城最大的特点，便是一个乱字，纵然是深夜，那街边的打斗仍不能消停。
　　更有无数的暗杀者，在这一座座屋舍上方掠过，虽悄无声息，却仍瞒不过那些有心人的感知。
　　但是这些，对于乱天魔城中的人来说，却如同吃饭喝水般司空见惯，倒也无人制止。
　　城中的一家客栈内，李悠然手上托着一个残破的龟甲，这龟甲，正是玄武赠与他的神器。
　　可如今那上面的道纹，却已经四分五裂，更没有半点能量波动。
　　当日一战，李悠然彻底引爆了四大神器，将其威能开到最大，才能困住那十七位灵宫，并且斩杀了十一位。
　　而他所付出的代价，则是四大神器的彻底损毁。
　　这伴随天地所生的神器，如今变成了一堆废物，想要将之恢复，没个百十万年，是根本难以做到的。
　　当然，若是四大神兽以本源之力将其重塑，还是有着一些快速恢复过来的可能性的。
　　将龟甲收起，李悠然又取出了一块四方形的红色铜板，铜板中心绘制的，是一座不知通向何处的天渊，向外面延展，则是无穷无尽的穷山恶水。
　　抚摸着铜板上面的图案，李悠然微微皱眉，喃喃道，“没想到，这当年称霸天地的荒古圣者，葬地竟会选择在这里……”
　　从神秘人那里得到最后一块铜片之后，那四块铜片便被一股奇特的能量拼凑在了一起。
　　而上面原本杂乱的图案，也变得清晰流畅了起来。
　　至少变得让李悠然看的清上面所标注的地方，是在哪个方位了。
　　那宛如天渊的地方，李悠然曾经去过，并且从那里，他还带出了一具魔族的尸体，将之藏在一处强者葬地之中。
　　“究竟是为了镇压那里的东西，还是只是偶然为之？”
　　脸上闪过一丝困惑，李悠然总觉得，荒古圣者会将葬地设在这名为归墟的天渊之地，是有着一些原因的。
　　至于什么原因，现在的他还不知道。


第188章 阳炎天石
　　翌日清晨，李悠然起了个大早，便带着老乞丐出了客栈。
　　“这大清早的，不让人睡个美觉，出来作甚？”
　　显然是嫌弃李悠然这般早起，一路上老乞丐的嘀咕便没停下来过。
　　“一日之计在于晨，前辈虽说不需修炼，但也不可如此懈怠才是。”
　　李悠然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显然对于老乞丐的抱怨不置可否，“有些东西，唯有在这清晨时分，才能够找到。”
　　“东西？什么东西？”
　　老乞丐好奇问道。
　　“那自然是好东西了。”
　　李悠然笑眯眯地卖着关子，“等到了地方，前辈便知晓了。”
　　“哼，装神弄鬼！”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老乞丐眼中却闪过一丝光芒，能被李悠然都称作好东西的，他自然是有些好奇了。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一家药铺门前。
　　“同福药铺？”
　　望着那门上牌匾，老乞丐略微惊讶道，“这药铺的名儿，倒像是寻常俗世人家开的一般。”
　　“名字寻常，可里面的东西却不寻常。”
　　李悠然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许是因为清晨，这偌大的药铺中并无多少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修士，在埋头挑选着灵药灵草。
　　一个个柜台之上，摆放着五花八门的东西。
　　老乞丐扫了一眼，别说，李悠然所言倒的确不虚，这里的灵株品质，比起灵玉国的一些大热药行的都要好上许多，而且年份与完整度也是上佳。
　　只是这价格，却也比灵玉国中的贵上数倍。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这是在域外，乱世之地，对灵药的需求量比起灵玉国中自然要多上许多。
　　物以须为贵，灵药的价格自然也是要翻上几番了。
　　只是让老乞丐有些不解的是，这些药材虽然珍贵，可对于李悠然与他来说却不算刚需。
　　以他灵宫境的修为，除非是天地奇珍，否则皆无一物能入他眼。
　　仿佛是看出了老乞丐心中所想，李悠然开口道，“凡事不要看表面，我们上二楼瞧瞧。”
　　说着，他便带着老乞丐朝着后面的楼梯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到楼梯，便被一个伙计模样的中年人拦住了。
　　“这位客官，要上二楼，需要有凭证才行。”
　　中年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但眼中却十分淡漠。
　　一旁的老乞丐微微眯眼，这药铺当真诡异，一个伙计，竟都有入道境的修为！
　　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这我自然是懂。”
　　李悠然微微一笑，从袖口取出一个不知是何材质的令牌递了过去。
　　那令牌之上，绘制的乃是一种长得颇为怪异的植物，说是植物，也不尽然，那草叶顶端，皆是一颗蛇首，面目狰狞。
　　接过令牌，中年人细细打量之后，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抬头看向李悠然，中年人的目光变得崇敬，躬身道，“不知贵客来临，烦请见谅。”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无妨，现在可以让我们上去了吧？”
　　“自然可以！”
　　中年人连忙侧过身去，弯身低头。
　　李悠然微微一笑，便带着一脸好奇的老乞丐移步向二楼走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中年人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百蛇鬼草牌，近万年来仅有五张，这少年究竟是何人物，竟会与那位大人有此渊源？”
　　上了二楼，老乞丐才开口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如此手眼通天。”
　　“只是偶然让这药铺背后之人欠下了人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悠然淡淡说着，走向了那深处的柜台。
　　与一楼相比，这二楼的柜台明显少了很多，但毫无疑问，这里的东西也比一楼好上无数倍。
　　若按市面上的价格，这里的随便一株灵草，都足够买下那下面的所有东西了。
　　“看来这家背后，应当是有着极其恐怖的背景啊……”
　　望着那柜台上一株株连自己都心动不已的灵草，老乞丐有感而发。
　　“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悠然面带微笑地摇头道，“先办正事吧。”
　　老乞丐道，“你带我来这里，是要找什么灵草么？”
　　“说是灵草，不如说是一块石头。”
　　李悠然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寻找。
　　老乞丐也不闲着，帮李悠然一起寻找他口中的所谓石头。
　　不得不说，这二楼的东西虽然没有一楼那般繁多，可也有着不下十万种，这般寻找，无疑是极其耗时的。
　　直至正午十分，两人才停在了一处攒满了灰尘的角落前。
　　这角落明显是被无视了有些年头，那柜台上的东西，早已被灰尘重重覆盖。
　　望着眼前这如同寻常般的石头，老乞丐不由问道，“你确定这是你要找的东西？”
　　“应当不会有错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手一挥，那柜台上的灰尘便立刻被一扫而空，露出了上面静静躺着的红色石头。
　　李悠然将之拿起，轻轻掂了掂，这才满意地说道，“这分量，估摸着也就是在这儿才能找到了。”
　　“所以现在能说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老乞丐更加好奇，虽然他知道李悠然从不会有走眼的时候，但他实在是看不出这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石头，名为阳炎天石。”
　　李悠然开口说道，“产自极东之地，阳炎最是浓郁的一处炎池之底，莫看这只有巴掌大，可要形成，却需要百万年以上的阳炎积淀才可以。”
　　他走到一处窗口前，将阳炎天石放在了阳光之下，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原本通红的石头，竟是变成了灿金之色，其表面上，还有着一道道晦涩难懂的道纹呈现。
　　“这是……太一道纹？！”
　　老乞丐瞠目结舌，所谓太一，便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终，以一演化万物，拥有类似天道之能，却有别于天道。
　　在太古时期，每一次太一道纹出现，都会让那些灵宫境大能争破头皮地哄抢。
　　只因这太一道纹，有着提升一丝让灵宫境强者再进一步的效果！
　　要知道，修士到了灵宫境之后，修为基本上已经达到了顶峰，想要再进一步，便需要近千年时间的修行，还未必能再筑一座灵宫。
　　究其原因，便是对这天地大道的悟性，悟性不足，举步维艰，即使悟性极高，一个不慎也可能导致失败。
　　而失败的结果，最好的便是跌境。
　　因此很多修士在筑好一重灵宫之后，便不敢再筑第二层灵宫，唯有那些对自己有极高自信的大魄力者，才有资格更进一步。
　　而太一道纹，则可以代替天地大道，让修士提升再筑灵宫的成功率，纵然只有一丝，也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阳炎天石的太一道纹来自于太阳，因此其阳罡之气甚浓，我们要去的地方，乃是世间最阴之处，即使是灵宫五重境的强者进入，也很容易迷失在那里。”
　　将石头收了回来，李悠然道，“若是没有天地至阳之物镇压，我们根本到不了那个地方。”
　　“难怪你说唯有清晨，才能找到这东西。”
　　老乞丐恍然大悟，清晨的阳气虽说不如正午，但却正是万物伊始的曙光，暗合太一之道。
　　若不是清晨来到，便无法确认这石头究竟是不是阳炎天石。
　　“既然东西找到了，那我们便离开吧。”
　　李悠然说着，也不多做停留，便带着老乞丐向楼下走去。
　　到了楼下，那中年人仍在那里等候，只是不知何时，那店铺的大门却已经关了起来。
　　见两人下楼，中年人迎了上来，行礼道，“这位阁下，可否找到想要之物了？”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将阳炎天石递给了中年人，说道，“按老规矩办吧。”


第189章 老规矩
　　“老规矩？”
　　一听这三个字，中年人面色微变，低头询问道，“阁下确定么？”
　　“自然。”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这两日我都会在城中逗留，以你们的能力，应当是能打听到我的住处。”
　　“嗯……”
　　中年人沉思片刻，道，“既然阁下心意已决，待两日之后，自会有人上门。”
　　“好。”
　　李悠然应了一声，便带着老乞丐离开了药铺。
　　走出药铺，老乞丐问道，“你们说的老规矩是什么？”
　　“想要在这药铺之中取得东西，除了硬通的以物易物，便是这老规矩了。”
　　李悠然道，“根据所取之物的珍贵程度，他们会让我去为他们做一件事情，待事情完成之后，便可以将东西取走。”
　　老乞丐不解道，“以你的财力，又何须如此麻烦？”
　　“你以为我能硬扛灵玉国所有宗门，靠的是什么？”
　　李悠然无奈叹道，“一场战争，将我这家底，都给掏了个空，现在的我，可能穷的只剩这个肉体了。”
　　“哼，活该！”
　　老乞丐幸灾乐祸地冷哼道，“谁叫你如此逞强？现在好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呢？是他们先动的手。”
　　李悠然毫无悔意道，“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人生在世，若不快意恩仇，又何等无趣？”
　　“也是。”
　　老乞丐挑了挑眉，不再辩驳，转移话题道，“不过以这阳炎天石的珍贵程度，恐怕他们安排的事情，是不会简单到哪里去了。”
　　“这是自然。”
　　李悠然笑道，“世上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老乞丐问道，“回去等着？”
　　“嗯……虽然也可以。”
　　李悠然想了想，随即笑道，“不过我倒有个更好的去处。”
　　“我怎么觉得，你这笑有点不怀好意？”
　　望着那脸上挂着的猥琐笑容，老乞丐没来由的抖了抖身子。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李悠然笑眯眯说着，便走到前面带路。
　　老乞丐摇了摇头，老神在在地跟在后头。
　　两人弯弯绕绕，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人潮拥挤的阁楼。
　　“这里是……窑子？”
　　望着那阁楼之上穿着火爆的绝色美人，老乞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竟然带我逛窑子？！”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你别看这表面上是个窑子，其实这里头，可大有乾坤。”
　　“大有乾坤……”
　　老乞丐满脸不信，“能有什么乾坤？我辈修士，切不可沾染秽物，否则自毁根基，追悔莫及！”
　　“那是你，与我无关。”
　　李悠然嘿嘿一笑，道，“我一个气海境小修士，哪有什么根基？”
　　他瞥了眼老乞丐，道，“你若是不跟着，便自己回去吧？”
　　“我不跟着你，怕你掉进这魔域里爬不出来了！”
　　老乞丐冷哼一声，迈步走进了阁楼。
　　“嘴上说不要，心里很诚实。”
　　李悠然撇了撇嘴，跟着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李悠然说的没错，这阁楼之中的确是大有乾坤。
　　奢靡至极的装潢下，数不胜数花枝招展的美人在陪着来此的酒客，纸醉金迷，毫不掩饰。
　　而这般情景，对于那无数年不曾见过这么多女人的老乞丐来说，属实有点刺激过头了。
　　看着那魂都快被勾走了的老家伙，李悠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先前义正严明的那股劲呢？”
　　“你懂什么！”
　　老乞丐轻哼一声，说道，“老乞丐这叫入乡随俗！”
　　“还不是好色。”
　　李悠然撇了撇嘴，拉着老乞丐的后脖子衣领，便往那二楼的厢房区走去。
　　“诶，我们这是去哪啊……”
　　老乞丐疑惑不解。
　　“自然是办正事儿了。”
　　李悠然无奈说道，“真当我是带你来嫖的啊？”
　　拉着极其不情愿的老乞丐，李悠然朝着二楼走去。
　　到了二楼，便有着两个长相妖娆的美人走了过来。
　　“带我们去通天阁。”
　　随手将一个装有灵石的储物袋丢给了两女，李悠然便带着老乞丐跟着她们。
　　被带到一处刻着“天字一号”门牌的厢房前，两女便行礼退下。
　　“咦，这里竟有虚空波动？”
　　细细打量着厢房，老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惊奇，道，“难怪你说这里大有乾坤……”
　　“走吧。”
　　李悠然推开房门，与老乞丐走了进去。
　　厢房不大，装潢颇为古朴，而且一进入这里，外面的声音便淡去了许多。
　　“若感知没错，这厢房应该是在虚空之中吧？”
　　感受着周围传来的淡淡波动，老乞丐问道。
　　“确实是在虚空之中。”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前方努了努嘴。
　　老乞丐顺着看了过去，只见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幕，而光幕之上，则是一个造型颇为怪异的弯刀。
　　“这是……灵宫境帝器？”
　　看着弯刀上的道则，老乞丐瞪大眼睛，“这可是好东西啊……”
　　“确实是好东西。”
　　李悠然点头道，“不过这价格，怕是不会太低。”
　　老乞丐这才注意到，那光幕的上方，有着一串红色的数学，并且这数字，还在蹭蹭往上涨。
　　“这里名叫通天阁，是蛮荒一处魔宗势力经营的虚空拍卖行。”
　　李悠然解释道，“在这里拍卖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当然，价格也是极其之高就是。”
　　“不曾想这小小的窑子里，竟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老乞丐惊诧无比，但随即又觉得不对，望向李悠然，道，“你不是说没钱了吗？怎么还来这种销金窟？”
　　“我是没钱了，但我会炼丹啊。”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好钢用在刀刃上，那阳炎天石乃是无价之物，你真以为光靠区区灵石丹药便能将之买下？以物易物的话，我可舍不得。”
　　“倒也是。”
　　老乞丐深有同感，阳炎天石不论放在何处，都足以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若以物易物，那么李悠然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可不是简简单单便能弄到的。
　　因此，按照那所谓的老规矩办事，倒也算不得亏本。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柄灵宫境帝器，最终定价在了三亿上品灵石成交。
　　“这价格，是真的离谱……”
　　老乞丐啧啧称奇，那弯刀虽然是灵宫境帝器，可充其量也不过是初入一重灵宫境的修士所筑，其上道则淡不可闻，若放在灵玉国中，至多也就是在五千万左右。
　　可在这里，却能直接卖到三亿，这般价格，堪称恐怖了。
　　“在这域外，灵器，丹药以及增强实力的道法符阵，价格从来不会太低。”
　　李悠然倒是不觉得奇怪，淡淡说道，“而且即使是在灵玉国中，灵宫境帝器也是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放在拍卖行中，价格轻轻松松也能过亿，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话说回来，灵器一类的东西，不是亲手打造的，品质再高也无甚大用。”
　　老乞丐说道，“毕竟每个人的道则纵然再相似，也终究会有所差异，若是买回去重铸倒是可行，可若直接用，只怕是反而有所害处了。”
　　“这就不是我们所能管的事情了。”
　　李悠然轻笑一声，道，“第二件拍卖品来了。”
　　老乞丐也望向光幕，可下一刻，他却有些苦笑不得。
　　“这东西，怎么有些眼熟啊……”


第190章 竞拍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张用红铜雕铸而成的地图。
　　令人费解与匪夷所思的是，这地图上所显示的地方，竟与李悠然手中的荒古秘钥一般无二。
　　莫说是老乞丐了，便是李悠然自己，都是有些震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乞丐不解地皱褶眉头问道，“为何还有一张荒古秘钥？”
　　“这……”
　　李悠然双眼微眯，自从得知荒古秘钥以来，他耗费了数年的时间才将之凑齐，若说有假，那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
　　毕竟谁没事会花那么大功夫，将东西四分五裂之后还放在各个危险之地？
　　就算不提其他，便是那璇玑古境，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入的。
　　但眼前的地图，又该作何解释？
　　“不对……这地图不对！”
　　看了一会儿，老乞丐发现了一丝异常，便开口道，“你拥有的荒古秘钥，乃是由荒古圣者的道则绘制而成，其上拥有的气息与这张地图截然不同！”
　　被他这么一说，李悠然也幡然醒悟，细细观察之后，也发现了那异常的波动。
　　荒古圣者乃是正统的正道修士，他的气息道则是最为中正平和的。
　　而眼前的地图，虽然隐晦，却还是能感知出一丝邪气，这种邪气乃是唯有魔修才会拥有！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悠然眉头一皱，道，“不论是纹路还是勾勒线条的方式，两者之间皆无任何差距，就算是仿制品，没见过真正的东西，也不可能仿制的如此像！”
　　“看来想知道答案，便唯有把这东西买下来了。”
　　老乞丐叹道，“但前提是，我们有没有这能力将它买下？”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老乞丐的担忧不无道理。
　　事关当年天下第一强者的葬地，纵然地图有问题，其价格恐怕也是只高不低。
　　而就在他斟酌之时，那地图的竞价也开始大幅度地增长。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增长的幅度，便已突破了一亿，并且没有丝毫慢下来的趋势。
　　李悠然眼眸微闪，随手便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奇特的石头。
　　传灵石，虚空拍卖行专用的一种报价器，这东西只用于加价，而至于购得之物，也还是要以别的方式成交。
　　李悠然伸手在传灵石上轻轻一抹，便有着一道光华闪入光幕，一下子，那数字便又涨了五千万！
　　“这小子，还真是大手笔啊……”
　　老乞丐微微惊诧，李悠然的手笔不可谓不大，一下子增加五千万灵石，这在所有拍卖行都是一种极高的提价了。
　　但很快，那数值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始了一阵疯长。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那价格便已经超过了先前那把弯刀，朝着更高的方向而去。
　　并且随着李悠然的异军突起，那每一次报价涨幅，也开始有了极大的跨度。
　　甚至有些时候，跨度已经在一亿左右。
　　望着那不断增长的数额，老乞丐触目惊心，虽然他知道这是正常现象。
　　通常来说，一个小型宗门每年灵石的收入，只能在百万左右，扣除弟子长老修炼所需，还要维持宗门阵法，能剩下的，也只有不到一半。
　　而类似于逍遥仙门这种超级势力，每年的灵石收入大约能有百倍于前者，所留比例也与先前的差不了太多。
　　经年累月之下，宗门的库存自然就多了起来，但这些库存，通常是用来备战之用。
　　就像这次的宗门大会，逍遥仙门光是构建阵法，便动用了近千亿的灵石，换做任何一个宗门，几乎都是无法承受的。
　　而这近千亿灵石中，又有一半，是由李悠然支付出去的。
　　可想而知，李悠然的资产甚至足以媲美十大宗门了。
　　可这样造成的结局就是，李悠然自身留下的灵石数量，也绝不会多。
　　但这种自觉，李悠然似乎并没有。
　　望着那还在不断加价的少年，老乞丐不由得问道，“你小子不是说没钱吗？这般加价，到时候付不起不是丢人了？”
　　“虚空拍卖行背后的势力极大，他们从不担心买主是否支付的起。”
　　李悠然淡淡说道，“在域外之地，知道虚空拍卖行的人，无一不是那个势力登记在册之人，他们会根据每个人的实际情况来制定偿还的方式，没钱的话，只要付出劳动力即可。”
　　“原来如此。”
　　老乞丐恍然点头，难怪李悠然会如此有恃无恐，以他一个炼药宗师，毒道宗师，阵道宗师的能力，想要赚钱是极其简单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担心会付不出钱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幕之上的价格，也顺势突破到了百亿大关，其增长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
　　“快结束了。”
　　李悠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又在那传灵石上轻轻一抹，价格瞬间暴涨十亿。
　　他的加价，无疑是让得这数字停止了许久，才再有波动。
　　可每一次这数额波动，李悠然都会第一个做出反应，再次加价。
　　这最后的角逐，无疑是极其惨烈的。
　　而最终，李悠然以两百亿整的价格，彻底拿下了这张地图。
　　“这价格，便是在太古时期，也唯有极少数的几次能够达到啊……”
　　看着那光幕上一串长长的数字，老乞丐不由得短暂失身。
　　仅仅为了一张不知真假的地图，这域外各大势力的强者，便如此不计代价，可见其竞争何其残酷。
　　拍卖完成，李悠然才缓下身子，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
　　“看来你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淡定啊……”
　　老乞丐调笑一句，也是放松了身体，道，“只是为何你会对这地图如此执着？纵然这地图有些问题，也不是非买不可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悠然淡淡说道，“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去处，本身就危险重重，有能力买下这东西的，实力必然强的离谱，我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你这话，可是很容易让人嫉妒啊。”
　　老乞丐淡笑一声，说道，“那我们是继续，还是打道回府？”
　　“自然是打道回府了。”
　　李悠然苦笑道，“现在我可真成了穷光蛋一个！”
　　“自作自受。”
　　老乞丐笑骂一句，与李悠然一起离开了厢房。
　　而在走出厢房之时，便有一黑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递上一封信后，便消失无踪。
　　“这是什么？”
　　老乞丐好奇问道。
　　“自然是收货的地址了。”
　　李悠然将信封撕开，将里面的纸条取出来打开，纸条上写着“无天魔宗”四个大字。
　　“无天魔宗？”
　　老乞丐皱了皱眉，出来了这么久，他对这域外的势力也有些了解。
　　这无天魔宗，乃是南荒区域里赫赫有名的魔道宗门，其宗主应无天，乃是一三重灵宫境的强者，一身修为在南荒大地上，足以排进前十之列。
　　而且不仅是宗主，无天魔宗还有着五位灵宫境的老祖。
　　其中最强的一位，更是足有五重境巅峰，甚至即将突破到六重境，算得上是南荒最强了。
　　“我说呢，难怪会有如此气魄，在这里开设拍卖行。”
　　老乞丐轻笑道，“打算何时去取？”
　　“这事儿先不急，无天魔宗留的时间最长有一个月，从这里出发，至多也就半个月的行程。”
　　李悠然说道，“眼下那阳炎天石才是重点，还是等天石拿到之后，再去无天魔宗吧。”
　　“如此也可以。”
　　老乞丐点了点头，便与李悠然并肩离开了这里。


第191章 岳云珊
　　回到客栈之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而李悠然的房间里，也多了一张字条。
　　将字条拿起，李悠然扫了一眼，上面写道，“明日清晨，同福药铺”。
　　这倒是让李悠然有些不解，若按从前，这药铺通常是直接下达的事情，可这一次却让他再次前往药铺一趟。
　　“或许是交代之事较为重要吧。”
　　虽然奇怪，但李悠然却未曾多想，将字条焚毁之后，便进入了修炼状态。
　　很快，第二日便来到。
　　李悠然按照字条上的指示，带着老乞丐前往了同福药铺。
　　与往日一样，清晨时分同福药铺并无什么客人。
　　偌大的药铺里，仅有一位少女，连伙计都不曾看到。
　　“奇怪了，让我们来这儿，怎么人都没出现？”
　　老乞丐疑惑地挠了挠头，不满嘀咕道。
　　李悠然倒没有发什么牢骚，反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少女的长相颇为俏丽，娇小的身子，比常人更加苍白的肌肤，给人以一种柔弱之感。
　　但李悠然看的，可不是这些，他注意到的，是少女的气息。
　　常人自出生起，身上便会带有生机，修为越强者，其生机也就越强。
　　便是那天地不容的魔修，身上也会带着浓浓的生机。
　　但这少女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唯有迟暮濒死的老人才会有着死气。
　　少女也明显注意到了两人的到来，便放下手中的药材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你便是福伯所说的索要阳炎天石之人？”
　　少女声音颇为悦耳，上下打量着李悠然。
　　“是的。我叫李悠然。”
　　李悠然自我介绍道，“不知小姐是……”
　　“我叫岳云珊，此次与你共事。”
　　少女说着，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块绘制着一种长得十分奇特植物的玉片。
　　“这是主人要你寻找之物。”
　　将玉片递给了李悠然，岳云珊说道，“主人说了，若你找不到这玉片中的东西，那阳炎天石便不能给你。”
　　“这是……”
　　李悠然细细打量着玉片，那玉片之上的植物，其叶如银针，根却如鲜血，而那上面还结着一种散发着森森炎气的红色果实。
　　“若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银叶炎果。”
　　老乞丐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一眼便看出了这灵果的来历，“这是一种长在死气极其浓郁之地的灵株，通常只有在强者葬地中才有一丝可能找到。”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沉思之色。
　　老乞丐说的没错，但却太过笼统。
　　这银叶炎果，的确是生长在死气最为浓郁之地，但若是想在强者葬地中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种果实想要长成，必须具备两种条件，死气只是其一。
　　而另一个条件，则是要在死气最为浓郁之地中，找到纯阳之处，才能有十成把握找到。
　　但死气为极阴之气的一种，通常滋生死气的地方，其中是很少会有纯阳之气产生，因此这银针炎果，在大陆上都属于天地奇珍。
　　“能告诉我，你的主人拿这灵株有什么用途么？”
　　将玉片收起，李悠然问道。
　　岳云珊美眸微敛，道，“主人并未告知，他只让我与你一同前往寻找。”
　　“小丫头，这银针炎果乃是天地奇珍，生长之地无不是危险重重。”
　　老乞丐扫了眼岳云珊，说道，“凭你这洞虚境都不曾拥有的修为，怕也只能拖后腿。”
　　“瞧不起谁呢！”
　　岳云珊薄怒道，“像你这样的，我能打两个！”
　　“哟呵，小丫头片子还挺牛！”
　　老乞丐一下来了兴致，招手道，“来来，试试？”
　　岳云珊显然也是经不起挑衅，被这般对待，立刻便施展道法冲了上去。
　　漆黑的能量如同毒蛇一般对着老乞丐扑腾而去，那浓郁的恐怖死气，顿时让得他双眼一凝，抬手便是一道结界。
　　但诡异的是，这原本足以抵御入道境强者的结界，在这等死气面前，竟是没有丝毫的抵抗之能，不消片刻，便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这丫头好生诡异！”
　　老乞丐神色凛然，正要再度出手，却被一旁的李悠然突然闯入，吓得他连忙收手。
　　但老乞丐收的回去，岳云珊修为境界不及，根本无法及时收回，一掌便打在了李悠然的身上。
　　“你干什么？！”
　　见到这一幕，岳云珊也是吓得连忙后退，一脸惊慌失措。
　　那充满死气的能量一接触到李悠然，他整个身体的皮肤，便瞬间变得铁青了下来，霎时气息奄奄。
　　“完了……他……他……”
　　岳云珊美眸涌动泪光，显然是察觉到自己闯了祸，娇躯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但老乞丐却是司空见惯，安慰道，“放心吧丫头，这小子命比石头硬，死不了。”
　　话音刚落，李悠然那变得僵硬的躯体又重新焕发出生机。
　　“诶？怎么会这样？”
　　见李悠然没事，岳云珊的泪水便连忙止住，转而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向死而生的体质么……”
　　李悠然思索片刻，抬头道，“你可以与我们一同前往，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行动。”
　　“主人早有交代，放心吧。”
　　岳云珊应了一声，然后好奇问道，“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寻常即使是入道境强者都挡不住我的死气！”
　　“丫头，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老乞丐插话道，“这小子的体质，比你更加恐怖。”
　　“嘁，吓唬谁呢！”
　　岳云珊不屑地轻哼一声，说道，“我活死人墓自古以来皆以死气为食，要说当世还有何人能克制我，也就只剩下青龙圣尊了。”
　　“活死人墓？”
　　老乞丐一听，顿时恍然，“难怪体质如此诡异，不过丫头，这世间何其之大，切不可以为你这体质便是无敌，光我知道的，便有三种人能在同境中将你击败。”
　　“哦？”
　　岳云珊挑了挑眉，道，“那你倒是说说哪三种人？”
　　老乞丐正要开口，李悠然便打断道，“如今时辰尚早，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今日怎么这般草率？”
　　老乞丐不解问道，“不准备一下吗？”
　　“银针炎果虽是天地奇珍，但采集却没有过多的要求，倒是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李悠然淡淡说着，眼睛却瞟向岳云珊，说道，“而且要用此果之人，怕也是没那个力量等我们准备就绪了。”
　　老乞丐一听，顿解其意。
　　活死人墓，乃是由太古时期留存下来的一支修炼宗门，这个宗门极为特殊，伴死气而生，吸收死气化作修为。
　　通常这种修炼方式，修士的寿元，仅有常人的一半，即使到了入道境，其寿元也不会超过百岁。
　　而正因如此，这一宗门的传人少之又少，到了如今，更是几乎灭绝。
　　恐怕岳云珊，便是活死人墓的末代传人了，而且还是命不久矣的那种。
　　从气息推断，岳云珊的岁数恐怕还不到三十，这般岁数在修士之中，只能算是刚刚起步。
　　可活死人墓中，洞虚境的寿元至多也不超过三十岁，岳云珊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看来主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岳云珊看了李悠然一眼，却没再说话。
　　一行三人，朝药铺外面走去。


第192章 体质
　　离开了同福药铺，李悠然三人便直奔乱天魔城外而去。
　　一片荒原之上，三人飞掠而过，如流星赶月。
　　疾行之中，李悠然开口说道，“乱天魔城周围十万里皆无死气浓郁之地，我们最好需要找到曾为战场之处，那些地方蕴含的死气蓄而不发，正符合银针炎果的第一生长条件。”
　　岳云珊道，“若说战场，便应当数此去十二万里的西面，当年圣丹宗与灵玉国一战，除去灵玉国境内的落日要塞，便数那里死伤最重。”
　　“你小小年纪，竟还知道这些？”
　　老乞丐惊讶地看了眼少女，笑道，“看来此行，小丫头没少做功课啊。”
　　“你才是小丫头呢！”
　　岳云珊娇嗔一句，道，“出来前，主人曾交代过几处可能长有银针炎果的地方，那处战场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你那什么主人如此神通广大，那他何不自己出来寻找？”
　　老乞丐不解问道，“以他的背景，比起我们这样大海捞针不是更快？”
　　“她的主人，怕是不能出来。”
　　李悠然淡淡说道，“和璇玑古境一样，这世间虽说秘境极少，但也不是没有，那位虽说在尘世有所耳目，但若一旦动用，只怕会引起一番动荡。”
　　“看来你也不简单，竟连这些都知道。”
　　岳云珊美眸微移，望向李悠然道，“如何，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你问他有没有兴趣，倒不如问我呢！”
　　老乞丐撇了撇嘴，道，“小家伙心里头只有他那个宗门，想让他加入其他地方，门都没有。”
　　“要你这老乞丐有什么用？”
　　岳云珊鄙夷道，“虽说你是灵宫境三重，但在我们眼里，却连加入的资格都没有。”
　　“哼，真能吹！”
　　老乞丐满脸不服。
　　“恐怕她还真说对了。”
　　李悠然笑道，“那个秘境我曾经去过，虽说那里的人未必境界有多高，但他们的体质，却一个比一个诡异难缠，你虽是灵宫，但本身体质较为平庸，怕是不在他们的招揽范围之内。”
　　“哼，光靠体质有什么用？”
　　老乞丐冷哼道，“若都像丫头那般短命，老头子宁可不要，反正无需特殊体质，我照样能踏上巅峰！”
　　李悠然无奈摇头，虽然老乞丐说的在理，可他怎么听都觉得有些酸楚。
　　其实作为一个体修，对自身体质的要求也是极为苛刻的。
　　老乞丐虽说凭借着一股子毅力，将境界提升到灵宫境三重，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其中的艰险，更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而反观荒古圣者，依靠着鸿蒙之体，将自身体修提升到了灵宫九重境，若算上肉身灵宫，恐怕距离那所谓的大长生也仅有一步之遥。
　　这便是体质带来的巨大差异，比起凡体，显然这些受天地眷顾的体质修炼起来更加容易。
　　当然，事无绝对，当年的陶潜，便不依靠体质做到了独步天下。
　　在找准了方位之后，三人便遁入虚空之中。
　　因为老乞丐不能利用道则，因此只能由李悠然驾驭虚空罗盘前行。
　　在全力加速下，也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堪堪抵达其边缘。
　　离开虚空，三人脚踏实地，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散发着无尽凶气的土地。
　　如果说落日要塞的战场还有人净化魔气凶气，那么这里，便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区了。
　　“这里的凶杀之气，比起落日战场还要浓郁数倍啊……”
　　望着那几乎已经化作实质的黑色烟气，李悠然皱了皱眉，对岳云珊道，“这里的死气如此浓郁，你便不要进去了，以你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死气。”
　　“那我就在这等你们了。”
　　这次岳云珊倒是没有执意跟随，想来她自己也是知道若是进入，定然九死一生。
　　紧接着，李悠然又对老乞丐说道，“你也留下来保护岳小姐，这里不是善地，若出了意外你便带她离开。”
　　“我才不需要保护嘞！”
　　岳云珊吐了吐香舌，道，“再说了，你一个气海境才应该跟我一起留下吧？”
　　“你真以为他只是个气海境？”
　　老乞丐撇嘴道，“普通气海境能随便在虚空里乱窜吗？这小子，普通人的境界根本无法确定他的实力！”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望向李悠然，“你一个人进去没问题吧？万一有事立马通知我。”
　　“我会的。”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犹豫，迈步走进了战场。
　　只剩下两人，岳云珊开口问道，“所以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体质？为什么连我主人都对他赞誉有加？”
　　“若在六千年前，他应该是仙灵古体，不过现在……”
　　老乞丐想了一下，道，“应该叫不灭仙灵古体。”
　　“啥叫不灭仙灵古体？”
　　小丫头微微一愣，眼中充满了好奇，仙灵古体她倒是知道，是最贴近大道的体质，但凡可言境界，皆可做到同境无敌，甚至越境杀敌也不在话下。
　　“这是他的事，你到时候自己问即可。”
　　老乞丐淡淡说道，“不过小丫头，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奉劝你不要对他抱有好奇心，否则说不得这世间，没有人能救下你。”
　　“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
　　岳云珊翻了翻白眼，一脸不信。
　　老乞丐笑了笑，却不再言语，与李悠然相处地越久，他便越觉得这家伙深不可测，甚至偶尔连他自己，都从李悠然身上感知到一种令他战栗不安的气息。
　　能让灵宫境强者战栗，这般恐怖，他前所未见。
　　……
　　深入战场，李悠然便放开了感知，毫不顾忌地扫荡着四周。
　　相比于落日要塞，这处战场明显要小上许多，但其中的怨念与阴气却要重上数倍不止。
　　出于细心，李悠然并未将感知放的太开，而且纵下地底千丈，采用地毯式的搜索。
　　只是这般搜索却极为耗时，纵然战场不大，可转这一圈下来，也还是花费了一天的时间。
　　“没有么……”
　　望着那前方如同狼烟般的黑烟，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虽然他知道想在这种极阴之地找出一处纯阳之所极其困难，但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去下一处吧……”
　　轻轻的叹了口气，李悠然转身向战场外走去。
　　可就在刚刚踏出一步之时，一股极端恐怖的危机感，瞬间从地底朝他袭来。
　　李悠然目光微微凛然，闪身便离开了原地。
　　而他刚刚一跃而起，那地底便有着诡异的紫黑色触手，对着他伸展而去。
　　“这气息……尸妖么？”
　　李悠然眼眸微闪，甩手便放出道法，将那触手打偏，而他自己，也借用惯性向空中掠去。
　　还未等他远离，那地底便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无数的尸骸从地底冒出，甚至有些尸骸，还能升空而起，将李悠然团团围住。
　　“这下麻烦大了……”
　　通过感知力反馈，李悠然大致了解了这些尸妖的实力。
　　这里的尸妖境界几乎都在入道境以上，而且因为阴气的缘故，他们的实力更在当初万骨魔域那些尸妖之上！
　　扫视了周围一圈，李悠然没有犹豫，直接祭出凌天剑阵，在包围圈上打出一道缺口，而后如同闪电一般暴掠而去。
　　战场之外，老乞丐显然也感觉到了那里面发生的异变，连忙祭起结界，将岳云珊保护在其中。
　　而他则是对着那战场内横空轰出一拳，直接将那些李悠然甩不开的尸妖打成了碎片。
　　飞出战场，李悠然落在地上，走向岳云珊道，“去下一处吧，这里没有纯阳之地。”
　　“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
　　在场之中，岳云珊的实力最低，感知也是最弱，见李悠然面色不对，便问道。
　　“还能有什么，尸妖呗。”
　　老乞丐撇了撇嘴，随即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微妙。”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带着岳云珊与老乞丐一起遁入了虚空。


第193章 抉择
　　从第一处战场离开，三人又向着岳云珊所指的方向，去了另外的几处，结果却都不如人意。
　　而时间，也过了七日。
　　虚空之上，李悠然驾驭着虚空罗盘全速飞行，而身后，岳云珊则神色有些暗淡。
　　“妈的，东西没找到还惹得一身骚！真是晦气！”
　　一旁，老乞丐骂骂咧咧。
　　这七天来，三人所去战场共有五处，而这五处几乎没有一处不是阴气极盛之地。
　　凡阴气郁结之地，必有诡异横生。
　　这五个地方，每一个都有着大量的尸妖，魇魔的存在。
　　其中实力最强的，甚至于半步灵宫境，即使是老乞丐，在无法动用灵宫境的情况下，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你少说两句。”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又望向岳云珊，安慰道，“这域外乃是混乱之地，阴气深重的场所比比皆是，我们还有些时间，耐心找总归是会有结果的。”
　　“嗯。”
　　岳云珊点了点小脑袋，低垂着眸子，如今的她脸色比起前几日更显苍白。
　　老乞丐也叹了口气，活死人墓的修炼方式，固然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拥有足以匹敌强者的力量，但却要以生命为代价，而且一旦修炼，这种代价将是不可逆转的。
　　纵然在时间内找到银针炎果，也至多能让岳云珊多活几年，无法将现状改变。
　　李悠然眼眸微敛，似乎是在做什么打算。
　　又飞了一夜的时间，三人来到一座名为古梧城的城池。
　　落在地上，李悠然将罗盘收起，而后说道，“听闻这古梧城中有一处天涯海阁的据点，我们便先去打探一下消息，这比起大海捞针来的好。”
　　说罢，他便带着两人向古梧城中走去。
　　来到城中，三人随意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之后，李悠然便离开客栈，前往城中深处。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李悠然停在了一处酒楼面前，想来这里，便是他所说的天涯海阁据点的所在。
　　迈步走了进去，李悠然附耳对着那伙计说了些什么，便被带到了二楼的一处厢房。
　　这厢房中空无一物，唯一不同的，则是那墙上有着一个小小的暗格。
　　李悠然从袖口取出笔墨，写下所要询问之事，又将一个装有灵石的小袋子与之一起放在了暗格之中，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客栈，老乞丐便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哪有这么快？”
　　李悠然无奈笑道，“这里是域外，即使是天涯海阁也要小心行事，收售消息最少都得等上一日时间，今夜便在这里休息一下，明日再说吧。”
　　说完，他又转向岳云珊道，“放心，那人既然将你交给我，便说明纵然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找到银针炎果，我也有办法抑制你体内的死气侵蚀，在找到解决办法前，我不会让你有事。”
　　岳云珊微微抬眸，暗淡说道，“其实主人留着那快阳炎天石，便是为了应对找不到银针炎果的结局下，利用其纯阳之气压制我体内的死气，可即使是阳炎天石，也至多只能拖延半年的时间……”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阳炎天石的确具备着压制清除死气的作用，但活死人墓的功法，乃是由死向生，这种修炼方式炼化的死气已经不单单只是死气了，即使阳炎再烈也无法彻底清除。
　　而且纵然有办法将岳云珊体内的死气彻底清除，也无济于事。
　　以死气化作修为，乃是一种极端的修炼方法，一旦修炼，这死气便会化作本源，抽离死气便等于抽离本源。
　　而一旦抽离了本源，修士便会在短时间内死去。
　　沉默了半晌，李悠然开口问道，“若是有一种办法可以将你体内的死气尽数化解，而代价则是今后都无法修炼，你愿意么？”
　　“哪有什么办法啊，即使是主人那么神通广大，也无法找到。”
　　岳云珊苦涩一笑，道，“其实我这条命，也算是捡回来的了，本便是死胎的我，若不是遇到了主人，恐怕便已尸骨无存，如今能活三十年，早该知足了……”
　　李悠然眼眸微闪，岳云珊的体质，乃是后天亡灵体，是一种用极其偏门的方式将死胎生机封印在体内之后，再以秘法催生的后天体质。
　　这种体质虽仍是死胎，却能有着一线生机，只要引导得当，便能够凭借这一线生机存活下来。
　　而活死人墓的功法，则正好让岳云珊的一线生机得以借死气活了下来。
　　不得不说，她的主人是个经天纬地之才，但纵然如此人物，也只能让岳云珊活到这般年龄，若再无逆天机缘，一旦生机散尽，她便会立刻死于非命。
　　李悠然的确有办法让岳云珊能够延续下去，但一来，他与后者只是雇佣关系，说白了，这层关系还不足以让他因为怜悯而伸出援手。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岳云珊主人的意图，便是想让他救下岳云珊。
　　“一块阳炎天石，真的值得让我救她么？”
　　李悠然陷入深思，其实这阳炎天石，乃是他为老乞丐所准备的。
　　归墟他曾去过一次，以他之能自然无惧，但老乞丐却无法忽视那里的诡异魔力。
　　而纵然没有阳炎天石，他依旧有办法让老乞丐安然无恙的去往荒古葬地，只不过会有一些麻烦。
　　但相比于那些麻烦，显然岳云珊的亡灵体更加棘手。
　　因此，他心中有些犹豫。
　　与李悠然相处甚久，老乞丐一眼便看出了李悠然的神色，便传音问道，“小子，你给我透个底，是不是真有办法将这丫头救下？”
　　对于老乞丐，李悠然倒是没有隐瞒，回答道，“朱雀的不死天火能除尽她体内的死气，而且其特性只要我抽离一部分本源化入她的气海，便至少能保她百年无虞，只是若真如此，我将再无法催动不死天火，对我的实力，也将大打折扣。”
　　听到李悠然这般解释，老乞丐也终于知道他为何如此犹豫了。
　　诚如他所说，一旦将不死天火的本源化入岳云珊体内，便意味着李悠然要舍弃这一天大的杀器。
　　秉承了朱雀的傲性，不死天火也同样有着一丝灵性，对于舍弃了它的人，纵然朱雀愿意再度赋予，依旧难以将之化为己用。
　　这对李悠然来说，的确算得上是舍了血本，毕竟不论是炼丹还是战斗，不死火都有着极大的增幅作用，若是放弃，足以伤筋动骨。
　　为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真有必要放弃这大好神器去救么？
　　换做旁人，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深夜时分，只剩下李悠然一人独自留在房间里，现在的他仍在抉择。
　　直至黎明，他都不曾休憩。
　　清晨，那两人还沉浸于修炼，李悠然便离开了客栈。
　　来到了昨日的酒楼，李悠然抬头看去，“是与否，便看这里有没有我想要的答案了……”
　　走进酒楼，李悠然便被伙计带到了厢房。
　　还是空无一物，只是那暗格处，却多了一张字条，以及一袋灵石。
　　看到那个袋子，李悠然心里咯噔一声，仿佛已经知晓了答案。
　　他迈步上前，将那字条打开。
　　“暂无……”
　　仅有两个字，却让得李悠然哭笑不得，自言自语道，“我能反悔吗？”
　　昨日他想了一夜，却仍没找到答案，便将选择权寄托在了这暗格之中。
　　只要有银针炎果的消息，他便直接找到银针炎果交差。
　　而若是找不到……
　　答案显而易见。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苦笑道，“机缘一事，真是难料啊……”


第194章 着手准备
　　回到客栈时，李悠然便看到老乞丐与岳云珊早已在他的房间里等候。
　　见他进来，老乞丐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岳云珊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美眸中闪过的一丝希冀，却瞒不过李悠然。
　　是啊，能活着，谁会希望死去？
　　哪怕是只能多活个几年时间，也总好过这般莫名其妙地死去。
　　看着这样的岳云珊，李悠然心中叹息，说道，“岳姑娘，我与老乞丐有些事情要商量，请你先回避一下。”
　　岳云珊出奇地宁静，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房间。
　　似是看出了答案，老乞丐脸上闪过一丝遗憾，苦笑道，“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命运二字，那小丫头命该如此，叫谁会有办法？”
　　“世人信命，但这命，又何尝不能更改？”
　　李悠然脸色越发淡定，道，“也许我，便是岳姑娘的命呢？”
　　听他这般说，老乞丐神色微惊，道，“难道你……决定要用不死火为她续命？”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悠然低沉道，“左右我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便将选择权交给了今日，所幸，她为我下了决定。”
　　“还真是草率。”
　　老乞丐轻叹一声，道，“既然你意已决，那什么时候开始？”
　　“等她体内的死气彻底爆发。”
　　李悠然说道，“唯有这样，才能将死气尽除，将不死火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彻底爆发么？那便是七日之后。”
　　老乞丐想了想，说道，“那这几日，你有什么打算？”
　　“清除死气需要做些准备，这几日我便不出门了。”
　　李悠然淡淡道，“这古梧城的风景也不错，你便带着小丫头在城中游玩七日吧。”
　　“那要告诉她实情么？”
　　老乞丐问道，“看你这样子，怕是不想她日后缠着你啊，还把她支开？”
　　“既然知道，便不要问。”
　　李悠然眼光微瞥，道，“说到底这不过是场交易，我以不死火换阳炎天石，不亏。”
　　“那可亏大了。”
　　老乞丐撇了撇嘴，便也离开了房间。
　　“确实是亏大了。”
　　李悠然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这场交易亏大了？
　　朱雀的不死天火，乃是天地至宝，若是在灵宫境强者手中，甚至足以焚杀比之高出一重之人。
　　而且不死天火对实力的增幅，还能随着修为的增强而增强，比起那相当于消耗品一样的阳炎天石更加珍贵万倍不止。
　　这般代价，着实是大的有些过分。
　　但话虽如此，李悠然却不曾后悔，他所做的决定，从来不会去后悔。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悠然便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准备着。
　　而老乞丐，则按照他的意思，带着岳云珊大街小巷四处游逛。
　　岳云珊也向老乞丐询问过，却被老乞丐搪塞说李悠然得知了一处长有银针炎果的地方，但只能他独自去寻。
　　对于这个答案，岳云珊自然是不信，但也无可奈何。
　　小姑娘也预感到了自己死期将至，在这几天里，从未有一次表露出低落的情绪，相反，还有些兴致勃勃。
　　而在这般持续了四天之后，岳云珊的身体情况，骤然直下。
　　床榻上，小丫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诡异之色，一身的死气，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升腾。
　　死气乃是世间至毒阴气之一，常人但凡沾染一丝，都会被那恐怖的毒力啃食，痛苦不堪。
　　而如今的岳云珊体内，毒气却在疯狂地乱窜。
　　最后一丝生气消失，她体内的毒气失去了镇压，浑身的经脉，都如同是百万只蚂蚁攀爬叮咬般难受。
　　一丝丝的冷汗打湿了衣衫，娇躯也在不停的颤抖。
　　若不是老乞丐于心不忍，时不时耗费大量的修为为她化解死气，恐怕这般痛苦，她都无法熬过去。
　　但老乞丐也知道，若是再这般下去，岳云珊的身体迟早会挨不住。
　　隔绝结界外，老乞丐着急地踱着步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有了一丝好感。
　　老乞丐一生修武，终生未曾有后代留世，但人老了，难免会将一些后辈当作子孙对待。
　　眼下自己的孙女承受痛苦，他又怎能不急？
　　时间一晃，李悠然所说的七日便已到来。
　　“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望着那气息奄奄的小丫头，老乞丐急躁地抓着头发，眼睛时不时地朝墙边看去。
　　那隔壁，正是李悠然的房间。
　　自七日前开始，李悠然便在自己的房间外设置了瞒天大阵。
　　这般大阵一旦发动，即使是灵宫境也无法窥探。
　　因此老乞丐也不知李悠然到底在准备些什么。
　　嘎吱。
　　突然，那不远处传来一阵开门声，老乞丐连忙望去，只见李悠然正往这里走。
　　“你怎么才来啊！”
　　老乞丐急忙迎了上去，问道，“准备得如何了？”
　　“你急什么？这不是来了吗？”
　　李悠然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随即瞥向床上躺着的岳云珊，笑道，“还好，还来得及。”
　　说着，他迈步走进了结界范围。
　　刚一踏入结界，那肆掠在床边的死气便如同闻了腥味的猫一样，朝着李悠然蜂蛹而至。
　　李悠然皱了皱眉，随手挥动之间，便有着无尽生机自袖口涌出，将死气直接消解。
　　老乞丐感知何其敏锐，在李悠然出手之际便看到了他手掌上一道奇特的符印，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硬要说的话，这应该叫做青龙符。”
　　李悠然一边清理着结界内的死气，一边解释道，“虽然不死火有着镇压死气的功效，但其性质太过狂暴，在施展时岳姑娘未必承受得住，相比之下，青龙符的生机，则正好与死气相克，用来清除死气自然再好不过。”
　　“所以这七日你一直在研究青龙的道则？”
　　老乞丐瞠目结舌，青龙贵为天生神兽，其道则之繁杂比之寻常灵宫境还要晦涩难懂。
　　李悠然只用了七日时间便能创造出这般完整的符咒，其悟性不可谓不强！
　　“不止，我还将不死火从体内抽离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不死火在我体内时间太久，难免会留下属于我的一些痕迹，为了清理这些痕迹，可费了我很大的功夫呢。”
　　“你……”
　　老乞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确就像李悠然说的那般，不死火乃天地灵物，可一旦为人所得，其上便会沾染一些使用者的气息。
　　这些气息想要清除虽然简单，但却极为耗时，以李悠然的修为，最少也要花上三天时间。
　　这般算下来，李悠然创造符咒所使用的时间，竟然只用了四天。
　　这般速度，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老乞丐震惊之时，李悠然也开始了着手。
　　只见他一手结印，化指为剑点在了岳云珊的额头上，那碧绿色的奇妙符文，便顺着指尖落在了岳云珊的眉心。
　　啵……
　　淡淡的声音响起，一股无比浓郁的生命气息，从青龙符中散发出来，顷刻间便将结界内的死气尽数化去。
　　而岳云珊的身体表面，也开始闪烁其一丝丝绿色光华，无数的光点在她的血管中穿梭，所过之处，死气荡然无存。
　　而随着生机的注入，岳云珊的肤色也开始缓缓变暖，原本已经出现了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弹性。
　　望着这一幕，老乞丐才彻底松了口气，看向李悠然的眼中多了一丝佩服。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死气化解，不可谓不强。
　　似是知道老乞丐的神色，李悠然淡淡说道，“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怪恶心的，还有……”
　　“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呢！”


第195章 重塑
　　伴随着生机的灌输，岳云珊体内的死气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只是诡异的是，岳云珊的脸色，却随之越发难看了下来。
　　外面，老乞丐也察觉到了不对，急忙问道，“这什么情况啊这，怎么小丫头的生机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消散得越快了？”
　　“你着什么急？正常情况罢了！”
　　李悠然一边维持着青龙符释放生机，一边解释道，“活死人墓的功法乃是以死气作为本源修炼，生机于她而言乃是剧毒，我现在在尝试将她的本源斩去，才能以不死火为她重塑本源！”
　　老乞丐眉头一皱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危险了？斩去本源即使是灵宫境都无法承受，更别说她了……”
　　“若不斩去本源，此刻她都已经是死尸了。”
　　李悠然说着，随手一挥，又是一道结界，将老乞丐的视线和声音隔绝在了外面。
　　“这臭小子！”
　　见他这般，老乞丐不由得骂了一句，但也明白现在不是打扰李悠然的时候，便只能焦急地为他们护法。
　　而隔绝了一切声音，李悠然这才静下心来，感知力笼罩在岳云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修士而言，本源就如同心脏一般，而更换本源，则相当于更换心脏。
　　甚至来说，这比起更换心脏更加危险。
　　因为本源一旦抽离体外，那么修士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流失生机，而生机一旦殆尽，便是天神下凡也无法救回。
　　而李悠然便是要在恰当的时机，将岳云珊的本源抽离的同时，将不死火为她续上。
　　这一过程虽然极短，但却十分棘手，若是一个不慎，岳云珊的身体将只能迎来两种结局。
　　一是被彻底爆发的死气终结生命。
　　二是被不死火的狂暴能量焚烧殆尽。
　　一丝丝冷汗从李悠然的额头留下，青龙符并非天成道符，因此需要修为来维持释放，而想要释放出足以撑起整个过程的生命力，即使是李悠然也极为费力。
　　将感知转移到气海深处，李悠然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灰暗的色彩。
　　气海乃是修为储存之地，与修士所修功法息息相关，岳云珊修炼死气，因此这整片气海，便透着一股阴森。
　　“修炼的还真是彻底啊……”
　　扫视着气海中的一切，李悠然微微凝眸，手中又打出了一道青龙符，落在岳云珊的小腹之上。
　　“只要把气海与周身各大经脉的枢纽截断，便能开始抹除本源了……”
　　这般想着，那落在小腹上的道纹，也开始忽明忽灭，一丝丝光华顺着气海就转的周天，抢先死气一步，直接霸占了所有主脉。
　　而做完了这些以后，李悠然却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另一只手抬起，一缕奇特的红色火焰升腾而起，灵动得宛若精灵。
　　“若是可以，真不想将你让出去啊……”
　　略带不舍地看着眼前的火焰，这火焰，乃是当初朱雀离开之前为他留下的，一直到前几年，他才下决心开始动用。
　　可谁能想，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将之转与他人。
　　只是到了如今，喟叹亦是无用，李悠然目光变得坚定凝重了下来，一指点在了岳云珊的小腹上。
　　狂猛的红色火焰，在一瞬间便将整座气海笼罩，无尽的死气被阵法出来，最后被青龙符所化的生命力悄然消解。
　　唳！
　　嘹亮的凤鸣从火焰中传出，一只巨大的长尾红色巨鸟化出身形，盘旋在气海上空，将之衬托得如同一片火海。
　　而随着火海的灼烧，气海中那些郁结不化的死气也终于有了消退的迹象。
　　无尽的黑色气体，从岳云珊的体内飘出，猛烈的腐蚀性将整个床榻都给化作了黑色灰烬。
　　李悠然随手一抬，一道淡淡的乳白色能量团，将那小小的身子托起。
　　气海之中，随着死气的消退，变得空荡荡的一片雪白。
　　唯一还留着的，便只剩下那一尊伫立在气海之上的黑色元神。
　　“看不出这小丫头的天赋不赖啊，竟有九丈六的元神金身！”
　　望着那如魔神般伫立的诡异元神，李悠然不由惊叹，修士天赋，乃是与生俱来，以元神显化。
　　与李悠然的九丈九相比，岳云珊的金身虽然矮了一截，但若不出意外，只按正常修炼，想要突破灵宫境并非难事。
　　但这种充满了死气的元神，若是再用来修炼，只怕这小丫头的性命便要不保了。
　　所以李悠然要做的，便是将这元神击碎，然后以不死火为她重塑。
　　“元神乃是修士神魂寄居之所，一旦破碎形神俱灭，须得以阵法将其魂魄封锁于气海！”
　　李悠然心中想着，掌心便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阵法，散发着淡淡的封印之力。
　　“好在此前准备充分，将锁魂阵的阵图研究了出来，眼下正好适用！”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李悠然手掌倒扣而下，锁魂阵的阵图便直接印在了岳云珊的小腹之上，而后诡异消失。
　　气海上空，一道诡异阵法缓缓浮现，淡淡的封印之力，将整座气海覆盖。
　　而当阵法顺利流转，李悠然毫不犹豫地操纵不死火所化的朱雀，直接穿透了岳云珊的元神。
　　噗嗤！
　　一口鲜血从岳云珊的口中溢出，但李悠然却不予理会，手中印法一变，朱雀瞬间释放火焰，彻底焚毁了元神。
　　元神寂灭，从其中飘出十道光点，随着黑气升腾到了虚空。
　　但不同的是，黑气能够毫无阻碍地透过阵图蒸发，但这十个光点，却被死死地截留了下来。
　　失去了元神，本源便会被彻底抹去，岳云珊的气息，在转瞬间萎靡了下来。
　　李悠然加大力度，无比浓郁的生命力从青龙符中渗透进岳云珊的体内，以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但这种灌输，却如同无根之水，只能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拜托了，不死火！”
　　李悠然神色微动，恐怖的修为如若无主般闯入岳云珊的气海，死死扼住朱雀，无尽的道纹闪现，将朱雀重新化作了一团火焰。
　　与此同时，又一道阵法升起，那原本应该逃离的神魂，竟是奇迹般地被吸引了过来。
　　天元聚魂阵，李悠然根据聚灵阵的功能，在这七天内将之改成了专门聚集灵魂的阵法。
　　三魂七魄被扯入了不死火中，却让得不死火更加狂暴。
　　李悠然屏住呼吸，死死维持着不死火与那十道光点融合。
　　而随着一个个道纹浮现，那秉承着朱雀意志的不死火也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三魂七魄轻轻颤动，缓缓地融化在火焰之中。
　　而随着神魂的融合，那原本飘逸的火焰，竟是变得犹如岩浆一般。
　　没过一会儿，不死火所化的岩浆，便开始在灵魂的影响下逐渐凝固，化作了一道火红的崭新元神。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望着那足有九丈六的元神，李悠然轻叹一口气，随手一抹，一道道金色的符文，便顺势烙印在了元神的身上，淡淡的气息流转，将之衬托得如女神一般。
　　“即使到了如今，想要凝聚原初道纹还是那么困难啊……”
　　李悠然苦笑一声，“从头来过虽然艰难，但以你的资质，想要恢复实力，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说罢，他便散开了结界，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在门口等候的老乞丐听到动静，连忙转头迎了上去，“怎么样？成功了吗？”
　　“有我在，自然是有惊无险了。”
　　李悠然眉眼含笑道，“若是失败了，岂不是太对不起我那不死天火了？”


第196章 分别
　　时间一晃，又是两日。
　　这两日时间里，李悠然从未离开过岳云珊的身边。
　　重塑本源虽然算是成功了，但却不意味着就能安心下来。
　　元神之力，本便是脱胎于先天体质，并非能够随意更改，像李悠然这般，更是极其容易产生排斥。
　　因此，若不这样紧盯着预防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变，一旦错过，岳云珊依旧会死于非命。
　　不过好在两天时间里，并未发生过任何异变，这倒是让李悠然松了口气。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岳云珊的气息也越发地平稳了下来，随时都有醒来的迹象。
　　第三日黄昏时期，一缕夕阳从窗口撒下，正好落在了少女的脸颊，让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茫然地睁开眼睛，岳云珊扫了眼四周，喃喃道，“我……这是死了么？”
　　“当然没有。”
　　门外，传来李悠然淡淡的笑声。
　　推开门，他与老乞丐走了进来。
　　来到床边，李悠然弯腰，放出修为笼罩在岳云珊的身体，过了一会儿，笑道，“嗯，恢复的不错。”
　　岳云珊皱了皱眉，起身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先前在你晕倒之时，我正好在一处无人之地得到了银针炎果，便顺手帮你练成丹药。”
　　李悠然淡淡笑道，“恭喜你，彻底摆脱了活死人的宿命，虽然这代价，是用你的修为作为交换。”
　　被李悠然这么一提醒，岳云珊这才注意到，微微眯眼感知了一下身体各处，发现除了修为化为乌有外，其他各处皆是恢复了健康。
　　小脸上因为欣喜而泛起了一丝微红，小姑娘喜极而泣，“我能活着了……”
　　李悠然笑而不语，而老乞丐则略带复杂地望着他。
　　这次岳云珊能好好活下来，可以说李悠然牺牲良多，以天地至宝为代价从阎王手里抢人。
　　这般气魄，举世罕有。
　　而且还是对一个陌生人！
　　“如此少年，这狗屁的天道，怎么舍得让他受尽磨难？”
　　心中为李悠然鸣不平，老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李悠然回头笑道，“一切皆是我的选择，与天地无关，再者，你生气也没用，你又不是天道。”
　　“这我自然知道！”
　　老乞丐轻哼一声，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悠然莞尔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治愈了岳云珊，李悠然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
　　由于在此事上耽误了太长时间，第二日，便到了分别之时。
　　古梧城外，岳云珊手里捧着一块微红的石头，开口说道，“喏，这是你们此次的酬劳。”
　　“好的。”
　　李悠然笑了笑，将阳炎天石收了起来，然后说道，“那么，交易结束，我们便先告辞了。”
　　老乞丐也说道，“小丫头，记得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你不知道这究竟是拿什么换来的！”
　　岳云珊一愣，刚要说话，李悠然便插嘴道，“别听这老疯子瞎说，我们走了。”
　　说罢，他便拉着老乞丐向远处走去。
　　城门处，仅剩岳云珊一人，目送着两人离开。
　　直至他们的身影淡去，少女才略带不舍地收回目光，回头时，却看见不远处的一个青年，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主人！”
　　岳云珊美眸微弯，连忙跑上前去，“您怎么来了？”
　　青年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们不曾发现罢了。”
　　顿了顿，他望向了城门的方向，开口说道，“丫头你记住啊，日后若是再遇到那个少年，一定要将这人情还给他。”
　　岳云珊微微一愣，不解道，“这不是场交易吗？”
　　“是交易，但他给的太多了。”
　　青年淡淡一笑，道，“多的甚至让我都为之动容了……”
　　……
　　无尽的虚空之上，李悠然全力催动着虚空罗盘向前飞掠。
　　因为岳云珊之事，两人耽误了足足有二十日的时间，距离那无天魔宗最后的交易时间，也只剩下十日。
　　身后，老乞丐骂骂咧咧道，“为了一块破石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真的值得吗？还搭上了不死火？”
　　“你这话都说了好几十遍了，也不嫌腻歪。”
　　李悠然无奈笑道，“与其在这马后炮，不如你替我一会儿？这几日劳心劳力，感觉有些疲惫啊……”
　　“就你？还疲惫呢？”
　　老乞丐撇了撇嘴，道，“你不是挺能的吗？啥事都揽身上！”
　　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但他还是站起身来，接替了李悠然的位置。
　　退到后方，李悠然笑道，“此次虽说略有些亏了，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收获？”
　　老乞丐撇嘴道，“能有什么收获？”
　　“小丫头好骗，她背后的人可不好骗。”
　　李悠然淡笑道，“能卖他们一些人情，自然才是这次任务的最大收获了。”
　　“这前提是他们会还你这个人情。”
　　老乞丐撇嘴道，“秘境之人，可都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嗯……”
　　李悠然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过也不能以偏概全，我觉得你就挺好相处。”
　　“嘁，净会说漂亮话！”
　　老乞丐撇了撇嘴，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坐稳了，要加速了！”
　　说着，老乞丐手中印法变换，更加浩瀚的修为自体内掠出，瞬息之间，脚下的虚空罗盘便化作一道光影，一闪而逝。
　　有了老乞丐的帮助，虚空罗盘自然是提速不少，原本制定的十五日时间，在他们连夜赶路之下，也仅仅花了七八日的光景便到了无天魔宗所管辖的城池，无天城。
　　作为域外南部数一数二的强大势力，无天魔宗的影响力自然是极强的。
　　其下辖的无天城更是远近闻名的一座城邦，又有无天魔宗这等恐怖宗门为背景，这座城池的商业极其发达。
　　自然，人流量也是极高的。
　　望着那进出城门口的车水马龙，老乞丐不由惊叹道，“这城池，若不是事先知晓其为魔宗所管辖，只怕便会认为这是正道修士的城市了。”
　　“其实这无天魔宗在灵玉国创国之前，的确算得上正道魁首之一了。”
　　李悠然开口说道，“无天魔宗的开创者，乃是龙族的应苍穹，算得上是当年的至强者之一了，在当初天地大战之时，曾与剑仙学宫的那个人有过一战，虽然战败，却宁死不降，因此便被灵玉国定义为了魔宗。”
　　顿了顿，他又说道，“而当时的应苍穹，也是一位爽快之人，于他而言，是否为正道并不重要，顺从本心才是最好的，因此对于灵玉国的裁决，他并无什么意见。”
　　“那这灵玉国的皇室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老乞丐愤然道，“顺者昌逆者亡，这般气度能留十几万年，还当真是个奇迹！”
　　“世间正魔两道本就模糊至极，又岂会是一家说了算的？”
　　李悠然笑道，“且不说灵玉国气度如何，但他们也的确是为这天地正道维持了十几万年之久，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了不是？”
　　“哼！生死天注定，他们又算个屁！”
　　老乞丐似乎颇不认同，骂了一句便不再辩论，迈步朝着无天城的城门口走去。
　　李悠然无奈摇头，也跟着走了上去。
　　望山跑死马，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特地在较为偏僻的地方落地，可这般距离，却仍有百里。
　　但他们并不急于一时，便只以神行代步，约摸两个时辰，方才抵达城门。
　　与先前的乱天魔城不同，无天城城门两侧，皆设有登记关隘，且城池的上空，还布置有禁空结界，以防强者偷偷潜入其中。
　　在经历了一系列地盘查之后，两人终于是进入了城中。


第197章 应青萝
　　进了无天城中，两人便随意找了家客栈入住。
　　在安顿妥当之后，老乞丐便抱怨道，“看来这正道修士的城池，也是颇不自在，进个城还要接受盘查，这谁受得了？”
　　“入乡随俗，受不了也得受着。”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这也是为了保护城中弱小修士不受强者所害嘛，若真都按乱天魔城那般混乱，那这世间便真没什么新鲜血液了。”
　　“说的也是。”
　　老乞丐赞同的点头，的确就像李悠然所说的那样，若是没有了规矩，让那些强者随意在城中厮杀，将要波及无辜之人的数量，会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在乱天魔城中几乎没有什么低阶修士，那里的狂徒，最低也都有着洞虚境的修为，而这般修为即便是放在十大宗门里，也能算是一个执事级别的人物了。
　　所以无天城这般防范，倒也说得过去。
　　“此次的铜板价格颇高，即便是我也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完成，我们可能会在这里多留些时日。”
　　李悠然起身说道，“今日我先将铜板搞到手，其余事情明日再做打算。”
　　“嗯，你去吧。”
　　老乞丐说道，“连续飞了十日，我修为消耗不少，今日便不陪你了。”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了客栈，已经是黄昏之时，李悠然认准了方向，便向前走去。
　　虽是黄昏，但街道上的行人商贩还是颇多，毕竟是这方圆数十万里中最大的城池，无天城的夜市，也极为热闹。
　　李悠然曾有一段时间常年待在这域外，因此对于一些事情，他倒是极为清楚。
　　虚空拍卖行并非是无天魔宗所开设的产业，他们只是在接到委托之后，将实物投影到虚空之中进行竞价。
　　当定下交易意向之后，便会有人送上此物的持有者所在，进行所有交割。
　　至于交割的地点，则是在由卖家指定的地点支付酬劳之后，将东西取走。
　　李悠然将要去的地方，便是无天魔宗在无天城中设立的一个据点，也是铜板所在。
　　兜兜转转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天色渐暗时分，李悠然才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院。
　　停在小院前看了一会儿，李悠然才上前敲门，询问道，“有人在吗？”
　　门内，是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何人？何事？”
　　李悠然答道，“我是来取洪荒秘钥的，请问是否在此？”
　　门内传道，“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那院子里便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身红色道袍，将她那白皙精致的俏脸衬得颇具英气。
　　“你便是花高价购下洪荒秘钥之人？”
　　上下打量着李悠然，少女不由得怀疑道，“气海境的修为，怎么可能有这般魄力？”
　　“且先不说我有无这般魄力。”
　　李悠然淡淡笑道，“小姐觉得我们在这里谈话，合适吗？”
　　少女转了转灵动的双眸，将路让开，“进来吧。”
　　李悠然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身后传来了少女低低的嘀咕声，“气度倒是不凡。”
　　两人落座，少女开门见山道，“阁下既能进入虚空拍卖行，想必对这规矩应当是清楚的，便不用我介绍了吧？”
　　“这是自然。”
　　李悠然点头道，“不瞒小姐，如今我这身上并无两百亿灵石，可以先行预付二十亿定金于贵宗，剩下的，便以其他方式偿还。”
　　“先付一成么……”
　　少女想了想，道，“如此也成，但按照规矩，偿还的时间不得超过十年，另外，在还清之前，不得离开我魔宗的监视范围之内。”
　　“无需十年，三年即可。”
　　李悠然淡笑道，“这三年内，我会在无天城中，直至将款还清为止。”
　　“三年？”
　　少女不由得怀疑道，“你确定？”
　　“确定。”
　　李悠然点头道，“小姐不知，我在丹，毒，阵三道颇有建树，还清剩余款项其实无需三年，之所以定这么长时间，乃是怕有事耽误。”
　　“看你这小小年纪，说话的口气倒是极大。”
　　少女轻哼一声，说道，“那你在此等着！”
　　说罢，她便转身走进后面的屋舍。
　　过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她又走了出来，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而其手中，则多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真不知那老家伙抽了什么风，竟连这等交易都敢应下！”
　　撇了撇小嘴，少女将手中的纸随手递给了李悠然，说道，“这是契约，若是没错的话，便签字吧。”
　　李悠然接过契约，随意地扫了一眼，契约上大致内容便是方才所谈那些，只是收款方写的却并非应无天或无天魔宗，而是应青萝。
　　“别看啦，我就是应青萝！”
　　少女满嘴不耐烦道，“以后这些东西，便由我与你对接！”
　　李悠然恍然点头，随即以修为为笔，随手一挥，便有真名落在了契约之上。
　　而当他签订契约之际，冥冥中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将他的元神套住。
　　这种力量并未让他感到不适，只不过是在其灵魂深处留下了一丝印记罢了。
　　“嗯。”
　　在他签完之后，少女便将契约收回，而后取出一方铜板递给了李悠然，“天道契约已成，这洪荒秘钥便归你所有，倘若你不能按时偿还，便要身死道消，你可明白？”
　　“自然明白。”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手将一个金丝编织的小袋子放在桌上，“这里是二十亿灵石，小姐可以清点一番。”
　　“不用清点，谅你也不敢欺骗我无天魔宗。”
　　随手将袋子收起，应青萝轻哼道，“既然交易完成，便快快离去。”
　　李悠然微微一笑，也不多做停留，起身向门外走去。
　　待他气息渐远，应青萝才转身回了屋子。
　　屋子里空无一物，仅有一张画像，其上乃是一华服青年，双目神光盎然。
　　应青萝取出一根檀香点燃，随手插在了画像下方，一阵青烟冒起，化作青年的虚影。
　　应青萝问道，“老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会同意这般离谱的交易了吧？”
　　“没大没小的，要叫爷爷！”
　　青年无奈训斥一声，说道，“你是觉得那少年还不起吗？”
　　“一个气海境的小东西，怎么可能会有那般财力？”
　　应青萝撇嘴道，“他还说什么丹，毒，阵道颇有建树，那般年纪，也不觉得牛皮吹的太大了？”
　　“你这丫头，怎的还会以貌取人了？”
　　青年轻声笑道，“他可没在说谎，或许这世间只论这三道，便是宗师也难与他相提并论。”
　　“怎么可能？”
　　应青萝满脸不信道，“老头，你是不是闭关关傻了？那小子至多不过二十岁，怎么可能有这般成就？”
　　“二十岁？”
　　青年摇头失笑道，“如果真要算起来，他的年龄可比爷爷我都要大上一些，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受了桎梏，若无这等桎梏，只怕他的修为，可能比天地间所有人都要高了。”
　　顿了顿，青年又道，“总而言之，你不用担心他还不起便是，另外，若他有所要求，只要在魔宗可接受范围内便尽量满足他，总之就是不要让他成为魔宗之敌！”
　　最后一句话，应青萝听出了一丝郑重的语气，可还不待她问，青年便已消散了去。
　　“臭老头！”
　　应青萝嗔了一句，又将那契约拿起，看着李悠然所留下的名字。
　　“李悠然么？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那老头对你如此刮目相看！”


第198章 真假难辨
　　客栈的房间里，李悠然与老乞丐相对而坐，他们的目光同时放在桌子上两块一模一样的红色铜板。
　　“怎么样，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收回目光，老乞丐问道。
　　“目前还看不出。”
　　李悠然摇了摇头，面露沉思之色，“这两块铜板不论是质地，纹路，以及勾勒时所用的力道基本都是相同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从无天魔宗手上得到的铜板上散发的道则多了一丝魔气。”
　　顿了顿，他又说道，“但光靠这多出来的魔气也不足以判定这就是假的，毕竟也有可能是后天沾染上去的，年代久远，难以辨明。”
　　“嗯……”
　　老乞丐点了点头，他所观察到的情况，与李悠然基本一致，无天魔宗的这块洪荒秘钥先前隔着虚空，他们看得并不真切，但现在得到了实物，也是在这上面发现了一丝鸿蒙紫气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两块铜板要么都不是荒古圣者所铸，要么就都是。
　　老乞丐试探道，“那你说会不会这洪荒秘钥本身就不止一块？毕竟要挑选传承者，荒古圣者这样的强者也需要谨慎。”
　　“不排除这个可能。”
　　李悠然微微皱眉，道，“但若真是这样，待荒古葬地出世之时，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是啊……”
　　老乞丐颇为认同，毕竟是洪荒时代公认的第一强者，能够觊觎其传承的，基本都是这天地间最强的存在，想要从他们手中抢夺传承，难度无异于登天！
　　“总而言之，我们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听到更多关于这一类的消息。”
　　收起铜板，李悠然面带正色道，“至少不能在其他持有者到来之前落了下风。”
　　“其实关于这个，我倒有个提议。”
　　老乞丐道，“无天魔宗既然持有一块洪荒秘钥，那他们应当知道一些这方面的内容，还有一点有些奇怪……”
　　“你是说他们既然已经得到了秘钥，为何还要拿出来拍卖？”
　　李悠然接话，思索道，“这倒的确很是反常啊……”
　　“想知道这些，唯一的办法便是前往无天魔宗打探消息。”
　　老乞丐说道，“以你的易容术，潜入进去应该不难。”
　　“易容的确不难，但我并非常年待在域外，对于无天魔宗之人也不甚熟悉，想要不被看出破绽极难。”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左右还要在这里留下一段时间，这件事从长计议吧。”
　　“那随你。”
　　老乞丐无所谓道，“不过既然要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总待在客栈也不是一回事儿，还是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作为据点吧。”
　　“关于这个，我已经处理好了。”
　　李悠然笑了笑，拿出了一串钥匙，道，“这里的房价还真是寸土寸金啊，买这一个宅子，就花了我两万灵石。”
　　“两百亿都舍得泼出去，两万便舍不得了？”
　　老乞丐撇了撇嘴，笑道，“既如此，我们现在便去吧。”
　　“好。”
　　李悠然也站起身，与老乞丐一起离开了房间。
　　李悠然所选的宅子，乃是一处远离了街道繁华的僻静小院。
　　在买下之时，他还特地设置了一些禁制结界，将小院变作了固若金汤的隐蔽据点。
　　整理安顿下来之后，李悠然便出门去购买药材，着手准备他的偿款大业了。
　　至于老乞丐，则以熟悉地形为理由，不与李悠然一道，去往了别处。
　　来到城中最大的药铺中，李悠然再次惊叹这里的物价不菲，比之乱天魔城还要贵上一成。
　　“如今倒还真成了穷光蛋了！”
　　看着柜台上琳琅满目的天材地宝，李悠然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苦笑，“算了，还是先从最基本的疗伤药开始炼制吧。”
　　财富在于积累，身为炼药师，李悠然最擅长的便是把低价之物的价格变现为十倍百倍以上。
　　可当他调查了一下低阶疗伤药的价格之后，差点没骂出声来。
　　虽说无天城的低阶修士极多，占据了这座城的大半人口，但这些修士基本上都只是在底层混迹，要么买不起，要么看不上。
　　因此这无天城中的低阶丹药价格持续走低已经成了常态，纵然李悠然有着聚灵丹阵的辅助，但若是他将大量的疗伤药投入市场，只怕是有市也无价了。
　　不是卖不出去，是根本没人要！
　　“看来只能先想想其他办法了”
　　看了看架子上那些珍稀灵草的价格，李悠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打算离开。
　　而正当他走到门口时，却迎面走来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李悠然？你怎么在这里？”
　　应青萝美眸惊诧地打量了一眼李悠然，随即看了看药铺，恍然道，“你是来购买灵草的？”
　　“是想买，可惜买不了。”
　　李悠然苦笑道，“本想借着手头剩下的灵石买些材料过度一下，奈何城中物价太贵，又囊中羞涩……”
　　“那还不简单，你等一下！”
　　应青萝说着，也不等李悠然问话，便走进了药铺。
　　没过一会儿，她又走了出来，手上还多了一枚储物戒指。
　　将之递给李悠然，应青萝说道，“这里大概是两百万灵石左右的各类灵株，你先拿去，若是不够，里面还有一张我无天魔宗的令牌，有这张令牌，你直接来这家药铺取便可以了。”
　　“这……不太合适吧？”
　　李悠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身上还欠着魔宗一百多亿，再拿你们的灵株……”
　　“想什么呢！”
　　应青萝翻了翻白眼，道，“你以为这是白给你的？从今日起，你在这药铺中所拿的东西，都会按市场价累加到你的欠款上，直到你还清为止！”
　　“如此……倒也可以。”
　　李悠然想了想，遂行礼笑道，“那便多谢小姐了。”
　　“不用，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你能早日结清欠款罢了。”
　　应青萝摇了摇头，便也不理会李悠然，就要离开。
　　“那个……应小姐……”
　　身后，李悠然尴尬地笑声又响了起来，“我还有一事相求……”
　　“这家伙得寸进尺了还！”
　　应青萝心中嘀咕，但想起了爷爷的嘱托，只能耐着性子转身问道，“还有何事？”
　　“因为先前一些原因，我的药鼎也没法使用了……”
　　李悠然老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所以……能不能…再借一个药鼎？”
　　“哈？”
　　应青萝有些啼笑皆非，众所周知，药鼎就相当于炼药师的武器，这家伙身为炼药师，竟然连武器都没有。
　　“若不是老头子一口咬定，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炼药师了！”
　　嘴角撇了撇，应青萝转身道，“跟我来！”
　　李悠然苦笑，却也无可奈何，他手中的困龙鼎与灵雀鼎，哪一个不是凌驾于万千神器之上。
　　可经过先前一战，基本都已经快要稀碎，如今若是哪来炼丹，只怕还没点火这炉子就得炸开了。
　　跟着应青萝来到了专门售卖药鼎的铺子，李悠然随意挑了个品质中等的药鼎。
　　这一举动，无疑又遭了应青萝的白眼。
　　正常来说，炼药师的品阶越高，他们对药鼎的要求也就越高。
　　原本按照应青萝的想法，像李悠然这等被那个老家伙说成宗师的炼药师，怎么也得写下要求等待定制，然后再挑选一个品质极高的药鼎过渡使用。
　　可这家伙倒好，竟是随手挑了个最普通的。
　　只是应青萝怎么也想不到，其实对于李悠然而言，除非是像九玄金丹这种珍贵无比的丹药，其他的用不用药鼎都没什么两样。
　　之所以这次要用药鼎，也只是想着先稳一手，毕竟如今他穷的只剩人了，哪里还浪费得起？


第199章 邀请
　　离开了药鼎坊，李悠然便准备打道回府。
　　“根据契约，我需要确定你的住处！”
　　利用这个理由，两人一道回到了李悠然的小院之中。
　　一直以来，李悠然对住处的要求皆是不高，只要僻静即可。
　　扫视着这简洁的周围，应青萝不由得吐槽道，“看不出来，你这生活还相当枯燥啊。”
　　“有用之物当用在有用之处，再者我也不是应小姐这种高门大户，哪有那么多闲钱来丰富生活？”
　　李悠然随意答道，“小姐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讨论我的住处问题吧？”
　　“你以为我很闲吗？”
　　应青萝撇眼道，“我家老头让我问你有没有空上魔宗一趟，他有事找你。”
　　“无天宗主找我？”
　　李悠然微微一愣，不解道，“可有说是为何事么？”
　　“没有，他只让我带话给你。”
　　应青萝摇了摇头，道，“另外他还说让你教我一些阵道之术，真不知道老东西整天都在想什么！家里那么多阵道大师，非要我找你这么个来历不明的…”
　　“小姐竟还是阵师？”
　　李悠然微微惊诧，左右应青萝也就二十上下，其修为达到洞虚境不说，竟还有着阵道天赋。
　　这等资质比起北洛洛都不遑多让了。
　　“怎么？不行啊？”
　　应青萝挑眉道，“就你小院周围布置的这些阵法，我随手便都可破开，这等水平，也算宗师？”
　　李悠然摇头失笑，倒也没太解释，他在这小院里的确布置了一些阵法，但绝大部分皆是隐藏起来的。
　　只凭应青萝这大师都还不到的水准，自然是看不懂其中的名堂。
　　坐于席间，李悠然说道，“无天宗主相邀我自然是要去的，但不知能否等几日？几天我需要将第一批的丹药炼制出来，毕竟，我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随便你，老头也没让立刻便找他。”
　　应青萝随意应答，显然对李悠然没什么兴趣，便转身离开了。
　　而她走没多久，老乞丐则从外面回来了。
　　“去哪了，一整天都不在家？”
　　李悠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虽说无天城较为安全，但也不是可以四处乱闯的地方。”
　　“你以为我是出去玩儿的啊！”
　　老乞丐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说道，“我那是去打探消息了！”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问道，“那你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有用的倒是没有，不过有一条挺让人在意的。”
　　老乞丐说道，“还记得你先前提起的无天魔宗那位五重境巅峰的老祖么？”
　　“应道临？”
　　李悠然眉头一皱，问道，“他怎么了？”
　　“怎么了？他都快入灭了！”
　　老乞丐一脸凝重道，“在前些日子，那老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宣布闭死关，企图再筑第六灵宫，结果失败了，如今身上道则损了大半，估摸着再有些时日便要不行了。”
　　“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悠然面色微凛，这的确算得上是值得在意之事。
　　应道临对于无天魔宗的重要性，就相当于当年的陶潜。
　　若是这老家伙一旦真正陨落，那么无天魔宗的势力必定大幅度缩水，甚至于会就此没落！
　　“别说你不知道了，便是这无天魔宗，估计也没多少人知道。”
　　老乞丐说道，“我是在街上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便跟上去偷听之后，才得到了这一消息。”
　　“若是这样，那我想应当是有些眉目了……”
　　李悠然眼眸微敛，道，“也或许应道临并非是破境而伤，而是……”
　　“你是说他是在得到洪荒秘钥时所受的伤？”
　　老乞丐问道，“可究竟是何种险地，会让这老不死伤的如此之重？”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悠然撇嘴道，“等过两日，随我去一趟魔宗，一切便都知晓了。”
　　“去魔宗？”
　　老乞丐不解道，“你要潜入进去吗？”
　　“不，是光明正大地去。”
　　李悠然淡笑一声，说道，“方才已经有人带话了，让我前往魔宗一趟，想来应该与此事有关。”
　　“哦？”
　　老乞丐眉头一挑，道，“看来你在域外的老相识着实不少啊……”
　　“我的老相识……”
　　李悠然低笑一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互通的，只不过我认识的人恰好与他们相识，而我的一些能力，也能够协助他们完成一些事情罢了。”
　　“这不就足够了？”
　　老乞丐淡笑一声，“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没有利用价值，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交？”
　　李悠然抬头，“包括你我？”
　　老乞丐道，“包括你我。”
　　“如此……甚好。”
　　……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李悠然没再出门，他始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着手炼制丹药。
　　不论对谁来说，两百亿的上品灵石都是一笔巨款，这相当于一个超级宗门的所有底蕴，可不是这么简单便能够凑齐的。
　　房间里，一阵阵丹香飘散而出，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小院中，应青萝静坐在桌前树下，轻轻品抿茶水，嗅着那房间里传来的丹香，不由得低声道，“还真是小看了这家伙，竟然真能炼制出如此品质的丹药。”
　　丹药的品质除去形与色，最好的辨识方法，就是炼制时所散发出来的丹香。
　　通常来说，丹香越是浓郁，这丹药的品质也就越高。
　　而小院中的丹香，已经几近凝实，便说明丹药的品质，至少都在大师级的水准。
　　“莫非老头说的是真的？”
　　想起当日应无天对李悠然的评价，应青萝眉头微蹙道，“可纵然如此，这家伙也不可能做到样样精通吧？阵道宗师，可远比什么炼丹宗师更加难成！”
　　应青萝说的没错，如果说炼药师是用已有之物相互调剂搭配而成为有用之物，那么阵师便是要在无中构建，引动天地大势来达到目的。
　　相比之下，从有到有的过程，的确要比从无到有来的简单。
　　“我却不信你的阵道水准能有多高！”
　　心中越想越不平，应青萝玉指轻点，便有一道繁杂阵法现形出来，奇特的天地能量汇聚之间，便散到小院上空。
　　无尽的阵纹流转，天地大势瞬间倾轧而下，袭向空中的某一方位。
　　啵……
　　轻微的异响飘过，那一方天地，也是有着一道阵法显现了出来，却在那大势倾轧之下，无数阵纹顷刻断裂。
　　阵图随之瓦解，那笼罩于小院的淡淡能量便消散于无形。
　　“什么阵道宗师，不过尔尔！”
　　得意地轻哼一声，应青萝坐回了远处，正要拿起茶杯。
　　可当玉手刚一触碰茶杯，那茶杯便瞬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对切而断，啪的一声朝两边倒去。
　　应青萝目光凛然，连忙起身，浩瀚的修为透体而出，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是……”
　　细细地感知着四周，应青萝终于是发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却一闪而逝。
　　而她还未来得及躲闪，那诡异的力量便再次袭来，猝然间在她侧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而这一刻，她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白色阵图，其上杀意盎然，显然是一座惊世杀阵。
　　应青萝瞳孔一缩，立刻做出了反击，一道道灵气匹练轰出，却都被那杀气斩断。
　　而正当她想要再次出手之时，那杀气已将其所有退路封死。
　　完了……
　　应青萝此刻心中相当懊恼，为何自己要做出如此事来。
　　宗师之阵，岂是她这种等阶的修士所能看透的？
　　但此刻懊恼显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她手掌一翻，便有着一块红色玉牌。
　　这玉牌乃是应无天给她的防身之物，非万不得已不得动用！
　　但这杀阵，显然已经不是她所能抵御的了。
　　而正当她即将捏碎玉牌之时，那关闭了两日的房门，却缓缓打开。
　　“我当是进了什么不速之客，原来是应小姐啊……”


第200章 应无天的恳求
　　无奈的笑声响起，那些萦绕于小院之中的杀气瞬间泯灭于无形。
　　脱离了危险，应青萝娇躯一软，险些摔倒，李悠然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应小姐的好奇心如此之重，可不太好啊……”
　　挣开李悠然的手臂，应青萝俏脸一红，嗔道，“那我还不是想试试即将成为我师傅的人，有什么厉害之处嘛！”
　　“我可还没答应教你呢……”
　　李悠然无语，却也不在这一话题上多做停留，转移话题道，“应小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啊？”
　　“我家老头让我来看看你，两日已过，是不是该去魔宗了？”
　　应青萝淡淡道，“我看他挺着急的，你尽快啊。”
　　“今日丹药正好练完了，左右也无他事，便现在吧。”
　　李悠然点头道，“还请应小姐带路。”
　　“好，那我们走吧。”
　　应青萝也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小院，李悠然则跟在身后。
　　无天魔宗所在，乃是位于无天城外百里处的连绵山脉之中。
　　其周遭设有结界与阵法无数，若无人带领任意乱闯，只怕顷刻之间便会被这些杀阵禁制轰成粉末。
　　跟着应青萝朝着山门走去，因为时值晨时，诸多弟子在演武场上修习早课，远远便能听到不小动静。
　　李悠然不由感叹道，“无天魔宗这个魔字，倒是徒有虚名啊……”
　　“正与邪不过是世人眼中罢了，我等自省己身即可，何须在意？”
　　应青萝道，“看你也不是俗人，见识也不至于如此浅薄吧？”
　　“应小姐说的是。”
　　李悠然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无天魔宗山门与地面相距一千八百阶，两人走的慢，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过了山门，便是校场，校场后方，一座宏伟大殿伫立于那里，其上空无尽道则显现，如颂经文。
　　“老头就在那里，你自己去即可。”
　　应青萝指了指大殿，淡淡说道。
　　李悠然微微一愣，皱眉道，“应小姐不与我一道？”
　　“老头要见的是你又不是我。”
　　应青萝撇了撇嘴，道，“再者说了，那老家伙有什么事都背着我说，这次应当也不会例外，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说完，她便转身向别处走去。
　　“这小丫头……”
　　李悠然摇了摇头，迈步朝着那大殿走去。
　　远看宏伟，近看壮观。
　　不得不说，无天魔宗无愧于南荒第一的宗门，这等建筑，便是灵玉国中也唯有皇宫可以媲美。
　　穿过校场，行至大殿，李悠然并未立刻走进去，而是在观摩那殿门之上写着的“无极”二字。
　　字体粗犷，却不乏杀意盎然，足有震杀邪祟之能。
　　“悠然先生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殿内，一道温润却浑厚的声音响起。
　　李悠然收回目光，一步走进了大殿。
　　空旷的大殿上，仅有那位于宝座前负手而立的青年，正面带笑意地看着李悠然。
　　“无天宗主。”
　　李悠然微微作揖，笑道，“多谢宗主信任在下，将洪荒秘钥交付于我。”
　　“这本便是先生凭本事拍下，无需称谢。”
　　应无天摇了摇头，迈步走下宝座，笑道，“早闻先生来此，本该亲去迎接，奈何宗内事务繁多，才派了青萝那丫头招待先生，小女不懂事，若有冲撞，还请先生莫怪。”
　　“怎么会，应小姐活泼可爱，自然是讨人喜欢的。”
　　李悠然笑着摇头，遂问道，“不知宗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说起正事，应无天面色便微微沉了下来，说道，“还是与那洪荒秘钥有关。”
　　“果然……”
　　心中有数，李悠然问道，“怎么说？”
　　“先生既然知道这洪荒秘钥，想来应当也知晓荒古圣者的一些事情吧？”
　　应无天说道，“当年荒古圣者应劫之前，曾去拜访过他的故友，至于这个中内容，无人知晓，目前唯一可知的，便是他将自己葬地的消息，告知了他那几位至交，这秘钥，便是他给予几位故友之物。”
　　顿了顿，他又说道，“就在数月以前，南荒有一灵宫境葬地出世，而我们所得的秘钥，便是那葬地之中找到的。”
　　“所以依宗主所言，秘钥不止一把，还被交托于不同人手中？”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可能知晓共有几块铜板？”
　　“这我便不知了。”
　　应无天叹息道，“就是这消息，也是从葬地石刻中得知的，石刻还说，待秘钥全部出现，荒古葬地，便会从归墟之中出来。”
　　“原来如此……”
　　李悠然恍然点头，随即又问道，“既然贵宗已经得到了秘钥，为何又将之拿出来拍卖？由你们自己前往探索岂不更好？”
　　“为了这块破铜烂铁，我魔宗此次损失何其惨重，先生可知？”
　　应无天苦笑一声，说道，“纵然我无天魔宗亦有一争之力，但若只是为了一个劳什子传承便将宗门放在极端危险的境地，便是得了传承，宗门没了也毫无意义。”
　　“嗯……”
　　李悠然眼眸微敛，应无天的担忧不无道理，这里毕竟不是灵玉国，在灵玉国中，那些门派还会顾忌颜面，不至于趁人之危。
　　可这里是域外，那些宗门势力，可不会这般要面子，一旦无天魔宗倾巢而出，只怕便会在一夜间便人间蒸发了。
　　所以敢前往一争者，也就只剩下李悠然这种毫无后顾之忧的亡命之徒了。
　　“今日叫先生前来，除了告知此事，还有一事需要先生协助。”
　　应无天又道，“倘若先生能替我将此事完成，这洪荒秘钥的欠款，便一笔勾销！”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素闻先生为炼丹宗师，想必对于道伤的治愈应当有所成就。”
　　应无天眸光微闪，道，“我无天魔宗的道临老祖前些日子渡第六灵宫劫受到重创，恳请先生出手医治！”
　　“天劫道伤？”
　　李悠然皱眉道，“宗主怕是高看我了，虽然我对炼药之术颇有心得，但天劫道伤何其严重，宗主应当是知晓的，我可没把握将之治愈……”
　　“天下炼药宗师仅有几位，洛珈蓝与丹辰子皆在灵玉国中，其余的皆隐于世间难觅行踪。”
　　应无天恳求道，“若先生都没有办法，那这天底下，便真无人能救了……”
　　李悠然略一犹豫，看着应无天那满是恳求的面容，心中叹息道，“既如此，我便去看看吧，但丑话说在前头，天劫道伤并非儿戏，便是宗师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生死有命，不论先生能否治愈老祖，我无天魔宗绝不会为难半分！”
　　应无天立刻说道。
　　“既如此，我们走吧。”
　　李悠然叹了口气，道，“请宗主带路。”
　　见李悠然不再拒绝，应无天神色才缓和了下来，挥手之间，两人便消失在了大殿内。
　　待回过神来，李悠然发现，自己与应无天已经到了一处周围满是罡风肆掠的山顶，不远处，乃是一座洞府。
　　“老祖便在里面，先生请！”
　　应无天指了指洞府，便走在前面带路。
　　进入了洞府，李悠然便看到那深处的床榻之上，有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躺在那里，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而他身上，则有着大量的鲜血淌出，其周身的道则，也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瓦解崩塌。
　　“老祖的伤势……又严重了……”
　　应无天面色悲苦，满是自责，“若不是我一意孤行……”
　　李悠然轻叹一声，迈步走了上去，可当看到老者伤口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第201章 收徒
　　洞府之中，李悠然呆愣半晌，目光未曾离开那伤口半分。
　　老者的身上，已然布满了裂创，但最惹人注目的，乃是其胸口，那一处宛如烧焦的剑伤，其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劫威，正大肆破坏老者身上的道则，断绝他的生机。
　　沉默了半晌，李悠然眉头紧锁，问道，“应宗主，可否再说一次这伤口，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应无天微微一愣，开口道，“方才便说了，这乃是……”
　　可他还未说完，李悠然便转头过来，声音更加冰冷，“我要听实话！”
　　被他这般注视，应无天心中没来由的一颤，犹豫了片刻，最终叹息道，“乃是数月之前在葬地所伤，当时老祖为了救我，被灵玉国的潜龙军合围。”
　　顿了顿，他又说道，“以老祖五重巅峰的实力，本应该可以逃脱，却被那为首的唐笑以不知名的道剑破了灵宫，留下了道伤，至今未能康复……”
　　“皇室么……”
　　李悠然面色更沉，事到如今，他才终于得知唐笑带潜龙军前来域外的目的了。
　　只怕早在之前，他们便得知了葬地的消息。
　　只是这样一来，李悠然心中便感觉倍加棘手，其他人尚且都好，可若是以皇室，以那人为对手。那这荒古葬地，只怕不会太过平静了……
　　望着李悠然那越发阴沉的神色，应无天也不再说话，他知道李悠然的来历，自然也知道逍遥仙门与皇室之间的关系。
　　静默了许久，李悠然才回过神来，对应无天说道，“道临老祖的伤我会尽力救治，无天宗主但请放心，不过这伤毕竟有天道之力，并不好化解，还请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只要先生能治好老祖，多久我都能等！”
　　应无天欣喜，作揖道，“多谢先生了。”
　　“无妨，这说白了，也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那若无它事，我便先离开了，老祖伤势不轻，还须做些准备。”
　　“我送先生！”
　　应无天随手一挥，两人便又回到了大殿。
　　应无天说道，“老祖之事，还请先生保密，尤其是对青萝，那丫头心思重，容易多想。”
　　“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向着殿外走去。
　　离开大殿，李悠然朝着校场边缘走着，背后却有一阵香风袭来。
　　李悠然抬手一抓，将一只玉手轻轻握住，淡笑道，“应小姐，下次偷袭可要记得隐藏气息哦。”
　　应青萝挣开李悠然，轻哼道，“看不出来你这气海境感知还挺准，快快告诉我，你和我家那老头都密谋说了些什么？”
　　“密谋……”
　　李悠然无奈失笑，道，“应宗主说，让我好好教教你为人处世的方式。”
　　“什么嘛！”
　　吐了吐香舌，应青萝道，“那你是答应收我为徒了？”
　　“那你还不跪下拜师？”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阵法一道可不好学，我看你修炼天赋不弱，为何还要选这旁门左道之术？”
　　“我乐意，你管我嘞！”
　　应青萝撇了撇小嘴，道，“既然你如今成了我师傅，那我就破格允许你直呼我的大名！”
　　“还直呼大名呢……”
　　李悠然无奈摇头，别人拜师都是三拜九叩，这家伙倒好，连最基本的礼数都省了。
　　不过不得不说，应青萝的性子虽说跳脱，却也算是对李悠然的胃口。
　　左右他也教导过北洛洛，在驻留无天城的期间，也不介意有这么个欢脱的徒弟，解解闷也不错。
　　两人行至山脚，李悠然说道，“便送到这里吧，明日开始教你阵法，莫要迟到了。”
　　“知道啦，比我家老头还啰嗦！”
　　故作不耐地哼了一声，应青萝便反身回了山上。
　　李悠然无奈摇头，向着无天城走去。
　　回到小院，李悠然便看到老乞丐已在院中，便皱眉道，“你又去哪了？这一天天都没见个人影！”
　　“我自然有我的事要做。”
　　老乞丐淡淡说道，“你今日去了魔宗，可有什么发现？”
　　“不出所料，那应道临的伤的确与铜板有关，而且我的猜测也没错，这洪荒秘钥，应该不止一把。”
　　李悠然眉头紧蹙道，“你如此关注荒古圣者，应该知道与他关系最好的强者有几个吧？”
　　“这自然是知道。”
　　老乞丐点了点头，道，“我曾听青锋那老家伙提起过，与荒古圣者情谊最深的，除他之外还有五人，这五人无一不是洪荒时代的天地至强者，至少都是有着五重境以上的修为。”
　　说完，老乞丐又好奇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应无天在一处葬地的壁画上得知，荒古圣者将他葬地的秘钥分别交给了他的至交好友。”
　　李悠然面色微沉，道，“也就是说，除去我们手上的两块秘钥，应该还有其余四块秘钥散落于世间，而且这些秘钥的所有者，修为应当都不会太低！”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老乞丐也面色凝重道，“看来，我们也需要找些帮手了。”
　　“帮手的话，无天魔宗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李悠然道，“应道临的伤虽说棘手，却也不是毫无办法，若我能将其治愈，无天魔宗便算是欠下我们一个人情！”
　　“还真是羡慕你们这些炼药师。”
　　老乞丐酸味十足道，“不需要自己出力，便能拉拢来一众强者为你们卖命！”
　　“所以说不论旁门左道还是阳光大道，只要修炼有成，便无不可用之处。”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另外，我还收了应无天的孙女为徒，明日便要开始教她阵法了。”
　　“你？还收徒？”
　　老乞丐一脸震惊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从不收徒的啊。”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
　　李悠然面带笑容道，“近些年我就在想，其实抛开因果不论，若真心与人相交，那人应当也会报以真心吧？”
　　“这可真不像你说的话。”
　　老乞丐撇嘴道，“若是以前你肯定会说，人与人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交易完成，因果便断了。”
　　“这两者间，似乎并不矛盾吧？”
　　李悠然莞尔笑道，“总之既然收了弟子，我便会认真教导，你可莫要欺负我家爱徒。”
　　“嘁，德行！”
　　老乞丐不屑地撇了撇嘴，便转身回了屋子。
　　而只剩下一人，李悠然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
　　“既然皇室的目的是完整的秘钥，那么失手之后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眼神凝重地望着天空，李悠然神色冰冷，应道临的伤势，他再熟悉不过，除去那个人所在的剑仙学宫，他想不出第二个地方，能够将天道之力完美地化为己用。
　　而只要有剑仙学宫参与其中，那么一切，也都将变得复杂起来。
　　“就是不知他会派哪位门徒前来……”
　　低声呢喃响起，李悠然陷入了沉思，剑仙棠鸿羽，从灵玉国存在活到如今，掌控天道之力，天地至强。
　　他的门生党羽无数，虽说皆镇守国境，但亦是有几位潜藏学宫之中，但有一位走出，便会对他造成极大麻烦。


第202章 阵法教授
　　小院里，李悠然正在摆弄一个小匣子。
　　匣子表面乃是由精金所制，且从上面的纹路来看，应该是由多个部件组合而成，并且其上，还有着极其复杂的阵图构造。
　　小院门外，应青萝走了进来，今日乃是她第一天以弟子身份来到这里。
　　李悠然并未回头，依旧在把玩着匣子，“小丫头来的还挺早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既然决定要跟师傅学习阵法，自然是要勤奋一些。”
　　应青萝也注意到了匣子，好奇地打量着那上面的阵图，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玩意，名叫千机匣。”
　　李悠然笑道，“完全由精金打造，并且其上所附阵图无数，每一次的变化都会有新的阵法产生，是个不错的小玩意儿，我昨夜花了一宿才制作完成。”
　　随手将千机匣递给应青萝，李悠然继续说道，“从今日起，你的任务便是将这千机匣解开，我设置了时间与难度，每一日千机匣都会有新的阵法产生，难度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化，想要解开，便要先破解阵法，而若是当日无法将阵法解开，这上面的阵图，便会启动，将你困在其中。”
　　他望向应青萝道，“我只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千机匣上的阵图便会演变成宗师级，而那时你若未曾解开，这阵图便会要了你的命。”
　　“要我的命？”
　　应青萝眸光微凝，看向李悠然，“你认真的吗？”
　　“你可以随时选择放弃，当然，一旦放弃，便说明我的课程结束。”
　　李悠然淡笑道，“一切都在你自己，至于能做到何种地步，便看你的天赋与胆魄了。”
　　“天赋与胆魄……”
　　应青萝低声喃喃，看了看手中的小小匣子，抬头道，“若是能解开其上的最后阵图，我便能成为宗师么？”
　　“想什么呢？”
　　李悠然笑眯眯道，“解开千机匣，只不过是你的第1节 课程，唯有彻底洞悉阵法，你才有资格踏入阵道之门。”
　　“可不是说，宗师之阵唯宗师可解么？”
　　应青萝皱眉问道，“若按师傅所说，那莫非凡人也能破宗师之阵？”
　　“俗话说熟能生巧。”
　　李悠然淡淡道，“若凡人能有洞悉阵法本身的眼睛，自然便可以解，宗师之阵唯宗师可解，这说法虽然没错，但这只是说当你的眼界达到了宗师之境时，宗师之阵在你眼中，便如凡物一般，可不是说你便能布置宗师之阵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阵法一道在于奇，诡，变三个字，无穷无尽，变幻莫测，纵然有了宗师眼界，想要布置出宗师之阵，也未必能成，毕竟解阵，解的不过是其中一种变化罢了，但布阵，布的却是天地万象，森罗斗转。”
　　应青萝似懂非懂，千机匣上，阵图微微闪烁，些许阵纹暗淡了下来，开始变得简单。
　　李悠然淡淡说道，“与我习阵，你需要从过去的学识里跳跃出来，以一张白纸去看待阵法一道，否则若被过去所缚，你甚至连第一道阵图都无法解开。”
　　说罢，他随手点在了千机匣上。
　　咔……
　　淡淡的机括声响起，那小小的匣子开始变幻了形状，而随着变化，上面的阵图也开始流转。
　　应青萝凝眸看去，只见她美眸之中，倒映出无尽璀璨星光，如同深陷其中。
　　身后，老乞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呆立在那里的应青萝，说道，“你还真会鼓捣些小玩意，这东西若放在市面上，没有一个亿灵石可拿不下来，毕竟宗师之阵，举世能有几何？”
　　“其实阵道与修行乃是一个道理，修行乃以个人纳天地，而阵法则以天地化为己身。”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小丫头天赋不错，值得培养，这小玩意儿，或许能助她推开宗师之门，左右也不算亏了。”
　　“但宗师又岂会是这般好当的？”
　　老乞丐叹道，“纵观太古，无数年间能以阵法成就宗师者不出十人，这十人无一不是举世无双的人物，这丫头固然修炼天赋不错，可阵道，想要成为宗师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天赋。”
　　“天地万物，皆要机缘，我便是她在阵道上的机缘。”
　　李悠然微笑道，“这阵道虽说复杂，可但有天赋，便算是简单，有了宗师之眼，日后想要成为宗师，便如探囊取物。”
　　“可若无法拥有宗师之眼呢？”
　　老乞丐问道，“人人皆想成为宗师，可又未必人人皆可成为宗师。”
　　“即使无法拥有宗师之眼，这解阵之法学到了深处，对她日后的修行也大有益处。”
　　李悠然道，“解阵乃是一个化繁为简的过程，若熟稔之后，便可用于解道之上，这世上强者与弱者的分水岭，乃是临道境与洞虚境之间，接触道之后，修士才算是登堂入室，而道玄之又玄，光是揣摩这些大道，便要耗费大量时间，可若将大道化繁为简，接受起来便要简单许多。”
　　他望向应青萝，说道，“阵法有别于炼丹，不需要掌握太多的理论知识，但对于天地大势的掌控，却近乎苛刻，凡阵道有成者，皆是境界高深之辈，青萝修炼天赋不差，有此经历之后，这之后的路，便会顺畅不少。”
　　老乞丐点了点头，李悠然所言不无道理。
　　古往今来，阵法有成者，在同境界内皆罕有敌手，而且在修炼之时，也很少会遇到瓶颈。
　　便是这一道理。
　　从清晨直至黄昏，应青萝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千机匣乃是李悠然专为应青萝准备的练习解阵之物，在匣子开启时，她的心神便会被摄入其中。
　　一日之内不解开阵法，到了子时阵图便会吸收天地之力，将她强行唤醒并困在阵中。
　　但毕竟只是初步，李悠然自然不会设置太难的阵法，日落西山，千机匣上的阵纹便开始分崩离析。
　　嗡！
　　匣子微微颤动，失去了光泽，而应青萝面色则煞白了几分，踉跄地后退两步。
　　“嗯……”
　　李悠然也望向了她，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道，“就第一日而言，你的解阵速度算快的了，不过还是达不到我要的标准。”
　　“第一日便布下这等接近于大师级别的阵法，师傅莫不是为难于我？”
　　应青萝满脸幽怨道，“阵法一道何其深广，我接触十余年也只初窥门径，能将之解开，便殊为不易了！”
　　“所以我让你把脑子里那些无用之物都忘个干净。”
　　李悠然毫不留情道，“今日你解阵，所用的乃是千年之前阵师吴道子的天阵谱，理论有余可变化不足，若明日还是如此，我敢保证你无法解开。”
　　“天阵谱乃是阵法大师所著奇书，为何不能拿来解阵？”
　　应青萝不服道，“再者，若是我将所有东西都给抛下，又该如何解阵？”
　　“以眼观心，洞悉本质。”
　　李悠然说道，“赘述过多只会影响思维，无法察觉到阵法精髓所在，你须得明白匠师与宗师之间的差别。”
　　见应青萝还是不服，李悠然叹了口气，说道，“这样，明日你找一位阵法大师，来与我斗一回阵，如此便会明了其中差异。”
　　“哼！大言不惭！”
　　应青萝撇了撇小嘴，魔宗之中，共有三位阵道大师，三人合力，甚至可构建宗师之阵，而且他们的修为可都在天缺境。
　　就算李悠然乃是阵道宗师，仅凭气海境修为，又能有几分宗师之威？
　　“是不是大言不惭，明日便见分晓。”
　　李悠然转身道，“今日课程便先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应青萝轻哼一声，对李悠然不甘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第203章 阵法对决
　　翌日清晨，李悠然仍在院中等候，老乞丐也在一旁。
　　“你倒是一点不慌啊。”
　　望着那仍一脸平淡的李悠然，老乞丐不由得笑道，“天缺境的阵道大师，若全力以赴，只怕便是半步灵宫也要退避三舍，你确定你行吗？”
　　“稍后一战，你保护好青萝即可。”
　　李悠然淡淡笑道，“这丫头顽固，若不将她折服，日后教导便难以进行。”
　　“你还真是尽心尽力啊。”
　　老乞丐撇嘴道，“怎么不见你对仙门的那些小东西也这么上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有的缘法，我会的他们未必能学。”
　　李悠然道，“况且就算能学，也只不过是成为下一个我，这何其无趣？便是青萝这丫头，我也不会教她所有，有时候引导，比教学更加重要。”
　　“算你说的有理。”
　　老乞丐轻哼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了门口，“她们来了。”
　　李悠然也抬头望去，只见应青萝带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面容清寡，唯独其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能洞穿万物一般。
　　“这老家伙……”
　　老乞丐面色微凛，不由得传音道，“拿得下吗？这老东西的阵道修为，只怕离宗师也仅有一步之遥！”
　　李悠然并未理会，依旧面色平淡地望向走近的两人。
　　“师傅。”
　　应青萝先是行礼，而后介绍道，“这位，便是魔宗的名誉长老，也是南荒一域第一阵道大师，孤鸿先生。”
　　“你便是宗主所说的那位阵道宗师？”
　　孤鸿面色倨傲，上下打量着李悠然，不由轻蔑道，“莫不是沽名钓誉之徒来我魔宗骗吃骗喝？”
　　这般态度，便是应青萝脸色也是一沉，可她刚要说话，却被李悠然眼神制止。
　　李悠然淡笑道，“是否沽名钓誉，稍后才会知晓。”
　　孤鸿冷哼道，“凭你，也配与老朽比试阵法？”
　　李悠然还未说话，应青萝便已忍不住开口道，“孤鸿先生，素日你在魔宗如何皆随你，但李悠然乃是我师，若再如此不敬，莫怪本殿对你不客气！”
　　孤鸿面色微凝，皱了皱眉，眼中仍有不屑，却没再说什么。
　　应青萝冷哼一声，转向李悠然道，“师傅，不知如何斗阵？”
　　“嗯……”
　　李悠然想了想，说道，“便请这位孤鸿先生全力施为即可，以免人说我胜之不武。”
　　“全力施为？”
　　应青萝神色微变，急忙传音道，“孤鸿先生且不说阵道如何，修为便已是天缺，师傅你……”
　　“放心。”
　　李悠然只是淡淡的吐了两个字，然后望向孤鸿笑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真不知你何来自信敢如此狂言。”
　　孤鸿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既然你急着找死，便随你！”
　　“那便这么说定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院中太小，难免施展不开，我们虚空一战如何？”
　　孤鸿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便破开虚空隐遁而去。
　　“待会儿你在一旁观战，切勿离开老乞丐身边。”
　　李悠然对着应青萝嘱咐一声，便也踏入虚空。
　　虚空之上，两人凌空对峙，远处，老乞丐也带着应青萝来到一旁观战。
　　看着那两人，应青萝不由担忧道，“孤鸿虽然臭屁，但实力摆在那里，师傅他……有胜算吗？”
　　“嗯……”
　　老乞丐想了想，说道，“放心吧，这家伙我从认识他到现在，便没见他吃过一次亏，他说能赢，便一定能赢。”
　　虽然老乞丐这么说，可应青萝仍有些放心不下，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若不是她质疑，李悠然也不会面对如此险境。
　　“若师傅出了什么意外，本殿饶不了他！”
　　而两人说话之间，那远处的孤鸿与李悠然也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孤鸿周身衣玦烈烈，无尽阵纹横飞，化作一极端复杂的阵图，流转之间，便有天地伟力汇聚。
　　自临道境开始，修士便能凝聚天地法则，以大道之力加诸己身，让修士变得无比强大。
　　而阵师更是能将道则化作阵纹，如此阵法，比之单纯的修为所化阵纹自然是强悍无数倍。
　　孤鸿阵法初成，这整片虚空，都被其直接镇压，恐怖的力量，肆掠在天地之间，阵图流转，无尽杀念横生。
　　可纵观李悠然，却似乎没有丝毫所动，依旧面色淡淡地看着那阵法。
　　直至阵法所凝聚的气势到达了顶峰，李悠然才一步踏出，来到了阵法的边缘。
　　他转过头，对应青萝轻声说道，“丫头，看好了。”
　　孤鸿见他如此平淡，也是眉头一皱，冷笑嘲讽道，“原以为你沽名钓誉也该有些真本事，不曾想竟还如此托大！”
　　说罢，孤鸿掌中印法一变，只见那阵图之上，恐怖的杀念瞬息倾泻而下，对着李悠然当头落去。
　　“不过是照猫画虎，便值得如此志得意满么？”
　　李悠然轻笑一声，闭上双眼，脚步轻移，那倾泻的能量也顺势落下。
　　但诡异的是，不论孤鸿如何操纵阵法，李悠然都总能巧妙地避开所有倾轧，如风中狂舞的一叶纸鸢一般，纵然狂风乱作，依旧不能破其半分。
　　“这家伙……”
　　孤鸿毕竟也算阵道大师，自然也是看出了些门道，李悠然每每腾挪移动，都能在阵法中找到盲区，不论他阵法如何诡变，阵法之力都无法攻击到他。
　　“既如此，那便再加一道！”
　　孤鸿冷喝一声，又是一道阵图张开，双阵叠加之下，将阵法的所有盲区皆给覆盖。
　　李悠然嘴角微撇，笑道，“倒是有些本事，但也不过如此……”
　　淡淡的声音落下，李悠然手掌摊开，一道小小的阵法浮现出来，但诡异的是，这阵法竟是逆转！
　　“哼，不过是个初级阵图，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孤鸿瞥了眼李悠然的阵图，不由得大笑出声。
　　阵法的威能，通常取决于其繁杂程度，一般越复杂的阵法，所爆发的威能也就越恐怖。
　　而李悠然掌中之阵，非但并不复杂，那阵纹更是只有简单的勾勒几笔，相比于孤鸿的双阵叠加，自然要若上不知多少倍。
　　“谁告诉你，越简单的阵法便越无用？”
　　李悠然抬起眼眸，轻笑道，“不论阵法道法，说白了也只是一个工具，能起到作用即可，何必搞那么大动静？”
　　轻声响起，那仅有巴掌大的阵图，便突然腾空升起，虚幻得如同薄冰一般。
　　可当其越升越高之时，一股淡淡的吸力，却从阵图中释放出来，只牵引了一丝灵气，透过孤鸿的阵图，掠进阵中。
　　但就是这么一丝灵气，却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穿透那两道阵图的一瞬间，那阵图之上的纹路，竟是猝然间开始紊乱。
　　孤鸿面色微凝，急忙再次变幻印诀，可阵法的颓势已现，任他如何都无法力挽狂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阵法逐渐分崩离析。
　　“你的阵道修为的确够深，只可惜闭门造车，无法窥视更高境界。”
　　李悠然淡淡笑道，“在宗师眼中，不论如何复杂的阵法，皆能一眼看穿，阵图再如何完善，缺了变数，破绽便极易现形，我只需一缕灵气，便能破你阵法。”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试试我之阵法吧。”
　　轻声响起，李悠然眼中便有两道白光闪过，远处孤鸿还未反应过来，眼神便开始涣散，虚空大阵顷刻瓦解。
　　“若你以单纯修为与我斗争，我大抵还是会输。”
　　李悠然转身，对着应青萝与老乞丐走去，“只可惜你阵道，属实不太行。”
　　“师傅！”
　　应青萝眼中异彩连连，固然李悠然并未用出什么经天纬地的大阵，可正因如此，才更值得让人钦佩。
　　来到跟前，李悠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书中虽有黄金屋，但这天地本就是本书，又何必舍近求远，去读那些理论知识？”
　　应青萝俏脸一红，嗫嚅道，“那我不是怕师傅不肯教我，故意误导吗？”
　　“你这小丫头。”
　　李悠然无奈撇嘴，道，“今日若无法解开千机匣，我便罚你也去那幻阵之中待上一待！”
　　“那怎么行！”
　　应青萝连忙摇头认错，“徒儿知错便是！”
　　“该罚还是要罚的。”
　　李悠然却不理会，冷笑一声，便下了虚空。


第204章 界狱
　　无天魔宗，老祖峰。
　　空旷的洞府中，李悠然与应无天两人站在石床边缘。
　　石床之上，静静躺着一个老者，与前几日相比，老者身上的伤势基本已经痊愈。
　　可唯独胸口处那道由天道劫雷所造成的诡异伤势，仍在无休止地侵蚀着老者的生机。
　　“最大的问题，还是这道伤啊……”
　　收回目光，李悠然眉头紧锁，“天道之力便是炼药宗师也无法轻易化解，道临老祖身上的这道伤，怕是我也无能为力了。”
　　“怎么会这样……”
　　听着这如同宣判的语气，应无天面色苍白了几分，应道临乃是无天魔宗的守护者，若他就此陨灭，那么对无天魔宗，绝对是形同腰斩。
　　应无天望向李悠然，恳求道，“难道就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
　　李悠然为难道，“只是需要寻到一物，但此物乃是处于这世间最恐怖的禁地之中，即使像宗主这样的灵宫境强者进入，也是九死一生……”
　　“还请先生明示！”
　　应无天面色决绝道，“只要能救老祖，多么危险也值得一试！”
　　“这……”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宗主可知，这世间有一处名为界狱的地方？”
　　“界狱？”
　　应无天思索道，“从未听闻……还请先生指明方向！”
　　李悠然道，“所谓界狱，其实并非属于玄灵大陆，而是一处由天道之力构成的奇特之地，用于囚禁那些太古时期被天道废弃的邪魔，这些邪魔强大无比，甚至就连天道也无法镇杀它们，而究其原因，便是其血液，有着抵消天道之力的诡异能量。”
　　微微停顿，李悠然又继续说道，“若宗主能前往界狱，从那些邪魔体内抽出血液，我便能开启炼天大阵，将道临老祖身上的天道之力炼化了。”
　　“那这界狱又在何处？”
　　应无天急忙问道，“先生可有进入之法？”
　　“界狱处于生与死之间，活人无法进入，死灵也无法进入。”
　　李悠然面带正色道，“须得以一种名为幽魂香的特殊檀香让身体处于半生半死的状态，才能将意识潜入到那里。”
　　“幽魂香……”
　　应无天皱眉思索，这幽魂香他倒是听说过，乃是一些魔道修士用于炼制魂傀的材料，这种檀香可以让人气息全无，极度接近死亡而灵魂不散，作用极其诡异。
　　“宗主若是害怕，便算了。”
　　李悠然眼眸微敛，道，“我也不推荐用此方法，毕竟此事有着极大风险，若一个不慎，甚至灵魂都会被困在界狱之中无法逃脱。”
　　“先生……可有这种檀香？”
　　应无天沙哑说道，“无天魔宗可以无我，却绝不可以无老祖，否则这诸强环伺，我宗门何以留存？”
　　李悠然神色一肃，道，“既然宗主去意已决，那我也便不再多说，这檀香我的确是有，但却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内香火灭了，你还未归来，那便真的死了。”
　　“多谢先生。”
　　应无天点头称谢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开始。”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手中便出现了一根紫黑色的诡异檀香，面色凝重道，“香火点燃之后，你的意识便会被传送到界狱之中，切记，半个时辰内务必归来！”
　　说话之际，应无天已然盘坐在地上，眯起双眼，说道，“若半个时辰后我还未归来，还请先生拿我翎羽宣称我与老祖闭死关，为其疗伤！”
　　李悠然应是，而后伸手在幽魂香上轻轻一抹，一点火星便已燃起。
　　一缕紫色烟气，升腾而起，萦绕于应无天的周身。
　　而随着幽魂香的作用开始，应无天的气息也逐渐消散，便是身上的护体灵气，都有着淡化的迹象。
　　“那么，祝你好运吧……”
　　将点燃的檀香插在地上，李悠然感知放开，这种关键时刻，他必须为应无天护法。
　　界狱，的确正如李悠然所说的那样，是处于生与死之间的诡异空间。
　　而之所以他知道，便是因为在他“死去”之时，意识灵魂便会被传送到那个地方。
　　幽暗，阴森，恐怖，世间几乎没有什么形容词能贯彻那里的可怕。
　　那里有不详的魔怪，无时无刻不想冲出天道的束缚，可这无数年来，却并无成功。
　　在应无天入定之后，李悠然也坐在他的对面，为他护法，同时也在保护着檀香不至于中途熄灭。
　　时间一呼一吸地过去，应无天的手脚开始冰凉，一身的修为，也有了涣散的迹象。
　　李悠然眉头微皱，界狱是一种极其特殊的世界，那里面发生的事情，皆会直观地表现在身体上。
　　而会有这般表现，便说明应无天在那里面，遇到了什么极端危险的事情。
　　“希望能来得及吧。”
　　望着那还有大半的檀香，李悠然眼眸微动，这世间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界狱那个地方了。
　　他深知那里的魔怪有多强大与可怕，纵然灵宫境强者那般的实力，在那没有半点大道加持的那里，也敌不过那些鬼东西。
　　半个时辰，说慢挺慢，可说快也是极快。
　　很快，香火便已只剩三成，李悠然眸光微凛，看着应无天那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身体。
　　“若再不出来，就真的麻烦了……”
　　一边盘算着时间，李悠然一边以修为封锁，尽可能将香火燃烧的速度延缓一些。
　　但纵然极力如此，那香火，依旧燃烧到只剩一刻钟的时间。
　　“怕是要来不及了！”
　　李悠然目光一狠，抬手便直接拍碎了自己的脑袋。
　　嗡……
　　伴随着耳旁的一阵嗡鸣，一片处处充满哀嚎与扭曲怪物的世界里，那苍穹之上，有着一道早已遍体鳞伤的人影仍在坚持。
　　可纵然如此，他的气息也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下降。
　　“看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应无天满是绝望，“亏我还是无天魔宗的宗主，却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好！”
　　“现在懊恼可不是时候。”
　　不知从何处，李悠然的声音响起。
　　应无天微微一愣，转向身后，只见李悠然正朝他走来，不由惊讶道，“先生怎么也在这里？难不成也是被幽魂香传送过来的？”
　　“我说过香火仅有一根给你用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而且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
　　“这我知道！”
　　应无天面带苦涩道，“可那些邪魔太过强悍，而且数量又极其之多，便是我，轻易也无法伤到他们……”
　　“所以我才来帮你了。”
　　李悠然轻声说道，“接下来我要构建一道阵法。但为了斩杀那些怪物，还须借应宗主道则一用。”
　　应无天立马会意，道，“先生尽情施为，我随时准备着。”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双眼微眯，两手托着一道猩红的阵法。
　　阵法甫一出现，天地间便杀意盎然。
　　“这难道是……”
　　应无天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李悠然手中的阵法，“诛仙剑阵？！这不是一直由凌天剑阁所有么？”
　　“说来话长，等出去了再说。”
　　李悠然说道说道，“此次不成功便成仁，宗主可要谨慎了。”
　　“开始吧！”
　　应无天面色一凝，转瞬间，便有无数道则横生，并且皆是朝诛仙剑阵掠去。


第205章 准备
　　随着应无天道则的灌输，李悠然手中的诛仙剑阵之上，杀气几乎凝为实质，更加恐怖的是，周遭的空间，也被这杀气切得支离破碎。
　　“不愧是天下第一凶阵，还未发动，便能有如此威能！”
　　应无天目光凛然的望着眼前的阵法，这一刻便是他都在这上面感到了一丝危机。
　　而远处靠近的魔怪，也同样感知到了一丝危险，咆哮着却不敢靠近。
　　“这些畜生，虽然丑陋，可其灵智却丝毫不亚于修士啊……”
　　李悠然目光冷漠，也不愿意拖延太长时间，直接操纵阵法向着那些魔怪杀去。
　　只见他掌印变幻之间，诛仙剑阵也随之启动，恐怖的凶戾杀气转瞬将周围所有的魔怪笼罩。
　　吼！
　　一阵阵无比凄厉的咆哮从魔怪口中传出，那原本连应无天都无法打破的防御，竟是在这一刻直接被切成了碎块。
　　无尽的鲜血抛洒半空。
　　“尽量多收集些，我有大用！”
　　一边操纵着阵法碾碎魔怪，李悠然一边催促着应无天。
　　应无天见状也不多做迟疑，抬手爆发出无尽的吸力，那些血液还未落地，便被其吸扯过来。
　　大量的血液被凝结成一颗颗蓝色的丹珠，在诛仙剑阵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短短几个呼吸间，周围万丈之内的魔怪便被屠戮一空，李悠然也不乘胜追击。
　　因为那外面的幽魂香，已经快要接近熄灭了。
　　将所有血液都收集好之后，李悠然大手一挥，直接灭去诛仙剑阵，而后带着应无天破开界壁闯了出去。
　　洞府之中，香火散尽的那一刻，一股奇特的力量自应无天体内苏醒过来，他的身体也逐渐恢复。
　　而李悠然那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身体，也快速的苏醒。
　　“呼……”
　　两人同时呼出一口气，李悠然还好，应无天则满脸的心有余悸。
　　“界狱，真是个可怕之地！”
　　虽然只有半个时辰，但这般经历绝对是应无天这么多年以来最可怕的一次。
　　若是可以，他打死不愿再去第二次。
　　“不过此次收获倒是颇丰。”
　　李悠然起身拍了拍尘土，抬手便浮现出一个陶瓷罐子，罐子里装满了那诡异魔怪之血所凝成的丹珠。
　　“有了这些血，只要不是那人出手，应当便会对天道之力有所克制了……”
　　望着罐子里的丹珠，李悠然心中想道，其实他诱导应无天前往界狱，不仅仅是为了救道临老祖，也为了收集这些血液来对付那随时可能来袭的未知强敌。
　　虽然他随时可以进入界狱，但以他的实力，纵然进去了，也无法伤到魔怪半分，因此应无天的实力，便成了掠夺魔怪之血的关键。
　　“如此，老祖便算是有救了吧？”
　　应无天面色仍有些苍白，虽然只是意识潜入，但损耗的修为以及所受的伤，却是直接反馈到身体，因此现在他的伤势也是极其严重。
　　“当然，不过还需要一些其他准备。”
　　李悠然随手一翻，递过去一个玉匣，“宗主可以先回去疗伤，待我一切准备就绪，便会通知你。”
　　“不用，老祖一日不醒我便一日难以安心。”
　　应无天接过玉甁，从其中倒出丹药服用，“先生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即可，我便在此疗伤，不会打扰。”
　　“如此也可。”
　　对此，李悠然倒是没有拒绝，左右他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应无天在不在都无所谓。
　　绘制炼天大阵所用的魔怪之血乃是一种至毒之物，若是直接使用的话虽然也可以把天道之力炼化，但处于阵法中的人也必定会中毒。
　　因此若是用以疗伤，还是需要把血液中的毒素中和掉才可以。
　　僻静的洞府中，李悠然端坐在药鼎前，将陶瓷罐子中的血液丹珠抓起一把，便丢进了鼎盖之中。
　　修为化作火焰自入火口涌入，霎时那些丹珠便纷纷爆开，化出整整一鼎的蓝色血液。
　　在高温的炙烤下，血液冒出一丝丝的黑气，强烈的腐蚀性，将洞府的上方都烧出了一个小洞。
　　李悠然持续的释放修为，直至那黑气逐渐淡去，才抓起事先准备好的一些化毒所用的灵株灵草投入鼎中。
　　正如李悠然所说的那样，魔怪之血乃是多种毒素混杂在一起的诡异剧毒，想要将之完全炼去是极其耗时的事情。
　　光是初步炼毒，便花费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而鼎中的血液也由蓝转红，仅剩一半不到。
　　李悠然睁开双眼，轻叹一声，“若是不死火还在，又何须如此耗时……”
　　自从将不死火用于给岳云珊续命之后，李悠然不论是炼丹还是炼毒，效率都是大打折扣，不过对此，他也毫无办法。
　　取出容器将血液装好，李悠然收起药鼎，望向那还在疗伤的应无天。
　　与两日前相比，应无天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至少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并未去打扰前者，而是迈步走向洞府之外。
　　“炼天大阵需要提前刻好阵纹，再将魔怪之血灌入其中才算完成……”
　　李悠然随手取出五颗散发着无比浓郁灵气的菱形石块，将之分别钉在地面上的五个方位。
　　“以精炼灵石的灵气，应当足够支持炼天大阵的运转了吧？”
　　看着那五枚灵石，李悠然微微一笑。
　　这五枚灵石乃是他最后的家底，是用五亿枚上品灵石以阵法锤炼而成，每一颗灵石中，都拥有着相当于天缺境强者修为的可怕灵气。
　　以此为能量供给，虽说仍旧比道则所化的阵法差上许多，却要比他自己用修为启动好无数倍。
　　将灵石放好之后，李悠然便开始着手刻画阵图。
　　炼天大阵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宗师之阵，其复杂程度甚至还要超过诸如诛仙剑阵，凌天剑阵这一类的绝世杀阵。
　　因此即使由李悠然来亲自操刀，也是要耗费不少功夫。
　　时间一晃，又是一日一夜。
　　洞府之外的地面上，已经有了一道无比复杂的阵图，以五枚灵石为阵法中枢，散发着淡淡的能量。
　　站在一旁，李悠然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便只等应宗主醒来之后，灌入魔怪之血，阵法就可以启动了。”
　　而就在这时，那洞府之中，一股浩瀚无边的气息逐渐散发出来，这股气息浑厚，中正平和。
　　“说曹操曹操到。”
　　李悠然淡笑一声，转头望向那洞府的入口。
　　应无天缓步行出，看向地面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惊叹，“这便是炼天大阵？果然玄奇无比！”
　　“宗主谬赞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却也没对应无天多做介绍。
　　这炼天大阵，乃是他从成为宗师之后才开始着手研究的一个阵法，整整花了数千年时间加以完善，目的便是为了克制天道。
　　他在防止，万一到了清算那天，自己的实力还未恢复，在那人的手中，他也有着一丝反手之力。


第206章 炼化
　　天道为何物？
　　世人皆知，这天地万物，皆是天道所化，为三千大道之基础。
　　修士修炼，大多修的乃是由天道演化而来的大道，却极少有人敢直修天道。
　　究其原因，便是这天道太重，非修士所能承载。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无法修炼天道，唯有那些天赋近乎妖孽者，才敢去触摸这天地禁忌之力。
　　当然，天道，说白了也是大道中的一道，虽比其他大道更加玄异，却万变不离其宗。
　　当世之中，修天道最深的，便是剑仙学宫。
　　以剑仙棠鸿羽为首，学宫之人，皆修的是道宫而非灵宫，棠鸿羽更是执掌天道第一人。
　　而他门生，也尽皆是天道魁首。
　　天道之力比之大道，胜在其多变诡谲，可化成万物，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东西能够对其形成克制。
　　但世事皆有因果，天道亦有相克之物，只是鲜有人知罢了。
　　洞府外的空地上，繁杂无比的阵图中央，应道临苍老的身躯躺在那里，气息已经淡不可闻。
　　旁边，李悠然与应无天已然进入了准备阶段。
　　“炼天大阵乃是逆天之阵，若发动，必定会引动天地劫难。”
　　望着那巨大的阵图，李悠然凝重说道，“所以在正式启动之前，我还需要布下瞒天大阵，以防天地窥探。”
　　“皆听先生的即可。”
　　应无天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眼中仍有着一丝担忧，“不知先生有几分把握？”
　　“我要说十分，你估计也不会信吧？”
　　李悠然眉头一挑，道，“放心，炼天大阵只会除去道临老祖身上的天道之力，不会对其他东西造成任何影响。”
　　“有先生这番话，应某便放心了。”
　　应无天勉强地笑了笑，随即转身道，“我会在这座山峰外设下结界，请先生放心施为，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
　　“应宗主，放轻松点。”
　　李悠然无奈笑道，“没那么严重。”
　　应无天点了点头，随即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应无天离开之后，李悠然才回过头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阵图之上。
　　炼天大阵乃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阵法，若无魔怪之血作为媒介，是绝不可能启动的。
　　因此纵然有五枚精炼灵石作为供给，这阵法仍处在休眠状态。
　　而李悠然，却并不急于启动阵法，因为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情。
　　只见他掌心摊开，一道诡异的黑色阵图从手中升起，随即无限放大，缓缓升空，将整座山峰覆盖。
　　而随着大阵的展开，这座老祖峰，便如同在这世上消失一般，没有半分痕迹。
　　在山外守候的应无天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异常，回过头看去，那山明明还在，可在他的感知里，却连其中的半点尘埃都无法察觉。
　　“悠然先生当真是奇人啊……”
　　喟叹一句，应无天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能布置出如此阵法之人，不枉他寄托希望在其身上！
　　而山中洞府之外，布置好了瞒天大阵的李悠然，却仍不敢掉以轻心。
　　在那流转的黑色大阵下方，又有着另一道灰白的阵图缓缓浮现，与瞒天大阵不同的是，这灰色大阵，乃是呈逆转。
　　“天源古阵，顺者推天地缘法，逆者皆天地因果。”
　　布下两道阵图之后，李悠然才彻底松了口气，有了这两道阵法，李悠然相信，纵然天地至强者，也无法窥探到其中任何秘密！
　　收回目光，李悠然望向那炼天大阵，抬手放出修为，将一旁盛有魔怪鲜血的容易吸扯到手中。
　　经过一番炼制之后，这原本散发着浓浓腥臭的血液，此刻竟是飘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李悠然看都不看，便将容器倾斜，猩红的血液流入了阵图的凹槽中。
　　血液刚一进入，便如同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血液顺着凹槽，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便已将整个阵图覆盖。
　　随着魔怪鲜血的灌输，那繁杂无比的大阵，便开始散发出一丝丝诡异的能量。
　　这种不知名的能量散溢开来，便让得整座洞府的上空都变得无比扭曲。
　　极端违和的感觉，从周围漫布而开，就如同不该存在于这世间一般。
　　李悠然指诀变幻，操控着能量涌入应道临的体内。
　　猩红如血的能量，散发着不详的味道，在触碰到应道临胸口的那一瞬间，便如同阳春白雪一般，一股浓烟升腾而起。
　　嗡……
　　一道摄人心魄的嗡鸣响起，应道临的胸口，突然间爆发出无尽道则，仿佛想要阻止这股能量的进一步炼化。
　　“若真让你这般轻易地阻止，那我准备了如此之长的时间，不就白费了吗？”
　　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一掌，带着那诡异能量直接拍向应道临的胸口。
　　一掌落下，那由天道之力所化的道则瞬息间便被拍散。
　　但还不待李悠然收手，应道临的胸口，又突然涌出了更加浩瀚的力量，将那猩红能量逼退的瞬间，也化出玉剑斩向李悠然。
　　李悠然眸光微凝，快速后退两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玉剑，又操控阵法释放出更加磅礴之力，化作一恐怖巨兽，对着玉剑狂奔而去。
　　轰！
　　恐怖的波动炸裂开来，李悠然被逼退数十丈才停下脚步，而再看去时，那巨兽却已经消散，玉剑之上，也出现了一道狰狞豁口。
　　玉剑上道则散溢，企图恢复，但残留在豁口上的炼天之力，却更加迅速地侵蚀着剑身。
　　就连那闪耀着淡淡白光的道则，都有着消散的迹象。
　　“世间万物，皆遵循相生相克之理，凭什么你天道便能有例外？”
　　李悠然嘿嘿冷笑，指诀变幻，那炼天大阵爆发出璀璨红光，无尽的能量汹涌，化作一柄猩红长剑落在他手中。
　　而那柄玉剑也仿佛是感应到了些许，剑身逐渐淡去，化作能量又回到了应道临的体内。
　　下一刻，那玉剑又再次从胸口杀出，携带着镇压一切的天地大势，企图一击将这足以威胁到它的大阵抹去。
　　“狗急跳墙了么……既然如此……”
　　李悠然冷笑一声，也抬剑杀去，一红一白两柄剑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化作两条巨龙冲天而去。
　　吼！
　　无尽的嘶啸响彻天际，两条巨龙相互纠缠，一时之间竟不相上下。
　　李悠然见状冷笑，这等平局可不是他所想看到的，只见他一指点向天穹，脚下，那繁杂无比的阵图便缓缓浮起，更加浩瀚的诡异之力，像是要将这天地炼成虚无一般。
　　而有了阵图的加持，那红色巨龙也变得更加凶戾，对着那白龙撕咬而去，竟是刹那间便将白龙撕成两半。
　　吼！
　　白龙惨叫一声，身体化作两节断剑，凭空消散。
　　而那红色巨龙则如同胜利者般，在空中盘旋一周，也缓缓散去。
　　天地恢复宁静，那流淌在沟壑中的血液已然干涸，暴露出来的五枚灵石尽数化作灰烬，而阵图也在这一刻缓缓消散。
　　“还需要改进一些啊……”
　　收回目光，李悠然眉头微皱，固然这次对天道之力取得了胜利，但他想要的，可不是这种险之又险的胜利。
　　在日后的某一天，他将要面对的，可不是这种半吊子的天道之力，而是真正掌控了天道，形成无敌剑宫的人！
　　“不过好在还有些时间。”
　　淡淡的笑了一声，李悠然散去瞒天大阵与天源古阵，迈步走向应道临。
　　而此时，那在山外苦苦等待的应无天也闪身来到，见到这般惨烈状态，急忙问道，“先生，如何了？”
　　李悠然努了努嘴，道，“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应无天点了点头，蹲下来一指点在了应道临的眉心，淡淡的感知力散开。
　　过了一会儿，应无天才站起身，静默许久，才对着李悠然缓缓行礼，“多谢先生……”


第207章 李悠然的天赋
　　为应道临去除了天道之力，应无天自然是感激万分。
　　本想大摆宴席以答谢李悠然，但因为应道临还未彻底恢复，这件事情不为外人所知，因此这宴席，倒是被李悠然按下了。
　　当然，宴席被按下，这谢礼却不能少，在应无天“软磨硬泡”之下，李悠然只能“勉强”交出了欠款的契约，被应无天直接撕毁，这所谓的欠款便就此不了了之。
　　交出去的二十亿灵石又回到了手中，李悠然的手头可算是宽裕了一些，但他并未打算就这么离开。
　　既然决定了收应青萝为徒，他自然要好好教导这小丫头，总不可能半途而废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从学宫中行走出来的门徒，至今还未现身。
　　这就如同一把剑，悬在李悠然的头顶，让他一刻都不敢松懈。
　　而时间也随着日子的安定，而快速地向后推移。
　　半年后，小院之中。
　　李悠然与老乞丐坐在桌子前品抿茶水，而不远处应青萝则站在一旁纹丝不动，她的头顶，千机匣散发着淡淡的能量，其表面上的阵纹比之最初，已经复杂了无数倍。
　　时值正午，烈日炎炎，少女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汗水，唯独值得注意的便是那本该灵动的大眼睛此时却有些失神。
　　嗡……
　　伴随着轻轻的嗡鸣声，那千机匣之上，阵纹瞬息瓦解开来，其上的光辉也缓缓散去，像是失去了支撑点般无力地掉落下来。
　　应青萝霎时回神，玉手伸出接住了匣子。
　　“嗯，不错。”
　　李悠然轻赞一声，道，“大师级的阵图，竟然只花了半日便能解开，看来你没少做功课啊。”
　　“那是！”
　　应青萝得意一笑，扬了扬俏脸，道，“不仅如此，我如今布置的阵法，便是魔宗内那三位大师都称赞不已呢！”
　　“你确定他们那不是给你爷爷面子？”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解阵之法与布阵之法虽有相通之处，但也有不同，小丫头这走还没学会，便要学跑了？”
　　“你以为人人都是宗师啊！”
　　应青萝撇了撇小嘴，道，“若阵法真的那么容易学，那岂不是人人皆可成宗师了。”
　　“也是。”
　　李悠然倒是没再反驳，道，“不过确实，你的进度的确要比我选的快上一些，再这么下去，只怕不用半年，这千机匣上的阵图便能被你解开了。”
　　“啊……还要半年啊！”
　　应青萝不由得叫苦，千机匣中所留阵法，虽不能真正伤到自身，却依旧会感同身受，在退出的那一瞬间，疼痛感会传达到身体上，第二日才会消失。
　　她虽说挺能吃苦，但这半年所吃的苦，可比她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上无数倍了。
　　“怎么？想要提前解开千机匣么？”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那可是极为危险之事，纵然这千机匣不会伤到肉体，但却会在精神上给你打击，若我直接越过所有难度直接调到宗师级，你便会死在幻境之中。”
　　顿了顿，他又说道，“幻阵杀人，可并非子虚乌有。”
　　应青萝小脸上泛起一丝苍白，的确就如李悠然说的那样，千机匣说白了，便是一个由幻阵为枢纽构建出来锤炼用的幻境，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危险。
　　当精神在幻境中受到的折磨达到一定的临界点后，肉体所感觉到的痛苦，便会让精神处于崩溃状态，轻则发疯，重则死亡！
　　关于这一点，作为使用者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按部就班来吧。”
　　收回目光，李悠然继续品抿茶水。
　　应青萝缓缓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待她走远，老乞丐才问道，“我看这丫头底蕴已丰，即使破不了最后的宗师之阵，应当也承受得住吧？”
　　“以她的毅力的确可以承受，但有些东西可不是光靠毅力便能解决的事情。”
　　李悠然放下茶杯，说道，“宗师之眼，想要开启便必须累积足够的解阵经验，当她能够轻松解开一切阵图，便能洞悉阵法奥妙，如此一来，今后一切的阵法在她眼中便会瞬间看透，这才是宗师之眼，她的经验，还不足以达到这个层次。”
　　“我很好奇，当年你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成就宗师之眼的？”
　　老乞丐问道，“这千机匣的原版，貌似是洪荒时期千机老人留下的物件吧？”
　　“千机老人留下的那个，可比我给青萝的难多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为了解开其中所有的宗师之阵，可是花了我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
　　老乞丐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匪夷所思地看着李悠然，“那可是数千种宗师之阵，你只用了一个月？”
　　“确切的说应该是半个月，因为我还花了半个月炼丹来着。”
　　李悠然笑眯眯道，“果然，这一心不能二用啊……”
　　“你……”
　　老乞丐憋红了脸，这家伙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千机老人作为洪荒时代最强的阵道宗师，他所留下的阵法，无一不是以诡谲多变著称，当年纵是七重灵宫境强者踏入他的阵法，也无法短时间逃脱出来。
　　就是这般人物所留下的宝物，竟然被李悠然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便解开了。
　　这等速度，这等天赋，简直前无古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悠然淡淡说道，“仙灵古体乃是近道之体，天道在我眼中也可化繁为简，区区阵法，不是信手拈来？”
　　“你放屁！真当我不曾见过仙灵古体？”
　　老乞丐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仙灵古体的确妖孽，但也不可能随便做到像李悠然这般程度。
　　太古时代，便有一仙灵古体的至强者，他修为滔天，可对旁门左道的悟性，却远不及李悠然的万分之一。
　　“就不能淡定点吗？”
　　李悠然揉了揉发麻的耳朵，转移话题道，“对了，最近这无天城中可有什么大的动静？”
　　“你是想问有没有剑仙学宫来人的消息吧？”
　　老乞丐一眼便看穿了李悠然，道，“关于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其他大的动静，的确是有一件事情。”
　　顿了顿，他又说道，“听说这百年一度的荡魔山即将开启了，如今南荒的各大宗门弟子，都在摩拳擦掌了。”
　　“荡魔山么……”
　　李悠然摸了摸下巴，对于这荡魔山他倒是有些印象，乃是域外南荒的一处福地，其中天材地宝无数，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入的。
　　荡魔山周围肆掠着一股灵宫境强者都无法靠近的能量结界，每百年才会开启一次，而每一次，都只能由洞虚境以下的人才能进入其中寻宝。
　　“怎么？你有兴趣吗？”
　　仿佛是看出了李悠然的小心思，老乞丐鄙夷道，“以你的辈分和实力，若是进入了，那其他人还有的玩吗？”
　　“世间宝物有缘人居之，与辈分无关。”
　　李悠然淡笑一声，起身说道，“这荡魔山中的东西我虽然没什么兴趣，但好好的宝物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倒不如交给我来保管。”
　　“嘁，真会说。”
　　老乞丐撇了撇嘴，问道，“那你现在去哪？”
　　“去哪？”
　　李悠然淡然一笑，道，“自然是去讨要名额了，若是去晚了，这名额可就飞了。”


第208章 索要名额
　　宏伟的大殿内，仅有应无天，应青萝与李悠然三人。
　　应无天与应青萝爷孙俩一脸怪异地看着李悠然。
　　沉默了半晌，应无天才开口问道，“先生是说，你也想去那荡魔山中搜罗天材地宝？”
　　李悠然淡定自若地点了点头，笑道，“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应宗主行个方便，当然，我可以以无天魔宗弟子的身份进入其中。”
　　“以什么身份倒是不要紧。”
　　应无天摇了摇头，道，“只是那荡魔山虽说产出天材地宝，可我不明白以你的眼界，那里能有什么东西能入法眼？”
　　“倒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
　　李悠然笑道，“只是闲来无事，想着去哪里逛逛，这无天城虽大，可呆的久了，难免有些腻歪。”
　　顿了顿，李悠然又道，“若宗主愿意将一个名额给我，魔宗弟子的安全我会保障，并且我所得之物，亦会给出一半赠与魔宗，如何？”
　　这话一出，便是应无天也有些心动。
　　荡魔山乃是天地奇物汇聚之地，每一次的开启都会引来大量的宗门窥视，竞争也会无比激烈。
　　虽说无天魔宗乃是南荒一霸，但每一次的进入，都会有许多弟子牺牲在里面。
　　能够有资格到其中抢夺天材地宝的，无疑是宗门最有天赋的弟子，每牺牲一位都是一个极大的代价。
　　因此有好几次，无天魔宗都只是象征性地派一些普通弟子进入。
　　毕竟以无天魔宗的地位，还不至于为了这小小的利益去做出这般牺牲。
　　但若是李悠然进入其中，这局面将会呈一边倒的方式进行。
　　别的不说，就以阵道宗师这一恐怖身份，便足以碾压前往那里的所有弟子了，若是有他在，这荡魔山此次产出，势必都会入他囊中。
　　“只是这样，却会坏了规矩吧？”
　　应青萝皱眉道，“若是让其他宗门的人知道我们之中有阵道宗师的存在，只怕荡魔山之后，我魔宗必会遭到质问。”
　　“青萝所言不假。”
　　应无天叹息道，“虽说以魔宗的实力，他们也只敢质问，可这一旦开了先河，日后这荡魔山，只怕是不会有安宁之日。”
　　“关于这一点宗主大可以放心。”
　　李悠然轻声道，“我可以不动用阵法，也不会动用超过洞虚境以上的任何力量，只以洞虚境可以接受的修为，如此也不算坏了规矩。”
　　应无天皱眉沉思片刻，才点头道，“既然先生都说到这份上，那再推三阻四，倒是我的不是，也罢，这名额便赠与先生一个。”
　　“如此，便多谢了。”
　　李悠然微笑行礼，转身离开大殿。
　　应青萝赶紧跟了出去。
　　来到殿外，应青萝与李悠然并肩而行，走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师傅为何执意要去那荡魔山？我看您也不像那种无事之人啊。”
　　“小丫头挺精啊。”
　　李悠然笑了笑，说道，“我去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只不过不方便让人知道，总之，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魔宗便是。”
　　“会不会影响魔宗倒是无关紧要。”
　　应青萝道，“不过有师傅在，此行应当会轻松无比了吧？”
　　“别人可以轻松，你却不行。”
　　李悠然笑眯眯道，“既然作为你的师傅，那便要将教育贯彻到底，此次前往荡魔山，你不得动用修为，只能以阵法应敌。”
　　“可师傅不是说我的阵法连半桶水都不是吗？”
　　应青萝撇着小嘴道，“如此还让我以阵法应敌，这不是白白让我送人头吗？”
　　“那是相对而言，以我的眼界看，即使是大师也不过半桶水而已。”
　　李悠然面带笑容道，“你的阵道虽说只是初窥门径，但对付一些洞虚境的小家伙，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另外，此次荡魔山之行不要指望我来保护魔宗其他弟子，充其量我只会从旁指导你一些阵法上的纰漏。”
　　“可你刚不都答应了老头？”
　　应青萝小脸鄙夷道，“光靠我一个人，哪里能把所有弟子都保护周全？”
　　“这么没有信心？”
　　李悠然瞥了眼小丫头，道，“好歹你无天魔宗也算是南荒的顶尖宗门之一，不说制霸全场，也不至于这么怂吧？”
　　“那是你不知道那些真正的魔宗是何等凶残。”
　　应青萝无奈道，“我无天魔宗虽说带着个魔字，但修炼的却是正道功法，在临道境之前，实力上比起那些修炼魔宫的人差距甚多，因此每次荡魔山，几乎都会死掉一半的弟子。”
　　“话虽如此，我的意思还是不会改变。”
　　李悠然道，“放心，以你的阵道水平，要保护门下弟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要是做不到呢？”
　　应青萝黯然道，“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同门死在我眼前。”
　　“修士之争，便是要拿命去搏，生死之事该早些见惯。”
　　李悠然说道，“若不想看到弟子牺牲，便更要想尽办法去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不是一有困难便依赖别人，事事如此，你修炼到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应青萝眼眸微闪，面色变幻，许久才对着前方弯下身子行了一礼。
　　……
　　离开了无天魔宗，李悠然便回到了小院，却见老乞丐急匆匆地朝他走来。
　　“你可算回来了！”
　　老乞丐来到李悠然面前，说道，“关于灵玉国的消息，有眉目了。”
　　“哦？”
　　李悠然微微惊讶，走到桌前坐下，“说说看？”
　　“一个月后荡魔山开启，据说皇室的远征军也会前往。”
　　老乞丐说道，“虽不知前往之人会不会有学宫的门生，但目前来说，也算是一个开头了。”
　　“远征军么……”
　　李悠然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笑道，“那此次的荡魔山，倒是有热闹可以凑一凑了。”
　　“你就不怕会因此暴露出来？”
　　老乞丐道，“若真的暴露了，我们接下来恐怕会有些被动了。”
　　“以我的易容术，是那么容易便暴露的吗？”
　　李悠然淡笑一声，“既然他们要躲在暗处，那我便以入山之人为饵，就看他们出不出来了。”
　　“确实目前也唯有这个办法能快速将他们引出来了。”
　　老乞丐赞同地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在外面替你看着点。”
　　“到时候你自己务必要谨慎些。”
　　李悠然道，“既然他们连灵宫五重境巅峰的应道临都能伤到，恐怕以你现在的状态，若是被发现，九死一生。”


第209章 前往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而今日，便是荡魔山开启的日子。
　　荡魔山，位于距离无天魔宗十万里外的一处十万大山之中。
　　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南荒各大宗门动荡不已的日子。
　　虽说能够进入荡魔山中的，只有洞虚境以下的年轻弟子，但这也未尝不是各大宗门比拼实力的另一种方式。
　　与灵玉国不同，域外宗门大多好斗，一旦有所盛事，他们便会开始四处争勇斗狠，不死不休。
　　无天魔宗作为顶尖势力之一，虽说偏安一隅，但也难免受到波及。
　　校场之上，已经有着百道年轻身影站在那里。
　　大殿外，应无天扫视着下方弟子，他的身后，有一位身形壮硕的老者默默伫立。
　　“今日，便是出发前往荡魔山的日子。”
　　收回目光，应无天高声说道，“本次一行，将由九霄老祖护道，荡魔山中，以应青萝带队，宝物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命享用！请诸位务必全身而退！”
　　诸多弟子尽皆行礼应是。
　　宣告完毕，应无天偏过头，对着身旁老者低声嘱咐着什么。
　　而下方，李悠然也是好奇打量着那名为应九霄的老者。
　　“九霄老祖，乃是我魔宗护道者之一，有灵宫境三重的修为。”
　　一旁，应青萝低声对李悠然介绍道，“若非此次时局动荡，老头不会如此谨慎，派他为我们护道。”
　　李悠然默默点头，对此他也颇为理解，域外不比灵玉国，灵玉国中强者自恃身份不会对年轻一辈下手，至少明面上不会。
　　但域外，只要是对自己有利，便是那些灵宫境的强者，也会毫不顾忌地对其他宗门弟子下狠手。
　　因此若没有一个镇得住场的人带领，在这种时机出行，无疑会成为活靶子一样的存在。
　　等待了约摸一刻钟，应无天才交代完毕，应九霄踏前一步，大手一挥，一道巨大的龙影便落在了众人面前。
　　应九霄率先踏上龙头，对着下方轻喝道，“都上来吧。”
　　众人皆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龙背之上。
　　待所有人站稳，应九霄才驾驭着龙影，对着空中飞去。
　　当龙影飞到一定高度，便遁入了虚空之中。
　　巨大的龙背上，李悠然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扫视着周围的其他弟子。
　　而应青萝，则是在与几位同样是洞虚境的弟子相互交谈。
　　荡魔山每次开启，所给予各大宗门的名额皆是百名，但并未固定说一定要百位才可以进入其中。
　　宗门可以选择只去一个，也可以选择去百名弟子。
　　而此次，这无天魔宗，便是派出了正好百名弟子前往荡魔山中。
　　这百名弟子中，以应青萝为首一共有十位洞虚境弟子，其余的，皆是界海境。
　　如此阵容按照常理来说，应该算是凌驾于南荒所有宗门之上了。
　　但这却未必就一定能够在那般争锋中拔得头筹。
　　而究其原因，便是出在了那些真正的魔宗之上。
　　与正道宗门为前身的无天魔宗不同，域外绝大部分魔宗，皆是真正的魔道修士。
　　这些魔道修士所修功法阴邪霸道，在临道境之前，同境之中通常会比正道修士强上许多。
　　也因此，若非李悠然信誓旦旦的保证，应无天是绝对不会拿这么多精英弟子去冒险。
　　更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孙女，去成为众矢之的。
　　在交代完了一切事宜之后，应青萝才回到李悠然身边，传音问道，“师傅，此次出来的，可皆是宗门里数一数二的精英弟子，万一出了意外……”
　　“小丫头，你可知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李悠然自问自答道，“是强者之心，魔宗也好，正道宗门也罢，若凡事都要瞻前顾后，那便失了先机，在与强者交手之中，必败无疑。”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之所以要让你只以阵法应敌，也是因为这阵道宗师，需要以强者之心来凝练而成，若没有那心境，又如何当的起大道魁首？”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应青萝担忧道，“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若是弟子折损了，莫说爷爷那里，我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
　　她望向李悠然，恳求道，“师傅，我不求别的，只求在我们危急关头，出手帮我们一把即可！”
　　“应宗主，这是办了件坏事啊……”
　　李悠然心中叹息，应青萝这般性格，不难想象是处在何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作为应家这一代的独苗，应青萝从小到大都不曾经历过什么磨难，虽然凭借天赋与勤奋，她算得上同辈中的佼佼者。
　　但这般软弱，缺乏信心与安全感，在这危机四伏的域外，若无强者庇护，恐怕是难以久存。
　　现在的应青萝就像是精心在温室中培养的花朵，看似茁壮成长，可实际上，一旦拿到外面经历风浪，便会被摧枯拉朽般毁灭。
　　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若没有经历血一般的残酷，这株根正苗红的花朵，将会给无天魔宗带来毁灭般的打击。
　　“看来要下点猛药了……”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点头说道，“我会在恰当的时机给你们提供一定帮助，但有一点，那便是不要太过依赖于我。”
　　“师傅答应就好！”
　　见李悠然并未拒绝，应青萝小脸终于是放松了下来，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李悠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
　　灵宫境三重的修为，速度自然是无比迅猛，十万里的跨度，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到达了。
　　百万里荒山之上，应九霄操纵着龙影出现在了夜幕之下。
　　落在一处山顶的平地上，应九霄散去龙影，开口说道，“今夜便在此整顿一夜，明日清晨，便进入荡魔山中！”
　　众弟子应是，而后各自散开。
　　应九霄扫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了李悠然的身上，轻声道，“你随我来一下。”
　　李悠然微微皱眉，却也没有拒绝，迈步跟着应九霄走向一旁。
　　两人来到僻静处，应九霄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说道，“宗主已经将先生的事情告知老朽，此番道临大哥的伤势，多谢先生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笑道，“举手之劳，九霄老祖不必如此。”
　　应九霄轻叹摇头，随即目光瞥向那远处忙碌的应青萝，说道，“想必先生应该也看出了青萝这丫头的一些异样了吧？”
　　“是看出来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看来贵宗对这小丫头是极为宠溺了。”
　　“是啊。”
　　应九霄长叹道，“自从二十年前青萝的父母死于战争，我们对这丫头，便视若珍宝，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谁曾想，会出现如此局面？”
　　“若记得补差，二十年前贵宗应该是在与尸王殿争锋吧？”
　　李悠然微微思索，道，“没想到竟会让青萝失去双亲……”
　　“其实那场战争，本不该让青萝的父母前往。”
　　应九霄回忆道，“只是那时，我们几位灵宫境强者被一群神秘人拖住了手脚，不得已之下，才让他们夫妇暂时稳定局面，可当我们归来时，却为时已晚。”
　　说着，应九霄的面色泛起了一丝苦涩，“那时的青萝，还只是个刚刚断奶的小娃娃，也正因为此，我们尽可能避免让她见到血腥之物，才养成了这般柔弱性子。”
　　“若是在和平之地，柔弱一些倒没什么，可这里是域外，若她还是如此，整个宗门恐怕都会为她陪葬了。”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若九霄老祖信得过，便让我来改变一下她的想法吧？”
　　“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应九霄连忙说道，“其实在出发前，宗主便交代老朽与先生协商此事，如今先生自己提出，倒让老朽汗颜了。”
　　“既然为人师表，自当无物不教。”
　　李悠然微微摇头，道，“但我的做法，可能会造成一些弟子的牺牲，还请老祖见谅。”
　　“比起日后宗门在青萝的手中走向毁灭，些许牺牲我无天魔宗还是可以接受的。”
　　应九霄说道，“先生放心施为便是，我们绝不会有怪罪之理！”
　　“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悠然双眸微眯，应青萝性格已经养成，若不下点狠手，是极其难以改变的，为了大局，无天魔宗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而他。则将在这场改变中，充当起黑手的角色。
　　纵然他知道，此事之后，他与应青萝的师徒缘分，极有可能因此断绝。


第210章 荡魔山开
　　无天魔宗所停留的山峰，乃是距离荡魔山还有千里的地方。
　　皓月之下，李悠然盘坐在临时营地外，感受着周围传回来的淡淡波动。
　　或许是荡魔山即将开始，整片十万大山周围，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这层白雾之中，隐藏着无数隐晦的气息。
　　对此，李悠然倒是没有感觉特别奇怪，荡魔山开启，这附近潜藏的宗门自然不会少。
　　而这些气息当中，或邪异，或妖冶，极少有像无天魔宗这般气息平稳的宗门。
　　“看来此番，又要有不少人要死在这里啊……”
　　睁开双眼，李悠然看了看远方，喃喃道，“还未开始，这纷争便已经来了……”
　　在他的感知里，一些宗门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显然是打算趁着前夜偷袭其他人。
　　提前排除一些竞争对手，也是极为正常之事。
　　今日守夜的，乃是应青萝与另外一名洞虚境弟子，名为江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
　　见李悠然未曾修炼，应青萝便起身走了过来，低声道，“师傅，怎么不去休息？”
　　“在这种地方，但凡心不那么大的，应该都没办法休息吧？”
　　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周围那些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警惕四周的弟子，李悠然笑道，“从我们来到这里开始，就有不下十个强者窥探了，若没有九霄老祖的结界，只怕我们这里也不得安宁。”
　　“嗯。”
　　应青萝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下，道，“域外这种地方，若不谨慎些，只怕连骨头都会被啃个干净。”
　　“在灵玉国中，其实也一样。”
　　李悠然淡淡说道，“修士宗门，只要有所求，纷争便不会停，但凡被人看出弱点来，便会遭受到雷霆般的打击。”
　　“那师傅也有弱点吗？”
　　应青萝好奇问道，“以您的才华与天赋，想来是没有弱点吧？”
　　“便是无暇的天道都有弱点，更何况是我？”
　　李悠然笑了笑，道，“只不过我隐藏的好，没人发现得了罢了。”
　　他望向应青萝，说道，“小丫头，将弱点隐藏起来的最好办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应青萝茫然摇头，道，“不清楚，难道是实力？”
　　“是，也不是。”
　　李悠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关于这些，以后你便会知晓了。”
　　说罢，李悠然便起身走向远处打坐的应九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结界笼罩的范围。
　　出于好奇，应青萝也想跟出去看看，却被应九霄叫住，“青萝丫头，在这里待着，别出去凑热闹！”
　　“九霄爷爷，师傅这是去了哪里？”
　　应青萝好奇问道。
　　应九霄脸色一板，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
　　“不问就不问嘛，凶什么凶！”
　　小脸不服的嘟囔了一句，应青萝只得回到火堆旁烤起了火。
　　一直到清晨拂晓时分，李悠然才回到营地。
　　而此时，应九霄也站起身，说道，“你们该出发了！”
　　淡淡的声音仿佛惊醒梦中人，所有弟子皆是连忙起身，对着应九霄行礼。
　　“出发！”
　　应青萝玉手一挥，便率先跳下了山峰，而身后一众，则紧随其后。
　　山峰之下，乃是一片密林，众人还未靠近，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地面上也有着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残留着余温。
　　“这里昨夜发生了什么？”
　　望着那一摊摊血迹，应青萝俏脸微微发白，眼前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屠杀，可她昨夜却未曾察觉！
　　抬头看向李悠然，后者面色平淡，并无半分惊色。
　　应青萝不由问道，“师傅知道？”
　　“昨日起夜时不小心踩死了误闯的猫猫狗狗。”
　　淡淡的说了一句，李悠然便闭上了嘴，这一切，皆是他一人所为。
　　知道了些许答案，应青萝小脸刷的一下白了，想要继续追问，却又不敢开口。
　　而相比于不谙世事的应青萝，其他弟子虽然并未表现出来，可从他们的眼神却依旧可以看出一丝震惊来。
　　在出来前，他们便被各自的师长嘱咐过，此行的主要目的，乃是为了保护应青萝，而这里真正的领袖，则是这个突然来到宗门的，名为李玄的少年。
　　从昨夜开始，他们便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营地，包括应九霄，也始终静坐在那里。
　　唯一离开的，便只有李悠然！
　　也就是说，这里的斑驳血迹，皆是李悠然杀人毁尸所留下的痕迹！
　　如此数量，竟是他一人所为？
　　要知道以无天魔宗的实力，寻常宗门势力根本连前来打探的勇气都没有。
　　因此能到这附近来的，也只有与之实力相差无几的强大宗门，这些宗门的弟子，就没有一个是弱者的！
　　可越是如此，他们便越发觉得，这家伙的深不可测！
　　清晨的丛林，本该透着一股新鲜的空气，可如今却已尽数被无尽的血腥气味沾满。
　　一路下来，所有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经过丛林，一众百人便来到了一片荒地面前，而荒地的尽头，则是一座覆盖着蒙蒙白雾的山峰。
　　“那便是荡魔山么？”
　　停下脚步，李悠然远眺而去，可奇怪的是，以他的感知力，竟是无法穿透白雾察觉到里面的动静。
　　应青萝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师傅，这白雾乃是由荡魔山中天然而生的大阵所触发的，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无法穿透过去。”
　　“嗯……”
　　李悠然微微点头，对于这种天生的阵法，他也是有所了解，通常是具备着神鬼莫测的天地伟力，莫说寻常灵宫境了，便是如同应道临那样的灵宫境六重强者都看不透。
　　“事不宜迟，我们直接进去吧？”
　　虽是询问，但李悠然的脚步却开始移动了起来。
　　应青萝见状也不迟疑，带着弟子一起跟在后面。
　　白雾无形无质，并非水气而成，而是一种颇为神秘的能量，即使是李悠然也不知道构成要素。
　　但这种白雾虽然诡异，对这些低境界的修士却没什么阻碍，除了视线被限制在二十丈以内，其他倒没什么异常。
　　“紧跟队伍！莫要走散了！”
　　应青萝对着身后高喊一句，双眼谨慎地扫视着周围。
　　“感知也被限制在百丈以内了么……”
　　李悠然皱了皱眉，以他的实力，若是放在外面，其感知最少都能延展十余里，像这样的情况，倒是第一次碰到。
　　不过话虽如此，他倒是没什么可紧张的，百丈距离，足以让他完成任何事情了。
　　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众人都走的很慢，荡魔山开，这里来的可不止他们一伙人！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也越发深入了，过了约摸两个时辰的光景，他们便穿过了白雾。
　　停下脚步，李悠然抬头看去，只见一座无比宏伟，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山脉，映入他的眼帘。
　　而这感知，也随着白雾的远离而缓缓恢复。
　　李悠然微眯双眼，细细感受着周围的灵气波动，不消片刻，他轻笑出声，“天地玄奇，竟能生出如此宝地，果真不能小觑啊……”
　　身后，应青萝第一个从震撼中反应了过来，对一旁的几位弟子说道，“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吧，明日开始，以五人一组，探索方圆千里内的天材地宝！”
　　“是！”
　　周围的洞虚境弟子皆是应了一声，然后各自散开，安排弟子着手布置营地。
　　而李悠然，则独自向着山脉深处走去。
　　应青萝略微犹豫，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初来乍到，她必须确保营地的安全才行。


第211章 地魔宗
　　行走在山野之间，李悠然不急不缓，细细感知着周围传来的淡淡气息。
　　“这还只是在外围，便能有如此规模品质的天材地宝，荡魔山不愧为天地福祉啊……”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李悠然眼观四处，光是在这粗略的扫视之下，他便看到数十种外界难以寻觅的奇珍灵株。
　　而且在感知里，地底下的珍贵矿物更是随处可见。
　　“若是能将这整座山都搬空，都足以养活五六个十大宗门了。”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且不说这山多大，光是探索起来也极其麻烦，只说那更深处，还有着强大的妖兽镇守，这一想法便不好实现。
　　况且就算能够做到，李悠然也不会去做，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若真不顾一切去将这山中之物洗个干净，指不定会引出什么泼天灾难来。
　　这于他而言，实无半点好处。
　　又逛了一会儿，李悠然便打道回府，毕竟如今初来乍到，大家都还未适应下来，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便不好了。
　　这般想着，李悠然转身向营地走去。
　　回到营地时，众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说是安营扎寨，其实也不过是找了个较为平坦的地方搭了几个帐篷而已。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若不是这附近没有山洞，这些弟子甚至连帐篷都不会去搭。
　　山间最忌明火，毕竟如今可没有应九霄这等强者保护，若是因此引来什么强大的妖兽或是暴露了自己，将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应青萝见李悠然归来，便走上前来，问道，“师傅，方才探索一圈，可有什么发现？”
　　“大的发现倒是没有，这山太大了，其他宗门未必会这么早与我们碰到。”
　　李悠然说道，“不过这附近的好东西倒着实不少，明日你们怕是要有的忙了。”
　　“我们？”
　　应青萝微微一愣，问道，“那你呢？不与我们一起探索？”
　　“这里是外围，能对我构成吸引的东西可一个没有。”
　　李悠然摇头道，“况且荡魔山乃是一绝佳的历练之地，若是什么事都让我帮你们做了，那来这里的意义不大。”
　　“师傅所言极是。”
　　应青萝点了点头，随即眼眸微闪道，“可若是与其他宗门碰上发生了冲突……”
　　“都说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乃是历练，若是怯战，那不如现在便打道回府好了。”
　　李悠然无奈道，“现在各大宗门搜罗宝物还来不及呢，谁会有心思打打杀杀？”
　　应青萝无言，转身走到了一旁。
　　李悠然摇了摇头，跟了上去，说道，“要记住，现在你是领袖，若你都如此，那叫其他弟子怎么办？”
　　“可是我没有信心引导好他们……”
　　小姑娘沮丧道，“自记事以来，我皆是在宗门苦修，最远也只走到过无天城，这次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若因为你的优柔寡断，那些弟子死于非命，你又该如何是好？”
　　李悠然面色转冷，道，“近的不说，日后你将会继承你爷爷的衣钵，成为无天魔宗的宗主，到那时候，你将从依靠他人转变为被他人依靠，若还是如此，整个宗门都将为你陪葬。如此可是你愿意看到的？”
　　毫不留情的话，让得应青萝微微变了脸色，她抬起微红的眼眸，瞪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但这次，李悠然却没有去宽慰她，他知道此行的目的，若现在心慈手软，在将来，吃苦的还是应青萝自己。
　　初为人师，他所要教导的不仅是阵道，还有这小丫头的道心与心境。
　　翌日清晨，众弟子便各自集结成队，去往那山林深处探寻天材地宝。
　　营地内只留下李悠然以及另外四个修为较弱的弟子驻守。
　　那四人皆知李悠然身份神秘特殊，也不敢上前搭话，各自处在营帐外忙碌着。
　　而李悠然也不清闲，在营地的四周布置起了阵法。
　　类似于这种历练，对营地的选择与布防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需要具备足够的安全性的同时，还要随时随地能够撤离。
　　在荡魔山边缘设置营地，其实并非明智的选择，因为这里视野开阔，容易暴露自己，因此这个漏洞，便只能由李悠然来补全。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负责探索的弟子也开始回归，在这外围的山林中，以他们的实力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毕竟纵有妖兽出没，也只是低阶的而已，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麻烦。
　　可唯一令众人有些担心的，便是一直到了黄昏时期，应青萝的那支队伍却仍迟迟未归。
　　“李玄，青萝师姐至今未归，我们要不要去找寻一下？”
　　一旁，一位洞虚境的弟子壮着胆子上来询问，周围的其他弟子也投来了目光。
　　李悠然扫视一圈，说道，“要找你们自己去找，我需要在此维持阵法，脱不开身。”
　　颇为冷漠的话语，让得众人皱了皱眉，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各自商量了一番，便准备外出寻找。
　　可就在此时，那百里之外，却有着一道浩瀚的光束冲天而起，让得众人举目看去。
　　“这股波动……是阵法！”
　　众人皆看出了那光束，乃是一道威力强大的阵图，而应青萝精通阵法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簇拥着朝那光束爆发的地方奔去。
　　当然，这里的所有人并不包括李悠然，他仍坐在那里，不为所动。
　　深山的一处丛林之中，有着两支队伍狭路相逢，其中一支五人，为首的正是应青萝。
　　而她们对面，则是约摸百人的庞大队伍，为首的乃是一黑衫青年，冷峻的脸上有着一道蝎子纹身，看起来异常邪魅。
　　目光冰冷地望着眼前的青年，应青萝冷声喝道，“宋青云，我无天魔宗与你地魔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拦我去路？！”
　　被叫做宋青云的青年嘴角微勾，道，“应大小姐，这荡魔山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地魔宗想在哪里，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说我拦住你的去路，我还说你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呢！”
　　说完，身后的一众百人，皆是大笑出声。
　　“你！”
　　应青萝被气的霎时说不出话，又不敢贸然出手，只得威胁道，“你当真要现在与我无天魔宗开战不成？！”
　　“开战？我地魔宗何时怕过？”
　　宋青云邪魅一笑，开口道，“不过我看应小姐身后这点人数，估计也是有些够呛啊……”
　　“哼，那你便试试！”
　　应青萝冷哼一声，抬手便有阵纹腾空，无数白色阵纹掠过，化作一巨大的阵图，将宋青云等人直接笼罩。
　　“阵法么……”
　　宋青云抬头看去，眉头微微皱起，身为修士，他自然清楚一个阵师在群战之中能起到何等作用。
　　但纵然有阵法，宋青云仍就不惧，大手一挥，那身后百人瞬间爆发出恐怖的气势，将那阵法凝聚的能量直接冲散。
　　应青萝见状面色微变，刚要再度凝聚阵图，那身后便有着数十道强大气息飞快接近。
　　“应师姐莫慌，我们来了！”
　　短短数个呼吸，一支丝毫不亚于地魔宗的队伍便已来到了阵前，与地魔宗一众形成对峙。
　　“你们怎么来了？”
　　望着那气息强大的众人，应青萝才缓缓松了口气，以五人敌百人，而且每一位修为都极其强大，她也是没有什么底气的。
　　而今同门已至，应青萝神色才坚定下来，再次问道，“宋青云，我再问一次，你确定要现在与我开战么？”


第212章 救场
　　面对着应青萝的质问，宋青云面色微微沉了下来，显然他也不曾想到无天魔宗的弟子会来的这么快。
　　但很快，他便嘲讽道，“应青萝，你以为光靠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弟子，便能让我退去不成？太天真了……”
　　淡淡的话语，让得应青萝神色微凝，而下一刻，整片天地的灵气，便被一股股恐怖的魔气镇压下来。
　　“动手，不用留情！”
　　嗜血的声音自宋青云口中说出，身后的诸多地魔宗弟子纷纷爆发气势，猩红的能量带着狂暴无比的气势，瞬间如出笼的困兽般向应青萝等人奔去。
　　面对着这样狂野的气息，应青萝心中没来由的一慌，但毕竟也算镇定，同样指挥着同门与地魔宗弟子厮杀在了一起。
　　而她自己，则再次祭起阵图，无尽雷光肆掠而下，精准地朝地魔宗弟子猛然落下。
　　宋青云见状毫不慌张，邪魅地笑了笑，抬手之间，便化出一柄漆黑魔剑斩向天空中的大阵。
　　诡异的扭曲，瞬息间将阵图的阵纹打乱，那原本还在应青萝掌控之下的无尽雷光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轰！
　　恍若天威的雷霆无差别的爆发，扫荡在战场的各个角落，其中几道更是将无天魔宗的弟子逼退，被地魔宗一击打成重伤。
　　应青萝小脸煞白，连忙化去阵图，脚步踉跄两步，险些跌倒。
　　“就这，也敢来此送死！”
　　宋青云哈哈狂笑，提剑便要杀近，却被一旁甩开对手的无天魔宗弟子生生拦下，“青萝师姐，快走！”
　　应青萝还未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但双腿已然不由自主地后退。
　　“走？走得了吗！”
　　宋青云冷笑一声，魔剑斩出，那名洞虚境弟子瞬间喋血后退。
　　而宋青云并未向他追击，反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应青萝的身后，他似乎不着急与斩杀应青萝，就像是猎手在逗弄手到擒来的猎物一般游刃有余。
　　整片战场几乎是呈一面倒的局势，虽说无天魔宗弟子苦苦支撑，但败下阵来也是迟早之事。
　　应青萝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半分再战之心，甚至于她想凝练阵图，都被已经混乱的心境给打散开来。
　　“真没意思……”
　　得意地轻叹一声，宋青云手起刀落，便要将这已经吓破了胆气的少女斩杀于此。
　　可就在这时，一颗诡异的光弹，却突然打在了剑身之上，将魔剑弹出三寸，正好偏离了应青萝。
　　“谁？！”
　　宋青云立马警觉，那堪比野兽的直觉让他后退了两步，目光警惕地看着那不远处的角落。
　　“哟，感知不错啊……”
　　少年的声音，从一棵大树的背后传了出来，李悠然迈步走出阴影，来到了应青萝的身旁。
　　“师……师傅……”
　　细若蝇虫的声音响起，应青萝小脸惨白，目光暗淡地抬头看了李悠然一眼，便晕了过去。
　　“看来要一步步慢慢来啊……”
　　李悠然心中轻叹一声，将应青萝扶起，轻轻放到背上，然后对着远处喊道，“无天魔宗弟子，后撤百丈！”
　　嘹亮的声音响彻山林，所有的弟子皆应声后撤，顺势将那些受了重伤的弟子也救了回来。
　　而宋青云也挥手让地魔宗弟子停止追击，抬头看向李悠然，充满野性的眼中透着一股警惕，“气海境的修为，便敢来这荡魔山？看来无天魔宗也开始没落了啊？”
　　“便是我这气海境，你似乎也不敢轻易上前来，果真是谨慎得很。”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宋……宋青云？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哦？”
　　宋青云眉头一挑，道，“你想商量什么？”
　　“倒也没什么。”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今日我们打也打了，我无天魔宗算是吃了个闷亏，不如就此打住，如何？”
　　“就此打住……”
　　宋青云眼神微敛，冷笑道，“阁下莫不是开玩笑？”
　　“若不想就此打住，我无天魔宗自然也可以与你们再玩一会儿。”
　　李悠然笑道，“不过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你想要吃下我们也势必折损良多，那之后遇到其他宗门……”
　　宋青云微微皱眉，事实上他也并不打算真的放开手厮杀，因为正如李悠然所说，无天魔宗弟子再如何不成气候，想要吃下也至少要折损三成至多。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生意他不会去做。
　　这般想着，宋青云冷哼一声，转身道，“今日暂且放了你们，下次若再遇上，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多谢。”
　　李悠然道了声谢，便带着一众弟子转身离开。
　　身后，宋青云的声音响起，“那小子，留下你的名字！下次我亲手杀你！”
　　“无天魔宗，李玄！”
　　李悠然淡淡的回了一句，便与一众弟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玄么……”
　　宋青云收回目光，神色说不出的凝重，不知为何，他有一种直觉，若是方才真的动起手来，只怕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个少年，太过危险！
　　……
　　被结界笼罩的营地内，李悠然坐在一旁休憩，而他身边的树下，靠着一昏睡的少女。
　　周围的弟子皆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却不敢靠近。
　　此番与地魔宗的遭遇可以说是凶险万分，若不是最后李悠然赶来，只怕他们多半是要折损在那里了。
　　眼下李悠然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来，众人自然不敢上去触他霉头。
　　没过一会儿，应青萝才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在看到李悠然的瞬间，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若是哭能解决问题，那你便哭吧。”
　　李悠然睁开眼睛，冷淡说道，“如果刚才我晚来一步，你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原本已经在打转的泪水，被那略带责备的语气生生给逼了回去，应青萝低声哽咽道，“我错了……”
　　“你不该向我认错，该向他们。”
　　李悠然指了指不远处，那些正在处理伤口的弟子们，“这般局面，便是你软弱的后果！”
　　应青萝抬眸看去，娇躯霎时颤了颤，呆愣在了那里。
　　那些弟子显然也是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摇头道，“应师姐，我们没事，只是瘦了点小伤……”
　　“对不起……”
　　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深知险些酿成大错的少女低下头，低声地哭了起来。
　　“小丫头，这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美好，将来你所遇到的困境，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而那时，可不会有人给你兜底。”
　　李悠然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说道，“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他便迈步走向那些受伤的弟子，说道，“将来有朝一日，你们会变强，但若心中还存在着侥幸，便不会像今日这般，只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
　　说着，他随手取出一枚丹药，交给了身旁的一位弟子，“拿去给秦明月服下吧，此番他受伤最重。”
　　秦明月，便是此前那位替应青萝挨了宋青云一刀的洞虚境弟子，那一刀魔气森森，险些伤到心脉。
　　那弟子连忙称谢，便接过丹药去往了后面的大帐之中。
　　李悠然轻叹一声，回头看了眼那已经停止了哭泣的应青萝，无奈一笑。
　　若是可以，他也想成为一名仁师，可纵然是想，此刻也不能心软下来。
　　当年他拜入陶潜门下，虽说陶潜对他并无多少苛责，但他那四位师叔，可不曾对他有半分好脸色。
　　棍棒之下出高徒，虽说偏激，却不无道理。


第213章 阵纹教导
　　经过一夜的修养，众弟子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除去秦明月还未苏醒，其他人皆已恢复。
　　李悠然退出修炼状态，扫了一眼周围，却不曾看到应青萝的身影。
　　“这丫头，跑哪去了？”
　　皱了皱眉，李悠然正要寻找，便看到应青萝从秦明月的帐篷里走了出来，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湿润。
　　见李悠然醒来，应青萝缓缓走了过来，行礼道，“师傅。”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去睡会儿吧，昨夜想必你也不曾休息。”
　　“我不累。”
　　应青萝声音有些沙哑，眼眸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灵动活泼。
　　李悠然心中轻叹，道，“既然不累，那便随我走走吧。”
　　“好。”
　　应青萝点了点头，跟着李悠然离开了营地。
　　两人行走在山林之间，清晨的空气透着一股清香，仿佛昨夜的血腥，已经荡然无存。
　　走到一处平地，李悠然停下脚步，说道，“本来打算等到你解开千机匣后再教你布置阵法，但看你昨日一战，我觉得还是提早一些吧。”
　　提起这个，应青萝那略有些失神的眼眸才有了一丝亮光，抬头看向李悠然。
　　“布阵的基础，乃是阵纹，这阵纹可以以修为凝聚，也可由道则所化。”
　　李悠然随手摊开，便有几道阵纹如游龙般呈现出来，“但终其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引天地之力来进行镇压。”
　　顿了顿，他又说道，“阵纹的凝练你早已纯熟，我便不多说了，阵法的布置，才是重中之重。”
　　他望向应青萝，说道，“你姑且布下一道阵法让我瞧瞧。”
　　应青萝点了点头，玉手摊开，便有阵纹飞出，迅速在其掌上游荡，化作一复杂阵图。
　　“这是昨日的雷光阵，威能倒是不错。”
　　李悠然点头赞了一声，随即说道，“但面对洞虚境以上的强者，构成阵纹的能量，却显得韧性不足。”
　　他随手一指，淡淡的虚空之力瞬间便让阵图发生了扭曲，而阵图上的能量，也变得紊乱不堪。
　　“我也尝试过以虚空之力凝练阵纹，可最终都以失败收场……”
　　应青萝沮丧道，“也许我根本没有修习阵法的天赋……”
　　“那是你没找对方法。”
　　李悠然轻声说道，“虚空之力的确是凝练稳固阵纹的最佳选项，但姑且不说这种力量如何凝练阵纹，只说以你洞虚境的修为，想要调动足以成阵的虚空之力，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宗门的三位阵道大师也说过，想要以虚空之力化阵，最低也要临道境的修为。”
　　应青萝叹息道，“可以我如今的修炼速度，想要突破临道境至少还要数十年的时间……”
　　“临道境的确难以突破，但想以虚空之力凝练阵纹，却并非只有临道境可以做到。”
　　李悠然淡淡一笑，摊开手掌，一道阵图缓缓浮现出来，奇特的波动传开，顿时让得应青萝眼眸微闪。
　　“这股波动……”
　　应青萝目光炯炯，她也是阵师，自然看得出李悠然阵图中的变化，那原本只是寻常灵气构成的阵纹，竟然在诡异地掠夺着虚空之力！
　　“只要找对方法，不论什么境界，修为足够的情况下皆可以虚空之力凝练阵纹。”
　　李悠然轻笑道，“虚空介于虚无与现实之间，可以说整座玄灵大陆上，虚空之力无处不在，其含量比之天地灵气，犹有过之。”
　　化去阵法，李悠然掌心仅留下一道阵纹，“你仔细看，我这阵纹与你的，有何不同。”
　　应青萝微微眯眼，浩瀚的修为化作感知之力，扫荡着李悠然掌心阵纹。
　　在她的感知里，原本细小的阵纹被无限放大，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沟壑出现在了阵纹之上。
　　“这些沟壑，在吸取虚空之力！”
　　应青萝微微惊诧，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
　　“天地大道有缺，却仍可凝聚，便是妥了虚空之力的福。”
　　李悠然淡淡说道，“可以说，虚空之力乃是最基础的造化之道，可填补天地间的任何物质，若将阵纹比之大道道则，残缺阵纹无法成阵，便要吸取虚空之力来填补残缺，换而言之，便是在灵气与虚空之力之间进行剔除，虚空之力进入多少，灵气便要剔除多少，不可过多，也不可过少。”
　　“想要以虚空之力凝练阵纹，便需要在这两者之间掌握最基本的平衡。”
　　说完，李悠然看向应青萝，说道，“你试试看？”
　　应青萝眼眸微闪，点了点头，玉手缓缓摊开，一道阵纹呈现出来，只是这阵纹，却不像之前那般圆润，看上去颇为虚幻与粗糙。
　　而阵纹出现的刹那，周围的空间便出现了一阵细微的扭曲，下一刻，阵纹却突然散开。
　　“虚空之力与灵气间，必须处于一种绝对平衡的状态，你太操之过急了。”
　　李悠然眉头一皱，道，“灵气所化阵纹，需要在残缺的情况下还要保持相当的韧性，否则顷刻之间便会被虚空之力震碎。”
　　应青萝再次点头，又是一道阵纹浮现，这一次的阵纹比之前次，显然要凝实许多，但依旧不过瞬间便又散开。
　　她不肯认输，还欲再次实验，却被李悠然开口打断，“凝练虚空阵纹并非一日便可建功，莫要操之过急，先回去吧。”
　　“好。”
　　应青萝微微点头，与李悠然转身回了营地。
　　待回到营地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两人步入结界，便看到一面色苍白的青年正与几位弟子谈笑。
　　“明月，你醒了？！”
　　见到那青年，应青萝小脸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连忙上前替他查看伤势。
　　“青萝师姐，我没事了！”
　　秦明月笑容温和道，“李玄给的丹药对伤势的效果极佳，要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到巅峰。”
　　听他这般说，应青萝才如释重负，眼神包含歉意，“对不起，若不是我……”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秦明月淡淡一笑，随即转向李悠然，行礼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况且你于青萝有恩，值得我施救。”
　　说完，他扫视一圈，开口问道，“经过一日休整，诸位伤势想必都恢复了吧？”
　　众人皆点头回应。
　　李悠然再次说道，“昨日，地魔宗趁我等还未适应便进行偷袭，致使我们兵败，你们是否想过将这场子找回来？”
　　这话一出，众人皆精神一振，大声回应，“想！”
　　“既然想，那这两日便请诸位尽力休整。”
　　李悠然轻笑道，“待得两日之后，我们再战地魔宗！”
　　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弟子热血沸腾，尽皆欢声鼓舞。
　　收回目光，李悠然望向应青萝，说道，“这次若是再让我出手，定不会轻饶！”
　　应青萝眼眸坚定，虽心中仍有一丝惶恐，但比起之前却要好上许多。
　　许是想起了此前的屈辱，少女眼眶微红，恨恨说道，“下一次，我定要他们好看！”
　　“气势不错。”
　　李悠然淡笑一声，说道，“但光靠气势，可打不了胜仗，这两日，我会极其严厉指导你，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师傅尽管来便是！”
　　少女神色坚韧，眼眸中充斥着一丝仇恨的光芒，显然宋青云的所作所为，令她刻骨铭心。
　　李悠然眉头一挑，满意点头。
　　“果然，仇恨是促使成长的最佳养分，地魔宗，便让我以你们为垫脚石，来抹去青萝的稚气吧……”


第214章 必胜的决心
　　在经历了一次近乎屈辱的失败之后，无天魔宗的所有弟子，都如同疯了一般的修炼。
　　而应青萝，也在想尽一切办法地凝练虚空阵纹。
　　能够成为无天魔宗的弟子，这些年轻的少年人天赋自然不差，又是精英中的精英。
　　两日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变得坚韧不拔。
　　至于李悠然，他这两日，则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训练应青萝。
　　一座巨大的幻阵前，李悠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处在阵法中心的应青萝，密切关注着她的精神状态。
　　两日的时间对于改变来说还是太过紧促了些，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而李悠然所提出的办法，便是幻阵。
　　以他的阵法造诣，想要布置出无尽炼狱一类的阵法，还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以眼前的幻阵为例，应青萝在里面经历的，正是那一夜与宋青云遭遇的情景。
　　这般情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应青萝已经经历了无数遍。
　　也是在这无数次的轮回里，少女的心境，得到了长足的磨炼。
　　不消多时，那阵法之上的阵纹产生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李悠然神色微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两日来，还算是第一次应青萝以自己的力量来破开阵法。
　　随着第一道裂痕的产生，整座阵法，都开始以一种极其快速的速度坍塌。
　　而应青萝的意识，也回到了体内。
　　“嗯，不错。”
　　李悠然点头轻赞道，“脱离阵图的速度又快了，还能对阵法本身造成伤害。”
　　少女的神色有些苍白，显然在那里面的一些经历，让她仍有些无所适从。
　　但很快，她脸上的不适便消散开来，望向李悠然道，“师傅，我还能继续！”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一直紧绷着也不太好，于修行无益。”
　　“我觉得我还能继续继续！”
　　应青萝神色坚忍，美眸中闪过不甘。
　　“明日便要去找地魔宗算账了，今日先如此吧。”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面对大敌，需要以全盛状态去战，莫要因小失大！”
　　听出了一丝斥责，应青萝俏脸微凛，却也没再强求，对李悠然行礼之后转身向营地走去。
　　李悠然无奈叹息，自己这个徒弟，不论哪个方面都能做到优秀，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这丫头有些过于执拗。
　　在幻阵中，应青萝的所见所闻他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在每一次与宋青云战斗时，她总是会差那么一丝便能斩杀了他。
　　而就是这么一丝的机会，却让她重复了无数次也没能做到。
　　这当然是李悠然故意为之了，于他而言，宋青云只是个小角色，但对应青萝而言，却是人生的第一个仇家。
　　这是个极具意义的事情，他必须让应青萝切身亲手杀了宋青云，否则若是在幻阵之中杀了，这般仇恨，便会有所淡化。
　　这显然是违背了李悠然的初衷，他不可能让应青萝成功。
　　化去那已经变得残破的阵图，李悠然转身向营地走去。
　　自从上次救了所有人之后，那些无天魔宗的弟子看待李悠然的眼神中都透着一丝丝尊敬。
　　毕竟对于救命恩人，又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他们自然应当表现出相应的礼数。
　　回到营地，李悠然对着那些望向自己的弟子回以微笑，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进了营帐。
　　可他刚走进营帐，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李玄先生，有空吗？”
　　“什么事？进来说吧。”
　　李悠然眉头微挑，淡淡说道。
　　门帘拉开，是秦明月与另一位洞虚境弟子，两人先是行礼，秦明月开口说道，“先生说明日我们便要找地魔宗复仇，可是这两日我们找遍了方圆千里，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我说会让你们报仇，便一定会。”
　　李悠然淡淡说道，“放心，他们的行踪，我心里有数。”
　　“那便好。”
　　秦明月点头微笑，随即又有些欲言又止。
　　李悠然笑了笑，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好。”
　　秦明月点了点头，道，“说实话，事到如今，我们这些弟子，仍然没有信心与地魔宗的那些人一战，他们乃是真正的魔修，以我们现在的实力……”
　　“正道与魔道之间功法差异，真有那么大么？”
　　李悠然轻笑问道，“那为何灵玉国常年与域外势力征战，却能屡屡占尽上风？”
　　秦明月微微一愣，皱眉道，“战争之时，乃是以强者为主导，且灵玉国的军队亦是有其独有的战阵，对自身战力有着极高的增幅。”
　　“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些。”
　　李悠然并未否认，可随即又说道，“但他们能够取胜的真正原因，可并不是因为这些外在因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目的性，这些目的，可以无限巩固他们的信念，做到所向披靡。”
　　他抬头望向外面，淡淡说道，“你们的天赋比起潜龙军绝大部分人来说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按理说战力应当不比他们低，之所以会输，乃是因为你们缺乏了必胜的决心。”
　　“必胜的决心……”
　　秦明月似懂非懂，道，“什么是必胜的决心？”
　　“你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乃是为了历练，可地魔宗，却是前来掠夺的。”
　　李悠然道，“魔修宗门向来刀口舔血，他们甚至把每一日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若是输了，便没有明天，这便是他们必胜的决心，也是他们强大的根本。”
　　“无天魔宗贵为南荒第一大宗门，因此无人敢犯，尤其是年轻一辈，你们所经历的生死太少太少了。”
　　他望向秦明月，说道，“有着无尽的底蕴做支撑，你们根本不需要考虑战争，但若是这些底蕴经年累月不曾寸进，那么灭门，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般话语，顿时令得两人面色苍白了一些，秦明月凝眸道，“还请先生为我们找到这必胜的信念与决心。”
　　“关于这个，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
　　李悠然道，“我奉了应宗主之命，让我务必将你们带回去，但若真是如此，那么你们将来，也走不了太远。”
　　秦明月沉默许久，躬身道，“多谢先生指导，接下来的事情，便让我等自己解决，先生只需保护好青萝师姐即可！”
　　“她可不需要我来保护。”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不过还是多谢你们能如此挂心于她，想必假以时日，这丫头不会让你们失望便是。”
　　秦明月点了点头，又再次行礼，与同门退出了房间。
　　待两人走远，李悠然才低声笑道，“无怪无天魔宗会存在如此久远，有如此可造之材，纵然没有我，你们也能走的很远很远。”
　　深夜很快便过去了，当黎明的曙光透过山林洒在营地的那一刻，无天魔宗的所有弟子都苏醒了过来。
　　众人首位，应青萝目光冰冷异常，与前几日的懦弱已截然不同。
　　她扫视了众人一圈，轻声开口，“此次前往寻找地魔宗，一旦遇上，只许胜不许败！”
　　“是！”
　　众人皆神色亢奋，高声应答。
　　收回目光，应青萝玉手一挥，高声喊道，“出发！”
　　一语落下，她率先一步，掠出了结界之中，而身后，一众弟子皆紧紧跟随，如虎狼一般。
　　直至众人走远，李悠然才从营帐内钻出，望着那个方向，他低声一笑，道，“便让我看看，你们能否取胜吧……”
　　说罢，他的身影也缓缓消失。


第215章 再次碰撞
　　无尽的山林之中，一行约摸百人从中穿行而过，他们个个气势强大，气息凶悍。
　　而这些人，毫无疑问，正是从营地出发的无天魔宗弟子。
　　停在一处平地，应青萝开口说道，“据李玄所给情报，地魔宗应该便在这附近，你们以十人一组，分别朝不同方向寻找，若是遇上了，切勿与之直接硬碰，发射信号待所有人抵达！”
　　“是！”
　　众人应是，而后各自散开。
　　应青萝小脸冷肃，闭上双目放开感知，毫无滞涩地扫荡着周围。
　　荡魔山中，妖兽极多，尽皆在山林中游荡。
　　可以应青萝为中心，方圆五里之内，竟无一只妖兽敢靠近。
　　究其原因，便是此刻的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即使同门都有些不寒而栗。
　　伴随着感知的蔓延，应青萝也找到了一些方向，便带着剩余的九位弟子，朝着那山林的深处掠去。
　　经过了近乎疯狂的锤炼，应青萝仿佛一只在夜色中寻找猎物的猫头鹰，悄无声息地掠过丛林。
　　而那远处，显然也是有着一支队伍，正在搜罗着山中的天材地宝。
　　自从与无天魔宗一战之后，宋青云便带着地魔宗额弟子一直游荡在这深山之中。
　　对于这些低境界的修士而言，这整座荡魔山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至宝。
　　因此，他们也并未打算现在便进入更深处的危险地带搜罗。
　　来到附近，应青萝便指挥着弟子各自散开，而她自己则放出仅有本门弟子才能看到的信号，通知去往其他各处的弟子前来。
　　可应青萝刚刚放出信号，那不远处正使唤弟子的宋青云便警觉地朝这里看来。
　　“既然来了，便不要偷偷摸摸的，出来吧。”
　　宋青云冷冷一笑，抽出魔剑便向这里走来。
　　应青萝神色微凛，她也没想到自己隐藏得这么远，竟然会被这般轻易察觉。
　　眼看着宋青云越发的近了，应青萝眼神微敛，自丛林后面站了起来，对着宋青云冷漠说道，“宋青云，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有缘？我觉得未必吧？”
　　宋青云嘴角勾起一抹阴森弧度，道，“你以为就凭你们拙劣的藏匿手段，能瞒得过小爷？”
　　淡淡的声音响起，那四周的丛林中，又有着几十位地魔宗弟子钻了出来，对着无天魔宗之人虎视眈眈。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应青萝面色未变，扫了扫周围，发现自己几人已经陷入了包围圈中。
　　“倒不是专门为了提防你们的。”
　　宋青云冷笑道，“原以为来的会是其他宗门的人，没想到竟还是你们，怎么，想找回场子么？”
　　应青萝冷哼一声，一身修为鼓荡，周遭瞬间便有阵纹浮现。
　　“还是这般老把戏，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宋青云嘲讽一笑，手中魔剑便已挥出。
　　森森的魔气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感，朝着应青萝嘶啸而来，那周围的数十人也纷纷出手，显然是要将应青萝格杀于此。
　　滚滚魔气将应青萝的所有退路皆给封死，而她的阵图也在这时凝聚而成。
　　宋青云邪魅一笑，魔剑再次挥出，诡异的扭曲之力，叠加在上一剑中，落在了应青萝的阵图之上。
　　轰！
　　剧烈的震荡之中，那数十道攻击皆朝应青萝碾压，将她整个人给淹没在了其中。
　　“还是不长记性。”
　　宋青云撇了撇嘴，这般攻击之下，即使是他也难逃一死，更别说应青萝这样的半吊子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股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回头看去，却只见那无尽的魔光之中，竟有着一丝奇特的波动传了出来……
　　“这感觉……怎么可能！”
　　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宋青云立刻后退数十丈，在那魔光之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虚空之力，这样的恐怖力量，绝不像是洞虚境所能掌握的。
　　轰！
　　恐怖的白光冲天而起，瞬息之间便撕裂了魔光，应青萝的倩影，从魔光中走了出来。
　　望着眼前毫发无伤的少女，宋青云的脸色霎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那样毫无还手之力么？”
　　应青萝手托阵图，向上一抛，阵图迎风暴涨，直接将整片山林笼罩。
　　那数十位地魔宗弟子见到这般威势，顿时间皆向宋青云看去。
　　“无天魔宗，果然还是棘手啊……”
　　宋青云阴森地看着那阵法，手中魔剑不自觉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兴奋！
　　阵图升空的瞬间，无比恐怖的灵气洪流倾泻而下，将所有的地魔宗弟子笼罩，把他们死死困在了那里。
　　而应青萝则是带着九名弟子退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就算你可以以虚空之力化作阵图，但你以为只靠你们，便能吃下我们吗？”
　　宋青云冷笑晏晏，挥剑道，“给我杀了他们！无需留情！”
　　淡淡的声音响起，所有地魔宗弟子皆是祭起道法，对着应青萝等人轰去。
　　应青萝当机立断，又是一道阵法拍出，而这一阵法，并非对敌杀阵，反而像是加固封印，以此防止他们逃脱一般。
　　见到这一幕，宋青云面色更加阴沉，面对这等手下败将的挑衅，他怎能不怒！
　　而他越怒，周身魔气便越肆意，恐怖的波动传开，竟是让得整片天地都是一沉。
　　“既然你找死，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宋青云冷喝一声，魔剑斩出一道百丈光刃，直接对着应青萝飞速掠去。
　　应青萝也是怡然不惧，抬手便又是一道巨大阵法，无尽雷光如巨兽般狂奔，向光刃撞了过去。
　　轰！
　　猛烈的碰撞掀起无尽波澜，将整片山林夷为平地。
　　借着能量的冲击，应青萝后退百丈，手中阵法抛出，恐怖的雷霆再次呼啸，竟是直接逼退了所有地魔宗的弟子。
　　而她则带着九位无天魔宗弟子撤开了一段距离。
　　“这娘们，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眼神阴晴不定地闪烁着，宋青云心中震骇异常，与先前相比，应青萝的实力显然强上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不是实力，而是她的心境，更加果决，仿佛是经历了无数次战斗一般游刃有余！
　　“这才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青云神色阴沉，虽说这两次的对碰，他都没有受到伤害，但应青萝如今的实力，已经容不得他小觑半分了！
　　“你们，随我一起上！”
　　宋青云冷喝一声，身后弟子尽皆蜂拥而上，呈包围状散开。
　　但还未等他们开始动手，那远处，又有数十道强大的气息快速靠近。
　　“这气息……是援兵么……”
　　宋青云神色微凛，挥手喝止身后弟子，目光冰冷地望向应青萝道，“虽不知你为何会转变如此之多，但想来你也知道我们若真打下去，必定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他日进入腹地再做决断！”
　　应青萝不为所动，手掌摊开，一道火红色的阵法缓缓浮现，“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如此前那般怯战么？”
　　感受到那阵图上传来的毁灭性波动，宋青云瞳孔猛的一缩，惊声道，“应青萝，你真要与我等拼个你死我活？！”
　　“是你们先动的手，现在认怂，是不是有点晚了？”
　　应青萝冷冷一笑，手中阵法已然抛出，恐怖的火光化作一条虚幻的炎龙，口中吐出炽热火焰，朝着前方猛扑而下。
　　宋青云面色剧变，急忙祭出魔剑，手中印法变幻，瞬息之间，便有无尽的黑暗自地面涌出，化作一深邃结界，将所有人笼罩于其中。
　　火焰瞬息肆掠，将那漆黑的结界笼罩在了下方，可怕的高温让得周围的山林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地魔宗之人，不过如此！”
　　望着眼前这一幕，应青萝畅快无比，先前的憋屈一扫而空。
　　但尽管眼下占据了一丝上风，她却仍未有放松之色，能被地魔宗派来这里领导弟子，宋青云不可能这般轻易便可以对付的。
　　“待会儿阵法失效，你们各自找上对手，记住，莫要受伤！”
　　应青萝轻声嘱咐一句，玉手指诀变幻，那空中的炎龙竟是猛然一头扎下。
　　轰！
　　恐怖的震荡将这片空间都震得扭曲了起来，众人纷纷退散，皆是目光谨慎地看着那能量的中心。
　　很快，那肆掠的恐怖能量便散播开来，结界之上，无数裂痕密布，却仍不曾破碎。
　　待温度降下，那结界才缓缓散去，一声暴怒的咆哮，响彻了整片天地。
　　“应青萝，你找死！”


第216章 以伤换伤
　　暴怒的声音响起，宋青云的脸上充满了怨毒，身为地魔宗的天骄，他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屈辱，又怎么可能不怒。
　　而他身后的弟子，神色也是怒意盎然，一身修为尽数释放，如同一尊尊人间魔神一般。
　　应青萝目光凝重，纵然她深知地魔宗弟子强悍，但这般气势爆发，仍旧超乎了她的想象。
　　只是让她略感安心的，是身后的同门，同样爆发出惊人气势，竟丝毫不输地魔宗。
　　双方的对峙已经拉开了序幕，他们都不曾率先动手，毕竟实力相当，若贸然出手，极有可能面临暴风般的打击。
　　某一刻，当山风肆掠之时，那双方人马，几乎同时奔向对方，恐怖的波动瞬息间爆发开来。
　　而作为领袖的应青萝与宋青云，也开始了他们的斗争。
　　应青萝掌心阵图流转，一道道可怕的能量轰然而出，朝着宋青云暴掠而去。
　　而宋青云手中魔剑，也没有丝毫停歇，一剑剑挥出，无数漆黑魔气化作剑光撕碎阵法能量，对着应青萝无情落下。
　　双方战端一触即发！
　　轰！
　　再次对碰之后，两人各自退开百丈，应青萝率先出手，雷光阵凝聚手中，无尽雷龙如长鞭一般甩向宋青云。
　　而宋青云也不甘示弱，魔剑斩出一道可怕剑芒，直接破空，撕碎雷光落下。
　　与此同时，应青萝宛如能够预测到一般，手中阵图变幻，一道厚厚的能量墙壁横空，直接挡下剑芒。
　　而她自己，则借势后退，玉手轻轻抬起，那阵图便顺势升上空中，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阵法。
　　火红的烈焰如翻滚的云层般下压，炽热的温度之下，一条火龙咆哮着冲向宋青云。
　　宋青云眸光微凝，长剑向上掷去，一剑破空，化作巨大的黑色虚影，恐怖大手一把抓住火龙，便要将之撕碎。
　　但诡异的是，那魔影在接触到火龙的那一瞬间，便如同春雪般融化，可怕的火焰竟是直接将整个魔影化作了虚无。
　　“好可怕的阵法！”
　　宋青云惊骇难当，可神色却越发狰狞，唤回长剑，直接再次劈斩而去。
　　而这一次，那如同半月般的剑芒之中，却有着如厉鬼般的咆哮。
　　剑芒掠过之时，火龙连同阵图一同被劈成了两半。
　　应青萝神色微微凛然，在刚才那一刻，她仿佛看到宋青云身后，有着一尊绝世大魔伫立。
　　“嘿嘿，我地魔宗的《玄黄魔经》可汲取地元之力化作修为，到高深处，甚至能召唤太古魔祖助我一战，你拿什么与我斗？”
　　宋青云冷笑一声，手掌在剑刃狠狠划过，猩红的鲜血瞬间溢出，一股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可怕气息，自魔剑中升腾而起。
　　“这气息……”
　　应青萝俏脸凝固在了那里，与宋青云战斗至今，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邪恶诡异的力量，这种力量，仿佛是在掠夺方圆数十里的一切生机一般。
　　随着气息的肆掠，宋青云的气势越发磅礴了起来，双眼更是变成了纯黑之色，甚是摄人心魄。
　　而他手中的魔剑，则化作了一柄鬼头大刀，猩红的刀刃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接下来，便是狩猎的时间了……”
　　阴森的冷笑声响起，那四散在其他地方的地魔宗弟子，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天穹之上，甚至有滚滚魔云涌动。
　　“快退！”
　　应青萝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急忙呵斥后撤。
　　但这一切，似乎都有些晚了。
　　宋青云阴森一笑，手中魔刀化作残影，如修罗般掠过空中，直接一刀落向应青萝。
　　应青萝躲避不及，只得仓促甩出一道防御阵图，却被魔刀瞬息斩断。
　　但借助这个缝隙，她也躲过了魔刀的侵袭。
　　噗嗤！
　　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应青萝脸色苍白了几分，但更让她绝望的，还是那周围的同门，他们可没有这般幸运。
　　一声声惨叫在耳边回荡，地魔宗的瞬间爆发，让得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重创，一时之间竟节节败退。
　　应青萝眼眶微红，勉力地站起身来，掌心指诀快速变幻，一道灿金色的阵图张开。
　　“无天屠魔阵！”
　　宋青云见识惊人，一眼便认出了那阵图，乃是无天魔宗的护宗大阵，为一宗师阵法！
　　“这娘们疯了不成？！”
　　望着那复杂无比的阵图，宋青云面色剧变，纵然他知道以应青萝的实力根本无法将完整阵图布置出来，但即使只能布置出残缺阵法，也绝非他所能承受！
　　“不能让她凝阵！”
　　心中闪过这般念头，宋青云倒提魔刀飞掠而上，一刀怒斩下去，可就在此时，那下方的应青萝脸上却泛起了一丝诡异冷笑。
　　“无知的家伙，以我的实力，哪里能布置这等宗师阵法？”
　　低声的呢喃响起，应青萝掌心阵图一变，化作炎龙阵图，金色的火龙瞬间撞在了宋青云的胸口，他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
　　噗嗤！
　　一口夹杂着些许内脏碎块的鲜血喷涌而出，宋青云脸色瞬间惨白的下来，这般近距离的爆发，即使是他也受到了重创！
　　而此时，应青萝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步履阑珊，想要再次凝聚阵图，可方才的反震之力却让得她再次口吐鲜血，阵纹也涣散开去。
　　其余的地魔宗弟子见到自己的领袖受到了重创，纷纷收起道法，掠至宋青云身边将他挡在身后。
　　“嘿嘿……”
　　宋青云勉强地站起身来，狰狞笑道，“应青萝啊应青萝，真不愧是无天魔宗的圣女，没想到我宋青云也会有如此一天！”
　　“你没想到的，还多了去了！”
　　应青萝冷哼一声，美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当日我宗门之辱，如今便一次清算！”
　　“清算？”
　　宋青云嘲讽一笑，道，“你看看你身后的同门，哪个还有再战之力？”
　　应青萝神色微凛，扫视着身后众人，如今他们的气息，已然是受伤不轻，而反观地魔宗，除了被她偷袭成功的宋青云外，其他人皆只受了些轻伤。
　　此消彼长，若真要拼杀，只会是他们惨败收场！
　　“青萝师姐，我等还有再战之力！”
　　身后一众弟子，皆面色坚决，悍不畏死！
　　应青萝神色微闪，她的确想将宋青云杀之而后快，但若真要不死不休，自己一方，只怕是要全军覆没！
　　而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远处，李悠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李悠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近前。
　　“李玄……”
　　宋青云双眼微眯，道，“若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你搞的鬼吧？”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不愧是地魔宗高徒，这都被你猜到了。”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说道，“我看诸位都伤的不轻，不如便先停手，我们改日再战？”
　　宋青云冷漠一笑，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据我所知，《玄黄魔经》虽然能短时间内提升战力，但却要付出不少代价。”
　　李悠然淡笑道，“你确定，要和我们继续拖延下去？”
　　“你！”
　　宋青云目光一凝，却又无言以对，李悠然说的没错，凡事都没有捷径可寻，《玄黄魔经》固然是魔道顶尖功法，但暴涨力量的代价，便是效果过后的无尽虚弱。
　　若再这般拖延下去，只怕他们即便能胜，也要死伤大半。
　　而且，如今的他已然重伤，若在这混战之中被误杀，这般结果，他怎么可能接受？
　　见他犹豫不决，李悠然再次问道，“如何？”
　　宋青云面色虽有不甘，但却只能点头道，“便暂且放过你们！”


第217章 提醒
　　一场惊天大战，以李悠然的到来而结束。
　　目送着地魔宗离开之后，李悠然转过身来，扫视着无天魔宗的诸多弟子，开口笑道，“放手一战的感觉如何？”
　　众弟子缄默，今日一战，虽说比之上一次要好上许多，但这般结局，却绝对算不上胜利，若真要厮杀，他们之中，将没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李悠然淡淡一笑，转向应青萝，称赞道，“今日你表现得不错，以伤换伤，便是我都吓了一跳。”
　　“可我还是没能杀了他！”
　　应青萝神色暗淡，这次的战斗，乃是她费尽心思，经过了无数次的折磨才克服恐惧，却仍以失败告终，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战斗，未必要分生死或胜负。”
　　李悠然轻笑一声，道，“这次不行，下次还有机会，况且你的终点，可不止于此，须得将格局放大了才行。”
　　应青萝轻轻点头，执拗道，“下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李悠然淡淡一笑，而后对着身后弟子说道，“还有你们，今后的日子里，你们将会快速成长，但莫要忘记当日之耻，唯有知耻，方能后勇，下一次，莫要再露出这般丑态，明白了吗？”
　　众人神色一震，皆高声应是。
　　“好了，今夜我们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李悠然笑了笑，随手一挥，将原本营地里的帐篷以及日常用品取了出来。
　　除去一些受伤颇重的弟子，其他人各自散去，开始整理了起来。
　　一直到了深夜时分，营地才算搭建完成。
　　李悠然分发完了丹药之后，便来到了应青萝的帐篷中。
　　因为白天一战的巨大消耗，虽然有丹药辅助，应青萝的伤势仍有些严重。
　　因此，在李悠然到来之时，她仍在修炼中。
　　但李悠然并未叫醒她，而是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直至黎明破晓，应青萝才缓缓苏醒，看到李悠然的瞬间，险些吓了一跳。
　　“我有这么吓人吗？”
　　无奈地撇了撇嘴，李悠然转过头来，抱怨道，“好心好意过来给徒弟看看伤势，却被如此对待，师傅这颗玻璃心，可算是伤得透透的了。”
　　“师傅……”
　　应青萝无语，道，“您怕是没少撩拨良家少女，竟这般娴熟？”
　　“就你师父这姿色，还需要撩拨？”
　　李悠然得意一笑，道，“为师我振臂一挥，便有无数少女拜倒在我脚下！”
　　“若有些口德，倒的确是这么回事。”
　　应青萝无奈轻叹，走下床榻，问道，“师傅来此，应当不是为了和我闲聊的吧？”
　　“自然不是。”
　　李悠然摆正脸色，开口说道，“除了真的来给你看看伤势，还有一事需要知会你一下。”
　　应青萝眉头一挑，问道，“何事？”
　　“你可还记得数月以前，有一座灵宫境葬地出世？”
　　李悠然说道，“我购买的那面铜盘，便是出自那里。”
　　“这自然记得，当时此事还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应青萝说道，“便是我无天魔宗，也派出老祖前往。”
　　“是的。”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不止无天魔宗这些域外宗门，灵玉国中，也有一个势力混迹于其中。”
　　“师傅说的，可是那灵玉国皇室的潜龙军？”
　　应青萝神色凛然道，“莫非这潜龙军，也会进入到荡魔山中？”
　　“聪明。”
　　李悠然轻赞一声，道，“不仅如此，我甚至怀疑，这次潜龙军进入的队伍，不止百人，他们可能套着其他宗门的皮囊，潜入大量的将士来此搜刮宝物。”
　　“他们倒不怕被发现坏了规矩。”
　　应青萝神色冰冷地说道，“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办他们的，我们找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他们还会特地找我们的麻烦？”
　　“怕是真有可能。”
　　李悠然无奈一笑，道，“你莫要忘了，洪荒秘钥如今在谁手中。”
　　被他这么一提，应青萝神色才变了变，潜龙军的战力之强，身在域外的他们自然最是清楚。
　　这支只听命于皇室的军队，向来是插在域外宗门势力胸口的一把利刃！
　　“不过你放心，潜龙军的人由我来对付，你们这些弟子，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以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只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不要到时候惹了正主，引火烧身。”
　　“我无天魔宗还怕他们不成？”
　　应青萝小脸不服道，“待得日后，我便带领魔宗麾下，踏平他潜龙军！”
　　“嗯，有志气是好事。”
　　李悠然莞尔笑道，“不过潜龙军的战力，你可莫要小觑，便是区区千人军团，若有人领导，也能与入道境一战，纵观荡魔山中的这些年轻人，联合起来都不够他们杀个对穿的。”
　　“有你这么长他人志气吗？”
　　少女小脸一胯，担忧道，“那师傅能对付得了吗？”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李悠然轻笑道，“除了天缺境与灵宫境，寻常强者想要留下我基本上是不可能之事，更别说这所谓的千人一行了，也就够我杀个对穿。”
　　“没见过这么能吹的……”
　　应青萝撇了撇小嘴，随即想到当初李悠然与孤鸿的那一战，虽说是取了巧，但孤鸿乃是天缺境阵师，若李悠然没有两把刷子，再如何取巧也不可能将他困在幻境中整整两日。
　　这般想着，应青萝不由得好奇李悠然的真正实力。
　　仿佛是看穿了少女的想法，李悠然故作深沉道，“小丫头，你可知有一句话，叫好奇害死猫。”
　　突然转变的语气，也着实把应青萝吓得愣在了那里，待她回过神时，李悠然早已离开了帐篷。
　　经历了一次大战，无天魔宗的弟子各自都受了不轻的伤，因此光是修养，便花了整整七日时间。
　　这七日里，除去那些受伤比较轻的弟子还能外出探索一番，其余弟子皆是龟缩在李悠然布置的结界内疗伤。
　　而时间，也就这般缓缓流逝。
　　经过了这些天的修养，这次受伤最为严重的应青萝，身体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而其他人更是早已痊愈。
　　而恢复了实力，他们也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改换的营地，乃是比之前那处更加深入的一处峡谷，周围环伺的妖兽，也给探索造成了一些麻烦。
　　当然，这些麻烦对于无天魔宗的弟子而言，却也算得上是一种磨炼。
　　李悠然依旧不曾出手帮忙，只负责为那些受伤的弟子炼制丹药疗伤。
　　这般日子，算得上是平淡无奇，而正是这般平淡之下，却有着一些不速之客，正悄然靠近。


第218章 碧落寒潭
　　静谧的山林深处，除去远方时不时响起的淡淡兽吼，几乎没什么其他声音。
　　丛林中，应青萝正指挥着无天魔宗弟子采集附近的灵草灵株。
　　与地魔宗一战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有余，这半月以来，除去疗伤与修炼外，他们几乎都是穿梭在荡魔山外围的各个角落，搜罗天材地宝。
　　这般日子并不乏味，因为在采集的过程中，他们时常会遇上一些强大的妖兽，而这些妖兽，自然也就成了他们锤炼实力的陪练了。
　　至于李悠然，则一如既往地懒散，要么待在营地里看守，要么便独自一人前往深山老林游荡，从不与无天魔宗的人一起同行。
　　随着探索的深入，他们采集到的灵株与天材地宝品质也越发高了起来，甚至有一些东西，连李悠然看了都是心动不已。
　　不过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无天魔宗弟子自己发现的，他自然也不会去开口索要。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悄然降临。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我们明日再行探索。”
　　看了看已经星光密布的天空，应青萝对着远处的弟子轻声喊道。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聚集过去，准备打道回府。
　　可正当他们准备回去之时，那远处，却突然亮起了一道夺目银光。
　　“青萝师姐，你看那是什么？”
　　秦明月眼尖，最早注意到了眼前的异象，对应青萝提醒道。
　　应青萝抬眸望去，眼中也是有着一丝讶异，“好浓郁的灵气波动！”
　　“莫非是什么顶级秘宝？否则不可能会有如此异象！”
　　其他人也各自议论纷纷，看向应青萝。
　　“如今天色已晚，若是继续深入有些太过危险了……”
　　应青萝权衡道，“这样，洞虚境的弟子留下随我去一探究竟，其余弟子回营地找李玄。”
　　“是！”
　　身后众人应是，随后快速撤离。
　　待人群走远，应青萝才玉手一挥，带着剩下的九位洞虚境朝着银光的方向奔去。
　　一行十余里，他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峡谷附近停下脚步。
　　“银光便是从这峡谷处发出的！”
　　走得近了，应青萝反而觉得那银光暗淡了一些。
　　可虽说暗淡，却依旧是将整个峡谷照亮。
　　“你们在外面守着，明月随我进去。”
　　简单的吩咐一声，应青萝便带着秦明月谨慎的走进峡谷。
　　峡谷的形状略有些奇特，入口狭小，可内部却十分巨大，而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品质奇高的灵草灵株。
　　“这里简直就是一块洞天福地啊！”
　　看着那满地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灵草，秦明月激动难耐，正要下手采摘，却被应青萝拍手阻止。
　　“眼下情况未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警觉地提醒一句，应青萝小脸严肃地看着四周，浩瀚的感知瞬间弥漫整个峡谷。
　　可令她有些费解的是，这峡谷中天材地宝如此之多，按理说本该有些强大妖兽把持，但她却没有感知到一丝妖兽残留的气息。
　　“有些不对……”
　　心中突然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应青萝停在了峡谷中间的一汪深潭面前。
　　“先前我们看到的银光，应该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望着眼前蒙上一层薄薄光雾的深潭，应青萝神色微动，蹲下身子，伸手去碰那湖面。
　　嘶！
　　手刚一触碰湖面，应青萝便吃痛得立马收回，再看向手掌时，却发现自己整只手掌，都被一股诡异寒气冻僵。
　　“师姐，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探索的秦明月也听到了动静，望了望应青萝的手掌，脸色不由得一变。
　　应青萝运转修为，化去掌上寒气后，才惊悚地看着湖面，说道，“这潭水好生诡异，明明感受不到半分寒气，却能直接把人冻僵！”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碧落寒潭？”
　　秦明月细细回忆道，“我曾在宗门的一本典籍上读过，在荡魔山的深处，有一处奇特之地，其水冰寒却密而不发，其中寒气，乃是天地煞气之一的天霜煞气，这种煞气乃是天地所成，比之人族修炼而来的凶煞更胜一筹！”
　　“若真是天霜煞气，那这里没有妖兽也情有可原了。”
　　应青萝说道，“天霜煞气虽说也是灵气的一种，但其本质却或许锋利，贸然吸取，纵使妖兽之躯也难以抵抗！”
　　“话虽如此，这也算是天材地宝的一种，若采集一些出去，应当会有修炼寒冰功法的强者对此感兴趣。”
　　秦明月轻笑道，“我们现在就出去让其他人进来采集！”
　　“嗯。”
　　应青萝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峡谷外面走去。
　　可两人刚刚动身，那山谷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骚动。
　　两人脸色微变，加快步伐掠出了山谷。
　　而此时，驻守在山谷外面的八个洞虚境弟子，却被一群蒙面女子团团围住。
　　这些女子皆是一身白衣，气息透着一股森冷寒气，更重要的，是她们的实力，绝大多数都在界海境，而站在最前面的十二人，更是有着洞虚境的修为！
　　“看你们的服饰，应该是无天魔宗的弟子吧？”
　　为首的，乃是一赤足少女，纵然蒙着面纱，依旧难掩其绝美容颜，而最吸引人的，乃是她一头秀发，竟是呈雪白之色。
　　少女声音清冷，透着一股子高贵，“若不想葬生此处，便让开去路，让我们进去。”
　　近乎命令的口吻，让得八人面色有些难看，这些女子的来历，他们自然清楚，而她们的实力，比之先前的地魔宗更加可怕！
　　“冰神殿好不守规矩，明明是我无天魔宗先发现了此处，竟还让我们让开？”
　　这时，山谷之中应青萝的声音传了出来，而她两人，也掠至八人之前。
　　扫视着那些女子，应青萝目光定格在了那说话的少女身上，淡淡说道，“若猜得没错，你便是冰神殿当代的圣女，寒烟烬吧？”
　　少女眸子轻移，望向应青萝，道，“应小姐，山谷之中有我冰神殿想要之物，若能割爱让开，我冰神殿必有重谢。”
　　应青萝神色微敛，若按之前，以她的性格应当会退让，可如今经过李悠然的一系列教导，她可丝毫不惧开战。
　　而且这寒烟烬的口吻，虽是恳求，却透着一股颐气指使的味道，这让她心生厌恶。
　　沉默了片刻，应青萝神色冷淡，道，“若是不让呢？”
　　“不让？”
　　寒烟烬微皱眉头，冰冷道，“那便杀了吧。”
　　一声落下，身后的冰神殿弟子瞬间便释放修为，天地之间，温度竟是骤降下来。
　　而应青萝也不甘示弱，玉手摊开，炎龙阵呼啸而过，瞬息之间冲散寒意，其身后九人，亦放开气势，准备大干一场。
　　而就在此时，那远处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深夜争斗，可不是好选择……”
　　淡淡的声音响起，李悠然悄无声息地绕过包围圈，走到了应青萝等人的身前。
　　“师傅，你来了！”
　　见到李悠然，应青萝等人才放下心来，对方人多势众，只凭她们十人，根本无法闯出去。
　　见到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寒烟烬面色微寒，道，“你又是何人？”
　　“冰神殿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端着。”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我叫李玄，现在姑且是这无天魔宗的一员，你们冰神殿打哪来还是回哪去吧，这座山谷，我无天魔宗承包了。”
　　最平淡的话语，却说出最霸道的话。
　　一时之间，身后众人竟是有些亢奋，叫你们装逼，现在被打脸了吧？
　　而反观冰神殿的弟子，她们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
　　作为域外最顶尖的势力，冰神殿的底蕴甚至犹在无天魔宗之上，乃是太古遗留至今的势力，寻常时期别人见了她们，连躲都来不及，可今日要取一个山谷，却被连番阻拦。
　　寒烟烬神色更冷，声音充斥着一丝怒意，“找死！”


第219章 逼退
　　天地间，凛然的寒气让得周遭的草木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应青萝等人面色凝重，同为洞虚境强者，他们如何看不出寒烟烬的实力强大到何种地步？
　　以金刚境为例，元神金身越高则天赋越强。
　　无天魔宗的年轻一辈里，要数应青萝的修炼天赋最高，达到了九丈五的金身，但纵然是她，依然在寒烟烬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浓浓的压迫！
　　然而这等压迫，在李悠然面前，却似乎没有丝毫感觉。
　　只见他面色平淡，道，“不愧是冰神殿圣女，如此霜寒之气，想来是以煞养灵，将天地煞气纳入体内，当真好魄力。”
　　被一语道破玄机，寒烟烬神色更冷，也不见她有所动作，那天地间的寒气便快速凝聚，化作一头白色雪龙，仰天长啸。
　　“对我神殿不尊者，斩！”
　　冰冷的声音落下，那巨大雪龙便如同有了灵魂一般，朝李悠然猛扑而下。
　　李悠然不慌不忙，抬手之间，一道火红阵法缓缓升腾，同样一只庞大炎龙，朝着雪龙撞去。
　　轰！
　　冰火相撞，无尽的白气升腾而起，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待蒸汽散去，却见李悠然已经稳稳掐住了寒烟烬的咽喉，只要稍微用力，这不可一世的神殿圣女，便要陨落于此。
　　“怎么可能！”
　　震惊的不仅是无天魔宗众人，还有那冰神殿的一众女子。
　　寒烟烬的实力，她们再清楚不过了，在南荒之地的年轻一辈里，她的实力绝对能排进前三之列。
　　可就在这短短的瞬息之间，却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这怎能不叫人匪夷所思？
　　“冰神殿的小丫头，你家人没教你礼貌待人么？”
　　在场中唯一算得上淡定的，便只有李悠然了，他手掌轻轻捏着那滑腻的肌肤，冷冷说道，“莫要以为你有点天赋，便能如此横行霸道，从古至今天骄何其之多，怎么着也差不了你一个。”
　　说着，他随手一松，然后缓缓倒退两步，“这山谷里的天霜煞气我要了，你们……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
　　揉了揉生疼的脖子，寒烟烬神色带着一丝惶恐，刚才那一瞬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被李悠然如此轻易地制服。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寒烟烬面色恢复如初，开口问道，“阁下应该不是无天魔宗之人吧？可否说出真名，说不得与我冰神殿还有旧？”
　　“我与你冰神殿的确有旧，不过若是我说出来，那不安心的，便会是你家大人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转身道，“小丫头，你冰神殿如何横行霸道我管不着，但若下次再让我遇上，可能便没再这般好运了。”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平淡，沉稳，却让得寒烟烬不寒而栗，娇躯微微一颤，带着那一众弟子离开了这里。
　　而待她们走远，李悠然才开口说道，“你们进去采集吧，我在这里守着。”
　　“好。”
　　秦明月点头应是，带着其余弟子进了山谷。
　　入口处，仅剩下应青萝与李悠然二人。
　　许是看出了应青萝欲言又止，李悠然开口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应青萝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李悠然会愿意告诉她一些事情，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师傅和冰神殿是不是有什么仇怨？要不然以您的性格，应当不会出手吧？”
　　“要说仇怨，倒也谈不上。”
　　李悠然微微摇头，道，“不过是当年因为一些事情去冰神殿借一件东西，最后东西没借着，反而被她们追杀了百年之久，那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下手可算是极其之狠，若非你师傅我有些手段，只怕你也见不着我了。”
　　“您确定是借，而不是偷？”
　　应青萝相当质疑地看着李悠然道，“可师傅这样对她，就不怕她借宗门之力报复你？该说不说，冰神殿的底蕴比起无天魔宗更加深厚可怕。”
　　“能有多可怕？”
　　李悠然不屑道，“说白了不过是一群固步自封的老鬼，他们敢出来，自有人会去收拾。”
　　“所以，师傅到底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应青萝好奇道，“竟会让她们追杀了整整百年？”
　　“也没什么。”
　　李悠然淡淡说道，“不过是她们的镇殿之宝冰魄神珠罢了。”
　　“冰魄神珠？！”
　　应青萝瞪大眸子，她总算知道李悠然为何会被冰神殿追杀百年之久了。
　　冰魄神珠，乃是太古时期冰神殿初代殿主留下的天道至宝，乃是集寒冰大道于一体的天地奇物。
　　可以说冰神殿的传承，几乎九成是来自于冰魄神珠，这般宝物被偷，只是追杀百年，算是极其大度了。
　　但相比于这个，应青萝更加好奇李悠然到底是如何偷取的冰魄神珠，按理说这样的宝物，是个人都知道将之藏的严严实实，不为外人所知。
　　而且冰神殿作为天地间最古老的势力之一，其中强者无数，即使是灵宫境五重强者进入，都绝对十死无生。
　　不过虽然好奇，应青萝却没有再问，因为她也明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还是让师傅保持点神秘感比较好。”
　　这般想着，应青萝乖乖闭上了嘴。
　　李悠然淡淡一笑，倒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天霜煞气想要收集起来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情，需要以一种特殊手法来采集，并且还要设置封印才能让其长时间留存。
　　当然，这对于无天魔宗的弟子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一夜直到黎明，他们也终于将最后一缕天霜煞气从寒潭中抽离。
　　将一个个封印好的玉甁交给李悠然之后，弟子们才开始忙活于自己的事情。
　　因为碧落寒潭的存在，这片山谷中的灵株保存极好，品质也是极高。
　　他们虽然无法染指天霜煞气，可对于这些李悠然不感兴趣的灵株，倒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为了加快搜集速度，应青萝也通知了其他界海境的同门前来，一时之间，这山谷倒是变得热闹非凡。
　　李悠然站在寒潭边缘，犹豫着要不要去潭底看看。
　　天霜煞气乃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煞气之一，通常唯有在天地至寒的雪域中才能有那么一丝一毫。
　　而这里既然能够诞生天霜煞气，便说明了潭底应该有着一些能够促使其诞生的天材地宝。
　　只是一旦将这些天材地宝拿走，那么这一处难得的福地，便算是毁于一旦。
　　在修士之中，有着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取九留一。
　　意思就是说，你可以取走天材地宝，但却不能连同其诞生的根源也给取走。
　　这般不留后路的事情，不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是极为不齿的，李悠然自然也知道。
　　“如果只是看看不取走，应该也不算坏了规矩吧？”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便唤来了应青萝。
　　“师傅，什么事啊？”
　　一旁正在忙碌的应青萝幽怨地看着这位大闲人，道，“我可忙得很！”
　　“你帮我看着点，我下去一趟。”
　　李悠然随手取出一块玉佩，丢给应青萝，然后说道，“若是有麻烦，便捏碎玉佩，我会立刻返回。”
　　接过玉佩，应青萝不由得有些疑惑，“天霜煞气不是已经都收集好了，你还下去干嘛？”
　　“下去看看，万一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即纵身一跃，笔直地跳下寒潭。


第220章 神秘骸骨
　　纵然寒潭中的天霜煞气已经被尽数抽离，但这潭水却仍冰冷刺骨。
　　甚至以李悠然的实力，也必须要设置结界才能自如地在其中游动。
　　如同一条鱼般穿梭在深潭之中，这下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深沉，相反的，那四周的墙壁上，还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
　　李悠然没有丝毫的停滞，一入潭水，便快速地向下游动。
　　但这潭水的深度，却让他有些差异，游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却仍不见底。
　　“这深潭，倒是古怪得很啊……”
　　心中泛起一丝涟漪，李悠然加快了速度，如一颗流星，在水中任意穿梭。
　　越是往下，这潭水便越发冰寒，甚至于还有一些天霜煞气，在李悠然周身肆掠。
　　看了看结界外一层淡淡的冰霜，李悠然微微皱眉，心神一动，那结界之上便有火焰诞生，瞬息之间便将冰层驱散。
　　但这火焰，却也仅仅持续了几个呼吸，便被那森冷的寒气所熄灭。
　　李悠然面带凝重，以他的修为，凝聚出来的火焰虽说比不上不死火那等天地灵火，但也不是说驱散便能驱散的。
　　如今这般，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倒是越发期待那下面有什么东西了。”
　　心中闪过这般想法，李悠然修为鼓荡，瞬息之间身体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扎下深潭。
　　这般游动了约摸半个时辰，李悠然的眼前，终于是出现了地面。
　　与其说是地面，倒不如说这潭底，乃是一层郁结不化的寒冰。
　　“完全由天霜煞气构成的冰晶么？”
　　感受着那连临道境强者都难以抵御的寒意，李悠然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潭底并非他想象中那般狭窄阴暗，相反，这下面，完全是一片由冰晶构成的巨大洞窟。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淡蓝色的冰晶。
　　李悠然用力一跺脚，脚下的冰层便出现了一丝丝细细的裂纹。
　　“好硬的冰层！”
　　李悠然更是惊诧，以他方才那般力量，便是精铁所铸的铁板也得被踏出一道深深的凹陷，可这里的冰层，却只是出现了一层薄薄裂痕。
　　“看来只能放开感知去探索下面了。”
　　这般想着，李悠然微微眯眼，浩瀚的修为瞬间释放了出来，扫过一层层寒冰，抽丝剥茧般朝着下方的更深处蔓延而去。
　　这般细细地搜索，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李悠然才缓缓睁眼，只是他的眼中，却多了一丝惊讶与恍然。
　　在他的感知之下，潭底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而这厚厚的冰层下方，有的只是一具骸骨。
　　一具巨大的骸骨，并非妖兽，看上去更像是人族，但李悠然的认知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生灵存在。
　　“太古以来，与人族相似，体格又如此庞大的生灵，唯有赤金魔猿……”
　　面露思索之色，李悠然低声呢喃，“可即使是赤金魔猿，其骨骼与人族依旧有着一些本质上的差别，可这下方的骸骨，我竟找不出半分差别……”
　　百般思索，却不得其果，李悠然神色困顿，这荡魔山深处，竟然有着这样的生灵存在。
　　“若是猜测不假，这里的天霜煞气，应该是这强大生灵死去之后，体内修为改变了天地才诞生的……”
　　李悠然猜测着，却没有继续探索下去的打算，这下方的骸骨虽然没有了任何的生机，可一旦现世，只怕天地便要动荡。
　　万一引出了什么不可名状的诡异之物，那即使是他，也无法承担其后果。
　　“还是先回去吧……”
　　决定将此处隐瞒下来，李悠然纵身一跃，对着那上面飞快游去。
　　可就在这时，那冰层之下，却有着一道耀眼的蓝光飞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李悠然的方向飞去。
　　“这什么鬼东西！”
　　李悠然神色一凝，更是加快了速度，对着上面疯狂逃命。
　　可他越是这般，那光芒飞的便越是快速，没一会儿功夫，那光芒便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了起来。
　　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模糊，等他回过神时，蓝光已经消失不见。
　　在检查了身体各处，并未发现异样之后，李悠然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那蓝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悠然眉头微皱，却没有丝毫的线索，只能暂时放弃思考的打算，向着寒潭之上快速游去。
　　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自从被蓝光包裹之后，自己竟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即使解除了结界，他依旧能在这潭水中四处穿梭。
　　这般怪异的现象，非但没有让李悠然有半点放松，反而心中多了一丝不安。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事情，加快速度游向水面。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李悠然才看见潭水之上有微光照下，这才松了口气。
　　一鼓作气地冲出了水面，李悠然看了看四周，应青萝等一众弟子仍在忙碌着采集灵株，似乎并未发生什么突发情况。
　　“师傅，你上来啦！”
　　应青萝也看到了李悠然，放下手中的活便走了过来，好奇问道，“那下面有什么东西？”
　　“下面空荡荡的一片，除了冰块什么也没有。”
　　李悠然随意应付着，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还要多久时间？”
　　“嗯……大概再有两个时辰。”
　　应青萝想了想，说道，“这里的灵株多到泛滥，想要完全采集需要很多时间呢。”
　　“尽量快点吧，以免夜长梦多。”
　　李悠然说了一句，便向着山谷外面走去。
　　应青萝微微一愣，皱眉嘀咕道，“师傅这是怎么了？突然这般着急？”
　　不过虽然疑惑，应青萝还是让周围的弟子加快动作，尽快收集灵株。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这山谷中的所有灵株便被采集一空。
　　离开山谷，应青萝正要汇报，却被李悠然打断道，“既然收集完了，你们便先回去吧。”
　　应青萝愣了一下，问道，“师傅不和我们一起？”
　　“我留在这里还有事情，晚点再回去。”
　　李悠然说着，也不过多解释，转身走进山谷。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娇嗔地嘀咕了一句，应青萝无奈地带着众人离去。
　　而待应青萝等人走远之后，空旷的山谷中，李悠然才开始有了动作。
　　“这里的秘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低声的呢喃响起，李悠然随手摊开，一道黑色的阵法缓缓张开，直接将整座山谷笼罩。
　　随着阵法的流转，这山谷就如同被世间抹去一般，没了半点气息。
　　布置完了瞒天大阵，李悠然又再次凝练阵图，另一道乳白色的阵法摊开，带着一丝丝神秘虚幻之感。
　　李悠然随手一抛，将阵图掷向空中，瞬息之间，整座山谷便被蒙上了一层奇特的波动。
　　“有这一道幻阵在，相信只要不是天缺境强者，是无法看破其中的东西了。”
　　做完这些，李悠然才缓缓松了口气，事关重大，他不得如此谨慎，虽然这荡魔山限制了洞虚境以上强者的进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只能尽力将这山谷隐藏。
　　在确认了没有漏洞之后，李悠然才迈步走出山谷。
　　站在谷外，李悠然回头望去，低声说道，“虽然不知道那骸骨是何种生灵，但既然能化作寒潭，想来生前强大无比，如今这般，也算是让你能安心入眠。”
　　说罢，他便转身，一步不停地向着营地的方向离开了。


第221章 诡异人影
　　静谧的营地中，没有半点声响，经过白日一番山谷之行，无天魔宗此次算得上是盆满钵满，自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帐篷内，李悠然静坐于床榻之上，要说这夜间最难以宁静的，应该就数他了。
　　到了现在，白天寒潭一游的种种诡异，仍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为了确保没什么问题，他还是静下心来，准备彻底检查一下身体。
　　意识游荡在身体各处，李悠然事无巨细，开始找寻身体的异样。
　　可他一遍又一遍地搜索，气海，心肺，乃至于血肉经脉都找了个遍，却仍未发现什么线索。
　　“现在唯一剩下的，便只有识海了……”
　　识海，作为人体记忆所刻之处，也是李悠然这六千年来唯一算得上可以发生改变的地方。
　　若说那蓝光能够躲藏的，也仅有这一处了，至于其他地方，皆被长生丹所影响，绝无法发生任何改变。
　　“话说回来，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检查自己的识海啊……”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李悠然有些厌烦，若非当年陶潜为他斩断一根枷锁，恐怕便是他的记忆，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了吧？
　　这些年来，李悠然一直不敢去碰识海，便是害怕自己会想起过往种种，虽说很快便能平静下来，但正因如此，他才更生不如死。
　　轻叹一声，李悠然意识再次游荡，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里，便是他的识海，无数的记忆在眼前浮现，仿佛在嘲讽着他，这么多年所做出的无用功。
　　但李悠然却视若无睹，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那识海中心的一道蓝色光影之上。
　　“果然在这里……”
　　望着那变成了人形的光影，李悠然心下一沉，纵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他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贸然闯入别人的识海，阁下意欲何为？”
　　李悠然声音冰冷地质问道。
　　蓝色身影仍未有所动，宛如死物一般。
　　李悠然眉头一皱，随手一抬，浩瀚如烟的诡异浪潮自四周涌动，拍向光影。
　　但让他惊讶的是，那光影仿佛无形无质，浪潮竟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影，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不是灵魂？”
　　李悠然面露沉思，按理说，若有什么东西能够潜入识海，除了自己的意识，便只有他人的神念，也就是灵魂。
　　就像当初找寻青锋老祖藏匿虚空之地，他便是依靠灵魂才能进入到其识海深处。
　　可这种神念在外面虽说无形，可在识海却能化作有形，不可能像眼前这般，自己动用识海混沌也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百思不得其解，李悠然心中更加谨慎，向着那蓝色光影缓缓靠近。
　　到了进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确实没有丝毫灵魂波动。
　　看不出名堂，李悠然伸出手掌，尝试触碰那道光影，可他手掌刚一接触，异象便发生了。
　　眼前的光影剧烈颤动了一下，有着四道光幕，分别是一处火海，一处雷泽，一处狂风肆掠的荒漠，而最后一处，正是他曾潜入的寒潭深处。
　　四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四处的中心，皆有着一道巨大的人形骸骨，顶天立地地站在其中。
　　“除去那深潭，还有另外三个地方有着骸骨？”
　　李悠然面色惊愕，眼前的四个地方，除了那寒潭外，皆是他不曾去过之处。
　　“荡魔山自太古之前便存在于世间，传说即使是灵宫九重境也无法强行窥探其奥秘……”
　　李悠然心中震颤，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一些答案，可又难以看到全貌。
　　光幕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消散开来，李悠然也从识海之中退出。
　　睁开眼时，外面已是白昼，李悠然翻身下床，迈步走了出去。
　　“这荡魔山我毕竟还不太熟悉，还是找青萝问问吧，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朝着应青萝的帐篷走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应青萝并不懒散，李悠然走到之时，她正对着朝阳吐纳。
　　见李悠然过来，应青萝也收功看向了他，“师傅，你也起的这么早？”
　　“嗯，有些事情我搞不明白，便想着来问问你。”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现在有时间吗？”
　　“这世上还有您老人家不明白的东西？”
　　应青萝微感惊讶，点头道，“进来吧。”
　　两人走进帐篷，应青萝才开口说道，“说吧，是什么事情？”
　　“嗯……”
　　李悠然想了想，随手一抹，便有着三道光幕呈现出来，分别是昨夜光影投射的风，雷，火三处，只是将那巨大骸骨抹去。
　　指了指光幕，李悠然开口问道，“荡魔山中，可有这三个地方？”
　　应青萝细细地看着光幕，茫然摇头，“我没有印象诶，在来之前，我也曾去宗门的藏书阁中查询过前人所留的东西，那上面似乎也没有与这三处有关的。”
　　她望向李悠然，道，“这些都是什么地方？”
　　“没什么，只是此前听朋友提起过而已。”
　　李悠然笑了笑，敷衍道，“好奇之下，便想着过来打听看看。”
　　“哦。”
　　应青萝不疑有他，随口说道，“不过倒是挺巧的。”
　　李悠然微微一愣，皱眉问道，“什么挺巧的？”
　　“就那三个地方啊。”
　　应青萝道，“若是再加上先前山谷中那个碧落寒潭，便是冰火风雷四大元素了，我记得从太古时期传下来的，除去冰神殿外，还有火风雷三大神殿，你说巧不巧？”
　　“四大元素，四大神殿……”
　　李悠然略微晃神，起身自语道，“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什么联系？”
　　望着那神神叨叨的师傅，应青萝不由奇怪道，“大清早的就这么不对劲……”
　　李悠然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说着，他走向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转身道，“此番算我欠你个人情，他日若有所求，我必出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什么嘛，莫名其妙！”
　　被搞得有些晕头转向，应青萝不由得怀疑道，“难不成被那寒潭之水冻傻了？”
　　……
　　回到自己的帐篷，李悠然苦苦思索着方才应青萝所说的话，心中越发确定，冰神殿的到来绝非偶然！
　　“若是这寒潭的骸骨与冰神殿有关，那是不是说，其他三大神殿，也在寻找着另外三处？”
　　这般想着，李悠然眼眸微闪，“世间奇特之地，唯有荡魔山能隔绝灵宫境九重强者窥探，若猜测不假，冰神殿此来，应当是为了那四具神秘骸骨，这般想来，寒烟烬必定知道其他三处的下落！”
　　得到了线索，李悠然神色才逐渐缓和，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那般轻易便放寒烟烬离开。
　　事关身家性命，由不得李悠然矜持前辈之仪，若不搞清楚那光影的来历，他坐立难安。
　　再者，那四个骸骨身上散发的诡异波动，即使是灵宫境的强者也不曾具备。
　　乱世本就将起，若真让这些牛鬼蛇神跑了出去，日后势必牵连甚广。
　　说不得这般因果，还会因他的缘故而波及逍遥仙门，这绝不是李悠然想看到的。
　　因此他要做的，便是将这潜在的危险，亲手扼杀在摇篮之中！
　　“荡魔山说大不大，终有一日我们会再遇到的……”
　　轻声一笑，李悠然恼意全消，迈步走向门口。
　　“寒烟烬，下一次再落入我手中，可不会这么轻易地便放你离开了……”


第222章 残酷磨炼的开始
　　经过了三日的修养，无天魔宗再次改换了营地，朝着更深的山林中前进。
　　无尽的森林中，漫长的队伍缓缓地前行，而随着路程的拉近，周围属于妖兽的气息也越发浓郁了起来。
　　队伍的前方，应青萝与李悠然并肩而行，两人都是将感知散发在周遭。
　　在这样的原始丛林里，最恐怖的往往是来自妖兽的偷袭，因此也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荡魔山与其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个山地崎岖的小世界，这里亦是有着平原与河川。
　　走了大约一日光景，队伍来到了一处被长河贯穿的平原附近。
　　“便在这里驻扎吧。”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李悠然开口说道。
　　“在这里？”
　　应青萝有些困惑道，“但凡河岸皆是妖兽云集之地，我们在这里，怕是会引来众多妖兽窥视吧？”
　　“要的就是妖兽窥视。”
　　李悠然笑眯眯道，“你们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以来都是在规避战斗，唯一真正交过手的，也只有地魔宗一行，战斗历练太少了些。”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里与妖兽战斗？”
　　一旁，秦明月说道，“可是这里已经算是荡魔山的腹地了，妖兽绝大部分都是在洞虚境，凭我们的实力想在这里生存下去，怕是有些困难啊。”
　　“若不困难，便不叫历练了。”
　　李悠然淡笑道，“况且比起去对付那些其他宗门的弟子，单纯的妖兽更适合现在的你们，毕竟妖兽可没有人类那么多歪脑筋。”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便依您吧。”
　　应青萝远眺道，“我们的确需要十足的战斗来磨砺自己了。”
　　“嗯，既然没有其他意见，便让他们去安营扎寨吧。”
　　李悠然说着，走向前去。
　　应青萝说的没错，但凡河川之地，必有妖兽云集，他们远眺之时，便看到有几头巨大的妖兽在河岸边喝水。
　　更有甚者，潜伏在河里，伺机等待着捕猎。
　　李悠然的出现，无疑是让得那些妖兽发出警觉的吼叫，却没有靠近，而是退开河岸，一边踱步一边观察着他。
　　对此，李悠然并不慌张，依旧是自顾自向前走，到了河边，他随手一番，一道结界便就此张开，笼罩在了较为平坦的地方。
　　布置了结界，李悠然才向那远处观望的众人招了招手，而他自己则走出结界，横手拍出一掌，直接掀飞了那即将靠近的妖兽。
　　吼！
　　这一举动无疑是彻底激怒了那些还在警惕的妖兽，皆是朝着李悠然猛扑而去。
　　“我们去帮忙！”
　　应青萝玉手一挥，身后众弟子纷纷掠出，也加入了战团。
　　妖兽的战斗力无疑是比人族修士强大太多，可也架不住如此数量的修士猛攻，没过多久，所有的妖兽皆落荒而逃。
　　在清理了一波妖兽之后，众人才安下心来，开始布置起了营地。
　　夜晚时分，正是妖兽出没的高峰期，白日虽说清扫了几只，但夜间，却又来了更多的妖兽。
　　牢不可破的结界内，李悠然淡淡说道，“从今日起，你们每天都必须出去一次，且只可以单独行动。”
　　众人点了点头，本想应是，可看了看那周围游荡的可怕妖兽，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额……”
　　应青萝看不下去，只得说道，“师傅，这些妖兽本身便强于修士，若真单独行动，只怕刚一出去便要被撕成碎片了，是不是改成以小组形式好一些？”
　　“被撕成碎片？”
　　李悠然冷冷一笑，走到了结界边缘，对着那距离结界最近的妖兽隔空一抓。
　　只听嘭的一声，那妖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捏个粉碎。
　　再回过头，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
　　那可是洞虚境的妖兽！被这么轻易地一巴掌捏碎？
　　这位神秘的先生，到底强到何种地步？！
　　相比于别人的震惊，李悠然却显得平淡，说道，“人唯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把潜能激发到最大，若不想日后让同门为你们收尸，现在便不要畏畏缩缩，否则撕碎你们的就不会是妖兽，而是我了。”
　　冰冷的话语透着浓浓的威胁，他们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若不按李悠然的要求去做，他真有可能会杀了他们！
　　应青萝俏脸微微发白，虽然平日里李悠然对自己也极为严苛，可今日冷漠如寒冰一般的态度，却是头一次。
　　“都退下吧。”
　　说完，李悠然便挥了挥手，道，“青萝留下。”
　　众人不敢停留，纷纷逃离般的快速走开。
　　待所有人走远，李悠然才看向应青萝，说道，“小丫头，知道为什么我要如此吗？”
　　“是为了让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
　　应青萝强作镇定道，“但这……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
　　“若不如此，你们如何能快速成长？”
　　李悠然面带凝重之色，“提醒你一下，等这里的磨炼结束之后，我便不与你们一道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要依靠你们自己。”
　　这般话语，让得应青萝不由得一愣，急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接下来，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李悠然说道，“你们如果再继续与我同行，恐怕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应青萝神色凛然，道，“是因为前几日你给我看的那些地方吗？”
　　李悠然微微惊讶，倒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有些关系。”
　　“那我懂了。”
　　应青萝低下脑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笑道，“师傅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李悠然微微一愣，笑道，“小丫头，师傅一直相信这一点。”
　　……
　　河川的夜，注定是不能平静的，除了那些横行在河岸的妖兽，更大的原因，便是这些无天魔宗的弟子心中无法安宁。
　　白天李悠然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让他们既恐惧，又不得不面对。
　　因为即使他们敢赌李悠然不会杀了他们，却不敢赌他会不会把结界直接撤掉。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李悠然始终是个外人。
　　应青萝的营帐内，一众洞虚境弟子愁眉不展地看着她。
　　秦明月面色凝重道，“青萝师姐，李先生这样确实是有些太过苛刻了，且不说其他弟子，便是我们这些洞虚境的，也不敢保证能否顺利从外面归来。”
　　“是啊，虽说是为了我们好，但让我们单独行动，这无疑是要我们送死！”
　　一旁的另一位弟子也说道。
　　应青萝扫视了一圈，低垂眼眸道，“师傅并未规定我们是白天出行还是夜间出行，也不曾说过不得向其他人伸出援手，从始至终，他都只说我们只能单独行动。”
　　“若那些界海境弟子拼命想逃，相信即使是洞虚境的妖兽，也不可能在一瞬间便将之解决，而若此时我们赶到，便能将他们救下。”
　　秦明月略有些恍然，道，“所以先生，是让我们在危险中激发潜能的同时，增强弟子间的协同与默契？”
　　“应当便是如此。”
　　应青萝说道，“师傅的所有安排，都会给我们留下一线生机，若抓不住这生机，便是死了，也怪不得他。”
　　被她这一提醒，众人顿时恍然大悟，想想也是，从进入荡魔山到现在，他们虽然经历了种种危险，可最终的结果，却没有出现一人伤亡。
　　以无天魔宗先前的情况，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每次他们在最危急的时候，李悠然总会恰逢其会的冒出来将他们解救。
　　只不过这些偶然，都被他们当做了巧合。


第223章 磨炼
　　长长的河岸上，一头头巨大的妖兽在河边饮水，阳光洒在水面上，让得整个水面都煜煜生辉。
　　静谧的水天一色，仅有妖兽淡淡的轻啸传出，它们，似乎并未看到结界中有人存在。
　　可这般祥和并未持续多久，那结界中，便有着三三两两的人影走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河岸边的妖兽霎时警觉。
　　“师，师兄……这些妖兽……”
　　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少年悄悄躲在青年的身后，目光胆怯地看着那投向他们的凶狠妖兽。
　　那青年也是惴惴不安，换做是谁在那般恐怖的兽群注视之下，都会心生恐惧。
　　但毕竟年长，他依旧安慰道，“放心，师兄会保护你的！”
　　这般说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而其他几人，也是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吼！
　　一声声惊天咆哮从远方传来，那可怕的妖兽朝着几人飞奔，惊得众人皆是鼓荡着修为狂轰过去。
　　只是这样非但没有吓退那些妖兽，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更加肆无忌惮地奔来。
　　顷刻之间，来不及逃开的众人便被那些妖兽打成了重伤。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有着几人从结界中掠出，瞬间从那些妖兽的魔爪下将他们救下，并且为首的少女手中阵法氤氲，顷刻之间，化作一道道囚笼困住了那些妖兽。
　　“青萝师姐！”
　　那些被救下的弟子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无天魔宗洞虚境的弟子，仅有十人，却将眼前的数十头妖兽强势镇压。
　　可还未等他们松一口气，那结界内，却传来了一道声音，“莫要忘了，单独行动！”
　　应青萝眼中浮现出挣扎，回头道，“师傅，如此计划还是太过危险，不如以五人一组如何？”
　　但结界中，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应青萝眼眸微闪，看了眼在自己保护之下得以喘息的同门师弟，强忍着冲动道，“你们自己……小心点吧……”
　　说着，她玉手紧紧一握，那些受阵法所缚的妖兽瞬间便被恐怖的压力碾碎。
　　当血雾爆开，那十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而剩下的弟子，全都目光茫然地看着四周。
　　一时的危机解除，换来的却是更大的危险，那些被解决的妖兽，血腥味引来了更多藏匿于丛林中的可怕凶兽，它们肆掠狂奔而来。
　　所有人都惊慌地站起身，施展身法逃窜开去。
　　一时之间，长河两岸乱作一团。
　　结界的开启时间，是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而现在是清晨。
　　也就是说，他们要在黄昏到来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没有了队友，没有了保护，无天魔宗一众百人，几乎都是疲于奔命，但好在白日时分，出来狩猎的妖兽并不算多，因此倒也能苟且地存活下来。
　　但仅仅是存活，他们便已是筋疲力尽，这些妖兽几乎没有任何的损伤。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控制，界海境的弟子所面对的，都是界海境的妖兽，至于那些更高境界的，却没有一头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不过如今的他们哪里还会有心思察觉到这一点？
　　光是这些同境妖兽都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结界内，李悠然独坐于帐篷内，眼前是一盘散乱如麻的棋子，白棋共百枚，毫无章法地移动，而黑棋，则由他操控。
　　“御兽门的《御兽神典》当真是神奇，如今倒是帮了我大忙。”
　　随意拨弄着黑色棋子，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当然不可能拿这些弟子的性命开玩笑了，如今整条河岸，都在他的修为笼罩之下，而那些妖兽，也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要做的，便是尽快让这些弟子成长起来，省得他们在自己离开之后，会产生太过的依赖，日后牺牲太多。
　　想要探索那另外的三个地方，终究太过危险，他不可能让这些弟子日夜跟随。
　　再加上如今皇室的潜龙军也在其中，李悠然甚至不知道来了多少，若是千人他倒有信心在对付潜龙军的情况下还能保全无天魔宗。
　　可若超过了千人，那他便没有把握了。
　　毕竟一旦潜龙军发现自己的保护对象，便会立刻发起突袭控制住他们，常年混迹于战场的军队，为了生存与胜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李悠然操控的黑色棋子速度逐渐放缓了下来，直至日落西山，结界打开，所有弟子蜂拥而入之后，他才收了棋盘。
　　“虽说差点意思，但也未来可期。”
　　淡淡的点评了一句，李悠然迈步走了出去。
　　营帐外，众弟子如同尸体般趴在地面上，他们身上个个都带着不轻的伤，更有甚者重伤昏迷，是被几个同门硬生生扛着回来的。
　　再见李悠然，他们并无丝毫喜悦，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便是应青萝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青萝，过来把丹药分发下去。”
　　李悠然视若无睹，随手取出几个玉甁放在地面上。
　　应青萝走上前来，与几位状态尚且算好的弟子各自拿了丹药下去为其他同门疗伤。
　　而李悠然则是走向那些重伤昏迷的弟子跟前。
　　可他刚一靠近，便被几位弟子挡住。
　　“若不想他们死于非命，便赶紧让开！”
　　冷淡的说了一句，李悠然眉头一皱。
　　众弟子皆是面色冰冷，有人说道，“我们自己会疗伤，不用先生虚情假意！”
　　可这般言语，李悠然还未表现出来什么，身后的应青萝便上前直接打了那弟子一巴掌。
　　众人皆是不解，悲愤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姐。
　　应青萝冷冷地扫视道，“我们自己无能，莫要怪罪他人！若还让我发现谁有意见，今日起便不再是无天魔宗弟子！”
　　冷漠的话语传开，众人皆面色一变，却没再有任何反驳声音，各自低下头来。
　　收回目光，应青萝转身看向李悠然，歉然道，“师傅，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不用如此。”
　　李悠然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他们有怨气是理所当然的，便是当年的我，在面对这般磨炼时也怨声载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以理解。”
　　应青萝默默点头，而后带着其他人继续分发丹药。
　　经此一闹，倒是无人再阻拦李悠然为那些重伤弟子疗伤了。
　　有炼丹宗师在，这些所谓的重伤，自然是不在话下，不消片刻，众人的伤势便好得七七八八了。
　　夜色之下，一众精疲力尽的弟子，皆陷入了深度的修炼之中。
　　而李悠然，则站在结界的边缘默不作声。
　　“师傅怎么不去休息？”
　　身后传来了应青萝的声音，她走到李悠然身边，“今日多谢师傅了。”
　　“谢什么？”
　　李悠然淡笑道，“他们能活着回来，乃是他们自己的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傅难不成忘了，你徒弟我也是阵师。”
　　应青萝笑道，“虽然隐晦，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师傅的修为波动，整座河岸，都在你的掌控中。”
　　顿了顿，她又说道，“即使没有感知到，我也知道师傅一定做了某些手脚，我这些同门的实力我知道，面对如此多的妖兽，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全部都能安然归来？”
　　李悠然略微愣神，无奈笑道，“还是太过明显了吗？”
　　“师傅放心，此事只有我知道。”
　　应青萝淡淡说道，“我是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毕竟他们，的确需要生死间的磨炼。”
　　“你倒是越来越有大师姐的派头了。”
　　李悠然莞尔笑道，“看来要不了多久，我便能放心离开了。”
　　听到这里，应青萝没来由地沉默了下来，许久，她不舍的抬头道，“我们真的……会是累赘么？”
　　“谈不上累赘，只不过你们的实力，还无法帮得上任何忙。”
　　李悠然淡笑道，“小丫头，终有一日，师傅我会向你提出帮忙，到时候，可莫要拒绝。”
　　“嗯！”
　　应青萝用力点头，小脸坚定道，“到那时，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师傅提出来，我都竭尽所能！”


第224章 分离
　　轰！
　　随着一道猛烈的巨响，一头巨大的狮形妖兽倒在了地上，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了地面。
　　这狮形妖兽的面前，则站着一个少年，这少年赫然正是半个月前还有些怯弱的魔宗弟子。
　　而远处，也有着几头妖兽应声倒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所见的情景了。
　　经过了整整半个月，无天魔宗的弟子几乎每天都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在这无数次的险象环生之中，他们也得到了相应的成长。
　　傍晚时分，河岸边缘的结界打开，一个个气息凶悍的少年从远处缓缓走来。
　　他们身上个个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可气息却凶悍无比。
　　比起半个月前，这些弟子身上的稚嫩气息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气与凶气。
　　若不看外表，只看气息的话，甚至可能会将他们错认为是一头头恐怖妖兽。
　　李悠然早已在营帐内等候多时，一边查看着归来的弟子身上的伤势，一边清点着人数。
　　这几乎成了半个月来的日常了。
　　“嗯，不错。”
　　望着那虽然外观惨不忍睹，实则气势汹汹的无天魔宗弟子，李悠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经历了半个月的生死徘徊，这些弟子不论是实力还是气息，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甚至若将现在的他们与地魔宗的弟子搏杀，恐怕都是能杀个对穿。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炼，众人也纷纷明白了李悠然的用意，起初的怨气已经烟消云散。
　　这些弟子都是天资卓绝之辈，自然是看得出好与坏的，这些日子里，若是没有李悠然的暗中帮助，恐怕他们中至少有一半都得葬身于此。
　　而明白了这些，他们对李悠然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任由着李悠然为他们处理伤口，许多弟子都投来感激的目光。
　　处理完了伤口之后，李悠然便将他们飘散，只留下了应青萝与秦明月这些洞虚境的弟子。
　　“先生将我们特地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安排么？”
　　众人不解地看着李悠然。
　　而猜到了些什么的应青萝，眼中则闪烁着一丝不舍。
　　李悠然就要离开了。
　　“今日将你们留下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要交代。”
　　李悠然面带笑容，扫视着面前的众人，说道，“明日之后，我便会离开，在荡魔山结束之前，怕是不会再遇到了。”
　　“什么？？”
　　除了早已知晓此事的应青萝，所有人都面色一变，秦明月赶忙道，“先生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么？还请说出来，我们立刻改！”
　　“不，你们很好，一直以来，你们的表现都出乎了我的意料。”
　　李悠然摇了摇头，笑道，“只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一些事情要处理，这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们所能够参与的，所以，我只能和你们分开。”
　　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我想，即使我离开了，现在的你们应该也能够适应这里的生存法则了，待这里结束之后，我们无天魔宗再见。”
　　“先生，一定要离开么？”
　　秦明月有些不舍，应该是所有人都有些不舍，皆目光闪动地看着他。
　　“我走了你们应当高兴才是啊，毕竟……”
　　李悠然想了想，笑道，“今后可没人会再这般折磨你们了。”
　　“我们不怕折磨！”
　　众人接连摇头，皆眼睛微红。
　　李悠然苦恼地挠了挠头，道，“你们须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仅是生离，有机会会再相遇的。”
　　众人还欲再说，应青萝却开口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强作欢颜，“好啦，你们别这么磨磨唧唧了，都没事做了是不是？快给其他师弟疗伤帮忙去！”
　　众人缄默，他们知道，这里最不舍的便是应青萝了，她都如此说，自己等人也不便多说，纷纷对李悠然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待众人离开后，应青萝才轻叹一声，小脸恢复了正常，望向李悠然道，“师傅放心，我会将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宗门的！”
　　“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李悠然微笑道，“若是真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便捏碎我给你的那块玉佩，我会尽可能地帮你们度过困境的。”
　　“嗯。”
　　应青萝点了点头，牵强道，“师傅也要保重，虽然您实力高深，但也莫要强求哦！”
　　说完还不等李悠然回话，少女便转身离开了。
　　李悠然微微错愕，然后转为微笑，“这丫头……”
　　……
　　第二日清晨，所有人都还未苏醒，李悠然便早早退出修炼，静悄悄地走出帐篷。
　　停在门前，李悠然感知散开，最后一次扫视了一圈营地，随手取出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将之放在了地上。
　　“左右这荡魔山还有两个月便结束了，这些丹药，便留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吧。”
　　轻笑一声，李悠然又取出了一块阵盘，放在了袋子边上。
　　“这是瞒天阵盘，上面的瞒天大阵可以助你们隐蔽气息，青萝那丫头懂得使用办法。”
　　紧接着，李悠然又取出一件又一件东西，放在地上，一遍遍地说着功能效果。
　　直到这脚边堆满了东西，他才轻叹一声，笑道，“山高水远，道阻路长，愿你们此后通途，我们江湖再见。”
　　说罢，他整个人遍化作青烟缓缓消散，气息也渐行渐远。
　　死寂的营地内，一盏盏灯火亮起，众人皆走出帐篷。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睡，乃是为了给李悠然送别。
　　应青萝来到李悠然门前，看着地上的一件件在外面不可多得的灵器丹药怔怔出神。
　　到了分别时，他仍未忘记给这些不过是相处了一个月的年轻人们留下保护自己的手段。
　　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少女低声哭泣，没有了他的保护，她心中一片茫然。
　　都说严师出高徒，可严师离开了，作为弟子，她仍有些不敢面对现实。
　　万一自己做不好，师傅会不会责怪自己？
　　蹲下身子，应青萝一件一件的收好李悠然留下的物件，每收一件，她的眼神便坚定一分。
　　秦明月等洞虚境弟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李悠然是应青萝的师傅。
　　可他们又何尝不是将李悠然当做良师？
　　虽说或许手段太过严苛，但若不如此，只怕他们现在还仍是最初那般，只懂得依赖别人。
　　若没有李悠然，无天魔宗这次恐怕仍会像先前几次一样，在刚一踏入之时，便全军覆没了。
　　将所有东西收起，应青萝神色再无半分迷茫，她站起身来，扫视众人，冷声说道，“从今日起，我们便离开这里，征伐荡魔山，诸位同门放心，就算师傅不在，我应青萝仍会带着你们安然地离开这里！”
　　淡淡的话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仿佛就算是面对冰神殿那等太古遗宗，他们都不会再有丝毫畏惧！
　　所有人目光都坚定不移，他们将来，或许都会成为宗门的长老，甚至是老祖，也或许会成为一具尸体，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但有一点，他们始终相信，那就是只要活下来，他们就会变得更强！
　　这，才是真正的修士！
　　远山绝巅，李悠然目光看着长河边缘的点点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小家伙们，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收回目光，李悠然的身影逐渐消散在夜色之中。
　　“接下来，便该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第225章 冰神殿
　　荡魔山，在玄灵大陆的传闻中始于太古，可其最早出现的时间，却早已不可考究。
　　这座山在所有的修士眼中，皆以神秘著称，其中的天材地宝几乎取之不尽，在当年，灵玉国也曾想过将之据为己有。
　　但即使是盖世的大能者棠鸿羽，也无法窥探其真实，想将之炼化更是无从说起。
　　自古以来，这座太古奇山的出现位置皆不可考，唯有每百年期间即将出世之前，会有磅礴的天地异象向修士宣告着它的降临。
　　因此在很多宗门眼中，这座山，乃是一座神山。
　　但又因种种原因，这座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探索完整。
　　尤其是中心位置，那里的强大妖兽盘踞，甚至于灵宫境的妖兽，都曾有人目睹。
　　可这座山的进入条件，却只允许低境界的修士探索，因此荡魔山中心，从无人知其究竟有着什么东西。
　　群山之中，李悠然独自漫步，自与无天魔宗分开已经过去了三天。
　　不知是因为这山太大，还是李悠然所走之地皆人迹罕至，他这三天都没遇到什么其他宗门之人。
　　原本按照他的打算，是想着先自己寻找光影所提供的那三个地方，可他这几天几乎踏遍了这片区域，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
　　非但没有，他还因此遭遇了许多妖兽的攻击。
　　在荡魔山中，妖兽都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越往深处，妖兽的实力便越恐怖。
　　甚至到了昨天，他还遭遇了数头天缺境妖兽的袭击。
　　在一处安静的悬崖边上停留，李悠然举目远眺，无奈道，“再往下走，恐怕便要遇到灵宫境妖兽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有什么线索……”
　　“难道真要依靠冰神殿的那些小丫头片子才能找到线索？”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对于冰神殿，李悠然向来是没什么好感，抛开当初被追杀了百年不谈，本来他便对这所谓的四大神殿有着一丝厌恶。
　　在太古时期，四大神殿乃是凌驾于众生的存在，在当时仅有佛门这些最恐怖的修士宗门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但即使是佛门，也对四大神殿颇为忌惮，这几个神殿的诞生之初，便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非当年企图统治天地生灵遭到世间修士的反抗，这些神殿恐怕仍旧无敌。
　　即使到了如今，他们的底蕴依然深不可测。
　　李悠然当年为了寻找冰魄神珠，特意潜入冰神殿中，最终被发现并且遭到追杀。
　　正是这一经历，让他得以看清这一势力的冰山一角。
　　当年追杀他的，一共有三人，这三人里有两人是灵宫境五重，最后一人更是达到了灵宫境七重巅峰。
　　纵观整座玄灵大陆，亿万生灵之中能够达到灵宫境七重的强者几乎不超过百位，而冰神殿却可以轻易请出。
　　这说明了什么？
　　那座神殿里，应当有着八重乃至更高的可怕存在。
　　至今他依稀记得，在决定前往冰神殿时，四大神兽曾劝阻过，那个地方比之璇玑古境也不遑多让。
　　而当年还有一事让他最是难以释怀。
　　在他逃避追杀至灵玉国边境时，常年悬于学宫的那柄剑也是出现，助他逼退了冰神殿的三大强者。
　　一柄剑能说明什么？但那剑的主人，是灵玉国的守护者，天地间唯一一位掌控了所有天道的至强者。
　　也是李悠然今生唯一之敌。
　　连那位都放下了成见悍然出手助李悠然逃脱，这是他此生最不愿看到的情景。
　　但转念一想，连剑仙都出了手，那这神殿，应当有着什么禁忌的存在。
　　种种原因，李悠然极其不愿意去与冰神殿的人接触，哪怕是一群乳臭未干的野丫头。
　　可事到如今，他也别无他法，识海中的蓝色光影始终如同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剑，不除去的话，他心难安。
　　略微休憩之后，李悠然又再次动身，左右她们也不可能在荡魔山的中心游荡，因此，他只能绕过中心，去往其他区域碰碰运气。
　　又经过了两天时间的长途跋涉，李悠然日行数万里，终于是在一个名为月魔宫的势力口中，得知了冰神殿的消息。
　　一地横尸之中，李悠然面带思索之色，随手将一个不知生死的青年丢在了一旁。
　　“西面荒山么……”
　　想起当日光影投射出的那荒漠飓风，李悠然眉头一皱，喃喃道，“这么快便找到第二处地方了，她们果然是知道什么！”
　　得到了线索，李悠然便加快了速度，往荡魔山的西面赶去。
　　时间又过两日，一片荒凉的丘陵地带，一支面带薄纱的女子队伍，缓缓地向前走着。
　　为首者，乃是一赤足少女，随脚踏实地，可奇异的是，她的一对玉足却始终不染纤尘。
　　不知为何，她似有所感地停了下来，开口说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四周无声无息，唯有轻微的风带起地上灰尘，让这荒山更显荒凉。
　　过了许久，见仍不回声，寒烟烬柳眉微蹙，抬手之间，方圆千丈皆作冰霜，而这时，那不远处，才冒出一道身影。
　　“是你？！”
　　见到来人，寒烟烬面色转瞬冷了下来，“你不是与无天魔宗一起？怎么会在这里？”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
　　李悠然脸上无奈，他本打算是悄悄跟踪她们找到第二处，可谁曾想竟会被其发现？
　　“看来下次还是用瞒天大阵，不可偷懒……”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开口笑道，“这荡魔山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去哪便去哪，你管得着吗？”
　　轻慢无比的话，让得众女皆愤怒不已，可想起当初前者轻易拿捏寒烟烬的场景，她们亦不敢贸然出手。
　　寒烟烬冷冷说道，“阁下实力高绝，我等自认不是对手，但若真当我冰神殿好欺负，那便大错特错了。”
　　“这世间恐怕无人敢说冰神殿好欺负吧？”
　　李悠然淡笑一声，随即面色转正，道，“告诉我，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听到这般盘问，寒烟烬神色微变，却很快恢复了过来，淡淡道，“来这荡魔山自然是搜罗天材地宝，还能找什么？”
　　“荡魔山的确宝藏无数，可首先以你冰神殿的底蕴，还需要派个圣女出来寻找么？”
　　李悠然冷笑道，“再者，这里，可是整个荡魔山最荒凉的地方，你们去哪里找不行？非要在这里？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面对这般质问，寒烟烬面色沉了下来，一身修为悄然涌动，“阁下可知，随意打探我冰神殿之秘，该当何罪？”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对着寒烟烬招了招手，“你来试试？”
　　话音刚刚落下，天地间骤然下起了皑皑白雪，地面上更是有着无数冰棱炸起，那百位女子，竟是如出一辙，化出长剑朝李悠然猛攻而去。
　　“合战之法么？”
　　感受着周围无尽的天霜煞气，李悠然面色微凛，却险些笑出了声。
　　这天霜煞气对于别人或许能有效果，可对他，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唯一可以瞧得上眼的，便是这合战之法了。
　　与皇室潜龙军的战阵类似，这合战之法也是专属于神殿的一种提升战力的奇特道法，便是将所有修炼相同功法的修士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凝聚修为于一人身上，这样一来，那个承受之人的实力便可以以几何倍数增长。
　　“再如何强，也不过是临道境巅峰而已。”
　　李悠然轻佻一笑，抬手之间，一道恐怖的火红大阵便笼罩于天穹，万丈巨龙探出头来，大嘴一张，便有无穷烈焰倾覆而下。


第226章 人造之神
　　烈焰之下，无尽冰霜退散，李悠然得寸进尺，操控着火龙朝四周的冰神殿弟子掠去。
　　寒烟烬不敢怠慢，手中印法变幻，同样一条白色的冰龙由下而上，与火龙相互纠缠在了一起。
　　嗤！
　　两厢纠缠之下，无尽白雾升腾，李悠然手中化出长剑，一剑落下，无尽的虚空之力将空间扭作一团，转瞬间便将寒烟烬与诸多弟子囚禁。
　　“气海境，虚空之力？！”
　　寒烟烬见到如此一幕，面色陡然大变，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起来，“你是李悠然？！”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辈竟还认得出我？”
　　“认得，怎能不认得？”
　　寒烟烬声音变得冰寒无比，仿佛有着无边怒意在心中迸发，“当年追杀你的，有一位是我的祖上，时至今日，他仍伤势未愈！”
　　“嗯……当年那三人中的确有一位姓寒的。”
　　李悠然回忆着说道，“不过他们的伤可不是我造成的。”
　　“纵然不是你，也脱不了干系！”
　　寒烟烬怒意冲天，一身修为更甚，周遭甚至燃起了冰霜之炎，雪白色的火焰之下，连那虚空之力，都染上了寒冰。
　　咔……
　　伴随着轻微异响，那困住众人的虚空囚笼开始崩裂，李悠然眉头一皱，陡然撤回了虚空之力，随即纵身一跃，落在百丈之外。
　　与此同时，那雪白的火焰无止境地升腾，在空中化作一道虚幻人影，张弓而射。
　　“不愧是冰神殿，就连这弟子都如此难缠……”
　　李悠然神色微凛，那虚影中蕴含的能量，乃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天霜煞气，纵然他因蓝色光影的缘故无惧之，可也不是说接便能接的。
　　那长弓雪箭瞬息而至，李悠然抬手便是一道黑色阵法，阵法前，一道厚厚的龟甲形成。
　　玄武成阵！
　　以神兽道则所演化的阵法，其中自然是蕴含着一丝神兽之力，但尽管如此，在那可怕的箭矢之下，仍以破碎告终。
　　但李悠然也凭借着阵法阻隔的瞬间，手中长剑再次挥舞而出，可怕的虚空之力化作难以捉摸的刃影斩向白雪虚影。
　　“我冰神殿的秘法，岂是你说破便破的？”
　　寒烟烬冷哼一声，雪影手中长弓化作盾牌，瞬息之间便将那虚空刃影挡下。
　　可就在这时，李悠然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确极强，可惜还是太年轻。”
　　说着，他指诀轻捏，那虚空刃影陡然炸开，天穹之上，一道巨大的裂缝突然出现，狂猛的吸力将那雪影连同盾牌一同吞没殆尽。
　　目光悚然的看着这一幕，寒烟烬满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你家老祖没告诉你，我师陶潜，以虚空之力闻名于世。”
　　李悠然淡淡笑道，“只他一人，当年便曾震慑天地，身为他的弟子，又怎会太差？”
　　这般傲然的语气，让寒烟烬柳眉紧蹙，冰神殿立于世间无数年，对于天地间的至强者如数家珍，要说近年来最让神殿忌惮的强者唯有两人。
　　除去剑仙学宫那位高高在上的剑仙，便只剩下当年惊艳一时却昙花一现的陶潜。
　　他全盛时期，甚至还曾压过棠鸿羽！
　　而身为陶潜的弟子，李悠然的虚空道法，自然是无人出其左右。
　　“还有什么招，便尽管使出来吧？”
　　李悠然并不急于将其制服，斩去雪影之后，他便没再出手，目光揶揄地看着寒烟烬，他总觉得这个冰神殿的圣女体内，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寒烟烬缓缓呼吸，面色也变得冷淡下来，蓦然之间，周遭的霜雪便诡异地滞留空中。
　　身旁弟子见到这一幕，面色顿时大变，急忙道，“师姐，不可！”
　　可她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寒烟烬的周身，诡异的道纹缓缓形成，本就白皙的肌肤，此刻也转变成了纯白之色，而她那原本雪白的秀发，更是变得晶莹剔透。
　　最让人惊恐的，还是她的气息，变得完全没有丝毫温度。
　　“这冰神殿，果然是人干的事一件不干，专做畜生之事。”
　　看着那变得判若两人的女子，李悠然眼神沉了下来，他想起了当年潜伏在冰神殿中所见到的一幕。
　　四大神殿，乃是与佛门一样，以功德信仰化作修为而成的修炼方式。
　　这种修炼方式，是以一种虚无缥缈的力量为信仰，将自身的大道依托于其上，化作人造神。
　　在神殿的教义中，神是至高无上的，就如同佛门之中，帝释天便是他们心中的神。
　　但与佛门不同的是，这些神殿之人，乃是将神的力量化作自身的能力，以移植的方式传承下来。
　　也就是说，冰神殿的强者将人体作为容器，以承载先祖之道，而这种方式虽然能够让承载之人得到无比强大的力量，却有着极大的副作用。
　　那便是将人变成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杀戮机器。
　　不过这种传承方式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成功的，平均数万年能有一人成功便算是好的。
　　至于那些失败者，等待他们的唯有身化霜雪，连其神魂都难以保存。
　　而寒烟烬，显然便是这一代的人造之神！
　　伴随着身体与气息的变化，寒烟烬的修为，也是如水涨船高般增长。
　　那周围的弟子，因为靠的太近被冻成了冰雕，唯有距离尚且算远的还有时间逃离开去。
　　李悠然面色逐渐阴沉，一身修为不再压制，浩瀚的虚空之力如同利刃般肆掠在周身。
　　想要解开这人造之神的化身，唯有将她释放出来的力量消耗干净。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悠然手掌一握，一柄无色长弓凝成，张弓拉箭，率先出手。
　　无尽看不见的箭矢划破长空，瞬间肆掠而去，直接落在了寒烟烬的周围。
　　李悠然指诀一变，虚空箭矢便化作诡异长蛇，企图将之束缚。
　　可当长蛇触碰到寒烟烬，便被冻僵碎开，根本无法贴身。
　　“还真是棘手啊……”
　　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李悠然眉头紧锁，眼前的寒烟烬就如真正的大道化身一般，让人感觉分外渺小。
　　不论多么强大的修士，在真正的大道面前，都无法遏制心中本能的恐惧，李悠然同样不例外。
　　这并非道心的瑕疵，而是出于本能的敬畏。
　　自身修为便是大道所赋予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去敬畏？
　　而就在这时，寒烟烬动了，那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双眸，只是轻轻一瞥，李悠然浑身便化作一块寒冰。
　　她玉指微动，李悠然的身躯瞬息便炸裂开来。
　　但很快，在那无尽冰雾之中，一缕缕血色快速凝聚，再次化作了李悠然。
　　“没想到啊，今日竟会在一介后辈手中栽了跟头……”
　　李悠然轻轻摇头，双眼扫视了那周围观战的弟子，轻笑道，“抱歉，我的秘密还不到公开的时候，所以……”
　　他抬起手掌轻轻一按，那四周所有人，皆匪夷所思地化作了碎块，一时之间，血腥味缓缓散开。
　　清扫现场之后，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李悠然回头看去，寒烟烬仍未有半分动静，不由轻叹，“连同门陨落，也不曾有半分动容，真是可悲啊……”
　　随即，他又笑道，“不过，我又何尝不是？”


第227章 救下
　　随着寒烟烬的气势绽放，方圆数十里内的荒丘皆被蒙上了厚厚的冰霜。
　　天际之上，也有着皑皑白雪飘落。
　　李悠然目光凛然，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冰神殿的人造之神相当玄奇，将无上大道封印于人体，虽然这种做法极其残忍，但却是最快创造至强者的做法。
　　缓缓地呼出一口白气，李悠然冷然一笑，周身修为化作火焰驱散这漫漫寒意，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宛如冰霜神女的寒烟烬。
　　而寒烟烬虽说被这庞大的能量吞噬了意识，却仍可以本能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在李悠然靠近之时，她的目光也同时转向了他。
　　“就让我看看你这冰霜大道能有多强吧……”
　　李悠然双手抬起，大地瞬间皲裂，无尽的熔岩自裂缝中涌出，化作岩浆巨兽朝寒烟烬攻去。
　　但这带着极致高温的熔岩巨兽却连靠近都无法做到便被冻成了冰碴，瞬间炸裂开来。
　　寒烟烬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在嘲讽李悠然不自量力，宛如白玉般的纤手抬起，轻点前方。
　　那指尖上凝聚白雪，瞬间化作狂风带着森森寒意席卷而来。
　　李悠然神色微凝，双掌凝练阵法，顿时两只朱雀虚影自虚空盘旋而下，对着那狂风飞掠而去。
　　唳！
　　一声轻啸，两只朱雀一头扎进了狂风之中，那风中的暴雪瞬间化去一半。
　　但仅是如此，李悠然仍未放松，天霜煞气所蕴含的不仅仅的寒意，还有着极其锐利的力量，若是被其侵入体内，只怕他顷刻之间便要被撕成碎片。
　　“若是有不死火，也不需要如此狼狈了……”
　　轻轻叹了口气，李悠然双手结出一道奇特的印法，随后向前横推而去。
　　无尽的虚空之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拍向狂风。
　　轰！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声，狂风瞬息紊乱，恐怖的能量冲撞将李悠然掀飞千丈才止住脚步。
　　再看去时，那能量爆发的中心，已经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破坏力真是绝了……”
　　望着那甚至连空间都不曾留存的虚无混沌，李悠然不由得心惊肉跳。
　　这般碰撞，甚至已经超过了入道境，堪堪进入天缺境的范畴。
　　但很快，他又将目光眺望向寒烟烬，与自己的遍体鳞伤相比，寒烟烬的身上几乎连半点影响都不曾有。
　　“就连天地都对她庇护有加么？”
　　如果说自己是因为长生丹，才会有着不死不灭的力量，那么此时的寒烟烬，则是因为其周身道则无比接近真正的大道，导致其身体得到天地守护，不论多么可怕的力量，除非是灵宫境强者以自身灵宫镇压，否则皆是无用。
　　“不过，你这力量又能维持多久呢？”
　　看着那气势仍旧磅礴的女子，李悠然心中冷笑，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寒烟烬根本无法完美地掌控这种力量，否则也不会误杀同门弟子了。
　　而这种力量的暴走，通常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只要使用者的身体到达了极限，天地大道便会自主地将这力量强行封印，而到了那时，寒烟烬便能够恢复过来。
　　但在恢复意识之前，这种大道所成的力量，仍旧会让李悠然吃尽苦头。
　　寒烟烬每次轻而易举的动作，几乎都会给李悠然带来极其恐怖的重创，让他不得不疲于奔命。
　　而就是这般僵持之下，两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灿夜星空之下，有着无数飞雪飘洒，寒烟烬仍旧亭亭玉立，而不远处，一座冰雕炸裂开来。
　　无尽血雾凝聚，又化作了少年模样。
　　“两天时间，杀了我三百多次，这女人是真狠啊……”
　　无奈地叹息着，李悠然再次站了出来，其实以他的瞒天大阵，想要躲着不被发现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寒烟烬的修为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耗尽。
　　因此纵然再不情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而过了两天的攻伐，寒烟烬身上的白焰也算是有所削弱，虽然从天地间掠夺了不少灵气补充，但也架不起李悠然这种死皮赖脸的打法。
　　身体轻盈地落在了山丘上，李悠然抬眸看向寒烟烬道，“既然你不攻击，那便让我来吧。”
　　李悠然单手结印，一道血红的阵图浮现，那阵图上面，还有着仿佛血液一般的雾气升腾。
　　诛仙剑阵，作为李悠然目前最具杀伤力的一道阵法，从没有哪怕一次将之开发到最大。
　　剑阵，自然是要以剑为眼，李悠然单手捏着指诀，另一只手抽出一柄金色的长剑。
　　“这把剑乃是白虎师叔以自身到达所凝聚而成，其上的杀气与诛仙剑阵的煞气相得益彰，应当可以撕破冰霜大道了。”
　　透过剑阵，李悠然将这把金色长剑插入了阵眼之中，天穹之上，一柄恐怖的巨大血剑破开虚空直降而下。
　　血剑的周围，还弥漫着无尽的金色雷电，每一次的跃动，都会将周围的空间炸出裂缝。
　　而伴随着血剑的降临，天地间被一股可怕的压迫感笼罩着。
　　便是那无敌的冰霜神女，也不由得抬头看去。
　　瞬息间血剑便斩落而下，在寒烟烬那澄澈得没有丝毫情感的眼中不断放大。
　　而这时，寒烟烬也开始动了，只见她玉手抬起，同样一柄冰霜巨剑浮现，与那诛仙血剑直接撞在了一起。
　　轰！
　　血色与白色相互交织，千里之内的一切皆被化作了齑粉。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浩瀚的能量不断的爆发，一波接一波的轰击在虚空。
　　这足以摧城拔寨的力量之下，一切都如同蝼蚁一般。
　　而待能量散尽，整片天穹之下，便仅剩下了寒烟烬一人孑然而立。
　　此时的她一切仿佛都已经恢复了过来，唯有那惨白的脸颊上，没有半点血色，褴褛的衣衫下，晶莹的肌肤若隐若现，只是比起先前，多了一份人色。
　　仿佛是失去了一切支撑的力量，寒烟烬娇躯微微一颤，如同流星般对着下方的深坑坠落。
　　而就在即将跌落之际，一道身影闪过，将她轻轻搂在了怀中。
　　望着怀中似是昏睡过去的女子，李悠然不由得一脸无奈，“这样看倒是个不错的美女，可惜被冰神殿那些肮脏的老鬼改造成这副德性，若不是为了找到其他三处，我才懒得救你呢。”
　　轻轻的嘀咕声响起，李悠然便抱着寒烟烬消失在了这片已经狼藉不堪的天穹之下。
　　……
　　一处僻静的山洞之中，寒烟烬躺在临时打造的石板床上，而李悠然正坐在不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修长的睫毛略微颤动了一下，寒烟烬睁开了疲惫的双眸，茫然地扫了扫四周。
　　而当她看到李悠然的背影时，霎时双眼变得森寒无比，正要强行起来。
　　“若不想日后留下后遗症，便不要轻举妄动。”
　　李悠然淡淡说道，“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你现在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床，放弃吧。”
　　寒烟烬却不听劝阻，非要起身，但身体各处传来的无力感，却让她根本无法起身。
　　又挣扎了几次之后，寒烟烬才认命地躺在那里，冷冷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正是硬气的很。”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放心，你想死的话我会成全你，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寒烟烬微微皱眉，质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还是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放心，以我的炼药术，不出三日保管你药到病除！”
　　“哼！谁要吃你的药？”
　　寒烟烬撇过脸去，不再理会李悠然，只是那张俏脸之上，却有着一丝懊悔。
　　“嗯……”
　　李悠然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说道，“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同门报仇了么？”
　　这般问话，让得寒烟烬面色微微一变，颤声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李悠然笑眯眯道，“你以为你那些同门是死在你手里的？”
　　寒烟烬微微一愣，冷声道，“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
　　李悠然淡淡笑道，“你这么变态，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乖乖站在那里被冻成冰块？是我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把她们……杀了个干净！”


第228章 记忆中的残图
　　幽暗且略带潮湿的洞窟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寒意，寒烟烬转过脸颊，看向李悠然的目光中带着滔天的恨意。
　　“别这么看着我。”
　　李悠然不以为意道，“你莫要忘了，我们是处于敌对，斩尽杀绝不是人之常情么？”
　　“若有机会，我必杀你！”
　　体内传来的虚弱感，让得寒烟烬连说话都带着点喘息，但纵使这样，她仍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李悠然。
　　“这前提是，你得有机会。”
　　李悠然笑道，“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连最基本的疗伤都做不到。”
　　他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走向寒烟烬，道，“怎么样？是不是让我先将你治愈再说？”
　　“哼！”
　　寒烟烬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其实不用李悠然提醒，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
　　冰神殿的大道道则本身就带着极端强烈的感染性，虽说她是近万年来最适应的弟子，可两者毕竟还只是初步融合，强行解开封印动用那种力量，她的内脏都已经开始结晶化。
　　若是不依靠丹药来疗伤，恐怕真就像李悠然说的那样，不用别人动手，她就会逐渐被那大道之力侵蚀，化作一块冰雕。
　　李悠然笑了笑，也不再去逼迫什么，仇恨向来是让人活下去的动力，纵然这般做有些偏离了他的计划。
　　但他计划想要实行下去的前提，便是这位冰神殿圣女能活着。
　　所以他不惜将所有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虽说绝大部分他都不曾撒谎便是了。
　　深夜的荒丘之地，有着一丝别样的刺骨之寒，让得寒烟烬本就虚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虽然修炼的是寒冰功法，但她体内的大道之力的侵蚀，才是导致寒冷的主要原因。
　　李悠然坐在洞外的药鼎旁炼制着丹药，感知力时不时地扫过寒烟烬，暗暗观察着她的身体。
　　“周身过半的脏器都被冻结，这样还能活着，也算是个奇迹了……”
　　以李悠然的境界，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寒烟烬的伤势了，明明只是过了一个白昼，寒烟烬体内的大道侵蚀，便已经由最初的一成增加到了三成。
　　虽说强行喂她吃下了一些火属性的丹药，这症状有了一丝缓解，但若找不到根除之法，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只怕撑不过半个月。
　　“导致寒烟烬身体各处结晶化的，乃是她体内的大道之力所化的天霜煞气，想要将之解开，须得寻得与天霜煞气相当品质的天炎煞气……”
　　李悠然沉着脸色，思索道，“只是不知那三处象征着炎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他转头看了寒烟烬一眼，无奈叹息，“若是现在向她询问，未必会将之告知与我啊……”
　　苦思无果，李悠然站起身来，走进洞窟。
　　察觉到李悠然靠近，寒烟烬立刻退出冥思，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李悠然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是毫无身为阶下囚的觉悟啊。”
　　说着他抬起手，一指点在了寒烟烬的额头上。
　　寒烟烬本想挣扎，可下一瞬间，便突然昏睡过去。
　　“虽说查探他人识海不是什么好行为，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我这也是为了救你性命，可莫要怪罪啊。”
　　说罢，他便直接盘膝坐在了寒烟烬的对面，一丝丝奇特的波动从体内荡漾而出，萦绕在女子周身。
　　每个人的识海皆有着其特点，像李悠然的虚无混沌，青锋老祖的灰白混沌。
　　寒烟烬的识海中，也是与她本性相当的冰冷异常。
　　一片雪白的雾色之中，李悠然的身影由远至近。
　　“这识海，还真是够清冷的啊。”
　　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李悠然微微挑眉，迈步走上前去。
　　来到深处的白雾之中，李悠然指尖点向前方，那白雾便四散开来。
　　一片片光幕呈现出来，如走马观花一般。
　　女子的记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观看的地方，只知道这位圣女自幼便在冰神殿出生。
　　刚出生时，冰神殿便连续下了三个月的瓢泼大雪，这一天地异象，很快便引来了殿主以及诸多老祖的注意。
　　画面一转，她长到了四岁，修炼天赋便在这时展现了出来，也是在这一年，她被送往了冰神殿历代殿主沉眠的地方。
　　将一个不到四岁的女孩送到墓地，一送便是十年，这十年间，不论她的身生父母，还是她口中敬爱的老祖，皆不曾去看过她。
　　她便在那墓地中，与孤魂野鬼相伴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间，每逢深夜，那些墓碑之中便会涌出道则，引入她的体内。
　　不论她如何痛苦的哭喊，求救，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一直到了最后，这本该快乐成长的女孩，成了一个只为宗门付出的麻木不仁的机器。
　　而当从沉眠之地出关之后，那些老祖仍未曾放过她。
　　为了巩固寒烟烬体内的大道烙印，这些丧心病狂的老东西甚至不惜将最初之祖的骨血移植到她的身体里。
　　甚至移植的过程中，她产生了极端的排斥，遭到了祖血的反噬，这些家伙仍未停止。
　　这般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大道彻底稳定下来，她才得以恢复。
　　而这般惨无人道的过程下来，所换来的，却不过是一个所谓圣女的虚衔。
　　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些生平，李悠然轻声嘲讽，“就是这般，你仍不曾反抗过半分，在你看来，或许这，就是稀松平常了吧？”
　　对于这个，李悠然不予评价，他活了六千年，早已看透了修士世界的黑暗。
　　甚至比这些更残酷的事情，在如今仍时有发生，他虽有救世之心，却也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并非所有的宗门，都像逍遥仙门与无天魔宗那般爱护弟子。
　　对于绝大部分宗门而言，这些弟子不过是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罢了，一批不行，那便换一批。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不紧不慢地寻找着记忆的深处，不知过了多久，李悠然终于在一张古老的残图之上，停下了脚步。
　　残图共有四个部分，分别代表着冰，火，风，雷四大元素。
　　四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之间，有着四道如同神邸一般伟岸的身躯顶天立地。
　　他们的脚下，匍匐着无数众生，有人族，有妖类，甚至有些物种，李悠然前所未见。
　　“这张残图，绝非本界之物！”
　　李悠然可以肯定，这残图上的场景，绝对不是玄灵大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纵然是，也不会是太古时期出现的。
　　南山之中，寿数最长的便是玄武，他从太古之初便存活至今，对于天地奥秘的洞悉，无人出其左右。
　　而李悠然耳濡目染，也是相当了解每一个时代的诞生与结束。
　　但在他的认知里，这样的场景，并未出现在太古至今的任何时期。
　　“也或许，这是出现在太古之前？”
　　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丝想法，李悠然眉头紧锁，太古之前的奥秘，向来不可考证，那时的天地，即使是天道都未曾诞生。
　　至于是否当时有生灵存在，也无人知晓。
　　唯一可以追溯到的，便只有天地间第一个长生者太初，在经历了无数岁月之后，他道化万物开始，这天地才有了生命，有了智慧。
　　随即，修士诞生。
　　而就在李悠然想尽一切可能性之时，那残图之上，便又有了新的变化。


第229章 太古之前
　　残图之上，四个巨人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座无比恢宏的神殿，神殿之中，仿佛有着无尽箴言传出，那下方众生，皆顶礼膜拜。
　　突然，那四座神殿的中央，一个小小的裂缝出现，从其中走出了一席黑袍的身影。
　　那黑袍神秘无比，看不清面貌，只知道他出现之时，四大神殿中的古神震怒异常，掀起滔天大战。
　　这一战波及了无尽虚空，宇宙寰宇，整座天地，都笼罩在他们的阴影之下。
　　直至不知多久以后，战争才得以结束。
　　四尊古神被黑袍以无上道法镇压，身躯血肉不存，但其意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黑袍便动用本源，化出一座奇山，将这四个庞大的骨架生生封印。
　　而这奇山，赫然便是这荡魔山。
　　变化到了这里，还仍未结束。
　　在将古神镇压之后，黑袍见众生茫然，便决意留下，传以修炼之法，授艺解惑。
　　待众生得以开启灵智，那黑袍也终因伤势过重，消散于人间，其本源化作黑白两道光束，不知去往何处。
　　就这样，又过了无数年，世间到了最繁荣的时代，诸强并起，百花齐放。
　　天道也因此而生。
　　看到了这里，李悠然才恍然如梦，结合他所知的那些，可以知道那黑袍正是太初，而他所看到的那个骨架，则是四尊古神中的冰之古神。
　　只是得知了这样的事实，他的心中，却有了一丝犹豫。
　　太初都无法彻底镇压的存在，凭他自己，真的可以将这太古之前的恐怖古神隐瞒下来？
　　略带沉思地退出了寒烟烬的识海，李悠然眼眸微闪。
　　那四尊古神，乃是当年无可考证的时代中最强的统治者，天地生灵带给他们的无上力量。
　　而作为他们遗留下来的道统，四大神殿的目的，应该是复活他们。
　　但因为荡魔山外结界的缘故，强者无法进入，弱者又难堪大用，这才在多年之后，派出了寒烟烬这个不出世的黄毛丫头。
　　若不是他在这里，恐怕还真被四大神殿给得逞了。
　　“世间缘分，玄之又玄啊……”
　　想起当初在璇玑古境中的所见所闻，李悠然不由得想到，璇玑古境未尝不是太初当年留下牵制四大神殿的后手。
　　可转念一想，这两者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总之，做我所能做到的事情，至于其他，便交给高个的来顶。”
　　思无可思，李悠然决定不再想那么多，以他目前的情况，还是要找到其他三个地方，解决掉自己识海中的光影为妙。
　　目光扫了眼尚且处于昏睡中的寒烟烬，李悠然略微犹豫，开口道，“虽说你已无用，但毕竟也算给了我一些情报，便救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说着，李悠然手中印法变幻，一道星辰大阵霎时将整个洞窟照亮。
　　“这周天封印阵，可将你的一切都维持在现状，至少能保你无恙，从今日起，你便在这里等到我归来吧。”
　　李悠然说完，便将阵图缓缓笼罩于寒烟烬的身体之上，一丝丝奇特的能量流转而下，寒烟烬的身体，宛如被静止了一般，就连心跳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做完这些，李悠然才站起身离开了洞窟。
　　又在洞窟外留下了一道瞒天大阵，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朝着远处飞去。
　　……
　　无尽的荒丘之上，李悠然飞快地掠过，按照那张残图上的坐标，这荒丘中的某个地方，便是封印着风之古神的所在。
　　但残图上所标注的，不过只是大概的方位，具体在哪里，倒是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寻找。
　　“寒烟烬能如此轻易地找到碧落寒潭，应当是她自身可以感知到古神的气息，毕竟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古神的后裔了……”
　　李悠然扫视着四周，这千篇一律的景象，让得他有些不厌其烦。
　　只是再如何烦躁，他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找了，毕竟他又没有古神的血脉，无法感应到他们的所在。
　　“早知道便不将那丫头封印了，有她带路，应当能快上不少……”
　　话虽如此，李悠然却也不可能将重伤之下的寒烟烬带在身旁，毕竟自己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可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
　　在看到女子的亲身经历后，他便下定决心将其解救。
　　虽说无法救世，但眼前有人遭遇劫难，他仍会伸出援手。
　　就像当初他对岳云珊那样，非亲非故，却舍得不死火去延续她的性命。
　　尽管李悠然与冰神殿关系谈不上好，但寒烟烬毕竟年幼，祸不及她。
　　“碧落寒潭的天霜煞气，乃是由冰之古神的修为散溢所化，那岂不是说，风之古神的封印之地，应当也有着一些不同之处？”
　　这般想着，李悠然紧闭双眼，将一身修为尽数释放出来，扫荡着周围的土地。
　　只是荒丘之大，实在是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他才在一处高山之上，感知到了一丝天风煞气的存在。
　　“那里，应该便是通往风之古神镇压之地的入口所在了……”
　　遥望远山，李悠然目力惊人，即使相隔数十里，那山巅之上的一静一动依旧难逃他的眼睛。
　　只是看到归看到，出于谨慎，李悠然并未立刻靠近。
　　“天风煞气以锐利罡风著称，虽然无法看到，但入口周围，定然有着煞气所形成的结界……”
　　看着那高山，李悠然感知散开，轻轻扫过，可让他惊讶的是，他的感知里，似乎并没有罡风的所在。
　　有的，仅仅是一些从某处涌上来的煞气。
　　“难道与冰之古神一样，风之古神周围也没有任何守护之物？”
　　李悠然微微皱眉，“以太初那等大能，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出现纰漏，还是说他早已料到会有人找上，故意不防备？可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略微思索，仍不得解，李悠然无奈叹道，“太初啊太初，你还真是会给后生留难题啊……”
　　短叹之后，李悠然便迈步向着山上走去。
　　没有罡风阻挡，这万丈高峰对李悠然来说如履平地，不消片刻，他便已登顶而上。
　　陡峭的山壁如刀削一般，可山峰顶端，却极为平坦，与荒丘的其他地方一样，这里也是一毛不拔之地。
　　李悠然左右探看，发现这平地上除了中间的那道流沙漩涡外，便没有任何的入口。
　　在漩涡旁边走走看看，李悠然喃喃道，“这漩涡一看就有问题，我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了，犹豫了片刻，李悠然还是决定，先下去看看。
　　这般想着，李悠然张开结界，便跃下了漩涡。
　　踏入漩涡的瞬间，李悠然便感觉到周围肆掠的恐怖风罡，无时无刻不在磨灭着他周围的结界，让他不得不持续释放修为来抵挡着流沙。
　　“这风之古神的封印，倒是比冰之古神还要难缠啊……”
　　不过李悠然对此也能理解，毕竟冰化则是水，而水的特性便是柔，虽有天霜煞气，却依旧比不上这爆烈的罡风。
　　随着下潜的深度越深，李悠然明显感觉到了结界承受的压力逐渐变大，甚至偶尔之间，那结界便会有着一丝裂缝绽开，一缕风煞袭来，在李悠然的身上留下伤痕。
　　“这些煞气还真是烦人得很啊！”
　　李悠然眸光微凝，体内修为鼓荡，一鼓作气地向下猛冲而去。
　　伴随着他速度加快，周围的流沙也有了明显的减少，到了最后，甚至不见一粒尘沙。
　　而其周围，则尽是锐不可当的天风煞气。


第230章 越发沉重的真相
　　放眼望去，只见满目青色风罡，恐怖的绞杀力打在结界上，便会留下一道深痕。
　　李悠然目光凝重，不敢有丝毫松懈，若此刻结界一旦解除，只怕自己便会在一瞬间被绞成肉酱。
　　闭上双眼，李悠然细细地感受着周围风罡所流转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调整，将结界的损坏缩减到最小。
　　一直到那风罡再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李悠然才放下心来，继续向着下方潜入。
　　期间，每隔一段距离他都要调整一次这样的状态，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自己有不死之身，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天风煞气根本不会给自己有丝毫重新释放结界的机会。
　　虽然纵使如此他也有办法可以离开，但那样太浪费时间，他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了。
　　随着下潜，李悠然逐渐看到了那风煞的最深处，一处黄沙乱舞之地，巨大的骨架伫立在那里。
　　“若猜的没错，这里应当也有一个光影吧……”
　　李悠然并未有下去的打算，或者说，他没有保证自己有没有能力从下面上来。
　　毕竟是连太初都要全力应对的敌人，任何的诡异离奇在这里都不会奇怪。
　　事实不出他的意料，立于风中没一会儿，那巨大的骨骼，便开始闪烁出青色光芒，化作一道光团朝李悠然飞去。
　　如寒潭之底的遭遇那般，当青色光团包裹着他的时候，意识还是出现了短暂的模糊，而当再次清醒，一切异象也随之消失。
　　李悠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肆掠的风煞，被青光附体之后，这些风煞仿佛失去了一切作用。
　　他散去结界，风煞瞬息肆掠周身。
　　可如今，这常人避之不及的风煞，对他来说却如同乖顺的绵羊一般柔软。
　　“该说我时运不济还是气运加身？”
　　李悠然无奈苦笑，在没有弄清光影为何物之前，他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
　　原先无意中被蓝色光影入体，如今又得到了青色光影，李悠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正朝着一条不归路前进着。
　　“希望最后别把自己给坑惨了吧。”
　　叹了口气，李悠然直冲而上，飞快地掠过风煞密集之地，回到了山峰之顶。
　　重见天日，李悠然顿觉心神恍惚，他仍像先前那般，对着入口施加封印以及杀阵。
　　如法炮制地布置了一遍，李悠然才略显放松，这地方太过诡异，他身为外人进入倒还好说，若是真让有着古神血脉的寒烟烬进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看来即使将她救活，也不能放她离开，否则必定生出祸端。”
　　想起当日寒烟烬所爆发出来的可怕实力，李悠然面带凝重，他的阵法虽然奇妙，可未必瞒得过寒烟烬，以后者那般战力，恐怕即使这里的杀阵也无法将她困住。
　　如此想来，唯有将她留在身边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接下来，便让我看看这青色光影中，能有什么其他线索吧……”
　　李悠然就地而坐，闭目沉神。
　　意识缓缓潜入识海，入目处，便是那两道光影。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看着那新出现在自己识海中的青色光影，李悠然不由得苦笑一声，“这是把这里当做你们聚会之地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悠然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在了青色光影之上。
　　而紧接着，那光影微微闪动，一道光幕弹出，其中景象引入眼帘。
　　“这是……”
　　光幕之上，乃是一片混沌的虚无，虚无之中，无尽高大伟岸的身影伫立在那里，每一道身影的头顶，皆有着无限异象，象征着他们所具备的力量。
　　“这……这些都是古神？！”
　　望着那一道道恐怖身影，李悠然目光惊悚地后退了两步，他原以为这世间有着四尊古神便已是离奇至极，可万万没想到，新得到的线索，却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那每一尊古神的气息都无比强大，他们所代表的力量，无一不是大道的巅峰，或者说，他们便是大道本身也说不定。
　　这等可怕之事，即使以李悠然的心性都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他可以确定，这些光影绝不是古神所留的东西，反而像是太初在对后世之人讲解过去的真相一般。
　　古神不只四尊，世人所修的大道，皆是如同对他们顶礼膜拜一般。
　　李悠然感到一阵荒唐，意识退出了识海，睁开双眼，他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的天地。
　　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了，自己所处的世界，究竟有着多少隐秘？
　　或许唯有将那四道光影全部得到，他才能看到一切的真相。
　　可李悠然却开始犹豫了，他想看到真相，却又怕更大的因果找上自己。
　　“可如今这最大的因果，已经找上我了啊……”
　　嘴角咧起一抹苦涩，李悠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潜入碧落寒潭，若不潜入，这一切便都找不上他。
　　“好奇害死猫，古人诚不欺我……”
　　苦涩一笑，李悠然神色复杂地站起身来，叹道，“横竖都是要沾染因果，便让我看看这因果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这般说着，李悠然便再次动身，前往下一处古神封印之地。
　　穿梭在丘陵之间，李悠然很快便离开了荒丘地带，来到一片湖泊的边缘。
　　“若所想不差，这里便是雷之古神封印之地的入口了。”
　　感受着那湖面上泛起的淡淡雷煞，李悠然沉默半晌，迈步便要朝湖中走去。
　　可他脚步刚刚踏出，身后的密林中，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李悠然皱了皱眉，放出感知扫过密林，可一道熟悉的气息，却让他微微愣神。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往上凑……”
　　李悠然略微思索，便隐去了身形，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不适合让别人知道。
　　而他刚刚藏起，那丛林中便钻出了几道身影，看其服饰应当是宗门弟子，可他们的气息，却比寻常的魔修都要凶悍几分。
　　几人来到湖边，先是检查了一下四周，在确认没有什么情况后，便对着丛林躬身道，“小姐，没有异常，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丛林中便走出一位身穿华裙的少女，少女气质出众，容貌端庄，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自带一丝威严。
　　来到湖边，少女蹲下身子，玉指轻点湖面，那湖面之上顿时闪过一丝雷罡，将她的手指划破。
　　“小姐！”
　　身边几人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将少女拉回。
　　“放心，我没事。”
　　少女微微摇头，随即美眸凝重地看着湖面，说道，“这里应该便是国师特地让我们来检查的其中一处了。”
　　“应当是了。”
　　身旁一人微微点头，随即道，“可是这湖面布满了雷煞，我们又该如何下去？”
　　少女微微思索，道，“这倒的确是个难题……”
　　众人皆陷入沉思，而就在这时，一旁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既然几位无法下去，那不如让我先试试？”


第231章 再见钟无月
　　略带熟悉的声音，让得少女微微愣了一下，她依稀记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转过身来，便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怎么是你？”
　　“我也没想到，皇室这次竟然会派你过来。”
　　李悠然面带笑意地看着那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少女，打招呼道，“小公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托你的福，一切安好……”
　　钟无月神色有些复杂，道，“没想到，当初在万骨魔域中救了我的，竟然便是逍遥仙门隐世多年的老祖……”
　　“是挺让人意外的。”
　　李悠然笑了笑，然后扫了扫周围警惕的一众护卫，说道，“看你们如此大的阵仗，想来应该不是来这里游玩的吧？”
　　“这与你无关。”
　　钟无月美眸微瞥，道，“若没有其他事情，便请离开，我们与你的恩怨，等日后再说。”
　　“怕是要让小公主失望了。”
　　李悠然轻轻摇头，指着那暗藏雷罡的湖面说道，“这湖水下面，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目的？”
　　钟无月神色微变，皱眉道，“你可知这下面的东西是什么吗？这里的东西，绝非你能染指的！”
　　“小公主觉得凭你这几个……洞虚境的潜龙军，便能下那湖中探索？”
　　李悠然不慌不忙道，“没有资格染指的，恐怕是你们。”
　　“大胆！”
　　钟无月还未开口，其身后的护卫便先行一步，蜂拥而上包围了李悠然。
　　一丝丝可怕的气息荡开，将整片天地封锁。
　　“都给我回来！”
　　钟无月怒斥。
　　“可是公主……”
　　那些护卫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钟无月神色已经沉了下来，不由得身心一颤，只得推开。
　　“明智的决定。”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看来小公主这些年也是成长了不少啊……”
　　“能在宗门大会上做出那样的事，换做任何人都不会选择与你硬碰。”
　　钟无月轻声叹息，道，“但这湖中之物事关天地大势，绝不可容你肆意妄为！”
　　“这话，应该是学宫那人说的吧？”
　　李悠然眉头一皱，喃喃道，“看来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啊。”
　　放缓了神色，钟无月道，“悠然先生，既然你对这湖中之物有所了解，便更应该知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切都将太迟！”
　　“我自然明白。”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打算与你们竞争什么，大家目标一致，与其在这里争论谁下去的问题，倒不如我们合作一把，一同下去，如何？”
　　“一同下去？”
　　钟无月神色微凝，李悠然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这湖面中的雷罡对于旁人或许难以靠近，但若是李悠然，那么此行的安全性将会极高。
　　想到这里，钟无月抬头问道，“先生想怎么合作？”
　　“稍后我将开启结界直接下去，你随我一起。”
　　李悠然淡淡说道，“到了下面，一切都要听我的。”
　　“殿下，万万不可！”
　　一旁的护卫听闻，顿时说道，“且不说那下面凶险异常，这李悠然乃是学宫大敌，切不可轻信！”
　　“不可轻信？”
　　李悠然嘲讽笑道，“若是我想，甚至现在便可以把你们全部做掉，这还省的清净呢。”
　　“那你来试试？”
　　那护卫也是血性之人，受不得半点刺激，一身修为出体便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钟无月的声音再次响起，“便依先生所言。”
　　“殿下你！”
　　护卫神色凝重，刚要再说什么，却被钟无月抬手打断，“若他想杀我们，早就可以暗中动手了，又何必出来与我们商讨？”
　　说着，她走到李悠然的面前，说道，“虽不知先生下去有什么目的，可若真以为我好欺负，那便大错特错了。”
　　“我可从未觉得你好欺负。”
　　李悠然摇了摇头，皇室钟家，皇帝膝下共有五个儿女，虽说修炼天赋与悟性，钟无月并非最好，可她的智慧，却比之其他四位皇子高上许多。
　　而其血性，早在当初万骨魔域中第一次相阻时，他便知晓了。
　　面对这样的女子，若不小心应对，只会被其坑杀到尸骨无存。
　　“既如此，我们便走吧。”
　　说着，钟无月扫了眼那些护卫，又看了看丛林，说道，“你们便守在这里，一旦发现有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
　　众人皆高声应答。
　　而李悠然则随手一挥，一层厚厚的结界便呈现出来，将两人包裹。
　　结界包裹两人之后，便化作一束流光，猛的扎进了湖面。
　　深湖之中，有着一丝丝银色的雷光如同小鱼般游荡，形态虽小，可其威能，却让人不敢直视。
　　如同受到了牵引一般，那结界周围，便肆掠着无数雷煞，在破坏着上面的能量。
　　而结界中，则是一片沉默。
　　自从得知了李悠然的身份，钟无月对他，便有着一丝复杂，既感念当初的救命之恩，又无奈于他是逍遥仙门之人。
　　皇室与学宫走的最近，灵玉国境内之所以安稳，可以说九成都是托了后者的福。
　　若没有棠鸿羽镇压当世，那些域外的无数强者，必将蜂拥而至。
　　身为皇室公主，她最大的责任，便是一国的稳定。
　　而相比于钟无月，李悠然倒是显得平静，于他而言，这钟无月只是一个小小的后辈，虽说天赋智慧都无可挑剔，可在大势倾轧之下，也无伤大雅。
　　沉闷之中，李悠然率先打破寂静，开口笑道，“看不出来，小公主在潜龙军中威望挺高啊。”
　　“不过是在军中混迹久了，跟他们比较熟稔罢了。”
　　钟无月面无表情道，“这些将士对皇室忠心才对我刮目相看而已。”
　　“小公主谦逊了。”
　　李悠然淡笑道，“听闻便是灵玉战神唐笑，都是对你推崇有加，如今在军中，应该是千夫长了吧？”
　　钟无月微微皱眉，目光惊讶，这些事情皇室可并未对外宣称，李悠然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比起那些争权夺势的皇子，我更佩服小公主的手段，从军中下手。”
　　李悠然淡笑道，“若将来小公主想称帝，只需一声令下，百万大军皆围皇城，以你对军队的统率力，只怕是灵宫七重，乃至八重境的强者也得暂避锋芒了吧？”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无月美眸微凛，道，“我钟无月为皇室公主，怎会行如此狂悖之事？如今父皇更时值壮年，又怎会轻易退位？”
　　“我只是说说，小公主何必动怒？”
　　李悠然笑了笑，道，“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想瞧瞧，那当年叱咤风云的钟灵玉是何等英姿，一介女子，竟能成此大事。”
　　“如此说来，贵宗的北洛洛掌教，也不遑多让了。”
　　钟无月道，“当年上代掌教猝然长逝，她临危受命，攘外安内，才得以让逍遥仙门残喘至今。”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的功劳。”
　　李悠然淡淡笑道，“我这些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将她带回了宗门。”
　　“只可惜她苦心经营多年，才将这残局盘回，却因你的出世而即将毁于一旦。”
　　钟无月美眸微闪，望向李悠然道，“宗门大会之后，那些隐世的灵宫境强者皆已归来，如今的灵玉国中，过半的宗门都在暗自打算，要对逍遥仙门出手。”
　　“所以，皇室也在这些人里面？”
　　李悠然微微一笑，随即话锋骤冷，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那几位师兄师姐，同门强者在陨落之后，连尸身都找不到了吗？”
　　钟无月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目光陡然惊悚，“你……”
　　李悠然笑眯眯道，“要我仙门陷落，你灵玉国与十大宗门，也必须承受这六千年来一切的因果。”
　　他转向钟无月，微笑的嘴角露出了森森白牙，“穷途末路的孤狼，若是被逼急了，便是猛虎也要被咬一块肉下来……”


第232章 雷湖之下
　　两人谈话之际，结界便已下沉到了湖的最深处，一片肆掠着雷弧的银色雷泽之上，无数的雷煞如小鱼般跃动，看上去十分壮观。
　　但这般美轮美奂之下，所暗藏的杀机，却比之前两处封印之地更加恐怖。
　　“穿过那里，应该便是湖的最底部了。”
　　望着那满是银光的可怕雷泽，李悠然面色凝重，自古以来，雷与火皆是最狂猛的力量，而雷比之火，虽然少了一分狂暴，却也多了一分锐利。
　　若是贸然下潜，只凭他布置的结界恐怕撑不过几个呼吸便要湮灭。
　　“好可怕的雷霆……”
　　钟无月脸色也十分凝重，虽然经过这些年的苦修，她的修为也达到了洞虚境，可在这般如同天灾般的灭世威能面前，她依然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小公主这是怕了？”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若是怕了，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先生就这么希望我回去？”
　　钟无月美眸流转，看向李悠然道，“若先生害怕自己的秘密会因此曝光，大可以现在将我斩杀于此，只凭湖面上那些将士，应当也无法对你造成阻碍。”
　　“我可没有什么兴趣去欺负一介小辈。”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况且若真对你出了手，那恐怕才会是大麻烦。”
　　钟无月不置可否，心中也对李悠然的警觉感到佩服，身为灵玉国身份尊贵的公主，出行时身上必定有着无数保命手段，只要李悠然敢动手，这些手段便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雷泽即使我自己度过都有些麻烦，更何况还带个人下去？”
　　望着那雷泽，李悠然沉思道，“还是要想一想办法才行。”
　　“先生所擅长的东西如此之多，一片雷泽便会困住你？”
　　钟无月冷笑道，“这话若是放在灵玉国中，恐怕无人可以相信吧？”
　　“哈哈。”
　　李悠然哈哈一笑，道，“不愧是小公主，这都被你看穿了。”
　　说着，他翻手之间，便有着十几个各不相同的阵图肆掠开来，层层笼罩在两人的头顶上。
　　而伴随着阵法流转，一道道光束便把两人包裹。
　　无法直视的结界内，钟无月感受着周围那淡淡的温暖，显然李悠然已经将这片天地包裹的严严实实，即使雷煞再强，湖水再冷，也无法穿透半分。
　　布置好了阵法，李悠然这才带着钟无月朝着下方的无尽雷泽飞去。
　　当两者彻底冲撞在一起时，那雷泽也犹如活过来了一般，掀起惊涛骇浪，企图将这两道后来者撇的粉碎。
　　但有了李悠然的重重阵法，外部的雷煞，甚至连声音都不曾传入。
　　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钟无月不由得想道，“若我们不是对手，又将会是何种情景？”
　　答案是否定的，剑仙学宫与逍遥仙门之间，有着无尽的血海深仇，皇室既然支持学宫，便没有任何可能与逍遥仙门交好。
　　别看表面上两者相安无事，可清算之日一旦到来，那么势必举国动荡。
　　没有实力的李悠然尚且如此让人忌惮，而一旦他找到办法破解长生丹的束缚，这世间，连与他对手的人都屈指可数。
　　到了那时，皇室的立场，也将岌岌可危。
　　随着结界的下沉，那周遭肆掠的雷霆也越发沉重，李悠然那足以困住天缺境的阵法，在这般雷泽之下，也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无比。
　　但李悠然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手中印法不断变幻，一道道阵图升腾而起，加固着结界，抵御雷泽的倾轧。
　　而这般漫长的消耗之下，他们也终于目睹到了那雷泽之下所隐藏的世界。
　　钟无月低下美眸，看着那被无尽雷霆洗礼的巨大骨架，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学宫那人要你寻找的东西。”
　　瞥了眼沉默的钟无月，李悠然淡淡说道，“能被他提起的，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生也常常被国师挂在嘴边。”
　　钟无月说了一句，便要驱身往下跳去，却被李悠然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找死不成？”
　　李悠然眉头皱起，怒斥道，“那下面每一根雷煞，都足以撕碎灵宫境的道则，这般下去你必死无疑！”
　　“话虽如此，但国师的交代，我们必须完成。”
　　钟无月冷冷说道说道，“这尊古神，太危险了，必须将其摧毁……”
　　“你还真是痴人说梦，这骸骨无比坚硬沉重，你要是真这么下去，我怕是连给你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说道，“而且这东西既然能被那个人如此忌惮，便说明其中所蕴含的力量，连他都为之动容，凭你，还不够给人塞牙缝呢。”
　　“但这骸骨留着，也只会是个祸害。”
　　钟无月美眸微敛，道，“先生若不愿意助我，大可先行离开。”
　　“小丫头，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李悠然无奈摇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乃是因为我去过与之类似的地方，而这些骸骨，可并未真正死去，若是因你的一时莽撞而惊醒了他们，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听到这些话，钟无月面露惊讶，“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即使是国师，也是冒着被天道反噬的危险窥探天机才得到这一处古神封印之地！”
　　“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了。”
　　李悠然说道，“若你真的为了这世间生灵，便收起这些愚蠢的举动，否则天地之间，必将会引起浩劫，纵使那人有通天之能，也将无力回天。”
　　钟无月沉默了下来，看着那下方透着诡异之力的骸骨，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觉得我会信你所说的么？”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李悠然松开了她，淡淡说道，“反正纵使天地俱灭，我也有办法让逍遥仙门独立世外，但你，却会成为这世间的罪人。”
　　“既然你不是来毁灭古神的，那你又下来做什么？”
　　钟无月不解道，“只是为了看看这尸骸么？”
　　“自然不是。”
　　李悠然摇了摇头，指了指下方的骨骸之上散发着的淡淡银光，“我是为了它来的。”
　　说话之间，那银光更加耀眼，逐渐化作光团升腾，顷刻间将李悠然包裹了起来。
　　钟无月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那银光便随之淡去，露出了李悠然的身体。
　　缓缓睁开眼睛，李悠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而后转向钟无月道，“所以你是想在这里做无用功，还是跟我回去？”
　　“刚才那银光是什么？”
　　钟无月美眸微闪，质问道，“关于这魔神，你到底知道多少？”
　　面对着连番盘问，李悠然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小丫头，你怕不是忘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让我和盘托出的时候。关于这里的事情，待得日后，便会知晓。”
　　“哼！”
　　钟无月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质问，她也知道自己和李悠然乃是敌对关系，他不杀了她，也是看在她只是一个晚辈的份上不愿计较，若再这么继续追问，这家伙说不得真会把自己丢在这里。
　　“该拿的都拿了，该说的也说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便操纵着结界，向着水面浮去。
　　有了银光的保护，回程自然是轻松不少，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湖面。
　　而此时，那湖岸之上，则是多了数千道黑甲身影，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李悠然。
　　“这欢迎仪式，倒是别具一格啊。”


第233章 求饶
　　湖岸边上，一支气势磅礴的军队远远伫立，气势凶悍无比，为首者，是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壮硕男人。
　　而让这支堪比人间杀器的军队都要郑重以对的人，却只是一个少年模样的年轻人。
　　李悠然站在湖面上，脸上挂着一丝无奈，“都说潜龙军素有勇猛之称，如今一见当真气势恢宏啊。”
　　身旁，钟无月面色有些难看，显然是没想到只是自己一个决定，便让这些将士聚集在了一起。
　　她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唐少将军，你们为何会聚集在此？”
　　被称为唐少将军的，正是那覆面之人，也是唐笑的侄子，唐无悔。
　　唐无悔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下可知这李悠然是何人？与他一道，臣心难安！”
　　“先生乃是前辈，又怎会对我出手？”
　　钟无月皱了皱眉，说道，“罢了，此间事了，我们走吧。”
　　说罢，她便一步迈步，落在了岸上，便要带着军队离开。
　　但唐无悔，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殿下先走，臣稍后便带着军队跟上。”
　　唐无悔再次躬身，那身后的将士，也丝毫未动。
　　“你们……”
　　钟无月面色微变，道，“你们要做什么？”
　　“大将军曾有过交代，若是遇上李悠然，不用留手，直接格杀！”
　　唐无悔直起身子，说道，“如今正主在此，臣不敢不从！”
　　“唐将军疯了不成？！”
　　钟无月惊诧异常，急忙道，“只凭你们这千人之军绝非他的对手，速速与我离去！”
　　“殿下！军令如山！”
　　唐无悔单膝跪地，道，“况且他只是一人，又怎可能是我潜龙军的对手？殿下莫要灭了我等威风！”
　　“威风？”
　　那湖面之上，李悠然闲庭散步地走到岸边，嘲讽道，“唐笑好大的口气，你也好大的口气啊。”
　　“先生莫要动怒，我会带着他们离开此地！”
　　钟无月俏脸微微发白，急忙转头对唐无悔怒斥道，“唐无悔，莫要忘了本殿才是公主！快跟我离开！”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唐无悔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对着身旁一人道，“互送殿下离去。”
　　“是！”
　　身旁之人领命，立刻带着百人撤出队伍，将钟无月团团围住。
　　“唐无悔你好大的狗胆！”
　　钟无月也是怒火中烧，一身修为止不住地散发出来。
　　但纵然如此，唐无悔仍无动于衷，只见他抬手之间，那数千人的军队气势陡然破空，一阵阵漆黑的铁血之气，在苍穹之上凝聚出一条狰狞黑龙。
　　“黄口小儿，也敢在老祖这里放肆？”
　　望着那条巨大的黑龙，李悠然却仍不露惧色，反而淡淡嘲讽，“嫩娃儿，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平淡的声音落下，却让得钟无月面色彻底暗了下来，她知道，这般局面已经拉不回来了。
　　试问谁会放过对自己心怀杀意之人？
　　李悠然也不是慈善之辈，这六千年来他深居浅出，但唯有皇室知道，每一次他离开南山，便会有无数人喋血于他手中！
　　以一人对数千人，李悠然那风轻云淡的气韵，却不落丝毫下风。
　　唐无悔指诀变幻，那蛰伏的黑龙便怒吼着朝李悠然狂奔而去。
　　“就这生疏疲软的阵势，你真的是唐家之人么？”
　　望着那天穹之上逐渐逼近的黑龙，李悠然嘲讽着伸出手掌，火红阵法甫一成型，便有一头恐怖火龙对着天穹掠去。
　　双龙瞬间痴缠，一道道可怕的涟漪荡开，那黑龙的凶气，火龙的狂暴，每一次冲撞都会让虚空剧震。
　　但这，却还只是刚刚开始。
　　唐无悔手握长枪，狂猛无比的气势带着无尽灵气汹涌而来，对着李悠然一枪点了过去。
　　潮水般的枪势瞬间杀近，李悠然眉头一皱，一掌拍下，虚空瞬间塌陷，将那枪势直接镇压。
　　随即他又一拳轰出，周遭的空间瞬间崩裂，无数碎片横飞，对着唐无悔掠去。
　　恐怖的气劲让得唐无悔避之不及，直接生生挨了一拳，倒飞出去，不明生死。
　　“就这？”
　　李悠然失望摇头，这名为唐无悔的年轻人，明显就不是统帅三军的材料，连潜龙军一成的威能都不曾发挥出来。
　　将唐无悔轰飞，李悠然并未停下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潜龙军走去。
　　失去了将领，潜龙军显然气势大跌，但毕竟还是军人，短暂的混乱之后，又一次整合，以包围之势将李悠然围在了里面。
　　“既然你们非要对我出手，那便莫要怪我了。”
　　李悠然冷酷一笑，一手张开，猩红的诛仙剑阵霎时腾空而起，无尽的杀意，自阵中翻涌。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钟无月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量，瞬间冲出重围挡在了阵下。
　　“这丫头，当真是……”
　　望着那剑阵之下的单薄倩影，李悠然不由得叹息，当初在万骨魔域时，她也是这般不顾性命为其他人殿后。
　　而如今，又是如此。
　　李悠然扫视周围一圈，那些军人在阵法的压制下已经开始喘不过气，自己只要心念一动，便能瞬间抹杀了他们。
　　“先生，我代潜龙军向你致歉。”
　　钟无月小脸煞白，对着李悠然恳求道，“只要此次先生肯放过他们，是生是死，无月悉听尊便！”
　　“公主！万万不可啊……”
　　周围众人见到这一幕，尽皆弃械下跪。
　　但钟无月却不曾理会，那微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李悠然。
　　沉默了良久，李悠然才叹息道，“你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潜龙军忠于皇室，皇室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钟无月摇了摇头，道，“此次唐无悔莽撞才会有此局面，还请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你的面子，可一点也不值钱。”
　　李悠然轻叹一声，却还是散去了杀阵，摆了摆手，道，“此次便作罢，但若再有下次，便是皇帝求情也无用！”
　　见他松口，钟无月连忙说道，“多谢先生！”
　　说着，她又转身对着那军队斥道，“还不快走！”
　　先前一幕让得众人皆心存感激，如今自然不敢抗命，连忙整顿队形快速离开。
　　“你也走吧。”
　　李悠然瞥了一眼钟无月，说道，“善意的提醒一下，皇室依托于学宫已有十几万年，很多事情的初衷已经改变了，这灵玉国究竟是姓钟，还是姓棠，还望皇室想清楚些，不要最后成了他人的炮灰，还对那人感恩戴德。”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可身后，钟无月却紧紧跟随。
　　李悠然眉头微皱，回头问道，“小公主跟着我，是要做什么？”
　　钟无月俏脸已经恢复正常，道，“先前说过，只要先生放过潜龙军，我便答应为你做任何事情，如今先生做到了，那我自然也要信守承诺。”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说道，“我看你是想跟着我找到其他几个古神的封印之地吧？”
　　被一眼看穿了心思，钟无月非但不恼，反而笑道，“古神之事关乎天下众生，非一人可以承担，我也想尽可能了解一些事情，好让皇室早做准备。”
　　“你倒是事事都为皇室着想。”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跟着我也可以，但此行之中，必须听我的，否则便自行离开。”
　　“既然是我欠了你的，自然是要听从。”
　　钟无月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嗯……”
　　李悠然想了想，说道，“冰，风，雷三处我皆已去过，便只剩下荡魔山南面的火之古神封印之地，接下来就去那吧。”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做。”
　　钟无月愣了一下，问道，“何事？”
　　“封印。”


第234章 炎之海域
　　如法炮制地封印了雷湖之后，李悠然便带着钟无月往荡魔山南部奔去。
　　雷湖位于极北，而残图上的第四处，则落在了极南，这两者之间相距甚远，即使以李悠然的速度，想要过去也至少需要花上七天。
　　至于连夜赶路，则不做考虑。
　　毕竟李悠然可以承受，不代表钟无月这个皇室的小公主受得了。
　　况且如今只剩这最后一处，他们也不急于一时。
　　深夜时分，两人随意在山体之上开了一个洞窟作为休憩之地。
　　李悠然与往常一样，盘坐于洞口修炼，而钟无月则坐在一旁发呆。
　　“这天，有这么好看吗？”
　　李悠然并未睁眼，却仍能感知到钟无月的神情，有些落寞，便开口问道。
　　“倒也不是好看，只是比较喜欢这种静谧的氛围罢了。”
　　钟无月收回目光，轻声笑道，“在皇宫里生活，虽说平静无波澜，但他们的尔虞我诈，我已经看腻了。”
　　“可他们，却很是乐在其中啊。”
　　李悠然睁开眼睛，笑道，“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更何况那是皇宫，世间一切的纷争，在那里都会被无限制地放大。”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什么，我那几个皇兄，明争暗斗，拉拢群臣，无所不用其极。”
　　钟无月美眸暗淡道，“明明父皇健在，他们争了，又有何用？便是赢了又何妨？”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李悠然笑道，“你不愿争抢，才会换来宁静，但这宁静对他们来说，却属实乏味了些，所以他们才会争。”
　　“那先生你呢？”
　　钟无月看向李悠然，问道，“你又在争什么？若不争，岂不也能宁静？”
　　“我与你不同。”
　　李悠然道，“天要斩我，道要灭我，若我死了，他们不会放过仙门，而我活着，他们亦不会心安理得，我不想争，他们便会逼我去争，究其原因，便是放不下，我放不下杀师之仇，放不下同门之谊，不愿争，却不得不争。”
　　他抬头望向天穹，繁星点点，“想要宁静，便只有杀，杀到世间无人与我为敌，他们要我死，我便要他们死，既然无可奈何，便选择乐在其中。”
　　“如此，你不累么？”
　　钟无月皱了皱眉，她听得出，李悠然虽然言语平淡，可其字里行间，却透着浓浓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累，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李悠然淡笑道。“这世道，又有几人能像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
　　“我也并非无忧无虑。”
　　钟无月摇了摇头，起身走进洞窟，“至少我不想看到兄弟相残的局面。”
　　李悠然略微一愣，笑道，“你还真适合当皇帝。”
　　钟无月恍若未闻，不作应答。
　　赶路的时间充满了乏味，两人夜伏昼出，终于在第七日的清晨，来到了荡魔山的南部。
　　可让他们不由震惊的，却是这南部地区，乃是一片纯白的雪原地区，纵有高山，也被那厚厚的积雪覆盖。
　　“你确定这里是火之古神的封印之地？”
　　望着那漫天飞雪，钟无月眉头微皱，“是不是你记错了？”
　　“我的记忆不会出错。”
　　李悠然肯定道，“火之古神必定是封印在这雪原之下，认真寻找，一定会有线索。”
　　“希望如此吧。”
　　钟无月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雪原，不由得叹息，“那我们从何处找起？”
　　“先从东面的那座山开始找吧。”
　　李悠然指了指雪原东部，一座万丈高峰，其上霜雪最少，也是最有可能藏着封印的地方。
　　确定了方向，李悠然便与钟无月奔着那座山峰而去。
　　虽说东面山峰积雪较少，可也只是相对而言，走近了看，这山上覆盖的雪仍是极厚，最深之处，竟也有着百尺左右。
　　但积雪再厚，也无法挡住李悠然的感知探索。
　　站在山脚下，李悠然放开感知，将整座大山笼罩在了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他便睁开了眼睛。
　　“如何了？”
　　钟无月急忙问道，“是否在此？”
　　李悠然面色有些奇怪，皱眉道，“是，但不全是……”
　　这般模糊的答案，让得钟无月面色一沉，问道，“什么意思？”
　　李悠然并未立刻给出答案，而是说道，“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
　　钟无月微微皱眉，虽心有疑惑，却仍按照李悠然说的那样放开了感知。
　　透过层层白雪，钟无月也将感知伸展到了积雪之后，那山体之上。
　　而下一刻，她的脸色也从先前的不耐，转变成了惊讶。
　　积雪极寒，可透过了积雪，那山体之上，却传来了极端灼热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钟无月极为不解，寒与热乃是两种截然相克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共存的现象？
　　可眼前的事实，却让她有种破天荒的感觉。
　　“不止是这座山峰。”
　　李悠然指了指地面，说道，“这千尺积雪下的土地，也是一片岩浆的世界，遍地皆是天火煞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所处的地方，便是火之古神的所在？”
　　钟无月美眸微闪，道，“可我们要怎么下去？”
　　“破开积雪，直接跳下去。”
　　李悠然说着，脚下猛地用力，直接跺在了雪地之上，一道巨大的裂缝从脚下蔓延，整片雪原，都几乎被直接分开。
　　裂缝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之气升腾而起，可诡异的是，这层冰雪，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但显然两人的注意力并未放在这里，李悠然随手一挥，便有着一道结界将他们笼罩。
　　“我们走。”
　　布置完了结界，李悠然便拉着钟无月一跃而起，朝着裂缝落去。
　　周遭两侧，仍是白雪，散发着极端的寒冷，与那下方升腾的极炎之气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这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狂暴的天火煞气，看来我们来的地方是没错了。”
　　感受着周遭传来的狂暴热气，李悠然看了一眼钟无月，此刻的少女浑身已经香汗淋漓，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也变得通红。
　　李悠然微微凝眸，掌心修为迸发，一股透心的凉意传入了钟无月的体内，这才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谢谢先生。”
　　钟无月感激地看了李悠然一眼，向下看去，只见那下方，正如李悠然所言，尽是一片岩浆形成的海域。
　　“这岩浆下面，便是火之古神的封印之地了。”
　　李悠然提醒一句，加快了速度往下探去。
　　两人毫无阻碍地一头扎进了岩浆之中，恐怖的高温瞬间便将结界烧的扭曲了起来。
　　李悠然目光微凝，掌心一道白色阵法挥出，可怕的寒意瞬间驱散了灼热。
　　但这种寒意，在天火煞气的笼罩下根本无法维持太久时间。
　　在阵法即将破裂之时，李悠然再次凝练出十数道寒冰阵图，以抵御着周遭的高温。
　　越往下，寒冰阵的效果便越无法维持，甚至到了最后，每隔几个呼吸李悠然便要再次释放阵图。
　　而这般僵持，持续了不知多久，他们才逐渐看到了下方，那一个由岩浆组成的世界。


第235章 最后的古神骸骨
　　结界悬停于岩浆与地面之间，两人放眼之处，尽是一片猩红。
　　下方虽然是一片神奇的空间，却仍有岩浆所化的河流，贯穿整片空间，朝中间流入。
　　伫立在中央的那道巨大骸骨周身闪烁着红色的电弧，这并非寻常的雷属性，而是火元素能量凝聚到极致所产生的天地异象。
　　“这家伙，绝对是四大古神中最强大的存在……”
　　望着下方那即使没有任何动静，却仍散发着可怕气息的骸骨，李悠然与钟无月心中皆是闪过这一念头。
　　“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待即可？”
　　钟无月打破沉寂问道。
　　“那不然呢？只要我们走出岩浆，便会顷刻被烧成灰烬。”
　　李悠然轻叹道，“不愧是火之古神，这般强大的火焰之力，真不知道封印他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是啊……”
　　钟无月赞同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沉重。
　　灵玉国中最强的，无疑便是那位立于学宫之巅的剑仙，可纵然是有着这般人物，钟无月依然有着诸多不安。
　　这神秘的存在，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哪怕没有了丝毫生命迹象，依旧让人不敢有丝毫放松。
　　而两人谈话之间，那骸骨之上，也开始有了红色光芒闪动，随即升腾而起，再一次将李悠然包裹。
　　没过一会儿，那光芒便随之融入他的体内，结界周遭的高温也缓缓退却。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我的感知竟无法探索？”
　　钟无月微微惊诧，上一次她便想问，可碍于两者的立场，却没问出口，而如今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也无需遮遮掩掩。
　　“别说你了，便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悠然无奈一笑，这东西煞是诡异，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可却生生的出现在那里。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长生丹，可李悠然却不认为这些光影是来自道外境，因为若是来自那里，那么钟无月修为再高，也不可能看得见。
　　就像他人探索他的身体，也感知不到甚至看不到长生丹的存在一个道理。
　　处于异界，存在便会消失。
　　而这些光影则更加奇特，没有任何质量，也无法用修为感知，可它就是这般毫无违和感地出现在那里。
　　“既然东西到手，我们也该离开了。”
　　李悠然并不愿意久留于此，再次看了那骸骨一眼，便带着钟无月向上面掠去。
　　不多时，两人便已回到了陆地上，而让他们颇为吃惊的，则是先前李悠然踏出的那道裂缝，已经再次被风雪覆盖，没有丝毫痕迹。
　　“这里的雪下的有那么大么？”
　　钟无月美眸看了看天穹，虽说依旧是皑皑白雪，但这千丈的厚度，绝非他们下去的这短短时间里便能填满的。
　　“不管如何，还是老样子，先设下封印吧。”
　　李悠然淡淡说着，手掌一翻，便有着数道杀阵掠出，重重叠叠地覆盖在整片雪原。
　　因为此次的范围太过巨大，李悠然特地多设置了几道阵法，以防出现意外。
　　而布下杀阵之后，李悠然又放出瞒天大阵，将所有杀阵的气息完全遮掩。
　　望着这一幕，钟无月不由得目光惊异，每一次见他这一手，都让她觉得叹为观止。
　　宗师级的阵师，通常修为都是在灵宫境之上，除非比之高出两重以上的境界，否则根本不是其对手。
　　而李悠然虽说修为固步自封，可他的一切手法，都足以和宗师媲美，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般人物，若是让他有了修为，其实力会强大到何种地步，钟无月不敢想象。
　　而仿佛也是感觉到了钟无月的注视，李悠然不由笑道，“别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
　　“先生活了六千年，脸皮应当比城墙更厚，又怎会知道害羞？”
　　钟无月撇了撇嘴，道，“那接下来，先生将作何打算？”
　　“自然是离开了，还能作何打算？”
　　李悠然耸了耸肩，道，“我来这里本就是闲来无事逛逛，谁知道会有这么大坑等着我？若再这么游荡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那我也跟出去好了。”
　　钟无月美眸微抬，道，“先生的身份敏感，身为皇室，我有义务留下监视你。”
　　“就凭你？还监视我？”
　　李悠然不由失笑，但看到钟无月那认真的神色，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叹道，“跟着我可以，但若是出了危险，我可不保证会救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不劳先生费心。”
　　钟无月转过身去，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经过这一次次的接触，她发现这个名为李悠然的男人，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
　　甚至于心善到令人不解的地步。
　　若真如传闻那般，钟无月在他身边如此放肆，恐怕都死好几回了。
　　“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李悠然说着，便转身向北走去。
　　钟无月微微愣了一下，提醒道，“先生，出去的话只要跨过雪原即可，没必要原路返回。”
　　“在离开之前，我还需再去一个地方，你若等不了，可自行离开。”
　　李悠然并未听从，径直对着远方掠去。
　　钟无月见状也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就这样，两人终于又花了七天，才在最后一天日落前赶到了目的地。
　　寂静的洞窟里，钟无月呆呆的望着石床之上那道昏迷不醒的倩影，“这便是先生所说的有事要办？”
　　“嗯，怎么了？有问题吗？”
　　李悠然一边点头，一边解除先前留在寒烟烬身体上的封印。
　　钟无月摇了摇头，语气不善道，“没问题，只是想不到先生竟还如此怜香惜玉，在这种地方还能金屋藏娇。”
　　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李悠然微微一愣，却不疑有他，道，“若不是这位朋友，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其他三处封印之地，说起来，我还欠她一个人情呢。”
　　“若猜的不错，这应该是冰神殿的人吧？”
　　钟无月美眸看着寒烟烬，道，“先生与那冰神殿还有这般深厚的交情？”
　　“交情谈不上，我曾被他们追杀了百年时间。”
　　李悠然毫无隐瞒道，“不过此事归此事，与我救不救她倒是没什么必然联系。”
　　“哦。”
　　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钟无月退出了洞窟。
　　“这小丫头是怎么了？今日说话这般奇怪？”
　　李悠然皱眉看了眼那道背影，心中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但这份困顿，很快便被一道轻微的呻吟给打散了去。
　　那躺在石床上的寒烟烬睫毛微微颤动，想要睁开眼眸，却没能成功。
　　“莫要如此着急，你如今伤势过重，待我替你疗伤。”
　　也不管寒烟烬听不听得见，李悠然说着，手掌便按在了她的额头之上，淡淡的暖流自掌心涌出，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李悠然松了一口气，可脸上却没有放松的迹象，归根结底他还是低估了那大道之力的侵蚀。
　　虽有周天封印禁锢，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大道之力侵蚀的程度，又加剧了几分。
　　“好在赶回来的及时，否则再晚两日，恐怕便真的药石无医了。”
　　心中轻叹一声，李悠然掌心缓缓抬起，一道火红色的阵图，便出现在了手中。
　　火红阵图甫一出现，便瞬间让得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一缕缕无比狂暴的天火煞气从掌心涌向阵图，将周围的寒意快速逼退。
　　看到这一幕，李悠然神色稍缓，道，“不愧是天火大道，对这寒冰之道果然有着奇效！”
　　说着，李悠然便不再畏畏缩缩，掌心之中更加恐怖的天火煞气肆掠而出，随着阵法的涌动传入寒烟烬的体内。
　　“虽说直接传入体内也可以化去寒冰气劲，但天火煞气还是太过狂暴，若控制不好，一个不慎只怕她便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感受着那煞气之上的狂暴之力，李悠然眼眸微凝，不敢有丝毫松懈。
　　“救人救到底，若因此毁了根基，便又要牵扯因果了。”


第236章 威胁
　　祛除天霜煞气乃是一次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李悠然既要控制好天火煞气，又要感知寒烟烬体内的天霜煞气会不会反抗。
　　这般心分多用，自然也就导致了他疲惫不堪，但好在他的耐性世间罕有，如此倒也坚持了下来。
　　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月的光景，这半个月里，李悠然几乎寸步不离洞窟，始终守在寒烟烬的床前，维持着阵法。
　　至于钟无月，则只是进来看了几次，便没再理会，在荒丘附近游荡，搜罗一些天材地宝。
　　随着时间的推移，荡魔山的纷争也接近了尾声，而其山中的天材地宝也几乎被搜刮了个干净，宗门间的对碰，更是到了白热化的境地。
　　光是荒丘这片贫瘠之地，钟无月便看到了不下十次双方乃至更多的厮杀场面。
　　但她也只是看着，却并没有任何插手，这些事情终归与她毫无关系，她现在所关心的，也不过是如何跟在李悠然的身边。
　　就这样又过了五天，洞窟内的波动才缓缓淡化，
　　种种的迹象表明，这次的救治已经接近了尾声。
　　洞窟内，李悠然从其中走了出来。
　　钟无月抬头看去，却是有些惊讶，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李悠然仍是气息圆满，除去披头散发有些不修边幅外，几乎与先前没什么变化。
　　“这便是长生丹的效果么？果然不能掉以轻心啊……”
　　作为皇室的核心成员，钟无月对李悠然自然是有些了解，关于长生丹的事情，在出来之前，学宫方面便传出话来。
　　而虽说有些心理准备，可真正见到，却仍让钟无月有些心惊。
　　若是常人，即使是入道境的修为也经不起这般消耗，而李悠然却仍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走到近处，钟无月开口问道，“怎么样了，救得活吗？”
　　“有我出手，自然是没有意外了。”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她体内的天霜煞气已经被我重新压制回去，只需再等个两三日便能恢复过来了。”
　　“既如此，那我们也该离开了吧？”
　　钟无月说道，“荡魔山快要关闭了，再晚的话，恐怕便要在此停留百年之久了。”
　　李悠然摇头道，“还有时，不急，至少也要等寒烟烬苏醒。”
　　“她不是已经无碍了吗？难不成还要带着她一起离开？”
　　钟无月不由皱眉，可当她看到李悠然的神情，却更加困惑，“你真要带着她？”
　　“冰神殿的道统与这些古神似乎有些联系，若就这样放她在这里，怕是要生出事端。”
　　李悠然说道，“唯有将她带在身边，我们才能安心。”
　　“那便将她交给潜龙军，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吧。”
　　钟无月似乎极为厌烦寒烟烬，一直抵触与她一道。
　　“说实话，皇室我也信不过。”
　　李悠然仍旧摇头，道，“我知道小公主并无恶意，但纵然相信你，却也不信你身后的那些人，莫要忘了，在古神之事面前我们可以同仇敌忾，但抛开这些，我们终究还是敌人。”
　　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寒意，让钟无月心中顿时一沉。
　　是啊，谁会放过一个成天与杀师之仇的势力同一战线的存在？
　　钟无月不由得有些自嘲，这几日来，李悠然虽说谈不上客气，却始终有意无意地保护着她，让她几乎忘记了两者间的关系。
　　望着钟无月那暗淡的神情，李悠然心中叹息，他虽说比较欣赏钟无月的为人，但两人分属敌对阵营，欣赏归欣赏，却绝无可能交心。
　　而两人沉默之际，那洞窟之中，却传来了一阵动静。
　　突然肆掠开来的寒意，让得两人皆皱了皱眉，钟无月美眸凛然，在这股寒意里，她感受到了一缕杀意。
　　而李悠然则是在皱眉之后又舒展开来，转头笑道，“看来圣女恢复的不错啊，竟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天霜煞气。”
　　“哼！”
　　洞窟之中，一道冷哼响起，与此同时，那深处，一股恐怖的寒流如同猛龙一般冲了出来，快速笼罩两人。
　　李悠然见状不慌不忙，随手一挥，一道厚厚的结界将寒流阻挡。
　　他并未在结界中久留，而是迈开步伐走进寒流之中，朦胧的白雾下，钟无月无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白雾中有着极其可怕的能量肆掠，却很快平息下来。
　　而待白雾散去，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得钟无月惊诧的同时，又有些大快人心。
　　只见李悠然手掌正轻轻捏着寒烟烬的脖子，轻而易举地提着她，如垃圾一般。
　　“我既然能救你，便也有手段再杀你一次。”
　　李悠然不顾寒烟烬如何挣扎，手掌始终不曾松开，“莫要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有，本事……杀了我啊！”
　　喉咙被治住，寒烟烬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
　　“想死？你觉得我会轻易让你死去？”
　　李悠然冷冷一笑，将她如同丢垃圾一般丢在地上，“说说吧，你们这些神殿，究竟在这荡魔山中寻找什么？”
　　“哼！”
　　寒烟烬冷哼一声，撇过脸去。
　　“不说？”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不说算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至于报仇之事，随时欢迎。”
　　“你当真以为我能屈服？”
　　寒烟烬冷笑道，“我冰神殿向来不出叛徒！便是死，我也不会做出任何有违神殿意志之事！”
　　“有骨气。”
　　李悠然轻声嘲讽，“不过以我的炼药术，你即使想死，怕都是一件难事。”
　　说着，他随手一抬，一道诡异的阵法便将寒烟烬的周身笼罩，她还未做出任何反应，这阵法中散溢出来的能量，便让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一股浓浓的剧痛传遍全身，寒烟烬面色苍白，恨恨地看向李悠然，“你对我做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封印。”
　　李悠然淡笑道，“只是这封印有些特殊，每天的这个时候，你的身体便会承受万蛇噬心之痛，并且你体内的大道之力，也会被这封印缓缓侵蚀，最后化为乌有。”
　　“你该死！”
　　寒烟烬眼神狰狞，身体的疼痛她尚且能够忍受，但李悠然竟然要将她体内的大道烙印抹去，这无疑是对她这样忠实的神之眷属最大的折辱。
　　而且她身为冰神殿的圣女，自然知道体内的道则消失，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如此对她来说，将会比死还要难受。
　　“只要你将你们的秘密告诉我，我可以放你离去，就当无事发生。”
　　李悠然继续循循善诱道，“比起那些秘密，你不觉得身为圣女的尊严更为重要么？”
　　寒烟烬面色森寒，咬牙切齿道，“痴心妄想！”
　　“既如此，那你便受着吧。”
　　李悠然脸上的笑意收敛，转身打算离开，可走了两步，他又说道，“对了，不要试图逃走，因为你离我越远，封印的效果也就越强，对大道之力的侵蚀，也将越快，另外，这封印除了我，无人可解，即使是阵道宗师，想来也是无能为力。”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带着钟无月缓缓地走向远处。
　　只留下一人的寒烟烬眼眶通红，眸子中，闪着极端的怨毒。
　　走到远处，钟无月有些不忍地看了眼寒烟烬，问道，“你说的那封印，真的如此歹毒？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种阵法？”
　　“世间奇妙，哪是你能全部了解的？”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这阵法乃是我这两日研究出来的，专门用来对付这样的硬骨头。”
　　“可这未免也太狠了吧？”
　　钟无月眼眸微动，“你就不怕她日后万一逃了，会不顾一切地找你复仇么？”
　　“我怕什么？对她我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以为那大道之力是好东西？”
　　李悠然神秘一笑，道，“说不得她日后还要感激我呢？”


第237章 太初
　　极北的荒丘之上，李悠然坐在火堆边缘，炙烤着某种妖兽的肉块，淡淡的肉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一旁，钟无月美眸也盯着那烤的满是油光肉块，喃喃道，“先生这厨艺，不去做厨子可惜了。”
　　“你这提议倒是不错。”
　　李悠然抬眼一笑，道，“有那么些年，我还真想过一切结束之后开个酒楼，当个普普通通的厨子。”
　　“这话你也就是说说而已。”
　　钟无月撇了撇小嘴，道，“一旦踏入了修炼之道，万法缠身，超脱不得，你想当个凡人，怕都是难。”
　　李悠然笑而不语，继续转着烤肉。
　　远处的暗处，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眸正死死盯着两人，仿佛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可两人却似乎没有感觉，仍在自说自话。
　　如今的寒烟烬可谓是饥寒交错，李悠然给她设下的封印，不仅仅是侵蚀体内的大道之力，甚至还将她的修为，肉身都给封印。
　　这般状态下的她，实与凡人无异。
　　不知是不是上天作弄，一阵微风吹过，将那股淡淡的肉香带到了寒烟烬的面前。
　　在饥饿时，人类的嗅觉与味觉都会变得无比敏锐，纵然寒烟烬极端忍耐，却仍难逃这样的生理反应。
　　不一会儿，肉便烤好了，李悠然分给了钟无月一块，自己则拿着另外两块来到了寒烟烬的面前。
　　自来熟地坐在她面前，李悠然递过烤肉，笑道，“考虑的如何了？是否愿意将事情说出来？说出来了，你轻松，我也轻松，这样不好么？”
　　寒烟烬冷冷视之，不言不语。
　　李悠然笑了笑，倒也并不着急，放下烤肉，便向着火堆走去。
　　身后，寒烟烬拿起烤肉，用尽所有力气对着李悠然砸去，却被他轻易躲过。
　　“我劝你省点力气，虽说我不会杀你，但你若再不知好歹，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李悠然淡淡的说着，将手中另一块烤肉随手一抛，又落在了寒烟烬的身前。
　　深夜的荒丘，透着一股别样的寒冷，纵使洞虚境的修士都难以忍受，更别说那如今已经如同凡人一般的寒烟烬了。
　　只见她俏脸冻得煞白，蜷缩在一块巨石之下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她便因过度的虚弱而昏死了过去。
　　远处的钟无月略有些不忍，迈步走了过去，给她架起了火堆。
　　李悠然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
　　夜深人静，钟无月也无心修炼，毫无形象地躺在火堆旁睡了过去。
　　而李悠然则静坐在不远处，双目紧闭，意识早已潜入了识海。
　　一片混沌之中，四道异色光影伫立在那里，李悠然看向那新出现了一银一红两道身影。
　　“便先从银色光影看起吧。”
　　李悠然面带正色，将手掌落在了银色光影的身上。
　　一片光幕出现，光幕之中有画面涌动。
　　李悠然凝眸望去，却只见那光幕之中，仍是先前青色光影投射的那些古神，顶天立地，伫立在虚无之中。
　　只是略有不同的是，这些魔神周身，却多了一些晦涩难懂的道纹，散发出无尽道韵，这些道韵延绵悠长，不知连接何处。
　　李悠然微微皱眉，他有些看不懂银色光幕中的影像到底想要诠释什么。
　　这些魔神身上缠绕的道纹，乃是最纯粹的大道之力，只是这一点，早在青色光影身上，他便已经看出来了。
　　但下一刻，他的眼前却是一亮。
　　那些古神身上，竟是有着新的，甚至连他都无法理解的奇特道纹冒出，这些道纹无一不比先前出现的道纹更加玄妙。
　　“真的是，每一道光影都能给我带来不同的惊喜啊……”
　　李悠然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他开始明白这光幕中的异象，代表着的是什么了。
　　“三千大道最初的起源，乃是从这些古神体内诞生的……”
　　只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诞生了。
　　“所以太初，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法杀死他们？那残图之上的记载，又有几分真假？”
　　史书是由胜利者谱写的，这种凡人都明白的道理，李悠然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他仍不相信，三千古神会是正义的，毕竟若没有太初，他们至今仍然沦为古神的奴隶。
　　“最后的光影，应该便能告诉我真正的答案了。”
　　苦思无果，李悠然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也是最强的火之古神的光影之上。
　　伸手缓缓落下，可是这一次，李悠然却不曾看到光幕，反而是周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里是何处？”
　　李悠然眉头紧锁，心中警觉，虽然没有任何被传送的感觉，但他可以肯定，这里并非他的识海。
　　“你好，方外之人。”
　　这时，一道轻笑声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一位身穿黑袍的俊逸青年从远方走来。
　　“你是……九幽？！”
　　李悠然大惊失色，眼前出现的青年，竟与无间炼狱最深处镇压的那位书生样貌一般无二。
　　只是他的气息，却更显缥缈。
　　“能说出这个名字，看来你也去过璇玑古境了。”
　　青年笑了笑，随即摇头道，“但很遗憾，你猜错了。”
　　“不是九幽……”
　　李悠然自然也知道自己猜错了，只是方才那一瞬间，两人的样貌重叠才脱口而出。
　　缓了缓心中悸动，李悠然说道，“若猜的没错，你应该就是当世第一位大长生的太初大人吧？”
　　“我是太初没错，但大长生，却还是差点意思。”
　　青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先前的那些，你应该都看过了吧？有什么感想？”
　　“我感觉我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李悠然老实说道，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一切谎言皆是虚妄。
　　“颠覆么？倒也可以理解。”
　　太初笑道，“毕竟如今的三千大道，可不曾把持在古神手中。”
　　“所以，你能解释一下，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么？”
　　李悠然好奇问道，“还有，这些古神真的连你都无法斩杀？”
　　“倒不是无法斩杀，而是不能斩杀。”
　　太初笑容收敛，道，“我将残念留在此处，便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将一切的真相告诉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为何是我？”
　　其实这个问题，李悠然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果说先前的两道光影，乃是因为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一人，别无选择。
　　那么后面两道光影，明明还有钟无月在场，却仍侵入他的体内。
　　他可不信这是个巧合。
　　“因为你的身上，没有大道的痕迹，也不受大道掌控。”
　　太初笑道，“道外境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你能有此机缘，足以说明你的气运，能够支撑起这般庞大的因果。”
　　“我可从未将这当做是机缘。”
　　李悠然苦笑一声，说道，“若我想的不差，你之所以不杀古神，乃是因为他们身上诞生的大道吧？”
　　“很聪明嘛，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太初称赞一声，道，“的确是因为这些大道，古神诞生于虚无混沌，他们的出现时间不可考证，因为在虚无之中，时间的概念并不存在。”
　　“那里唯一存在的，便是无尽的空虚，和无穷由古神散发出来的惊天欲望。”
　　“欲望？”
　　李悠然不解道，“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古神的诞生之初，乃是为了将体内的大道一步步的融入到虚空，以此演化出无尽的世界。”
　　太初耐心解释道，“而这，也是玄灵大陆诞生的最初起源，在早期，这些古神还算是尽职尽责，完美的将大道演化出世间万物，生灵生命，但随着生灵的诞生，一切，都变得略微不同了。”


第238章 古神的诞生
　　静谧的黑暗空间中，仅有太初缓缓讲述。
　　“自从第一个生灵诞生，欲望也随之而来，不论鸟兽，人，还是草木，皆会带着本能，而这本能，便是欲望。”
　　“起初，这一星半点的欲望，并不会影响什么，但随着生灵越发地多了，亿亿万生灵，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欲望，开始对原本纯净无暇的古神，产生了影响。”
　　“这些影响，导致了一些古神也同样产生了本不该产生的欲望，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古神忘记了他们的使命，开始着手控制生灵。”
　　“在最初的时候，他们还只是暗中操控，利用大道对生灵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游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不再满足于现状。”
　　“有一些古神开始进入世间，企图直接奴役生灵掠夺他们的一切。”
　　“而冰，风，雷，火，则是古神所出来的先行者。”
　　“但这般举动，无疑是触怒了虚无的意志，于是我便诞生了，虚无交给我的任务，是将那些古神召回，并引导他们让世界重回正轨。”
　　“但古神欲望已经诞生，又怎么可能会听从召唤？于是，战争便爆发了。”
　　“这一战中，我拼尽全力，将那四位古神击败，可正要将他们击杀之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古神乃是大道的源头，一旦这源头覆灭，那此道便会断绝，而若是断绝，要不了多久，那些已经滋生的道则也会随着岁月而泯灭，这无疑是违背了初衷。”
　　“因此，我只能被迫，将他们封印在荡魔山中。”
　　“将他们封印之后，为了防止这些事情再度发生，我便以身化天道，将所有古神的大道尽数剥离，融入了玄灵大陆，并且用我的身体断绝了古神与大陆之间的联系。”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这里，太初望向李悠然，道，“岁月不断推进，我的力量会随之越来越弱，而当我虚弱到了极致，那些古神，还会卷土重来。”
　　“可你不是留下了你的本源？只要有本源在，便有希望不是吗？”
　　李悠然面带正色道，“而且近年来，玄灵大陆的强者无数，纵然古神降临，也应当能与之一战。”
　　“事情，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太初摇了摇头，道，“古神的力量之所以能够凌驾一切，是因为他们自己便是道，世间生灵以他们自己的力量攻击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是愿意，他们甚至可以任意剥夺修士的修为。”
　　顿了顿，他又说道，“再说说我，虽然天道凌驾于世间大道，可我诞生之初，便不算完美无瑕，因此只能凝练出四九天道，唯缺其一。”
　　“正是这个一，让得我无法彻底镇压古神，也无法参透世间最后的奥秘。”
　　他望向李悠然，道，“天地浩渺，生生相克，古神再强，也终究会有克制他们的东西。”
　　李悠然略带试探的问道，“该不会是这长生丹吧？”
　　“确切的说，是道外境。”
　　太初说道，“道外境乃是虚无之外的存在，因此不会受天道与大道的波及，只是迄今为止，能承受这种力量的，除了你别无他人。”
　　“你可太高看我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太初大人，我不过是亿万生灵中不起眼的存在，我自己的生死大劫都未度过，又如何做得到你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一切，都会有命运的安排。”
　　太初深深地看了李悠然一眼，道，“我的时间快到了，便不再多说，这四道光影，乃是我留下的一种保护措施，一旦有古神血脉靠近，便会将其直接轰杀，如今既然为你所得，便权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说着说着，他的身体开始涣散，淡淡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之中。
　　“小家伙，与天地相争虽然辛苦，但这不正是生灵本该拥有的本质么？待得日后，你定会明白……”
　　随着声音的回荡，太初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
　　回过神来，李悠然已经回到了识海之中。
　　看着眼前的四道光影，李悠然神色复杂，“太初啊太初，你当真是料事如神……”
　　清晨的阳光洒在李悠然的身上，此时，他的脖子上正有一只洁白玉手正掐着。
　　李悠然抬手将其手腕握住，不用睁眼，他都知道这手的主人是谁。
　　“你当真以为，这样便能杀死我么？”
　　李悠然冷冷笑着，抬头看着寒烟烬那没有半分瑕疵的苍白脸颊，说道，“你就这么效忠你的神殿，你的神？”
　　手腕被捏得生疼，寒烟烬却仍面无表情，“神殿赋予我一切，我必将以生命回报，或者你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中！”
　　“真是个倔强的女孩……”
　　李悠然叹息一声，“罢了，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日后，你莫要追悔。”
　　清淡的声音响起，那缠绕着寒烟烬身体的诡异能量缓缓褪去，她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寒烟烬略微错愕，目光困惑之中，还带着一丝慌乱。
　　随手将寒烟烬的玉手甩开，李悠然站起身来，说道，“封印已解，你可以走了。”
　　寒烟烬眉头紧蹙，问道，“为何？”
　　“不为何。”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李悠然做事，向来不问缘由，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你还是离开吧。”
　　“不要以为这么做我便会感激你！”
　　寒烟烬冷冷地看了李悠然一眼，便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真是自找麻烦。”
　　李悠然无奈摇头，对着那远处的山丘喊道，“出来吧，别藏着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倩影闪到李悠然的面前，“先生为何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以她的性格，势必会召集强者将你击杀。”
　　“我还巴不得这样呢。”
　　李悠然淡淡笑道，“若她真找来了强者，我也可以先与冰神殿清算一些因果了。”
　　“先生总是如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钟无月道，“你既然放过了她，应该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能否告知一二。”
　　“我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
　　李悠然说道，“但有些东西，你没资格去碰，若强行为之，定会受其因果。”
　　“先生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好奇。”
　　钟无月美眸流转道，“还请先生告知一二，我不会对任何人讲。”
　　“那若是有人强行查探你的记忆呢？”
　　李悠然淡淡说道，“这里乃是域外，他们可不会忌惮你尊贵的公主身份，相反，他们变得更加疯狂。”
　　他望向钟无月说道，“一切的答案终会揭晓，小公主耐心等待即可。”


第239章 离开荡魔山
　　深夜之中，李悠然与钟无月正坐在篝火旁边，昏暗的火光随着微风明灭不定。
　　而此时的天穹之上，则有着无数的流星划过，这对于所有来到荡魔山的修士来说并不陌生。
　　每百年，荡魔山都会开启一次，每次的时间未定，但基本都是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而每当荡魔山即将关闭时，其上空都会出现一些异象，这一次，则是天降流星。
　　喧闹的流光无止境地划过，将大地都照耀的美轮美奂。
　　李悠然抬头看去，笑道，“这天地当真玄奇，若没有那么多糟心事，该有多好。”
　　“先生总这般多愁善感，可是会加快变老哦。”
　　钟无月调侃一句，道，“坏事虽多，但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应当也会有那么几件好事，就如当初初见，你对我说相信奇迹，奇迹就发生了。”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所谓的奇迹，不过是有人可惜为之的偶然罢了，不可尽信。”
　　“尽管如此，这对我来说也是奇迹啊。”
　　钟无月笑道，“迄今为止，先生的一切对我而言，皆如奇迹一般。”
　　“嘴这么能说，我可不会有任何奖励。”
　　李悠然淡笑起身，道，“我们也该离开了，再晚，可就真出不去了。”
　　“嗯。”
　　钟无月也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裙摆，“走吧。”
　　两人一路，并肩而行。
　　相比于资源繁多的其他地方，这荒丘之上，倒是难得见到人影，仅是偶然会看到一个个宗门弟子簇拥着朝山外奔去。
　　相较于旁人，李悠然两人倒是不急不缓，也未展开身法。
　　一边走着，钟无月一边问道，“先生离开这里之后，打算去何处？”
　　“怎么？现在就想打听我的去处，然后派遣大军绞杀我？”
　　李悠然瞥了眼钟无月，揶揄道，“我们这出去一下，会不会便有无数潜龙军等在出口那里？”
　　“先生这是何意？”
　　钟无月皱眉道，“我可不会干这种蠢事，即使我们处于对立面，但也不至于如此诬赖。”
　　“你会不会重要么？”
　　李悠然笑了笑，道，“唐家的那位，可对你们的国师非常尊崇，他会不会因此出手，还不一定呢。”
　　“唐将军乃是我皇室的官，自然是会听从皇室的指挥。”
　　钟无月美眸闪动，道，“就算他们有意想拦住你，我也定会制止。”
　　“小公主的制止若是有用，先前也不会出现那等闹剧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怎么算我也不会算到你的头上的。”
　　钟无月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太多。”
　　李悠然打断道，“我们的立场毕竟不同，况且，你真以为我是他们想困便能困住的吗？”
　　他抬头看向远方，笑道，“这惶惶天地，能困住我的，怕是也只有我自己了。”
　　荡魔山外，依旧是一层无形无质的迷雾，两人顺着迷雾向外，走了许久，方才感觉眼前一切清明。
　　站在一处山脚下，李悠然看向钟无月，说道，“那我们便在这里分别吧，有缘再见。”
　　说罢，他便转身向着远处离去。
　　“先生请等一下！”
　　身后，钟无月大声喊道。
　　李悠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还有何事？”
　　钟无月莲步轻移，走到李悠然面前，正色道，“此次回去，我会尽我所能去劝父皇，不再与逍遥仙门为敌，也不再插手你们与学宫之间的恩怨！”
　　李悠然挑了挑眉，回过头看向前方，迈步继续走去，只留下淡淡的声音。
　　“前提是你所说的，那些大人物会听得进去吧。”
　　说罢，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深山老林之中。
　　仅剩钟无月孑然立于微风之中，喃喃自语，“他们会听的，这不仅仅为了你，也为了我皇室自身的安危……”
　　走出山林，李悠然来到了先前与老乞丐相约之地。
　　站在一处山巅之上，李悠然静静地等了许久，周围才有了动静。
　　身后，一道苍老的身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看了看眼前的清瘦身影，老乞丐没好气道，“你小子可算是舍得出来了？怎么不在里面待个几百年再出来？”
　　“别废话了，说说吧，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李悠然转身，直入主题道，“可查到什么了吗？”
　　“查是查到了一些，不过倒是要让你失望了。”
　　老乞丐就地而坐，道，“这三个月，我走遍了大半个南荒，也没有找到哪怕一个有关于剑仙学宫门生的消息，只知道这灵玉国的潜龙军近十年来，隐蔽派出了大约十万人的军队，潜藏在域外的各大地域之中，以宗门的形式留存，难以被人察觉，其中修为最高的，甚至达到了半步灵宫境，但也仅有一位。”
　　“如此多的数量，难道皇室的目标不是荒古葬地？”
　　李悠然眉头紧锁，这般数量的潜龙军，加上一位半步灵宫境，足以横扫域外绝大部分的宗门了。
　　而紧接着，他又有些不解，问道，“你是如何查到的？”
　　“嘿嘿，这世上要说情报一方面，我老乞丐敢说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
　　老乞丐嘿嘿一笑，道，“我在查探的途中，偶然看到潜龙军大将唐笑，便一路跟踪，虽然他行踪诡秘，但还是被我找到了蛛丝马迹。”
　　“在此去东面二十万里的地方，有一座龙罗城，唐笑在那里私会了各方将领，有着你给我留的瞒天大阵，他们再如何敏锐小心，也感知不到我。”
　　李悠然恍然，又问道，“那你可打听清楚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关于这个，我倒是没太听懂，他们使用的，乃是一种秘密语种，我听都没听过。”
　　老乞丐轻叹道，“我怀疑这语种，乃是唯有皇室内部才能够解析的特殊语言……”
　　李悠然皱了皱眉，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皇室会如此小心，这等秘密定然不小，相比之下，那洪荒秘钥或许也只是他们碰巧路过之时的一次经历罢了。
　　“只是既然你确认那应道临的伤是由天道之力造成的，那想必这学宫的门生应该至少出现过。”
　　老乞丐推断道，“或许他们隐藏得更深，深到我无法追查的地步？”
　　“不排除这个可能。”
　　李悠然眼眸微闪，道，“总之我们接下来要更加小心了，这域外，越发诡异了。”
　　“嗯。”
　　老乞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继续待在无天城么？”
　　李悠然答非所问道，“青萝和其他魔宗的弟子都安全撤出了吗？”
　　“他们啊，早在几天前便离开这里了。”
　　老乞丐啧啧称奇道，“不过这次荡魔山之行，倒的确让那些小东西变化不少，一个个都跟个人间凶兽似得，凶得很。”
　　“如此，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李悠然欣慰一笑，这段时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可以说就是这些无天魔宗的弟子了，虽说只是萍水相逢，但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因此让他们有了大量的伤亡，那绝不是李悠然愿意看到的事情。
　　“听你这语气，是不打算回无天城了？”
　　老乞丐看了看李悠然，说道，“早点离开也好，毕竟我们的时间可经不起这样浪费。”
　　“嗯。”
　　李悠然轻轻点头，道，“接下来，我们便直接去归墟之地吧，那地方可相当之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行，那便走吧。”
　　说着，老乞丐撕开裂缝，与李悠然一起，离开了这座山峰。


第240章 斩帝城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虚空之行，李悠然与老乞丐都有些厌倦了那千篇一律的景色，便决定找一个地方休憩几天，再继续赶路。
　　而正巧的是，他们决定停留之地附近，便有着一座城池。
　　“斩帝城，这名字听着倒是相当霸气。”
　　看着城门上高悬的牌匾，老乞丐不由啧啧称道，“这域外之人，倒真是无法无天了。”
　　“自灵玉国建国之后，正邪两道也泾渭分明，灵玉国中少有魔修，而域外，则是魔修的天堂。”
　　李悠然倒是不觉惊奇，“魔修的本性便是狂妄嚣张，他们的城池，自然也就越发霸气了。”
　　“只不过这城池，却没有什么看得上去的人物。”
　　遥望城中，老乞丐撇嘴道，“果然不是什么地方都像无天城与乱天魔城一样强者云集。”
　　“我们只是来稍作停留的，又不是来打架，要那么多强者干嘛？”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便不再理会老乞丐，迈步向着城中走去。
　　这城池虽然名字霸气，但的确就像老乞丐所说的那样，并无多少强者，甚至街道上，还略有些荒凉。
　　看着街道两侧为数不多的摊位，两人都觉得，这里的居民，颇有些懒散。
　　街上的行人行色慵懒，两侧的商贩也似乎无心生意，就如同没什么欲望一般。
　　这在域外，可谓是极其怪异的了。
　　只是心中虽有一些疑惑，但两人也没工夫去管这些，走了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一处略有些陈旧的客栈。
　　走到柜台，李悠然便开口道，“请问还有房间吗？”
　　那伙计似乎没睡醒般打了个哈欠，懒散道，“上房三十块上品灵石，中房二十，下房十，要哪种？”
　　听着伙计的报价，老乞丐顿觉怒意盎然，怒拍桌面，“就你这小破客栈，竟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被这么一吼，那伙计才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开口笑道，“你们新来的吧？”
　　这般轻佻，老乞丐更是怒火中烧，刚要开口训斥，却被李悠然拉住。
　　“打扰了，我们不住了。”
　　对着老乞丐摇了摇头，李悠然便带着他离开了客栈。
　　又回到了大街上，老乞丐再次怒道，“这什么破店？还三十灵石，他怎么不去抢啊他！”
　　“人又没逼你住。”
　　李悠然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随即皱眉道，“不过这里，的确有些奇怪啊……”
　　“什么奇怪？连个鸟人都没有，还奇怪呢！”
　　老乞丐仍有怒意，道，“去别处问问，我就不信了，就这黑店，还能有生意？”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与老乞丐一起，去找了别家客栈。
　　可越是寻找，两人便越觉得不对劲，这斩帝城的物价，比之外界更贵了百倍不止！
　　但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两人只得先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真他娘够了！”
　　李悠然的房间内，老乞丐骂骂咧咧地道，“这到底什么鬼地方？一棵寻常草药都能卖数万灵石？！”
　　“可能此地的物价就是这样吧。”
　　李悠然倒是没那么多怒意，只是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常理，人流量越多的地方价格才会越贵，可这斩帝城怎么看也不是那种繁华之城。
　　而且域外的那些大城他也极为了解，这斩帝城，他此前可一次都没听说过。
　　“不行，明日我们便走！这鸟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老乞丐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望着他的背影，李悠然无奈摇头，说实话，倒不是他缺这一点点灵石，实在是这个地方，着实让人难以安心。
　　可是到了第二日，当两人决定出城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你确定……我们昨日是从这里进来的？”
　　看着眼前的厚厚城墙，老乞丐不由得有些发懵，原本的城门，竟消失了……
　　李悠然也眉头紧锁，他们明明是按照原路打算出城，可到了这里，却没有半点城门的踪影。
　　沉默了片刻，李悠然才说道，“直接前往虚空试试？”
　　老乞丐点了点头，鼓荡着修为，想要破开虚空，可没想到，他竟然失败了……
　　而接下来，李悠然也跟着尝试，可这周围的空间，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难以破开。
　　周围的行人看到两人这般，都如同看傻子一样过来围观。
　　李悠然眉头微皱，便欲蛮力破开城墙，而这时，不远处的一道苍老声音却传了过来。
　　“你们不用试了，没用的。”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麻袍的老人也在人群中看着他们。
　　李悠然走了过去，轻声问道，“老人家，可否告知是怎么回事么？”
　　老人摇了摇头，却不再做声，转身便离开了，而周围的人见没戏可看，也各自散去。
　　李悠然更觉怪异，而老乞丐也是不信邪，猛然用力朝城墙轰出一拳。
　　可这连天缺境强者都不敢硬接的可怕拳势，却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别试了，我们走。”
　　看了眼那吃力不讨好的老乞丐，李悠然无奈摇头，硬拉着他离开了这里。
　　回到客栈，老乞丐不由得怒气冲冲道，“你选的这什么鬼地方？连出都出不去！”
　　“若不是你天天嚷嚷着歇脚，我们现在还在虚空中飞着呢！”
　　李悠然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道，“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想办法怎么出去！”
　　“还出去呢，连门都没有，怎么出去？”
　　老乞丐冷哼一声，沉着个脸坐在那里。
　　李悠然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或许先前那位老者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有什么屁用，还不是一样困在这里？”
　　老乞丐撇嘴道，“别想了，明天继续轰墙去，我就不信它会有那么硬！”
　　“那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继续找办法出去，我去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
　　李悠然说道，“万事必有因果，若不知道前因后果，我们恐怕此生都要困在这里了。”
　　“随你。”
　　老乞丐冷冷地回了一句，便离开了房间。
　　翌日清晨，李悠然按照昨日安排的那样，独自出门寻找那老人的踪迹。
　　可他问过许多人，也找遍了整个城池，却没有找到那老人的半点踪迹。
　　“斩帝城虽大，可以我的感知，不可能连半点东西都没找到……”
　　走在街道上，李悠然眉头紧锁，在寻找老人的过程中，他也询问过别人，但每当谈起这城池的时候，却总是被强行避开了话题。
　　而迫于无奈的他，也直接抓了几个原住民，强行探索了他们的记忆，发现除了在这城中生活的事情，他们竟是没有半点关于出城与城外的信息。
　　就仿佛从未离开过斩帝城一般。
　　回到客栈，李悠然便看到老乞丐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心中明了。
　　见他归来，老乞丐连忙问道，“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却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听到这般结论，老乞丐面色陡然一沉，怒道，“老子好不容易离开了璇玑古境，怎么就又被这种鬼地方困住了？真他娘晦气！”
　　“璇玑古境？”
　　李悠然眼眸微亮，道，“你说这里会不会和璇玑古境一样，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境？”
　　“你真当秘境那么多么？就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是秘境？”
　　老乞丐冷笑一声，道，“别等我们找到办法出去，那荒古葬地已经被偷个干净才好！”
　　“既然答应了你，我便一定会做到。”
　　李悠然淡淡说道，“荒古葬地没那么好进，我们的时间还有大把呢。”
　　“那也没道理浪费在这里！”
　　老乞丐无奈叹道，“实在不行，我便将封印解开，以灵宫境的力量强行破开这里，最少还能把你送出去。”
　　“你可别，这人情我还不起。”
　　李悠然连忙摇头道，“况且即使是灵宫境，也不见得能破开这个地方吧？这世间太多奇妙了，不是灵宫境便能窥探到全貌的。”
　　“那你说怎么办？”
　　老乞丐气得直咬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总之，解封一事免谈。”
　　李悠然说道，“至于这里，总会有办法出去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241章 一座樊笼
　　在接下来的几日，李悠然与老乞丐皆是分工行事，一人寻找线索，而另一人则想尽办法破开城池。
　　可结果，却都不尽人意。
　　不论从哪个方面入手，他们都无济于事，还因此白费了很多功夫。
　　客栈里，老乞丐面色阴沉，李悠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般困境，是他们谁也不曾想到的。
　　“最关键的线索，我觉得还是在那个老人身上。”
　　沉默了许久，李悠然开口说道，“只要找到他，应该便能找到突破口。”
　　“可问题是这城你都快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半点他的踪迹。”
　　老乞丐沉声道，“我甚至有些觉得那只不过是我们出现了幻觉！”
　　“这绝不是幻觉。”
　　李悠然否定道，“我当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锁定了，包括那位老人，他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那你又如何解释，他销声匿迹？”
　　老乞丐道，“以你的感知力，即使是灵宫境强者都未必能隐藏的如此完美吧？”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那就是他已经离开了斩帝城！”
　　“离开？”
　　老乞丐微微一愣，道，“怎么离开？从哪离开？就算真的离开了，总该留下一缕气息吧？你有探索到过吗？”
　　“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怀疑这座城，可以掩盖离开这里的人的一切气息，只要找到那个老人，一切都可以解决！”
　　“净说些废话。”
　　老乞丐撇嘴道，“那你倒是找到他看看啊！”
　　“我这不正努力找呢吗？”
　　李悠然苦笑道，“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生气便能把天打个窟窿，让我们出去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
　　老乞丐也是自觉失态，尴尬道，“明日开始，我与你一起寻找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来的快些。”
　　“也行吧。”
　　李悠然点头道，“老人家气性别那么大，再把身体气坏了。”
　　“哼，老夫可是体修！我这身体当世之中有几人能比得上？”
　　老乞丐冷哼一声，便摔门而去。
　　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再度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两人便又来到了街上。
　　周围的行人见到他们，都不由得投来嘲讽的目光，似是在看不起他们的无用功。
　　“看什么看！再看杀了你们！”
　　老乞丐岂能受此屈辱？一身气息绽放，瞬间将周围之人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当然，也有一些不怕死的色厉内茬道，“再强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困死在这里？这樊笼连灵宫境强者都无法破开，就凭你们？真是浪费力气！”
　　“你说什么？”
　　老乞丐顿时火冒三丈，便要出手教训，却被李悠然拦下。
　　拉着老乞丐的袖子，李悠然劝说道，“现在情况未明，还是不要随意出手，万一又触碰了禁忌就更麻烦了。”
　　老乞丐目光微凝，顿时收敛了气息，威胁的冷哼一声，便与李悠然一起走向了远处。
　　“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早把那小东西拍成肉饼了！”
　　老乞丐气冲冲道，“一个小小的弱者也敢大放厥词，活腻了！”
　　“你少说两句吧，这里的人大多已经丧失了斗志，如行尸走肉一般，与他们置气，你没事干吗？”
　　李悠然淡淡说道，“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的没错，这里，的确像是一座樊笼。”
　　老乞丐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如今他也算明白了，这里的东西为何如此昂贵。
　　城中的人出不去，便只能靠那些外来者带进来的资源生活，但这样一座城，几乎没有什么强者会来到这里。
　　所以资源匮乏极其严重，若不是因为李悠然与老乞丐足够强，只怕他们早已被这里的人大卸八块了。
　　走在长长的街道上，两人各自释放出感知，搜索着城中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
　　可一直到了黄昏之际，他们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走吧，我们先回去。”
　　经历了太多大失所望，李悠然倒是越发静下心来，他知道，越是困境，着急就越是无用。
　　而老乞丐的脸色则更加难看，他可没有李悠然那般好的耐心，这里的困境，让他心里直痒痒。
　　但心中着急也是无用，这种无能狂怒的感觉，他也只能憋屈地忍受着。
　　回到客栈，两人相互交换了各自感知所得，却都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李悠然伸了伸懒腰，对老乞丐说道。
　　“好。”
　　老乞丐点了点头，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可他刚要开门，那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两人皆是一愣，老乞丐缓缓退开，李悠然开口问道，“谁？”
　　“两位客官，我是客栈的伙计，有个老人家差我送来一封信，让我交给两位。”
　　陌生的声音响起，李悠然与老乞丐对视一眼，开口道，“你直接放门口就好，待会儿我自己拿。”
　　“好的。”
　　回应了一声，那伙计便离开了。
　　而待他走远，老乞丐才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的确有着一封信。
　　老乞丐将之捡起，打开翻看了一眼便递给了李悠然。
　　李悠然接过看去，只见那信上只有一个地址。
　　“城东，林府……”
　　看到这简单的四个字，李悠然皱眉沉思。
　　这林府他倒是探查过，是一个已经空置了多年的老宅，那里除了有些脏乱荒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东西还挺会装神弄鬼的！”
　　老乞丐冷笑一声，道，“指不定这林府里头有什么牛鬼蛇神在等着我们呢？”
　　“不管有没有埋伏，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李悠然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封，说道，“以防万一，这林府明天我一个人去，至于你就留在这里等待消息，若我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你随机应变。”
　　听到这里，老乞丐也是摆正了脸色，点头道，“放心！”
　　说完，他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剩下一人，李悠然又取出了信封，目光停留良久，喃喃道，“林府……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
　　清晨时分，李悠然便从客栈离开，直奔城东而去。
　　经过这几日的探寻，李悠然已经对这斩帝城的大概路线极为清楚，因此也不用盘问他人。
　　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条条街道，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李悠然便来到了一座破旧的老宅面前。
　　这老宅显然是已经许久不曾打理，甚至连挂在门上的牌匾，都已经开始褪色。
　　出于谨慎，李悠然并未立刻走进去，而是放开感知，细细地扫过整座府邸。
　　不得不说，这林府虽说破落，但却是斩帝城中最大的府邸，或许在多年以前，这府邸中的人，身份极其尊贵。
　　在确定了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李悠然才走上前去，可还未等他推门，那门便自动打开了。
　　皱了皱眉，李悠然迈步走了进去。
　　一入院门，那门又自动关上，甚是诡异。
　　院子里，落叶成堆，那假山之上，已有着枯败的藤条缠绕，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李悠然紧锁眉头，扫视一眼，开口说道，“阁下邀我前来，又迟迟不肯露面，是什么意思？”
　　小院之中，仍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李悠然又再次喊道，“既然阁下不肯出来见人，那我就先离去了。”
　　说着，他便作势要走。
　　一步，两步，就在他即将打开门的瞬间，那不知何处，便有一道声音响起。
　　“我看小友也不像着急之人，等待一些时间，又有何妨？”
　　李悠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只见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微笑注视着他。


第242章 虚空魔帝
　　老者身穿麻袍，仪态庄严，比起之前李悠然在街道上看到的，少了一丝落魄。
　　“所以，你究竟是何人？”
　　目光审视地打量着老者，李悠然问道，“将我们困在这里，又是为何？”
　　“将你们困在这里的不是我，是这座城。”
　　老者开口说道，“我只是这座城的管理者，没有控制它的能力。”
　　“管理者？”
　　李悠然微微一愣，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城有着自己的意识？”
　　“可以这么理解。”
　　老者不紧不慢，扶起地上的石椅，扫清桌子上的落叶，说道，“请坐。”
　　虽心中急切，但李悠然还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老者微微一笑，问道，“你可知这斩帝城的原主人是谁？”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在来此之前，我连这座城都不曾听说，城主是谁，更无从得知。”
　　老者略微沉默，带着一丝落寞，叹息道，“时过境迁，便是当年叱咤的强者，也终有一天会被遗忘，更别说是一座城了。”
　　“这位前辈，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出去的办法。”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可不是为了听你伤春悲秋的。”
　　老者微微一愣，摇头失笑，“出去的办法？若有的话，这城中之人便早已离开了，又怎会在此逗留？”
　　“那你又是如何出去的？”
　　李悠然冷声问道，“从你与我初次见面，我便将你的气息锁定，而当你离开之后，你的气息却不在了，我找遍了整座城，都不曾找到你的踪迹，除非你离开了，否则根本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彻底。”
　　老者闻言，哑然失笑，道，“小友果然聪慧过人，比之那先前来者好了不知几何。”
　　称赞过后，他又说道，“小友可曾听说过虚空锁？”
　　“虚空锁？”
　　李悠然微微皱眉，这个名词，他倒有点印象，“可是当年虚空魔帝开创的无敌封印之法？”
　　老者微微惊讶，上下打量了李悠然一番，道，“没想到你竟还知道他？”
　　“虚空魔帝乃是天地间少有能将虚空大道修炼到极致的巅峰强者，我自然记得。”
　　李悠然道，“毕竟我也是专修虚空道法，如此强者岂有不知之理？”
　　“既然知道，那解释起来，便简单多了。”
　　老者淡笑一声，道，“这斩帝城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虚空魔帝，林惊尘。”
　　“林惊尘……”
　　李悠然低声念诵，随即抬头道，“那这府邸，便是虚空魔帝的居所？”
　　“确切的说，是他的家族所在。”
　　老者说道，“当年虚空魔帝天资卓绝，早早便离开了家，但后来，他的仇人为了报复，便盯上了这里，魔帝为了免除后顾之忧，便以不成熟的虚空锁，将整座斩帝城封锁在虚空的某一处，可后来，他的仇家却依旧找到了办法，进入斩帝城灭了他的家族。”
　　说到这里，他神色变得有些悲怆，“那个存在，纵然是惊艳如魔帝，都不得不以一身修为化作新的虚空锁，将其困死在其中，直至寿元耗尽。”
　　“据外面的记载，只说虚空魔帝与强敌纵天一战后，便神秘失踪，不曾想，竟是以同归于尽这等方式了此一生。”
　　李悠然哀叹一声，随即道，“可又为何这斩帝城会出现在玄灵大陆？按照你的说法，它不是应该还在这虚空中飘荡么？”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老者继续说道，“斩帝城的虚空锁，乃是虚空魔帝拼尽一切所化而成，因沾染了魔帝的执念与神魂，在他陨落之后不久，便诞生了自我意识，正是这自我意识，让得斩帝城有了落叶归根的趋势，万年以前，便回到了这里，只不过这城消失了实在太久，又有虚空锁封印气息，所以才鲜为人知。”
　　他望向李悠然，道，“虚空锁中，蕴含着魔帝一生的执念，可他所执着的亲情寄托早已随岁月而逝，除非你的修为能达到甚至超越虚空魔帝，否则根本就无法出去。”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虚空魔帝乃是比荒古圣者更加久远时期的至强者，其修为已达灵宫境九重，岁月毁灭了林家，这留下的唯一办法，便是让一位灵宫境强者拼尽全力破开虚空锁。
　　而这种方法，难于上青天。
　　“先前我便与小友说过，这樊笼你出不去。”
　　老者叹息道，“在过往的无尽岁月里，也有着许多外来者不愿相信，拼命找寻其他办法，可十年，百年过去，却仍无任何办法，他们最终都选择了放弃。”
　　他看了眼李悠然，说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一是看你们做无用之功于心不忍，二是这里早已宁静多年，人们早已麻木，便莫要再让他们感觉看到了希望。”
　　沉默了许久，李悠然抬头与老者对视，道，“诚然你说的有理，但我仍相信事在人为，若遇到困境便退缩了，那我辈修士，岂不无人可达巅峰？”
　　说完，他便起身，甩袖而去。
　　身后，老者轻声叹息，“或许等个十年，百年，你便说不出这种话了吧？”
　　……
　　离开了林家大院，李悠然便没再去别处，直接回了客栈，
　　将事情的经过与老乞丐说了个遍，李悠然道，“虽说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但好歹也算是知道了起因，这样一来，出去的希望也就大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当年堂堂足以与荒古圣者比肩的强者，竟会以这种方式陨落。”
　　老乞丐轻声叹息，对于虚空魔帝，他也是有所了解，这位魔帝最巅峰的时期，甚至足以与荒古圣者掰手腕，虽然这两者生存的年代不同，但依旧有好事者拿他们做比较。
　　而极为推崇荒古圣者的老乞丐，自然也是知道虚空魔帝存在的。
　　短叹一声之后，老乞丐又看向李悠然，道，“你师傅也精修虚空大道，比之这位虚空魔帝如何？”
　　“若论综合实力，应该是我师傅强些，但说起虚空大道，据我所知，这位虚空魔帝自古以来，无人出其左右。”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他是极少数修炼单一大道的强者，对虚空之力的研究，可以说得上是出神入化，而我师傅虽然主修虚空大道，但其他大道也极为精通，所以虽然实力略胜一筹，但比起虚空大道，还是魔帝更强。”
　　“那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乞丐面色一沉，道，“这鬼地方，到底要如何出去？！”
　　“虚空锁再强，也只是一个道法，又不是真正的灵宫九重境强者。”
　　李悠然眼眸微眯，道，“只要是道法，必定会有解除之术，接下来，便是要研究一下如何解开虚空锁。”
　　“这种脑力劳动，便交给你了。”
　　老乞丐说完，便开溜了，只剩下李悠然一人，无语地坐在那里。
　　“这老家伙，跑的真快！”


第243章 方法
　　城东，林家府邸。
　　脏乱的大院里，老者静静站在一棵树下，仰望着那树上的叶子，随风摇曳，偶尔有叶片落下。
　　作为斩帝城的管理者，老者可以轻易地感知到整座斩帝城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三天了……”
　　整整三天的时间，李悠然的气息从斩帝城，从老者的感知中消失。
　　这三天里，他不知道李悠然在做什么，但隐隐也能猜到一些。
　　李悠然在想办法破开这樊笼的枷锁。
　　但他并未阻止，甚至还有着一丝期待。
　　虽说若是这枷锁打开，他也将命不久矣，但其实他也希望这座城可以回归自由。
　　确切的说，是让他的主人，虚空魔帝重获自由。
　　整整一个洪荒时代，因为虚空锁，虚空魔帝的魂念一直不肯散去，灵宫境九重的强者，若是产生了执念，便是同为九重境，也无法挽留。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期许着有外来者可以破开虚空锁，可等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失望。
　　以至于到了如今，他对李悠然也不太看好，但却保留了一丝希望。
　　而正如这老者所猜测的那样，李悠然这三天里，从未离开过房间，一直在钻研着虚空锁的奥秘。
　　关于这一道法，他曾听师傅说起过。
　　虚空锁，乃是虚空魔帝以完整的虚空大道凝练而成的一种至高之法，这道法是将世间所有的虚空之力极尽压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再以虚空大道的无上道则缝制成一道枷锁。
　　这种枷锁一旦形成，便会将某一地，或是某一存在随即传送到一处虚无之中，唯有其施展者才能找到。
　　而过度压缩的虚空之力，便会成为如同世界隔膜的一种存在，即使是灵宫境强者想要跨越或者进入，都极其艰难。
　　即便是进入了，也会在一瞬间被狂暴的虚空之力碾压成碎片。
　　解除虚空锁的唯一办法，便是让施术者自行解开，而当施术者陨落，这等道法便将成为无解之术。
　　除非是实力远超这位施术者，否则就永远无法以力破之。
　　在当年，虚空魔帝乃是与荒古圣者一样的巅峰存在，同样也是灵宫境九重的强者，这般强者施展的虚空锁想要破开，无疑是天方夜谭。
　　陶潜曾经说过，若是在虚空中与虚空魔帝对战，那他也必死无疑，足以看出其恐怖程度。
　　既然无法以力破之，那便只剩下最后一种方法，那就是找出进入虚空锁的方法，与虚空魔帝的残念沟通，化解他的执念，这虚空锁便会自动解体。
　　只是这方法说着简单，可真要实施，却是难上加难。
　　且不说经过压缩之后，无尽的虚空之力会变得如何狂暴，纵然李悠然有不死之身，恐怕到了那里，也将寸步难行。
　　再者就是，李悠然虽说知道一些关于虚空魔帝的事情，却无法知道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若不知道执念，便是见到了魔帝的残念，怕是也无从下手。
　　而且这残念历经了千百万年，早已变得虚弱不堪，一个不慎甚至便会消散，而消散的结果，便是这虚空锁将永远无法打开。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困扰着李悠然的问题。
　　而第一件，就是找出虚空锁的破绽，以这个破绽为中心点打开缺口。
　　“每一种道法都有着自己的破绽，即使是天道也是残缺的，只要找到这个破绽，一切就都能解决……”
　　盘坐在床榻之上，李悠然眯着双眼，他的额头上有着一道黑色的阵图印记，有这印记的存在，便无人能够知道他在做什么。
　　虽说那位老者一直对他释放着的是善意，但说实话，李悠然并不是完全信任他。
　　因此，为了防止别人的干扰，他必须做到让人无法察觉。
　　而经过了这三天的探索，李悠然也逐渐发现了虚空锁的一些运转轨迹。
　　“虽说这虚空锁的构造几乎没有缺陷，但每一次周天，都会有着一次滞涩，这一滞涩，便是它最大的破绽。”
　　三天的时间，李悠然几乎将感知扩散到整个斩帝城的上空。
　　不得不说，虚空锁乃是虚空大道所凝练的至高道法，若非李悠然感知力惊人，只怕也是无法看透这短短不到一瞬的滞涩。
　　但破绽总归是露出来了，接下来，便是时间的问题了。
　　按照李悠然的推断，虚空锁下一次出现破绽，将是在一个月后，若是错过，再等到出现，便不知还要多久。
　　“看来此次，要抓住时机啊……”
　　睁开双眼，李悠然面色凝重，是否能打开缺口倒不是他最担心的。
　　他最担心的，是打开缺口之后，虚空锁所笼罩的区域，便会顷刻间被一股狂暴无比的虚空之力所淹没。
　　也就是说，一旦开启虚空锁，那么整座斩帝城，除去他，老乞丐以及那位自己也看不透的老人之外，其他人都会被这股虚空乱流吞噬。
　　斩帝城中，虽然人口不算密集，但至少也有十万人左右，只是为了自己能够逃脱出去，便要让这十万人尽皆陪葬，这李悠然自问做不到。
　　所以在打开虚空锁之前，他还必须做一件事，那就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将斩帝城保护起来。
　　这般想着，李悠然离开了客栈，前往城东。
　　依旧是杂乱的院子里，老者略微惊诧地看着李悠然，随即笑道，“小友的藏匿手段，倒是颇为高超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望老人家莫要怪罪。”
　　李悠然淡淡说道，“不才，我已经找到可能破解虚空锁的办法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却是让我有些犹豫。”
　　“哦？”
　　老者长须一动，问道，“小友请说？”
　　“不知老人家是否有手段能确保城中老幼周全？”
　　李悠然开门见山道，“我虽能打开虚空，但这后果老人家应当是知道的。”
　　“一旦打开，斩帝城便会被虚空之力彻底淹没。”
　　老者低沉道，“整座斩帝城，将被绞杀成虚无。”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必多说了。”
　　李悠然认真道，“这斩帝城，我是必须出去的，因为在外面我还有着许多的事情要办，所以无论如何虚空锁我都会开，若你不保护城中之人，那便我自己来，至于能保下多少，便看他们的造化了。”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小友说话还真是直来直去，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也就坦诚相待。”
　　微微顿了顿，老者说道，“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会为了城中之人来与我商讨的，在此前也曾有人找到过破开缺口的办法，可他们，却都是想直接打开虚空，最后都死在了我的手中。”
　　李悠然目光微凛，心想这老人果然不是良善之辈，不过其实他也能够理解，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于老人而言，这座城便是他要守护之物，若因为旁人的一己私欲而遭到破坏，换做李悠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沉默了一会儿，李悠然问道，“那这么说，老人家是愿意出手帮忙了？”
　　“自然是愿意，毕竟小友如今也算城中之人，你的要求，我当然是答应了。”
　　老者笑道，“但我的能力，也只能保护城中之人，剩下的困境，还是要小友自己解决了。”
　　李悠然微笑点头，道，“只要解决了这个，剩下的事情，便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小友乃良善之人，想来魔帝也不会太过为难。”
　　老者轻笑道，“他生前曾言，若无底线，与兽何异？便是当年封锁斩帝城时，也是以自己的力量将那强敌斩杀之后，为了防止他复苏的无奈之举罢了。”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对着老者缓缓行礼，“多谢前辈告知，晚辈知道要如何做了……”
　　再抬头时，老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244章 虚空魔剑
　　斩帝城中，李悠然与老乞丐立于中心的一座高塔之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降临。
　　自从发现了破绽出现的规律之后，李悠然几乎每天都在观测着虚空中的变化。
　　近一个月来，虽说虚空时有波动，但好在一切还算平稳，一切的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将感知四散开来，李悠然对着老乞丐嘱咐道，“待会儿我来破开虚空，你替我护法。”
　　老乞丐凝重点头，他也知道此次行动的重要性，若一旦失败，那么出去也将遥遥无期。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上的阳光不再那般浓烈，诡异的上空，竟是出现了日月同现的奇特景象。
　　而随着这景象的出现，那长空之上，竟然也开始有了一丝扭曲。
　　李悠然微微凝眸，喃喃道，“来了！”
　　话音落下，老乞丐凌空一拳，便有着一道光束将整座高塔笼罩。
　　而与此同时，李悠然也腾空而起，一身修为凝聚出一柄巨大的透明长剑，横空而去。
　　在那天穹日月即将重叠的那一刻，长剑也斩出了一道光弧，如同要把日月强行分开。
　　嗡！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如同恶魔之眼般俯瞰而下。
　　李悠然神色凛然，望向东方，只见一位老者缓缓走上空中。
　　老者对李悠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小友尽管去，下方一切有我。”
　　天际的异象自然是瞒不住城中之人，街道上纷纷走出一道道人影。
　　“这是……天要塌了吗？”
　　无数年来，从未有人见过这等可怕的情景，皆是目光悚然地望着那天穹裂缝，满脸惊奇。
　　而下一刻，城中之人便感觉到一股庞大而又可怕的压力从那巨大的裂缝中喷涌而出，骇得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四散逃窜。
　　李悠然仍未行动，而是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老者，直到他手中印法变幻，那无尽狂暴的虚空之力，在他手中竟是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一般乖顺，任其驱使。
　　见到这般场景，李悠然才缓缓地松了口气，不再多做停留，一步步顶着可怕的虚空乱流走了上去。
　　看着那迎难而上的年轻身影，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用仅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小友，拜托你了……”
　　而当李悠然的身影从裂缝中消失之后，那巨大的裂缝才缓缓合上，天穹的一切异象也随之消失。
　　老乞丐也收回了拳势，目光凝重地望向老者，冰冷开口，“你应该便是虚空魔帝本尊吧？”
　　老者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下了空中。
　　……
　　一片恐怖的扭曲黑暗之中，李悠然面色潮红，周遭传来的恐怖压力，让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更别说踏前一步，都成了一种妄想。
　　遥望前方，可怕的虚空之力化作的风暴自远方席卷，所过之处尽是一片虚无。
　　“好可怕的虚空之力……”
　　李悠然目光凛然，与眼前这一幕相比，他所掌握的虚空道法，简直就如孩童般稚嫩。
　　待得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适应了压力，直立起身，但为了避免被压垮，李悠然仍是不敢解开周身结界。
　　若无结界庇护，恐怕他便要在一瞬间被压成碎片了。
　　“要在如此绝境中找人，谈何容易啊……”
　　望着那一片死寂的扭曲空间，李悠然不由得头大如牛，现在的他甚至连走路都有些困难，更别提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虚空魔帝的残念了。
　　“若四大神器还能使用，那便好了……”
　　如同老人一般蹒跚前行，李悠然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四大神器乃是天道至宝，虽说不能将所有的压力卸去，但至少能卸下七成，对李悠然来说也可以算是质的帮助了。
　　至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短短一段路，却走出了遥遥无期的感觉。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略微喘息，不论是虚空的压力，还是释放结界保护自己，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修为来维持，而一旦修为耗尽，自己将会在一瞬间变成肉泥。
　　现在的他只能走一段，歇一段，利用长生丹的特性来延续自身的周全。
　　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这种消耗大于恢复的状态，持续了没多久，便出现了一丝漏洞。
　　在前行的某一刻，李悠然身上的结界突然淡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的时间，那扑面而来的压力，顷刻笼罩在他全身。
　　完了……
　　感受着周身骨骼的炸裂，李悠然欲哭无泪地笑了笑。
　　虽说自己可以无限复活，可这般环境下，就算自己能够恢复，那毫无间隙可言的虚空之力仍会在他释放结界之前将他碾碎。
　　现在的他也只能寄望于长生丹能在这一刻爆发，将周围的虚空之力碾碎。
　　可就在他意识即将暗淡之时，那笼罩在周围的虚空之力却突然暗淡了下来。
　　李悠然微微凝眸，抬头望去，只见一柄奇特的剑柄出现在了眼前。
　　剑柄之上，有着无数的深奥符文，有些甚至连李悠然都不曾见过。
　　而待他彻底恢复，才看清了这剑柄的真面目。
　　那剑柄的下方，竟是有着一道看不清的虚空剑刃，伸手感触，竟有着一丝奇特的波动。
　　“这是……虚空魔剑？”
　　李悠然愣了一下，虚空魔剑，乃是虚空魔帝的本命帝器，其上有着魔帝毕生的心血。
　　在当年虚空魔帝纵天一战后，这柄剑便随着其主人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李悠然试探着抬起手，想要去抓住那把剑，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抗拒并没有发生。
　　那虚空魔剑，竟是极为顺从地任由李悠然握住。
　　而当他握住剑的那一刻，整片虚空的力量，几乎都在此时臣服了下来。
　　就如同他，便是这片虚空的王一般。
　　“这是要把我整疯啊……”
　　望着手中的剑，李悠然一脸苦笑，他深知，这世上没有白白得来的便宜。
　　虚空魔剑中蕴含着魔帝的神魂之力，若没有魔帝的授许，这柄虚空神器，是绝不可能这般轻易落在李悠然手中的。
　　而既然虚空魔帝将之赠与李悠然，便说明那前方，必定有着需要他去完成的事情。
　　“既然得了好处，那自然也要出份力了。”
　　李悠然握了握拳，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况且如今想要从这里出去，也必须将魔帝的执念抹去才行。
　　这般想着，李悠然再次向前走去。
　　有了虚空魔剑的镇压，周围的虚空之力，自然不能再对李悠然造成任何阻碍，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但不得不说，这虚空的范围，大的超乎了李悠然的想象，甚至他都有一种这里便是真正的虚空的错觉。
　　“虚空魔帝当真不愧是镇压一个时代之人啊，竟真的就将一切虚空之力尽数摄来，只为镇压强敌……”
　　望着那茫茫无际的黑暗，李悠然不由得心生佩服，自太古以来，虚空便是以神秘与浩瀚著称，几乎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也没有人知道虚空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有人说，虚空的尽头，便是大道尽头的所在，但这一说法，并不具备可信度。
　　大道是无处不在的，且变幻无穷，又怎么可能会有尽头？
　　当然，也有人说，虚空是没有尽头的，可却实有人到过那里，那便是虚空魔帝。
　　只是这位魔帝，却只如流星般一闪而逝，并未留下太多生平事迹，也不曾讲述过虚空的尽头。
　　他只说过，虚空亦有穷极，并非没有尽头。
　　不过这句话，也是十分具有争议的。
　　但李悠然如今，却肯定了虚空魔帝的说法，因为若不是抵达了虚空尽头，魔帝不可能将天地间所有的虚空之力瞬间凝聚，化作如此浩瀚的另一座虚空。


第245章 枷锁中的人
　　死寂压抑的黑暗空间里，可怕的压力笼罩在其中，时不时掀起的死亡飓风，将周围的虚空碾碎。
　　而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世界里，却有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徒步前行。
　　手中拿着一把怪异的长剑，李悠然无所畏惧，纵然是那可怕的虚空飓风，在靠近他时也会诡异的避让。
　　这便是虚空魔剑的力量，主宰一片虚空。
　　李悠然漫步于虚空之中，目光环顾着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虽说如今无惧虚空之力了，可这虚空锁的内部未免也太大了吧？”
　　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了，李悠然一直都在寻找着魔帝的残念，或者说是能解开魔帝执念的某种东西。
　　可他几乎找遍了目光所及之处，也不曾看到任何东西，甚至他有些怀疑，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或者是已经消散了。
　　不论是哪种可能，都绝非他想看到的。
　　“虚空魔剑乃是虚空魔帝之物，那这上面，一定会有他的气息。”
　　看着手中的魔剑，李悠然思索道，“若是这虚空中真有魔帝的残念，那用天源古阵，应该是可以找到的吧……”
　　停下了脚步，李悠然取出了一块几乎满是裂痕的龟甲。
　　这龟甲，赫然便是四大神器中的玄武甲，自从宗门大会那一战之后，四大神器便几乎毁于一旦，空有其形，却再无法发挥出半点威能。
　　“希望还能用来推演吧……”
　　看着龟甲上的裂纹，李悠然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苦笑，虽说上次那般的确是解气得很，但这般代价，却也让他极为肉疼。
　　无奈地叹息一声，李悠然凌空盘膝，将龟甲放在大腿之间，闭上双眼。
　　一道灰色古阵缓缓升腾，而龟甲也随之悬空。
　　奇特的能量散溢开来，层层叠叠地朝四周扩散，李悠然将虚空魔剑插在了古阵的中心，那魔剑之上，便有着一缕气息随之飘荡。
　　嗡……
　　一阵阵嗡鸣自魔剑身上荡开，李悠然眉头微皱，掌心印法变幻，那古阵上的波动更加强烈了起来。
　　而随着波纹的荡漾，那远方，亦是有着某种神秘波动传来。
　　李悠然缓缓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是藏在了那里，难怪始终找不到任何东西……”
　　他随手散去阵图，一手接住了龟甲，一手握住魔剑。
　　目光微瞥，看向龟甲，李悠然低沉说道，“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恢复的，否则对几位师叔，可没法交代了……”
　　将龟甲收起，李悠然站起身来，举起魔剑在前面重重一划。
　　身前的虚空中，霎时出现了一道无比扭曲的裂缝。
　　李悠然不做任何犹豫，一步走进了裂缝之中。
　　进入裂缝，李悠然眼前便是一花，周围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放眼望去的五彩斑斓。
　　“没想到虚空大道的尽头，竟然是如此境地……”
　　望着这周围的一切，李悠然面带凝重，这世界，有些类似于界狱或是无间炼狱那种夹在虚空与虚无之间。
　　但有别的，却是这里即使是肉体也能进入其中。
　　李悠然扫视了一眼四周，抬头看去，只见一把漆黑的枷锁，正悬停在上空，而枷锁的四周，则是一道道散发着可怕虚空之力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则是连接着这异空间的不知何处。
　　“这应该才是虚空锁的本尊了……”
　　看着那极具压迫感的恐怖枷锁，李悠然没来由的觉得，这枷锁倒与长生丹有些相似。
　　“那上面，似乎有一个锁孔……”
　　虽说相距甚远，但以李悠然的目力，这点距离自然是不在话下。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看看吧……”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纵身一跃，朝着枷锁飞去。
　　而到了近处，李悠然才感受到了虚空锁上传来的可怕压迫感，竟是连虚空魔剑都无法完全消除。
　　“这锁孔，好像有点熟悉……”
　　望着那巴掌宽的锁孔，李悠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霎时明白了过来。
　　虚空魔剑，便是打开虚空锁的钥匙！
　　“也就是说，只要将魔剑插入锁孔，这虚空锁便能解开了？”
　　李悠然眉头微皱，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若真是如此，那又为何魔剑也如此轻易便落在自己手中？
　　他有些犹豫，开，还是不开？
　　开的话，或许这虚空锁真的能够打开，但这其中，却有可能伴随着诡异发生。
　　而不开，那么他此前一切的准备，都将前功尽弃。
　　“不管如何，这虚空锁，都必须开！”
　　犹豫了半晌，李悠然紧咬牙关，狠狠地将虚空魔剑插入了锁孔之中，而他自己，则瞬息后撤万丈，谨慎的看着那枷锁。
　　咔……
　　轻微的异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尤为刺耳。
　　在虚空魔剑插入锁孔的瞬间，那缠绕着枷锁的锁链，一根根地自动脱落，垂下的瞬间化作黑烟消散。
　　而当所有锁链都消失后，那枷锁，也跟着缓缓打开。
　　诡异的波动，伴随着奇妙的韵律，让李悠然心中升起了烦躁，这种感觉，就如同有着什么可怕的巨魔，在那其中苏醒一般。
　　“难道里面锁着的，便是虚空魔帝的大敌？！”
　　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能让一位灵宫九重境的至强者耗费一切封印的存在，其实力至少也都是在灵宫九重境。
　　这样的存在，几乎不会比学宫的那人弱上多少了。
　　咔……咔……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伴随着李悠然那越发剧烈的心跳加速。
　　虚空魔剑倒飞回了李悠然的手中，而那枷锁，也彻底打开。
　　一阵白烟散去，李悠然才看清那里面所藏着的人影。
　　可当他看到那人面孔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有些蒙了。
　　这枷锁中躺着的，竟然便是斩帝城的那位老者。
　　“他，便是虚空魔帝？！”
　　李悠然惊疑不定，他可以很清楚地肯定，那自称斩帝城的管理者的老人，是个活生生的人，而眼前这个没有丝毫气息的身体，也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更诡异的是，这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气质，竟然是完全相同的。
　　这世上，不可能出现两片相同的树叶，天道有着自己的独特性，世间生灵依托而生，就算再如何相似，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相同。
　　可事实，却又就这么摆在了眼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悠然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哪怕是投胎转世，也不可能与前世长相完全相同吧？”
　　目光审视地打量着眼前静止不动的老者，李悠然始终没敢靠的太近。
　　毕竟这家伙，可是虚空锁中封印的人，万一中途醒来，他可就连逃跑都没有机会了。
　　而就在这时，那老者的身上，却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如同时光倒流一般，老者原本佝偻的身体，竟是在这一刻变得挺拔，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开始慢慢变得紧实起来。
　　望着那顷刻之间年轻了无数倍的身体，李悠然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虽说这世间，有着许多可以让人永葆青春的灵药，修士到了高深之处，也会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
　　可像眼前这般，连气息都开始硬朗起来的诡异变化，李悠然可以肯定，这世上除了被长生丹束缚的他，便再找不出第二人来。
　　但现在，李悠然找到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随着身体的变化，老者，不，现在应该是青年身上，也散发出只有活人才有的气息。
　　一呼一吸之间，这片异世界，都变得忽明忽暗。
　　那青年睁开双眼，眼中仿佛容纳着无尽的虚空。
　　“沉睡了数百万年，终于是苏醒了……”


第246章 心魔
　　斩帝城，林家府邸。
　　老者静坐于院中，而他对面，则是老乞丐。
　　两位老人，相对而坐。
　　老乞丐目光审视地打量着老者，一言不发。
　　沉默了许久，老者淡笑道，“这位道友为何如此看着我？”
　　“怎么？是怕我看出端倪？”
　　老乞丐冷笑一声，说道，“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将我等困在这里？”
　　“我从未想过困住任何人。”
　　老者摇了摇头，道，“是你们误闯了这座樊笼，才无法出去，如今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所以你承认你就是虚空魔帝了？”
　　老乞丐面色微沉，道，“从洪荒至今，你不依托秘境，却能存活至今，这等悖逆天道之事，必定牵扯大因果，你这是自取灭亡！”
　　“看来道友，也是学识渊博之人啊……”
　　老者轻叹一声，说道，“一个不舍，却让我受此苦果，本该是我咎由自取，却连累了无数人，当真是罪孽深重……”
　　“哼！”
　　老乞丐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听，若你真是如此想，那为何不亲自去解了那樊笼，自行了断，说不得还能偿还一些罪孽。”
　　“若我能自行解决，又怎会受困如此之久？”
　　老者苦涩一笑，道，“我一生无敌，可想不到，却败给了自己的心魔，纵使耗尽一身修为，也只能将他永世封印。”
　　他望向老乞丐，说道，“你的那位小友体质特殊，不死不灭，纵然无法将他击败，也会安然归来，虚空锁虽然打开了，但每隔一段时间，便又会关上，只要撑到了那时候，一切都会回归原始。”
　　“可若不将他击败，我们便无法从这里出去。”
　　老乞丐双眼微眯，怒不可遏，“你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啊……”
　　老者微微一笑，再不言语。
　　老乞丐轻叹一声，仰望天穹，“小家伙，你莫要掉以轻心啊，那可是天道所剩的心魔，比之寻常魔修，都要难以应付……”
　　……
　　虚空之上，异空间中。
　　青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老东西也是黔驴技穷了，竟连这样的蝼蚁都派来送死。”
　　李悠然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望着那自说自话的青年，“阁下到底……是谁？”
　　“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来这里送死？”
　　青年调侃一笑，指尖抬起，一股恐怖的虚空之力，在其上缓缓打转，随即轻点前方。
　　瞬间，李悠然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胸口便被开出了一个大洞。
　　目光惊悚地看了看胸前的血洞，李悠然面色瞬间煞白。
　　青年笑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
　　可这话音刚刚想起，青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李悠然那胸口之上，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便恢复了过来，那本已没了血色的皮肤，也重新浮现出人色。
　　“时间大道？不对，你的体内，有着什么东西……”
　　青年目光凛然，望着那如同时光倒流般的诡异恢复力，略带惊叹道，“有趣，当真是有趣……”
　　而相比于他的惊叹，李悠然则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青年，应当就是虚空魔帝本尊了。
　　可为何会出现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这一点，李悠然还是想不明白。
　　还有一点，那就是虚空魔帝乃是洪荒时代的人，距今为止已有数百万年之久，他不曾依托秘境，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而想到这里，李悠然心中，便有了答案，一个他都难以接受的答案。
　　这个家伙，违背了天道法则，擅自活过了两万岁，而眼前的青年，便是违背法则所产生的因果！
　　“心魔……”
　　修士可以活过两万岁么？答案是否定的，即使强如九重灵宫境，也至多活到两万岁，便要应劫。
　　而这，便是从太古时期便确立下来的天道法则，无人可以更改。
　　但事实上，若修士能修炼到灵宫九重境，其本质上与大道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们，便是道，即使是天道法则，也难以束缚他们。
　　因此，若九重灵宫境修士真想长存，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这一切，却需要付出代价。
　　修士寿元一旦超过了两万岁的限制，便不再受道的束缚，体内的修为，会出现紊乱。
　　而这般情况下，心魔便容易产生。
　　若是寻常的修士，即使产生了心魔，其实也不会造成什么巨大的灾难，至多自身修为散尽，不得好死。
　　但灵宫九重境的强者，他们所产生的心魔，便会得到道的加持，重塑肉身，并且其实力与样貌，与本尊也将毫无差别。
　　而心魔一旦产生，其本质的邪恶，便会促使他们掠夺本尊所执着的一切东西，逼迫本尊应劫。
　　眼前的这个青年，赫然便是虚空魔帝本尊产生出来的心魔。
　　难怪……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阴沉，现在他总算知道，为何虚空魔帝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封印所谓的强敌了。
　　又为什么，那连九重灵宫境都无法对付的存在，会如此籍籍无名。
　　原来一直以来，这都是虚空魔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本尊与心魔本就是一体，所以无法斩杀已经受道眷顾的心魔。”
　　李悠然满眼皆是凝重，现在他想的不是如何解决这个青年，而是如何才能逃离这里。
　　九重灵宫境，这等修为放眼当世，也唯有璇玑古境圣女玲珑，无间炼狱的九幽，以及剑仙学宫的棠鸿羽三人达到了。
　　这已经处于当世之巅了，不论如何想，他都没有半点预算。
　　只是那青年，却似乎对李悠然特别感兴趣，气息将他的所有退路都给封锁。
　　看着那一步步后退的李悠然，青年笑道，“我不杀你，也会放了你。”
　　李悠然微微一愣，他可不觉得这家伙会如此好心，“前辈应该有什么条件吧？”
　　“聪明。”
　　青年称赞一声，随即说道，“我的任务很简单，像你这种蝼蚁，也可以轻易做到。”
　　顿了顿，青年又开口说道，“回去之后，替我杀了那个老家伙……”
　　这话一出，李悠然神色便沉了下来，这心魔，竟然要杀本尊？
　　一直以来，心魔皆是天道创造出来的法外制裁者，他们通常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掠夺一切原属于本尊所牵挂的东西，待本尊应劫之后，他们也会自行消散。
　　说白了，心魔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天道傀儡，这样的傀儡，是不可能生出斩杀本尊的念头的。
　　可眼前这心魔，竟然向李悠然提出了这等要求，摆明了是要将其取而代之。
　　深知心魔本质的李悠然，自然不可能同意青年的这般请求，但眼下这情况，却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青年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开口笑道，“你不同意也不打紧，但待有朝一日我脱困了，我会寻上你所牵挂的一切，然后一一毁灭……”


第247章 真假心魔
　　听到这般话语，李悠然的神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显然他所牵挂的，便是他的逆鳞，不论是谁，只要触碰了这份逆鳞，都要遭到他的怒火。
　　包括眼前的心魔，照样不能例外。
　　“哟，怒了？”
　　青年戏谑地看着李悠然，大笑道，“怒了你又能怎么样？你不死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受人拿捏？”
　　“你当真以为我无法对付你么？”
　　面色恢复如常，李悠然心境平稳，可眼中，却有着无边的诡异涌动，这心魔无疑是挑起了他一切的怒火。
　　“虽说你着实有些诡异，但凭你这实力，又能做些什么？”
　　青年似乎并不急于解决李悠然，他眼神轻佻，身后诡异地浮现出九座巨大的虚空魔宫，无尽的道则在其周身明灭不定。
　　李悠然眉头紧锁，他的确有着一个可以对付这灵宫九重境的东西，但那东西，乃是为剑仙学宫的那个人准备的，说实话，若是用在此处，着实暴殄天物了些。
　　他虽然暴怒异常，但由于长生丹的缘故，却终究留着无比冷静的理智。
　　而就在李悠然犹豫不决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他的体内传了出来。
　　“这是……”
　　不仅是李悠然，便是那青年都略微惊诧，这股力量无比的冰寒，仿佛有着冻结世间一切的可怕威能。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股足以冰封万物的诡异力量究竟来自哪里。
　　这力量，足以威胁到他了！
　　但他不知道，却不代表李悠然不知道，这力量，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这便是你赠与我的礼物么？太初……”
　　内视识海，李悠然立于四道光影前，这一刻，与其他光影相比，那道象征着冰霜之力的蓝色光影身上，有着无尽的光华闪烁。
　　“臭小子，你干了什么？！”
　　青年惊怒异常，抬手之间便有无尽虚空之力化作巨兽，对着李悠然碾压而下。
　　可这般即使同为灵宫境强者都未必能够接下的道法，却在触碰到李悠然的那一刻，被瞬间冻结。
　　虚空之力可以被冻结么？
　　答案是肯定的，虚空与冰同为大道，两者本就没有强弱之分，只要冰之大道的精纯程度凌驾于虚空之上，那么即使是灵宫九重境的心魔，也同样束手无策。
　　反观李悠然，此时的他身上已遍布蓝色道纹，诡异的纹路在这扭曲的空间中尤为刺眼，他一动一静间，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恐怖寒意。
　　“现在……你还觉得我杀不了你么？”
　　望着那神色凝重的青年，李悠然冷笑出声，“做人，不要自信过头，虚空魔帝斩不了你，不代表别人斩不了你！”
　　说罢，他手中的虚空魔剑便一剑斩出，恐怖的冰霜之气化作万丈巨刃朝心魔斩去，所过之处，那扭曲的空间瞬间冰冻，随即炸裂成了虚无。
　　青年瞳孔紧缩，但毕竟也是虚空魔帝的心魔所化，其战斗经验自然是丰富无比。
　　只见他同样化出一柄长剑，一剑指出，锋锐的虚空之力将周围的空间搅碎，而后化作风卷对着冰刃呼啸而去。
　　轰！
　　两者相撞，恐怖的波动瞬间散开万里，无尽白雾升腾，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阻隔。
　　而就在这时，一头万丈巨兽仰天长啸，巨大的双爪掀起狂风将白雾驱散。
　　同时，又有一条雪白的长龙腾空而起，口中吐出的是天地至寒的天霜煞气，顷刻间将巨兽直接掩埋。
　　李悠然再次出剑，将那巨兽的头颅无情斩下。
　　这般情景，着实让得青年面色剧变，身形隐遁于虚空之中，同时，那周围的空间便如同塌陷的城墙般向李悠然倒去。
　　李悠然眉头微皱，纵身一跃跳上了白龙，随即腾空飞起，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虚空之强。
　　但回过头，他却没有看到青年的身影。
　　“该不会是逃了吧？”
　　环顾了四周一圈，别说人影了，便是心魔的气息，他都没有感受到。
　　而就在他继续寻找之时，脚下的白龙突然一阵颤动，整个身体炸裂开来。
　　虚空之力，作为当世之中最神秘诡异的大道，其最适合的，便是用来偷袭。
　　毫无疑问，青年将这偷袭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尽管他速度迅猛无比，逃不过李悠然的感知。
　　只见李悠然反手一刺，虚空魔剑瞬间便划过一道弧度，黑色的血液抛撒，化作冰珠悬浮。
　　青年大惊，急忙后退，躲开了李悠然的追击。
　　收回虚空魔剑，李悠然瞥了眼剑上沾染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自古以来从未听过有心魔会流血，这是怎么回事？”
　　抬头望去，李悠然便看到青年脸上的伤痕在快速愈合，皱眉道，“你不是心魔，那你到底是谁？”
　　青年冷笑，却并不回答，再次鼓荡修为朝李悠然杀去。
　　李悠然眉头皱的更紧，他察觉到了青年有些过于急切，就好像再不将自己解决，便会有什么更坏的事情发生。
　　但面临着这般攻击，却容不得他多想什么，掌心指诀微变，他头顶上，一道巨大的红色阵图缓缓出现。
　　诛仙剑阵，玄灵大陆自古以来出现的最强杀阵，本是由凌天剑阁的诛仙剑灵镇压，其威能足以斩杀高出剑灵两重的强者。
　　而此刻，在李悠然的手中，这样的无敌杀阵，更是远超当年剑灵所控的阵法威力。
　　究其原因，便是太初所赠的那道蓝色光影，其中几乎蕴含着足以与九重灵宫境强者相抗衡的力量。
　　这般力量，再加上天霜煞气这等天地而生的无上杀机，对诛仙剑阵的加持更是巨大。
　　恐怖的剑阵之下，一柄雪蓝色的巨剑甫一出头，万里虚空尽做虚无。
　　那青年面色惨白，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阵法，在这阵法之下，一切的手段，皆成虚妄。
　　李悠然毫不做停留，抬手挥下，这轻描淡写的动作，却让整片天地为之动荡不休。
　　凛冽的剑气瞬间撕碎了青年的身躯，并且将这整座异世界斩成了两半。
　　一切又化作无尽黑暗，这静默之中，仅剩下李悠然一人孑然而立。
　　“呼……”
　　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李悠然面色震惊，他也没想到这天霜煞气所加持的诛仙剑阵，竟会恐怖到如此地步。
　　连这由虚空魔帝亲手打造的异世界都能直接斩开。
　　“但总归，还是解决了……”
　　望着那行将散去的无尽虚空，李悠然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缠绕在身上的蓝色道纹缓缓退去，那被力量包裹的充盈之感，也随之远去。
　　“若我能正常修炼，这样的力量应当是随心而欲吧？”
　　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李悠然心中泛起了一丝不甘。
　　若不是因为长生丹，现在的他，应当也能超越师傅，超越学宫的那位不可一世之人。
　　只可惜没有如果。
　　待心境再度平稳，李悠然迈开脚步，正要离开。
　　可他刚走出去没多久，眼前便又有着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
　　仍是那位青年，只不过如今的他，却仅剩一缕随时可能消散的残念。
　　看着眼前这青年，李悠然突然醒悟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你……才是本体？”
　　青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道，“带着斩帝城的众生，逃出去吧……”
　　话音刚落，这青年的残念，便随之消散。
　　李悠然神色暗淡了些，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如果他才是本体，那斩帝城中那位……”
　　想到这里，他一步踏出，消失在了这片虚空之中。
　　而此时的斩帝城，却已然开始了剧变……


第248章 弥补过错
　　巨大的城池上空，原本压抑的天穹恢复了清明。
　　城中所有人都走出了屋舍，抬头看去，只见无尽的流光如同流星般划过。
　　客栈内，老乞丐也站在窗口望向天空，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这小子，总是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便僵在了那里，在他那浩瀚的感知里，有着一丝诡谲的气息一闪而逝。
　　这气息极为隐秘，但其中的恐怖邪念，却让得老乞丐面色沉了下来。
　　这斩帝城中，竟然隐藏着魔修，而且从气息便可以判定，这魔修的魔念之深，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在太古时代时所遇到的那些魔道修士。
　　“斩帝城已经封印数百万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魔修，而且这魔意的方向……”
　　老乞丐神色凛然，望向了城东的方向，顿时暗道，“不好！”
　　但他刚要行动时，却已经晚了。
　　城东方向，一道漆黑的光柱冲霄而起，可怕的魔意瞬息之间变作一团团黑云将整座斩帝城笼罩。
　　同时，一道猖獗的大笑，在这一刻响彻了斩帝城的上空。
　　“哈哈哈！虚空魔帝，你困我数百万年，怎会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那声音虽是苍老无比，但其中蕴含的修为，却毫无边际。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乞丐破窗而出，飞速掠上空中，却只见一位老者，闲庭散步般走出了光柱。
　　这老者，赫然便是自称斩帝城管理者的那位老人。
　　只是此刻的他，周身却缠绕着无尽的魔气。
　　“今日起，我便自称心魔帝……”
　　老者的身上，越发地年轻了起来，他俯瞰着城中的众生，无情笑道，“而你们，便作为祭品，庆贺本座称帝！”
　　声音落下，天地瞬间塌陷，无尽的虚空之力荡漾开来，瞬息之间，便将下方的所有人压的动弹不得。
　　可当那虚空之力再次下压时，却受到了阻碍。
　　“是谁？敢阻挠本座？！”
　　心魔帝脸上笑意骤然转冷，望向那下方，只见老乞丐一拳顶着天穹，面色涨红。
　　“原来是道友你啊……”
　　心魔帝嘴角一咧，嘲讽道，“你以为凭你这将死之躯，可以抵挡多久？”
　　老乞丐冷哼一声，暴怒道，“老夫称霸之时，你怕还只是一条虫子，也敢在此放肆！”
　　说着，他气势陡然拔高，又是一拳。
　　漆黑的龙影瞬间掠过空中，将那天穹带来的压力直接冲破了去。
　　心魔帝双眼微眯，心中微怒，“找死！”
　　只见他一指点出，老乞丐瞬间便遭到了重击一般喋血倒退。
　　虽然同为灵宫境，但三重与九重之间，却依旧差了无数的距离。
　　况且，老乞丐如今身负瞒天大阵，根本不敢动用全力。
　　但饶是如此，他却仍护着下方众生，乃至整座斩帝城中的一砖一瓦。
　　老乞丐仰天看去，含血笑道，“有本事杀了老子，否则你别想伤这城中之人半分！”
　　浩瀚的音浪传开，那城中之人原本麻木的脸色，也是浮现出了一丝醒悟，皆是自发地站起身来，一身修为爆发。
　　只是斩帝城封印已久，一切资源早已濒临断绝，城中虽有数十万人，可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洞虚境。
　　这般气势爆发在心魔帝眼里，就如蝼蚁一般。
　　“蜉蝣撼树，可笑至极！”
　　心魔帝怒哼一声，抬手虚按，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那整片虚空遍化作玉指大山，朝着所有人盖压而下。
　　老乞丐老眼微凝，再次甩出一条龙影，可是这次，却被那虚空手印顷刻湮灭。
　　“不好！”
　　望着那被瞬间湮灭的龙影，老乞丐面色剧变，那手臂上的黑色纹身微微闪动，仿佛是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破茧而出一般。
　　他，要拼尽全力了！
　　纵然只是为了保护那些弱小不堪的陌生之人，他也不惜此身！
　　可就在那三座龙宫即将浮现出来的那一刻，虚空中却突然多出来一道裂缝，一束流光如陨石一般穿梭而来，硬生生地挡在了老乞丐的面前。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看到这熟悉的背影，老乞丐才缓缓地松了口气，立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详细的容后再说，先带着他们离开！”
　　李悠然简单地说着，身后便有着十几道各种各样的阵图显现出来，恐怖的天地之间瞬间便被调动，硬生生地让那虚空手印缓了下来。
　　老乞丐见状，赶忙撤下虚空，便欲带着城中所有人离开。
　　“想走？”
　　心魔帝眼里闪过一丝冷芒，抬起又是一掌下去，虚空手印瞬间便沉重了无数倍。
　　李悠然被逼迫得骨骼碎裂插出皮肤，七窍的鲜血喷涌而出。
　　身后，那十几道阵法碎裂开来，这一瞬间，却又有着更多的阵图浮现出来。
　　“聒噪的蝼蚁，给我死！”
　　心魔帝彻底怒了，这三番两次地受到阻挠，他自然是无法忍受。
　　原本打算戏耍一番的他，这一次却用出了全部实力。
　　只见虚空之上飘荡的魔云，开始下起了肉眼难以看见的雨。
　　每一滴雨水落下，那地上的建筑与地面皆会出现一个平整的坑洞。
　　远处的老乞丐顿觉不妙，释放出结界，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下面。
　　可是仅凭这天缺境的结界，是根本无法抵御这样恐怖的雨水，不过两个呼吸，结界便已经千疮百孔。
　　李悠然眼神微凝，手上指诀变幻，一道即将破碎的龟甲便自袖口飞出，逐渐放大。
　　直到将整座斩帝城笼罩之后，那对众人造成威胁的雨水才被彻底挡住。
　　玄武甲如今虽然已经没有了半分神威，但毕竟还是大陆上的最强之盾，要挡住这由残余气息所释放出来的雨水还是不在话下的。
　　李悠然回头远眺，眼中尽是凝重之色，他知道，这个自称心魔帝的心魔，就要正式开始屠杀了。
　　果不其然，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心魔帝那满是魔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接下来，便是饕餮的盛宴了……”
　　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冰冷，平淡之中，带着浓浓的嗜血。
　　而那天穹上空，一头漆黑的万丈巨兽，已然对着斩帝城俯冲而下。
　　那天地绝杀的气势，让得即使身在玄武甲中的那些人，都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若是可以，他也想再次使用光影的力量，但这些力量却并非他所能操控的。
　　在回归斩帝城的途中，他已经尝试了无数遍，却都没有找到催动之法。
　　除了那第一道蓝色光影在赋予他力量之时有过一次剧烈的波动外，剩下的三道，却岿然不动，就如同最初的那般。
　　“进了我的身体还不任我摆布，这太初送的什么鬼东西？”
　　心中暗骂一声，李悠然眼神变得决然。
　　他决定要动用那最后的手段了。
　　这次的因果，可以说是完全由他一个人挑起的。
　　因此，李悠然必须要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
　　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李悠然手掌微握，一个黑色的玉甁划出袖口，落在了掌心。
　　九幽丹，自从上次在魔修葬地中吸食了魔气之后，这枚他亲手炼制的丹药开始有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变数。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为了偿还因果，他别无选择。
　　可就在他将要打开瓶盖的瞬间，那黑云密布的天穹之上，一缕白色的光辉诡异地浮现出来。
　　转瞬之间，魔云便如同被什么东西切开一般分成了两半。
　　浩瀚而恐怖的气息，自无尽虚空中传来。
　　一柄玉剑，在李悠然那逐渐冷静下来的眼神中缓缓降临。
　　剑柄之上，一白袍道人凌空而立，周身道则如阐述世间真理一般，激荡着周遭的魔气。
　　“剑仙……棠鸿羽！”


第249章 一剑
　　要说这世间，李悠然最恨之人，就数那屹立于灵玉之巅的男人，剑仙棠鸿羽。
　　若不是他，陶潜不可能那么早便应劫而去。
　　若不是他，自己的六位师兄师姐也不会含恨陨落。
　　四大神兽因他而伤，逍遥仙门因他而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这世间一切大道的监视者，天地万物劫难的掌控者。
　　只是站在那里，天穹之上，那令人心生绝望的魔气便有了崩灭的现象。
　　不远处，心魔帝眼里闪烁着无尽的恐惧，他如何会想到，今日的脱困，竟会引来此等人物？
　　“你不该放了他。”
　　这句话，并非对心魔帝，而是对李悠然。
　　毫无感情可言，甚至没有丝毫波动，却让得那心魔帝肝胆欲裂，身体都僵在了那里，不敢有半分动弹。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学着道人的语调，李悠然面色无比平静，有他在，这一切都将迎来终结。
　　可李悠然自己，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棠鸿羽脸庞微撇，看向李悠然，“跟我回灵玉国，一切待日后清算。”
　　李悠然冷笑道，“你以为你囚禁得了我么？”
　　棠鸿羽摇了摇头，道，“并非囚禁。”
　　“那是什么？”
　　李悠然面带嘲讽，道，“难不成还是保护？”
　　棠鸿羽再次摇头，“你是变数，你动，则天地生变，跟我回去，我保仙门十万年周全。”
　　“好大的口气！”
　　李悠然怒极反笑，“若不是因为你，我仙门气运何止十万年？现在跑来这里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
　　他一步踏前，直视棠鸿羽，“仙门之事，无需你来插手，这天，也早该变一变了！”
　　棠鸿羽略微沉默，片刻后才道，“陶潜曾说，让我等你六千年，而今距那期限已不足百年，这百年时间，便会是仙门最后的期限，若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可既往不咎。”
　　“放你的狗屁！”
　　李悠然怒不可遏，“你若有本事现在便将长生丹给我解了，百年之后，我们再做清算！”
　　棠鸿羽闭口不言，眼睛从未离开李悠然。
　　“怎么？你是怕了？”
　　李悠然冷冷嘲讽，“你怕我在百年之内便超越你，将这狗日的天道，给拉下神座？”
　　“道之内，万法皆可破。”
　　棠鸿羽脸上闪过一丝波澜，“道之外，我无能为力。”
　　“若你当年不曾逼我师傅应劫，又岂会有今日这因果？”
　　李悠然冷笑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棠鸿羽嘴角微动，欲言又止，他转过头，斩出一剑。
　　虚空之上，九座森森魔宫瞬息崩塌，那本该祸乱天地的心魔帝仅在这一瞬之间，便被无尽道威打的烟消云散。
　　天际的阴云散开，而他，也在此刻收剑。
　　下方，老乞丐神色惊惧异常，这世间能这般轻描淡写地斩杀九重灵宫者，纵观太古至今，从无一人。
　　便是那璇玑古境中的圣女玲珑，都未必能做到如此轻松。
　　那象征着天道的一剑，在棠鸿羽的手中，竟是如此地平静。
　　这样的人，世间真有敌手？
　　老乞丐不由得担忧地看向李悠然，这等实力，真的无法奈何长生丹？
　　他不信，虽然长生丹诡异无比，但这位白袍道人，也绝不是拿它毫无办法。
　　只是这位，毕竟是天道的执法者，出手必须要受天道牵制。
　　可话又说回来，灵宫境九重都已经可以做到无视天道，这般人物便做不到么？
　　最终，老乞丐得出了结论，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做。
　　他似乎，在期待着李悠然能给他带来一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棠鸿羽说道，“古神之事，你无需担忧，至于仙门……你应有决断，天地莫测，虽非我所愿，但既然答应了，我便会等。”
　　“那便百年之后，再做清算。”
　　李悠然神色恢复淡然，“慢走，不送。”
　　棠鸿羽点了点头，随即一人一剑，便从这天地之间消失。
　　天地清明，李悠然反身走下地面，落在了老乞丐的面前。
　　“你没事吧？”
　　老乞丐连忙上前查看，就好像生怕李悠然少了块肉一样。
　　“我能有什么事？”
　　李悠然无奈地撇嘴道，“倒是你，此次受伤不轻吧？”
　　听到这话，老乞丐才发觉自己浑身剧痛，脸色霎时白了下来。
　　“你啊，有时间关心我，倒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李悠然眉眼含笑，随手取出一枚丹药喂他服下，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待气息平稳之后，老乞丐才开口问道，“刚才那人，便是当世至强？”
　　“算是吧，如果现在的他，还算是个生灵的话。”
　　李悠然面色平淡，仿佛丝毫没有怒火，“当年的师傅，应该会比他强上一丝，但师傅说过，这位剑仙的修为，绝对不能以境界来评判，若真要说起来，应该只比太初弱上一筹。”
　　“只比太初……”
　　老乞丐神色凛然，太初是何许人也？天地万物的开山道祖，世间修炼体系的奠定者，其修为已然可算是神鬼莫测了。
　　只比太初差一点，岂不是说，那家伙已经凌驾于这片天地之上了？
　　不过更让老乞丐佩服的，还是李悠然。
　　在明知道棠鸿羽有多强的情况下，还要与他为敌，这般胆魄，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觉察到老乞丐眼神不对，李悠然无语道，“别这么看着我，若是可以，谁愿意与他为敌？只是师门之仇不可不报，当年若不是因为他，我何至于到这般田地？”
　　“这般是哪般？”
　　老乞丐撇嘴道，“若不是长生丹，你有时间去研究那些旁门左道？有机会去接触这大好河山？你天赋固然妖孽，可人力毕竟有穷尽之时，光是修炼一途，便要耗去你九成九的心力。”
　　他拍了拍李悠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间缘法，有劫起便有福临，莫要抱怨了。”
　　“哟，你还会说出这般大道理？”
　　李悠然故作惊讶地看了老乞丐一眼，随即笑道，“放心，我从未怨天尤人，既然修为上不去，我便从其他方面入手，长生丹固然是枷锁，却也困不住我。”
　　“如此甚好。”
　　老乞丐笑了笑，扫视了周围一圈，说道，“如今这斩帝城，倒要彻底荒凉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
　　李悠然道，“这里毕竟荒废了数百万年，一切资源都已耗尽，是留不住人的。”
　　“只可惜虚空魔帝为了护住这座城，甚至将自己化作虚空锁封印在心魔。”
　　抬头望去，李悠然眼中仿佛有着无尽虚空，“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过错了。”
　　“是你不是我。”
　　老乞丐翻了翻白眼，道，“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斩杀九重灵宫境强者？若真有此等战力，那接下来归墟一行，还不得所向披靡？”
　　“想什么呢？那种力量是说来就来的吗？”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这种力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之大，甚至会引发天地大劫，我这样的倒是没所谓，但你若是被这因果缠身，待你应劫之后，灵魂都可能被天地磨灭。”
　　“有这么夸张么？”
　　老乞丐听得云里雾里，但想想也是，能战灭灵宫境九重，这样的力量举世罕有，想要使用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行了，事情既然已经结束，我们也该尽早动身了。”
　　李悠然说着，便往那城中走去。
　　身后，老乞丐喊道，“你是不是走反了？出口不在那边！”
　　李悠然摆了摆手，说道，“离开之前，还有一事要做。”


第250章 天荒城
　　林家大院里，一座坟头之上，插着一柄散发着淡淡道则的无色长剑。
　　这长剑周围，有着一层层隐晦的阵法波动。
　　李悠然与老乞丐立于坟前，静默无声。
　　走出院子，老乞丐才惋惜道，“多可惜啊，那可是九重灵宫境强者所铸的无上利器，就这么被你留在了这里？”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要受到感情的摆弄，倘若我不留下这剑，便会心中有愧。”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虽说如今我也不惧怕什么魔障，但一件事堵在心里，总还是不舒服的。”
　　“就算你说的有理。”
　　老乞丐说道，“那也不该放在这种地方，万一遇上个识货的，被拿走了怎么办？”
　　“虚空魔帝一生的夙愿便是守着林家，守着斩帝城，不留在这里，又该留在何处？”
　　李悠然说道，“况且，这斩帝城中如今已无人烟，若真有人来此，并将魔剑取走，想必这位也会很高兴吧？”
　　“怎么说你都占个理。”
　　老乞丐撇了撇嘴，便不再说话，还是为那虚空魔剑感到肉疼。
　　毕竟那可是灵宫境巅峰的帝器，太古至今保存下来的也没有几件。
　　而李悠然则不以为然，他师傅便是灵宫境九重，当年也曾留下一件帝器，原本在他大师兄重光手中，后来重光陨落，这件帝器便被留在了南山，作为南山大阵的阵眼，镇压逍遥仙门的气运龙脉。
　　于他而言，这些所谓的神兵利器都只是身外之物，有自然是好，但没有也无所谓。
　　虚空一战，他灭了魔帝的本尊，连一丝一缕都不曾留下，这本就是他欠了魔帝的，若连这衣冠冢都不立，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因此，这剑，他必须留下。
　　又在斩帝城中逗留了两日，这两日里，那些得到了自由的居民们纷纷离开了斩帝城，去往其他资源更加丰富的地方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
　　李悠然并未阻止，毕竟在这种地方困了数百万年，这千篇一律的世界，他们早就看腻了。
　　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会回来，也或许客死异乡。
　　这些都不是李悠然可以去管的事情。
　　等到老乞丐的伤势尽数恢复，斩帝城已然变做了空城。
　　离开之际，李悠然在城外布下了一层结界。
　　这结界并不会阻止人的出入，充其量就是为了避免风沙腐蚀了这里的一切。
　　毕竟这座城，是一个人毕生的执念。
　　做完一切，李悠然与老乞丐才再次踏入了虚空，朝着那南荒的边缘飞去。
　　归墟的路十分遥远，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每走一个月，便会下到虚空筹备一些丹药以及其他杂物。
　　而这一路走来，虽然也有着一些小小的插曲，却没再遇到像斩帝城这样的地方。
　　一行走了整整两年，他们都有些风尘仆仆。
　　这两年的时间，有九成是在虚空中度过，李悠然倒还好说，老乞丐则天天怨声载道。
　　而这般漫长的赶路之下，他们也来到了最后一站，天荒城。
　　这是距离归墟最近的一座城，再往南，便是无尽海域，而海域之中，便有着归墟的存在。
　　天荒城，乃是域外最为古老的城池之一，最早出现的时期，甚至可以追溯到太古。
　　因此，虽然毗邻海域，可其繁华程度，可丝毫不比无天魔宗的无天城差。
　　而且由于天荒城在南荒之地的宗门眼中地位极高，因此，这里从古至今都是无主之地。
　　天荒城的城门共有四座，分别处于东西南北四角，通往其他城池。
　　但凡来到这里的修士，不论正道魔道，不论身份地位，都不得在这城中械斗，否则便会被南荒所有宗门视为敌人，遭受无休止的追杀。
　　两人从南门而入，进入城中。
　　“倒是许久没来这天荒城了。”
　　望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李悠然笑着感叹道，“上一次来，还是被冰神殿追杀，不得已躲在了这里。”
　　“你招惹的都是些什么奇葩？”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说道，“不管是那个剑仙，还是冰神殿，都是别人敬而远之的存在，你倒好，哪里危险往哪里蹭，是真觉得死不了便有恃无恐了么？”
　　“我辈修士，岂能被些许危险吓到？”
　　李悠然信誓旦旦道，“终有一日，整片天地都要匍匐在我脚下，区区一个冰神殿，又何足挂齿？”
　　“一天不吹你浑身难受是不是？”
　　老乞丐撇了撇嘴，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先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再去租一艘船。”
　　李悠然淡笑道，“毕竟要出远海，没有船可不行。”
　　“直接横渡虚空不就行了？坐船太慢了。”
　　老乞丐皱了皱眉，嫌弃道，“你这家伙有时候懒起来比我都狠。”
　　“那有什么办法？”
　　李悠然说道，“横渡虚空需要耗费大量修为，我们离归墟越近，便越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那里可是号称万物皆吞的绝地。”
　　“这荒古圣者还真是会挑地方。”
　　老乞丐翻了翻白眼，说道，“不过那归墟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么？”
　　“比我说的，可能更加玄乎。”
　　李悠然说道，“四五百年前，我曾前往过归墟，那时光是进入外围，便险些陷入其中无法出来，你应当知道，以我的手段，即便是灵宫境九重也未必可以困住我，可即便如此，在准备齐全的情况下，都差点走不出来。”
　　“那个地方，传说就连天道，都无法摆脱。”
　　说到这里，李悠然望向老乞丐，“千万不要小看归墟，那个地方，至今从未有人真正探索过。”
　　“怎敢小瞧？”
　　老乞丐面色凝重道，“虽然我未到过归墟，但也曾在太古时代听说过这个地方，当年帝释天，便是从归墟回来之后，才重伤不治而亡。”
　　“所以，我们此行必须小心再小心。”
　　李悠然说着，便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面前，乃是一家客栈，出入之人颇多。
　　“同福客栈。”
　　看着门匾上的四个大字，老乞丐不由得问道，“这该不会……”
　　“乱摸古城的同福药铺，便是这家的主人开的。”
　　李悠然淡淡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要了两间上房，两人便各自回了屋子。
　　深夜时分，李悠然的门被敲响了。
　　李悠然睁开眼睛，问道，“谁？”
　　只是过了许久，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李悠然皱了皱眉，能够逃出他的感知，这敲门之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李悠然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一看，却没有半分人影。
　　低头看去，只有一个精巧的储物袋与一张字条。
　　李悠然皱了皱眉，弯腰捡起地上两样东西，再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他才关门回了房间。
　　将储物袋放在一旁，李悠然打开字条，上面写到。
　　“多谢先生为岳云珊疗伤，储物袋中有着先生前往归墟后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若缺了什么，便与客栈暂借即可。”
　　合上字条，李悠然淡淡笑道，“这情报收集的能力，倒是与天涯海阁有的一拼。”


第251章 老头
　　要说在天荒城中有什么是他们独一份的买卖，那无疑就是航海所用的船只。
　　与寻常的虚空战舰不同，天荒城的船只，并没有搭载多少武器之类的装备，它有的，仅是无比坚硬的外壳。
　　想要在那风浪无尽的海域之中航行，第一要防备的，便是那随时都可能来袭的滔天巨浪，这等来自天地的恐怖力量，即使是入道境强者都要退避三舍。
　　当然，要想打造这样一艘船只，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巨大的，绝大部分原因便是出在了材料之上。
　　一家破旧的船坞之中，李悠然与老乞丐坐在椅子上，他们的面前，则是一位满面油光的邋遢老者。
　　“老夫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见比我还邋遢的家伙……”
　　嗅着那不知是什么东西传来的浓浓腥味，老乞丐不由得传音吐槽道。
　　“你还知道自己邋遢啊。”
　　李悠然撇了撇嘴，传音道，“别说话，谈正事呢。”
　　老头的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绘制满了各种图案的图纸，一边看着，一边摇头。
　　“老人家，有什么问题吗？”
　　李悠然见他唉声叹气，不由得开口问道，“这设计图上的东西能造出来吗？”
　　老头点了点头，又摇头叹气道，“这玩意，太复杂了，便是造的出来，也很是耗费些时日。”
　　“时间不要紧，只要能造出来就行。”
　　李悠然开口说道，“另外您也不用担心酬劳问题，只要您能造出来，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格。”
　　“其实吧，倒也不是价格和时间的问题。”
　　老头略一犹豫，道，“只是这上面提到的材料，别说是我这里了，就算你找遍了天荒城，恐怕都是没有多少，毕竟有这材料谁会拿来造船啊？你说是不是？”
　　李悠然微微一愣，也是看了眼那图纸，满是图案的图纸边缘，标注着一些小字，分别写着各个部位打造时所需要用到的材料。
　　图纸上其他一些玄铁精金一类的珍贵矿物倒是没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了粘合剂与防水涂料上。
　　那图纸上标注的分别是一种名为玄龙胆以及魔龙之血两种从龙族妖兽身上剥离的东西，并且还都是要成年的龙族妖兽。
　　要知道龙族，在诸多妖族之中可以算得上是至尊般的存在，他们的族人通常很少有不愿化为人形的妖兽。
　　就算有，成年的龙族妖兽，实力也至少都是在灵宫境，而且比之寻常的灵宫境更加可怕。
　　前者的玄龙一族还算是可以接受，天荒城濒临海域，这种水属性的玄龙虽说千年难得一遇，但只要肯付出代价，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而魔龙一族才是最为难搞的事情，众所周知，魔龙一族中，最恐怖的存在便是那甚至能与棠鸿羽一战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九头相柳。
　　自从当年一战溃败之后，九头相柳便退居域外以北，而魔龙一族，也就生活在了域外北境。
　　至于南荒之地，根本就找寻不到哪怕一头魔龙的存在，更别提取血了。
　　“不是我说，你们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李悠然面露为难之色，老头不禁问道，“这样的船只若是打造出来，恐怕出行都是个问题。”
　　“出行都是问题？”
　　李悠然微微皱眉问道，“怎么说？”
　　“你们可知这天荒城的各大港口都把持在谁的手中？”
　　老头自问自答道，“这些港口，全部都是把持在南荒境内的顶尖宗门手里，想要出海，便必须支付极其昂贵的费用，而这费用的价值，则取决于船只。”
　　他扫了一眼两人，说道，“而且你们也知道，这各大宗门看上的宝贝，是绝不可能转手于人的，就算你们能凑齐宝贝打造出来船只，也未必可以落到你们手中。”
　　这话出口，老乞丐不由得略有些担忧地看向李悠然，传音道，“如今这些魔道都这么不讲理吗？”
　　“跟魔道讲理，是你傻还是我傻？”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对那老头道，“当年我曾来过一次，怎么没有这般规矩？”
　　“那都是多少年前了。”
　　老头叹道，“这些年海上不是出现了许多强者的葬地吗？许多强大修士皆闻风而来，想要出海去分一杯羹，那些个宗门哪里会允许这般，便商量着如何杜绝，因此这几十年来，便出台了很多海上管理的政策，说是政策，摆明了就是坐地捞钱。”
　　李悠然略微恍然，对于这个他倒是不难理解，天荒城虽然是南荒所有修士心目中的圣地，但实际上却都把持在那些顶尖宗门手里。
　　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沿海的那些港口了。
　　在过去还没有这么大的利益冲突时，这些宗门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时代变了，他们的态度也就跟着变了。
　　“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老头撇嘴道，“若是按照这上面的材料造船，怕是遥遥无期了，更别说出海纳税了。”
　　“老人家说的是。”
　　李悠然笑着点头，道，“那不如这样，您先把这些可以打造的材料打造出来，至于短缺的，便容后再说，我们自己来想办法。”
　　“这……也不是不行。”
　　老头想了想，道，“不过事先说好，不管这船最后能不能成，定金是绝不可以退的！”
　　李悠然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离开船坞后，老乞丐才啧啧称道，“成年的魔龙和玄龙啊，若我能用全力或许还能去取来，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回去等着便行。”
　　李悠然面色平淡地笑道，“到时候自然会有人送来。”
　　“谁会这么好心？”
　　老乞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该不会又是你哪个老相好吧？”
　　“这话说的。”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说道，“总之，这些东西不用你来操心。”
　　“哼，我也懒得理你。”
　　老乞丐哼了一声，随即指了指后面，说道，“这天荒城中那么多造船之地，为何偏偏选择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
　　“干净能当饭吃么？”
　　李悠然淡笑道，“你别看这船坞小又丑，那里面那个老者，可以说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炼器宗师了。”
　　“炼器？”
　　老乞丐微微一愣，皱眉道，“什么时候这炼器也有宗师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李悠然说道，“大概在二十万年前，这世间突然冒出来一个至强者，以灵宫七重境的实力硬憾当年的一位灵宫九重境，并且还将之头颅斩落。”
　　“灵宫七重境斩落灵宫九重境？这倒的确是有些特殊啊。”
　　老乞丐目光微惊，但很快又问道，“可这与炼器又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成吗？”
　　李悠然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道，“当年那位灵宫七重境只是一介凡体，而另一位九重境，乃是一阵道宗师，其实力，更是盖压天地，但还是败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据详细记载，那位灵宫七重境的灵宫，乃是七座天地烘炉，在与对手争锋之时，生生将那九重灵宫境的道则炼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导致其一身修为无处寄托，九座灵宫塌陷，最终身死道消。”
　　“而这位越境斩杀灵宫九重境的强者，正是那老头的先祖。”
　　李悠然看了眼身后，“你别看他实力只有临道境，可若是真发威起来，便是入道境强者都不会是其对手。”
　　“能将他人道则化为己有……”
　　老乞丐眉头紧锁道，“如此诡异之法，怕是不论正魔两道都不会放任其不管吧？”
　　“正因如此，这老头才不敢声张，也不敢让自己破境。”
　　李悠然说道，“当年斩杀了灵宫九重境后，他的先祖也身负重伤，最后被那些忌惮他的人群起而杀之，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老乞丐默然点头，也无怪世人如此忌惮，连灵宫九重境强者都无法抵御的炼化之力，一旦任由其发展，这世间恐怕便要大乱。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千万载的实力，最终还是做了别人的嫁衣，如此结局，何人不起杀心？
　　而当他们回到客栈时，两人便看到了李悠然门前，多了一个小小的袋子。
　　“看，我说什么来着？东西这不就来了？”


第252章 验货
　　房间里，李悠然正整理着储物袋中的东西，一罐漆黑如墨的血液，一颗水蓝澄澈的胆囊。
　　“这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啊。”
　　看着桌子上的两样至宝，老乞丐不由得感叹道，“用一朵火种，换来这般强大的人情，怎么看都是一个值。”
　　“是吗？”
　　李悠然淡淡说道，“若给我时间，这两样东西我也能弄到，但不死火，我此生都无法再有了，这般算来，你还觉得值吗？”
　　“我……”
　　被这么噎了一句，老乞丐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以李悠然的能力，这两样东西到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朱雀的不死火，却是仅有一次，这般看来，还是有些亏了。
　　瞥了眼老乞丐，李悠然微微一笑，道，“不过如今，我们也的确没那么多时间满世界跑，这般看来，也算是省了极大的功夫。”
　　“若说这是同福客栈幕后之人送来的，那岂不是说，此人也在天荒城中？”
　　老乞丐皱眉道，“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以我对那个人的了解，他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还我人情。”
　　李悠然思索道，“至于他会不会来这里，有没有其他的目的，这就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情了，总而言之，我们先将眼前之事做好即可。”
　　“嗯。”
　　老乞丐点了点头，道，“这两天我也在城中逛了逛，的确就像船坞老头说的那样，无尽海域之上出现了无数强者的葬地，因此也引来了许多宗门之人前来探索，说不得此次出海，还会与他们碰上呢？”
　　“碰上便碰上吧。”
　　李悠然道，“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有点在意。”
　　“是说那些出现在海上的葬地吧？”
　　老乞丐说道，“关于这个，我也打听了一下，说是归墟之中开始吐纳，将那些从太古至今吞噬进去的一切都还归天地了。”
　　“还归天地？”
　　李悠然微微惊讶，这归墟，顾名思义，乃是埋葬天地一切的废墟，从始至终都是万物的终结之地，他从未听说过，被归墟吞噬进去的东西，还能被吐出来的。
　　“嗯，而且这归墟吐出来东西，也未必都是强者的葬地，还有一些是玄灵界中从未出现过的。”
　　老乞丐面色凝重道，“事出反常，我们此行只怕要有波澜了。”
　　“再大的波澜如今我们也只能去闯了。”
　　李悠然坚定道，“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还为了我仙门今后的问题，荒古塔必须到手！”
　　……
　　想要打造一艘远行海上的船，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无疑是极其漫长的，整整等待了两个月，李悠然才收到船坞老头传来的消息。
　　一座巨大的天然洞窟中，无尽的热气从下方的熔岩铁水中散发出来，给这本就烦闷的空间更添了一分燥热。
　　那熔岩的出口，乃是一座座巨大的黑色烘炉，烘炉之上，有着无数的繁杂纹路发出淡淡红光。
　　这时，洞窟外面，走来了两道身影，一老一少。
　　远处在指挥伙计干活的老头也看到他们，便停下了吆喝，朝两人走来。
　　“你们来啦！”
　　老头声音很大，但相比于这嘈杂的打铁煅烧，却又小了很多。
　　不过李悠然与老乞丐都不是凡人，倒也听得清。
　　李悠然点了点头，问道，“老人家，我来看看我的船只部件怎么样了。”
　　“跟我来吧！”
　　老头招了招手，便带着两人走到了一处角落。
　　指了指面前用黑布盖着的一堆山峰般的东西，老头说道，“这些便是船只的部件，只是还未组装，等你们把粘合剂拿来，便可以着手准备了。”
　　李悠然神色微动，抬手掀开了其中的一角，顿时被一抹紫色的荧光晃了眼。
　　“这质地……”
　　望着那一堆如同紫金般的厚重铁块，老乞丐不由得眼前一亮，“紫星陨铜？”
　　“还挺识货！”
　　老头自傲道，“以紫星陨铜为船皮，不仅更加轻便，其硬度更是足以承受灵宫境强者一击，要抵御海上大浪是毫不成问题的。”
　　“如此数量的紫星陨铜，怕是也只有您能搞到了吧？”
　　李悠然淡笑道，“果然，将造船的任务交给您，是最好的选择。”
　　“夸我也没用，别到时候付不出钱来！”
　　老头冷哼一声，道，“还有，因为紫星陨铜乃是各大宗门的重要资源，我如此大张旗鼓的收购，惹来的麻烦你们得帮我解决了！”
　　两人对视一眼，李悠然笑道，“老人家只管造船，其他事情交给我们就行。”
　　说着，他便取出了那一黑一蓝两个罐子，递给了老头，“这里便是您要的玄龙胆与魔龙血，看看是否能用？”
　　“这么快便搞来了？”
　　老头将信将疑地接过，打开略微看了看，这才惊讶道，“如此品质的玄龙胆与魔龙血，这至少都是灵宫三重境才能产出的！”
　　封存了两样至宝，老头一脸凝重地看了他们一眼，“看来，你们的背景不简单啊……”
　　“不管背景如何，只要东西能用就行。”
　　李悠然笑道，“如今东西齐全了，组装船只还需要多久？”
　　“你很急么？”
　　老头不耐道，“调制粘合剂与防水漆虽说主材料是到了，但最少也要半年多的提纯才能用，若不想半途沉船的话，就耐心点！”
　　虽说老头语气粗重，但李悠然却并无怒意，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与老乞丐转身离开了。
　　走出洞窟，老乞丐撇嘴道，“老东西实力不高，这脾气还挺冲！”
　　“说得好像你脾气多好一样。”
　　李悠然调侃一句，道，“这城中大大小小的炼器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却一个都比不上他，他有这自傲的资格。”
　　“哼，这样的炼器师，老夫一巴掌能拍死一堆！”
　　老乞丐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般大张旗鼓，你就真不担心有麻烦找上来吗？那老头刚才的态度，可不是抗事儿的人。”
　　“找上来的，赶出去便是。”
　　李悠然淡笑道，“实在不行，杀了也行。”
　　“你可不要忘了这天荒城不允许械斗。”老乞丐提醒道。
　　“谁告诉你杀人需要械斗了？”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别忘了我的另一个身份。”
　　“毒……”
　　老乞丐目光微凛，李悠然的毒功他可是见识过的，只要不是灵宫境，基本上没人能逃过他的毒，但关键的问题，正是灵宫境强者。
　　自进城以来，老乞丐便感知到了不下五道灵宫境的气息，虽然这些气息都不及他巅峰，可如今他无法动用全力，也大抵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似乎看出了老乞丐的忧虑，李悠然开口说道，“放心吧，就算真有灵宫境找上门，也无需担忧，到时候自有人收拾。”
　　“你还打算靠同福客栈的人？”
　　老乞丐挑了挑眉，道，“倒也的确，若是他们能出手，那我们也就安全了。”
　　“先前我便说过了，他们出手会受到天地大道的排斥。”
　　李悠然说道，“所以这次靠的并非他们。”
　　“不是他们？”
　　老乞丐微微一愣，问道，“那是谁？”
　　“受我恩惠的，又不止是他们一个。”
　　李悠然淡淡笑道，“炼药师想要召集帮手，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还一抓一大把呢。”
　　老乞丐不屑道，“灵宫境强者又不是地里的白菜随处可见，你上哪里抓去？”
　　“我眼前不就有一个？”
　　李悠然揶揄地看了老乞丐一眼，笑道，“到时候若真万不得已，你便解开封印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得了。”
　　“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老乞丐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身后，李悠然莞尔一笑，也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李悠然正要打坐入定，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客官，在吗？”
　　听到伙计的声音，李悠然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
　　伙计答道，“方才城主府来信，说让客官去一趟。”
　　城主府？
　　李悠然微微一愣，在他的记忆里，天荒城一直由各大宗门把持，根本没有所谓的主人。
　　但人既然邀请了，他也不好拒绝，便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第253章 城主
　　虽说阔别了数百年不曾来到天荒城，但这里的一切，对李悠然来说还是极为熟悉。
　　那所谓的城主与他相约的地方，乃是一处极为偏僻的隐蔽小院，藏在深巷之中，若不是长住城中之人，大抵是找不到了。
　　与老乞丐穿过大街小巷，两人便停在了门口。
　　“这里面真有人吗？”
　　老乞丐细细感知着，却没有感知到半点生人气息。
　　“是否有人，进去不就知道了？”
　　李悠然倒是没有在意，直接迈步走了上去。
　　正要敲门时，那门便自动打开了。
　　入目处，乃是一极为简陋的小院，院子里，只有一位白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
　　显然是认识眼前之人，李悠然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神色。
　　身影转了过来，乃是一眉清目秀的青年，乍一看去，颇有一些书生气。
　　“悠然先生，阔别数百年，别来无恙啊。”
　　青年笑着打招呼道，“此番再见，当真是有些物是人非了。”
　　“物是人非的是你，我不还是老样子？”
　　李悠然淡笑一声，对着老乞丐介绍道，“这位是林从云，乃是我四百年前偶然间结交的好友。”
　　“从云见过司空先生。”
　　林从云微微行礼，道，“早便从手下听闻过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嗯……”
　　老乞丐眼眸微抬，好话谁都爱听，这书生看着就彬彬有礼，比之李悠然，自然是要好上不少。
　　“行了，别站着了。”
　　李悠然倒是颇为自来熟，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自顾自的倒茶。
　　品抿了一口，李悠然才问道，“说说吧，这城主又是怎么回事？你不在你的帝族待着，跑出来干嘛？”
　　“我在族中待着没意思，便想着出来遛个弯。”
　　林从云淡笑道，“这不正好赶上十年前天荒城因为无尽海域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便让我捡了个便宜城主当当呗。”
　　“等等，你们这说的我有点懵，什么帝族？”
　　一旁，老乞丐满是疑问地看着两人。
　　“这个，要解释起来就相当麻烦了。”
　　林从云笑道，“总而言之，如今我是这城中名正言顺的城主就是了，若两位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城中心的天荒楼寻我，相信各大宗门也会卖我个面子。”
　　“看来你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客气了，此次出海，我要去的地方乃是归墟，正好需要有强者跟随，你便随我出去吧？”
　　“嗯……虽然先生邀请本不该拒绝，但这一次，怕是不能了。”
　　林从云为难道，“我出来前，族中有交代，不得插手归墟的任何事情，更不可靠近那里半分，所以……”
　　“原来如此，那便算了。”
　　李悠然也不失落，只是仍觉得有些惊奇，“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没想到，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如今竟能成长至此，让老夫都为之汗颜啊……”
　　“先生就别取笑我了。”
　　林从云郝然道，“当年若不是先生，我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成就了，说起来还是先生的功劳呢。”
　　“小东西，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有今日成就，都是你的天赋与机缘，与我关系不大。”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不过还是为你高兴。”
　　林从云眼眸微闪，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坚定道，“先生，我决定了，此次前往归墟，算我一个！”
　　“哦？”
　　李悠然眉头微挑，道，“不管你的帝族嘱咐了？”
　　“我乃帝族之长，那些个老家伙至多就是唠叨两句，不妨事儿！”
　　林从云道，“能跟着先生，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这次错过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如此，也好。”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船只造好，我便去寻你。”
　　“好！”
　　……
　　故人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题，两人闲聊许久，直至日落西山，李悠然才带着老乞丐离开了小院。
　　走在星光照耀的街道上，李悠然心情似乎不错，始终面带一丝笑意。
　　而老乞丐则若有所思了起来，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又似乎没完全知道。
　　李悠然看了眼老乞丐，笑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便问吧。”
　　见他开口，老乞丐这才问道，“方才那人，实力好像很强啊，我甚至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是很强，他的实力，至少比你巅峰时期还要高上三重境界。”
　　“三重境界？”
　　老乞丐略微吃惊，他倒是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为文弱的书生，竟会如此之强，“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帝族？”
　　“嗯……你是从太古时代存活至今的人，对帝族应当不会陌生吧？”
　　李悠然略有些疑惑道，“怎么感觉你似乎没听说过一样？”
　　“听倒是听说过，但太古时期，帝族也只是个传说，甚至是否存在，都不知道。”
　　老乞丐道，“当年那个时代太过璀璨了，璀璨到极其容易遗忘一些什么，这帝族，我的确知之不深。”
　　“那我倒是要好好与你说一说了。”
　　李悠然笑道，“所谓的帝族，便是天生掌控大道之力的一种恐怖种族，传闻中，他们乃是最早追随太初的一群人，这群人见证了太古之初，从莽荒到璀璨，再到衰竭，他们的种族随大道而生，大道不灭，他们便不会灭亡。”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一族的族人虽然不多，可他们几乎每一个都是天生道体，虽然比不上仙灵古体，但比之寻常的体质，要好上无数倍。”
　　“天生掌控大道……”
　　老乞丐目光悚然，虽然李悠然说的简单，可事实上，这可一点也不简单。
　　要知道，灵宫境的首要条件，便是掌控大道，以大道之法则构建无上灵宫。
　　而这所谓的帝族，在刚一出生，便能掌控大道，这等天赋，当真是神鬼皆惧。
　　“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似乎看出了老乞丐的想法，李悠然说道，“帝族之人虽然天赋异禀，可大多在幼年时便会因身体孱弱而夭折，能活下来的，仅有一成左右，而这一成之中，又会有九成死于非命，像从云那小子，当年若不是我，也早就葬身鱼腹了。”
　　“拥有如此力量，若没有点代价，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老乞丐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可即便如此，这帝族之人，也相当恐怖了。”
　　李悠然不确定道，“应该吧，虽然我没去过他们族中，不过我想，这整个南荒的灵宫境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他一族来的多。”
　　听得这话，老乞丐都有些接不上茬了，南荒之大，甚至足以比得上灵玉国的疆域了，这么大的一片大陆，宗门势力不计其数，光是明面上的灵宫境便有三四十位，若要算上隐藏起来的，只怕这数字还要翻上三番。
　　一族敌一国，这是何等恐怖的概念？
　　恐怕光是这一族，便足以横推整座大陆了吧？
　　“据我所知，帝族的向来不参与任何争锋。”
　　李悠然继续说道，“他们的存在，充其量就是为了这玄灵界的安稳，若有乱世，这些帝族之人，便会暗中调整，当战争无法平息之时，他们才会强行干预。”
　　“这不是学宫那人的任务吗？”
　　老乞丐皱眉道，“他会容忍帝族的存在？”
　　“那人代表的是天道，而帝族代表的则是大道。”
　　李悠然说道，“两者之间并无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压根翻不到一起去。”


第254章 麻烦上门
　　与林从云分开之后，两人便没再去往别处，而是直接回了客栈。
　　可刚一走到附近，他们便觉察到了不对。
　　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客栈外，则站着两排身穿白裙的女子，个个面带薄纱。
　　两人面色凛然，看向客栈，感知力荡开。
　　“两位天缺境巅峰，四位天缺境，八位入道境巅峰……”
　　细数着客栈中的人数境界，李悠然眉头微挑，道，“看来这麻烦，真是说来就来啊。”
　　“看你这样子，倒没有这觉悟。”
　　老乞丐努了努嘴，道，“这些小娘皮，应该是来自冰神殿吧？这势力向来不理世事，怎么找上了你？”
　　“此事说来话长。”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她们来了……”
　　话音刚落，这整条街道，便被一股无比浓郁的冰霜覆盖。
　　两人几乎同时腾空而起，这才没有被那寒霜冷冻。
　　客栈中，走出十几位女子，为首者，乃是两个白发之人，但观其面貌，却十分年轻。
　　“当街撒泼，冰神殿当真是好教养啊……”
　　望着下方女子，李悠然淡淡冷笑，道，“天荒城乃是止战之地，你们在这里动手，就不怕各大宗门对你们口诛笔伐么？”
　　哼！
　　两女冷哼一声，并无任何交谈的欲望，玉手轻抬，便是两条白玉巨龙呼啸而去，朝着李悠然与老乞丐咆哮而来。
　　“老娘们，当老夫不存在么？”
　　老乞丐面色冰冷，双手探出，便有两道漆黑龙影掠过，狠狠地撞向了白龙。
　　只听轰的一声，整条街道，都被炸出一个缺口。
　　白龙散去，黑龙却仍有余力，对着那下方众女咆哮而去。
　　众人皆面色微变，各自结印，一道结界猛然张开，挡在了身前。
　　吼！
　　只听黑龙咆哮，合二为一，直接撞在了冰封结界之上。
　　轰！
　　猛烈的冲撞直接掀起气浪，将所有的冰神殿之人尽数掀飞出去。
　　“冰神殿，就这？”
　　老乞丐不屑撇嘴道，“这点实力也敢拿出来嘚瑟，真他姥姥丢人现眼！”
　　被这般辱骂，众女顿时怒不可遏，但碍于先前那一手，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去。
　　“冰神殿倒的确越活越回去了。”
　　李悠然也无情嘲讽道，“当初三大灵宫境强者追捕，都被我轻易逃掉，如今这般阵容，你们……是来送死的么？”
　　“是否送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虚空之上，忽有白雪飘落，三道宫袍女子缓缓落下，只是一眼，便让得老乞丐感觉到一缕寒意袭向自己。
　　“小心，这三人很强！”
　　老乞丐神色凝重，那旁边二人还好，与他巅峰时期境界相当，而中间那位，则是连他都不能看破！
　　“这还差不多。”
　　李悠然笑眯眯道，“寒尘殿主，好久不见啊。”
　　“李悠然……”
　　那被称作寒尘的女子美眸中闪过一丝阴狠，道，“当年你盗我冰魄神珠，如今更是伤我圣女道基，该当何罪？！”
　　“借取冰魄神珠的确是我不对，但你们也追了我百年，这债应当是还清了吧？”
　　李悠然淡淡说道，“至于寒烟烬圣女，你冰神殿惨无人道，还不让人将一良家少女解救出来，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强词夺理！”
　　寒尘怒哼一声，玉指轻抬间，便有无尽风雪作势要将李悠然淹没。
　　老乞丐面色微变，奋不顾身地迎了上去，两条巨大的龙影掠空而去。
　　只是那风雪看似轻盈，可实际上，却如同重达千钧的可怕巨山，瞬息碾碎了老乞丐的黑龙。
　　而当风雪即将落下之时，天地，都仿佛静止了下来。
　　寒尘神色微凛，望向那远处缓步走来的青年，开口质问，“林从云，你这是何意？”
　　“寒尘，是你违反了约定。”
　　林从云一脚点地，缓缓飞空，与寒尘对视，“这里，是天荒城，不是你冰神殿！”
　　“只要你将李悠然交给你，我们立马回去！”
　　寒尘冷淡道，“我冰神殿与帝族井水不犯河水，还望你成全！”
　　“悠然先生待我有再造之恩，岂可拱手让与你？”
　　林从云冷笑道，“再者就是，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从云背后，突然有六座圣洁灵宫浮现，盖压天地。
　　这突如其来的威压，让得寒尘神色陡然一凝，但很快，她的背后也是有着六座灵宫浮现，而身旁两人，同样释放出各自的灵宫。
　　但即使这样，单论气势，却仍是林从云占据了上风。
　　寒尘抬眸看向林从云的灵宫，神色凝重道，“林从云，你当真要与我冰神殿为敌？”
　　“我帝族傲世无数年，又何惧与冰神殿一战！”
　　林从云冷哼一声，抬手便镇压而下。
　　一尊巨大的龙印落下，让得寒尘不得不尽力抵御，但那龙印似乎沉重无比，霎时，寒尘便如谪仙一般跌落而下。
　　但很快，她便又止住了脚步，掠至上空，无尽的冰雪化作一尊虚像，一掌拍出，天地仿佛都要塌陷大半。
　　“雕虫小技！”
　　林从云冷笑一声，手中印法变幻，一柄战天巨剑浮现，而后落下。
　　那巨剑横推而过，不仅驱散了攻击，还直接将虚像分成两半。
　　噗嗤！
　　寒尘如遭重击，一口血喷涌而出，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同为六重灵宫境，林从云有始有终，皆未曾使用全部实力，却轻易地将寒尘击败。
　　帝族之霸道，可见一斑。
　　但击溃寒尘之后，林从云便没再动手，而是淡淡说道，“人你今日是带不走的，若现在离开，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寒尘勉力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沙哑说道，“妄想！”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这天地都为之一颤。
　　林从云嘴角微动，道，“既然如此，那便莫要怪我无情了……”
　　淡淡的声音落下，天穹便如同塌陷了一般，对着下方的所有人盖压而下。
　　但这般攻势，却又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给托了上去。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帝族的小家伙，可否靠在老朽的面子上，放过冰神殿弟子？”
　　虽是询问，却带着不容置疑。
　　而更诡异的是，林从云竟是淡淡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255章 天荒楼
　　待大手退去，林从云才收回目光，望向寒尘与那面色难看的冰神殿众人。
　　静默片刻，林从云开口问道，“你们还要继续吗？若是还想，我不介意再陪你们玩玩，左右那位也只是要保你们一命，若只是将你们废了，他应当也不会说什么。”
　　寒尘又惊又怒，同为灵宫境六重，自己与林从云这帝族之人的差距，却宛如天堑一般，甚至今后，她都没有再战的勇气。
　　双方仍在对峙，寒尘抬头看了李悠然一眼，“犯我冰神殿者必诛之，本座便不信你次次都有人护着！”
　　李悠然面带笑意，拱手道，“随时恭候。”
　　寒尘冷哼一声，便带着身后之人狼狈离开。
　　寒潮随即退去，林从云望向李悠然，无奈道，“先生这惹事的能力丝毫不减当年啊，我们才分开多久，便惹了这么大麻烦？”
　　“是她们找的我，跟我有啥关系。”
　　李悠然喊冤道，“那不如城主大人将我抓回去，亲自审问？”
　　“算了算了。”
　　林从云摇了摇头，看了眼下面的客栈道，“这客栈虽好，毕竟人多眼杂，不如去我那天荒楼小住如何？”
　　“也行，省的到时候又有麻烦找来。”
　　对此，李悠然倒是没有拒绝，反正自己在天荒城还要待上许久，在城主府，倒也方便。
　　两人说定之后，林从云便离开了。
　　回到客栈，老乞丐才惊魂未定道，“你说方才阻止那小子的到底什么来头？我看那手掌的气息，怕是至少都有灵宫境七重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道，“这天地强者如此之多，你数得过来吗？”
　　“天地强者虽多，可能修炼到灵宫境七重以上的强者，却屈指可数。”
　　老乞丐不以为然道，“你可莫要忘了，纵使那璇玑古境这么多年的底蕴，也不过才有青锋老鬼这么一个灵宫境七重强者，这整座大陆我敢说，这般层次的存在，不会超过百位。”
　　“百位，也不少了。”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你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收拾一下，去城主府玩玩呢。”
　　“哼，你便这么淡定吧，迟早有你吃亏的一天。”
　　老乞丐哼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天荒城中，要说有什么建筑是亘古至今便存在的，那一定是城池中心的那座高楼。
　　这高楼从太古时期便遗留下来，无人知道是何人所留，只知在那个众星璀璨的时代里，曾有无数大能前来吊唁。
　　而正是这神秘的楼阁，如今也已有了一位主人，他叫林从云。
　　来自帝族，且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乃是南荒中九成的宗门共同推举的天荒城第一任城主。
　　或许是感知到无尽海域的归墟发生异变，向来不参与世间一切的帝族也开始了躁动。
　　而这般情况之下，林从云的担任也成了顺水推舟之事。
　　而其实之所以这城主能留给林从云，其实还有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天荒楼外设有一道连灵宫九重境强者也无法破开的结界。
　　也就是说，这座古老的楼阁，太古至今皆无人能进。
　　这般境况，则因林从云的到来而改变。
　　他不但能够无视天荒楼外的结界，还能将人带入其中。
　　就好像这座古老的楼阁本就是归他所有一般。
　　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楼阁之下，一白衣青年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至于他在等谁，那自然是李悠然了。
　　远处的街道尽头，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缓缓走近。
　　青年见状，上前迎接道，“两位先生让我好等啊……”
　　“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的排场，若不让你久等，又如何彰显我的身份？”
　　李悠然调侃一句，随即抬头看去，只见那高楼望不见顶端，不知有多高。
　　“这天荒楼，倒是自古便有些神秘啊……”
　　老乞丐也是轻叹道，“当年我也曾想来观摩，只可惜宗门猝然出事，无奈只得作罢。”
　　“这楼只是比寻常的楼高一些罢了。”
　　林从云倒是颇为平淡，毕竟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再瑰丽的景象也会归于平淡。
　　“我们上去吧。”
　　李悠然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好。”
　　林从云点了点头，便走在前方带路。
　　跟在青年身后，两人极其顺利地进入了结界，而当他们一步跨入，这里的景象又是一变。
　　高楼还是高楼，依旧是耸入云端，只是不同的是，那高楼周围，则是一片原野，碧海青天，风吹草低。
　　而他们的位置，则是处在原野的边缘。
　　“这，便是天荒楼的内部了？”
　　初来乍到，两人皆有些惊叹，林从云则开口笑道，“我第一次来，也像你们一样，被这里的景象惊呆了，不过住的久了，倒不觉得多么惊奇。”
　　“那座高楼，可以进去吗？”老乞丐指了指远处的高楼，好奇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
　　林从云笑道，“不过现在，我还是带你们去安顿下来吧。”
　　说完，他瞥了眼远处一个较大的院落，说道，“毕竟是临时起意，近几日便劳烦两位与我同住了。”
　　“不妨事，我们都是粗人，有张床就行。”
　　李悠然随意笑了笑，便带头向前面走去。
　　望着那如同一个主人翁般的少年，林从云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先生当真奇人也。”
　　“是挺奇的。”
　　老乞丐撇了撇嘴，道，“奇葩的奇。”
　　来到院落，两人才发现这院落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的多，屋舍也是极多，别说住三个人了，就是再来三个大抵也能住下。
　　随意地收拾了一下，李悠然来到小院，正巧看到林从云正在院中烹茶，浓浓的茶香伴随着白雾升起，颇为安逸。
　　“先生快过来喝茶！”
　　见李悠然出来，林从云也是朝他快速地招了招手。
　　李悠然淡淡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不多时，老乞丐也捯饬完了，同样被林从云拉来饮茶。
　　坐在木质的圆桌前，林从云自怀中取出两块非金非木的奇特令牌递给了两人，“这是我在天荒楼中找到的令羽，有了这令羽，便是不用我带你们也能自由出入这里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们了？”
　　两人拿起打量了一下，老乞丐不由得问道。
　　“先生于我本就不分彼此，区区两块令羽又算得了什么？”
　　林从云笑道，“再者说，司空前辈乃是先生友人，我自然也不会去怀疑的。”
　　“你倒是长点心吧。”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道，“当年你便是听信了旁人的误导才惹了难么多事，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林从云正色点头，“先生请放心，除了对您与族人，也都没什么朋友了。”
　　“先不说这些了。”
　　老乞丐扯开话题道，“那座楼我们可一进去吗？”
　　“可以是可以。”
　　林从云有些为难道，“不过这阁楼中的东西可千万不能碰，一旦碰了……”
　　说到这里，他便没再继续说下去，让得一旁两人皆是皱了皱眉。
　　李悠然不由得问道，“一旦碰了，便会如何？”
　　“不好说。”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当年我第一次进入之时，出于好奇，便进入楼中探索，那楼中之物，乃是各个时代的强者所留下的武器经典，可当我想要去碰，便会觉得身体不适，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窥探一般，可当我再感知时，那种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窥探？”
　　老乞丐质疑道，“我可从未听说过这天荒楼中还有什么人，该不会是你的错觉吧？”
　　“我倒希望是。”
　　林从云苦笑道，“但我已经尝试了无数次，皆是如此，而且那里面的东西，我们也根本带不出来，有一次我强忍着不适，尝试带一件东西出来，可当我靠近门口时，手里的东西便会突然消失，回头时，那东西已经回到了原处。”
　　“这……”
　　李悠然与老乞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匪夷所思，若林从云所说的是真的，那这天荒楼倒的确有些诡异了。
　　沉吟半晌，李悠然开口说道，“不如明日我们三人结伴进去一探究竟如何？”
　　“此等诡异，的确有必要查探清楚。”
　　老乞丐点头道，“即便没有结果，观摩一下诸多强者的功法灵器，也算不虚此行了。”
　　“这……”
　　林从云略微有些犹豫，但见李悠然看着自己，也只得点头应下，“既如此，那便让我陪两位进入看看吧。”


第256章 楼中诡异
　　浩瀚无垠的原野之上，一座高楼直插云霄，高楼的外部，有着无数的奇特符纹，却没有丝毫波动。
　　高楼之下，林从云三人站在门口，却止步不前。
　　林从云面色仍有着一丝犹豫，看了看两人，说道，“两位真的打算去里面一探究竟？”
　　“你就别废话了，开你的门就行。”
　　李悠然无奈道，“若实在不愿，你就自己一个人呆在这替我们守着。”
　　一听这话，林从云又立刻摇头道，“这里面太过诡异，多一个人总归稳妥一些！”
　　“那就开门吧，林大族长。”
　　李悠然瞥了眼那仍紧锁的大门催促道。
　　见他态度坚决，林从云只得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前，手掌结出一道奇特的印法，一掌推开了那尘封多年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向两侧倒去，一阵烟尘散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三人皆不做停留，迈步走了进去。
　　进入大门，李悠然才发现，在外面看时高楼的面积极大，而这里面，却仍然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扫视着周围那大到足以容纳百万人都不会拥挤的空间，两人皆心中震撼，光是如此芥子纳须弥的手法，便足以看出不凡。
　　而更有甚者，当他们抬头看去时，穹顶之上，则有着多如繁星般的神兵利器缓缓漂浮在空中，闪着淡淡的微光。
　　“这些武器装备，档次最低的恐怕都是灵宫境一重强者的道法所凝。”
　　望着那一把把造型各异的神兵，老乞丐不由惊叹，“这里究竟是谁创造的？用来做什么？”
　　“一上来便问这种万古成迷的问题，你怎么不自己去查？”
　　李悠然没好气地瞥了眼老乞丐，道，“不过这些东西，似乎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与其说这些是那些强者遗留之物，倒不如说，这像是某种特殊的投影，或者说是特制的赝品？”
　　“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
　　林从云摇头道，“我曾向族中的长辈问过这些灵器的来历，可有一些甚至连他们都不知道出自哪些强者之手，还有一些则是本该在战斗中损毁之物，可在这里，却都是完整无缺的。”
　　“如此说来，这里倒像是一种对过去强者的烙印，以作留恋之用？”
　　李悠然更加不解，他感觉，这些灵器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封印。
　　“也许吧。”
　　林从云随意说着，指向旁边的阶梯，说道，“要不要去其他楼层看看？”
　　“先等一下。”
　　李悠然摇了摇头，双腿微微弯曲，而后纵身一跃，飞身而起，朝着距离最近的一柄长枪掠去。
　　“先生不可！”
　　见他要拿那柄长枪，林从云神色一慌，急忙出声制止，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李悠然一把握住了长枪，重重地将之扯下，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整个楼层的上空，霎时变得压抑无比。
　　“这感觉……”
　　感受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可怕威压，李悠然嘴角突然溢出鲜血，如同遭到了什么反噬一般。
　　这一刻，他总算知道了林从云所说的诡异，到底有多恐怖了。
　　那仿佛来自虚空的窥探，肆掠在周围的恐怖压力，最关键的，还是他极力地感知周围，却没有丝毫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悠然嘴角咧了咧，一直到自己实在无法承受之时，才将手掌从长枪之上松开。
　　瞬间，那漫天的恐怖压力，乃至诡异的窥探之感荡然无存。
　　长枪回归原位，李悠然的身体也恢复了过来，转身掠下空中。
　　“这地方，果然是诡异的很啊。”
　　落在地上，李悠然笑着感叹道。
　　“先生，你太乱来了！”
　　林从云面色微怒道，“那威压连我都有些难以承受，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我能出什么事？”
　　李悠然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随即望向老乞丐，问道，“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我可没你这么不怕死。”
　　老乞丐撇了撇嘴，废话，刚才李悠然只是上去一小会儿，那身体都快被压成肉饼了，这等恐怖威压，虽然他实力强劲，却未必能安然无事。
　　“白长这么大个了。”
　　李悠然不屑地瞥了眼他，转头对林从云道，“不如你上去将武器拿下来到门口试试？我刚上去拿了武器就下不来了。”
　　“还来啊……”
　　林从云不由得头大，这悠然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了，多年前这般，现在还是这般。
　　不过他对李悠然的性格倒是有所了解，后者决定的事情向来是不会改变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林从云只得硬着头皮掠上空中。
　　还是那柄长枪，林从云伸手一握，那周身的道袍便瞬息猎猎作响，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倒是没有李悠然方才那般惨状。
　　紧握长枪，林从云便掠下空中，朝着门口飞去。
　　而当他距离大门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时，那武器便诡异地消失在了手中，如同蒸发一般。
　　这一过程，李悠然与老乞丐皆是死死盯着，却仍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奇怪……当真奇怪……”
　　李悠然摸着下巴，脸上写满了迷惑，“这里到底是用来干嘛的？说是用于祭奠强者，却又有些保护过度了……”
　　“我都说了，这楼中处处透着诡异，你们还不信？”
　　林从云撇嘴道，“其他几层楼也没必要看了吧？我们出去？”
　　“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调查地更清楚一点。”
　　李悠然斩钉截铁道，“以我的智慧，定能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就你？”
　　老乞丐鄙夷道，“不就靠着不死不灭招摇过市，你要能查出什么来，我跟你姓！”
　　“话别说的这么满。”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转头看向林从云道，“你看，我都被瞧不起了，也不见你帮我说句话！”
　　“先生……”
　　林从云脸色一黑，通过两人的对话，他算是看清了，这俩货今日不把这里研究透彻，是绝对不会出去了。
　　“哼，那你倒是试试啊！”
　　老乞丐道，“光说不练算什么？”
　　“试试就试试，怕你不成？”
　　李悠然佯怒轻哼，与老乞丐径直走向了二楼的入口。
　　“唉，罢了罢了。”
　　林从云叹了口气，既然无法劝退他们，他也只能跟随着走。
　　通往二楼的阶梯之长，从一楼的高度便可以看出，而且林从云也说了，这里每一个楼层都像是一个个小型的世界，除去阶梯入口外，基本上不可能直接抵达二楼的。
　　期间，李悠然也不信邪地尝试了几回，结果自然是都失败了。
　　于是，三人也只得老老实实地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他们才停在了又一扇门的入口。
　　林从云转身，郑重其事地交代道，“这里越是往上，灵器的品质就越高，你们可千万别再像刚才那般乱来了！”
　　说着，他还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李悠然。
　　但李悠然显然是没听进去，只是随意应和道，“晓得了晓得了，这么婆婆妈妈。”
　　林从云无奈摇头，转身打开了第二层的入口。
　　进入二层，李悠然发现这里的空间显然小了很多，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灵器也少了近乎一半，而灵器之上的道纹则更加深奥繁杂，显然若是真物，其威能铁定比一楼的大多了。
　　“先……”
　　林从云刚要出声，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后面掠过，待看清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李悠然已然腾空，对着那空中的一把小小的匕首掠去。
　　而当他手掌握住匕首的瞬间，整个身体都是直接炸裂开来，没有丝毫的滞涩。
　　“……”
　　下方两人皆是无语，自古以来，能这般不怕死的家伙，怕是翻遍整个玄灵大陆也找不到一个了。
　　待李悠然恢复过了，已经是一会儿之后的事情了，他赤裸着身体，披头散发地走了下来，毫不尴尬地笑道，“没想到啊，这第二层的威压如此之强，让我着实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从云没眼去看，随手递过一套衣服，红着脸道，“穿上说话！”
　　李悠然接过，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吐槽道，“都是男人，搞得跟娘们似得！”
　　“哼，都像你这么心大，我们也修炼不到灵宫境就挂了。”
　　老乞丐撇嘴道，“那你现在是研究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想应该是快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上方，说道，“我们继续往上走走看。”


第257章 登楼
　　在李悠然的软磨硬泡下，林从云最终还是拗不过，不情不愿地打开了第三层的入口。
　　又经过了漫长的阶梯，三人来到了第三层。
　　不出意外，这第三层比起第二层来，又小了一大圈，并且这楼中的灵器品质也随之升高。
　　李悠然又再次将作死的行为进行到底，还是那样，将自己的身体给炸的稀碎。
　　而两人这次，则是明智地没再说什么，毕竟说了，他也未必会听。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们经过了第四层，第五层，到了第六层之后，林从云便断然不愿再往上走了。
　　“先生，便到此为止吧！”
　　第七层阶梯的入口，林从云挡在了李悠然的面前，“这第七层之后，我是真没把握再这般全身而退了，前六层的情形您也都看过了，这后面的，估计也就那样，还是算了吧。”
　　“小家伙，一件事若不贯彻到底，又如何作为一名修士？”
　　李悠然眉头一皱，佯怒道，“再者说了，我又没让你去碰那些灵器，你怕个什么劲？”
　　“我不是怕，实在是这天荒楼中真的邪乎的很，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面对族中老小？”
　　林从云苦笑道，“族老们之所以允许我来做天荒城的城主，也是看在我能自由出入这里的份上，万一这里出了问题，我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那就让我去和他们交代交代呗。”
　　李悠然笑眯眯道，“放心，我绝不会扯到你头上的。”
　　“绝对不行！”
　　林从云仍是态度坚决道，“虽然您对我有恩，但这天荒楼事关南荒气运，我决不允许先生如此乱来！”
　　“既如此，那你便对我出手吧。”
　　见劝说无果，李悠然叹息道，“凭你现在的实力，一百个我加起来也不会是对手，你如此坚决，便对我出手，我毫无怨言。”
　　“这家伙，真能演！”
　　老乞丐见状，不由得心中鄙夷，“你这么演，人也会信？”
　　“这……”
　　林从云眼眸微闪，苦笑道，“先生何至于此？当年您对我有大恩，我本该以身相报，只是这天荒楼事关重大……”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悠然，却见后者仍一副悲戚神色，顿时转变了话锋，轻叹道，“罢了罢了，都到这里了，便随您吧，但务必不要像先前那般乱来了……”
　　“靠！还真信了？！”
　　老乞丐目瞪口呆，他真怀疑这林从云的灵宫境修为是哪里偷来的，如此不谙世事，能活这么久简直是个奇迹！
　　“放心，我也是极其怕疼的，绝不会乱来。”
　　李悠然顿时眉开眼笑道，“走吧，我们继续。”
　　见他恢复，林从云也是松了口气，转身向上走去。
　　李悠然身旁，老乞丐鄙夷地传音道，“这般对一个单纯的小家伙，你不怕遭天谴！”
　　“天荒楼如此诡异，你就不好奇这上面有什么好东西？”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传音道，“放心，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个屁，你个自杀狂！”
　　老乞丐腹诽一句，便不再理会，闷头跟着。
　　走了许久，三人才到门户之前。
　　这第七层的门户，显然与前面六层的门户截然不同，不仅多了一道繁杂无比的阵图，在李悠然的感知下，更是涌现出无数的禁制。
　　林从云略微犹豫，随即手中指诀不断变幻，一道道奇特光圈自门上扩散开来，那上面的阵图，也是停止了流转。
　　咔……
　　待一切能量消散之后，门户才缓缓打开。
　　林从云再次嘱咐道，“先生，这第七层即便是我也是头一次来，还请务必莫要再做出格之事！”
　　“放心，我知道。”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即绕过林从云，直接一脚踏入了门口。
　　林从云见状，赶忙跟了上去，经过这一次次的上当，他也是学聪明了，一缕气息直接锁定李悠然，只要后者又任何举动，他便立马将之制止。
　　“我真没打算做什么，你至于吗？”
　　李悠然也是感受到了林从云的气息，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这小子越来越难骗了！
　　“先生莫要再说了，要想再深入探索，便只有如此。”
　　林从云坚定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唉，随你吧。”
　　李悠然无语地叹了口气，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穹顶。
　　到了第七层，那穹顶之上的灵器已然只剩不足三万把，别看这数量仍旧多，可这乃是太古至今大陆上所有强者的灵器汇总。
　　也就是说，若这里灵器属实的话，那从古至今无数年间，大陆上的七重灵宫境强者，便只有这么些。
　　这般算来，数量便少得可怜了。
　　望着那一把把精美绝伦的灵器，李悠然惋惜道，“只能看，不能碰，当真是人生的一大损失啊……”
　　“先生别想了，今日您便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再任您胡作非为！”
　　林从云的坚定，倒是让一旁的老乞丐直呼舒爽，这小家伙，可算是看清了李悠然的嘴脸。
　　“不碰就不碰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悠然不咸不淡地撇了撇嘴，道，“那这接下来的楼层，我总能继续去了吧？”
　　“都到这里了，我再阻止又有什么意义？”
　　林从云叹息一声，很是自觉的走向了第八层的入口，停了下来。
　　“小家伙这是放弃治疗了？”
　　老乞丐有些怜悯地看了眼林从云，顿觉李悠然这家伙有些过分。
　　占着自己对人有恩便指手画脚，什么人嘛！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其实他自己也对那上面的东西倍感兴趣。
　　三人顺着楼梯，又来到了第八层的门户。
　　这第八层与第七层，虽然只差了一层，可其门户，却又比第七层增添了几分厚重之感，以至于他们仅仅是远远看着，便觉得压抑。
　　不过有着几乎是主人般的林从云在，他们倒不担心是否进得去的问题。
　　又经过了一系列的解除禁制，第八层的门户也终于被打开了。
　　而这一次，他们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走入第八层，三人便觉查到了这里与前面七层多了一丝沉重的压抑。
　　“这里的灵器……”
　　仰头看去，三人只看到了不到三千把的灵器，但这灵器虽少，可每一件，都仿佛是真实的，那散发出来的可怕压力，乃是前七层楼所不具备的。
　　“这些灵器，好像都是真的！”
　　老乞丐微眯双眼，那穹顶之上，有些灵器他并不陌生，事实上不论在哪个时代，修为能够达到灵宫八重境的强者，他们的生平几乎都没有人不知。
　　而这不到三千把的灵器中，有几乎一半乃是太古时期便拥有的。
　　“这些灵器也不是真的，而是投影它们的本尊太强，才会有如此真切的威压。”
　　李悠然淡淡说道，“我想，我明白这天荒楼到底有什么用了。”
　　“有什么用？”
　　其余两人皆是一愣，望向李悠然。
　　但李悠然并未打算现在便说，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阶梯，说道，“去最后一层吧，也或许，是倒数第二层？”


第258章 第九层
　　绕过漫长的阶梯，三人来到了第九层的入口前停下了脚步。
　　是的，是入口，因为这第九层并无门户。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入口，三人皆有些愣住了。
　　与第七层，第八层相比，这第九层的防备是不是太弱了？
　　不过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这并不影响三人对那里面的好奇。
　　“进去吧。”
　　李悠然淡淡说着，便当先一步走了进去，林从云两人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九层之中，三人照常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寥寥数十把的灵器，孤零零地悬浮在空中。
　　“看！那是虚空魔剑！”
　　老乞丐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那被李悠然留在了斩帝城中的那柄诡异长剑。
　　“不仅是虚空魔剑，还有着从古至今留存下来的九重境帝器。”
　　李悠然扫视着那上面的一件件灵器，眼中有着思索之色。
　　林从云察言观色，问道，“先生，这里有什么不妥么？”
　　“倒没什么不妥，只是……”
　　李悠然微微皱眉，道，“这里并没有我师傅的证道帝器……”
　　“您师傅？”
　　林从云微微一愣，问道，“是当年与天道一战的那位陶潜先生？”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若这座高楼，是将天地间所有灵宫境强者的证道帝器都给投影过来的话，为何会没有我师傅的？”
　　“也许是他陨落的时间太短？”
　　老乞丐随口一问，但很快又驳回了，“可这也不对啊，若说陨落太短，那为何这里会出现虚空魔剑？他真正意义上的死期，应当是两年前啊……”
　　“这我也不知道。”
　　李悠然摇了摇头，望向林从云问道，“你族中可有更多关于天荒楼的记载？”
　　“有是有，不过大都与外面传说的一般无二。”
　　林从云道，“便是我族最为年长的那位，也不知天荒楼的更多信息。”
　　“这样么……”
　　李悠然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从一层到现在的九层，他见到了他师兄师姐的证道帝器，也见到了许多仇敌，好友的帝器，可唯独没见到的，却只有他师傅陶潜的。
　　“会不会是你师父根本不是灵宫境？”
　　老乞丐问道，“当年陶潜大闹璇玑古境时，曾与玲珑一战，那场战斗甚至险些将璇玑古境打得四分五裂，而此事之后，玲珑便说过当世之中，陶潜是最接近太初的人族修士，说不得再进半步，便可证得大长生……”
　　“但若真是如此，那为何还会被天道逼得应劫？”
　　李悠然眉头紧锁，事实上经过这么多年的求索，他也逐渐了解了陶潜的实力。
　　纵观古今，陶潜的战力即使在灵宫九重境内，也绝对是魁首般的存在。
　　可这般人物，却只是为了自己而向天道妥协，应劫而去？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而如今这里，更是没有出现陶潜的证道帝器，这种种迹象表明，陶潜的修为绝不是只有灵宫九重境那么简单！
　　“先生若有疑虑，便上那最后一层看看？”
　　林从云指了指一旁，那隐藏于角落的狭窄台阶。
　　李悠然略微沉默，眼神挣扎了片刻，摇头道，“算了。”
　　“算了？”
　　两人皆是一愣，不由得问道，“为何？你不是……”
　　“再往上面，便是真正的禁忌了，这不是我们所能探索的。”
　　李悠然叹了口气，道，“左右这里也不过是一道投影，师傅的五禽天罗扇在我南山，看与不看，并无差别。”
　　这般说着，他便毅然朝着楼下走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走动，三人这才下了天荒楼，回到小院之中。
　　院子里，三人坐在桌子前面，李悠然始终沉这个脸，也导致了两人不敢言语。
　　两人对视一眼，林从云说道，“先生，天荒楼虽然收集了天地所有修士的灵器，但大陆何其之大，又似是一座楼能找的详细？说不得便给漏了呢？”
　　“就是就是！”
　　老乞丐附和道，“天地何等玄奇？又岂会是一座楼便能挑明的？一定是漏掉了！”
　　李悠然微微抬眸，看了看两人，说道，“你们放心，这世间何等风浪我不曾见过？区区一座楼，又岂能让我如何？”
　　两人愣了愣神，他们对李悠然极其了解，又岂会不知他这是口是心非？
　　但李悠然如此表现，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老乞丐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这天荒楼的作用了吗？不打算说说？”
　　林从云也是投来了目光，显然也是有些好奇。
　　李悠然扫了两人一眼，也不卖关子，道，“那楼中的灵器，皆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处于封印状态。”
　　顿了顿，他又说道，“若是将这座楼比作一方灵器，那楼中的那些器物，便是其中枢所在。”
　　“您的意思就是，这天荒楼乃是某一位大能打造的帝器？”
　　林从云略微吃惊道，“是什么人竟然能打造出如此神器，此物若是真能催动，那这世间还有何人能敌？”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也存在着许多我们还未探索的东西。”
　　李悠然淡淡说道，“修道之人最好莫要以偏概全，你也算是天地至强者之一了，说话怎的这般没有分寸？”
　　林从云略微一愣，随即低头道，“先生所言，从云铭记在心。”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起身道，“如今天荒楼也看过了，具体用途也查清楚了，若无他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待李悠然回到屋子后，林从云才叹息道，“先生今日，倒是跟以往大不相同了……”
　　“是吗？我倒觉得他没什么不同的。”
　　老乞丐道，“放心，你的悠然先生比你想象中要坚强的多，明日他便能恢复如初了。”
　　“但愿如此吧……”
　　林从云叹息一声，随即好奇道，“对了司空先生，您跟悠然先生这么久了，可知道他有什么红颜知己么？”
　　“你这话……有些不对啊……”
　　老乞丐微微皱眉，道，“为何如此问？”
　　不知为何，林从云略微变得有些不自在，撇开眼神，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丝红晕，“没，没什么……”


第259章 林从云的伤
　　时间一晃，半年很快便过去了。
　　有了林从云的坐镇，李悠然这半年来的日子，过得倒是颇为顺畅，除去最初的冰神殿前来寻找麻烦，倒是没再起什么波澜。
　　而那船坞的老者，也已经开始着手组装船只，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天荒楼旁的小院内，李悠然正在摆弄一些石板阵盘，为接下来的出行做准备。
　　船只的框架可以假手于人，但这些用于抵御风浪与强者来袭的阵法结界还是得亲力亲为。
　　毕竟这天荒城中，可没有比他更专业的阵师了。
　　一旁，老乞丐作为旁观者，也是颇为惊叹李悠然的手法与技巧。
　　这么多年来，能在阵道技巧上超越李悠然的怕是屈指可数了。
　　而同时，他偶尔也会腹诽两句。
　　只怪李悠然这家伙，心太脏了。
　　每当构建好一个阵法，他都会在阵图上留下一丝丝的缺口，缺口不大，却极其容易被人发现。
　　而他留下这些缺口的原因，则是为了引爆更加可怕的阵法。
　　这般缜密的举措，若不是亲眼所见，老乞丐是决计不会发现的。
　　而用李悠然自己的话说，就是防范于未然，海上的危险远比陆地上的更多。
　　那深邃的海洋之中，比修士更加可怕的还有一种东西，那就是海妖。
　　作为常年统治海域的霸主，海妖的实力毋庸置疑，而且行踪诡异，且拥有着比人族更加可怕的智慧。
　　这般存在，却通常不会自己出手攻击，而是操控附近海域的海兽，围剿来往的船只。
　　几乎每一年，天荒城都会承受来自海妖的袭击，给驻留在城中的修士带来极大的损失。
　　因此每当海上兽潮来临之际，这些修士皆会摒弃前嫌，协同作战以抵御海妖的进攻。
　　而如今，正是海妖泛滥的日子。
　　作为城主，林从云自然不会闲着，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每日都守在了海岸线上，指挥着各大宗门前来的修士构造结界。
　　当然，对于这些，李悠然并无兴趣。
　　只不过作为阵道宗师，他偶尔也要帮林从云构建阵法，以加固防线的稳定。
　　毕竟寄人篱下，不付出点劳动力，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静默的小院中，李悠然掌心的阵图发出淡淡的光芒，而下一刻，却又突然幻灭开来。
　　老乞丐注意到了，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是从云回来了。”
　　李悠然收起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材料，起身道，“看来海妖之难要来了。”
　　“海妖之难后，便是我们出发的时间了吧？”
　　老乞丐点了点头，道，“在出发前还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
　　李悠然望向那远处的原野，有一道白衣身影走来，“现在只等东风一吹，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林从云走近，也是笑道，“先生说的没错，我这边的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等我走后，族中会另外派遣强者过来看守天荒楼。”
　　“你跟帝族汇报了？”
　　老乞丐略微惊讶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林从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笑道，“为难是肯定有的，但我毕竟还是族长，他们也拿不了我怎么办。”
　　“待此次回来，我会亲自去帝族解释一下的。”
　　李悠然开口笑道，“此番还是要多谢你了。”
　　“先生跟我说这些，不是见外了？”
　　林从云微微一笑，道，“左右我也该出去走走了，此番便全当是历练，至于族中之事……便容后再说吧。”
　　李悠然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挺不出林从云的言不由衷，只是后者不愿将事情说出来，他也不好强问。
　　三人沉默半晌，老乞丐问道，“对了，海妖之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目前来说暂时没有。”
　　林从云道，“眼下各方强者云集，光是灵宫境强者便来了五位之多，防线上结界，阵法也都齐全，要杀退海妖并非难事。”
　　“那就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稍后要去船坞看看最后的成品，你们要不要随我一同去？”
　　“我就不去了。”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这半个月来我都没怎么休憩，还想睡个安稳觉。”
　　“好，那你好好休息。”
　　李悠然随手取出一瓶丹药递给林从云，笑道，“这里面有些静气凝神的丹药，对灵宫境也能起到作用。”
　　林从云顺手接过，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暖，点头笑道，“多谢先生。”
　　“我们走吧。”
　　李悠然摇了摇头，便带着老乞丐走出了结界。
　　仅剩下了一人，林从云的脸色霎时间白了下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周身气息瞬间萎靡。
　　只不过他眼中并无慌张，反而有了一丝解脱，扶着桌子，看向李悠然离开的方向，嘴角咧起一抹微笑。
　　……
　　走出了结界，老乞丐才皱眉道，“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嗯。”
　　李悠然面色平淡，眼眸却深邃得吓人，“他受伤了，而且不是轻伤。”
　　“受伤？！”
　　老乞丐面色微变，惊道，“这天荒城附近，还有人能够伤到他的？”
　　“多半不是外人伤的他。”
　　李悠然沉声道，“帝族有铁律，族中之人不得过多干预外界的一切，他如此帮助我们，怎可能不受责罚？”
　　“你早就看出来了？”
　　老乞丐望向李悠然，脸色霎时难看，“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
　　李悠然冷冷说道，“帝族乃是玄灵界大道为乱世保留的最后底线，他们是时代的终结者与开辟者，莫说如今你无法动用全力，就算可以动用，知道的太多，也是一个死字。”
　　“至少我能给你们出谋划策不是？”
　　老乞丐面色阴沉道，“这群迂腐的老顽固，当真是心狠如铁！”
　　“也怪不得他们，是从云那小家伙违反了祖规。”
　　李悠然说道，“不过等此行结束，我倒真要去会一会他们了！”
　　“只可惜到那时，我还不知道能否活着了。”
　　老乞丐低叹一声，道，“真羡慕你们年轻人，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怎么？你也会怕死？”
　　李悠然挑了挑眉，望向老乞丐，“我以为你早已将生死看的平淡了呢。”
　　“若是最初，我倒的确是将生死看的淡了。”
　　老乞丐淡淡一笑，道，“但身在红尘，我又开始不知满足了，有了牵挂，有了些想活下去的欲望。”
　　“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这么矫情呢。”
　　李悠然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说道，“其实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活下去，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欺瞒天道，你想活多久便能活多久。”
　　“那我不成老赖了吗？”
　　老乞丐摇头失笑道，“算了，旧时代的遗物，注定有烟消云散的一天，不是今日，也是明日。”
　　他望向李悠然，目光平和道，“小家伙，就当老夫啰嗦一句，莫要被长生蒙了双眼，多看看周围的人，否则一旦错过，定是追悔莫及。”
　　李悠然皱了皱眉，困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现在不懂不要紧，以后你自然会懂。”
　　老乞丐淡淡的笑了笑，抬眼望向前方，“我们到了。”


第260章 乌金战船
　　巨大的洞窟边缘，一艘通体漆黑的船舰浮现在眼前。
　　船舰的表面极为光滑，但抚摸起来却极有质感。
　　并且敲击时，还会发出沉闷的金铁碰撞声。
　　站在船舰的边缘，李悠然与老乞丐皆是有些渺小。
　　一旁，那老头还在乐此不疲地讲解着船体的构造。
　　“这艘战船通体由紫星陨铜打造而成，并且表面上的图层更是由魔龙之血调剂，其稳固程度自不必说，本身便具备着超强的防御力，若再配上一些阵法结界，足以抵御灵宫境三重以下的任何攻击。”
　　一边说着，老头一边敲打着船体的边缘，发出砰砰闷响，“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做过最高品质的船舰，不过阵法阵图方面，还是要找一个阵道大师来布置。”
　　“关于这个，老人家不用操心。”
　　李悠然细细感知着这船舰的各个部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阵法之事我们自有门路，还是上去看看吧。”
　　“好。”
　　老头点了点头，与李悠然二人一跃而起，落在了船的甲板上。
　　甲板之上，老头指了指那桅杆上的船帆说道，“两位都是见过世面之人，应当认识这船帆是何等材质吧？”
　　李悠然抬头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叹，“这是灵玉国西境产出的天蚕丝？”
　　“不错，确为天蚕丝。”
　　老头笑道，“为了让船能在无风时仍快速移动，我花了大价钱在黑市购买了五十斤的极品天蚕丝，这样编织出来的船帆，即便是逆风之时亦能日行两万里，最快甚至可达十万里，你们要出远海，自然是需要这等速度。”
　　“劳您费心了。”
　　李悠然由衷称谢，不得不说老头不愧是这方面的行家，这船舰不论是从船体还是船帆，亦或是其他部位，都是朝最为完美的方向打造。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驱动。”
　　老头说道，“你们应当知道，无尽海域越往深处风浪越大，所以这船体必须要沉，否则纵然是有灵宫境修为也难以跨越那些暴风屏障，这船体的重量，必须能够经得起风暴摧残才算合格，但船沉，所需要的驱动力也是极其巨大的。”
　　“具体需要多少？”
　　李悠然皱眉道，“总不可能让一位灵宫境强者耗尽修为才能驱动吧？”
　　“那倒不至于。”
　　老头摇头道，“不过是需要灵宫三重境一半的修为便能驶上七日，换算下来，应该便是十亿的上品灵石。”
　　“十亿上品灵石才七日？”
　　老乞丐瞠目结舌，“这玩意便是买得起也开不起啊！”
　　“那是你们的事儿。”
　　老头说道，“我只负责把船造出来，其他事情便是你们自己需要考虑的了。”
　　“十亿上品灵石么……”
　　李悠然摸了摸下巴，笑道，“倒是可以接受。”
　　“还可以接受？”
　　老乞丐略微错愕，但想到李悠然的身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家伙，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几天时间就能赚个数百亿灵石。
　　十成十的财大气粗！
　　又左右检查了一番后，三人便下了船舰，李悠然开口笑道，“这船我很满意，检查一番也没什么问题，接下来便谈一下价格吧。”
　　“价格的话，有人已经帮你们付过了。”
　　老头瞥了眼李悠然道。
　　“付过了？”
　　李悠然目光微凝，这船舰且不说造价，光是材料只怕便超过了百亿上品灵石，整船估计怎么着也得翻上五倍不止，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可如今……
　　看向老头，李悠然问道，“可否告诉我，是何人付的款吗？”
　　“不能。”
　　老头摇了摇头，道，“虽说你们是这船舰的主人，但那人有交代，绝不能透露他半点情报。”
　　李悠然更加不解，他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同福客栈背后的人支付的，因为若是那个人，应该不会刻意隐瞒身份。
　　可除了他，李悠然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替自己付钱。
　　“别想了，这也不是小数目，能不掏钱不就好了？”
　　老乞丐见他有些困顿，便开口道。
　　“无功不受禄，我不想欠下毫无缘由的人情。”
　　李悠然摇了摇头，对着那船坞老头说道，“这船舰多少钱，还请告诉我，我自行支付，至于那位好心之人的钱，便劳烦替我退回吧。”
　　老头皱了皱眉，嫌弃道，“麻烦！”
　　李悠然弯身行礼道，“拜托您了。”
　　见他如此作态，老头略微犹豫，最终还是点头道，“行吧行吧，随便你！”
　　“多谢了。”
　　李悠然称谢之后，便转身向洞窟外走去。
　　老乞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跟在李悠然身后，老乞丐不解问道，“不是，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白捡的便宜为什么不要？”
　　李悠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老乞丐一眼，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付钱的人是谁？”
　　老乞丐愣了一下，干笑道，“我哪知道啊，我要有这关系，那还需要跟着你要饭？”
　　“是从云吧？”
　　李悠然眉头一皱，道，“天荒城内，也只有他会平白无故如此待我，这小家伙，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是付不起钱的人吗？”
　　老乞丐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只怕是他自己想要为你多做些事吧。”
　　“他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李悠然道，“当年的恩情，在他允许我们进入天荒楼的那一刻便已经还清了。”
　　“你这么想，他可未必会这么想。”
　　老乞丐说道，“作为旁观者，我不便多说什么，你们之间自有缘法，这些，日后你便会知晓。”
　　“所以你真的知道他的事情？”
　　李悠然皱了皱眉，薄怒道，“你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你这话说的可有意思了。”
　　老乞丐冷哼道，“我谁的人都不是！你要知道什么，自己去问他即可，跟我置什么气！”
　　说完，他便甩袖从李悠然身旁经过。
　　李悠然若有所思，也不再停留，迈步走向城中。
　　回到天荒楼时，天色已经是黑夜了。
　　两人进了院子，却没有看到林从云的身影，只是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了微弱的气息。
　　“看来真的伤的不轻啊……”
　　望了望那亮着灯火的屋舍，李悠然眉头微皱，却没有走过去，而是丢了一个玉甁给老乞丐，说道，“既然你跟他这么要好，便将这个交给他。”
　　说完，他也不等老乞丐答不答应，便走向了自己屋子。
　　“这别扭劲。”
　　老乞丐打量了眼玉甁，抬头问道，“那你干嘛去？”
　　李悠然冷冷回道，“炼丹，还债！”
　　李悠然回屋之后，这院子里便只剩下老乞丐一人。
　　“出来吧，人都走了。”
　　不耐地对林从云的屋子喊了一句，老乞丐郁闷地坐在椅子上。
　　嘎吱。
　　门打开了，林从云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苍白还未退却，只是气息比白天好了不少。
　　看着这样的林从云，老乞丐更加郁闷，道，“你说你这是何苦？他这么鬼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便能被忽悠的？”
　　“悠然先生一直觉得我没欠他什么。”
　　林从云略微一笑，看向李悠然的屋子，“可只有我知道，这四百年时间，我能够从一个被帝族抛弃的孩子成长到如今，是他为我打下的基础，是过往的一切，才造就了如今的我，这是何等的恩情？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报完的？”
　　“如此恩情，的确不好回报。”
　　老乞丐叹息一声，说道，“那你就没想过，若他真想要你报恩，又岂会如此生气？他曾说过，做事最怕沾染因果，你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反感！”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家伙，若不是此次对他过于重要，甚至不会让你与他一同去趟那险境，你应当了解他的性格！”
　　“先生的性格我自然了解。”
　　林从云握紧拳头，像是在忍耐着某种剧痛一般，身体都微微颤抖，“可我……还不想和他断了因果……”
　　老乞丐目光微凛，他在林从云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极其顽固的执念，这种执念，对于修士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沉默了半晌，老乞丐正要开口，林从云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老乞丐顿时一慌，连忙蹲下，手掌按在了林从云的额头上，将修为度给了他。
　　“当年不告而别，便是害怕会有此事发生。”
　　一旁，李悠然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可如今看来，倒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你别在那感慨了！”
　　老乞丐着急忙慌道，“还不快把他救醒？”
　　李悠然轻叹一声，走过去与老乞丐换了位置，随手拿起边上的玉匣，取出一枚丹药喂林从云吃下。
　　丹药入口，便化作一股精纯暖流，四散于林从云的四肢百骸，而他的气息，也随之平稳。
　　李悠然将他轻轻抱起，送入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才走出来，说道，“两日之后，你与我一起去抵御海妖之难，他因我而伤，这情必须还。”
　　“有时候我倒觉得你是真的无情。”
　　老乞丐皱了皱眉，道，“以你的感知，看的应当比我清楚。”
　　“有些秘密说得，有些秘密说不得。”
　　李悠然轻笑一声，道，“有时候，就该无情一点，这对大家都好。”
　　“哼，随你。”
　　老乞丐冷哼一声，道，“那此次，你还带他前往归墟么？”
　　“荒古圣者葬地一旦出世，天地强者必会齐聚。”
　　李悠然说道，“若我们没有撑得起门面的人，将极其被动，眼下除了他，我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老乞丐微微皱眉，一直以来，他都看不透这个比自己小了无数岁的少年，每一次后者的决定，都出乎他的意料。


第261章 海妖来袭
　　海妖，又名人鱼，是一种长着人身鱼尾的怪物。
　　自古以来，海妖皆是出没于无尽海域之上，它们的实力极其强大，甚至最强的，足以匹敌灵宫境强者。
　　而且这种怪物，还有着不亚于人族修士的智慧，可以操控无数的海灵兽为它们驰骋海域。
　　一直以来，海妖皆是天荒城修士的噩梦，这种诡异生灵，无人知晓其出处，不修道则，不被天道所控。
　　有传闻，说它们是归墟的看守者。
　　只是这般传闻，通常是来自人们的臆测，归墟乃是玄灵界最为神秘之地，自古进入深处者，皆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因此，海妖之谜，一直都是处在道听途说的状态。
　　濒临海域的，是一处高达万丈的堤坝城墙，乃是当年天荒城的大能为了抵御风浪侵袭而建造的。
　　而这里，便是抵挡海妖海灵兽的最前线。
　　立于墙头，李悠然感受着咸腥的海风，俯瞰着那无尽的深蓝海域。
　　那海水的下方，无数的庞大身影已然有了浮现的迹象，这是海妖即将到来的征兆。
　　天穹之上，乌云如同大山一般层层叠叠，好像是下一刻便会有倾盆大雨。
　　但这般气象，实际上已经持续了足足一个月，却没有一滴雨水落下。
　　这种种的征兆，让得整座城中的修士，都开始进入到备战状态。
　　堤坝上，有着一道道阵图若隐若现，上空更有着无数曾结界笼罩。
　　这座城，开始变得无比压抑。
　　在李悠然的不远处，同样是有着几人面色凝重地看着越发高涨的海浪拍打着城墙，发出沉闷且巨大的声响。
　　那群人中，最显眼的，无疑是一位青衣老者，这老者相貌平平，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程老，此次海妖来袭，还望你与诸位灵宫境强者共同守卫这一方土地。”
　　一旁，众人议论纷纷，原因无他，这青衣老者，乃是此次天荒城中除了林从云外修为最高的，足有五重灵宫境。
　　老者名为程秀，乃是地魔宗最强的一位老祖，之所以会在这里，也并非单纯的为了抵御海妖。
　　至于其真正目的，李悠然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诸位放心，守护天荒城，乃是南荒修士的职责所在，只要程某还活着，海妖便跨不过这堤坝！”
　　程秀信誓旦旦地说着，可其眼中的淡漠，却没有逃过李悠然的眼睛。
　　而他注视程秀的同时，程秀也看向了他。
　　挤开人群，程秀向李悠然走来，“听说阁下是林城主的座上宾，不知名讳？”
　　“不去受那众星捧月，反而来打听一个无名小卒的名字。”
　　李悠然毫不留情的瞥了眼程秀，淡淡说道，“阁下真是清闲的很啊？”
　　这般奚落，让得程秀神色顿时沉了下来，“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下城中之人皆在为海妖之难操碎了心，你却在这里谈笑风生。”
　　李悠然毫不忌讳道，“真不知该说你蠢，还是盲目自信！”
　　两次奚落，霎时让得程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丝丝可怕的气息从体内迸发出来。
　　“这位朋友，程长老乃是此次城主特意邀请留下的，你可莫要不知好歹！”
　　一旁人见李悠然态度恶劣，正要发威时，却被程秀给阻止下来。
　　程秀看向李悠然道，“既然阁下不想与我结交，便不强求了，不过海域凶险，还望小心。”
　　“借阁下吉言了。”
　　李悠然随意点头，如同打发乞丐一般。
　　这般态度，让得几人更是怒火中烧，可碍于林从云，却都不敢动手。
　　程秀笑道，“不过听闻城主近日受伤严重，不知还能不能抵御海妖来袭？”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转身离开，一众冷笑，淡淡响起。
　　李悠然眉头一皱，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待他们走远，又有一道苍老身影出现在了李悠然的身后。
　　“你这家伙，一言不合便得罪人。”
　　望着那几人离开的背影，老乞丐不由得担忧道，“从云小子受伤之后，这些别有用心者便按捺不住了，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李悠然淡淡说道，“一群乌合之众，就凭他们也抵御得了海妖？”
　　“话虽如此，但光靠你我，是成不了事的。”
　　老乞丐叹息道，“而且我看那程秀，八成是要在海妖来袭时给你挖坑下套。”
　　李悠然不以为意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不介意送他们归西。”
　　收回目光，他又问道，“从云的伤势如何了？”
　　“服下你给的丹药，气息平稳了不少，但是想要恢复过来，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老乞丐道，“这帝族，也太狠了，对自己的族人都下得去手？”
　　“帝族乃是清道夫，他们要为整片大陆上的生灵负责。”
　　李悠然淡淡说道，“为了这世间能够存在下去，他们必定会拼尽全力，即使是族长犯错，也依然难逃责罚。”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老乞丐问道，“那些海妖可不是寻常之物，若那些灵宫境强者真不出手，又该如何是好？”
　　“既来之则安之，左顾右盼成不了大事。”
　　李悠然淡淡说道，“放心，他的城我会替他守住，便权当是还他陪我们前往归墟的人情。”
　　老乞丐轻叹一声，便不再多说，纵身跳下城头。
　　李悠然淡淡一笑，继续遥望海域。
　　伴随着夜幕降临，那海浪也随之增高，无数海灵兽开始冒出头来，对着城头嘶声咆哮。
　　静坐城头，李悠然面色平淡，其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谜一样的气息。
　　一直到了深夜，那咆哮声戛然而止，李悠然睁开眼看去，只见那海中，竟是出现了一道道漩涡。
　　“要来了……”
　　李悠然低声呢喃，却一语中的。
　　那海域中的那些漩涡，竟是有着粗壮如巨树一般的可怕水柱喷涌而出。
　　而那水柱之上，则站着一道道人身蛇尾的怪物，毫无疑问，从它们的肤色，便能猜出这些怪物，正是此次海妖之难的始作俑者。
　　海妖的出现，自然是让得那些妖兽变得狂暴狰狞了起来。
　　冰冷的海风，如同敲醒世人的警钟一般，让得城中所有人都惊醒过来，一道道身影划过天空，落在城头之上。
　　而这些人中，有着四位气息无比强大，头顶之上，一座座灵宫盘桓。
　　但这些人中，唯一不曾出现的，便是那先前与李悠然有过口角的程秀。
　　此刻的城墙上空，结界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的不稳，而其原因，便是受到了那些海妖所释放的气息导致的。
　　李悠然双眼微眯，单手抬起，那原本附着在堤坝上的阵图，竟是缓缓浮上空中，层层叠加，其散发出来的余波，都足以碾碎周遭的空间。
　　李悠然扫视周围一圈，高声喊道，“诸位，阵法只此一次，剩下的，便只能拜托你们了！”
　　声音伴随着修为传开，众人皆精神一振，那为首四人皆应声道，“悠然先生放心施为便是！”
　　“好！”
　　李悠然轻轻点头，而后手掌倒扣而下，那阵图便如同勾动了引线一般，爆发出无尽威能。


第262章 混战
　　轰！
　　伴随着阵法波动的荡开，无尽的恐怖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灭世般的火焰带着狂暴的炽热，将下方的海灵兽顷刻间化为灰烬。
　　可唯独那一只只海妖，却张开满嘴的獠牙，喷吐出绿色的烟雾，猛烈的腐蚀性将无尽火焰吞噬，它们竟未伤分毫。
　　然而当火焰散尽，那第二道阵法也开始了流转，可怕的雷光带着更加猛烈的毁灭，让得那绿色的烟雾瞬间化作了泡影。
　　更让人惊愕的，还是当雷光落在海妖身上时，瞬间便掠夺了近乎一半的海妖生命，而剩下那些，也尽是重伤落入海中。
　　而这，却仅仅是个开始。
　　当所有的海灵兽与海妖皆葬送在阵法之下时，那无尽深邃的海面上，又有着一只只海妖从漩涡中飞掠而出，手中的三叉戟抛向空中，锐利的尖端毫不滞涩地撕开空间，将那雷霆阵图撕的粉碎。
　　而与此同时，那第三道阵图也随之亮起。
　　一头体型巨大的火龙横空出世，嘹亮的龙吟，可怕的高温，都如同人间杀器一般，收割者下方海妖的生命。
　　面对着这些海中霸主，李悠然毫无留情可言，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多的斩杀海妖，否则这一场战斗下来，死伤更多的，将会是守护天荒城的那些修士。
　　但阵法虽然玄奇，却终归有穷尽之时，在这般肆无忌惮的狂轰之下，一道道阵图破灭，
　　下方的海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海面上漂浮着无数肉块，一股股恶臭让得所有人都是皱起了眉头。
　　而当最后一道阵图破灭，所有修士的动作皆如出一辙，无尽的道法轰出，将那些剩余的海妖斩杀。
　　阵法释放完毕，李悠然便退到了城墙的边缘，他抬头望向天空，“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啊……”
　　话音刚刚落下，却只见一把破旧的三叉戟从天而降，瞬间便破开无数结界，让得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四大灵宫境强者纷纷祭出杀手锏，企图轰碎那三叉戟。
　　可结果，却让人意想不到。
　　那三叉戟竟能连续破开四大灵宫境强者所释放出来的可怕道法，并且直追他们而去。
　　李悠然眉头紧锁，开口道，“快躲！”
　　短短的两个字，那四大灵宫瞬间散开。
　　而李悠然则反其道而行之，徒步走向那连灵宫境强者都退避三舍的可怕三叉戟。
　　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李悠然竟徒手抓住了三叉戟，而后逆转方向，直接让它飞回了主人身边。
　　轰！
　　伴随着一声炸响，虚空之上猛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中，一只身上长满了红色鱼鳞的怪物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那是……海妖王？！”
　　众人对海妖自然是极为熟悉的，寻常的海妖鳞片乃是蓝色，它们的实力最高也只到天缺境。
　　而蓝色之上，则是红色鳞片的海妖王，这种海妖王，才是真正的霸主，它们即便是初步进阶，都是与灵宫境强者能够一战的存在。
　　而更加令人绝望的，还是那裂缝之中，有着更多的可怕怪物走出。
　　“现在……才是开始拼命的时候……”
　　李悠然眼眸微眯，这一刻纵然是他，也不可否认压力之大。
　　“悠然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
　　刚刚逃过一劫的四人，皆面色凝重地望向李悠然，他们皆是林从云从帝族中带出来的亲信，自然从族长口中得到过李悠然的一些情报。
　　林从云在此之前，也曾下令，他若不在时，以李悠然的命令为执行标准。
　　因此，这一刻所有人的主心骨，也就成了李悠然。
　　收回目光，李悠然开口说道，“你们每人拖住一只，记住，不求击败，只要拖住即可！”
　　“是！”
　　四人皆点了点头，随即纵身掠上空中，与那些海妖王战作一团。
　　“老乞丐，你能拖住一只吗？”
　　李悠然转过头去，望向那不远处协助其他修士抵御下方海妖的老者。
　　“你看不起谁呢？”
　　老乞丐冷哼一声，一拳过去，一道黑色龙影横空而去，剿灭无数海中巨兽。
　　而当再回望时，老乞丐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天穹之上，两道龙影死死缠住了其中一只海妖王。
　　李悠然缓缓呼出一口气，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而裂缝之中，李悠然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扫视一周，却看见还有十多只海妖王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我这是进了贼窝了……”
　　看着那个个气势凶悍的恐怖怪物，李悠然手中阵法摊开，直接将整个裂缝堵死。
　　而这时，那些海妖王也随之围了上来。
　　李悠然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一颗颗散发着可怕灵气波动的精炼灵石如星辰般挂满了整个空间。
　　而当所有精炼灵石铺满之后，那一束束光线从精炼灵石中迸发出来，与所有的灵石连接。
　　一道逆天大阵，便这么形成了。
　　“本来打算用它们作为杀手锏，现在倒是便宜你们了……”
　　淡淡的声音响起，那阵法之上，无数金光爆发出来，瞬息之间，所有的海妖王皆被李悠然布置的阵图撵成肉块。
　　但这还没有完。
　　李悠然手中指诀变幻，可怕的金光竟是汇合在了一起，朝着裂缝掠去。
　　恐怖的阵法之威，刚一飞出裂缝，便如毒药一般，虐杀了所有的海妖王。
　　而那阻止海妖王的四人，也是惊悚地看向李悠然，显然是没有想到李悠然竟会如此可怕。
　　当李悠然离开之后，那裂缝便自动合上了。
　　“不愧是族长看中之人，果然名不虚传！”
　　四人凑了前来，接连的称赞，让得李悠然无奈地皱了皱眉，道，“事情还未到最终的时间！”
　　说着，他抬眼看向那已经狼藉一片的海域，“这下方，还隐藏着更加恐怖的东西！”
　　话音刚落，那原本算是平和的海面，便开始沸腾了起来。
　　以城墙为根源，整片海域都分成了两半。
　　一只通体黝黑如墨的怪物，从海沟之中走了出来，当其站定之后，其周身所散发的可怕气息，让得整座城墙，都开始为之颤抖。


第263章 皇族海妖
　　那怪物通体漆黑，上半身为人形，而下半身则是八爪章鱼状。
　　丑陋的脸上，巨大的口中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而当它出现时，整片海域的海妖，海灵兽皆陷入了沉寂，甚至是风浪，都归于宁静。
　　咔咔咔……
　　怪物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却又带着一丝韵律。
　　“这是海妖一族的语言？”
　　李悠然微微皱眉，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海妖。
　　别的海妖基本上都是鱼鳞覆体，可眼前的海妖，身体看上去却极为光滑，在夜幕之下，都有着一丝灰暗的光泽。
　　但这海妖虽然长相奇特，可气息却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细细感知之下，竟远超寻常的灵宫境强者。
　　“悠然先生……这如何是好？”
　　一旁，一位帝族的灵宫境强者面色凝重，显然也是看出了那海妖的可怕实力，不敢擅作主张。
　　“先待命，看看它要玩什么把戏。”
　　李悠然眉头紧锁，海妖的智慧不亚于人族修士，眼前的海妖如此诡异，应该是这次海妖之难的领袖，若是林从云在尚且能与之一战，可如今，即使是他也拿不准了。
　　“人……类……”
　　那八爪海妖发出晦涩人言，扫视着堤坝上的修士，“首……领……”
　　李悠然微微凝眸，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也能猜出，这海妖是打算与他们谈判。
　　他迈步走到堤坝的边缘，俯瞰着海底，而后闭上眼睛，一丝神念飘荡而下。
　　八爪海妖见状，也是闭上双眼，同样有着一丝神念飞出。
　　两道神念相互交织，略微纠缠之后，便各自分开。
　　李悠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的神色，低声喃喃，“原来如此……”
　　他抬起头，刚要开口，却只见那城中一股浩瀚的能量升腾，飞速地涌向堤坝。
　　李悠然神色微凛，转头看去，那能量却已经化作一道巨大手印，对着八爪海妖呼啸而下。
　　“不好！快住手！”
　　李悠然脸色剧变，开口喝止却已经是来之不及，那巨大手印已经猛然落下。
　　咔咔！
　　八爪海妖霎时发出震怒的咆哮，手中的黑色三叉戟指向天穹。
　　无尽的海水倒灌，瞬息之间化作一条接天壤地的水龙，龙尾一扫，将那手印拍散。
　　“操控海洋的力量，果然是海妖的皇族！”
　　那城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一道青光自远处飞来，化作老者的模样，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地魔宗老祖的程秀。
　　程秀一身青衫，如同鹰隼的目光扫视了一眼，笑道，“老朽来迟，还望诸位见谅！”
　　“程秀老祖，你可知方才你都做了什么？！”
　　李悠然面色冰冷，斥责道，“我们本可止了干戈，你猝不及防出手，置天荒城于何地？！”
　　“黄口小儿，也有资格在老夫这里指手画脚？”
　　程秀冷笑一声，说道，“莫要以为你有帝族撑腰便能在这天荒城耀武扬威，帝族有帝族的规矩，老朽便是在此斩了你，又能拿我如何？”
　　“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李悠然神色阴沉，怒不可遏道，“那你便来试试？！”
　　“哼！”
　　程秀冷哼一声，正要对李悠然痛下狠手之时，那海域之上，巨大水龙又再次横扫，对着堤坝猛然拍下。
　　众人面色大变，急忙祭起结界抵御，可那水龙速度何其之快，瞬息之间，便有大半修士被拍下城头。
　　李悠然目光快速扫过，双手瞬间结印，一道巨大的阵法缓缓升空，将那被海水淹没的修士拯救出来，送到了城中。
　　而反观程秀，却只以结界将自身挡下，旁人如何却漠不关心。
　　非但如此，他一步踏出，直接站在了那水龙面前，抬手又是一道黑色掌印，企图将那水龙拍散。
　　李悠然回过头去，对着剩下的修士高声喊道，“情况有变，你们先撤！”
　　众人闻言，皆连忙跳下堤坝，各自回到城中。
　　一时之间，整座堤坝上，便只剩下了李悠然，老乞丐以及四位帝族的灵宫境强者。
　　“接下来怎么办？”
　　老乞丐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天穹上对峙的两者，说道，“这地魔宗的老鬼显然是冲着海妖而来，只怕一战之后，整座天荒城都要被海淹没了！”
　　“你先回去看看从云情况如何，莫要让他知道这里的事情！”
　　李悠然先是对老乞丐说完，又转向另外四人，给了他们每人一块玉牌，说道，“你们去城中四角，捏碎玉牌激发阵图，再以修为维持！”
　　四人皆应声之后，便转瞬消失。
　　老乞丐问道，“那你呢？”
　　“我？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李悠然抬头看向天穹，说道，“那只八爪海妖乃是归墟中的生灵，它绝不能死！”
　　老乞丐目光微凝，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了。”
　　说完，他便也化作流光飞向城内。
　　只剩下一人，李悠然嘴角微抿，抬手间便又有无数阵图升空，恐怖的天地能量瞬息汇聚，而后在水龙与程秀之间炸裂开来。
　　“臭小子，找死！”
　　强者对峙本就凶险异常，一旦有人干扰，甚至可能被对手直接斩杀。
　　而李悠然那恰到好处的偷袭，显然是极大程度上打乱了程秀的气势。
　　只见程秀面色阴沉地转过头，便要抬手将李悠然先行斩杀。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那水龙却抓准了他暴露出来的缺陷，直接猛的一头，将程秀甩下天穹。
　　“与强者对峙还敢分心，你不找死谁找死？”
　　李悠然冷冷一笑，转身看向身后，只见那城池的边缘，四面光墙自地上升起，向中间聚拢，不过几个呼吸，便将整个天荒城笼罩。
　　“不愧是帝族之人，效率就是快。”
　　称赞了一声，李悠然感到一股寒意飘荡，只见那程秀落下之地，一股黑色的气流疯狂涌动，化作一巨魔黑影，其身躯之庞大，竟是与那水龙不相上下。
　　但黑影却不曾向水龙发起进攻，而是直接朝着李悠然一抓拍去。
　　“这老东西，还是欠收拾啊……”
　　李悠然冷笑一声，对着那海中传出一道神念，很快，那水龙便瞬息调头，直冲黑影背上轰去。
　　但很显然，这一次，程秀操控黑影，一只手抵住水龙的头颅，另一只手则仍是抓向李悠然。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李悠然冷笑一声，任由着那掌印落下。
　　只听轰的一声，李悠然的身体与黑影同时爆开。
　　程秀从地底钻出，面色略带苍白，显然刚才那黑影耗费了他不少的修为。
　　“蝼蚁解决了，接下来，便轮到你了。”
　　程秀狰狞冷笑，手掌之上，一团诡异液体浮现，周遭的灵气，如同受到了渲染一般瞬间变成了如黑水般的粘稠之物。
　　这粘稠之物仿佛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当其碰到水龙的瞬间，便将那水龙的表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这天陨蝎毒果然有奇效！”
　　程秀面色大喜，“不枉我花大价钱从乐无伤手中购得！”
　　可还未等多久，一道年轻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得程秀神色微变。
　　“蝎毒虽好，但给你这种人用，到真是暴殄天物了。”
　　淡淡的声音，使程秀神色僵硬了一下，回头看去，霎时脸上涌现出惊愕。
　　那本该已经被他一巴掌拍死的毛头小子，此刻竟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怎么可能……”
　　程秀眼神闪烁，他明明已经亲手斩杀了李悠然，如今却又再次出现，而且那散溢于周围的天陨蝎毒，竟然都无法靠近。
　　作为天下少有的宗师之毒，天陨蝎毒可以说是所有修士的噩梦。
　　如此剧毒，寻常修士即便是天缺境也无法抵御，唯有灵宫境强者，才能凭借自身道则，将一切毒素拒之体外。
　　可眼前这少年，非但没有任何事情，其周身，更是没有丝毫蝎毒可以靠近。
　　就仿佛他的身上，有着什么连这毒中至尊都惧怕的诡异之物一般。
　　“不管你多诡异，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程秀面目变得狰狞，手掌弹出，无尽修为化作可怕的黑色巨兽朝着李悠然猛扑而去。
　　而面对着这样可怕的攻击，李悠然却仍无半分惧色，嘴角还掀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别光看我啊，看看你身后……”
　　程秀冷笑，可下一瞬间，他便感知到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朝着自己的背后袭来。
　　他连忙转头，甩手一道黑影掠过空中，却见一柄锋利无比的三叉戟已然逼近，将黑影击溃的瞬间，也斩断了他一只手。
　　啊！
　　痛苦的嘶吼自程秀的口中传出，他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满眼的怨毒，一身修为毫无节制地释放出来。
　　一击得势，八爪海妖并未立刻后退，反而挥舞着它那八只诡异触手，缠向程秀。
　　但程秀已然暴怒，恐怖的修为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厚厚的魔气屏障，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而且那魔气还带着无比尖锐的倒刺一般，瞬息穿透了海妖的触手。
　　而海妖却仿佛不知道疼痛，触手越拉越紧，几乎要将那结界挤爆一般。
　　结界内，程秀怨毒地嘶吼着，一道道诡异魔纹攀附全身，其上方，五座魔宫道则晃晃，一丝丝诡异力量传导而下。
　　城头之上，李悠然暗感不妙，他对地魔宗的功法有所了解，在荡魔山时也曾与地魔宗弟子有过直面接触。
　　那种借助魔纹提升实力的道法虽然诡异，却也强大无比。
　　李悠然发出神念，想要通知八爪海妖，可就在这时，程秀周围的结界却猛然爆炸。


第264章 落幕
　　浩瀚无边的魔气瞬间肆掠开来，将整座堤坝的上空笼罩。
　　就连李悠然，都险些被那肆掠的恐怖凌风吹飞。
　　而处在爆炸中心的八爪海妖，那八只缠绕结界的触手也是寸寸崩断，剩余的半截人身，则被恐怖的能量逼退万丈。
　　李悠然抬头看去，那魔云笼罩的天穹之下，已然只剩程秀一人。
　　此刻的程秀身材挺拔，再不复方才那般苍老模样，狰狞的脸上，爬满了如毒蛇般扭曲的黑色纹身。
　　他周围的天地，一寸一寸都被那散溢出来的能量轰成了虚无。
　　“本想将你活捉，才不敢动用全力，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程秀眼中满是怨毒之色，断臂之恨，让他已经丧失了理智。
　　而那八爪海妖的下肢，则在快速地恢复着，不消片刻，便又长了出来。
　　李悠然微微眯眼，心中倒是松了口气，这海妖的体质他也不太清楚，但观其气息，倒是并无多少损失。
　　咔！
　　海妖怒啸一声，下方的海水便如鱼跃一般掀起滔天巨浪，直接拍向程秀。
　　程秀也不留情，仅剩的手臂轻轻一握，一柄诡异魔刀出现，只见他斩出一刀，那可怕刀芒破空而去，竟是直接劈开风浪，向八爪海妖肆掠而去。
　　刀芒瞬息而至，海妖避之不及，只能举起手中的三叉戟，一戟掷出。
　　那三叉戟迎风暴涨，化作千丈巨大，裹挟着无尽风浪，与那刀芒撞在了一起。
　　轰！
　　剧烈的爆炸，将那下方的海面都炸出一个大洞，久久不能有海水倒灌。
　　无尽的天穹上，一道道黑色闪电与飓风掠出，每一次小小的碰撞，都会将周围的空间炸的粉碎。
　　“这八爪海妖的实力，比起从云只怕都只是稍逊一筹了……”
　　作为旁观者，李悠然对那两者间的实力，也算有了一些了解。
　　虽然有着功法加持，程秀如今的战力或许会比其他灵宫境五重高出不少。
　　但在海上，想要与八爪海妖这样的诡异存在相比，程秀不可能是海妖的对手。
　　想到这里，李悠然倒是不需要再去担心海妖会不会败，纵然程秀再拿出其他手段，若是海妖想逃，他也无法阻止。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乃是海妖与他先前用神念所沟通的事情。
　　“若那件事是真的，那这一次，恐怕整座大陆都要不得安宁了……”
　　李悠然面色沉重，海妖所说的那些消息，实在有些过于震撼，以至于到现在他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抬头望向那天穹之上，无尽的狂风骤雨，巨浪海啸，如末日般的情景，李悠然有预感，若那件事是真的，那这玄灵大陆的末日，只怕是真的不远了。
　　“此次归墟回来之后，我必须去一趟帝族，不仅为了从云，也为了这世间……”
　　李悠然沉下心来，喃喃道，“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只见他手掌摊开，一道阵图浮现出来了，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接连十几道阵图，重重叠叠，每一道阵图之间，皆有着一丝微妙联系。
　　他轻轻向上一抛，那十几道阵图迎风暴涨，瞬间便挡住了整片天空。
　　而当那阵图流转之时，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朝着阵眼汇聚。
　　十几道阵图，一道光束贯穿阵眼，恐怖的能量汇聚于一点，仿佛足以洞穿一切。
　　李悠然抬眼看向八爪海妖，一缕神念传出。
　　接受到他的传音，原本与程秀缠斗的八爪海妖猛然间退了万丈。
　　程秀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它，踏出一步便要追上。
　　可就在这时，一股无比浓郁的危机感，却让得程秀不得不向后看去。
　　当他看到那漫天阵图时，瞳孔猛然一缩，因为从始至终，他竟没有感知到丝毫波动。
　　可如今，却为时已晚。
　　阵图之上，那如同细线般的光束已然发射，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诡异神速直接洞穿了程秀的胸口。
　　噗嗤！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程秀整个人气息萎靡了下来，目光怨毒地看向李悠然，不似人类的嘶吼，“李悠然！我地魔宗与你不共戴天！”
　　尖锐如厉鬼般的声音传遍整座天荒城，让得城中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八爪海妖趁此间隙，八只触手再次伸出，可程秀虽身受重伤，但毕竟修为还在灵宫五重境，他直接鼓荡修为，整个人消失在了这片虚空之下。
　　程秀败走，天际黑云退散，一缕阳光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八爪海妖缓缓飘下，落在了李悠然的身前，一人一妖对视良久。
　　待到黄昏，八爪海妖才一跃而下，落入了无尽海洋之中。
　　静默片刻，李悠然缓缓走下堤坝，却见城中已有无数修士在那等候。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虽略显嘈杂，但这份诚挚，却在这群修士中荡漾许久。
　　李悠然摇了摇头，开口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群修士，皆是方才李悠然在滔天巨浪中拯救下来的，虽然境界不高，却也心怀赤诚。
　　李悠然平淡却温和的语气，让得他们眼眶微红，若说先前他们还不解为何林从云这位帝族之主会如此尊敬他，那么现在，他们皆明白了。
　　有救无类，方为大义。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天荒城中，有你们在，当万世长存了。”
　　说罢，他的身影缓缓消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
　　而再出现时，李悠然已经回到了天荒楼外。
　　“这群家伙，非要搞这么一出吗？”
　　仰望天荒楼，李悠然无奈一笑，方才那些修士的热诚，着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细细想来，自己也的确有资格接受他们的谢意，只不过，李悠然怕麻烦，怕纠缠。
　　这般之下，他只得落荒而逃了。
　　平心静气，李悠然迈步走进了天荒结界。
　　小小的院落中，老乞丐与林从云正坐在那里，林从云的脸色比之先前好上了些，只是他脸上，却有着一丝担忧。
　　在见到李悠然无恙归来，这一丝担忧也随之消散。
　　“先生！”
　　林从云连忙起身上前，上下打量着李悠然，在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弯腰道，“多谢先生为天荒城挡劫。”
　　“我们之间，便无需称谢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你身体如何了？”
　　林从云答道，“有先生的丹药，我身体已无大碍，明日便可出发前往海域。”
　　李悠然挑了挑眉，目光转向林从云。
　　被这般看了许久，林从云略有些不自在，“先生，怎么了吗？”
　　“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随即道，“此番出海危机四伏，我还须准备一下，明日怕是无法出发，便再等三日吧。”
　　林从云微微一愣，却没再反驳什么，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一旁，老乞丐撇嘴道，“关心便关心吧，非搞得这么别扭，舒服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悠然面不改色道，“我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准备。”
　　“哦？”
　　老乞丐放下茶杯，揶揄道，“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何事需要准备？”
　　李悠然并未答话，转身回了屋子。


第265章 出发
　　天荒城的东面，是无尽海域边缘最大的一处港口，这里，光是海岸线便延綿数百里，每日进出的大型船舰，便有千余艘。
　　无尽海域中，虽有海妖与海灵兽之难，但其中资源比之陆地，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几乎每年，都会有大量修士来到这里出海寻宝。
　　当然，能够有胆量在无尽海域中寻宝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强大修士，或者宗门带领的舰队。
　　寻常低境界修士，甚至连这里的一艘最小的船舰都租赁不起。
　　但即便是高境界修士，每年出海的船舰中，能有三成归来的，便已是不错。
　　也因此，无尽海域成了一处让人又爱又恨的绝佳冒险之地。
　　百里海岸线的某处出船口，一艘黑色的船舰停泊于此。
　　船舰的甲板上，站着十余道身影，而前方的，则是李悠然，老乞丐及林从云三人。
　　“此次我们将要前往的，乃是玄灵界中最危险的地方，归墟。”
　　众人面前，林从云面色严肃，道，“你们皆是我在族中的亲信，我也知道，你们的忠诚，但这一次出行，并不被帝族允许，若有要离开的，我不会怪罪！”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皆异口同声道，“我等誓死追随族长！天地之间，唯族长之命是从！”
　　“好，他日若能归来，必有重谢。”
　　林从云点了点头，而后转向李悠然道，“这些人中修为最差的，也有天缺境初期的修为，四位灵宫境强者，此前在抵御海妖之时先生也都见过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归墟之行太过危险，多带一位强者就多一分保障，先生莫要拒绝才是。”
　　“来都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出发吧。”
　　“好。”
　　林从云点了点头，随即取出十枚晶莹剔透的灵石，装在了操纵杆下，那十个凹槽之中。
　　嗡……
　　灵石就位，乌金战船轻微晃动了几下，那沉重的船体，便缓缓浮动，前方，无数惊涛在船舰两侧荡漾。
　　李悠然迈步上前，随手翻出一张繁杂的地图，地图之上一片蔚蓝，有着一条条相互交织的白线。
　　而地图的中央，则是一处巨大的凹陷，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航海图上，与归墟最近的一条路线，也要花费至少五年的时间。”
　　一旁，林从云也是看着那张地图，说道，“但若是直接前往，虽说可以缩短时间，却容易迷失方向，在无尽海域中迷失方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我建议先生，还是按照这图上的提示来航行吧。”
　　“归墟之地我去过，当年在海上漂泊了整整十年，但也摸清了一些航线。”
　　李悠然眼眸微抬，望向那令人生畏的淡蓝之海，说道，“这张图上的航线只能提供参考，海上航行风云变幻，有时候你昨日制定了航线，第二日这航线之上便会有无数风暴拦路，若真算按这上面的提示来，我们怕是在海上航行百年也未必能够抵达。”
　　林从云神色微动，身为天荒城的城主，他对自己的这片“后花园”也是有些熟悉的。
　　的确就像李悠然所说的那样。海域之上风云变幻之快超乎想象，甚至海上的那些浮岛，也是每日都在换着方位。
　　若真要按照航海图上的那样前行，迷失方向的概率，不会比直线前往概率小。
　　这般思索片刻，林从云道，“那便按先生所说的，参考航线，尽可能以直线前往。”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你身体刚刚复原，若没事的话，便在船舱里稳固修为吧，这里有我即可。”
　　林从云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行礼道。“那便辛苦先生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船舱。
　　船舰之上，所有人皆是各司其职，因此，如今甲板上便只剩下了李悠然与老乞丐两人。
　　甲板的边缘，老乞丐站在那里，面朝大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今总算可以出发了。”
　　李悠然笑道，“是啊，你的死亡倒计时，也在今日便要开始了。”
　　“左右都需要几年的时间，现在倒计时，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老乞丐淡淡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便不要挖苦我了。”
　　“老家伙，你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不好再说什么。”
　　李悠然看向老乞丐，说道，“但我仍然希望，我们都能安然归来。”
　　“小家伙，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啊……”
　　老乞丐叹息一声，“纵然天道放我一马，与荒古圣者的那一战，我也没有把握稳赢，此次前往，也不过是为了了却执念罢了……”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老乞丐之所以愿意和他离开，目的便是想与世间体修巅峰一战。
　　这一战不论胜负如何，老乞丐都将无法归来。
　　纵然心中万般不舍，李悠然也绝不会说出半句挽留。
　　为了心中执念而活着，这便是修士。
　　以浓缩灵石为燃料，船舰的速度自然是飞快无比，同时，李悠然还在这船舰之上装上了阵图石板，只要催动船舰，这些得到能量供给的石板便会释放出结界，抵御浪潮与狂风。
　　无尽海域与陆地之间万里的距离，被称为近海，而万里之外，便是深海。
　　船舰飞速前行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近海，朝着那令人生畏的深海而去。
　　虽说风驰电掣，但船舰在结界的保护下，这其中却没有什么太大风浪。
　　李悠然坐于船舱内的床榻之上，细细研究着航海图。
　　虽然当年他也前往过归墟，但毕竟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自然是时过境迁。
　　因此，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结合现下的航海路线，再找出最佳的航线。
　　而就在他深入研究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李悠然放下地图，抬眼道，“进来吧。”
　　嘎吱，门打开了。
　　林从云缓缓走了进来。
　　“从云，有什么事？”
　　李悠然问道，“可是身体又出现问题了？”
　　“先生放心，我的伤势早就康复了。”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
　　李悠然微微一愣，问道，“什么事？”
　　“先生可还记得，在抵御海妖之时遇到的那只黑色的海妖？”
　　林从云说道，“那只海妖，乃是海妖一族的首领，名为阿难。”
　　“阿难？”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与你要说的事情有关吗？”
　　“嗯。”
　　林从云点了点头，道，“十年前，我刚担任天荒城的城主，在一次偶然之下，与他相遇，并且进行了深谈。”
　　李悠然看了林从云一眼，说道，“如此机密你不告诉帝族，却跑来与我说，这合适吗？”


第266章 归墟之秘
　　沉默了片刻，林从云面色微暗道，“帝族，也未必都是支持我的人。”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好吧，你说，我听。”
　　“嗯。”
　　林从云点了点头，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先生可知，这世间太古之前的时代？”
　　“太古之前的时代？”
　　李悠然微微皱眉，道，“我只能说，那是万灵蒙昧之初，天道尚未生成，由古神统治……”
　　林从云微微惊讶地看着李悠然，“先生竟然还知道古神？”
　　“还是先说一说你要说之事吧。”
　　李悠然收回目光，道，“这些事情，应该与我所知的事情有所关联。”
　　“嗯。”
　　林从云轻声应了一下，继续说道，“太古之前，万物蒙昧，从鸿蒙中，诞生出古神，他们天生强大，体内自成大道，在那个时代，玄灵界的一切，都在古神的掌控之中。”
　　“那时的天地生灵，皆拜在他们脚下，甚至有些生灵，还成了他们的血食口粮。”
　　“天地初成，古神当道，万物虽然蒙昧，却亦有着一支部族有着无上智慧，他们见不惯那些古神的残暴行径，便祈求鸿蒙，生出一位有大智慧，可引导众生的存在，于是，太初便诞生了。”
　　“太初诞生，将所有的古神与玄灵界隔绝，并抽离他们体内的大道，以太初天道之力，将这些大道留在了玄灵界中。”
　　“而一战之后，太初也顺着那一部族的心愿，带领着众生，引导他们踏入修行之道。”
　　“最终，当一切走向正轨，太初行将陨灭之际，将残余的大道之力，留给了当初召唤他的那支部族，让他们的体质，得到了无尽的升华。”
　　“这，便是帝族的由来。”
　　说到这里，林从云抬头看向李悠然，道，“太初虽然斩断了一切与古神的关系，但天道四九，唯缺其一，他斩断的联系，始终差了一丝，而这一丝，便是归墟。”
　　“我与阿难初次见面时，便以神念与他交流，才得知了这一帝族都遗忘了的秘密。”
　　“而他之所以告诉我这些，便是近百年来，归墟变得十分异常，让得他的族人生活极其困难。”
　　“归墟的停止吞噬，并非偶然，而是那些古神吞噬的够多了，多到足以让他们恢复过来。”
　　“这么多年来，我帝族除去监视世间外，还有着看守归墟这一任务。”
　　“但伴随着岁月，帝族中的一些人，便开始被古神的诱惑侵蚀，竟丧心病狂地现在古神那一边。”
　　“他们不知道，一旦古神从归墟中来到人世，便会引发严重性的灾难。”
　　他轻叹一声，道，“同样的困境，我不想看到他再次发生。毕竟现在，可没有第二位太初了。”
　　李悠然始终听着，并未插话半分。
　　林从云所说的这些，阿难也已经与他说了，但唯有一个，他知道，而林从云并不知道。
　　这十年来，归墟在悄无声息地扩张！
　　也许阿难这次前来，便是为了将这消息告诉林从云，可阴差阳错，这次带领抵御海妖的，却成了李悠然了。
　　而且，即使阿难与林从云并未告诉他这些，他也早已从太虚那里得到了一切真相。
　　荡魔山上的四道古神骸骨，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而这些，李悠然并不打算告诉林从云，后者是帝族的族长，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帝族。
　　见李悠然沉默，林从云再次说道，“前辈，与你说这些，乃是为了让您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悠然微微皱眉，道，“什么事情？”
　　“此次出行前往归墟，我替先生得到先生想要的东西。”
　　林从云道，“得到东西之后，我希望先生自行回去，不用再管我了。”
　　李悠然面无表情，看起来不温不火，“你是想独自一人下到归墟最深处，去一探究竟？”
　　“知我者非先生是也。”
　　林从云道，“我乃帝族之主，肩负着看守归墟的使命，为此纵然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愚蠢。”
　　李悠然面色微冷，道，“我当初救你性命，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鬼话，我说过，会将你安然带回，你难道要我食言不成？”
　　“先生……”
　　虽然听出了冷淡，但林从云更多的，还是听到了一丝愠怒与担忧。
　　这是唯有李悠然才能给与他的最为温暖之物。
　　“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此事，没得商量。”
　　李悠然淡淡说道，“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智慧比起其他生灵要高上无数倍，懂得趋吉避凶。”
　　他望向林从云，道，“你是帝族族长没错，但在此之前，你也只是个需要他人出手帮助的普通人，你没资格去归墟深处阻止浩劫。”
　　林从云眼眸微闪，对着李悠然缓缓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船舱里，仅剩下自己的李悠然摇头轻叹。
　　林从云天赋固然绝佳，能在短短四百年间成就灵宫六重境，这等天赋比之他的仙灵古体都不遑多让。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绝佳的良玉，他唯一的缺点，便是为了自己所保护的东西，可以轻易奉献生命。
　　这样的人，是李悠然最为讨厌的。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去守护一件东西？
　　“可我自己，不也是同样的人么？”
　　李悠然苦笑一声，神色复杂地望着门口，“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我这个引导者，也就只能舍命相陪了。”
　　深夜时分，海上的风十分巨大，拍打在结界上，发出的声音尤为刺耳。
　　但这般声音，却并未影响船舰内的人休息。
　　站在船头，李悠然远眺深海，对于身后出现的身影仿佛浑然未觉。
　　“既然来了，便过来吧。”
　　李悠然并未转头，因为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在他身后。
　　墙角处，林从云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缓步走到李悠然的身边。
　　“怎么，你也睡不着么？”
　　李悠然淡笑一声，问道。
　　林从云微微点头，道，“无心修炼，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悠然摸了摸手掌，道，“你可以去归墟的最深处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
　　“先生改变主意了？”
　　林从云面色微喜。
　　“你去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悠然说道，“归墟之行，我会陪你下到最深处，去看看那些所谓的强大古神，到底有多强大。”
　　“我……”
　　林从云刚想开口，却被李悠然逐渐冷淡下来的眼神吓住。
　　李悠然叹息道，“以你的性格，下去必定死路一条。”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
　　林从云道，“如今为了大势，我必须舍命而去。”


第267章 海妖造访
　　“我可不希望你英年早逝。”
　　李悠然看了林从云一眼，开口道，“最少，不要走在我之前啊……”
　　“这世间还有谁能走在您之后么？”
　　林从云淡淡一笑，道，“先生放心，在这世间，我还有些牵挂，可舍不得就这么死去。”
　　李悠然轻声道，“小家伙，你的路还长，责任终归是责任，命是你自己的，不该为了某人，某事而失去。”
　　“从云知道，请先生放心。”
　　林从云点了点头，道，“也请先生，记住今日劝诫之言。”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莞尔笑道，“你要规劝于我，怕是还为时过早了吧？”
　　“先生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觉得先生说的极有道理，所以便想着以此来劝诫先生。”
　　林从云望向李悠然，道，“毕竟先生身上的责任，比起我也没有轻上多少。”
　　“这……谁知道呢？”
　　李悠然淡淡一笑，抬头望向那蔚蓝色的深海，转移话题道，“今日，应当会有人造访吧？”
　　……
　　深夜时分，海风亦有歇息的时候，轻轻的微风拂过，颇让人感到舒适。
　　今夜的船舰，不知是有意无意，李悠然撤下了所有的防御结界，似是在等待着某一存在的到来。
　　宽阔的甲板上，李悠然与林从云端坐在那里，一边品抿着茶水，一边谈笑风生。
　　某一刻，李悠然突然抬起头，看向那因夜色而显得深沉的海域，淡笑道，“它来了。”
　　林从云也将目光投向海平面。
　　只见那天海一线之间，有着一道黑影若隐若现，到了近处，方才看清来者模样。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海妖之难出现的八爪海妖，阿难。
　　两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走到船檐，对着那远处招了招手。
　　阿难似是点头，身体如同鬼魅一般在海面上闪烁了几下，便已来到了船舰的边缘。
　　李悠然抬头望向半空，开口笑道，“阁下何不来我船上一聚？”
　　阿难听懂人言，八只触手略微蠕动了几下，便向甲板靠近。
　　两人退回了桌前，待阿难入座，林从云才开口笑道，“阿难阁下，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阿难虽懂人言，却不懂说，一缕神念传开，“别来无恙。”
　　两人会意，也各自荡开神念以便交流。
　　静谧无声之中，一缕缕神念在三人之间回荡。
　　轻抿一口茶水，李悠然道，“阿难阁下，为防万一，我还是想再问一遍，阁下所言可为真？”
　　被称为阿难的八爪海妖回应道，“我以本族亿万生命为誓，若有造假，全族陪葬！”
　　“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轻笑道，“那我们可以开始谈了。”
　　其余两人各自颔首，林从云开口道，“归墟之事，事关玄灵界的所有生灵，这本不该由我们三人下决断，但如今大陆之上，却无人有此危机感，纵然将实情说出，也未必有人会信，因此，此事便仅有我三方先行谈判。”
　　他扫视两人，道，“其实这十年来，归墟的异常，帝族并非毫不知情，只是其中守旧派仍固执己见，方才没有作为，此次我将以己身下海，探索那归墟深处，带回证据，让族中之人关注此事。”
　　“就算帝族关注，本质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李悠然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帝族看守归墟，若不到真正的灾难降临，你以为你们家族的那些长辈会为之所动？”
　　林从云眼眸微闪，问道，“那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认为顺其自然即可。”
　　李悠然道，“太初才情冠绝古今，你认为他会没留下什么后手？别的不说，璇玑古境中藏有太初本源，荡魔山乃是太初所留，这玄灵界何处不是太初的痕迹？你说的没错，此事非我们一家三家可以承担的，所以我们更要等大陆上所有修士都意识到危险，到那时他们才会万众一心，若换做现今，纵然你带回实质性证据，怕是也无济于事。”
　　林从云神色一沉，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去管归墟的变化？”
　　“不是不要管，是还不到时候。”
　　李悠然道，“天地万物皆有缘法，这缘法本便是命中注定之事，他人强求不得，个人尚且如此，何况这天地大势？”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探索归墟之下的秘密，但切不可妄想去解决什么，否则的话，得不偿失。”
　　说完，他还看了眼林从云，才低下头。
　　林从云若有所思，却沉默了下来。
　　阿难神色微动，道，“太古至今，归墟从未停止增长，换做从前我们倒也不会来此发起战争动乱，但近十年，归墟的成长超乎了我们设想，若再这般下去，我族资源将会一减再减，到那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发起战争。”
　　听得此言，李悠然与林从云相继沉默，对于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海妖一族常年生活在海域之中，一下改换栖息之地，便会有着灭族之灾，可即使这般威胁之下，他们仍毫无犹豫地对陆地发起进攻，这足以说明，海洋已经不再适合海妖的生存。
　　而造成这般局面的，便是归墟的扩张。
　　尽管无尽海域的面积百倍千倍于陆地，但归墟作为万物的终结，其危险程度，远远大于一切。
　　且不说那近乎无穷的吞噬之力，归墟在吞噬的同时，还会释放出足以抹杀一切生命的寂灭之力，有这等力量的存在，任何生灵，只要生活在海中，便会受其影响。
　　相比之下，陆地的危险系数，无疑是低了无数倍。
　　半晌之后，李悠然开口说道，“折中的方法就是，我们可以进入归墟深处，找出归墟扩张的原因，在我们能力范围内阻止它的扩张，但这前提是，我们不可能为此不计代价。”
　　“这是自然。”
　　阿难点了点头，真诚道，“握为我的族人，感谢两位的大义！”
　　林从云摇头道，“阁下无需如此，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大难临头，纵然归墟之事目前无法影响到大陆，但若放任不管，只怕是整个玄灵界都要遭殃！”
　　林从云所言并非危言耸听，归墟为世间终结之地，虽说是在海域的最深处，但若是扩张到一定程度，一旦其寂灭之力登陆地面，那么便会影响到整座大陆的所有生灵。
　　只不过这海妖一族首当其冲罢了。
　　谈判至此，三人也算是达成了共识，阿难离开之后，林从云才开口说道，“先生方才，倒是颇为中庸啊。”
　　“不然呢？”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我们的能力有限，若对手真是那些古神，光凭借你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送死而已。”
　　林从云微微低头，道，“不过若是加上先生，我总觉得可以再那里大闹一番，至少也是能够阻止归墟的扩张趋势。”
　　李悠然摇头失笑道，“你可莫要太过指望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没那么多能力当你的后盾。”
　　林从云笑而不语，他知道李悠然有着自己的秘密，因为他自己，也是有着自己的一些秘密，只不过这些秘密一旦公开，两人之间可能便没有再这般心平气和相谈下去的机会了。
　　又坐了片刻，李悠然起身笑道，“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林从云也站起身，对李悠然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第268章 风平浪静
　　海上航行最大的乐趣，也许便是那天海相接的那般壮阔景色。
　　对于这些，李悠然倒是颇为喜欢，若是没有那些煞风景的海灵兽干扰的话。
　　虽说因为阿难的缘故，李悠然的船舰没有受到还要的袭击，一路下来倒是顺风顺水。
　　但海域无尽，其下方潜藏着的妖兽不计其数。
　　海灵兽，是这些生存在海中的妖兽的统称，比起陆地上的妖兽，这些海里的灵兽不仅实力强大，而且其狂暴的程度也远超寻常妖兽。
　　船舰前方，一条巨大的黑白海蛇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头蛇形妖兽，绝对是他们出海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妖兽。
　　足有千丈的身躯，包含剧毒的吐息，那连寻常灵宫境强者都无法打破的防御力，都仿佛在说明着这头海蛇的强大之处。
　　天穹之上，四道渺小的身影在围攻着海蛇，那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恐怖气势，正说明着一件事情，这四人，皆是灵宫境强者。
　　可即使这般实力恐怖到极点的强者，在面对这种东西时，却仍显得束手无策。
　　而让他们如此的，并非这海蛇的战力有多高，若按照寻常实力来看，这海蛇至多能够对付一位灵宫境一重强者，可在海中，它的实力则暴涨无数倍。
　　凭借着无尽海洋，海蛇的攻击可以打到四大灵宫境，但他们的攻击，却始终无法落在这海蛇的身上。
　　而正是因为如此，如今这战况才略显焦灼。
　　甲板上，李悠然与林从云坐在那里。
　　“先生为何不让我自己出手？”
　　林从云略有些不解地看着李悠然，问道，“这等海灵兽，已经足以阻挠到我们的速度了。”
　　“我们又不急于一时。”
　　李悠然面色淡然道，“况且若是所有事情都要你亲力亲为，那你带他们来，又有何用？”
　　轰！
　　两人谈话之间，那海蛇与四人的对轰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无尽的风浪席卷在周围，却被李悠然视而不见。
　　待风浪稍显平息，李悠然继续说道，“你的存在，对于这海域是个谜，无尽海域中的海妖并非都是统治在阿难手中，有些海妖时常会不遵守皇族的威慑，他们才是我们防范的重点。”
　　“若是如此，那不是我们实力越高，他们来犯的概率越低么？”
　　林从云不解问道，“为何还要隐藏实力？”
　　“或许是如此，或许不是。”
　　李悠然淡淡说道，“假设我们以暴露这四大灵宫境为基础实力，那么引来的海妖或许也只是比他们实力略高一些的家伙，可若是你的实力暴露出来了，那么将来引来的，便会是如阿难那般的强大海妖。”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可以暗中出手，却绝不能完全暴露出来，否则的话，才是真正的耽误进度。”
　　林从云恍然，点头道，“多谢先生提醒。”
　　李悠然笑着摇了摇头，起身道，“他们的战斗，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这话音刚刚落下，那远方的天穹之上，海蛇高傲的头颅便直接落入海中，掀起了一波波巨大浪潮。
　　四人反身降落，对着林从云与李悠然缓缓行礼。
　　李悠然淡淡称赞，“做的不错，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
　　对于大陆的强者而言，海灵兽可以说是浑身是宝，就拿眼前的海蛇来说，这足以硬扛灵宫境强者攻击的蛇皮，便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至于这海蛇身上的其他部位，就更不用说了。
　　李悠然娴熟地剥皮抽筋，着实让得林从云略微惊讶，这位先生绝对是常年混迹在山野之间的惯犯，否则如此熟悉的手法，是绝不可能在他手中展现的。
　　剥离下来的那些材料，李悠然也不私自留着，而是暂时收在手中，待空闲时炼制法宝丹药，然后分发下去。
　　毕竟来到海域，说白了此行也算是为他做事，自己总不可能亏待随行之人。
　　深夜时分，一众十几人，在甲板上架起锅炉，吃起了海蛇。
　　淡淡的香味飘荡在船舰之上，却被结界挡在了里面。
　　老乞丐是个十足的吃货，当然，也仅仅是个吃货。
　　修士的生活其实相当乏味，越是强大的修士，他们对食物的味道越不挑剔。
　　所以这群人中，会有厨艺的，也就剩下了李悠然一人。
　　当然，对此，他也是乐此不疲便是了。
　　一顿饱餐之后，众人各自散去，仅剩下李悠然，老乞丐与林从云三人仍在饮酒笑谈。
　　闲聊之际，三人各自喝了不少酒，都未曾用修为逼退酒精。
　　喝的多了，他们便就地而睡，毫不顾形象地躺在甲板上。
　　一觉睡到了清晨，林从云最早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李悠然的怀中，一时惊醒，满脸绯红。
　　“嗯……”
　　李悠然也在此刻醒来，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却瞥见林从云那脸色，不由得皱眉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红？”
　　“没，没什么……”
　　林从云慌张地撇过脸去，不敢去看李悠然，着急忙慌地站起身来，跑到了船舱之中。
　　“这小子，不对劲……”
　　李悠然眉头微皱，起身推了推老乞丐，“起来了，别睡了。”
　　可不管他怎么叫，这老东西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这老家伙酒量这么差么？”
　　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头，李悠然也回到了船舱。
　　直至李悠然离开，老乞丐才睁开眼睛，揶揄笑道，“这两个小家伙，着实是有些别扭啊……”
　　……
　　一场小小的闹剧，倒是让得船上的气氛略有些尴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每当李悠然出现，林从云都躲得远远的。
　　这般举动，倒是让李悠然郁闷了好一阵子。
　　至于老乞丐，他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这般日常，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
　　海上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而过，便是半年。
　　这一天，乌金战船照常航行于海域之上，遥遥望去，毫无波澜。
　　李悠然站在甲板的边缘，眉头紧锁。
　　“悠然先生，情况不对。”
　　一旁，林从云也是皱起了眉头，扫视着远方的海平面，说道，“这里，似乎太安静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安静过头了，让其他人警戒起来，怕是有事要发生了。”
　　“好。”
　　林从云应了一声，便退了开去。
　　只剩下一人，李悠然面色仍有些凝重，他望了望那远方，而后手中印法变幻。
　　黑色的阵图自船舰上空升腾，将整只巨大的船体笼罩在了下方。
　　做完这些，李悠然仍不放心，又把所有的结界阵法激活。
　　漆黑的船舰周围，淡淡的微光闪过，气息隐晦，让人难以捉摸。
　　可一直到了深夜，众人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甲板之上，林从云不由得怀疑道，“是不是我们太过于谨慎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海域，随时都可能有事情发生。”
　　李悠然淡淡的说道，“让他们继续警戒。”
　　“好吧。”
　　林从云微微点头，便转身向后走去。
　　可他前脚刚走，那远方，便有着一道巨大的深蓝色屏障自天际而起，铺天盖地地朝着这边飞来。
　　“那是……”
　　李悠然双眼微眯，而后惊道，“海啸！”
　　话音刚落，那巨大的水幕便已然接踵而至，后方，所有人皆是打起了精神，警惕地看着那海啸朝着自己碾压而来。
　　海啸的速度极其之快，几乎李悠然发出声音，到来到近前，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足有万丈的恐怖黑影之下，即使是乌金战船，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释放修为，在船体的周遭布下重重结界。
　　而林从云，则是化出一柄长剑，仿佛随时要将眼前的水幕一剑断开一般。
　　轰！
　　滔天巨浪瞬间倾泻而下，乌金战船剧烈的震荡，那外部的层层结界，在这般天地之威中，如同纸片一般瞬间瓦解。
　　海啸来的快去的也快，这般狂猛的震荡，仅仅维持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便落下了帷幕。
　　众人心有余悸地同时，也缓缓松了口气。
　　好在李悠然有先见之明，在出行前布下了阵法结界，否则光是这么一下，恐怕这乌金战船便要散架了。
　　而其他人松懈，李悠然与林从云却仍面色凝重的注视着前方。
　　那远方的天幕之上，一道黑影闪过，下一刻，便来到了乌金战船的前方。
　　这黑影人身蛇尾，浑身布满了紫金色的鳞片，手中拿着的，乃是长柄的怪异弯刀，充满野性的眼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李悠然神色微凝，这是出海以来，他们所遇到的第二个足以媲美灵宫境五重的海妖族强者。
　　而第一个，便是阿难。
　　沉寂了半晌，黄金海妖嘴巴一张一合，竟是口吐人言，“人类，滚出海域！”


第269章 休整
　　平淡却带着一丝冷厉的声音，让得李悠然与林从云皆眉头微皱。
　　李悠然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海妖族的阁下，我等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拦我去路？”
　　那黄金海妖面色冰冷，道，“滚出海域！”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得周遭的海面皆掀起了滔天巨浪，让得乌金战船都开始摇摆不定。
　　这声音，不仅带来了巨浪，那巨浪之下，又有着数道身影缓缓浮现，而他们的气息，毫无疑问，皆是在灵宫境左右。
　　“看来是没打算和谈了……”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看看你们这一支部族，又能有多强悍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从云率先一步掠出了甲板，对着黄金海妖便是一剑斩去。
　　黄金海妖见状也不慌张，手中弯刀挥舞，斩出无数道光弧，将林从云的所有退路封死。
　　林从云神色微凝，掌心印法变幻，周身便有无尽雷电萦绕，那光弧一旦靠近，便尽皆化作灰烬。
　　两者速度皆是快到了极致，千丈距离仅在瞬间便相互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碰撞余波，让得其下方的海面炸出一个个圆形巨坑，海水倒灌，浪花四起。
　　而其他人，也各自迎上了各自的对手，这些海妖的实力可算得上是顶尖，在海洋中更是所向披靡。
　　李悠然周身阵纹闪烁，一道道巨大阵图张开，镇压着那些被海妖召唤而来的海灵兽。
　　一时之间，这整片海域都开始震荡不休。
　　而战争的主场，自然是在林从云与黄金海妖那里，此时的两者已然战作一团，每一次碰撞，几乎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黄金海妖的实力，虽说略逊色于阿难，但在这深海区，所爆发出来的战力却比阿难在天荒城外的更强。
　　林从云境界虽高，却吃亏在战斗的经验。
　　四百年成就灵宫六重，这等速度虽说堪称奇迹，但也正因如此，他这四百年间几乎都是在潜修中度过。
　　在天荒城与冰神殿殿主那一战，之所以能胜，其实还是要归功于对方对于帝族的忌惮，让寒尘束手束脚。
　　而如今，这海域之上的海妖一族可没有这般顾虑，这里乃是他们的主场，一旦帝族有强者进入，便会立刻引来无数海妖的围剿。
　　李悠然眼观八方，手中阵法不断飞出，以干扰战局。
　　作为阵师，他们的主要作用其实并非战斗，更多的，还是对战斗的辅助。
　　而李悠然乃是阵道宗师，更是将这种辅助发挥到了极致。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也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黄金海妖固然实力惊人，却仍是吃了境界的亏，若非那能够随意操控海水的能力，只怕是早已败北。
　　至于其他方面，帝族的强者战力本就高于海妖，因此虽然战况胶着，却皆是占据了上风。
　　又一次地剧烈碰撞之后，林从云身形闪烁，退回了甲板。
　　而黄金海妖则被那狂猛的剑气斩断了弯刀，身体更是退开万丈才停止下来。
　　望着那气息震荡的黄金海妖，林从云开口问道，“先生，是否将他斩杀于此？”
　　“在无尽海域斩杀海妖皇族，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李悠然摇了摇头，对着那远处的黄金海妖高声喊道，“阁下若现在退去，我们可当无事发生，若再执迷不悟，便莫要怪我等不留情面了！”
　　黄金海妖神色凛然，长满了獠牙的嘴巴张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与其他人战斗的海妖听到召唤，各自逼退对手，退到了黄金海妖的身侧。
　　召回手下，黄金海妖望向甲板之上的李悠然，冷然道，“人族，好自为之！”
　　简短的警告之后，黄金海妖便带着下属缓缓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目送着他们离开之后，众人才缓缓松了口气，林从云收起长剑，退到了甲板中央。
　　李悠然也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第一次在海上遇到这等海妖族的强者，感觉如何？”
　　“很强！”
　　林从云目光凝重道，“若非我比他高了一重境界，只怕如今我们便真要难以脱身了。”
　　“嗯。”
　　李悠然轻轻点头，道，“海妖族中强者众多，在海域之上，他们甚至可以做到同境无敌，甚至越境杀人，这黄金海妖虽然极强，但在海妖皇族中，实力应该仅在中上。”
　　“这等战力还只是中上？”
　　林从云目光微凝，道，“先生莫不是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李悠然瞥了眼林从云，道，“在无尽海域，海妖一族得天独厚，他们虽然不修炼大道，却也有着自己的修炼方式，对海洋的亲和力，更是能让他们所向无敌。”
　　顿了顿，李悠然微微眯眼，道，“没想到这么快便遇上了如此强者，看来接下来，我们的麻烦，将会更大了……”
　　林从云眸光微闪，他也同样感受到了一丝压力，想起先前李悠然的警告，若真是如此，那么下一次再遇到海妖，只怕便要面对更多的强者了。
　　“现在我们只能寄望于海妖一族的强者，不要都像黄金海妖那般对人族报以敌视了。”
　　轻叹一声，李悠然便没再说话，迈步走进船舱。
　　一场大战，让得乌金战船的阵法，结界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修复这些损伤，自然也就落在了李悠然的身上。
　　但对于阵道宗师的他，这些工作倒谈不上太大的麻烦，不出三日，战船便恢复如初。
　　而林从云，则像是受到了海妖的刺激一般，时常孤身一人潜入海中，寻找那些强大到令人发指的海灵兽战斗。
　　对于此，李悠然倒是没有阻止。
　　既然林从云这张底牌已经暴露，那隐藏起来倒没有了太大的意义，还不如让他锤炼自己的战斗经验，以免下次再出现这般窘境。
　　经此一役后，接下来的时日倒是颇为平静，除了那偶尔冒出来的强大海灵兽，他们便没再遇到像黄金海妖这样的海妖族强者。
　　而这般日子，也整整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长久在海上漂泊，日子倒显得有些乏味，经过商量，李悠然决定找一处海岛，略做休整后再出发。
　　航行了整整一天，他们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了一个荒芜人烟的巨大岛屿。
　　船只靠岸，众人下到地面，顿觉一阵舒适。
　　虽然乌金战船在行驶之时极为稳健，但要说脚踏实地，还是比不上这陆地来的舒适。
　　海岛之上，虽说没有什么妖兽的踪迹，可也正因如此，这里的灵草灵药倒是颇为丰富。
　　这对于李悠然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在海上航行了一年多，又经过了连番的大战，他手中的丹药早已见底，如今找了这么个好地方，他自然是要尽可能地搜罗一些灵草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林从云，则依旧执着于提升战斗经验，船只一靠岸，他便再次下海找寻妖兽去了。
　　深山老林间，老乞丐与李悠然缓步走着，找寻隐藏在山间的灵草。
　　“你还真不担心林从云那小子把自己给练废了？”
　　一边环顾四周，老乞丐一边说道，“虽说他天赋异禀，但也不能这么练啊。”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李悠然淡笑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你我都左右不得，再者说了，他这几百年来顺风顺水，若是因为这一战失利而颓废，那才真的麻烦大了。”
　　“说的也是。”
　　老乞丐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修士最忌道心不稳，尤其是林从云这等天资卓越之辈，更经不起失败的挫折。
　　若真是因此而一蹶不振，那他此生怕是再难有所突破了。


第270章 岛上夜谈
　　月光之下，海岛沙滩上，李悠然与老乞丐正在烤火。
　　突然，一条巨大的怪鱼从天而降，将这片松软的沙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对此情景，两人早已司空见惯。
　　老乞丐抬头看去，只见那怪鱼的身体上，已然多出了一道欣长的身影。
　　李悠然倒是依旧盯着火焰，只是嘴角上扬道，“今日这鱼，倒是挑的不错。”
　　“先生喜欢便好。”
　　林从云面色平淡，纵身一跃，落在了李悠然的身侧，而落下的同时，那身后的怪鱼身体，则瞬间变作了一块块切面平整的碎肉。
　　李悠然随手一抓，便有一块碎肉落在手中，架上树枝，放在火堆上烤。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李悠然问道，“今日感觉如何了？可有进步？”
　　林从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经过了一个月的苦修，这青年原本柔和的轮廓，变得略带棱角，空灵的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让人不敢直视。
　　“提升实力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
　　李悠然淡笑道，“就比如这烤鱼，虽说生吃也行，但这味道，便不怎么样，修行就如吃饭，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先生，从云懂得。”
　　林从云道，“只是如今这海妖一族的强者，让我心中有些不安，接下来这一路若还维持这般实力，只怕是会寸步难行。”
　　“从云小子。”
　　老乞丐皱了皱眉，道，“苦修归苦修，可莫要误入歧途，以你的年岁来看，已经是超越了大陆上的所有天骄，还有什么不满的？”
　　“司空先生所言极是。”
　　林从云道，“但天赋归天赋，这世上仍有无数强者在我之上，帝族乃是天地的守护者，我身为一族之长，若不能凌驾众生，又有何颜面担此重任？”
　　老乞丐一时语塞，略显无奈地看向李悠然。
　　李悠然摇了摇头，举了举手中的烤鱼，将之递给林从云，笑道，“吃吗？”
　　“谢谢先生。”
　　林从云接过烤鱼，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李悠然微微一笑，又取了一块鱼肉，继续烘烤，一边说道，“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拿着树枝的手微微一僵，林从云点了点头，道，“此生难忘，若不是您，我恐怕已经死在妖兽的攻击之中了。”
　　“当年的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成就？”
　　李悠然继续问道。
　　林从云答道，“帝族天骄无数，我天赋平平，自是不敢多想。”
　　“是啊，帝族天骄多如牛毛。”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但他们，如今又在何方？”
　　“九成死了，半成泯然众人。”
　　林从云道，“剩下的半成，才留在族中。”
　　“所以，当初你能活着留在帝族之中，便已经超越了九成半的天骄了，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李悠然淡淡笑道，“帝族的地位摆在那里，能够留下的，皆可称之为气运逆天之人，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成就灵宫？”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同样在烤火的其他人，说道，“记得不差的话，那些人里有一半是与你同辈的，但他们至今，可未曾有一人成就灵宫，由此可见，你在这半成之中，又超越了九成九的同辈。”
　　林从云略微一愣，问道，“先生想要表达什么？”
　　“你用四百年的时间，才超越了所有同辈。”
　　李悠然淡淡说道，“可那些前辈，他们动辄修炼万载，他们不论道法底蕴还是战斗经验，都比你们这些晚辈高深，你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到与他们齐头并进，你觉得可能吗？”
　　林从云想了想，道，“虽然很难，但我想试试。”
　　“你若做到了，便是在嘲讽他们的无能。”
　　李悠然道，“有些东西可以靠天赋，但有些东西只能靠时间，这世界是公平的，上天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运气，若是再多，只怕你承受不住。”
　　他看了眼林从云，将手中的鱼肉丢进了火堆，瞬息之间，鱼肉化作了灰烬，“操之过急，便只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老乞丐见状，也急忙起身跟上。
　　林从云脸色茫然，双眼中倒映着那跃动的篝火，沉默了许久，才站起身，对着李悠然离开的方向深深行礼。
　　……
　　在岛上的日子，显然是极为平淡的，而众人也是得到了长足的休息。
　　但舒适归舒适，经过休息之后，他们还是要向那未知的前方迈进。
　　七日之后，待李悠然将岛上搜刮的灵草全部炼制完成，乌金战船又再次扬帆，驶向茫茫海域。
　　因是顺风，战船速度极快，如一颗黑色流星般掠过海面。
　　李悠然站在操纵杆前，手中拿着的，是一张航海路线图。
　　一旁，林从云一边看着图，一边说道，“我们方向不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航行，已有了一成的进度。”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速度还是有些慢了，若照如今这般，我们想要抵达归墟边缘，恐怕还要最少八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林从云无奈道，“我们所航行的路线，已经是经过计算后的最优航线，不论是妖兽还是浪潮，这条航线都是最少的。”
　　“若不考虑安全系数，我觉得这一条，应该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李悠然指尖微移，指向另一条路线，说道，“这里虽说风暴较多，但也正因如此，妖兽的阻碍反而小了，从时间上看，这条才是最佳的。”
　　“可是这条路线，乃是海妖一族聚集最为密集之地，若从这里经过，只怕争端在所难免。”
　　林从云担忧道，“先生也说过，海妖一族在海上实力极强，如果走这一条，一旦起了纷争，我们只怕身陷囹圄……”
　　“海妖一族，未必都是一心，只要操作得当，应当安然度过。”
　　李悠然略微思索，道，“调整方向，从这条路走吧。”
　　林从云还想再劝，可李悠然心意已决，迫于无奈，他只得点头应下。


第271章 风暴航线
　　无尽的风暴之中，一艘漆黑的战船被可怕的巨浪堵截，进不得，退不得。
　　船舰的甲板之上，李悠然面色微凝，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浪，手中阵图一道接一道地飞出，稳固着船只。
　　而战船的上空，林从云孑然而立，手中长剑每每落下，便有着巨浪被他的剑气逼退。
　　而其他人也同样守卫在战船的周遭，不让那些巨浪落下。
　　一拳逼退一道千丈巨浪，老乞丐骂骂咧咧道，“臭小子，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选这么一条航线！这都第几回了？！”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说道，“当初你也没劝，现在马后炮个什么？不如省点力气对付天灾！”
　　“哼！以后再跟你算账！”
　　老乞丐不由撇嘴，却只见那远方的风暴，又一次掀起无尽巨浪席卷而来。
　　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让得他面色微微一变，急忙挥出一拳，巨大的龙影嘶啸而去，将那巨浪镇压。
　　然而他刚刚轰碎一道浪，那远处又有着新的浪潮掀起，仿佛无穷无尽。
　　这般毁天灭地的天灾，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才有了平息的迹象。
　　林从云全力斩出一剑，横亘百里的剑气直接将一切狂风巨浪移平。
　　而李悠然也抓准了时机，驾驭乌金战船冲出了这片风暴地区。
　　船只行出危险区域，众人才相继归来，观其气息，个个动荡不休。
　　这般高强度的对抗，即使是这些灵宫境与天缺境的强者，也是有些吃不消。
　　李悠然随手一挥，便有着一个个玉甁自袖口飞出，落在了众人手中，“诸位，辛苦了。”
　　众人皆是摇头，各自回了船舱休憩。
　　留在甲板上的，唯有李悠然，林从云两人。
　　看着那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海面，李悠然问道，“记得清这是第几次了吗？”
　　“算上今日，应该是十二次了。”
　　林从云答道，“近半年的时间，我们途径暴风区十二次，其中由海妖一族发起的占据一半之多。”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微笑道，“就结果而言，这半年来我们的进度，已经超过了先前的那段距离。”
　　“但海妖与天灾的肆掠，始终还是有不确定因素，因为这个，我们已经偏离原本的航线三次了。”
　　林从云略微担忧道，“若接下来还如此的话，只怕万一迷失航线，我们也会被困在海域里了。”
　　“这个不打紧。”
　　李悠然轻声道，“有我在，至少能保证不会找不到归途。”
　　“如此也就放心了。”
　　林从云点头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有些奇怪。”
　　李悠然道，“是说这半年来，那些出现的海妖都不是皇族么？”
　　“嗯。”
　　林从云略微凝重道，“按理说，越往海域深处，海妖一族的活跃迹象也就越明显，可如今这半年，我们别说皇族了，就连王族都少得可怜。”
　　“你就这么想一雪前耻么？”
　　李悠然瞥了眼林从云，笑道，“放心，在这条路上，该遇到的都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也会不请自来。”
　　“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
　　林从云解释道，“虽说我的确是想再与海妖一战，但也不算迫切，我担心的，是他们的沉寂之后，会不会有着更大的阴谋？”
　　“这个啊……”
　　李悠然略微思索，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总会冒出头来，到时候见招拆招即可，无需太过担忧。”
　　林从云微微点头，便不再说话，退回了船舱之中。
　　甲板上，李悠然独自站在那里，遥望着那天海一色，不知其心中想法。
　　无边辽阔的海面上，偶有海灵兽跃出水中，巨大的身躯激起浪花，是这海域唯一的动静。
　　沉寂时一切看上去极为祥和，可谁都知道，这祥和的景色之下，暗藏着何等可怕的惊涛。
　　李悠然不是不知林从云的担忧，只是神机妙算如他，也着实看不透这海。
　　遥想当年第一次前往归墟，他经历了无数苦难，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才抵达，可那一次的凶险与如今相比，却又显得算不了什么。
　　身边跟随着的顶尖强者，就像这海中最大的饵食一般，引来无数海妖的皇族窥探。
　　纵观这半年来所经历的风暴，虽说天灾的成分更多，但他知道，这些天灾之下，必定有着海妖的操控。
　　这些得天独厚的种族对人类修士的排斥，向来是极强的，但也许黄金海妖与林从云的一战，让得其他海妖皇族出于忌惮，不愿与林从云正面交锋，才会在暗中与之博弈。
　　他们的用意也十分明显，是想探清林从云的实力极限，再着手策划将李悠然等人一次拿下。
　　这些，对于狡猾如狐的他们来说，是最稳妥的。
　　而李悠然所担忧的，则正是当海妖彻底摸清他们的实力之后，自己等人，将会面临怎样了困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不过是他缓解情绪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若最后真要面临针对性的战局，他们的情势不容乐观。
　　“小鬼又在想什么损招？”
　　身后，老乞丐去而复返，提着酒葫芦来到李悠然身边，“一脸心事重重，难道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我又不是神，自然是会害怕。”
　　李悠然神色平静道，“从云那孩子心思太重，多说一些，只怕他会担忧，心有杂念，修炼的效果便要失去大半。”
　　“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忧心忡忡？”
　　老乞丐瞥了眼那黄昏之下泛着点点波光的海面，说道，“一张白纸固然最好修炼，可越是这般纯粹，有时候对他的道心便越不利，万一日后遇到什么事情，导致其道心崩溃，到那时，千里之行一朝崩塌，这难道会是你想看到的？”
　　李悠然眼眸微动，道，“也许你说的有理，可这理归理，海妖一族之强非我所能掌控，他必须保证纯粹，才有可能次次无恙，至于剩下的，便无需他去顾虑。”
　　“你啊你，你就不怕这压力太大，把你自己都给压垮了去？”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莫要小看年轻人，他们远比想象的更坚强。”
　　“我从未小看过他们。”
　　李悠然道，“只是有时候，一些不该由他们承受的东西，便不要让他们承受了。”
　　“哼，随便你。”
　　老乞丐轻哼一声，看了眼那海域，转身道，“都看两年了，你也不会觉得腻歪。”
　　说完，他便再次回了船舱。
　　李悠然淡淡一笑，也离开了甲板。
　　乌金战船的行驶路线，乃是通往归墟的所有航线中风暴最为频繁的一条。
　　除去偶尔发生的大型风暴，那些中小型的风暴则是几乎每日都在上演。
　　当然，这些中小型风暴之所以说小，也只是相对于灵宫境强者，若真要算起来，即使是寻常的天缺境，也不敢与之正面对抗。
　　不过类似于这种档次的天灾，李悠然等人通常是选择了无视，毕竟以乌金战船的防御能力，这样的灾劫，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可话虽如此，这些大小天灾，对乌金战船的速度却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若是按照先前那般宁静海域，乌金战船的速度通常是恒定在十万里左右。
　　可在这里，每日能够挺进七八万里，便已是不错，更有甚者，连三四万里都无法做到。
　　这般速度，显然不是李悠然想要看到的，他原本便是打算节约时间，可如今路程是近了，速度却慢了下来，如此算来，不仅是本末倒置，这里的凶险，更是让人骇然。
　　而考虑到这一点，李悠然便决定先找一处避风之地，将战船的一些东西改进一番再行出发。
　　于是，又经过了七日的航行，他们的船舰，也再次靠岸。
　　因为是在风暴密集区，这片海域纵有小岛，其上也基本荒凉一片，莫说妖兽灵药了，便是寻常的植被都少得可怜。
　　不过此次李悠然手中的丹药储备还有许多，因此倒也不去挑剔什么。
　　船只停靠在黑色的石岸上，众人下船整顿，而李悠然则站在乌金战船的边上。
　　他感知荡开，细细地扫过船体，将船的结构印在脑海中。
　　乌金战船虽说看上去浑然一体，可实际上，这战船乃是由一个个小的部位拼凑而成，再以玄龙胆调剂的粘合剂缝合。
　　在出行前，那船坞的老头便将涂刷剩下的粘合剂与防水剂都交给了李悠然，这是修理战船必备的两种材料，他手中富余极多。
　　船舰行进以灵气作为驱动，而将灵气转化为动力的媒介，则是一种名为魔龙鲸的海灵兽的妖丹。
　　这种海灵兽的实力极强，而且体型也相当巨大，成年之后的魔龙鲸，甚至可以长到十万丈。
　　魔龙鲸的妖丹有着极强的灵气转换能力，可以在一瞬间将十亿上品灵石蕴含的灵气转化成动力。
　　船坞老头所使用的魔龙鲸妖丹，只是一头堪堪突破万丈的天缺境巅峰层次，根本无法将船的动力提升到最大。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去用更强的妖丹，只是魔龙鲸本身便是活在深海之中的妖兽，这种妖兽即使有人知道其所在，大抵也不敢去捕捉。
　　毕竟远海之上，危险无处不在。
　　而李悠然此次的目的，便是要将这战船的核心改换。


第272章 深海寻鲸
　　微凉的海风拂过荒岛，带起一阵淡淡的咸腥，岛上篝火随风而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篝火旁边，李悠然三人坐在那里。
　　林从云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先生想与我下海猎杀海灵兽？”
　　“乌金战船如今的动力不太行，需要将驱动核心替换。”
　　李悠然指了指远处靠在海边的那艘黑色战船，道，“若能找到一头灵宫境以上的魔龙鲸，战船的速度，也会提升至少三倍。”
　　林从云略微恍然，随即又皱眉道，“可这种事情先生交给我即可，何必与我一同下去？海中危险重重，万一被困，也相当麻烦。”
　　“魔龙鲸极其稀少，这片海域又是风暴频发之地，妖兽数量更是不比其他地方，若我不下去寻找，只怕时间要拖上许久了。”
　　李悠然道，“你无需担心我会不会被困住，这世上的樊笼，还没有一个是我解不开的，只要找到魔龙鲸时你出手斩杀即可。”
　　“这……”
　　林从云还是有些犹豫，低下头来沉思了片刻，才抬头说道，“那好吧，明日先生便随我下去寻找魔龙鲸，但若遇到危险，务必不要离我太远。”
　　“这我知道。”
　　李悠然点头一笑，算是答应下来了。
　　时间一转，晨光初现，今日这海面倒是没有什么风浪，微风徐徐，让人颇为舒适。
　　战船边缘，李悠然对着老乞丐说道，“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的一切便交给你了，若有无法解决之事，宁可弃船而逃也莫要硬扛。”
　　“知道了，啰嗦！”
　　老乞丐挠了挠脏乱的头发，面色不耐。
　　李悠然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与林从云一起，如同游鱼一般跃入海中。
　　虽然海面上阳光热烈，可入了海中，却只感到一片冰凉，两人身影如同海鱼，自由地穿梭而下。
　　有着一层淡淡的结界，他们的衣衫也不曾被海水浸湿。
　　无尽的深蓝之中，李悠然看到了无数的小鱼，如同飞雪一般闪着银光，亦是有着一两头巨大的海灵兽，吞吐之间，便掀起浩瀚波澜。
　　这等壮丽的光景，在陆地之上从未有过。
　　阳光照射海水，只能照耀千丈左右，千丈之后，便是进入了一片幽暗之中。
　　但这幽暗，也只是对于常人而言，修士目力高于常人万倍有余，自然不会被这等黑暗阻挠。
　　可这深海之下，却也有着令修士寸步难行的困境，那便是这无处不在的庞大压力。
　　千丈之海何其庞大，其重压之下，甚至连精钢都能被压扁，这般压强，只怕是寻常的临道境强者都无法承受。
　　而千丈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更深处的五千丈，乃至数万丈下的恐怖压力。
　　虽说这些对于灵宫境六重的林从云算不了什么，但李悠然却遇到了些许难题。
　　“先生，若是无法承受还是尽早告诉一声。”
　　林从云目光轻移，望向李悠然，感知力附着在后者的身上，一旦李悠然出现无法承受的迹象，他便立刻释放修为将之护住。
　　而李悠然则是摇了摇头，笑道，“小家伙，莫要小看老人家，我还没到需要你帮助的地步。”
　　说完，他便猛然加快了速度，向着那无尽黑暗的海底游去。
　　到了深海，已经望不见任何发光之物，李悠然与林从云也只能依靠出色的感知力去躲避海底的妖兽与海底山脉。
　　“魔龙鲸通常的生活之地，乃是深海裂谷，裂谷越大，便说明这种妖兽的体型也就越大。”
　　一边扫荡着周围，李悠然一边开口说道，“它们以其他举行海灵兽为食，乃是深海中极少数能够不受海妖控制的妖兽之一，性情狂暴凶猛，一旦发现有人侵入领地，便会立刻吞噬。”
　　“听闻魔龙鲸体内有着一丝魔龙血脉，但这种妖兽，比起寻常魔龙又强上不少。”
　　林从云面色微微凝重道，“想要猎杀，若境界没有高出它两个层次，只怕也是送死。”
　　“所以纵然找到了魔龙鲸，也需要确定一下它的实力再决定抓还是不抓。”
　　李悠然道，“不过好在这种生灵常年活在海底，其眼睛早已退化，只能以听力感知周遭，即使打不过，逃跑应当是没有问题。”
　　“但愿如此吧。”
　　林从云不置可否，到了灵宫境级别，纵然是妖兽也不是以肉眼感知周遭环境，魔龙鲸虽说视力确实不佳，可其听力，却足以碾压所有人族修士了。
　　即使是林从云这样的灵宫境强者，也未必能逃过同境魔龙鲸的感知。
　　死寂幽深的海底，唯有一声声嘹亮的兽吼，在远处飘荡过来。
　　两人皆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为了防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李悠然还特地给自己与林从云布下了瞒天大阵。
　　不过这种大阵，乃是李悠然为了屏蔽天地大道所开创的，事实上也只能屏蔽修士的感知，对于那些不受天地大道束缚的海域生灵，这等阵法，也只能起到一个掩盖修为波动的作用。
　　两人下潜的速度虽说极快，但由于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比起陆地上，还是要慢了无数倍。
　　整整半柱香的时间，他们才落在了海底的泥沙之上。
　　“这里到地面，恐怕是有着大约三万丈左右的距离了。”
　　扫视着周围的幽暗环境，李悠然轻声说道。
　　“毕竟毗邻海岛，这里的海底还到不了最深。”
　　林从云倒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在此前他锤炼战斗经验时，所潜入的海底，哪个不是动辄五万丈？也唯有那里，才找得到足以与他相抗衡的妖兽。
　　“魔龙鲸的生存之地，大概在海底十万丈左右，我们还是要向下走一走。”
　　李悠然收回目光，转向林从云道，“接下来的路程，便需要你来帮忙了，毕竟如今每往下一丈，这里的压力便要重上许多，我这小胳膊小腿可受不了。”
　　“先生过谦了，便是这三万丈，也不是寻常天缺境能够到达的地方，能做到这一步，便已是了不起了。”
　　林从云笑道，“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以您如今的底蕴，若是一路破境到灵宫，这世间还会有何人会是您的对手。”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这谁知道呢？此生是否有缘领略巅峰的景象还都是个未知数。”
　　“纵然长生丹封锁了先生的一切，但我相信，只要您想，这境界，也无法成为您的框架。”
　　林从云认真说道，“毕竟境界一说，也只是太初当年所定，并非要我们循规蹈矩。”
　　李悠然笑而不语，转身向着更低的深处走去。
　　林从云荡开结界，一路紧紧跟随。
　　在海中行走，两人速度不慢，却也快不到哪里去，远处的暗流涌动，巨大的黑影闪过。
　　偶尔有几头浑身散发着微光的怪鱼游过，便算是这海中唯一的景观了。
　　两人皆放出感知，找寻着海底深谷的存在。
　　可这般一圈又一圈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反倒是直面迎上了两头灵宫境的妖兽，大战了一场。
　　苦寻许久，却仍一无所获，两人来到了距离海面四万丈的海底。
　　到了这里，周围的压力，已经渐渐开始让空间有些扭曲。
　　恐怖的压力之下，生活的乃是更加强大可怕的海兽，与陆地的妖兽相比，这些海灵兽的实力更加强大，尤其是其防御力，几乎是同境界陆地妖兽的十倍不止。
　　“先生，我们下来已有一日光景，不如便先到此为止吧？”
　　林从云停下脚步，开口说道，“这深海毕竟不比陆地，即使以我的实力，也是掣肘颇多……”
　　“嗯……”
　　李悠然眉头微皱，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好，先回去休息一天，左右此事也急不得。”
　　见他如此轻易便同意下来，林从云也是松了口气，深海四万里，即使是他也不可能长久地在此活动，这里的压力，甚至能够轻易碾碎一些初入灵宫境强者的防御结界。
　　既然决定了打道回府，两人便不再多做停留，直接纵身而起，向着上方直线而去。
　　可就在他们刚刚离开海底的那一瞬间，深海四处，便有着一股股浩瀚的能量，将他们直接拍回了原地。
　　林从云面色微凝，急忙将李悠然护在了身后，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四周。
　　而李悠然的脸色，也在此时变得阴沉了下来。
　　周围的海水剧烈的沸腾，从那远处，有着两道身影出现，而其中一道，正是先前与林从云有过一战的黄金海妖。
　　至于另一个，则是一只下半身长着青色鱼尾的海妖，观其气息，甚至比黄金海妖更加强悍。
　　“该来的还是来了……”
　　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两大海妖皇族，李悠然面色阴沉，谁能想到，自己二人已经将行踪抹去，还是被逮个正着？


第273章 战海妖
　　面对着两大海妖皇族，又在这深海之底，即使是林从云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只见他周身道则横飞，头顶之上，六座巨大的灵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辉，照耀着周围黑暗的空间。
　　而那两只海妖，也是释放出修为，与林从云相互对峙。
　　周遭的海水因为这三者的缘故而变得沸腾，一道道狰狞的裂缝浮现，让得整片海底狼藉不堪。
　　李悠然迅速后退，以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参与到这种层次的战斗中来，所以选择脱离战场，倒是他最佳的选择。
　　浩瀚的灵气肆掠在整片海底，三者瞬间便缠斗在了一起，林从云单手执剑，斩出一道道绚丽剑芒，上方灵宫震颤，一丝丝大道之力瞬息镇压。
　　两大海妖所用武器几乎相同，皆是那诡异的长柄弯刀，虽说只是灵宫境五重的修为，可在这般环境之下，他们的优势自然是显著。
　　剑芒与刀光相互撞在了一起，让得周围的海水掀起巨浪，下方泥沙横飞，千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借助碰撞的余波，林从云快速后撤，落在了李悠然的身侧，目光直视前方，“还请先生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李悠然眉头一皱，又看了看那远处已经再次杀近的海妖，说道，“你自己小心，切莫恋战！”
　　“我自有分寸！”
　　林从云点头应了一声，便提剑再次杀向他们。
　　猛烈的攻势，让得整片海底动荡不安。
　　李悠然面色微凝，急忙祭出一道道阵法抵挡，而他的身体，则借助惯性迅速脱离了战圈。
　　待李悠然气息远去，林从云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无比，上次那般胶着的战斗于他而言无异于屈辱，如今他定要一雪前耻！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从云的气势更加磅礴，甚至于他周遭的海水，都被其可怕的气场而蒸发消失。
　　那两大海妖见状也是面色一变，各自祭起杀招向林从云袭来。
　　两条由海水汇聚而成的巨大水龙，一前一后对着林从云猛然撞去。
　　林从云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剑斩出，炽烈如阳光一般的剑芒掠过，将那两条足有万丈庞大的巨龙直接斩成了两半。
　　而那剑芒仍是去势不减，向两只海妖飞去。
　　而就在剑芒即将落下之际，那两大海妖口中突然发出惊声厉啸，瞬间将周围的海水凝结，化作巨大的盾墙，将那剑芒拦截下来。
　　林从云也不失落，若是这么简单便能将他们解决，那自己的努力岂不是一文不值？
　　当剑芒与盾墙各自散去，林从云再次提剑，在面前画出一道圆圈，无尽道则汇聚，如一颗骄阳，将千里之内的海域直接蒸发。
　　“没了这些海水，我看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林从云目光冷然，此前那一战，他早已对这黄金海妖动了杀心，如今更是遏制不住，想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只见他长剑直指前方，那烈阳中，便爆发出无数剑影，飞掠只见，朝着两只海妖落下。
　　青色海妖反应最快，一把便推开了黄金海妖，他自己则鼓荡着修为迎了上去。
　　面对着这般道法，即使同为六重灵宫境，也未必有人能接的下。
　　天地之间，能与成熟的帝族一战的，本就没有几个，经过这两三年的无数征战杀伐，林从云早就不是当初那单纯性子。
　　那无数剑芒之下，夺目的光辉，让人无法看清。
　　而当光芒散去，剑芒穿刺之处，却早已没了青色海妖的身影。
　　林从云眉头微皱，他的道法他最清楚，虽然威力惊人，却还到不了能让这种体魄惊人的海妖灰飞烟灭的地步。
　　而且刚才那些剑芒，明显是落空的感觉。
　　而这时，李悠然的声音也再次响起，“让你不恋战，怎么如此不听劝告？”
　　林从云略微一愣，转过头去，只见李悠然正面带无奈地看着他，手边还拉着那青色海妖。
　　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林从云问道，“先生为何救他？”
　　“早跟你说了，在这里杀了海妖皇族，只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松开青色海妖，李悠然迈步走到林从云身边，微笑道，“不得不说，你做的不错。”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光是这些，可还不够……”
　　李悠然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青色海妖，说道，“我等与海妖一族并无仇怨，阁下大可不必如此对待。”
　　青色海妖冷哼一声，道，“人类……无耻！”
　　“不管无耻与否，但想必你们也感受到来自归墟的威胁了吧？”
　　李悠然淡淡说道，“我们受八爪海妖阿难的委托，前往归墟尝试解决问题，若此事能成，与你海妖一族也是有着帮助。”
　　青色海妖略微沉默，随即抬头道，“不信！”
　　“信与不信取决于你。”
　　李悠然道，“你大可以找阿难求证，反正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找到我们。”
　　青色海妖神色微动，冷冷地看了李悠然一眼，皱眉道，“莫要……想着……逃跑！”
　　“逃跑？”
　　李悠然瞥了眼一旁仍在警觉的林从云，随即揶揄笑道，“若没有我的阻拦，只怕你们现在已经死于剑下了，我们有必要逃么？”
　　青色海妖略微沉思，道，“尽快……离开！”
　　说罢，他便带着黄金海妖转身离开。
　　目送两人走远，李悠然才收回目光，转向林从云，笑道，“怎么？还不甘心么？”
　　“先生所言有理，从云自无不甘。”
　　林从云摇了摇头，随即不解道，“只是从云想知道，先生是如何救下青色海妖的？”
　　“想知道啊？偏不告诉你。”
　　李悠然调侃一笑，转身道，“该回去了，经此一战，你消耗也是不小，回去休整一下，之后再行入海。”
　　“嗯。”
　　林从云轻轻点头，而后跟着李悠然向着上方游去。
　　比起下潜之时，离开倒是变得轻松了起来，左右不过片刻，他们便在一处陌生的海域中冒出头来。


第274章 找到
　　一望无边的海洋之上，一道白衣身影盘坐在那里，毫无节制地掠夺着天地灵气。
　　与两大海妖一战，林从云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这般消耗之下，他想要恢复修为，便需要极其庞大的灵气。
　　李悠然站在不远处，操控着天空中的聚灵阵为他汇聚更多的灵气供给吸收。
　　无尽的灵气化作漩涡汇入林从云的体内，而他的气息，也在缓缓地恢复着。
　　某一刻，当他的气息达到了圆满，那天穹之上，巨大的漩涡也随之消失。
　　林从云睁开双眼，一抹凌厉从眼中闪过。
　　“不错，只花了一天一夜便恢复到巅峰了。”
　　将阵法散去，李悠然开口赞道，“不过这一战，那些海妖也算是彻底摸清了你的底细。”
　　“摸清便摸清吧，我的实力还会增长。”
　　林从云毫不在意道，“下一次再碰上，他们便不会有如此运气了。”
　　“杀气别那么重。”
　　李悠然无奈道，“海妖一族极其记仇，你杀寻常王族倒不打紧，可要是杀了皇族，恐怕便真的要不死不休了，莫要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可没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林从云微微点头，起身道，“那我们继续潜入海底探索魔龙鲸？”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与林从云一起，再次潜入海底。
　　这一次，李悠然倒是没再拒绝林从云的帮助，任由着他带自己快速潜入。
　　因为昨日那一战，海底的泥沙霎时少了不少，露出了漆黑的岩石。
　　两人落在地面上，也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对着那更深的层次走去。
　　五万丈，六万丈……
　　随着步伐的前进，两人与海面的距离越发地遥远。
　　周围的压力，也随着潜入而变得更加恐怖。
　　可即使他们如此拼命地寻找，却仍未感受到丝毫魔龙鲸的气息。
　　这深海之底，就连海兽都少得可怜。
　　这漫长时间的寻找，让得两人逐渐失去了耐心，而且越是往下，林从云的修为消耗便越发恐怖。
　　甚至到了如今，林从云的速度都开始慢了下来。
　　“看来这片海域，根本是没有魔龙鲸了。”
　　目光扫视周围一圈，林从云道，“不如我们现在回去，一边前进一边寻找？”
　　“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找到魔龙鲸，那浪费的时间很快便能补回来了。”
　　李悠然倒是极其耐心，道，“再者说了，这海里的景色多好？与陆地相比，如此寂静之地，可不好找。”
　　“美景？僻静？”
　　林从云无语，周遭一切都是在黑暗之中，何来的美景可言？
　　再者，这里僻静倒是真的，只不过这僻静之中，却仍有着妖兽在那鬼哭狼嚎。
　　“心静，一切自然是美景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小家伙，修士修炼即修心，若心不静，道法神通再强又有何用。”
　　“先生教训的是。”
　　林从云点头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去。
　　李悠然见状，也只是摇头一笑，随即紧随其后。
　　而这两人并未走出多久，那远处便有着一道巨大的鲸鸣响起。
　　昂！
　　似是牛叫，却又比牛叫更加尖锐，从这声音之中，便能感受到这声音的主人，有着何等可怕的实力。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喜，这般声音，在深海之中，唯有魔龙鲸才会发出。
　　顺着声音的方向，两人身体化作流光，朝着那更深的海域飞掠而去。
　　游了约摸万里，林从云与李悠然才停了下来，他们的面前，乃是一条不知其深度的可怕海沟，这海沟光是宽度，便有着两三万丈的跨度，从海沟的下方，还有着一股浩瀚的魔意升腾而起，让人心悸不已。
　　“这下面，应该便是魔龙鲸了，看这里的深度，其实力应该不低。”
　　李悠然眼神凝重地看向林从云，问道，“如何？需要休息一下再下去吗？”
　　林从云想都没想，便摇头道，“我们的时间已经浪费够多了，既然魔龙鲸已经找到，便不要拖延时间了，直接下去！”
　　“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迟疑，纵身一跃，便跳下海沟。
　　林从云见状，依然是紧随其后。
　　面对着足有七万丈的可怕压力，即使是林从云设置的灵宫境结界，都开始摇摇欲坠。
　　两人下潜到了一定的距离，却并未看到魔龙鲸的身影。
　　“奇怪，这魔龙鲸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是我们听错了？”林从云扫视下方，不由怀疑道。
　　“不可能，这里到处都充斥着魔龙鲸的气息。”
　　李悠然摇头道，“魔龙鲸最擅长的，便是利用周围的环境来隐藏自己，我们待会儿一定要小心。”
　　只是这话音刚落，那下方，便有着水泡飘了上来。
　　两人同时警觉，眼眸朝下，顿时吓得连忙离开了海沟。
　　可纵然他们如此费尽地逃跑，却仍被那血盆大口险些吞噬。
　　掠上半空，两人心有余悸地望着那下方的恐怖巨兽。
　　虽说如今弄出来的只是一颗头，但这足有千丈的猛兽头颅已经显露了一丝狰狞。
　　“初步判断，这鲸鱼的实力只怕在五重灵宫境左右，这般妖兽，恐怕比海妖皇族还要强大。”
　　李悠然看着那巨大头颅，对林从云说道，“注意安全，若实在拿不下，便立刻放弃！”
　　林从云笑道，“自从遇到先生之后，我便忘了何为放弃。”
　　顿了顿，他又说道，“还请先生放心，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也不等李悠然答复，便纵身一坠，向着海沟暴掠而去。
　　轰！
　　猛烈的撞击一触即发，一道触目惊心的白光闪过，让李悠然得以窥到全貌。
　　魔龙鲸，长度约摸四万丈，在其周身上下，布满了崎岖不平的灰色皮肤。
　　那皮肤之上，有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沟壑，给人以一种厚重之感。
　　魔龙鲸的防御极其惊人，方才那一剑，虽说林从云并未动用全力，但这般攻击，即使是灵宫境五重也无法挡住。
　　可眼前的魔龙鲸，却硬生生地扛了下来，还毫发无损。


第275章 强悍的魔龙鲸
　　漆黑无比的黑色海沟之中，魔龙鲸那巨大的身躯每动荡一次，整片海域都随之颤动。
　　昂！
　　如牛啼一般的巨大声音，在这充满恐怖压力的海底传荡开来。
　　林从云脚尖轻点，借着爆炸的惯性后撤开来，眼中满是惊诧，自己的攻击，竟没对它造成任何损伤。
　　李悠然快速脱离战圈，感知扫荡在魔龙鲸的身上，企图寻找它的弱点。
　　可他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魔龙鲸，却没有找到丝毫破绽之处。
　　便是那最为薄弱的腹部，也如同城墙一般难以破开。
　　受到攻击，魔龙鲸自然也变得狂暴无比，血盆大口张开，无尽海水涌入，那头颅上的鼻腔，喷出恐怖的水柱，对着林从云冲击而去。
　　轰！
　　巨大的水柱狂猛无比地撞在了林从云的身上，让得他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退了数万丈才勉强停下。
　　眼神惊悸地扫过魔龙鲸，林从云略微凝重地呼出一口气，一步踏出，头顶六座灵宫猛然浮现，手中长剑舞出一朵剑花，无数剑气肆掠而出，斩落在魔龙鲸身上。
　　铛铛铛！
　　金铁一般的碰撞声响起，一朵朵火花飞溅，却仍未有什么成效，这魔龙鲸就如同一座移动要塞一般，无坚不摧。
　　当然，林从云的攻击也并非没有丝毫效果，至少那魔龙鲸感到了一丝疼痛，皮肤的角质层下，也有着一缕缕血色淌出。
　　只是这般伤势，对它而言并无任何影响，反而是会激怒这个海底世界中最大的庞然巨物。
　　昂！
　　又是一声咆哮，魔龙鲸巨大的尾巴横扫而过，整片海域如同裂开一般，可怕的大浪如同天倾一般落下，让得林从云神色骇然，却避无可避。
　　他手中印法变幻，长剑化作一柄巨大的剑盾直插而下，挡在了那巨浪的面前。
　　轰！
　　猛烈的声响再度传开，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剑盾顷刻间被滔天巨浪拍断，而林从云也是被这狂猛的力量掀飞，一时间气海动荡，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远处的李悠然见到这一幕，也是掌心阵法乍现，一道道阵图飞出，化作巨大的阵法，攻向魔龙鲸。
　　但这般攻击，对于魔龙鲸而言，却与挠痒没什么差别。
　　李悠然趁着这一间隙，飞快的撕开裂缝，转瞬来到林从云身边，将他直接带走。
　　昂！
　　巨大的声浪传开，摧枯拉朽般碎开无数阵法的拦截，魔龙鲸震怒地扫荡着这片海域，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李悠然带着林从云狼狈的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快速地朝海面上游去。
　　离开了海底，一切的压抑瞬间一扫而空。
　　李悠然随意找了一处暗礁，将林从云带到那里，小心翼翼地靠在墙上。
　　此刻的林从云浑身已经流满了鲜血，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致，直面承受魔龙鲸的全力一击，即使是灵宫六重境的体修都未必能够承受。
　　李悠然神色凝重，一缕修为释放，在林从云的体内快速游走，修复着他那破碎不堪的身体与内脏。
　　过了许久，他才收回手掌，随手取出一枚丹药为他服下。
　　咳咳……
　　沙哑的咳嗽响起，林从云口中喷出大量血液，血液中还带着许多血块，但他的脸色却好上了不少。
　　“多谢先生……”
　　林从云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让您失望了……”
　　“这些都在我预料之中。”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魔龙鲸若是那么好对付，也就不会这般稀缺了。”
　　他随手一翻，又取出一枚丹药递给林从云，道，“你且先把伤养好，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嗯。”
　　林从云皱着眉点头，若是可以，他倒是也想再战一次魔龙鲸，可此前一战，自己伤势极其严重，甚至连灵宫都有些涣散，若再不疗伤，只怕会留下痼疾乃至道伤。
　　魔龙鲸的强悍程度超过了他的认知，这样的家伙，真的只是灵宫境五重的修为？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不用在皇族海妖的掌控之中还可以纵横海域，魔龙鲸的实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可越是如此，林从云便越发觉得自己的弱小，若按修为来看，明明是自己更强，可自从来了海域，却屡屡吃亏。
　　这样的事实，让他心中极为难受。
　　“魔龙鲸的防御比之玄武都只是弱上一丝，莫说你了，纵然境界比你更高一些的强者，也未必能够破开它的表层。”
　　许是看出了林从云心中的想法，李悠然笑道，“毕竟是还洋里霸主级别的存在，怎么可能被你这般轻易就能猎杀？”
　　被他这么一解释，林从云的神色才好了些许，随即皱眉道，“那我们又该如何猎杀魔龙鲸？这等可怕的生灵，若是下次再战，只怕凶多吉少。”
　　“这样的生灵，未必就没有弱点。”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魔龙鲸的外皮经过海底强压，进化出了堪比绝对防御的可怕角质，但你先前攻击它时，我发现它的身体内部，却没有外部这般结实。”
　　“先生的意思是……”
　　林从云略微思索，道，“让我们被魔龙鲸吞噬到腹中，然后从它身体内部破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不过这种做法还是有着一定危险性，魔龙鲸因为常年活在海底，体内的灵气受到压力的作用，因此充满了爆发性，我们进入它体内，若是一个不慎将这些灵气激发过来，那估计这整片海域，都要掀起惊涛骇浪来了。”
　　他望向林从云，说道，“而进入其中的人，毫无疑问结局也将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那股爆炸的能量炸的粉身碎骨。”
　　“先生的意思？”林从云眉头微皱，望向李悠然。
　　“我打算让你在外面拖住魔龙鲸，然后我潜入它的身体里。”
　　李悠然淡笑道，“以我对灵气的控制力，应当是不至于会刺激到魔龙鲸体内的那些高压灵气，而且就算出现了意外，也不至于被炸个粉碎不是？”
　　“额……”
　　林从云无语地低下头，道，“先生还真是……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钻啊……”
　　“那可不。”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不过这计划想要施展，还有另一个关键的难点，那就是如何让魔龙鲸吞下我。”
　　“魔龙鲸的体魄惊人，因此其食谱也是多的吓人，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不能作为它的食物。”
　　林从云道，“不过这种生灵通常唯有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才会觅食，寻常时候，它们更多的是盘踞在自己的巢穴，即使有闯入者，也至多将其拍死，不会立刻进食。”
　　“让它感到饥饿么……”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这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强项了。”
　　林从云也是笑着点头，李悠然既是炼药师也是毒师，在他的脑海中，有着无数种能够让人感到饥饿的药方，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无异于小儿科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按照这个计划实施下去。”
　　李悠然说道，“待你伤势痊愈之后，我们再次下海。”
　　说完，他便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先生要去哪里？”
　　身后，林从云开口问道。
　　“自然是给魔龙鲸准备礼物了，接下来我要炼制的东西，对你而言可没什么好处。”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那大家伙体格太过庞大，若不精心准备，只怕是撬不开它的嘴了。”
　　说罢，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上。
　　而林从云，也开始加快速度疗伤。


第276章 荒岛炼毒
　　无尽海域的一座荒岛之上，李悠然坐在药鼎之前，鼎中有着白色的火焰升腾。
　　他的旁边，还有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灵草，以及玉甁。
　　想要炼制出让魔龙鲸这等庞然大物都感到饥饿的丹药，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做起来，却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作为海洋里霸主一般的存在，魔龙鲸通常每隔百年才会出来觅食一次，而每次的觅食对象，都是那些达到灵宫境的超级妖兽，最差的，也得达到天缺境。
　　唯有这一档次的妖兽，才能够维持魔龙鲸百年的巨大消耗。
　　李悠然打算炼制的，是一种名为化功散的毒药，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能够化解强者修为的毒素，若是吸入体内，便会被其化去大量修为，进入虚弱状态。
　　而魔龙鲸体内的灵气堪比甚至要超越灵宫境七重强者的底蕴，想要将这般恐怖的底蕴化去，化功散的浓度以及效果，都必须拉到最大。
　　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难题。
　　“化功散的主要成分为褪灵草与食人魔花，这两种灵草虽说罕有，但好在此前那岛上倒是搜罗了不少。”
　　看了看身旁的两种保存完好的诡异灵草，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这些量，足够让魔龙鲸喝上一壶了……”
　　而当药鼎的温度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李悠然便将目光转向药鼎，袖袍轻轻一挥，便将地上的所有东西全部丢了进去。
　　嗤！
　　材料入鼎，李悠然猛然加大火力，感知也开到了最大。
　　虽说没有了不死火的辅助，李悠然炼化灵株的效率有些降低，但好在眼前的灵株中，倒是没有耐火的，不过一个时辰，便全部化作药液与药粉。
　　目光粗略地扫了一眼之后，李悠然又再次加大火力，将那些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药液药粉强行地揉搓在了一起。
　　一丝丝淡淡的白烟升腾，周遭的天地灵气瞬间变淡了许多，李悠然知道，这是化功散带来的功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天地间的灵气越发稀薄了起来，再这般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这片天地便要化作废土。
　　李悠然眉头微微一皱，抬手之间，便有着一道巨大的阵法升腾，更加磅礴的天地灵气疯狂汇聚而来。
　　但尽管如此，那周遭的灵气，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诡异的白烟化去。
　　“再这样下去，只怕这化功散便要失败了……”
　　李悠然心中一狠，手中又有三道聚灵阵图升腾，天地之间，瞬间便有着无尽灵气如雨幕一般落下。
　　见到这般情景，李悠然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已经变成一种紫黑色粉末的诡异药粉之上。
　　“这药效，还是有点不够啊……”
　　李悠然摸了摸下巴，又扫了一眼四周，眉头皱起，他倒是的确有办法能掠夺来更多的天地灵气来化作化功散，可若真要这么做，那势必会影响到更远的海域，若是引来海妖一族的强者，那将会更加麻烦。
　　但若不用这种办法，他手头上的灵株，也已经不足以再炼制化功散了，光靠这一半的功效，怕是无法让魔龙鲸的饥饿程度达到最大。
　　而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那远处，却有着巨浪拍来，一只海葵被拍到了岸边。
　　“那是……”
　　李悠然抬眼看去，只见那海葵的口中，还有着一只小小的鱼类妖兽，这妖兽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那整个身体，被海葵啃食得只剩下一颗头颅。
　　当然，这些东西，并非他所关注的重点，重点是在他的感知里，那海葵从出现到现在，便散溢着一种诡异的毒素，这种毒素不仅仅能将生灵血肉分解，同时还能将灵气分解殆尽。
　　“虽然极淡，不过这的确是类似于化功散的一种毒素，若是能大量将之炼化，也许就能得到浓缩版的毒素了……”
　　这般盘算着，李悠然将炼制完成的化功散与药鼎收起，迈步走到了海岸边缘，感知缓缓荡开。
　　在他的感知之下，海底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而让他惊喜的是，这种海葵，就在海底约摸千丈的珊瑚群中生存，而且数量还有极多。
　　“真是睡觉都有人送枕头……”
　　李悠然赞叹一声，便不再犹豫，直接纵身一跃，跳下了海中。
　　千丈的海底，对于李悠然来说自然是构不成麻烦，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来到了这片珊瑚礁前。
　　海底千丈，其实已经接收不到阳光的照射，但这片珊瑚礁，却仍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将这片海底照的美轮美奂。
　　这里亦是生存着大量的鱼群，只不过这些鱼虽然也算海灵兽的一种，其实力却还不如一个气海境，自然是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了。
　　在李悠然靠近之时，那些鱼群便快速地躲闪开去。
　　站在珊瑚群的边缘，李悠然修为鼓荡，感知也散发开来，将那隐藏在珊瑚之下的海葵尽数搜罗。
　　只见他袖袍一挥，便有着数万的海葵被他收入囊中。
　　光是这一座珊瑚群的海葵数量，自然是不能满足李悠然的胃口，将所有海葵收集之后，他又将注意打到其他的珊瑚群身上。
　　不得不说，这海域的广袤远超常人的想象，其中资源更是如此，短短不过半日，李悠然便收集到了约摸百万的海葵，而如此数量，相比于这片海域，却仍然只算冰山一角。
　　收集完足够数量的海葵之后，李悠然便回到了岸上，开始着手提炼海葵体内的毒素。
　　就这样，又经过了一日的提炼，李悠然最终得到了一滴浓度化功散相当的剧毒之物。
　　看着眼前的两个玉甁，李悠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些东西，应该便能让魔龙鲸体内的灵气化去一成左右了。”
　　莫要看这一成灵气不多，实际上，正常修士体内的灵气，能够任其调度的也不过三成左右，当这三成灵气消耗殆尽，若还得不到补充，那么这位修士便会进入无比虚弱的状态。
　　而魔龙鲸体内的灵气虽然极其之多，但大抵也绕不开这个范畴，化解一成的灵气，足以让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饥饿了。
　　将玉甁收起之后，李悠然便打算回到林从云的疗伤之处，可他刚一动身，远方的天穹之上，便有着无尽的华光闪耀，六座巨大的灵宫伫立在天穹之上，散发着赫赫道威。
　　“这家伙，就不知道低调点么？”
　　望着那天穹异象，李悠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自然是知道林从云伤势痊愈之后，便会有那么瞬间无法压制修为，可这般兴师动众，却也让他不由得有些担忧。
　　须知这里乃是无尽海域，无穷的危险埋藏在其中，林从云此举，无疑是将他的存在暴露在环伺的强敌眼前，寻常时期还好，如今他们要拿魔龙鲸开刀，万一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解决的。
　　这般想着，李悠然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而远方天际的异象，也逐渐淡去。
　　李悠然炼制毒药的地方并不算远，只在林从云疗伤之地的万里之内，在他马不停蹄的赶路之下，不出半日，便回到了那座礁石之上。
　　林从云也是感知到了李悠然，转过头，略带歉意的行礼道，“抱歉先生，伤势刚刚复原，一时无法控制……”
　　李悠然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也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罢了，眼下也只能尽快将事情解决，然后离开这里。”
　　“嗯，我们现在便下去。”


第277章 被吞入腹
　　七万丈海沟边缘，李悠然与林从云站在一处丘陵的背部，望着那还有百里距离的海沟深处，其中似有活物呼吸。
　　“按照原定计划，你先过去将它引出来，记住，不要去硬碰，以你目前的实力，是破不开它防御的。”
　　李悠然面带凝重地交代着。
　　“从云明白。”
　　林从云点了点头，而后一身气势瞬间攀至巅峰，持剑对着那海沟之中飞掠而去。
　　像是感应到了林从云的气息，那海沟深处的庞然大物，也同样发出一声声巨大咆哮，如同山峰般的头颅探了出来，对着林从云撕咬而去。
　　望着那猩红的血盆大口，林从云抬手间便是一剑，无尽光华伴随着剑气无情落向了魔龙鲸的口中。
　　而魔龙鲸也是狡猾，那血口之中，同样喷涌出恐怖灵气，裹挟着海水瞬间冲散剑光，朝着林从云冲击而去。
　　面对着这般恐怖的攻势，林从云抬剑又是一道剑气，六座灵宫也随之动荡，化作一面巨大的盾墙挡在了前方，而他自己则借住这一惯性，返身撤退万丈，躲开了魔龙鲸的恐怖进攻。
　　一击不得，魔龙鲸愤怒咆哮，那巨大的尾部重重地拍打在海沟之上，整个身躯都暴露了出来。
　　只见它一跃而起，如同一座巨山般将整片海域贯穿，落下之际，掀起恐怖风暴，摧毁了大片空间。
　　这等庞然大物，每一次的动荡，都足以让这海底无法平静。
　　林从云身形后撤千里，却仍无法完全避开这等恐怖冲击，若非他借灵宫道则抵御，此刻他将再次重伤。
　　昂！
　　暴怒的咆哮响彻海域乃至天穹，这一当世最大的生灵，在此刻，陷入了无尽的愤怒。
　　周遭的天地灵气，在这一刻随着海水沸腾，魔龙鲸张开大口，恐怖的吸力鲸吞着海水，瞬息之间，这海面上便如同被凿开一个大洞。
　　“就是现在……”
　　一直躲在暗处的李悠然看到这一幕，手掌一翻，便有着两个玉甁出现，捏碎玉甁的瞬间，其中之物便化作两只肉眼难以捕捉的箭矢，随着倒流的海水，涌入魔龙鲸的口中。
　　两支箭矢入口，便化作无形，融入了魔龙鲸的体内。
　　而那些被吸入口中的海水，则再次被魔龙鲸喷涌而出，如同怒龙一般，对着林从云猛冲而去。
　　轰！
　　这般巨大的水柱，自然是拥有着摧城拔寨的威能，冲出的瞬间，周遭的空间化作虚无，而林从云则是在李悠然事先准备好的虚空裂缝的帮助下，离开了海中。
　　待得风平浪静，魔龙鲸才轻声嘶啸一声，拖着巨大身躯返回了海沟。
　　李悠然这才从暗处走出，遥望海沟，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容，“要不了多久，你还得出来。”
　　声音如魔咒一般，没过一柱香的时间，那海沟之中，便传出了一阵低低的叫声。
　　果然不出李悠然所料，魔龙鲸又一次探出头来，吞吐之间，大量的海水便涌入口中，又顺着鼻孔喷出。
　　“魔龙鲸在狩猎之前，通常会事先吸收一部分海水中的灵气，亦会将周遭的可食之物吞入腹中，也就是说，现在是进入它体内的最佳时期……”
　　李悠然低声一笑，迈步之间，便来到了魔龙鲸的不远处，一身修为尽数释放。
　　昂……
　　魔龙鲸再次张嘴，海水又一次倒灌，而李悠然的身体，也随着这海水，落入了魔龙鲸的口中。
　　顺着食道下去，入目之处，乃是一片猩红之色。
　　魔龙鲸吞吐灵气与海水的方式极为特别，它们通常会在海水进入喉咙的瞬间，将灵气与食物从其中分离化入体内，而海水便会顺着呼吸管道喷出鼻孔。
　　而李悠然这个发光体，自然也就成了这些灵气中的一份子，被吞入体内了。
　　顺着食道往下，李悠然发现，这魔龙鲸的体内，竟也是别有洞天的。
　　虽说周遭尽是血红，但其巨大的空间之中，却也有着点点微光，如同星辰一般闪动。
　　“若不是事先知道，还以为是进入了什么修炼的圣地呢……”
　　感受着周围浓郁到令人发指的灵气，李悠然面带惊讶之色。
　　魔龙鲸虽然名字带着一个魔字，可体内的灵气却是极为纯粹洁净的，非但没有丝毫的魔意，反而干净得不像话。
　　这般妖兽虽说狂暴，可要说其会为祸众生，李悠然一个字都不会信。
　　进入魔龙鲸的胃袋之中，李悠然便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酸味，猛烈的腐蚀性，让得林从云在他身上留下的结界都开始有了一丝化解的迹象。
　　“这威力是真的强啊……”
　　感叹了一句，李悠然也不敢多做停留，身形晃动间，便掠至一条经脉之中。
　　长达四万丈的身躯之下，连经脉都显得极为粗壮，李悠然站在其中，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拥挤。
　　“顺着经脉走，应该便能到达魔龙鲸的气海了，那里，便是它的妖丹所在。”
　　妖丹，是妖兽全部修为的结晶，类似于人族修士的元神，乃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通常来说，一旦失去了妖丹，那么这头妖兽便会丧失一切修为，久而久之，它们的身体便会退化成为普通的野兽。
　　“虽然此举有伤天和，但为了我的目的，只能抱歉了。”
　　李悠然心中歉然，纵然魔龙鲸只是一头妖兽，可于他而言，生灵本就没有贵贱之分。
　　魔龙鲸生长至此殊为不易，夺了它的修为，虽然短时间内凭借其庞大身躯以及绝对防御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它身上。
　　可久而久之，待其身体退化，终有一日，魔龙鲸也会沦为其他强大者的盘中餐。
　　但即便如此，李悠然也没打算空手而归，弱肉强食向来是这个世上的生存法则。
　　就像魔龙鲸饿了便会捕食一般，李悠然此举，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收敛起心神，李悠然迈开步伐，顺着这巨大的经脉，朝深处灵气氤氲之处走去。
　　魔龙鲸身体庞大，体内经脉更是错综复杂，李悠然走了一大圈，却仍在胃袋附近徘徊，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头大。
　　“看来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
　　李悠然微微皱眉，看着眼前多达七条的分叉，无奈苦笑道，“这家伙看起来头脑简单，可体内的构造，却没想到会如此繁杂，倒真是有些失策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悠然闭上双眼，放开感知，去感应那经脉中灵气的走向，不一会儿，他便朝着灵气最为浓郁的方向走去。
　　借用着这一方式，李悠然几乎将魔龙鲸的身体构造摸了个遍，才在两个时辰之后，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灵气海洋面前。
　　玄灵大陆上，只要能容纳灵气的生灵，体内便会有着气海的存在。
　　气海，与其说是存在于体内，倒不如说是在体内开辟出一个秘境，用于储存灵气。
　　修士在踏入修炼之道的时候，气海便会形成，而他们将来的成就，基本上便根据气海的底蕴决定。
　　李悠然为仙灵古体，气海本就是常人的百倍不止，再加上六千年来，他的修为无处释放，便只能用于开辟气海，可以说，在人族之列，他的气海甚至能够用冠绝古今来形容。
　　而眼前出现的气海，却又再次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眼前的气海，就如同一片浩瀚的宇宙星河，遥望无边际，这般气海，比起他的，还要大上一倍之多。
　　“难怪了……”
　　望着眼前壮阔无比的景象，李悠然开始有些明白，为何魔龙鲸会如此强悍。
　　有了这般气海，再加上其灵宫境的境界修为，只怕当世之中，能在同一境界上压制魔龙鲸的，不会超过三人。


第278章 取得妖丹
　　无尽的灵气海洋上空，一轮巨大的光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李悠然站在气海的边缘，遥望着那颗如同烈日般的光球，“那便是魔龙鲸的妖丹所在么……”
　　他不敢贸然闯入，即使是在边缘，他也能感受到这看似祥和的气海之中，蕴含着何等可怕的压力。
　　灵宫境的气海，其中的灵气几乎已经达到了一方天地的地步，在这般气海之前，万物皆会感到自己的渺小。
　　到了这一层次，灵气已经到达了变异的地步，这般浓郁的灵气海洋，常人一旦踏入，便会立刻被其同化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站立了许久，李悠然还是迈开脚步，朝着那中心走去。
　　可脚步刚一踏出，李悠然便感受到一股令他窒息的恐怖压力从四周朝他逼近，险些让他一个不稳便栽倒在地。
　　慌忙稳住脚步，李悠然缓缓呼吸，又再次迈步向前，每走出一步，他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又增加一分。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闯入登山阶一般。
　　但登山阶的每一步，都可以依靠智慧与毅力闯过，可这里，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的力量。
　　稍有不慎，便会在一瞬间被压成肉饼。
　　但尽管如此，李悠然却仍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依旧是一步步地朝着深处走去。
　　十步，二十步……五十步，一百步。
　　短短的百步之遥，若在外面，李悠然心念一动便能瞬间抵达，可在这里，他却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
　　他的脸上，身上，已经被那无处不在的可怕压力压出了血痕，浑身骨骼也开始错位。
　　光是灵气的威压，便能将李悠然逼迫到这样的地步，魔龙鲸的实力可想而知。
　　而这般漫长的挺进，李悠然与妖丹的距离也越发近了起来。
　　仰头看去，那明明近在咫尺的巨大光球，此刻也变得相当遥远，以至于李悠然想要伸手去拿，都无力做到。
　　“看来那药下的，还是轻了……”
　　李悠然嘴角勾起一丝无奈苦笑，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恼，先前他曾初步预估过魔龙鲸的灵气底蕴，那时得出的结果虽然也很夸张，但跟眼前的景象比起来，却又小巫见大巫。
　　望着那几乎已经唾手可得的妖丹，李悠然想要抬手去拿，可如今的他，估计连手都拿不起来。
　　他疲惫不堪的坐在地面上，一道道阵图自他手中飞出，似是要减轻他的负担。
　　只是从结果来看，李悠然在做的，乃是不折不扣的无用功。
　　那些阵图刚一出现，便被无尽飘荡的灵气冲散。
　　李悠然愤怒之余，却又无可奈何，他早就预料到魔龙鲸妖丹很难取得，所以也不算太过意外。
　　坐在地上，李悠然想到，“魔龙鲸的灵气底蕴太过深厚，若不将这里的气海解决，要得到妖丹，便是天方夜谭。”
　　只是知道归知道，可真正实施起来，却有着极大的麻烦，化功散已经全部用完了，短时间内想要再次过得，更是天方夜谭。
　　“要不干脆点，在它的腹部开个窟窿，让修为直接泄露？”李悠然想了想，却又打消了这一不切实际的念头。
　　左思右想之下，却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李悠然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却在这最后的一步停下来，这如何叫他屈服？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最后的办法，那就是直接用自己的修为引爆这片气海，让魔龙鲸与自己同归于尽，反正自己也是不死之躯，引爆这里之后，在外面照样可以复原。
　　但这种办法，李悠然自问不会去使用。
　　魔龙鲸并非极恶之徒，密谋夺取它的妖丹已经是违背了信条，若再以这种方式去做，他自己这一关便过不去了。
　　抬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妖丹，李悠然面色回归平淡，掌心之上，有着一道道阵图层层叠叠。
　　“既然没有办法，那便让我试试，用你的修为来将你的妖丹摘下来吧……”
　　手中阵图密而不发，转眼之间，便已重叠数百道之多。
　　若放在外界，这等数量的阵图就算可以成功凝聚，天地间也没有这么多的能量可以供给。
　　但这里，这个地方，却没有灵气枯竭的顾虑。
　　气海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起来的世界，这里的灵气浓度，足以维持数百个阵图的运转。
　　而随着阵图的越来越多，那周遭的灵气，也开始自觉朝这里靠拢，还未启动便能吸引天地灵气，足以说明这些叠加起来的阵图，有着何等可怕的威能了。
　　李悠然并未有太大的动作，而是手指轻轻一动，手中的阵图便已飞升而起，无数阵法张开，周遭的天地瞬息间便沸腾开来。
　　无尽的灵气被阵法吸引，李悠然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
　　只见他一跃而起，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探进那炽烈的光团之中，而后狠狠抽出。
　　一颗淡蓝色的浑圆水晶球出现在了手中，而那天穹之上，那些阵法因为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压力而快速地分崩离析。
　　无尽的修为如瀑布般蜂拥而下，李悠然见势不妙，立刻带着珠子朝着远处的一根经脉飞奔而去。
　　而外界，魔龙鲸似乎也感到了异常，越发愤怒地摇摆身体，让得海域不得安宁。
　　体内，李悠然肆意穿梭在各大经脉之中，身后乃至周围，皆是灵气所化的怒龙在穷追不舍。
　　但李悠然身手何等矫健，几个迂回间，便将之甩得远远的。
　　顺着经脉，李悠然重新回到了胃袋之中。
　　越过胃袋，他便朝着食道中掠去，可谁曾想，他刚一靠近，便被海水直接冲回了原地。
　　“这老家伙是不让我走了？非得让我留在肚子里当个蛔虫么？”
　　无奈地看着那仍有海水倒灌而来的景象，李悠然眉头紧锁，他知道，如今魔龙鲸情绪十分暴躁，毕竟是夺取它的妖丹，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而很快，那些倒灌的海水便停了下来，李悠然独自走向食道。
　　昂！
　　进入其口中，李悠然便听到了这震怒中夹杂着愤慨与不解。
　　这头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时代的妖兽，在这一刻，所充斥着的，是绝望。
　　而随着海水倒灌，待喷涌之时，李悠然的身体，也被直接抛上了空中。
　　那远在万里之外的林从云，则在此刻破空而来，斩去喷涌而出的水柱，将李悠然搂在怀中，而后缓缓落下。
　　“先生，如何了？”林从云面露期待地看着李悠然，显然他对魔龙鲸也极为有兴趣。
　　“幸不辱命。”
　　李悠然笑着取出一颗巴掌大的蓝色水晶，其上有着水一般的光泽，让人看的心旷神怡。
　　“这便是灵宫境魔龙鲸的妖丹？”
　　接过水晶球，林从云便来了兴致，上下打量着这颗即使是他也从未见过这东西。
　　李悠然面无表情，望着那苍茫大海，那远在千里之外，魔龙鲸悲惨的嘶啸已经传遍整个海域了。
　　“若此行能够回来，我便会将从你这里拿的东西归还与你。”
　　低声地呢喃了一句，李悠然便恢复了正常，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好。”
　　林从云点了点头，便带着李悠然穿过无尽海洋，回到了老乞丐等人所在的岛上。
　　可刚一抵达，林从云便率先发觉了不对，“这里，好像比以前安静很多。”
　　李悠然笑了笑，努了努嘴，道，“那位，也来了……”


第279章 海妖族长
　　没有半点风浪的海域之上，一座荒芜的孤岛伫立在那里，死寂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杀机。
　　林从云与李悠然站在天空中俯瞰，并未立刻靠近，目光扫视着下方，浩瀚的感知扫荡在孤岛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的人似乎都还活着，看来来者是有意与我们谈判了。”
　　收回目光，林从云略微放松道，“我们是直接下去，还是……”
　　“直接下去吧，总要见上一面。”
　　李悠然淡淡一笑，身形缓缓下降，落在了乌金战船的边缘。
　　此刻的乌金战船周围，被一层厚厚的结界封锁，虽然不能阻止感知，可眼睛却无法看透结界的内部。
　　“各位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李悠然扫视周围一圈，仍风平浪静。
　　没过一会儿，那远处的山坳之中，便有着几道诡异的身影浮现出来，皆是半人半鱼的怪物，而其中，黄金海妖与青色海妖也在此列，更有一位李悠然与林从云相熟的八爪海妖，阿难。
　　但这些海妖的皇族，海妖一族中的至强者，此刻却对那中间的那道通体雪白的人鱼让道。
　　那人鱼为一男性，却长着一副比女子还要妖娆的面孔，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邪魅之意。
　　李悠然上前一步，放出神念道，“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却不曾想，那白色海妖，竟是流利地口吐人言道，“人类的强者，我们可以以语言交流，无需神念。”
　　李悠然与林从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讶，随即笑道，“那请问找我们有什么事？”
　　白色海妖道，“阿难已经将你们的事情告知于我们，来到这里，我们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们的出现，会不会给我海妖一族带来灾难？”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那阁下可确认了？”
　　白色海妖摇了摇头，道，“那位帝族的强者我看得透，但你，我看不透，你不像是玄灵界中的生灵。”
　　听闻此言，李悠然面色微凝，心中暗自惊异于白色海妖的洞悉能力，他的身体即使是林从云都不曾看透过，可却被这白色海妖一语道破。
　　不是玄灵界的生灵，李悠然自然是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他的身体早已被长生丹的药力布满，虽说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事实上他也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这里的天地道则所做出的本能应急反应。
　　事实上李悠然的身体，早已是介于存在与否的中间，基本算不上是玄灵界的生灵了。
　　可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当世之中所知道的，也不过三个人。
　　剑仙学宫的棠鸿羽，璇玑古境的圣女玲珑，而最后一位，便是他那已经故去多年的师傅，陶潜。
　　而除去这三人之后，第一个道破他身体真相的，便只剩下眼前的白色海妖了。
　　林从云看出了李悠然的异样，不由得低声对李悠然问道，“怎么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再次望向白色海妖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白色海妖道，“海妖族第十三世代族长，迦楼罗。”
　　“迦楼罗……”
　　听着这令他感到陌生的名字，李悠然点了点头，道，“迦楼罗阁下，您为天地无上强者之一，应当无所畏惧，为何要对我这样的蝼蚁般的存在释放敌意？”
　　“天地间能让我惧怕的东西屈指可数，包括你的未知。”
　　迦楼罗道，“我不可能让一个未知的存在，游荡在我的海域上。”
　　“即使我所做的，是对海妖族有利之事？”
　　李悠然脸色恢复平淡，轻声道，“想必您也了解了归墟扩张一事，此事关乎的不仅是无尽海域，若再这般下去，玄灵大陆也将受到影响，我们此行，便是为了调查，若能解决自然是好，若无法解决，至少也能提前有所防范。”
　　迦楼罗略微沉吟，道，“你说的有理，但我又如何能够知道，你是否欺骗于我？”
　　李悠然神色微动，刚要说话，林从云便先开口说道，“我以帝族的名义担保，悠然先生绝不会做出任何有伤海域之事，若真做了，我帝族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帝族……”
　　迦楼罗转向林从云，道，“近年来，帝族与我海妖一族分别坚守陆地与海域，向来不插手对方之事，阁下擅自闯入海域深处的账，我还没找你们清算！”
　　听得此言，林从云顿时说不出话，按照太古时期定下的盟约，他这番举动的确算得上是违背了规矩。
　　海妖一族虽不是太初的直系，但当年即使是太初，也是对其尊敬有加，因此在授业启灵之初，他们便定下了一系列的约定，这约定虽说随着岁月而逐渐淹没，但两族之间，却仍有着一些记载。
　　冷冷地瞥了眼林从云，迦楼罗看向李悠然，道，“我知道你是谁，当年陶潜在世之时曾造访我族，我们与他之间倒是相谈甚欢，不过虽说你是她的弟子，我却仍要保持对你的警惕，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归墟一事事关玄灵界，不可不谨慎对待。”
　　“那阁下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做的事情乃是有利？”
　　李悠然皱眉道，“毕竟我们大费周章来到这里，也不可能因为你们的三言两语便退回去，若您真要执意如此，那我们便没什么可谈的了。”
　　迦楼罗眼眸微敛，他深知，一个李悠然并不算什么，最棘手的还是林从云。
　　这位看起来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青年，乃是天地间最强种族之一的帝族族长，若是可以，海妖一族是不愿意与之彻底交恶。
　　他的确是不放心李悠然的动机，但也不得不考虑帝族与海妖之间的关系。
　　作为玄灵界已知的最强大的种族，帝族的势力战力，并非海妖一族所能承受的。
　　而就在双方都僵持不下时，一道神念却突然传到了众人的脑海中。
　　“想要我们相信，便让迦楼罗进入他的识海，如此一探，便知晓其目的。”
　　神念响起，众人皆是一愣，望向那神念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促成如今局面的阿难。
　　“这绝不行！”
　　李悠然还未表态，林从云便率先开口反驳，“精神识海乃是修士一切的秘密，岂能任人进入查看？你们若无诚意，我帝族何惜一战？！”
　　最后一句话落下，林从云的气势瞬间便爆发了起来，强烈的压迫感，让得周围的空间都扭作一团。
　　而海妖方面，那立于迦楼罗身后的几道身影也各自面色冷峻，气势汹汹。
　　一时之间，整座岛屿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李悠然沉默了片刻，说道，“若是此举真能打消海妖族的疑虑，那我乐意公开我的识海，但我有个条件，那便是只能让迦楼罗独自进入其中。”
　　林从云面色微变，连忙望向李悠然，李悠然却摇了摇头，对迦楼罗说道，“您觉得如何？”
　　迦楼罗点头道，“多谢谅解。”
　　林从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悠然打断，“这是目前唯一能摆脱困局的办法，你我都有着需要前往归墟的理由，能不起争端，便不要要求那么多了。”
　　林从云面色微闪，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他眼中的杀意，却有些按捺不住。
　　李悠然无奈的叹道，“别冲动，我们的同伴还在他们手中，你是目前唯一可与他们抗衡的本钱，绝不可在此处夭折。”
　　说罢，他便走上前去，对迦楼罗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好。”
　　迦楼罗轻轻点头，洁白的尾巴微微一动，便来到了李悠然的面前，而后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两人各自闭上双眼，周身气息缓缓收敛。
　　灰蒙蒙的混沌之中，李悠然与迦楼罗同时出现在了那里。
　　李悠然说道，“阁下请便。”
　　“你倒是毫不设防。”
　　迦楼罗赞赏地看了眼李悠然，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可在他看到那伫立在混沌天地之间那三道光影之时，脸色却骤然剧变。
　　“那是……”
　　迦楼罗神色凝重地走到三道光影面前停下脚步，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挡了下来。
　　“这是我在荡魔山时误闯古神封印，太初为我留下的一些东西。”
　　李悠然走到身边，开口道，“难不成阁下知道这是什么？”
　　“太初道痕……”
　　迦楼罗低沉呢喃，“当年太初镇压古神时，以其自身道则与古神道则融合的产物，每一个道痕，都相当于一尊古神，借体而生，能轻易击败一位九重灵宫境强者……”
　　李悠然略微恍然，不过对于这光影的力量，他倒是没有去质疑，毕竟当初在斩帝城，自己便是凭借这所谓的太初道痕击败了虚空魔帝。
　　迦楼罗看向李悠然，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没想到，你竟会被太初选中。”
　　“那现在，阁下相信我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海域的事情了吧？”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其实我前往归墟，也是为了……”
　　“先生不用再说，我信便是。”
　　迦楼罗道，“能被太初看中的人，我海妖一族将之视为友人，不论你们接下来做什么事，海妖皆不会阻拦。”


第280章 难题
　　荒岛之上，林从云仍面带冷色地看着那对面的海妖一族，虽然李悠然并未表示不满，却不代表他也那么好说话。
　　“待得日后，我定要与你们清算！”
　　心中咬牙切齿地想着，林从云目光扫向那同样闭目沉神的迦楼罗，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杀机。
　　若此刻出手，我有几分把握斩杀于他？
　　这般想法一出现，林从云的气势便悄然涌动，纵然迦楼罗的实力比起自己高上不止一个档次，可若是趁现在偷袭，要夺下他的性命，还是有着一些可能性的。
　　而就在他盘算之际，迦楼罗的气息却突然回归，眼睛也缓缓睁开。
　　与此同时，李悠然也同样醒了过来，瞥了眼林从云，转头对迦楼罗笑道，“现在阁下可满意了？”
　　迦楼罗略微歉然道，“先前不知先生重任在身，故此失礼，还望先生见谅。”
　　“无妨，也是我们考虑不周。”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不置可否将我的船舰解开封印？阁下困了我的同伴许久，如今误会解除，也该放了他们。”
　　“这是自然。”
　　迦楼罗点了点头，随手一挥，那乌金战船周围的结界便瞬间褪去。
　　解除战船封印后，迦楼罗又看向李悠然道，“归墟之事，还要劳烦先生多用心了，我族今日开始，便会将这航线之上的所有风暴尽数解除，以表此次歉意。”
　　李悠然微微行礼，道，“多谢。”
　　迦楼罗摇了摇头，随即口中发出一道指令，身后的一众海妖皇族，皆一跃入海，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内。
　　而迦楼罗也在最后，跳入了海中。
　　海妖一族离开之后，李悠然才转过头看向林从云，说道，“你可知方才你若出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林从云微低着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对先生的态度。”
　　“成大事者，何必拘泥于小节？”
　　李悠然略带责备道，“迦楼罗乃是海妖一族的族长，说起年岁比我那师傅都要大的多，其实力底蕴更是深不可测，你方才如果动手，非但伤不了他分毫，就连你都有生命之危！”
　　说着，他的语气便更重了些，“好歹也是帝族的族长，做事能不能过一过脑子？”
　　“先生便这般不在意他人看到你的秘密？”
　　林从云酸楚道，“连我都没进入过你的识海，他凭什么啊……”
　　“我……”
　　李悠然无语，先前积攒的怒意霎时也消了大半，他无奈道，“我的秘密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难不成还怕我骗你？”
　　“算了，我不逼先生，您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林从云摇了摇头，转头便上了乌金战船，留待李悠然一人神色怪异地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不得不说，海妖一族虽然不讲理，可对待人质，却也算不上残暴，只是利用道法将老乞丐等人击晕，并未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在检查了一圈之后，李悠然并未发现什么意外，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
　　到了深夜，众人才醒转过来，却是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而李悠然则懒得去解释，这些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夜幕之下，李悠然坐在一个平滑的礁石旁，研究着刚刚到手的魔龙鲸妖丹，他可以肯定，这枚妖丹应该是有史以来，玄灵大陆上出现过最强的魔龙鲸妖丹。
　　毕竟这种魔兽不论是生存环境，还是自身的可怕战力，都诠释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大家伙，绝对不是好惹的。
　　望着面前仅有巴掌大的璀璨水晶球，李悠然略微惊讶，这个大小不超过三寸的小珠子，竟会是灵宫境魔龙鲸的妖丹？
　　在船坞老者拼装乌金战船时，李悠然曾有幸目睹过一次天缺境魔龙鲸的妖丹，当时那妖丹的大小，可比眼前这颗大了三倍不止。
　　只不过那颗妖丹的密度与光泽，却要比这颗低了许多。
　　又打量了一会儿，李悠然便将之收了起来，想要更换乌金战船的驱动核心，可不是直接将这妖丹随意安上便行得通的。
　　乌金战船乃是由炼器宗师铸造的完美灵器，它的每一个部位，都是不可轻易替换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将驱动核心更换，还有着许多东西需要精密的计算才行得通。
　　“大概的改造方向倒是有了，接下来的问题，便只剩下改造时所需要的材料了……”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把李悠然难住了，他并非炼器宗师，甚至连炼器师都算不上，因此手中的材料，自然是比不上正儿八经的炼器师了。
　　而且这里乃是海域，便是想要购买，也无人能够售卖给他们。
　　“海域……”
　　李悠然略微思索，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回到众人身边。
　　“李悠然，你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老乞丐一眼便洞穿了李悠然的脸色，不由得问道，“我可告诉你，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没那么多功夫去验证你的那些奇思妙想！”
　　“我的这些奇思妙想，便是为了节省更多的时间。”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说道，“我还是要下海一趟，不过这次，倒是没什么危险。”
　　“先生还要下海？”
　　林从云微微一愣，道，“我陪您去吧？”
　　“不用，这次你便留在这里，我与老乞丐一起即可。”
　　李悠然说着，望向老乞丐，“怎么样？有胆子陪我走一趟么？”
　　“哼，笑话！”
　　老乞丐轻哼一声，道，“我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多！”
　　“既然如此，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李悠然淡淡一笑，转身向海边走去。
　　“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老乞丐嘀咕一句，看了眼那脸色略有些暗淡的林从云，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凡事量力而行，否则过犹不及，小家伙，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其中的道理。”
　　“司空先生，从云明白的。”
　　林从云微笑点头，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笑容中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对此，老乞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叹息一声，跟上了李悠然的步伐。
　　来到海边之后，老乞丐才问道，“说吧，这次你又要去哪里？”
　　“去谈一场买卖。”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一本万利的买卖。”
　　“买卖？海底？”
　　老乞丐皱了皱眉，道，“和谁谈？不会是和那些海妖吧？”
　　“聪明，正是海妖。”
　　李悠然倒是没有隐瞒，“改造战船需要用到大量材料，我们没有，可那些海妖应该有着许多存货，毕竟他们可没有炼器师。”
　　“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老乞丐撇了撇嘴，道，“不过说的也是，海妖一族属性受限，是不可能出现类似于炼器师炼药师一类的御火修士，加上海上的资源九成都掌控在他们手中，说是富得流油也不为过。”
　　“所以，我们此行，便是要给他们刮一刮油。”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着，便纵身跳入海中。
　　老乞丐见状，也紧随其后。


第281章 交易
　　海妖一族的皇族群居之地，乃是一片名为龙宫的巨大珊瑚群，这里有着无尽海域中九成以上的皇族海妖居住，而数量，也不过三四百。
　　但别看这数量稀少，他们的实力，几乎每一个都拥有着灵宫境的层次，而这也不过是龙宫所表现出来的冰山一角。
　　海妖一族不受天道管辖，其寿元几乎无尽，除去因战争而死去的那些，几乎都成了这一族的底蕴。
　　李悠然还在南山时，便曾听玄武提起过，海妖一族乃是太古之前便存在的种族，比之玄灵大陆的诞生，还要久远。
　　而这般底蕴之下，他们的势力究竟有多强大，几乎不可想象。
　　当然，他们的强大，也不过是体现在海洋之中，一旦踏足陆地，其大半实力都会受到天道压制，而且一旦离开水源太久，即使是灵宫境级别的海妖，也将面临死亡的威胁。
　　在海域里，海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陆地，便是他们最大的克星。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身处海域之中，便永远绕不开海妖便是了。
　　幽暗的海洋深处，李悠然与老乞丐穿梭在其中。
　　由于实力受限，他们也并未下潜到太深，只在万丈之上徘徊。
　　“哎我说，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啊？”
　　一边游着，老乞丐一边抱怨道，“我们这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在原地打转？”
　　“你着什么急？”
　　李悠然开口道，“你以为没有海妖族人的带领，我们真的能找到龙宫的入口么？我现在做的，只不过是让他们来接我们而已，你老老实实等着就行。”
　　“哼，别待会儿死乞白赖费这么大劲，结果好处没捞着引来了追兵，我看你怎么收场。”
　　老乞丐撇嘴说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一步不落地跟在李悠然屁股后面。
　　李悠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绕着海水兜圈。
　　又经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那远处的海洋深处，才有了一丝动静。
　　一阵水波荡开，一只浑身黄金色的海妖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神念传来，黄金海妖问道，“阁下有什么事？”
　　经过前日与迦楼罗的谈判之后，黄金海妖明显是收起了对李悠然的戒备，说话也变得相当客气。
　　李悠然淡淡笑道，“我与迦楼罗有些事情想要商量，劳烦阁下带我们前往龙宫。”
　　“龙宫？”
　　一听要前往龙宫，黄金海妖明显愣了愣神，龙宫乃是海妖一族的圣地，即使是同族，除了皇族之外，没有特殊情况寻常族人也不可踏入半步。
　　李悠然只是一个人族，却想要进入龙宫，这不得不让黄金海妖又提起了一丝谨慎。
　　“还请稍等，我询问一下。”
　　出于对迦楼罗的信任，黄金海妖并未立刻发难，而是闭上眼睛，口中发出一声声奇妙的韵律。
　　过了一会儿，黄金海妖才睁开眼睛，望向李悠然道，“迦楼罗说，你是海妖一族的贵宾，可以前往龙宫，但要说明来意。”
　　“这是自然。”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我的乌金战船需要一些改造用的材料，贵族底蕴深厚，若能分予一些，自当感激不尽。”
　　顿了顿，他又说道，“当然，这些材料我会给你们满意的报酬，比如日常所需的丹药，守护宫殿用到的阵法等等。”
　　黄金海妖眸光微凝，他们一族虽然个体强大，但对于这些旁门左道，却是没有任何建树。
　　阵法暂且不论，只说丹药，海妖一族便一直短缺，由于不会自主生产，他们的丹药来源向来是劫持那些来往的人族船舰，但仅是如此，也是供不应求。
　　因此在海妖一族的圈子里，丹药的价格从来是居高不下的。
　　而李悠然对他们提出用丹药来做交易，这无疑是给了他们极大的帮助。
　　这般想来，黄金海妖的态度便更加客气，他对着李悠然点头道，“两位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往前方带路了。
　　跟着黄金海妖游了大概三四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陌生的海域，这海域并不算深，仅有大概万丈，海底的泥沙之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石碑。
　　“这是……”
　　李悠然双眼微眯，在那石碑之上，他感受到一股无比浓郁的虚空波动。
　　“难道那所谓的龙宫，并非是在海底，而是在虚空？”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不免有些好奇。
　　而下一刻，他却愣在了那里。
　　只见黄金海妖将手掌按在了石碑之上的掌心凹槽中，便有一道他从未见过的奇特阵图呈现了出来。
　　那阵图的花纹十分复杂，透着一股相当古老的气息，甚至古老到连李悠然这样的阵道大师，都是有些不知其作用。
　　许是看出了李悠然的好奇，黄金海妖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先祖在一处太古之前留下的遗迹中发现的阵图，名为传送阵，能将人或物传送到指定的坐标位置，也是进入龙宫的唯一途径。”
　　这般解释，李悠然才恍然过来，对于传送阵，倒是有了一丝势在必得的野心。
　　若是有了这个阵法，那么将来不论他走到哪个地方，就都可以直接传送回到逍遥仙门，这无疑会给他带来极大的便利。
　　阵法之中，有着一个巨大的裂缝呈现出来，黄金海妖率先一步，踏入了漩涡。
　　而李悠然与老乞丐也是走了进去。
　　穿透漩涡的那一瞬间，李悠然仿佛是感觉走了千百万里一般，咫尺天涯。
　　这感觉就如同是将两个不同的空间硬生生地折叠在了一起，然后利用一座门户，将两者贯通一般。
　　当然，这样的虚幻之感只维持了一瞬间，他们便来到了一处绚烂无比的珊瑚宫殿之上。
　　巨大的宫殿上空，乃是一片压抑的漆黑，李悠然初步推断，他们所处之地，距离海面至少也有着数十万丈的跨度。
　　而他们在的地方上空，又有着一层能够抵御这般压力的结界，俨然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在两人惊奇之际，黄金海妖说道，“稍后我会带两位参观龙宫，现在请随我来，迦楼罗要见你们。”
　　李悠然点头道，“劳烦阁下带路了。”
　　黄金海妖点了点头，便带着两人朝着下方的宫殿群游去。
　　不得不说这龙宫之大，几乎超越了陆地上最大的宫殿，即使是灵玉国的皇宫，在这样的建筑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穿梭在琳琅满目的珊瑚群中，两人都有些眼花缭乱。
　　“若说这世间真有仙境，那这龙宫，必是首当其冲。”
　　以李悠然的阅历，便是璇玑古境他都进出过两三次，可在他的印象里，这世间好像没有哪个地方，能在这么原始的情况下，还可以有着这般瑰丽的宫殿。
　　鬼斧神工的同时，又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
　　穿过一座座天然形成的溶洞宫殿，李悠然被带到一处珊瑚树下，黄金海妖说道，“迦楼罗就在上面，你们自己去见，告辞。”
　　说完，他便向着远处游去。
　　李悠然与老乞丐对视一眼，便纵身向上游去。
　　珊瑚树高千丈，以两人的速度，并未耗费太多时间，便到了树冠，远远看去，只见那树冠之上，便有着一座巨大的溶洞。
　　溶洞之中，仅有那一道如同白玉般的身影，毫无疑问，这位便是迦楼罗，海妖族的族长。
　　此时的迦楼罗正背对着溶洞门口，一手托着一把珊瑚瑶琴，一手抚弄琴弦，弹指间，悦耳的音律传开。
　　“详细的事情，我已经听猎月说过了，海妖一族愿意与先生达成交易意向。”
　　迦楼罗化去瑶琴，转身望向李悠然，说道，“多谢先生厚爱，我族正缺乏丹药，先生的到来，无疑是给我族最大的礼物。”
　　李悠然笑道，“只是一场各持所需的交易，您不必称谢，在商言商，我会按照大陆上该有的行情给予贵族相应的报酬。”
　　迦楼罗点了点头，微笑道，“凭先生的意思来便是。”


第282章 索要阵图
　　溶洞之中，李悠然坐在一旁，而他对面，则是迦楼罗，正在抚琴奏乐。
　　空灵悦耳的轻声在洞中盘桓不下，仿佛有着洗涤心灵的作用。
　　李悠然闭目聆听，体内的血液，竟是会随着琴声律动，煞是神奇。
　　许久之后，奏乐声停，李悠然缓缓睁眼，称赞道，“太古时期，有流传着一种来自无尽海域的天生神器，瀚海瑶琴，若由鲛人弹奏，便是天道也能崩碎，如今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迦楼罗笑道，“先生若是喜欢，这琴便赠与你又有何妨？”
　　“您还真是让我汗颜啊。”
　　李悠然摇头失笑，道，“瀚海瑶琴乃是海妖一族的至宝，我怎可能夺人所好？”
　　“再好，也不过是外物。”
　　迦楼罗叹道，“不瞒先生，我在这族长之位已有十万年，天地间何等宝物不曾见过？可那又如何？有什么东西，能比种族昌盛更加重要？这琴若您真的喜欢，拿去便是，就当是我与先生结下的善缘。”
　　“还是算了，这因果，我可承担不起。”
　　李悠然莞尔一笑，摇头道，“再者说了，你我之间，有着共同的目的，这便是善缘，阁下又何必舍下这等爱好与我结缘？”
　　手中杯盏一停，李悠然笑道，“若有所求，但说无妨。”
　　“倒是没有所求，我只担心日后，万一我族遭遇灭顶之灾，会陷入孤立无援。”
　　迦楼罗道，“届时还望先生能看在今日，于我海妖一族以帮助。”
　　“海妖族自古皆强，又何须他人帮助？”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还是说阁下预感到了什么？”
　　“先生无需多问，我只道先生一个承诺。”
　　迦楼罗道，“若您答应，我海妖一族，将永世与您交好。”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李悠然模棱两可道，“万一贵族遭遇之事超出了我的能力，即使是我想帮，也没法帮不是？”
　　“有先生这句话，便足够了。”
　　迦楼罗轻笑一声，道，“我听猎月说，先生对我族的传送阵很感兴趣？”
　　“是有一些好奇。”
　　李悠然并未否认，道，“不瞒您说，我一生树敌无数，身后宗门又孱弱不堪，一趟远门，便足以让我疲于奔命，若有传送阵，便可免除后顾之忧。”
　　“先生无需与我说这些。”
　　迦楼罗摇头道，“这阵图乃是我族先祖偶然所得，我海妖一族世代皆无阵师，留下阵图也是无用，倒不如赠与先生来的有用。”
　　“如此，那便多谢了。”
　　李悠然微微行礼，虽说开口便索要如此珍贵之物，会欠下海妖族的人情，但这阵法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因此纵然深知会有亏欠，他也只能厚着脸皮讨要。
　　迦楼罗摇了摇头，转身道，“先生请随我来。”
　　李悠然微微一愣，跟着迦楼罗离开了溶洞。
　　在迦楼罗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上了锁的地方。
　　“这里，便是储存阵法的地方。”
　　迦楼罗随手一番，便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浮现，他将之递给了李悠然，“这是此处的钥匙，只要先生想来，随时都可进入。”
　　李悠然也不客气，随手接过钥匙，笑道，“多谢。”
　　迦楼罗摇了摇头，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不打扰先生了。”
　　说着，他便转身向远处游离。
　　目送着迦楼罗离开，李悠然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面前的石门。
　　石门上没有任何雕塑，只有一把厚重的枷锁。
　　李悠然上前开锁，推门而入。
　　进入的瞬间，李悠然便感觉到周围弥漫着一股相当古老沧桑的气息，不似他所知晓的任何时代。
　　扫视周围，黑暗的石室中，有着一道道破损的石碑伫立，石碑上刻满了前所未见的古怪纹路。
　　“这些石碑，应该都是海妖一族的先祖从那个遗迹中带回来的的吧？”
　　望着那一座座石碑，李悠然心中的怪异油然而生，他不由得怀疑，在某个太古之前的时间段里，存在着不亚于，甚至超过如今玄灵大陆的文明存在。
　　石碑上除了怪异的纹路，还有着类似于文字一类的记录，但李悠然却看不懂。
　　他只能将这些文字记下来，待得日后，他能够在某个地方知道其含义。
　　至于那些纹路，其实绝大部分的地方都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模糊，李悠然只找到了三个相对完整的阵图，其中一个，便是传送阵。
　　仔细研究之下，李悠然发现，这些从石碑上找到的阵图，有别于他此前所学的任何阵法，虽然也是调动天地之力，可却不需要任何修为。
　　“只要有阵法的基础，便能发挥出威力么？”
　　看着那近乎入门般的阵图详情，李悠然眉头微皱，他的这一发现，足以颠覆整个阵法世界。
　　除去传送阵法，李悠然还对另外两个阵图做了大概的研究。
　　“一个攻击类，一个防御类？”
　　李悠然略带嘲讽地说道，“还真是齐全啊……”
　　出于安全考虑，他并未打算现在尝试阵法的威能，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若是做出了大动静，总归是有些尴尬。
　　随手将石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李悠然才离开石室，可刚一出门，李悠然便看到老乞丐被人“追杀”的上蹿下跳。
　　“臭小子，还不快来帮忙？？”
　　老乞丐也是眼尖的很，一眼便看到了李悠然，“这些臭杂鱼，要不是实力受限，我早打的她妈都不认识。”
　　“自己惹的祸自己摆平。”
　　彻底无语的李悠然只得转过头去，将修为凝聚双耳，任老乞丐被追杀也不闻不问。
　　“这没良心的家伙！”
　　李悠然的一系列举动，让得他不由得一愣，老乞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待我恢复修为，第一个把你做掉！”
　　话虽霸气，但在老乞丐的实力，却不允许他如此，这不，他刚一停下找李悠然，却被人直接抓住破绽，打下了天穹。
　　吃了这么大的亏，老乞丐自然是怒不可遏，想都没想便直接出手，迎上那些追杀他的人。


第283章 离开龙宫
　　龙宫的上空，两只海妖气势汹汹，追着一个浑身脏乱的老者不要命地释放道法。
　　李悠然站在下方的石室前，面带戏谑地看着这一幕。
　　那两大海妖皆是有着灵宫境的修为，虽然只是初入灵宫境，但他们的境界，却要比老乞丐如今高上一些。
　　而那老乞丐，也是被打出了火气，虽说只有着天缺境巅峰的修为，可他灵宫境三重的底子摆在那里，倒也是打的有来有回。
　　两道巨大的龙影在老乞丐的周身徘徊，硬生生地将那两只海妖的攻击化解掉大半。
　　然而这般对决，显然还是老乞丐落了下风，毕竟他底子再强，也不可能用天缺境去抗衡灵宫境，而且还是两位。
　　此消彼长之下，老乞丐便很快落入了下风。
　　“李悠然！还不来帮忙？等我被他们打死吗？！”
　　眼看着自己即将落败，老乞丐也是急不可耐地求救。
　　“我又打不过他们，你找我有啥用？”
　　李悠然摆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道，“你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他们逮着你打？”
　　“说的什么屁话？！”
　　老乞丐一拳又是一道龙影，喘息道，“不过是偷喝了点酒，至于这么小气？”
　　“额……”
　　李悠然略有些无语，道，“你当这是你家？别人的东西是你想拿就能拿的？”
　　“少废话，你帮不帮我？！”
　　老乞丐急得直跳脚，“再不帮我我就真不管了！”
　　“你理亏还有理了？”
　　李悠然耸了耸肩，虽然这般说着，他还是放出了神念，对着那两只海妖表达歉意。
　　手掌一翻，便出现两个玉甁对着两只海妖飞去。
　　而那两只海妖也是认出了李悠然的身份，倒也没有过多为难，收了丹药便转身离开。
　　危机解除，老乞丐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来到李悠然面前，怒道，“这什么破地儿？我就喝了口酒，他们至于追杀我满世界跑？”
　　“你喝的是他们圣泉的泉水，当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道，“海妖一族不会炼丹，就指着那一口泉水来治愈族人，就你这举动，没让真正的强者来追杀你已经是不错了。”
　　“那我怎么知道？”
　　老乞丐撇嘴道，“事情办完了没，办完了赶紧走，这鬼地方我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没呢，着什么急？”
　　李悠然道，“我要的那些材料在海妖一族手中也算得上是珍品，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准备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乞丐不由得怨声载道，“总不可能要一两个月吧？”
　　“想什么呢？最多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李悠然淡淡说道，“我也趁着这段时间，给海妖炼制一些日常所需的丹药，你记得给我消停点！”
　　“管得着吗？”
　　老乞丐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自顾自地闷着个脸。
　　李悠然无奈摇头，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而正如李悠然所说的那样，他所需要的材料数量极大，即使是海妖一族，搜集起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一晃，便又是两日。
　　这两日的时间里，李悠然一直待在海妖安排的住处，替他们炼制丹药。
　　而这期间，迦楼罗也派猎月，就是黄金海妖送来了些圣泉的泉水，以表此前的歉意。
　　当然，这些泉水几乎都是被李悠然收入囊中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老乞丐觉得这东西太难入口，不愿意喝。
　　李悠然见状自然是乐得如此，海妖一族的圣泉，在外界那可是绝佳圣品，传说拥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这样的好东西，若是真给老乞丐喝个精光，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而李悠然拿这圣水，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用处，左思右想，他也就直接笑纳了。
　　安静的房间内，猎月望着那满屋子的玉甁，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可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丹药。
　　“这里，一共有着十万个玉甁，每一个玉甁中都装着约摸百枚的丹药。”
　　李悠然坐在桌前，轻笑道，“这些丹药里，有九成是用于灵宫境之下的强者疗伤用，而剩下的一成，则是对灵宫境强者也有着奇效，当然，这里的疗伤药，是无法治愈道伤的。”
　　猎月面色有些激动，有了这些丹药，至少能挽救百万海妖的性命，虽说相对于无尽海域而言，这样的数量算不上多，但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为丹药短缺而束手无策了。
　　“多谢先生！”
　　猎月真诚地行礼。
　　“我也只是在和你们交易罢了。”
　　李悠然抛了抛手中，方才猎月交给他的储物袋，笑道，“海域之中，海妖的眼线遍布，剩下的交易，便让我们在海上进行吧，毕竟我们也不可能总待在这个地方。”
　　“好！我会转达给迦楼罗！”
　　猎月点了点头，随即道，“那我送你们离开？”
　　“嗯。”
　　李悠然应了一声，倒也没打算去与迦楼罗道别，身在龙宫之中，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可能逃得过迦楼罗的眼睛，就像璇玑古境中玲珑可以感知到其中的一切一个道理。
　　所以道不道别，也就无关紧要了。
　　两人跟着猎月走出房间，向着龙宫的上方游去。
　　在龙宫中心最高的一棵珊瑚树上，传来了悦耳的瑶琴弹奏。
　　这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丝魔力，虽是送别，却并无忧伤。
　　李悠然驻足回望，良久，他笑着对那珊瑚树行了一礼，转身走进了传送阵中。
　　无尽海域之中，一座古老的石碑旁边，突然亮起了一道奇特阵法，阵法中有着漩涡出现。
　　三道身影从漩涡中走了出来，赫然正是猎月与李悠然三人。
　　“这传送阵当真是神妙的很啊……”
　　第二次感受着那等波动，李悠然不由更加惊叹，转瞬之间移动万里，并非无人能够做到，但拥有这等速度的，修为至少都得在灵宫境八重之上。
　　可这阵图转瞬何止万里？甚至于十万里百万里，只要有着足够的条件，就都可以直接跨越，这是何等神奇的事情？
　　“哼，不就一破阵法么？有这么夸张吗？”
　　一旁，老乞丐不以为然地撇嘴道。
　　“你孤家寡人自然是用不上的，我这背后还有家业呢。”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随即转向猎月，笑道，“多谢阁下送我们回来，待得此间事了，我再去龙宫拜访。”
　　猎月微微点头，而后转身回了漩涡。
　　“我们也走吧。”
　　李悠然淡淡一笑，便与老乞丐向着海面游去。
　　回到乌金战船的停靠之地，李悠然便开始着手进行战船的改造计划。
　　虽说李悠然并非炼器宗师，炼器的水平也不过是入门的水准。
　　但乌金战船本身便是有着极为完整的框架，而李悠然要做的，也只是为了防止在改换了驱动核心之后，乌金战船被那狂猛的能量爆发冲击损坏而进行的加固手段。
　　草木不存的荒岛上空，本该冰凉的空气此刻却变得灼热无比。
　　下方的海岸边，一群人各自忙碌着冶炼李悠然从龙宫带回来的各种材料，然后交由李悠然做最后的定型与组装。
　　远处的山头，老乞丐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不屑地看着下方，“有必要改造这劳什子战船么？这无尽海域上有海妖一族保驾护航，还能有什么危险？”
　　一旁的林从云不以为然，道，“先生担心的，并非海妖一族，是归墟，近几百年，归墟的范围逐渐扩大，受其影响的海域也不断递增，大量的寂灭之力让得周遭的海域不再适合海妖与其他妖兽长久居住，而且那些受到污染的海域之中，其风浪更加可怕，每一次动荡所掀起的寂灭力量，即使是我也不敢小觑。”
　　“有这么厉害么？”
　　老乞丐皱了皱眉，道，“那他当年又是如何进入的？”
　　“这我也不知道。”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但我肯定，先生当年也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才得以踏入其中，如今的准备，大抵还是为了我们着想。”
　　“说的也是。”
　　老乞丐点了点头，他深知李悠然的能力，寂灭之力虽然恐怖，却也杀不死后者，之所以改造战船，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顺利进入。
　　“诶，你怎么也不去帮忙？”
　　老乞丐转向林从云，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跟在他背后吗？怎么？这是看清他的真面目，打算放弃他了？”
　　“哪能啊，若是可以，我倒想永远追随他。”
　　林从云摇了摇头，随即苦笑道，“只不过我知道，这种想法说白了也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觉得未必。”
　　老乞丐起身，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却又将手收了回来，开口笑道，“有时候，老家伙的眼睛看的，就是比你们的远。”
　　林从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便转身下了山头。
　　老乞丐见状，也只是耸了耸肩，并未再多说什么，又坐在山头上自顾自喝起了酒。
　　而经过了三天两夜的忙碌，最终在第三天的清晨，新的乌金战船也组装完毕了。
　　在阳光的折射之下，通体的紫星陨铜散发出一丝神秘的光芒，而最关键的，还是那船体内部，即使没有启动，众人也都感觉到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在其中律动。
　　待防水漆涂抹完毕，又经过了一番烘烤之后，乌金战船也再次下海。
　　与此前相比，乌金战船的体形比起先前仿佛瘦了一圈，可其重量，却比之原来，更重了三四倍有余，甚至于老乞丐这等力大无穷的体修，都无法撼动这艘奇特的战船。
　　站在甲板之上，李悠然随手在操纵杆上一抹，十枚浓缩灵石便安装完毕，而后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操纵杆向前推动。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船舰也开始动了起来，猛烈的冲击波，直接在其后方掀起了滔天巨浪，而战船的身影，也直接瞬移到了千里之外。
　　这等鬼魅的速度，顿时让得船上的众人皆喜出望外，要知道即使强如林从云，在全力奔行之下也只能达到瞬息百里，而且还不可能随时保证在这般速度。
　　而这改良后的乌金战船不仅在速度上碾压了不少，并且只要能量供给足够，甚至可以一直以这种速度前行。
　　只是作为战船的主人，李悠然却不甚满意，究其原因，便是眼前这逐渐有些暗淡的灵石。
　　“想到了改进驱动，却没想到驱动这艘船的能量消耗竟会如此强大……”
　　粗略估算，李悠然发现这艘船的能量消耗大概要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十倍不止，也就是说，原本能够行驶十日的灵石能量，如今只能行驶一日。
　　一旁的林从云也看出了问题所在，便开口道，“先生无需担心，我出来时便带了大量的灵石，虽然这船舰所需甚大，但我们目前手中的灵石，再行驶一个月是毫无问题的。”
　　“那一个月后呢？”
　　李悠然无奈苦笑道，“这可不是说短期的行程啊，虽说如今以我们的速度前往归墟最多也只要半年左右，可这半年里的消耗，都足以让我们的储备耗尽了。”
　　“这……”
　　林从云哑口无言，的确如此，若不能彻底解决能量供给问题，一旦他们手中的灵石消耗殆尽，那便只能漂泊前进。
　　“你不是会阵法么？”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随便在那凹槽上刻下聚灵阵掠夺天地灵气供给消耗不就可以了？”
　　“你真以为聚灵阵能提供这么大的能量消耗？”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便是最强的聚灵阵，想要汇聚足够一枚压缩灵石中蕴含的能量都需要近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在天地灵气足够的前提条件之下才能达成，真以为灵气都是大白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乞丐面色不耐地哼道。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一位灵宫境强者却开了口，“这灵石中蕴含天地灵气，那妖兽的妖丹，也蕴含着天地灵气，不知道可不可以……”


第284章 猎取妖丹
　　轰！
　　无尽的海域之上，一道巨大的浪花冲天而起，摄人心魄的可怕能量席卷开来。
　　一头奇丑无比的巨大怪鱼浮出水面，满身的伤痕流淌的血液将整片海水染红。
　　怪鱼的身上，正站着一位白衣的青年，天空中，有着六座巨大灵宫散发着赫赫道威。
　　“今日这妖兽的妖丹，应该足够乌金战船航行三日了吧？”
　　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抬眼望去，只见一艘通体乌黑的战船正朝他驶来。
　　青年也不迟疑，探手一抓，那怪鱼的头顶便被抓出一个血洞，一颗散发着澎湃能量的红色丹珠顺势落在了他的手中。
　　纵身一跃，他便回到了战船的甲板之上。
　　“辛苦了，从云。”
　　操纵杆前，李悠然对着那刚刚回归的林从云笑道，“三重灵宫境的海灵兽，能被你这般轻易地拿下，不错。”
　　“先生谬赞了。”
　　林从云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妖丹递给李悠然，而后说道，“不过我们如此大规模的捕杀妖兽，只怕会遭来海妖一族的责难吧？”
　　“这倒是无妨，我们猎杀的都是那些无度捕食的海灵兽，这些也是海妖的捕杀对象。”
　　李悠然笑道，“想来他们非但不会责难，还会感激我们。”
　　“既然先生都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林从云微微点头，随即道，“加上今日的这头妖兽，我们应该便能在海上多行驶一个月了吧？”
　　“嗯……大差不差吧。”
　　李悠然想了想，道，“毕竟妖丹之中的能量不如灵石来的纯粹，想要投入催动，还需要将其中大量的杂质给剔除才行。”
　　“这个我就爱莫能助了，我不是炼药师。”
　　林从云笑了笑，随即转身道，“那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回去恢复了。”
　　“嗯，去吧。”
　　李悠然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血色妖丹之上。
　　经由上次林从云的手下提醒，李悠然等人便决定以妖丹的能量来催动乌金战船，虽说因此行程会慢上一些，但也比起改造之前快上数倍。
　　近期以来，乌金战船的一众强者一直都在海中以猎杀妖兽度日。
　　而他们所获得的妖丹，自然也就落到了李悠然的手中，由他来统一提炼。
　　妖兽作为天地间拥有灵气的个体，其体内修为皆由妖丹控制，因此，妖丹中蕴含的能量，也是极为丰富。
　　但毕竟妖兽狂暴，其修为之中，自然掺杂了不少无法控制的杂质能量，若是直接用于催动乌金战船，极有可能导致战船的失控，甚至最坏的结果，还有可能会让作为核心驱动的魔龙鲸妖丹手法侵蚀。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那么乌金战船，也将彻底报废。
　　因此虽然提炼之事极为麻烦，但也不得不如此。
　　深夜时分，李悠然坐于药鼎面前，而药鼎之中，早已填满了一颗颗散发着浩瀚能量的各色丹丸。
　　这些丹丸的形状有大有小，大的足有巴掌那么大，小的却只有指甲盖大小，但从这些丹丸中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来看，这其中最弱的，也都是天缺境。
　　提炼妖丹是一件极其考验耐心的事情，虽说没有炼制丹药那般繁琐，却极为耗时。
　　毕竟越强大的妖兽，它们体内的妖丹便越难以炼化，而且为了保持其中的天地灵气不被流失，炼化时的火焰也绝不可太大。
　　调整好了气息，李悠然将手掌放在了药鼎的入火口，并且另一只手还有着一道阵图飘起，将鼎口覆盖。
　　“锁灵阵，能够封锁一方天地内的灵气不让其消散，如此用法，倒有些另类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李悠然掌心修为喷涌而出，化作一朵朵火焰涌入鼎中。
　　瞬息之间，他周遭的温度都随之提升。
　　而伴随着火焰的点燃，那药鼎之中，便有妖丹快速破裂，化作浑浊的液体沉淀而下。
　　大量的火焰之中，一丝丝狂暴无比的能量随之升空，那极具攻击性的能量瞬间便朝李悠然的身上袭来。
　　只是能量刚刚靠近，便被李悠然周围的诡异结界阻挡。
　　李悠然眉头一挑，眼角瞥向那属于林从云的船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入定了还不忘为我护法，也不怕走火入魔？”
　　淡淡的一笑之后，李悠然便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炼化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便到了白天。
　　药鼎之中，那些妖丹绝大部分都已经融化，只有极个别的几个，却仍在负隅顽抗，甚至还时不时地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让李悠然不得不分出心神去拼命压制。
　　而就是这般漫长的等待之下，那药鼎中的液体，也开始转变成了乳白色。
　　以李悠然的境界，自然是可以一心多用，在融化的同时，他还能将杂质一并剔除干净。
　　而漂浮在那些乳白色液体上的，则还有着三颗丹丸，这三颗丹丸中的能量，几乎足以比得上整个药鼎中能量的总和，是来自极其难以狩猎的灵宫六重境妖兽的身上。
　　在前段时间，为了捕捉这三头妖兽，林从云带着所有的灵宫境强者前去助阵，但尽管如此，在妖兽临死反扑之时，仍旧让得众人受了不轻的伤。
　　即使是林从云，也险些搭进去一条手臂。
　　所以自那以后，为了稳妥起见，他们的目标便只定在了灵宫境五重以下。
　　尽管这三枚妖丹韧性十足，但毕竟是无主之物，在李悠然强火猛攻之下，这三枚灵宫境六重的妖丹，终于是在黄昏之际，伴随着轻微的异响之下破裂开来。
　　咔……
　　淡淡的声音响起，恐怖无比的凶煞之气瞬间冲上天际，化作三道巨大的兽形，对着李悠然猛扑而下。
　　李悠然所猎杀的目标，皆是作恶海域多年的凶兽，它们死后的怨念，通常都会郁结在妖丹之中。
　　若是有人在打它们的注意，这些怨念，便会成为最后的攻击，让炼化之人吃尽苦头。
　　巨大的兽影之下，乌金战船的身影都显得渺小无比，恐怖的凶气，让得整片天穹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第285章 诡异的阵图
　　在兽影与黑云的笼罩之下，原本静谧的海面也开始掀起了狂风巨浪。
　　唯有那沉重无比的乌金战船，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般牢牢地停在那里。
　　甲板上的李悠然并无任何慌张，仍旧专注地炼化着药鼎中剩余的杂质。
　　三大兽影盘桓而下，如风暴般向着乌金战船落下。
　　可就在那兽影即将接触到战船之时，船舱内，一抹光芒却如斩破天际的利刃一般横扫而过。
　　锋利的剑光斩裂三道兽影的同时，还将天穹上的乌云也一分为二。
　　浩瀚的天穹，再次映入眼帘，月朗星稀。
　　巨浪停息，药鼎中的火焰也随之熄灭，李悠然站起身来向药鼎看去，只见那鼎中，已经只剩下十颗如玉般的奇特结晶。
　　入手温凉，不难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什么样的可怕能量，十枚结晶，但凡引爆一枚，都足以重伤一位灵宫境五重的强者。
　　李悠然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便拿着这十枚结晶来到操纵杆的圆盘面前，随手将之安放在上面的凹槽上。
　　注入了能量，整艘的乌金战船都如同活了一般，如一束天光，乘风破浪而去。
　　船舱内，老乞丐与林从云分别走了出来。
　　“果然有用啊！”
　　望着那如流光一般的景色，老乞丐不由感叹道，“这般风驰电掣，倒真容易让人上瘾。”
　　“你可别上瘾了，虽然这东西速度极快，却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李悠然无奈的看着那圆盘上忽明忽暗的结晶，说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怕是每一个月，都要停下来猎杀半个月的妖兽才能继续前行了。”
　　“如果只是猎杀妖兽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林从云道，“不过我那些族人，他们却未必能够接受这般高强度的猎杀任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悠然眉头一皱，道，“你可以告诉他们，待此次任务完成，我给他们一个承诺，至少可以让他们在如今的实力上再筑一座灵宫。”
　　“你以为灵宫都是大白菜啊？”
　　老乞丐不屑道，“老夫当年修炼了近万年，才得以铸就三座灵宫，就这，还是凭借了些许运气，你一个小小的气海境，瞎说什么大话？”
　　“我说我可以，那就可以。”
　　李悠然淡笑道，“你见我何时说过无法做到的事情？”
　　老乞丐神色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相信先生可以做到，但他们则未必会信。”
　　林从云无奈道，“眼下唯一能够安抚他们的，便只有我承诺他们，待回去之后，许他们一个长老之位了。”
　　“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李悠然皱眉道，“据我所知，帝族的长老，通常只有灵宫境五重以上的强者才能担任，他们四人加起来，怕是才堪堪够这个数量吧？”
　　“若按常理的确是如此，但我为族长，族中一切事情我都有决定权。”
　　林从云笑道，“顶多我也只会被族老责骂两句，倒没什么的。”
　　李悠然面带怀疑，此前林从云执意与他一起出海之时，后者所受的伤他可还历历在目，若真像林从云说的那么简单，这小家伙也不会说出来了。
　　只是林从云不说出实情，李悠然也不好强迫他开口。
　　沉默了片刻，李悠然才低头笑道，“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好，有事的话叫我一声即可。”
　　林从云微微点头，便与老乞丐回了各自的船舱。
　　李悠然低声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怎么就越欠越多了呢？”
　　……
　　改造后的乌金战船，虽说消耗巨大到令人发指，可其行进速度以及稳固程度却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如今的李悠然，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一宙光的感觉。
　　没有了风浪的袭扰，也没有了海妖的拦截，乌金战船也算是彻底稳定在了海域之中。
　　李悠然也偷得空闲，开始研究起了从海妖龙宫那里得到的三道阵图。
　　经过了深度的剖析之后，李悠然发现，这三道阵图，并非是一定要构建完整才能施展威能。
　　就拿传送阵为例，这一上古阵法最多可以分到三个阵图，而且各有其妙用所在。
　　而其中一个妙用，则被李悠然称作虚空之刃。
　　掌心阵纹飞速流转，化作一道诡异的阵图，阵图之上，有着一丝肉眼难以捕捉的细线。
　　李悠然抬起手指，在那细线上穿透而过，没有半点细响，他的手指便被直接切下，端的是锋锐无双。”
　　“找个人试试？”
　　这般想着，李悠然便找来了林从云。
　　甲板之上，林从云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悠然，道，“先生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找你帮我试一个东西。”
　　李悠然随手一翻，掌心再次浮现出那道阵法，“你用道剑斩我手中的细线，看看能否斩断？”
　　“这……”
　　林从云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想，抬手间便化出一柄玉色长剑，对着李悠然手中的细线斩去。
　　可让林从云匪夷所思的是，当他的剑穿过细线之时，断的却并非细线，而是他手中的长剑。
　　“怎么可能？！”
　　林从云大惊失色，他手中之剑，乃是大道法则所化，寻常莫说李悠然了，便是同为灵宫境的强者，都未必能够撼动其分毫。
　　可李悠然手中的诡异阵法，却真正地做到了这一点。
　　“看来是捡到宝了。”
　　李悠然面带喜色，这阵法的威能有些超乎了他的预料，虽说细线只有短短的一截，但在关键时刻，却是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从云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会是真的。
　　李悠然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解释，可就在这时，乌金战船却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
　　两人瞬间变了脸色，而正在船舱里休憩的众人也纷纷钻出头来。
　　“这气息……”
　　李悠然面色微微凝重，浩瀚的感知瞬息弥漫开来，而下一刻，他惊呼出声，“是魔龙鲸？！”


第286章 再战魔龙鲸
　　昂！
　　如牛鸣一般的尖锐咆哮在乌金战船的下方传出，李悠然眉头紧锁，他并不知道这头魔龙鲸为何会找的过来。
　　“是妖丹！”
　　林从云思维急转道，“乌金战船启动之时，便会发出魔龙鲸该有的气息，这头畜生应当是追随这气息而来！”
　　“我说什么来着？报应来了吧？！”
　　老乞丐又惊又怒道，“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李悠然脸色也十分难看，扫视众人一圈，道，“从云随我来，你们保护好战船！”
　　说罢，他便纵身一跃，跳下了海中，而林从云也紧随其后。
　　无尽的海域之中，一头足有四万丈的可怕鲸鱼横行，一身古老浑浊的气息，让得方圆万里之内的所有妖兽都逃之夭夭。
　　下到海中，李悠然与林从云才得以看清那鲸鱼的原貌，正是被他们剥夺了妖丹的那头魔龙鲸。
　　昂！
　　而魔龙鲸也是认出了两人的气息，血口大张，发出一声声仇恨的咆哮。
　　“一头畜生，休要逞凶！”
　　林从云神色冰寒，六座灵宫瞬息降临，恐怖的气势攀升，将那魔龙鲸的咆哮都给压制了下来。
　　“这头魔龙鲸纵然失去妖丹，短时间内实力不会下降太多，小心了！”
　　李悠然面色凝重地提醒着，手中阵法快速闪烁，转眼间天地大势汇聚而来，可对于那庞然大物，却没有丝毫作用。
　　昂！
　　魔龙鲸惊声咆哮，一波波巨大的水柱轰向两人，显然在它心中，这两个夺取自己内丹的家伙，已经是生死之敌，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林从云同样不甘示弱，剑气如龙斩出无数剑芒逼退水柱，两相碰撞之下，两人被甩出万丈之遥。
　　一击得势，魔龙鲸并未就此停歇，巨大的尾巴怒拍海面，无尽浪潮对着两人呼啸而去。
　　李悠然面色微变，抬手之间，玄武甲化作黑色盾牌，挡在了他们面前。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人直接便被拍进了深海之中，李悠然被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拍成了齑粉破散。
　　而林从云也是一口血喷涌而出，气息霎时出现一丝紊乱。
　　转瞬之间，李悠然身体重聚，抬手又是无数阵法挡在了前方。
　　但这般阵图，对于魔龙鲸来说，却如薄薄的一层纸般吹弹可破。
　　瞬息之间，那些阵图便在其巨大头颅的撞击下飞散四开。
　　但这短暂的阻隔，也给了林从云一个喘息的时间，再次斩出无数剑。
　　可怕的剑芒如同飓风一般，斩在魔龙鲸的身上，就如同落在金铁一样，激起无数火花。
　　“好硬的龟壳！”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再次碰撞，林从云却仍是惊叹不已，这等恐怖防御，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棘手。
　　而且面对魔龙鲸，逃跑也是作用不大，这个海洋霸主，是海域中体型最为庞大的物种外，还是整座海域中速度最快的。
　　便是那向来以速度取胜的海妖，与魔龙鲸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击未果，林从云心有不甘，便要提剑再战，可身后的李悠然却开口说道，“让我试试！”
　　林从云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却只见身后，李悠然已经冲到了自己前方，手中，一道诡异的阵图出现，那阵中的细线，就如一根钉子般飞出。
　　而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细线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用缓慢来形容，但其所经过的地方，空间都仿佛被切开一般。
　　魔龙鲸也同样是感受到了细线的存在，血口中喷涌出无尽水柱，却仍没有丝毫作用。
　　而反观细线，却是直接切开了那连林从云都极其棘手的水柱，轻轻落在了魔龙鲸的头顶，并且直接穿透过去。
　　昂！
　　一声惨烈咆哮，魔龙鲸那无敌的防御，被一根细线破开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破绽已现，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李悠然高声大喊，林从云瞬间会意，抬手全力斩出一剑，恐怖的剑芒破开虚空，顺着魔龙鲸头顶上的缺口直接切开，它整个后背，都被豁开一道巨大口子。
　　魔龙鲸更加剧烈的咆哮，尾巴一甩，快速调转身形，向着海域的深处游去。
　　林从云见状，正要乘胜追击，却被李悠然一手拦下。
　　林从云眉头微皱，望向李悠然，眼中充斥着不解，“先生，怎么了？”
　　“即使没有我们，它也活不了多久了。”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本就是我们打它的主意在先，还是放了它吧。”
　　“可是……”
　　林从云还要辩驳，却瞥见李悠然那复杂的神色，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开口。
　　“世间生灵皆有自己的命数，你今日可以斩杀了它，那日后，别人同样能斩了你。”
　　李悠然道，“今日放它离开，便算是为日后……少一桩因果。”
　　林从云点头道，“全凭先生做主。”
　　“我们回去吧。”
　　李悠然面无表情，转身向远处的乌金战船游去。
　　林从云略微犹豫，也跟了回去。
　　经过了魔龙鲸的几次碰撞，乌金战船也受到了一些损伤，不得已之下，众人只能在最近的一处岛屿暂作停靠。
　　上岸之后，众人便着手修复战船。
　　李悠然跳下战船，独自走到了远处。
　　甲板边缘，老乞丐正好瞥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奇怪道，“这小子怎么了这是？”
　　林从云走到身边，望向李悠然，道，“或许是后悔夺了魔龙鲸的妖丹吧？”
　　“什么意思？”
　　老乞丐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向林从云。
　　林从云轻叹一声，将事情的始末，事无巨细地讲述给老乞丐听。
　　老乞丐听完，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一次，他做的没错。”
　　“对与错，谁又能看的真切？”
　　林从云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甲板。
　　老乞丐举起腰间的葫芦狂饮了一口，独自呢喃道，“天地间，正与魔的真正区别，便是心中的原则，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注定无法成为魔修的原因了……”
　　望着那略有些佝偻的背影，老乞丐低声叹息，不愿言语。


第287章 抵达
　　待修复好了乌金战船，众人又一次地踏上了前往归墟的航线。
　　若按照原定的计划，乌金战船在行驶半年之后，便可以抵达归墟的边缘。
　　可计划终归是赶不上变化，即使没有了海妖的阻拦，这无尽海域之上的妖兽与随时可能掀起的风暴，也成了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
　　在航行了一年之后，众人终于是第一次地感受到了一丝令人战栗的气息。
　　甲板之上，李悠然站在边缘的看台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那天穹，分明是万里无云，却时不时有平地惊雷。
　　而且，与寻常的银色雷电不同，这些无根之雷，乃是呈黑色的，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每每落下，那海上便会有着滔天巨浪，经久不息。
　　“寂灭之雷……”
　　林从云也在旁边遥望，眼中透着一丝凝重，显然也是认出了眼前惊雷的来历。
　　在帝族的史料记载里，这种雷光又叫灭世残响，是来自太古之前便存在于世间的归墟之中。
　　而一旦这雷光出现，便说明天地，将要剧变。
　　“目前寂灭之雷还只是在小范围内出现，短时间不会对我们造成困扰。”
　　李悠然收回目光，说道，“我们需要担心的，是这海中扩散的寂灭之力，这种力量与大道之力相悖，少量之时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大量地进入到体内，便会对强者的大道之力发生侵蚀，所以从现在开始，勒令所有人，禁止再次下海。”
　　“可不下海的话，我们的驱动力怎么办？”
　　林从云皱眉道，“以我们目前的储量，至多也只能维持半个月，不如先行退却十万里，待狩猎的妖丹足够之后，再行前进。”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李悠然瞥了眼林从云，说道，“寂灭之力每时每刻都在扩散，这方圆百万里内都不会再有生灵出现，这从我们一路走来你应该都已经发现了吧？”
　　林从云略微点头，其实不用李悠然提醒，他也知道暂作休整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且不说归墟距离他们还有多远，这寂灭之力对海洋的影响，已经到了一种极为严重的地步，莫说方圆百万里了，便是这千万里内，都已经没有什么生灵的存在了。
　　“趋吉避凶是生灵的本能。”
　　李悠然眉头紧锁道，“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如今怕也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能开多远便开多远，若实在不行，我们便只能任风漂流了。”
　　林从云点了点头，便退开了甲板，向船舱走去。
　　仅剩一人，李悠然低头向下，他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的虚妄。
　　“寂灭之力，不为人所控，可将虚无化作真正的无，一旦彻底扩散，整个玄灵界都要跟着遭殃……”
　　回忆着那些收集而来的情报，李悠然眉头一皱，陷入了苦思冥想之际。
　　而这时，老乞丐走了过来，就站在李悠然的身后，却并未打扰他。
　　许久，李悠然才回过神来，笑道，“怎么？离夙愿近了，紧张？”
　　“笑话！”
　　老乞丐撇嘴道，“我一生追求至高武道，如今能与荒古圣者一战，自是兴奋难当，怎么可能紧张？”
　　“不紧张你找我干嘛？”
　　李悠然挑了挑眉，转身道，“难不成跟我伤春悲秋，感念过往？”
　　“嗯……”
　　老乞丐轻叹一声，说道，“你当真想好要去那归墟之底？那里面即便是你，也……”
　　“老乞丐，你说修士一生，到底求的是什么？”
　　李悠然打断道，“是权力？财富？女人？长生？还是其他云云？”
　　“这我怎么知道？”
　　老乞丐皱眉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就比如你要守护的逍遥仙门，再比如我所追求的巅峰武道，世人所求，皆有不同。”
　　“那若是得到之后呢？”
　　李悠然又问道，“得到之后，你又要追求什么？”
　　“得到之后？得到之后我便不在人世了，你问我啊？”
　　老乞丐摇头失笑道，“你今日有点不对啊，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
　　李悠然摇了摇头，望向那远处惊雷，说道，“我只是在想，纵然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想必也不会满足吧？人心就像是这归墟，填的满么？”
　　老乞丐默然，他无法给与李悠然答案，心境不同，处境不同，所想出来的答案也会不同。
　　他的性命已经走到了极限，回不去璇玑古境，巅峰一战之后，不论成败，都要应劫而去。
　　所以现在的他，属于无欲无求的状态。
　　而李悠然，且不说今后如何，现在的他便已是不死之身，虽然实力稍显逊色，可光不老不死这一点，便已经凌驾于当世之上所有生灵了。
　　可正因如此，李悠然的心才无法宁静，待逍遥仙门守护下来，陶潜的夙愿了却之后，他与棠鸿羽的一战，不论胜负，他不会死，可这之后，李悠然又该用什么来排解长生带来的孤寂？
　　换个结果，他与棠鸿羽一战，他若身死道消，陶潜的夙愿无法达成，逍遥仙门也必定陨灭，这般结果，他只能带着遗憾死去。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人心就像归墟，无法填满。
　　轻微的海风拂过，乌金战船又开始驶向前方。
　　与别处并无两样的水中，仿佛多出了一丝看不清摸不着的诡异东西。
　　船体的周围，一层层结界脱落又重建，重建又脱落，那深海之中，没有半分生命迹象。
　　“先生，感受到了么？”
　　林从云面色凝重，一丝丝的修为在他周身徘徊，驶入这片诡异海域，便一直靠他一人维持着船体周围的结界。
　　李悠然点了点头，眼睛望向前方，说道，“这里，恐怕连外围都算不上，真正的归墟，可不是这样的。”
　　林从云略微皱眉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停下来就是等死，继续前进。”
　　李悠然开口道，“另外，你节省点修为，维持结界的事情，交给其他人。”
　　“可是……”
　　林从云愣了一下，还未说话，李悠然便打断道，“你的修为的确最高，但正因如此，你的任务是保护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若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而恰巧你的修为又耗尽了，那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林从云这才点了点头，行礼道，“从云这就去安排。”
　　说罢，他便转身去了其他船舱。
　　死寂无声的海域之上，乌金战船如一叶孤舟漂泊着，船上的天缺境，灵宫境强者，都在释放着他们的修为。
　　这些强者，若是放在玄灵大陆之上，至少都是一方巨擎般的存在，可到了这里，他们却弱小的如同蝼蚁。
　　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在与什么样的东西对抗。
　　李悠然站在操纵杆前，望着风平浪静的前方，面前的地图上，显示着自己与目的地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了咫尺之遥。
　　经过了半个多月，乌金战船早已没有了前进的动力，他们此前所有的积累都已经消耗一空。
　　如今只能凭借着海上的气流与偶尔刮来的狂风，缓慢的前进。
　　船上的气氛越发沉闷了，即使是那些天缺境，也隐隐感觉到了海中的诡异。
　　数万里外，一座孤零零的黑色小岛伫立在那里，小岛的最高峰上，有着一座石碑，石碑的边缘是一具枯骨。
　　石碑之上，篆刻着四个大字，以朱砂涂抹，刺眼无比。
　　“归墟界碑。”
　　船舰之上，林从云远远眺望，口中响起一身低喃，“我们到了……”


第288章 寂灭之岛
　　数万里的距离，对于乌金战船而言，其实并不算远。
　　但这，也只是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这依然不是什么太近的距离。
　　又漂泊了数日，船舶靠岸，众人才看清这里的全貌。
　　漆黑的山石之上，没有半分生命气息，就如同这座岛屿都已经死去一般。
　　而随处可见的除了山石，便只剩下遍地的枯骨。
　　这些枯骨有些是人形，有些却是巨大的兽形，但唯一相同的，便是它们的姿势以及颜色，都十分怪异。
　　黑色的骨架上，仿佛有着被什么东西啃食过的痕迹。
　　战船稳定下来，李悠然并未让众人立即下船登岛，而是让他们释放出护身的结界，才允许他们登岛。
　　踏足其上，所有人脸上都透着一丝惊悸，这周围有着一种无形无质的诡异能量，在无休止地掠夺着他们的修为。
　　“将我给你的丹药各自分发下去。”
　　李悠然目视前方，淡淡说道，“不要解开结界，否则便会如这岛上的枯骨一样，没有生还的可能。”
　　“嗯。”
　　林从云凝重点头，随手化出十几个储物袋，用结界包裹着送到众人的手中。
　　“这里不会就是归墟了吧？”
　　老乞丐神色也是沉重无比，即使胆大如他，也被这里的诡异慑服。
　　“如果这里是归墟，那事情倒简单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这个地方，只不过是归墟的前站，寂灭之岛而已，跨过这座岛，才是真正的归墟。”
　　“先生说的没错。”
　　林从云也插话道，“不过这座岛出现的时间，似乎有些太早了，按照我们的推断，至少应该还得在一个月后才能抵达。”
　　“看来海妖一族的忧虑并非虚妄。”
　　李悠然道，“寂灭之岛是归墟在世间裸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归墟若是扩张，那这座岛也会随之移动，我们能提前一个月登陆，便说明归墟扩张的速度，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若真是按照这般速度下去，那岂不是很快便要占据整个海域了？”
　　林从云神色变得阴沉了下来，“看来玄灵界，怕是要遇上极大的麻烦了。”
　　“也不用紧张。”
　　李悠然说道，“归墟想要占据整片海域，左右至少也还需要千年，况且海妖一族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们此次调查之后，便可以着手遏制归墟扩张了。”
　　“若真能如此简单，那便好了。”
　　林从云忧心忡忡道，“面对天地俱灭，我们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了。”
　　“人妄想撼动天地，本就是个可笑的事情，可修士所做的事情，不就是这种可笑？”
　　李悠然淡淡说道，“放心，当灾厄出现在眼前之时，没有人会坐视不理。”
　　“现在，我倒是有些钦佩那灵玉国的开国皇帝了。”
　　林从云道，“若她能再活久一些，将玄灵大陆统治，届时便可举世之力，对抗归墟之劫了。”
　　“人力不可通天，钟灵玉再如何高瞻远瞩，充其量不过是人，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逃天道宿命。”
　　李悠然淡淡说道，“当年她也不过是骑虎难下的顺势而为罢了，如今世道安定，即使再给她些时日，也未必能再像最初那般抱有赤子之心了。”
　　“先生觉得，若以帝族之威，能否调动天地强者万众一心？”
　　林从云问道，“帝族之中，强者无数，如果出世，应当能让群雄慑服吧？”
　　“你以为这天地藏着多少强者？”
　　李悠然瞥了眼林从云道，“不说其他，光是那天道之上的棠鸿羽，你帝族便无法对付，再说那北域之中潜藏的九头相柳，你又有几分把握拿下？”
　　“我……”
　　林从云哑口无言，帝族之中虽然也藏着九重灵宫境的强者，可与这冠绝天地的两大正魔魁首相比，却仍差距甚远。
　　收回目光，李悠然继续说道，“我师傅曾经说过，这天与地，才是世间最大的智慧者，相生必有相克，就如这两人，十多万年以来，明争暗斗从未停止，看似是两人的争端，其实也不过是天地的游戏罢了。”
　　林从云似懂非懂，道，“时至今日，我仍觉得，陶潜祖师的死带着一丝蹊跷，先生觉得呢？”
　　“蹊跷？一点也不。”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那师傅，生来便是为变数而行，天地自有定数，而变则悖逆了这定数，所以他死了，而我……”
　　他笑了笑，道，“就是变数。”
　　众人行至一处山脚，停下了脚步，李悠然扫视一圈，道，“我们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说着，他取出一块暗红色的晶石，晶石之上道纹天成，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这是……阳炎天石？”
　　林从云目光惊诧，对于这天材地宝，他自然是极为了解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阳炎天石无疑能起到大作用。
　　“原本的打算是让老乞丐带着这块石头与我一起下归墟找到荒古圣者的葬地，如今事情生变，也顾不上这些了。”
　　将阳炎天石递给林从云，李悠然道，“你来激活一下，记住，不要让至阳之力扩散太远，否则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从云明白的。”
　　林从云微微点头，随即将手掌按在阳炎天石之上，浩瀚的修为喷发而出，那奇特的石头上，散发出淡淡的温暖光辉。
　　这光辉不算太过磅礴，至多只能笼罩二十丈，可即使这样，那些被光辉笼罩的众人，也感觉到一身轻松。
　　“从今日起，这里便是我们的营地了。”
　　李悠然扫视众人，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很害怕，但这归墟事关天地安危，还请诸位将你们的力量暂借于我。”
　　众人皆低下头，默不作声，且不说这前路何其危险，只说一路走来，他们所遇到的可怕之事，便已不计其数，如今深陷此等境地，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让他们释怀的？
　　林从云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训斥，却被李悠然摇头打断，“随他们吧，能跟我们一起来到归墟，便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忠心了，不要把人逼得太紧。”
　　说着，李悠然又望向老乞丐，说道，“归墟之地，天道不存，你的封印可以解除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
　　老乞丐点了点头，霎时间，一股恐怖的气势在身上爆发出来，那手臂之上的黑色阵纹顷刻间化为乌有，头顶上，三座漆黑的龙宫猛然乍现。
　　“这般气势……”
　　林从云神色凛然，他虽然知道老乞丐的实力不简单，可也不曾想到会有如此气势，这般恐怖的气息，即使是一些灵宫境五重的强者也无法媲美了。
　　“小家伙莫要这般惊讶，我乃体修，本身在气势方面便比寻常修士更强，若真要斗起来，至多也只能与灵宫境四重分庭抗礼。”
　　老乞丐说的轻巧，可听在旁人耳里，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以三重战四重，这等战力及时在玄灵大陆上也找不出几个人来，要知道，灵宫境的强者每一阶层，实力相差都犹如天堑一般。
　　就拿林从云来说，若他还在灵宫境三重，便无法与灵宫境四重强者一战，甚至被后者轻易击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灵宫境强者之间的差距，或许比起此前每一个境界间的差距更加巨大。
　　老乞丐能以三重战四重，足以说明他已经拥有越境一战的天赋了。
　　“好了，别秀了。”
　　李悠然无奈摇头，道，“实力刚刚解封，不如随我一起出去一趟如何？”
　　“出去？”
　　林从云与老乞丐皆是一愣，异口同声地问道，“去哪？”
　　李悠然抬起手，指了指山顶，“去那上面看看。”


第289章 山顶界碑
　　荒芜的黑色山脉之中，有三道身影飞速掠过，直奔山顶而去。
　　毫无疑问，这三道身影，赫然便是从营地中出来的李悠然三人。
　　此时的他们，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结界。
　　在这座相当于归墟门户的岛屿上，连空气都弥漫着一缕缕寂灭之力。
　　若没有修为护体，只怕顷刻之间，便会被寂灭之力侵蚀肉身化作枯骨。
　　寂灭之岛，与其说是一座岛屿，倒不如说是一片被群山占据的小型大陆，这大陆之上，有着数不胜数的山丘，而李悠然的目标，则是那岛屿中心伫立的最高山峰。
　　千里之行，在三人的奔行之下，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便已到达。
　　立于山脚下，李悠然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孤峰直插云霄，碧空无云仅有这片天穹，有着一片巨大的黑云。
　　诡异的是，那黑云之下，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与之对抗。
　　眺望一会儿，李悠然开口说道，“我们上去吧。”
　　两人点了点头，也各自展开身法，向着山顶掠去。
　　笔直的悬崖上，三人如履平地，化作一道流光飞逝。
　　山顶之上刮来的罡风极其强烈，却被老乞丐与林从云这两大高手直接破开，势如破竹般飞掠而上。
　　不过片刻，三人便已抵达山顶，放眼望去，只有一座石碑伫立，石碑旁边，有着一具枯骨盘坐在那，山风吹过，萧瑟摇曳。
　　“这枯骨是何人？”
　　林从云略微凝眸，在他的感知里，眼前的枯骨与那下方的所有枯骨皆是不同，那空洞的骨骼之下，仿佛还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枯骨的来历我也不知道，只知当年来此之时，便存在于此。”
　　李悠然面带敬意道，“当年若不是这位前辈高人，恐怕我也无法轻易从归墟脱身。”
　　“想来是不知什么时代来到这里的某位至强者了。”
　　老乞丐也肃然起敬道，“能在此处为后人指路，倒是让人敬佩。”
　　“确实如此。”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刻有“归墟界碑”四个大字的石碑，说道，“这石碑，应该是当年太初所留，用于镇压归墟的东西，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年倒是不起作用。”
　　“要想弄清原因，便只有进入归墟才能知晓。”
　　林从云望向山的另一端，那是一片漆黑无比的海域，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压抑。
　　李悠然与老乞丐也放眼望去，那海域之上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着一丝丝的雷光，跳动之间，便会掠夺一片空间。
　　“归墟寂灭，万物终结……”
　　李悠然眼眸微颤，他仿佛是看到了玄灵界最终的结局一般，身形都有些颤抖。
　　另外两人也是如此，纵然修为通天，寻常的寂灭之力不足以伤害到他们，但若是事态再这般发展下去，恐怕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难以阻挡归墟之力。
　　“我们……”
　　收回目光，李悠然刚要打道回府，识海中，却有了一丝异样。
　　“怎么了？”
　　见李悠然神色异常，林从云不由得担忧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不适，我们回去吧。”
　　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李悠然摇头说着，便率先掠下了山峰。
　　两人对视一眼，也各自不解，跟着李悠然跳了下去。
　　回到营地之时，时辰已近黄昏，暗淡的阳光洒在黑色的土地上，却带着一丝诡谲。
　　李悠然盘坐于一块石头上，紧闭双眼，额头上也浮现出一丝冷汗。
　　识海内，那三道光影不知为何，突然发出剧烈的动荡，这般动荡让得李悠然头痛欲裂。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视识海，李悠然操控着周遭的混沌，企图镇压光影，可让他有些绝望的是，自己的识海之力，竟还是无法对那光影造成丝毫的阻碍。
　　而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那光影之前，又有着一道巨大的光幕浮现出来。
　　“这是……太初的提示？”
　　李悠然眼眸微凝，这一幕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此前在荡魔山，这些光幕便曾出现过。
　　光幕之上，乃是一处虚无之地，一片死寂之中，有着无数道巨大的身影伫立。
　　一黑袍男子孑然立于这些身影之前，挥剑朝前方斩去。
　　虽无法看清他斩的到底是何种东西，但李悠然却知道，这是太初在斩断古神与玄灵大陆之间的联系。
　　但这一剑斩下，虽是断去了一切联系，却也在虚无之中留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缺口中，有着无数黑烟伴随雷光升腾，逐渐将那些古神淹没。
　　随之画面一转，出现在光幕中的，是一片湛蓝的海域，海域之中，也同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缺口在无休止地掠夺着天地间的一切，并且还在不断扩张。
　　而这时，那道黑袍身影又出现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长剑丢出，无尽的道则肆掠开来，在那缺口与海域之间化作一座巨大的岛屿，将一切黑烟与掠夺之力隔绝在了岛屿的另一端。
　　光幕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
　　李悠然面色凛然，虽然猜测到这岛屿与太初有关，但真的看到了答案，却又让得他久久不能平静。
　　“寂灭之力无法伤到太初，应当也无法伤到古神，如此看来，这归墟的扩张，的确是与古神有关了？”
　　光幕放完，识海也归于平静，李悠然退出体外，眼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何时林从云已经出现在了身旁，见他醒来这才开口询问。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李悠然摇了摇头，随意说道，“你还不去休息？明日清早，便要去探索归墟了。”
　　“这……”
　　林从云略微犹豫，他自然是看出了李悠然的敷衍，只是后者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勉强，只得点头走到了一旁。
　　李悠然抬头望向那座孤峰，神色有些不自然，“看来此行，危险重重啊……”
　　后半夜，趁着夜色沉重，众人皆已休憩，李悠然独自离开了营地，朝着那孤峰再度奔去。


第290章 进入归墟
　　没了老乞丐与林从云的协助，李悠然独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到了山顶。
　　夜空之下，孤峰透着一股别样的冰冷。
　　李悠然的皮肤在溃烂与恢复之间徘徊，以他的修为，显然无法完全抵御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寂灭之力。
　　但显然他此时也顾不上周身的剧痛，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界狱石碑之上。
　　“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提示吧……”
　　李悠然低声呢喃，抬起手掌按在了石碑之上。
　　嗡……
　　一声猛烈的嗡鸣，让得李悠然口鼻直接溢出鲜血，阵阵来自灵魂的痛楚弥漫全身，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识海之中，那三道光影化作顶天立地的巨人，仿佛要撑破这片混沌一般，狂暴无比的能量肆掠开来，将大片的混沌灰雾扫荡开去。
　　“就不能让我舒服点么？”
　　纵然浑身因剧痛而痉挛，李悠然却仍死咬着牙坚持。
　　而片刻之后，身体的剧痛缓缓褪去，李悠然眼前的景色也随之一变。
　　“这里是……”
　　扫视着周围的一片虚无，李悠然看到了那眼前一个巨大的缺口之中，有着无数的黑烟肆掠。
　　而缺口的上空，则悬挂着一柄巨大的剑山，散发着无穷道威，即使是那寂灭之力，也无法逼近分毫。
　　“这剑山应该就是归墟界碑连接的地方了，那也就是说……”
　　李悠然恍然大悟，“这里，便是归墟之底？”
　　而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黑烟之中，却有着无数大手如困兽般伸了出来，可怕的力量，让得剑山不堪重负地震颤了起来。
　　很快，剑山的位置也随之偏移，每偏移一寸，那黑烟的范围便扩大一寸。
　　“果然是这些古神搞的鬼啊……”
　　见到这一幕，即使是个傻子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悠然神色凛然，嘴角却泛起了一丝苦笑，“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去面对那些古神？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无奈地吐槽了一句，李悠然眉头也缓缓皱起，不论是从荡魔山，还是这界碑，他总觉得太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他，则是这棋盘中一枚充当变数的棋子。
　　“太初……这是在与天地博弈啊……”
　　轻轻地感叹一声，李悠然正要继续往下看时，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拉拽着自己的身体。
　　“先生！先生！”
　　声音由远至近，李悠然缓缓睁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营地之中。
　　“我这是……做了个梦？”
　　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李悠然缓缓坐起身子，看了看眼前面色焦急的林从云。
　　见李悠然醒来，林从云这才大松了口气，语气中还略带哭腔，“您可算是醒了！刚刚不知怎么回事，您身体突然开始溃烂，着实吓坏我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
　　强行压下心中的困惑，李悠然扫视了一圈，却没发现老乞丐的身影，不由得问道，“老乞丐人呢？”
　　“司空先生说他先去前方探路，想来也快回来了。”
　　林从云低声说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生能告诉我么？”
　　“该说的话我会说，不该说的不能说。”
　　李悠然站起身来，说道，“有些事情，等到以后你自会知晓。”
　　林从云脸色微微一暗，便不再追问，而是扯开话题道，“先生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什么安排么？”
　　“安排？”
　　李悠然略微想了想，随即道，“此次归墟之行，便由你，我，老乞丐三人一起前往，至于其他人，便留在此处看守营地吧。”
　　“留在这里？”
　　林从云微微皱眉道，“只靠我们三人，人手够吗？”
　　“归墟的危险程度连灵宫境强者都未必能够安然无恙，再者说了，此次计划本就是让他们随我一起探索荒古葬地，归墟之底乃是意外，便不用麻烦他们了。”
　　李悠然淡淡说道，“而且已经被归墟吓破了胆的修士若进入其中，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无法对此行给予任何帮助。”
　　“好吧，那便听先生安排。”
　　林从云点了点头，刚要再次开口，却只见那岛屿之外，一头黑龙闪过天际。
　　“是司空先生回来了。”
　　林从云微微一笑，起身相迎。
　　“实力刚刚恢复就到处乱跑，找死吧你？”
　　李悠然也起身走了过来，“你也不怕万一飞过了头，一下冲出归墟范围，最后活活被天雷劈死。”
　　“你个小东西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老乞丐翻了翻白眼，道，“我还不是为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着想！”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刚要开口，却被林从云打断道，“两位先生都少说两句，办正事要紧！”
　　“你瞧瞧人家！”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说说吧，逛了一圈回来，有什么发现吗？”
　　“大的没有，小的倒是有那么一个。”
　　老乞丐淡淡说道，“我发现这归墟之中除了我们，似乎还有其他人也在其中，方才我便看到有人，只是那人一见到我便跑没影了，追都追不上。”
　　“连你都追不上？”
　　李悠然不由得惊讶，要知道老乞丐乃是体修，若全力奔行，速度只怕比起林从云都是不遑多让，连他都无法追上，那恐怕那人的实力至少都在灵宫境五重以上。
　　“这行程倒是越来越诡异了……”
　　心中略有些凝重，李悠然道，“看来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了。”
　　“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只是我看错了呢？”
　　老乞丐不以为然道，“先前只是匆匆一瞥，倒看不太真切。”
　　“总之小心点就没坏处。”
　　林从云道，“这世间有实力进入归墟的不止我们一方，只期盼他们不是与我们敌对的即可。”
　　“从云所言有理。”
　　李悠然也同意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多一些心眼吧。”
　　“随你们吧。”
　　老乞丐也不辩驳，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我们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李悠然看了看天色，说道，“你需要休息么？”
　　“你当我是谁啊？”
　　老乞丐撇嘴道，“自然是不需要的。”
　　“那我们走吧。”
　　说着，李悠然便与林从云走出了结界，向着乌金战船走去，而老乞丐则紧随其后。
　　登上战船，李悠然取出仅剩的十枚灵石，安装在操纵杆上。
　　催动之下，乌金战船瞬间便化作流光，朝着那岛屿的另一端快速掠去。
　　归墟之地，处处散发着极端的不详气息，战船刚一进入黑色海域，便瞬间被那无尽雷光缠绕，开始寸步难行。
　　老乞丐当先一步，浩瀚的修为瞬间释放出来，化作结界将整艘战船包裹，这才避免了雷光的进一步侵蚀。
　　但虽说战船已经没有了被分解的危险，速度却也慢了不少，尽管如此，比起徒步赶路，这般依旧快上数倍不止。
　　林从云立于船头，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松懈。
　　“小家伙不必如此紧张，以我们的实力，即使遭遇强者也有着一战之力，放松点吧。”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粗枝大叶么？”
　　李悠然撇嘴道，“莫要打扰他，过来帮我操控战船。”
　　“我操控战船，你干嘛去？”
　　老乞丐一脸不甘愿地走了过来，接替了李悠然的位置。
　　“我自然有我的事情要做。”
　　李悠然说着，便盘膝坐下，浩瀚的感知瞬间肆掠开来，感应着周围，一切波动尽收他的眼里。
　　“偷懒也不找个正当理由。”
　　老乞丐无奈摇头，却也没有过多不满，他知道，在这般环境之下，没有人能够真正放松情绪。
　　李悠然看似是在休息，实际上，他是在为战船找出最合适的航行路线，尽量避开寂灭之力浓郁的地方。
　　死寂无比的海域之上，乌金战船快速地行驶着，在李悠然的指引下，其速度果然是快了不少。
　　而就是这般漫长的赶路之下，他们却忽略了后方的万里之外，又有着另外一群人正悄无声息地靠近着。
　　在如此全速地推进之下，乌金战船整整行驶了半个多月，这才因能量耗尽而停了下来。
　　而失去了这一赶路的利器，三人也只得暂时收起战船，徒步在海域之上横行。
　　飞奔在海域之上，三人的身形如蝼蚁般无依无靠。
　　又走出了一段距离，三人才停了下来，李悠然扫视周围，开口喊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如此躲在暗处，怕也是不太好吧？”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从远处，走出来几个白袍身影，为首一人乃是一白面书生，可敏锐的李悠然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愧是让师傅都连续输了两次的存在。”
　　白面书生赞叹一句，随即说道，“悠然先生想来还不认识我吧？我叫丘于连，是剑仙棠鸿羽的弟子，我身后的这些，都是我的同门师弟。”
　　这般自我介绍，顿时让得三人目光凛然，李悠然神色冷峻无比，道，“你们果然，还是来了……”


第291章 丘于连
　　来人一共七人，从气息上看，他们的实力至少都能有三重灵宫境的水准，甚至最强的一个，已经到了灵宫五重境，而此人，便是那自称是丘于连的道人。
　　面对李悠然三人的冷漠注视，丘于连也不生气，脸上仍是挂着一丝淡淡笑意，“听闻我那道生师弟前些年与先生论道，却轻易败了，如今一见，倒让我有些惊奇，凭先生的能为，是如何做到的？”
　　“我从不与人论道，只记得道生与我谈了一席话，或许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摄才自惭形秽吧。”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你们拦住我的去路，应该不是只为了谈这些吧？说出你的目的。”
　　“先生倒是直爽。”
　　丘于连淡淡一笑，道，“我等奉师之命，带先生回去，还望先生莫要反抗。”
　　“回去？回哪去？”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若记得不差，我先前已与你们的师傅说好了，难道他不曾告诉你们？”
　　“师傅迫于陶潜祖师的面子才能屡次纵容，而我等作为他的弟子，自然不必他说也要做了，”
　　丘于连神色淡漠，如俯瞰蝼蚁般说道，“你跟不跟我回去！”
　　“剑仙学宫好大的官威啊！”
　　李悠然还未说话，林从云便怒不可遏，一身气势瞬间攀升，恐怖的六座灵宫悄然伫立，“这天地，可不只有你们！”
　　“这气息……帝族么……”
　　丘于连神色微动，望向林从云，随即笑道，“原来是帝族之人，若我所知不错，你帝族应该不可插手世间任何事情，怎么？今日要破例不成？”
　　“先生于我有大恩，莫说你一介弟子，便是那棠鸿羽亲临我同样不惧！”
　　林从云神色冷然，一身长衫猎猎作响，手中长剑指向前方。
　　“一个六重灵宫境，又何须师傅出手？”
　　丘于连冷声嘲讽，同样是化出一把玉色长剑，纯白的能量在其周身化作无数天道符文，而其头顶，一座巨大剑宫浮现，竟有五层，每一层上，都有着无穷无尽的剑气。
　　李悠然身后，老乞丐见到这般恐怖气象，眼眸也是一凝，“这家伙虽然臭屁，可实力却着实不虚，需要我上去帮忙么？”
　　“此处乃是归墟，天道，大道不存，拼的只是经验与修为，从云无忧。”
　　李悠然则没有丝毫紧张道，“你要做的是提防那另外的六人，不要让他们插手战斗。”
　　“你还真是能给我找活。”
　　老乞丐瞥了眼那岿然不动的六人，道，“不过挺有挑战性，我喜欢。”
　　李悠然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了那两人的战斗。
　　而也正如李悠然所说，天穹之上，丘于连与林从云两人的气势比拼，显然是林从云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在寻常时期，只修一座道宫的强者比之多座灵宫的人而言要强大许多，这缘由便是天道凌驾于大道。
　　而这里是归墟，不论实力多强的人，在这样一个没有丝毫道韵存在的环境里，都会被削弱。
　　越是依靠大道与天道，实力削弱得便越是厉害。
　　丘于连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也不等两人气势攀至顶峰，便悍然出手。
　　无尽的剑气如同天幕一般落下，对着林从云狂袭而去，恐怖的锐气直接将虚空切成了两半。
　　而林从云也毫不示弱，同样一剑斩出，绚烂的灵气化作剑光一闪而过，笔直地撞向剑气。
　　轰！
　　猛烈的波动扫荡而开，丘于连神色微凝，倒退半步，再次斩出一剑，一柄如挽天倾的玉色巨剑呼啸而出，直接将那尚处于爆发的能量斩开。
　　面对着这般恐怖玉剑，林从云略微调整，手中长剑化去，双手印法变幻，合十之间，便有着无尽的天地灵气汇聚，硬生生地挡在了巨剑的面前。
　　又是一阵可怕的碰撞，周遭的空间被生生撕毁，而这般碰撞之下，即使是丘于连也被直接逼退。
　　而正当他还要再发起进攻时，能量的另一端，却传来了林从云冰冷彻骨的话语。
　　“阁下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震怒却平淡的声音响起，能量中心，林从云撕裂天穹而来，一道道古老的石碑悄然出现，这般气势让天地为之失色。
　　而丘于连更是脸色剧变，驾驭剑宫化作一柄无上玉剑，企图强行镇压，却在那些石碑之下如同被静止了一般无法动弹。
　　其余六人见他被压制，各自施展道法前去助阵，可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黑龙身影，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无视旁人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啊……”
　　老乞丐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那天穹之上，三座巨大的龙宫镇压而下，赫赫凶威，令人不敢无视。
　　“区区一个灵宫三重，竟敢拦下我六人？”
　　六人大怒，各自调转身形攻向老乞丐。
　　“灵宫三重怎么了？爷爷我纵横天地之时，这世间还没有你们呢。”
　　老乞丐冷哼一声，周身肌肉瞬间膨胀，凭空轰出一拳，天穹骤然倾塌，直接打的那六人节节败退。
　　“在这等环境与体修战斗，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自信。”
　　老乞丐不屑摇头，拳头再次轰出，几乎每一拳都是有着无穷黑龙咆哮，将那六人强势镇压。
　　“别玩得太过火了。”
　　下方的战船边缘，李悠然淡淡提醒道，“要是惹了正主前来可就麻烦了。”
　　“麻烦也是找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乞丐撇了撇嘴，可手中的拳风却还是收敛了些许，显然对于那棠鸿羽也心存忌惮。
　　而天穹上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正如李悠然所料一般，从头到尾，丘于连都是被林从云死死压制，得不到丝毫喘息的机会。
　　只听嘭的一声，又是一阵爆裂，天际边上，那身穿白袍的年轻道人被狠狠地甩下中。
　　林从云也从天空落在了李悠然的边上，冷冷说道，“若不是先生仁慈，今日我便斩你于此！”
　　此时的丘于连哪里还有先前那般仙风道骨，一身道则涣散，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与他的其余六位师弟一般，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待气息略微平稳了些，丘于连神色阴沉，嘲讽道，“先生这般人脉，倒是与你的实力不符啊……”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林从云神色陡然狰狞，正要痛下杀手，却被李悠然拉住了胳膊。
　　“冷静点，狗咬你一口，你难不成还想咬回去不成？”
　　李悠然面色平淡地看了眼林从云，而后转向丘于连，说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你这道心，比起你那位道生师弟可差的远了。”
　　“哼……”
　　丘于连不屑冷哼，道，“若非这里是归墟，我又岂能败？”
　　“你还知道这里是归墟？”
　　李悠然神色转冷，道，“你那师傅虽与我有血海深仇，但他之为人便是我也钦佩不已，若今日他在这里，可不会如你这疯狗一般胡乱咬人。”
　　顿了顿，他又说道，“今日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们一命，但再有下次，便休怪我不讲情面！”
　　话音落下，身后的林从云气势再度碾压，骇得丘于连等人神色又是一白，而回过神时，那战船却已消失不见。
　　“该死的李悠然，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丘于连神色怨毒至极，一身气势难以遏制，其周围，竟是有着丝丝黑色煞气萦绕而上。
　　身旁其余人见到这一幕也是纷纷变了脸色，想要出手阻止，却在那一瞬之间，便诡异化作黑色齑粉消散。
　　再看去时，丘于连整个人的气息，都被蒙上了一股寂灭的味道，那漆黑的眼中，有着无尽寂灭雷光闪烁。
　　归墟入魔，必将为祸众生。
　　数十万里之外，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容，“谁能想到，天下第一道门弟子，竟会这般轻易堕入魔道，棠鸿羽，你又该如何抉择？”
　　身边，林从云瞥见李悠然那神情，不由得皱眉问道，“先生在笑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一些有趣的事情。”
　　李悠然摇了摇头，随即转向老乞丐，问道，“先前你所见到的人影，是丘于连么？”
　　“虽然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不是。”
　　老乞丐摇头道，“从气息上看，那人应该是个魔修，而且绝对是个大魔，否则不会连我都感到战栗。”
　　“大魔……”
　　李悠然眉头微蹙，或许是先入为主，他有些怀疑，老乞丐所见到的那位魔修，可能会给他带来极其巨大的麻烦。
　　毕竟这里乃是归墟，天地归寂，天道大道不存，却唯有魔道无所顾忌，在这里，魔修的实力只会比外界更加恐怖。
　　许是看出了李悠然的担忧，林从云开口安慰道，“纵然是大魔，先生也无需担心，我帝族之人别的没有，一些底牌还是有的，纵然是七重灵宫境强者，也未必能在我们手中占得一丝便宜。”
　　“底牌越大，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重，你还是省省吧。”
　　李悠然眼角微瞥，道，“放心，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纵是天地至强我也能让他跌落神坛。”


第292章 困境
　　平静之下潜藏巨大波澜，这便是归墟的最真实写照。
　　为了保证船体不受寂灭之力的侵蚀，老乞丐与林从云轮流上阵维持结界，虽说麻烦，但也算得上平静。
　　而李悠然则操控着乌金战船，躲避着那海域中寂灭之力郁结的地方，若不避开，那么即使有两大高手的维护，战船也将分崩离析。
　　“臭小子，我们直接横渡归墟不好吗？为啥非要搞这么一艘破船？”
　　老乞丐一边维持着结界，一边满脸不解地说道。
　　“你可以下去试试。”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说道，“寂灭之力可炼化天地万物，尤其对生灵气息最为敏感，一旦距离太近了，你的修为只会更快消耗。”
　　“是这样么？”
　　老乞丐将信将疑地转向林从云，道，“你族中有这些记载？”
　　“族中虽然没有，但我相信先生说的是真的。”
　　林从云道，“司空先生可还记得那被我打下海中的丘于连？其实我下手时收敛了一些力道，即使落败他也不可能伤的那般严重，可从海水中爬出，他却消耗极其巨大，想来是海水中寂灭之力的作用。”
　　他这么一说，老乞丐这才想起当时自己同样将那另外六人打下海中。
　　原以为是长时间没有出手失了力道才导致的出手过重，如今想来，这个可能性倒是小了一些。
　　“归墟之所以会是灵宫境强者都无法长久停留的大凶之地，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空气过于污浊，即便你藏身于虚空，也躲不过寂灭的侵扰。”
　　李悠然继续说道，“而寂灭之力最为集中的地方，便是这海水之下，当年我进入这里，可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才得以脱身，绝世之凶地，永远比你想的要恐怖的多。”
　　“可如今我们，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林从云凝重道，“再这般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诡异之事呢。”
　　“也不用这般紧张，只要小心一些，这外围倒没多大危险。”
　　李悠然面带微笑道，“至于腹地……便真的是所谓的有去无回了。”
　　“你还笑得出来？”
　　老乞丐撇嘴道，“拉一帮子人到这里，别最后回去的只剩你一个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是肯定回不去了。”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至于从云……”
　　“我的命都是先生所救，自然不会贪生怕死。”
　　林从云正色道，“再者说，归墟自古以来皆是帝族与海妖一族关注之地，我身为帝族之长，归墟如今发生异样，自然是要去一探究竟。”
　　“得，都是群不怕死的。”
　　老乞丐耸了耸肩，也便不再多说什么，潜下心来，维持着结界。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他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林从云。
　　的确就如林从云所言，帝族维持世间平衡，归墟也在其监视范围内，事实上不论其中发生的是何等诡异，与李悠然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机缘巧合的是，李悠然得到了太初的种种提示，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古神的存在乃是整个玄灵界的威胁，纵然他相信林从云，却不相信林从云背后的帝族。
　　毕竟这世间有四大神殿，就可能会有着其他古神的信徒与后裔，一旦这些事情被捅了出来，只怕古神还未出来，这世间便先开始乱套了。
　　以李悠然的谨慎，自然是要斟酌再三了。
　　虽然表面上，他只是为了荒古圣者的葬地前来归墟，可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样那样的秘密，他就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无视。
　　毕竟当年的陶潜心中所系的也是这芸芸众生，所以才会弃仙门于不顾，应了那所谓的天道之劫。
　　乌金战船平静地航行着，可三人的心中，却并不平静，仿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种种心事，不可说，不可问。
　　而这般漫长的航行，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李悠然储存的灵石终于消耗殆尽，而他的丹药，也是所剩无几。
　　这般境地之下，乌金战船只得在海上慢慢漂泊。
　　而李悠然则是着手将剩下不多的灵株灵草炼制成丹药。
　　只是这归墟之中，空气里的灵气含量低的吓人，因此即使有着聚灵丹阵，他们依然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危机。
　　“该死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乞丐一脸不耐地怒骂着，这般枯燥的赶路，早已让他烦不胜烦，而且修为如今也是只出不进，逐渐开始有了些许虚弱之感，这种感受让他极其难受。
　　“别嚎了，省点力气不好吗？”
　　李悠然无奈地撇嘴道，“你看看人家从云，从头到脚都没有怨言，干的活还比你多。”
　　“他？”
　　老乞丐瞥了眼那不远处维持结界的林从云，冷哼道，“他都快想和你穿一条裤子了，他能有什么怨言？再者说了，就算我不这么嚎，我们的困境就能不见？”
　　李悠然无言以对，这一次的困境，算得上是他的失策，当初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并不需要什么丹药灵石，因为他自身变态的恢复力，即使粉身碎骨也能短时间内复原过来。
　　可如今老乞丐与林从云却根本做不到，他们再强也没有小强般的生命力，原本按照他的设想，归墟的腹地应该不至于这般遥不可及。
　　但他却着实忽略了归墟在扩张之后，腹地已经不可能还在原本的坐标了。
　　“司空先生，再坚持坚持吧。”
　　林从云开口说道，“据我族的古籍记载，归墟腹地的边缘，有着一处纯净之地，那里的灵气可供我们吸收，只要找到那个地方，我们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这茫茫大海，要找一处方寸之地何其困难？”
　　老乞丐撇嘴道，“如今战船又能量耗尽，能不能到达腹地都是两说，就更别提找到那什么方寸之地了。”
　　林从云一愣，随即无奈苦笑，老乞丐说的不无道理，如今的他们连修为都快要见底了，又如何能够指望去那腹地之中？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也能解决我们的困境。”
　　李悠然眼眸微闪，道，“不过这个办法，我却不敢保证能够成功，而若是失败，后果也将极其严重。”
　　“有什么办法就快点说出来！”
　　老乞丐不耐道，“我们现在命都快没了，还管得了什么后果严重？”
　　林从云也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先生有什么办法？”
　　“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我在海妖龙宫中获得的传送阵？”
　　李悠然扫视两人，说道，“这是一种太古之前遗留下来的奇妙阵法，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有足够准确的坐标，这世间所有的地方都能到达，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阵法过于复杂，即使是我也只是初步了解，而一旦阵法失误，进入阵法的那一瞬间，你们的身体将会被恐怖的虚空之力切成碎片。”
　　顿了顿，他又说道，“虽然说我进入阵法也没有问题，可关键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一旦操控之人离开，阵法便会失控，我也会被传送到随即的一个地方，短时间内无法回归。”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能够进入阵法的，只有我们中的某一个人？”
　　老乞丐神色微动，道，“那就不用纠结了，肯定是我去啊。”
　　“不，你去不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你身上的封印已经解除，一旦出现在外界便会被天道锁定，而想要再施下封印，也需要最少千年的时间，我们有那么多时间么？”
　　“如此说来，便只有一个选择了。”
　　林从云微微一笑，道，“就让我去吧，以先生的阵道造诣，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不大，便让我跑一趟即可。”
　　“这可能性，或许比你想象的还大。”
　　李悠然苦笑道，“传送阵的构造与如今天地间所有的阵法皆不同，这关乎到术数与空间的学问，并非只靠天地灵气与熟稔程度便能施展的，一旦其中某个环节出现了偏差，最好的结局便是迷失在世间的任何一个地方，而经过我的估计，成功率不足一成。”
　　“即使如此，我们不也没得选择么？”
　　林从云笑道，“我相信先生，即便只有一成的成功率，我也愿意一试。”
　　李悠然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三天之后，我们便赌一把吧。”
　　“好。”
　　林从云笑了笑，而后转身向船舱走去。
　　待他进了船舱，老乞丐才问道，“这等成功率，与送死几乎没有差别，你就这么轻易答应让他尝试？”
　　“不然呢？我们有的选？”
　　李悠然淡淡说道，“况且我说的是现在的成功率，可没说三天后的成功率。”
　　“你也说了这阵法极其复杂，你确定三天内能搞定？”
　　老乞丐不由得将信将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信不信由你。”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道，“其实我让你留下来，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做。”
　　“哦？什么事？”
　　“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第293章 传送阵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
　　空旷的甲板上，铭刻着一道复杂无比的阵图。
　　阵图的旁边，李悠然，林从云，老乞丐三人站在那里，脸上布满了郑重之色。
　　“我再问一次。”
　　沉默了半晌，李悠然望向林从云，说道，“你真的想好要以身试阵了么？”
　　“先生，这已经是你今日第三次问我了。”
　　林从云无奈道，“进入阵法的是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他这是害怕背负你的因果。”
　　老乞丐撇嘴道，“也就你这不怕死的，敢这般轻信于他。”
　　“我可不是不怕死。”
　　林从云笑道，“我这是坚信悠然先生不会让我出事。”
　　他望向李悠然，笑道，“既然阵法已经布下了，就不要如此犹豫不决，若是得不到补给，即使不用这阵法我也终究会因修为耗尽而死，如此倒还不如试上一试。”
　　“好吧，是我想多了。”
　　李悠然轻叹一声，随即郑重说道，“在进入之前，我还是提醒你一下，你踏入阵法时，一旦发生什么不对，务必要快速撤出！”
　　“知道啦！”
　　林从云无奈地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开始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眼眸微动，手掌摊开，无数阵纹快速飞掠，附着在那阵图之上。
　　他转过身去，看了老乞丐一眼。
　　老乞丐会意，一身修为直接开到最大，将整艘战船包裹得严严实实。
　　见一切准备就绪，李悠然才收敛心神，缓缓地抬起手。
　　那附着在阵图上的阵纹也随着李悠然的手掌缓缓飘起，流转之间，便有着一道奇特的裂缝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去吧。”
　　李悠然面带凝重之色，眼睛死死盯着那阵法，生怕其突然发生异变。
　　林从云也是略微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向阵法。
　　只见他先是伸出一只手掌，缓缓地穿透裂缝，随即又慢慢抽离出来。
　　见手掌仍完好无损，他才快速的一掠而过，整个人穿过了那道裂缝。
　　而随着林从云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的气息也从甲板上彻底消失，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看来是成功了啊……”
　　老乞丐面色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开口笑道，“可以啊臭小子！”
　　“是不是真能成功，还要等他回的来才能确定。”
　　李悠然仍不敢松懈，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阵图之上。
　　“这阵法连接的地方应该是龙宫吧？”
　　老乞丐问道，“以从云那小子的性子，你说会不会和他们打起来？那些海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迦楼罗就在龙宫，有他在从云不会有事。”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对了，你还得替我去办一件事。”
　　“先前便听你说起过。”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说吧，是什么样的危险之事？”
　　“替我前往深海之底，看看是否有葬地的存在。”
　　李悠然开口说道，“归墟扩张的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测，如今的我们已经失去了坐标，我需要重新推演我们所在的位置，以确定我们与腹地之间，还有多少距离。”
　　“你……要我下海？！”
　　老乞丐两眼一瞪，道，“你疯了不成？我现在可没多少修为，怎么可能下得去那深海之底？”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随手取出一个玉匣递给了他，“这是我们仅剩不多的丹药，你将之全部服下，应该能恢复三成修为，若这样还是无法潜入海底，便赶紧回来。”
　　“前提是我还能回来。”
　　老乞丐撇了撇嘴，随手接过玉甁打开盖子便直接猛倒进口中。
　　丹药入口，老乞丐的气息瞬间恢复了不少，充盈的力量之感，让他感觉极为舒适。
　　待气息平稳，老乞丐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在这也要小心点。”
　　说罢，老乞丐便一步踏出，直接走出了结界，而后暴掠而下，一头扎进了海中。
　　甲板上，只剩下李悠然一人，他的目光紧锁着那阵图，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如今的他们能否继续前往归墟深处，便只看林从云能否顺利归来。
　　而时间，也随着这紧张的气氛一闪而过。
　　又是三天之后，黑色的海域之中，老乞丐气息萎靡地掠过空中，直接整个人摔在了甲板上，脸色苍白地吓人。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没事吧？”
　　“你说呢？”
　　老乞丐没好气地瞥了眼李悠然，勉强的坐起身子，道，“还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
　　李悠然道，“说说吧，海底是什么情况？”
　　“就不能先让老子休息一下？”
　　老乞丐气得直跳脚，却实在累的没了力气，只得愤愤说道，“海底没什么情况，除了寂灭之气成团，没有一个葬地的存在，我探索了千丈之地，都没有丝毫灵气波动，想来应当是不会有纰漏。”
　　“多谢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能略做推算了。”
　　“嘁。”
　　老乞丐靠在桅杆上，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望向那仍漂浮着的裂缝说道，“他还没回来么？”
　　“嗯，已经三天了。”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阵法中没有血腥之气，想来他应该是成功穿越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推算错误，被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
　　“你也别急，说不定他是在筹备资源呢？”
　　老乞丐宽慰道，“毕竟接下来的行程所需要用到的东西可绝不会少。”
　　“希望如此吧。”
　　李悠然轻叹一声，道，“你也辛苦了三天，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老乞丐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船舱。
　　仅剩下自己，李悠然神色微敛，喃喃道，“希望能够成功吧……若是……”
　　接下来的话他并未说出口，但其神情却又说明了一切。
　　林从云与他虽不是师徒，可事实上，他所做的事情，却从来都是身为一个师长为弟子所做的教导。
　　要说他不关心林从云，那都是假的。
　　如果林从云在这里出了意外，那么李悠然将会被这无尽的自责，折磨一生。


第294章 林从云归来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李悠然始终坐在那里，不曾移动过半分。
　　淡淡的阵图上，那裂缝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不远处，老乞丐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小家伙，这都一个月了，该……放弃了……”
　　老乞丐声音颤动地劝说道，“既然你已经确定他并无生命危险，又何必如此执着？”
　　“再等等吧……”
　　李悠然略带沙哑的说道，“他会回来的……”
　　“唉……”
　　老乞丐轻叹一声，这已经是他这个月来不知道第几次劝说了，可李悠然却丝毫没有听进去。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传送阵若是成功，穿越过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就算筹备资源，大抵也不会超过七日，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林从云仍未归来，便只能说明他的确是迷失在了某一个角落之中。
　　李悠然却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死死地维持着传送阵，生怕其会熄灭过去。
　　这一个月来，他已经不知多少次修为耗尽，便是老乞丐看的都有些触目惊心。
　　可李悠然却仍在坚持，仿佛不信邪一般，不敢松懈，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黄昏时期，淡黄色的阳光洒在船上，泛起一丝丝的光芒，让得甲板沉浸在宁静之中。
　　“看来今日，又是无果啊……”
　　老乞丐轻叹一声，便要转身回船舱去，这一个月独自维持结界，让他的修为也陷入了即将耗尽的境地，若林从云再不回来，恐怕不出三日，他也将连维持结界的力量都会失去。
　　而就在两人以为不会有任何动静之时，那裂缝中，却突然探出一只洁白纤长的手掌。
　　老乞丐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回来了？！”
　　李悠然也是神色一凝，急忙打起精神，目光死死的盯着裂缝。
　　随着淡淡的波动传开，裂缝中走出来一道白衣人影，两人定睛看去，正是那离开了一个多月的林从云。
　　“你个臭小子，跑哪里去了？”
　　老乞丐佯装怒气冲冲道，“你可知这一个多月我们有多着急吗？”
　　“对不起，两位先生。”
　　林从云略带愧色道，“我在前往龙宫之时，被海妖当做误闯的敌人囚禁了起来，所以才……”
　　“被囚禁了？”
　　老乞丐略微一愣，道，“不对啊，迦楼罗，猎月他们应该都认识你，怎么可能会囚禁你？”
　　“如果猜的不差，他们应该是离开了龙宫。”
　　李悠然面色平淡道，“海妖一族，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愧是先生，海妖一族的确是出了事情。”
　　林从云凝重道，“要说起来，还是与归墟有关。”
　　他扫视了两人一眼，说道，“在我们进入这里之后，归墟的扩张又开始加速了，迦楼罗与海妖一族的强者尽数出动，参与解救那些被寂灭之力荼毒的生灵，离开了龙宫一个多月才回来。”
　　“速度又变快了？！”
　　老乞丐与李悠然相互对视，皆从彼此脸上看出了一丝惊悸。
　　纵然先前已经知晓归墟的扩张速度越来越快，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速度竟会快到影响海妖的地步。
　　“迦楼罗回归之后，便匆忙将我解放出来，还让我尽快将事情告知悠然先生。”
　　林从云望向李悠然，说道，“抱歉，让先生担心了。”
　　“能回来就好。”
　　李悠然淡淡一笑，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回了船舱。
　　林从云略微愣神，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他啊，因为你的事情，这一个月都没怎么休息。”
　　老乞丐淡笑道，“别看这家伙一脸无所谓，可真要执着起来，连我都有点害怕。”
　　林从云眼中闪过一丝温暖，低声道，“悠然先生，果然还是那个悠然先生。”
　　“是啊，六千年如一日的过着，沧海桑田，时过境迁，这唯一不会变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老乞丐感叹道，“时至今日，他仍心怀赤子，无人能够更改。”
　　“多谢先生告知。”
　　林从云略微一笑，道，“先生也回去休息吧，您的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啊。”
　　“废话，这一个月来我可没少被那家伙虐待！”
　　老乞丐义愤填膺道，“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早撂挑子走人了！”
　　说完，他便也回了房间。
　　林从云温暖一笑，他当然知道老乞丐之所以这般说，是为了让他不那么自责，因此心怀感激的同时，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帝族虽强，可越是这般，他们对感情的态度便越平淡，甚至到了冷漠的地步。
　　对于这样一个种族来说，实力至上才是王道，其他的，皆是可以抛弃的东西。
　　也包括了林从云所期待的亲情。
　　他的亲情，乃是四百年前李悠然给予的，也是这么多年他能一直坚持下去的动力。
　　深夜时分，李悠然在整理着林从云从龙宫带回来的物资。
　　不得不说，林从云办事极为稳妥，他所带回的东西除去灵石，剩下的几乎都是灵药灵株，以及许多对恢复实力大有裨益的东西。
　　这般大量的物资，若是放在灵玉国，足以养活十几个超级宗门。
　　当然，整理这些物资，便成了李悠然目前的首要任务。
　　深夜，林从云自船舱走出，来到李悠然的身旁坐下，“先生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休息？”
　　“等整理好了物资我便会休息，你不用管。”
　　李悠然的目光始终放在了眼前堆积如山的储物袋，没有丝毫看向林从云的余地。
　　被这般对待，林从云也不生气，而是继续说道。“龙宫的事，我向先生致歉，我应该第一时间回来这里与先生汇报情况。”
　　“你做的很对，没有错。”
　　李悠然淡淡说道，“意外总会接踵而至，这是防不胜防的，你能与海妖相安无事地处一个多月，便说明你没有忘记你的使命与任务。”
　　“先生千万别这么说。”
　　林从云急忙摇头，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值不得您这般嘉奖。”


第295章 战船被毁
　　无尽的风暴中心，一艘漆黑的战船停在那里。
　　那恐怖的雷霆与漫无边际的狂风，让得整个船只都摇晃不定。
　　甚至连环绕于周围的结界都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快速破碎着。
　　甲板之上，三人一脸凝重地站在那里。
　　李悠然双手死死地抓住操纵杆，以防止乌金战船被狂风掀飞。
　　而林从云与老乞丐则释放着修为，修复着破损的结界。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天了。
　　自林从云取得物资归来，他们又再次往深处航行了半个多月。
　　而随着越发靠近归墟的腹地，海上的寂灭之力也更加汹涌，甚至于引起狂风巨浪，让得他们举步维艰。
　　“臭小子，你不是会那什么传送阵吗？！”
　　老乞丐一边维持着结界，一边高声大喊，“能不能先把战船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坚持不住！”
　　“你以为传送阵那么容易启动吗？一旦出现问题，我们都得死在虚空之中！”
　　李悠然脸色凝重得可怕，瞥了眼老乞丐，说道，“放心，这风暴的威能已经到了顶端，接下来便会越来越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
　　老乞丐怒声道，“能不能靠点谱？我们的状态可没法一直维持巅峰！”
　　“你催什么催！我也正想办法呢！”
　　李悠然不耐应道，“就不能安静点么？！”
　　一旁的林从云也说道，“司空先生莫要着急，这风暴已经开始变弱了……”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天穹之上又有一道黑色雷光猛劈下来，直接将他所构建的结界撕得粉碎。
　　“你管这叫变弱？”
　　老乞丐连忙双掌推出，又是一层结界扩大开来，这才勉强挡住了那道雷光。
　　林从云也是吓得一身冷汗，方才若不是老乞丐反应得快，只怕如今整艘战船都要四分五裂。
　　李悠然眉头微微一皱，他自然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纵然修士的耐力异于常人，但这般高强度的施法，无异于与强者战斗，是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一旦状态下跌，战船必将被风暴摧毁。
　　“与其如此，倒不如冲出去来的爽利！”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若是现在冲出去，我们有多大把握？”
　　“现在风暴正处于顶峰，若冲出去，我们自身倒是可以拼一拼，但这艘船留下来的成功率不足一成。”
　　李悠然还未说话，林从云便率先说道，“而一旦没了乌金战船，接下来的路我们的消耗恐怕将是之前的十倍不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老乞丐气得抓耳挠腮，“再不做出决定，别说战船了，我们自己都得困死在这里！”
　　李悠然神色微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说道，“便按老乞丐说的，我们冲出去！”
　　这般决定，让得林从云略微一惊，道，“先生，现在冲出去的风险和代价都太大了！”
　　“风险再大总还有一丝机会，可再等下去，我们就未必有机会了。”
　　李悠然抬头望向天际，说道，“天，要黑了……”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让林从云闭上了嘴，归墟的夜间，寂灭之力的活跃将暴涨数倍。
　　若放在平时还可以接受，可如今风暴达到顶峰之后，寂灭之力若是再这般活跃，恐怕即使林从云这样的灵宫境六重，都未必能够抗的下来。
　　昏暗的天穹之上，黑云中有着雷霆闪过，如一头巨兽俯视着下方的猎物。
　　战船的周遭，一层层厚厚的结界笼罩着，那雷光每每靠近，皆会将之啃食一道，却又在瞬息之间复原。
　　结界之下，李悠然神色无比凝重地看着两人，说道，“机会只有一次，是成是败，便要看你们能否挡下寂灭雷光的狂轰滥炸了。”
　　“先生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林从云郑重地说道。
　　“再废话，黄花菜都凉了！”
　　老乞丐轻笑一声，转身走向了船只的另一端。
　　“既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
　　李悠然深吸一口气，抬手在操纵杆的圆盘之上一按，十枚灵石顿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嗡！
　　船体之中，无尽的能量波动传了出来，使得整艘战船都动荡不已。
　　而下一个瞬间，整艘战船都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掠出了风暴中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战船的恐怖速度，霎时让得本就动荡不安的海洋更加狂暴，遮天蔽日的巨浪携带着无数雷光而来，重重地拍在船体之上。
　　但就在此时，又有一道巨大的剑光撕裂巨浪，斩开了狂风与雷光。
　　乌金战船也凭借着这一间隙，直接冲了出去。
　　但没冲出一段距离，那无边巨浪再次倾轧而下，却又被一条黑色巨龙从中间穿出，生生开辟出一条道来。
　　就是这般周而复始，战船也离风暴中心越来越远。
　　“早知道这般轻松，先前就该这样做！”
　　甲板上，老乞丐捏了捏拳头，得意笑道，“看吧，听我的准没错！”
　　“你高兴的未免太早了。”
　　李悠然眼角微瞥，老乞丐能如此乐观，可他却不能，因为他知道，越是外围的风暴，其威能也就越强。
　　果不其然，还未等老乞丐高兴多久，那前方的天幕之上，一条条狰狞无比的雷光如同巨龙一般盘桓，在巨浪之间穿梭。
　　而这般恐怖的景象，也让得三人的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
　　老乞丐不由得破口大骂，一身修为更是毫无节制地释放着。
　　“都小心了，真正的灾难就要来临了。”
　　李悠然双眼微眯，操控着战船快速的朝天际掠去。
　　轰！
　　而那遥挂天穹的雷光也仿佛是嗅到了气息一般，转瞬之间便带着无尽风浪再次压境。
　　林从云与老乞丐目光微凝，一拳一剑，都在酝酿着无上杀招。
　　轰隆隆！
　　滚滚而来的恐怖巨浪中，无数雷光如同怒龙一般拍向战船，而甲板上的两人也几乎同时放出杀招，与之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冲撞之下，天地间都被开出了一道大口，吞噬着海水与寂灭的能量。
　　乌金战船更加不受控制地晃动着，碰撞的冲击直接将战船外的结界撕得粉碎，恐怖的寂灭之力，直接将半个船体侵蚀。
　　不好！
　　两人大感不妙，连忙释放修为将船体包裹，这才将战船的大概框架给保护了下来。
　　李悠然神色凝重，扫视了周围一圈，只见整艘战船的表面，都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船舱之下，更是被腐蚀得只剩下支架，那颗魔龙鲸的妖丹，也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而更要命的，还是战船的驱动与妖丹之间连接的阵法也被寂灭之力侵蚀，导致整艘战船都无法动弹。
　　李悠然抬手向前一抓，魔龙鲸的妖丹便落在了手中。
　　老乞丐与林从云见状，也都明白了过来，将修为收起，只护在自身方圆十丈以内。
　　战船损毁，唯一能够支撑抵御寂灭之力的东西也就不复存在，滞留空中的三人，瞬间便觉察到周遭的寂灭之力，正纷纷朝他们扑面而来。
　　“我们要尽快了……”
　　李悠然面色凝重，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老乞丐快速化出一条黑龙，带着自己三人朝着风暴的边缘飞掠。
　　而林从云则手握长剑立于龙首，一剑剑无休止地斩出，逼退风浪与雷霆。
　　在那黄昏来临之际，三人终于是闯过了风暴，停在了一处浪止之地。
　　沉默了许久，老乞丐黯然道，“都是我出的馊主意，现在连船都搞没了！”
　　“这又不能全怪你。”
　　李悠然开口说道，“即使留在风暴中心，我们的结局也不可避免，如今这般，也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是啊。”
　　林从云点头道，“船没了可以再造，可人若是受了什么损伤，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个地方停下歇脚吧。”
　　李悠然扫视了一眼周围，却发现这方圆之内，竟全是海域，连一处礁石都不曾看到。
　　“这方圆万里，怕是没有什么地方了。”
　　林从云无奈苦笑道，“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停得越久，我们的修为损耗也越严重。”
　　“嗯。”
　　老乞丐凝重点头，随即驾驭黑龙，向着远方的天际飞去。
　　一行三人，在空中漂泊了近十日，才找到一处荒芜的黑色岛屿，在寂灭之力丛生的海域之上，他们的修为损耗急剧提升，若不是李悠然如今丹药充足，只怕是也无法维持这般可怕的消耗。
　　但纵有丹药，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的状态恢复过来，因此在找到停靠之地后，林从云与老乞丐便直接打坐休憩了。
　　而李悠然则是重新取材，打算再造一艘船只。


第296章 诡异对决
　　荒岛之上，一道巨大的结界笼罩在空中，那天地间肆掠的寂灭之力，一丝一毫也无法闯入。
　　在荒岛的边缘，一座熔洞中，李悠然正站在冶炼池旁看着眼前一片赤红的熔岩。
　　自从经历了那场恐怖的风暴之后，乌金战船便只剩下了一颗魔龙鲸的妖丹，因此不论框架还是其他部位，都需要进行重新锻造冶炼。
　　也幸亏林从云从海妖一族手中取得了大量的材料，否则如今即使是李悠然，也毫无办法。
　　只是纵然如今可以再次打造一艘战船，可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却仍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毕竟当初那艘战船再怎么说也是由炼器宗师亲手打造，其中融入了许多旁人无法看透的手法，乃至那船坞老头自己的道法道则，这等手法，李悠然也无法模仿。
　　“如今也只能尝试用阵法补救，看看能否造出一艘接近乌金战船的”替代品了。”
　　轻叹一声，李悠然转身走出熔洞。
　　他们的临时营地，设置在了荒岛的海岸边上，在这里，可以随时地观测海中气象，以防风暴的来袭。
　　回到营地，李悠然便看到了林从云与老乞丐正在打坐修炼。
　　归墟之中，虽然灵气稀薄，可却并非没有，而今船只是否能够打造成功还是个未知数，为了节省消耗，他们平日里，都是依靠着吸收天地灵气来维持结界。
　　虽说这等方法依旧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两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李悠然的归来，睁开眼睛，向他走去。
　　到了近前，老乞丐急忙问道，“怎么样了？能造出来么？”
　　“还不清楚，经过了半个月，才将材料熔炼完成，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不可能这么快就可以。”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这荒岛周围的寂灭之力还算稀薄，在船舰打造完成之前，我们便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吧。”
　　“可以是可以，但以我们现有的物资，至多能在此停留一年时间。”
　　林从云道，“而且先生之前也说了，传送阵需要用到准确坐标才能启动，如今我们迷失于此，已经不知道与外界到底有多远了，不可能再补充物资。”
　　“嗯。”
　　李悠然脸色也有些沉重了下来，正如林从云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坐标已经被先前那场风暴彻底打乱，如今即使能用传送阵，也只能将自己传送到风暴的中心之地，根本找不到出去的坐标。
　　为今之计，他们也只能先前往归墟的腹地再想其他事情。
　　“也别这么垂头丧气，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老乞丐勉强地笑道，“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终有一日你们会回去的。”
　　“哟，认识你这么久，还第一次听你说了句人话呢。”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不过说的，还算不错。”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乞丐轻哼一声，转身走向海边。
　　林从云略微一笑，道，“不曾想到头来反而被司空先生安慰了一番。”
　　“这老家伙，别看他整日没个正形，可真要有事儿，说出来的话可吓人得很。”
　　李悠然也是一笑，随即说道，“对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
　　林从云愣了愣神，问道，“先生要我做什么？”
　　“你帮我去外面取一些寂灭之力，记住，不要太多。”
　　李悠然郑重道，“我需要拿来做一些实验。”
　　“实验？”
　　林从云好奇道，“能告诉我是什么实验么？”
　　“嗯……暂时还不能说。”
　　李悠然卖了个关子，笑道，“等实验成功了，你就会知晓。”
　　“还挺神秘。”
　　林从云低头嘀咕了一句，随后转身向远处走去。
　　身后，李悠然轻声嘱咐道，“小心行事！”
　　林从云脚步一停，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笑意，随意地摆了摆手，便消失在了李悠然的眼前。
　　收回目光，李悠然轻轻一笑，便又回到了熔洞之中。
　　时间一晃，很快两日便又过去了。
　　林从云自海上归来，手中多出了一颗澄澈的水晶球，水晶球内，有着一团诡异的黑色能量，这能量被重重封印包裹却仍不甘平静，拼死想要从其中挣扎逃脱。
　　而黑色的能量，正是林从云自海域中取得的寂灭之力。
　　熔洞之中，林从云脸色有些苍白，他将水晶球交给李悠然，并且说道，“寂灭之力太难收集了，即使是我也只能收集到这些，还耗费了大半的修为将它封印，但也无法持久。”
　　“辛苦你了。”
　　李悠然接过水晶球，取出一瓶丹药递给了林从云，“回去休息吧。”
　　“好。”
　　林从云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先生若是还需要我帮忙，便知会一声。”
　　“知道了。”
　　李悠然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即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水晶球上。
　　林从云见状也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熔洞。
　　待林从云走远，李悠然便直接将这水晶球捏碎了去。
　　只听咔的一声，水晶球上的封印便随之破开，那中间的黑色能量瞬间暴动，企图向四周逃窜。
　　“若让你逃了，倒是有些对不住从云的付出。”
　　李悠然冷冷一笑，抬手向前一划，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化成一个猩红血球，将那肆掠开来的黑色能量再次封锁。
　　“接下来，便让我看看，是寂灭之力狂暴，还是长生丹霸道吧。”
　　李悠然嘴角咧开一道诡异的笑容，一身气息瞬间紊乱，极力地制止血液的回归。
　　而下一刻，他的身上，便有着诡异的锁链纹路攀爬而出，一股令天地虚无都极端排斥的可怕气息，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意识在黑暗与醒转中疯狂徘徊，李悠然闷哼道，“若不想我永世受困在此，便将你的力量，借给我！”
　　低沉的嘶吼，在这空旷的熔洞中传荡，李悠然的背后，无数黑色锁链疯狂地摇曳着。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但他眼睛，却因疯狂而变得充血狰狞。
　　嗡！
　　气海之中，那锁住元神的八根锁链不受控制地动荡，一缕缕黑烟缓缓升起，顺着经脉，流经李悠然的全身。
　　而李悠然面前的那团血液之上，也开始有着黑烟冒出，深红的血液，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芒。
　　许久之后，一切异象都平息了下来，李悠然剧烈的喘息着，他的脸色虽然已经恢复，可眼中的疲惫，却怎么也无法褪去。
　　身上的锁链隐逸于无形，唯一留下的，便只有手臂上那道如火焰一般诡异飘逸的黑色纹路散发出不详。
　　“寂灭与不灭，终究还是不灭占据了上风啊……”
　　望着那散发着诡异力量的红色血球，李悠然冰冷一笑，“所谓的寂灭，也不过如此，却不知道古神，能否将它从我体内抹去？”


第297章 争吵
　　又经过了三个月的熔炼，锻造，战船的大概框架与部件方才形成雏形。
　　而接下来的步骤，便只剩下了拼接。
　　海岸的浅滩之上，李悠然三人站在一堆金铁材料旁边，按照设计图纸的构造进行排序。
　　眼前的金铁，并非乌金战船先前所用的紫星陨铜，而是出产自深海之底的一种未知矿物，这种矿物不论是硬度还是重量，比起紫星陨铜都犹有过之。
　　只是光看上去，这些金铁的质地，却少了乌金战船特有的厚重之感。
　　当然，这一点李悠然不得不承认，他并非炼器师，能做的就只是熔炼与成型，至于锤锻工艺，可以说是几乎为零。
　　但如今的他们也没得选择，毕竟三人之中，也就李悠然这个双料宗师懂得一些熔炼的技巧，剩下两人打架倒是在行，要说起制造，那就差的远了。
　　打造之后，拼接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虽然乌金战船的全部细节李悠然都掌控了，可实际操作起来，却让他们有些头疼。
　　“臭小子，你玩儿我们呢？”
　　老乞丐扛着一块巨大的铁块站在船架上，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到底放在哪里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别急，让我再想想。”
　　李悠然尴尬一笑，在他眼中，有些材料的大小与形状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可真要放在某一个部位上，却又怎么也组装不上。
　　“毕竟不是专业的啊……”
　　一旁的林从云看到这般场面，也是直直摇头，这都七天了，他们才拼了一个船架子，照这般速度，恐怕再有一个月都未必能够把船拼出来。
　　只是这样，却苦了老乞丐，为了节省修为，这些体力活几乎都是身为体修的他来完成，而林从云则闲了下来，只是偶尔老乞丐罢工之时，他才凑过去帮衬两下。
　　一直到了黄昏之际，李悠然仍没有想出拼接的方案，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暂停下来。
　　昏黄的篝火旁，三人围坐一团，老乞丐愤愤地撇嘴道，“明日要再不想出辙来，老子说什么也不干了！”
　　两人相视无言，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说这种话了，都有些习惯。
　　闲事下来，林从云看了看海边，一片漆黑的海域，比之天穹还要深邃，“先生，你说我还有机会走出这里吗？”
　　李悠然微微一愣，皱眉道，“怎么了这是？为何这么问？”
　　“没有，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林从云摇了摇头，苦笑道，“原以为修炼到了灵宫境，自己就能逍遥于天地，可如今想来，却有些天方夜谭了。”
　　“天地越大，乐趣越多。”
　　李悠然淡淡笑道，“你还年轻，若抱着这般想法，是走不远的，放心吧，我既然把你带来这里，就一定会将你完整送出去。”
　　“哼，说的好听。”
　　老乞丐不忿道，“你要是有能耐，明天就给我把船拼好。”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说着，他也不理会两人，独自走到了一旁的大石上盘坐。
　　老乞丐与林从云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
　　两人皆知，在这般环境之下，所有人的压力都极其巨大，而李悠然的压力则最大。
　　这压力的来源，并非是来自生命威胁，而是对那些跟随他而来的人。
　　若有人死在了这里，那这般自责，便会随之加重。
　　林从云方才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虽然嘴上不说，也不曾表现出来，但这份思绪，却一直存在。
　　沉默之中，林从云望向李悠然，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李悠然的气息乃至身体，似乎消失了一般，可眨眼的功夫又恢复过来。
　　“错觉么？”
　　揉了揉眼睛，林从云暗自苦笑，自己乃是灵宫境六重，怎么会出现错觉？
　　可刚才那一瞬间的事情，却又让他给不出更好的解释。
　　暗夜的海风带着一丝冷意，或许是受到了寂灭之力的影响，这份冷意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感受得到。
　　两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各自找了块背风的地方休息。
　　翌日清晨，林从云与老乞丐几乎同时从潜修中苏醒过来，本想着再往海边去拼接船体。
　　可当两人走到海边，却惊异地发现，不知何时战船已经拼接完成，而且还涂上了一层鲜红的涂料。
　　“他娘的，还真给搞定了？”
　　老乞丐不由得咂了咂嘴，望向船头那道清瘦的身影，“这家伙是拿我消遣呢吧？”
　　“司空先生何必在意这么多？船做好了不就行了？”
　　林从云淡淡一笑，随即又略微皱眉，道，“只是这层红漆……”
　　说起这个，老乞丐也是发现了异常。
　　从远处看，战船表面的红漆并无什么异样，可当他们放出感知扫过之时，却仿佛有着一丝极其深邃的可怕气息，这种气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足以让他们灵魂深处本能地发出一丝恐惧。
　　“莫非……”
　　林从云抬眼看了眼李悠然，心中有了些许答案，可又有些不确定。
　　李悠然跳下船头，迈步走向两人，炫耀一般地笑道，“怎么样？厉害吧？”
　　“哼，算你有点本事。”
　　老乞丐冷哼道，“但愿别被那浪一拍就散架了！”
　　“若是如此，大不了咱们就一起下海游泳。”
　　李悠然淡淡一笑，也不在意，“魔龙血已经用完了，我就用了一些其他灵宫境妖兽的鲜血调成防水漆暂用，这红色也总归是比黑色要好看些。”
　　林从云皱了皱眉，道，“先生可否告知这是用的哪一种妖兽的血？这气息我怎么从未见过？”
　　“哪种妖兽我也记不清了，总之能用就行。”
　　李悠然含糊说道，“虽然比不得乌金战船，但只要小心一点，寻常的风暴也奈何不了这艘战船。”
　　“既然船已做好，那我们便出发吧。”
　　老乞丐急不可耐道，“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好，我们出发。”
　　李悠然也是一笑，一步踏出，便已回到船上，两人见状，也跟着登上了船。
　　待一切准备就绪，李悠然才取出灵石，将之安放在圆盘之上。
　　嗡……
　　伴随着一阵颤动，战船的周遭能量瞬息荡漾，如一道红色闪电，朝着远海直掠而去。
　　直至到了海上，两人才发觉到了不对，深海之中，那原本凶神恶煞的寂灭之力，竟是在战船行驶之时诡异的躲避过去，仿佛是遇到了一些连它们都恐惧的可怕之物一般。
　　林从云突然想起当初李悠然让他收集寂灭之力，说是做一些实验，可具体实验什么，却闭口不提。
　　心中的困惑与担忧让他极为难受，望向李悠然，开口问道，“先生，现在可以说说当初您让我收集寂灭之力到底有什么用了吧？”
　　“终究还是要说么……”
　　李悠然无奈一笑，开口道，“其实这船体的防水漆，用的是我的血液。”
　　“你的血液？！”
　　这话一出，即使是老乞丐也不由得神色一凝，他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李悠然时，自己便不怕死地出手，还企图逼迫其受伤，结果却被李悠然体内的诡异之力逼退。
　　那股恐怖的气息，他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若是那种能量，那就难怪了……”
　　老乞丐神色恍然，却又不免有些惶恐，他可记得李悠然曾说过，长生丹的力量是无法控制的。
　　如今这般，只怕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而林从云则更加直接地怒道，“先生可知如此做法，将会引起多大的灾难？！若您体内的那股力量失控，首当其冲的将会是您！”
　　“这我自然知道。”
　　李悠然笑眯眯道，“只是若不这样，你我皆无法安全走出归墟，我尚且好说，至少能苟延残喘，可你……”
　　话未说尽，林从云便勃然大怒，“您总是这样，把别人的事情看的比自己都重！”
　　说完，他便愤然离去。
　　李悠然微微一愣，在他的记忆里，林从云从不会以这种语气对自己大吼大叫，如今这般，倒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老乞丐也是叹息一声，道，“你做什么事情，为何都不愿与人商量再行决定？你这样的做法，最终只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本就是孤家寡人。”
　　李悠然浅淡地笑了笑，道，“有些人注定不能陪着走到尽头，便不要抱有任何希望，这样只会伤人伤己。”
　　“可你忘了，你不会受伤。”
　　老乞丐面色复杂道，“到头来，伤的只是别人。”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自己一人，李悠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低下头，看了看掌心的一道狰狞伤口，低声喃喃。
　　“这我自然知道……”


第298章 纯净之地
　　因为一次争吵，让得船上的气氛变得沉闷了许多，但好在三人皆知如今是非常时期，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情绪而影响了进程。
　　经过了李悠然的血液涂层之后，新的战船少了寂灭之力的阻碍，虽说速度比不了从前，但胜在平稳与安全。
　　老乞丐与林从云也无需时刻修复结界，修为损耗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而这般航行之下，时间又过了三个月余。
　　这一日，战船依旧照常地在海上飞掠，而李悠然三人也各司其职，仍有些沉闷。
　　无尽的黑色海域，在没有风浪的情况下，显得颇为静谧与安宁。
　　而这般情况，却在正午时分发生了一丝异变。
　　在战船行驶的正前方，万里之外，一座诡异的岛屿，出现在了他们的感知里。
　　之所以称之为诡异，则是因为这座岛屿，与此前归墟中的任何岛屿皆有不同。
　　这座岛屿之上，似乎有着一丝生灵的气息。
　　“难道那前方，便是从云所说的那座纯净之地？”
　　李悠然目光微凝，转头看向林从云，后者眼中也是有着一分惊奇。
　　许是察觉到了李悠然的目光，林从云看了他一眼便撇过头去，不愿理他。
　　李悠然无奈一笑，也不愿多说，继续操控着战船向着那岛屿行去。
　　万里之遥，在战船极速的行驶之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靠岸。
　　到了近处，三人才觉察到自己错了，与其说这里是岛屿，倒不如说这是一块完整的大陆。
　　姑且不说李悠然，只林从云一人，感知力便十分出众，寻常地方数万里内皆是无所遁形。
　　可即使是林从云的感知，依旧望不见此地的尽头所在。
　　“如此广袤之地，又是处在归墟腹地的边缘，竟还会出现这般繁盛的景象……”
　　望着前方郁郁葱葱的森林草木，李悠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林中有着众多的飞禽走兽。
　　“如此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老乞丐兴奋一笑，长时间的海上之行，让他的耐心早已磨平，如今有着这样的一片土地，他自然是极其高兴了。
　　“那今夜我们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好了。”
　　李悠然微微一笑，随即转向林从云，可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
　　林从云神色冷淡道，“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开开荤。”
　　李悠然摇了摇头，转身对老乞丐道，“你去猎杀一头妖兽，今夜我们烤肉，记住，断不可贪多。”
　　老乞丐刚要点头，林从云却抢先说道，“司空先生还是休息吧，猎杀妖兽我去便好。”
　　说着，他也不理二人，径直朝森林掠去。
　　老乞丐见状，不由得无奈道，“这小家伙，还没消气呢？”
　　“随他吧。”
　　李悠然淡淡的笑了笑，走到一旁架起了火堆。
　　“你倒是真不着急。”
　　老乞丐撇嘴道，“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还是尽快说通的好，否则这般拖沓，若是真遇上险情只会徒生是非。”
　　李悠然手中的柴火微微一停，随即又放了下来，“我知道。”
　　“但愿你知道。”
　　老乞丐伸了伸懒腰，转身坐在一旁，懒散道，“难得能够休息了，莫要打扰我。”
　　说罢，他便闭上眼睛，鼾声骤起。
　　深夜，李悠然将篝火点燃，淡淡的火光噼里啪啦地作响。
　　睡了一整下午，老乞丐也醒了过来，看了看四周，不由得问道，“从云小子还没回来？”
　　“应该是遇上麻烦了。”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你去帮我看看？”
　　“行吧。”
　　老乞丐点了点头，可还没等他起身，那远方的天穹之上，一头足有百丈大小的牛形妖兽便从天而降，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这不就回来了？”
　　老乞丐挑了挑眉，道，“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说着，他便抬头看向林从云道，“小家伙莫不是迷路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猎杀途中我又去周围的地方看了一眼。”
　　林从云平淡说道，“司空先生找我有事？”
　　“不是我。”
　　老乞丐轻笑一声，对着李悠然努了努嘴，道，“是他找你。”
　　林从云微微一愣，望向李悠然。
　　“别听这老家伙瞎说。”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回来了便好，你先去休息一下，等肉烤好了，我再叫你。”
　　“哦。”
　　林从云也不拒绝，点了点头，便自顾自走到一旁。
　　“真受不了你俩。”
　　老乞丐撇了撇嘴，起身走向妖兽的尸身，“我还是自己找点活干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
　　李悠然对他翻了翻白眼，道，“记得把皮完整留下，灵宫境妖兽的皮和骨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知道啦，啰嗦。”
　　老乞丐不耐烦地说着，便以掌为刀，直接将那巨大的妖兽解体。
　　不一会儿，整只妖兽便只剩下了一张完整的牛皮，以及一个巨大的晶莹骨架。
　　“给我多烤一些，饿得很！”
　　老乞丐随手一挥，便有一沓鲜红的肉块对着李悠然拍去。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李悠然撇了撇嘴，抬起木头叉子，便将肉块完美地叉好，放在火堆旁边任由其烘烤。
　　而随着烘烤，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出，让人食指大动。
　　李悠然随手取了一串，走到林从云面前递给了他，“饿了吧？吃点？”
　　“多谢先生。”
　　林从云也不拒绝，伸手接过肉串细嚼慢咽了起来。
　　李悠然淡淡一笑，坐在了他身边，笑道，“还在生气么？”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从云没有生气，只是有了一些自知之明，心中虽对先生感激不尽，却给先生带来了许多不快。”
　　李悠然眉头一挑，笑道，“谁告诉你我不快了？小家伙想多了吧？还有，什么叫有自知之明？若按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见着你便要躲得远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从云摇了摇头，抬眸望向李悠然，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保护不了先生，没有资格与先生一同对抗敌人。”


第299章 前往腹地
　　李悠然沉吟半晌，期间时不时看一眼林从云，说道，“你修炼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林从云道，“我只是想保护我所在意之人，想要履行身为帝族应尽的责任，或许过去我不会去在意这些，但现在，我只想跟随先生，保护先生周全。”
　　“我可不需要你来保护。”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你就不曾为自己打算过？”
　　“只待日后先生不需要我，我才会考虑以后的事情。”
　　林从云淡笑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极好的结局了，从云不敢再有奢求。”
　　李悠然神色复杂道，“我于你只是小恩，不值得你这般报答。”
　　“或许对先生而言这只是小恩，但对我而言，您的确是在我微末之时救我于危难之中。”
　　林从云轻笑道，“况且我与先生，也不是这般还恩之情……”
　　“什么？”
　　“没什么。”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从云只希望先生能够将身上的重任分担一些给我，不至于让我如此难做……”
　　“都说是重任了，哪有那么容易分担的？”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另外，关于此前的事情，我要与你说声抱歉，让你如此担忧。”
　　“先生无需如此。”
　　林从云连忙摇头道，“先前是我越俎代庖了，与先生无关，只是希望先生日后有什么事能与我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听得这般话语，李悠然先是一愣，而后点头笑道，“会的。”
　　说着，他努了努嘴，道，“烤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吃着，若是不够，我再去烤些。”
　　“好。”
　　林从云点了点头，含笑道，“多谢先生。”
　　李悠然微微点头，向着篝火旁走去。
　　走到近前，老乞丐揶揄笑道，“怎么？和好了？”
　　“老头子管的太多可不是件好事儿。”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开口笑道，“还吃吗？再烤点？”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老乞丐哈哈一笑，随即大手一挥，便又是一溜鱼肉落在李悠然面前。
　　“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李悠然撇了撇嘴，一脸无奈的串着鱼肉，放在架子上烤。
　　“要你管？”
　　老乞丐冷哼一声，随即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入腹地？”
　　“这事儿不急。”
　　李悠然淡淡说道，“归墟腹地即使是我都不曾去过，其中危险只怕还在外围的百倍之上，若是贸然闯入，恐怕便真的无人生还了。”
　　“哼，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一定会从那里安然身退。”
　　老乞丐轻哼道，“毕竟祸害遗千年嘛，你这种祸害，应当是不会被眼前这小小的困境束缚。”
　　“那就借你吉言了。”
　　李悠然轻笑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林从云，眼中闪过一丝波澜，老乞丐并未瞧见。
　　……
　　无尽海域围绕的一片陆地上，周遭的寂灭之力奇迹般地不曾影响到这片土地分毫。
　　这般奇异迹象李悠然自然不会放弃调查，在休憩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日清晨，他便让老乞丐与林从云各自分头探查这座似是有着自己独特生态的岛屿。
　　只是这般调查，却未必有什么结果，整整三日时间，他们几乎将整座岛屿逛了个遍，却仍是毫无头绪，
　　岛屿的周围没有结界覆盖，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守护，一切都显得极其自然。
　　可正是这分自然，却让得这座岛屿显得尤为诡异，究其原因便是这周遭的寂灭之力在靠近岛屿之时，便会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绕开。
　　篝火旁边，苦思无果的三人各自皱着眉头思索着这岛屿上的一系列异常。
　　“难不成真就像别人所说的那样，这岛屿乃是物极必反的征兆？”
　　老乞丐抓耳挠腮道，“可即使是这样，也不可能隔绝一切寂灭之力啊！”
　　这般说着，他看向李悠然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吗？”
　　“知道归知道，可探索下来，我们都未曾得到想要的结果。”
　　李悠然面带沉重道，“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我们未能得知的事物在左右着一切？”
　　“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了，我们的目的乃是为了探索归墟，这里查不到东西，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林从云看了眼两人，开口说道，“毕竟在这里，我们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不如我们明日便离开吧，这地方我越呆越是觉得不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我看你们就是危言耸听。”
　　老乞丐撇嘴道，“归墟腹地就在眼前，跨一步过去便能抵达，但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需要好好地休养一阵？”
　　“这……”
　　李悠然略有些犹豫，看向林从云，见后者点了点头，才说道，“好吧，那便再留两日，两日之后我们就去腹地。”
　　“也行吧。”
　　老乞丐砸吧砸吧嘴，说道，“就不给我休息的机会了呗？”
　　“你这也不像是休息不够的样子啊。”
　　李悠然撇嘴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待日后有你睡的时候。”
　　“这话说的。”
　　老乞丐不由得挑眉，随即笑道，“倒也是这么回事儿。”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
　　战船之上，老乞丐懒散道，“总感觉时间过得快了些，怎么这么一晃，两天就过去了？”
　　“那你还想如何？”
　　李悠然撇嘴道，“不如我在那上面给你建个碑把你埋在上面，这样你也就可以长眠了。”
　　“哼，大可不必。”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既然你们都这么着急，那便走吧。”
　　李悠然与林从云对视一笑，前者点了点头，道，“那您老人家可坐稳了！”
　　话音刚刚落下，战船便化作一道猩红的闪电，绕过这座巨大的孤岛，对着那未知之地驶去。
　　绕过孤岛，周遭的天地瞬间变得暗淡了不少，天地之间，处处充斥着无尽的闪电。
　　甲板之上，老乞丐眼眸凝重道，“传闻中归墟有吞天食地之能，如今一见，果真是如此啊……”
　　李悠然脸色也有些郑重，道，“接下来，我们就要走下坡路了……”
　　淡淡的话语响起，他们所驾驭的战船瞬间倾斜，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得老乞丐险些摔倒。
　　而他还未抱怨，那周天之上，一股恐怖的吸扯之力，便瞬息间笼罩而来。
　　恐怖的吸力，让得整艘战船都开始东倒西歪，而更加让人惊悚的，还是这股吸力，竟是霸道得直接开始掠夺三人的气血与修为。
　　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显然是老乞丐，而且他本就是依靠气血而生的体修，如今被这般掠夺，他的脸色瞬间煞白了起来。
　　李悠然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偏过头对林从云喊道，“过来帮我操控船只！”
　　话音落下，两人快速地换了个位置，李悠然来到老乞丐的面前，右手抬起，一股令天地都为之战栗的气息传荡而开。
　　林从云眼眸微凝，瞥眼间看到李悠然的手臂之上出现的黑色纹身，只是他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虽然心中担忧，却仍强打起精神操控着战船。
　　而李悠然则是一手按在老乞丐的额头之上，诡异的能量如火焰一般燃烧，可奇特的是，当火焰燃烧之际，周遭的寂灭之力与狂猛吸力竟是直接淡化了不少。
　　李悠然脸色略有些苍白，手臂上的火焰虽然有着驱散寂灭的力量，可对身体的负荷却绝对不会小，只是如今这般，却容不得他有半分犹豫。
　　事实上，李悠然原本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只是如今唯一能压制寂灭之力的阳炎天石被他留在了入口。
　　而之所以不说，则是因为害怕林从云会因此而感到自责。
　　这般姿势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当李悠然抽回手掌之际，他手臂上的黑色火纹也随之沉寂。
　　而老乞丐的眉心处，则是多了一道诡异的印记，在散发着森森气焰。
　　做完了这些，李悠然晃了晃神，将目光投向了林从云，道，“我也帮你烙印一下吧？”
　　林从云急忙摇头道，“先生无需如此，我还能坚持！”
　　李悠然见状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便回到了船舱之中。
　　关上房门，李悠然才缓缓松了口气，只见他扒开自己的上衣，胸口处，一道巨大的裂创浮现在了眼前。
　　这裂创不似他人所造成的伤口，仔细看去，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抽离了一块血肉一般。
　　血液流淌却不溢出，仍诡异地在李悠然的体内游荡。
　　李悠然抬起手掌，那道先前所留下的伤口仍然还在。
　　按照常理，这种浅显的伤口即使是气海境的低阶修士想要治愈也只需要两日的时间，可如今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像是刚刚受伤之时。
　　望着掌心的伤口，李悠然摸了摸自己的胸腔，脸色却显得十分宁静，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般。
　　“看来这家伙，是根本不给我留下任何的余地啊……”
　　李悠然神色略显颓废，低头喃喃自语，“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看到尽头？”


第300章 坠入深渊
　　归墟之地，若是从天空往下观望，便会发现这是一处空前绝后的巨大漏斗。
　　从外围的黑色海域到中间的无底深渊，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海水与生灵。
　　更让人惊恐的是，这片自古极少有人踏足的海域，处处都散发着无比浓郁的寂灭之力，一旦有生灵靠近，便会顷刻间失去肉体。
　　可就是这样一处绝天之境，却有着一艘血红色的战船仍在接近中心的地方航行徘徊。
　　这艘战船，毫无疑问正是李悠然所驾驭的那艘。
　　甲板之上，李悠然仍稳稳的掌控着操纵杆，纵使这海下有着某种诡异莫测的力量在拉扯，却仍无法伤到战船半分。
　　身旁，林从云面色已然煞白，却仍是死死支撑着结界。
　　老乞丐见状，不由得说道，“从云小子，你去休息一下吧？让老夫来维持结界。”
　　林从云望向老乞丐，确切的说，是看向他眉心的那道黑色符文，轻声细语，“司空先生不用担心，我撑得住。”
　　老乞丐略有些为难地看向李悠然，示意后者来劝一劝他。
　　李悠然却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
　　见到这一幕，老乞丐不由得有些怒意，传音道，“你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就不能安分点？”
　　李悠然这才收回目光看了林从云一眼，同样传音道，“随他吧，等他累了再说。”
　　只是这般说辞显然无法说服老乞丐，他再次传音道，“再这样下去，若是遇到险情你拿什么应对？！”
　　李悠然无奈，只得开口对林从云说道，“从云，你先回船舱休息吧，这里有我和老乞丐就行。”
　　林从云抬头看了老乞丐一眼，刚要说话，李悠然却再次说道，“来日方长，小家伙，若你真为我着想，便回去休息吧。”
　　林从云这才勉强点头道，“那先生若是有事，还请知会我一声。”
　　“嗯。去吧。”
　　李悠然摆了摆手，随即取出一个玉甁递了过去。
　　林从云接过玉甁，便离开了甲板。
　　一直到他将门关上，老乞丐才忍不住问道，“现在可以说一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你还真是烦人的很。”
　　李悠然无语地瞥了眼老乞丐，说道，“归墟之地吞噬万物，不仅仅是活着的生灵，即使有着强大修为的修士，也难以幸免，而能够阻止这一切的，便只剩下了我。”
　　说着，他掀开了上衣，胸口处，那流淌着鲜血的胸口处，一颗心脏在活跃跳动。
　　李悠然指了指老乞丐额头上的那道标记说道，“你是灵宫境强者，想要将你与寂灭之力完全隔绝，便需要用到我的血肉。”
　　李悠然披上了外套，继续说道。“长生丹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我无法预完全掌控，只能凭借自己的血液来将你与寂灭之力额距离。”
　　可他这不说还好，一说老乞丐愣是气的直接跳脚，“老子需要你来为我做这些了？难怪从云那小子这般愤怒！”
　　“不管你是否需要，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便只能看天时了。”
　　李悠然收回目光，低垂着脸颊看着操纵杆不再说话。
　　老乞丐脸色变换不定，若不是因为战船的结界还需要他来维持，只怕也早就愤然离席了。
　　而随着战船与深渊的距离越来越近，海中的拉扯之感也越发地恐怖了起来。
　　甚至于即使有着老乞丐的结界支撑，战船也开始摇摆不定。
　　更加让人担忧的，还是林从云，虽说接下来的路一直有着老乞丐支撑，可如今即使是结界也无法阻挡寂灭之力的来袭。
　　那恐怖的黑烟，搞得整艘战船乌烟瘴气不说，更是让得林从云陷入了昏迷。
　　对于这般境况，老乞丐虽说焦急万分，却也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而李悠然则是在林从云昏迷之际，再次利用自己的血肉将林从云与外界隔开。
　　而同样的，李悠然的背后，也被开凿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只是有着衣物阻挡，无法看到罢了。
　　过了不久，林从云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也很快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本想质问李悠然，却被老乞丐出言制止。
　　船上的寂灭之力无法侵蚀三人，却不代表没有丝毫破坏力，魔龙鲸的妖丹，被那无孔不入的寂灭之力侵蚀地一干二净。
　　只是如今的战船即使没有了驱动，也已然快速地朝着那无底的深渊行驶。
　　前方的一切皆是未知，放眼之处尽是黑烟弥漫，三人心中各有所思，却无法倾诉出来。
　　仍有着战船向下航行，三人皆是面色沉闷，谁也不知道那黑暗的深渊何时才会抵达。
　　更无人知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
　　或许李悠然知道，但他却不会说出来。
　　就这样，战船在寂灭中行驶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在深渊的边缘停了下来。
　　船靠在了一处黑石礁上，他们登陆上去。
　　因为周遭的环境，即使有着结界的守护，丹药也无法在这般情况下拿出来，所以纵然老乞丐与林从云状态已经不佳，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这里真的会有强者的葬地存在？”
　　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渊，老乞丐不由得怀疑道，“这样的地方，即使是荒古圣者亲临也要谨慎吧？”
　　“归墟乃是一处诡异之地，它不会侵蚀充满死灵之气的东西，所以葬地才能留存。”
　　李悠然淡淡说道，“换句话说，若是魔修，即使只是灵宫境一重，想要进入这里也比我们简单的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真有人打这里的主意，便一定是魔修？”
　　老乞丐面色微凝道，“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的战力本就是十不存一，若真遇上魔修，哪怕是灵宫一重境，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未必一定都是魔修。”
　　李悠然淡淡说道，“一些拥有特殊血脉的强者，也能入寂灭而不衰，说白了，这里的寂灭，只是针对于我们这种悖逆于天地的修士。”
　　老乞丐似懂非懂，林从云却若有所思，身在帝族的他，知道的秘辛自然是比老乞丐这样的野路子修士多。
　　传闻中，天地间唯有古神一族的血脉后裔，能够进入归墟还可以全身而退。
　　可实际上，这所谓的古神都无迹可寻，更遑论古神后裔了。
　　只是找不到却不代表不存在，林从云身为帝族的族长，深知他这一族到底在对抗什么。
　　那些传承自太古之前的神殿，神秘而又强大，不仅是四大神殿，更有的，还是隐藏在世间各个角落之中，不为世人所知的庞然大物。
　　这些，才是帝族所要对抗的真正强敌。
　　无数年来，帝族奉太初之令监管世间，其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防止古神的出世，这一族群掌控大道，即使是灵宫境九重的强者，也无法与之匹敌。
　　而且纵使天地俱灭，诞生于混沌中的古神，仍能存活，直到下一世的开端。
　　这样的存在，一旦闯入世间，那么整个洪荒宇宙，都将沦为他们的玩物，众生也将永世无法超脱。
　　太古时期，太初耗尽一切才将之镇压，以归墟之力阻挡其入世，一旦他们的部族得知消息，恐怕天地将再度笼罩在古神的暗影之下。
　　“从云，在想什么呢？”
　　李悠然见林从云一直不语，便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
　　林从云摇了摇头，道，“我就是在想，这归墟不是已经开始向外喷吐了吗？怎么还会有如此狂猛的吸力？”
　　“关于这个我也不慎清楚。”
　　李悠然面带思索道，“也许这归墟喷吐的只会是死物，对于活物还是会吃进去呢？”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进入之后，又该如何出来？”
　　林从云皱眉道，“或者说，我们还有机会出来么？”
　　“现在担心这个还为时过早。”
　　李悠然淡笑道，“放心，天地之间再难的题也是有着答案，前人无法出来，是因为他们不曾进入。”
　　“这次我赞同臭小子的观点。”
　　老乞丐也是开口说道，“他别的不在行，对于解题倒是马马虎虎，有他在，你大可放心。”
　　“但愿吧。”
　　林从云牵强一笑，遂不再言语。
　　待休息足够，三人便向着背风处外面走去。
　　脚下的狂猛吸力仍在肆掠，他们只能走一步停一步，缓缓地朝着下方的黑暗走去。
　　无尽的黑烟之中，他们就如同蹒跚学步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靠近着。
　　可这般恐怖的环境之下，即使他们走的极为稳健，却仍是受到了影响。
　　在靠近天渊边缘的瞬间，李悠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便直接飞了出去。
　　“先生！”
　　林从云见状，急忙伸手想要将之拉回，却也因此失去了重心，与李悠然一起坠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两个臭小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老乞丐暗骂一声，也是纵身一跃，身体任由着可怕的吸扯之力向下坠落。


第301章 浮空之岛
　　无尽的黑暗之中，李悠然的身体就如同自由落体般坠落。
　　周遭的一切都无法看清，空间的感觉更是消失不见。
　　深渊之中，寂灭之力已经浓郁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甚至就连空间，都已经被寂灭之力侵蚀殆尽。
　　李悠然眼神凝重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林从云与老乞丐的身影。
　　可那宛若实质的恐怖黑暗，却连他的感知都给屏蔽了起来，让他无法借此找到两人的所在。
　　而唯一让李悠然略显放心的，便是他身上的伤口迟迟未曾愈合，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便是两人还好好地活着。
　　“眼下还是找个着力点再做打算吧……”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环顾四周，找寻着能够让他暂作停留的地方。
　　可他找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是不曾找到。
　　手臂上的黑色火焰纹路缓缓摇曳着，体内，那八根锁链死死封锁着他的身体。
　　在这充满寂灭的世界里，即使是长生丹，也是不能安稳。
　　下坠了不知多久，李悠然周围的黑暗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难以言状的怪异世界。
　　“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悠然眉头紧锁，看着周围扭曲的灰暗，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地方，看似有形的雾气，可触碰时，却感受不到半分重量。
　　李悠然收回手掌，身体再一次地下坠。
　　而这一次，他来到了一处七彩斑斓的空间里。
　　见到这样一个地方，李悠然不由得想起当初在斩帝城时，他也曾进入过，那是虚空魔帝所创造的世界。
　　只是这里，仍然没有空间留存的感觉。
　　而经过了轮番的坠落，李悠然也开始有了一丝明白，这所谓的深渊，其实便是被寂灭之力蚕食干净的虚无，只是需要掠夺天地能量来进行修复，才爆发出吸力。
　　但这片虚无如何能想到，它所吸扯而来的天地能量，被那下方的归墟喷吐的寂灭之力无止境地抹去，如此周而复始。
　　知道了这一点，李悠然不再抵抗下坠，因为他深知，如此恐怖的缺口能爆发出的吸扯有多恐怖，绝不是他所能抵抗的。
　　而随着身体的下坠，李悠然逐渐失去了重力之感，始终处于一种有或无之间的感觉。
　　这感觉十分奇特，就像是知道自己存在，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没有重量，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这便是虚无，一旦陷入其中，久而久之，便会失去自我，化作填充虚无的一种原料。
　　不过好在李悠然有着长生丹护体，思维一旦陷入崩溃，长生丹便会在瞬息之间恢复到原样。
　　至于其他两人，他也并不担心，灵宫境强者可以凭借自身所掌控的道则自由穿梭在虚无空间之中，并不会被虚无所同化。
　　因此，即使他们身处虚无十年乃至百年，都不会有任何事情，当然，这前提是他们能够忍受这样的寂寞。
　　身体下坠了不知多久，李悠然始终存在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
　　某一刻，当他苏醒过来时，周围的虚无感也逐渐消退。
　　强大的吸扯之力缓缓消失，放眼之处，有着一块漂浮着的陆地。
　　“那是什么地方？”
　　李悠然心中暗自谨慎，在虚无之中出现这样一块完整的陆地，这本就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谨慎归谨慎，他还是调整身形落在了陆地上。
　　久违的脚踏实地，让得李悠然有些眩晕，险些一头栽倒。
　　站稳之后，李悠然才四下观望。
　　他发现，与其说这是一块陆地，倒不如说这是一座悬空的岛屿。
　　从面积上看，这座岛屿虽然广袤，却实在称不上巨大。
　　迈步向前走去，周遭没有半分生灵的气息，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死气。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得李悠然不由得怀疑，这是一处强者的葬地。
　　“可什么样的强者，葬地才会如此巨大？”
　　李悠然有些惊奇，从高空往下看时，他便粗略的算了一下这座岛屿的横纵距离，足有十万里之遥。
　　这般恐怖的距离，足以容纳数百乃至上千的灵宫境强者葬地。
　　这一想法一经出现，李悠然便有了答案。
　　在这寂灭之力笼罩的虚无之下，唯有死气沉沉的葬地才能留存，而这里，便是那些葬地拼凑而成的一座亡者之岛。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荒古圣者的葬地也有可能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李悠然不由得心中微喜，他耗费了数十年的功夫，不就是为了找到荒古圣者的埋葬之所么？
　　李悠然随手一翻，便有着一块红色的铜板出现在了手中，铜板之上，不知何时图案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本的无尽天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大地。
　　只是这般变化，却让得李悠然皱了皱眉。
　　铜板上所绘制的大地轮廓，并非他所在的这片土地，而是一块他从未见过的版图。
　　“秘钥发生改变，就说明圣者的葬地一定是在归墟之中，我寻找的方向是没错了。”
　　李悠然看着铜板上的地图，自顾自地说道，“如果这里不是荒古葬地的所在，那只能说明，这虚无之中，还有着其他浮空岛的存在……”
　　臆测终归是臆测，还需要亲眼所见才能得到验证。
　　李悠然快速地掠过空中，朝着岛屿的边缘走去。
　　死寂的岛屿之上，没有半点风声，有的仅是李悠然奔行之时，肆掠在耳旁的气流。
　　狂奔了近半日的时间，李悠然终于是抵达了离他最近的岛屿边缘。
　　站在虚无之前的悬崖边上，李悠然注目远眺，终于是看到了那遥远的角落中，另一块陆地缓缓移动。
　　“果然啊……”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可李悠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若真是这样，他岂不是要找遍这虚无中所有的浮空岛？
　　从太古至今，不知出现过多少强者，更不知多少葬地被吞入归墟之中，真要找起来，恐怕即使过上千年，也未必能够找的完。
　　“还是先找到从云和老乞丐再说吧……”


第302章 寻找
　　静谧的虚无之中，一座座荒芜的岛屿漂浮着。
　　这些荒岛之上，并无半分人烟，有的就只是那无尽的孤寂与死气。
　　以黑暗为背景的虚无之中，一道身影快速地掠过。
　　毫无疑问，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归墟带到这里的李悠然。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悠然已经呆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
　　而这一个月里，他没有一天不是在这些岛屿中穿行的。
　　为了找到林从云与老乞丐两人，李悠然可谓是煞费苦心。
　　可纵然如此，依旧是杳无音信。
　　虚无之中，感知是没有半点用处的，李悠然只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目力来找寻两人的身影。
　　可即使他能一视千里，却还是有些力有不逮，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甚至大到他自己都有些迷失了方向。
　　而这般漫无目的的寻找，终归还是有着穷尽之时的。
　　一个月的时间，李悠然跨越了整整七座荒岛，却仍未见到哪怕一个人影。
　　深知如此毫无用处的李悠然，只得停下来另寻他法。
　　“如果他们真的处在这片虚无之中，那即使是我抽回血液，应当也不会被寂灭之力侵蚀了吧？”
　　一座荒坟前，李悠然思索道，“可若是他们还在上面，那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左思右想之下，李悠然还是选择了放弃抽回血液的想法。
　　归墟中的寂灭之力，比起外界要恐怖百倍不止，如果他真的抽回了血液，那么即使是林从云也绝无半分存活下来的可能。
　　虽然按照李悠然的推算，两人极有可能和他一样迷失在了这片虚无之中。
　　但哪怕有万分之一还在上面的可能，李悠然也绝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排除掉追寻血液的方法，李悠然便陷入了迷茫之中。
　　要说这样的虚无，想要找到如此渺小的两人，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况且人总归是活着的，万一他在寻找两人的同时，他们也在寻找他，那么也极有可能会因此错开。
　　可若不寻找，光是在这里守株待兔，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而就在李悠然进退两难之际，那远处，又飘来了一座荒岛。
　　比起脚下这座，那飘来的荒岛要小上许多，大约仅有百里左右。
　　李悠然抬眸望去，却只见那荒岛的一处山头之上，有着一片白纱，白纱之上，一丝淡淡的血迹让他掠感熟悉。
　　“过去看看……”
　　李悠然纵身一跃，整个人便跳过了虚无，直接落在了那小岛之上。
　　还未等站稳，李悠然便又是一个闪身，对着那白纱所在的山头掠去。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悠然才来到了白纱面前。
　　凝眸看去，李悠然放开感知，扫过白纱之时，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看来这小家伙，也落在了这里。”
　　李悠然淡淡一笑，这白纱上的血迹，气息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芬香，而这股芬香，他极为熟悉。
　　不是别人，正是林从云。
　　得知了林从云安稳之后，李悠然便不再犹豫，抬手在手臂的火纹上轻轻一抹，后背上便有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息传出。
　　顺着这股气息，李悠然朝着虚无中的某个方向直奔而去。
　　经过了七日时间的奔行，李悠然来到了一座陌生的荒岛之上，在气息的牵引之下，他看到了一抹血色，朝他快速逼近。
　　血色如同蚕丝一般涌入背后，李悠然也在那尽头，看到了林从云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他，气息十分微弱，嘴角还挂着一抹血色，显然是受了一些伤势。
　　李悠然俯身上去检查，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松了口气，笑道，“还好，只是消耗过多。”
　　随手取出几枚丹药为他服下，李悠然指尖轻点在额头上，一丝丝精纯的修为化作暖流涌入林从云的体内。
　　这股暖流虽然浅淡，却如同点燃草原的火星一般，让得林从云那原本干涸下来的身体，逐渐有了一丝气息。
　　待他呼吸平稳了些，李悠然才收回手掌，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老乞丐的身影。
　　“是走散了吗？”
　　李悠然略微皱眉，不过对于老乞丐，他倒是放心得很。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家伙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边，可实际上，真要让他吃亏，他可不会去干。
　　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李悠然也相信老乞丐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林从云才缓缓醒来，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醒了就过来吧。”
　　一块巨石背后，李悠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林从云那眼眶瞬间湿润了些。
　　与李悠然一样，他也落在这里一个多月了。
　　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找遍了这里的所有岛屿，却总是与李悠然巧妙地错开。
　　最终，他因为修为耗尽，只得停下，在即将昏迷的时候，他利用自己的血，在一座小岛上留下了一丝痕迹。
　　终究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人还是再次重聚在了一起。
　　“先生，您没事吧？”
　　林从云急忙起身走到了李悠然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在确认了他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你这小子还挺能跑啊，害我找了这么大一圈。”
　　李悠然抬头看了林从云一眼，随即问道，“可知道老乞丐的下落？”
　　“司空前辈吗？”
　　林从云摇头道，“先前我看先生失足跌落，一时情急也跟着跳了下来，倒没有注意司空前辈，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不管在何处，总归还是没有生命危险。”
　　李悠然淡笑道，“不过该找的，还是要找一下，毕竟分开的久了，到时候那老家伙又该对我狂轰滥炸了。”
　　林从云莞尔一笑，道，“先生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又不是神，自然是有。”
　　李悠然停下了摆弄火堆的手，开口道，“老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纠缠，缠得我头疼。”
　　林从云微微愣了一下，不由得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先生是在指桑骂槐呢？”


第303章 老乞丐的线索
　　有了林从云的汇合，李悠然在虚无中的探索显然是稳妥了不少。
　　灵宫境的大道灵宫自成天地，所以即使是虚无中，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探索。
　　而正因为如此，他们开始了对整片虚无进行全方位地深入。
　　不仅仅是为了找到老乞丐，同样也是为了找到荒古圣者的葬地所在，毕竟这也是李悠然来此的目的之一。
　　虚无中，李悠然与林从云在各大荒岛中飞快穿梭，林从云周身道则横飞，浩瀚的修为在深空的黑暗中无限扩散。
　　在林从云的感知之下，虚无中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可越是如此，林从云的脸色便越难看。
　　与李悠然汇合之后，两人已经在这虚无之中逗留了整整三个月，可别说老乞丐本人了，便是半点他的蛛丝马迹都不曾找到。
　　“先生，你说会不会司空先生根本没有掉下来？”
　　一处岛屿之上，林从云略带试探的看向李悠然，“否则的话我们都找了这么久，也不可能半点线索都没有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与老乞丐要说起来，认识的时间可能也有个几万年了，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李悠然淡淡地说道，“为了与真正的体修一战，他甚至可以忍受无数年的孤寂，如今夙愿近在咫尺，他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林从云略微点头，道，“可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再找找吧，若一个月后还无法确定他的方位，我便只能抽回血液追寻而去了。”
　　李悠然神色略微严肃，归墟之中变幻莫测，多停留一天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对于此，林从云倒是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便闭上双眼恢复修为了。
　　待休憩过后，两人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寻。
　　经过了无数年的寂灭侵蚀，归墟之下的虚无已经扩散到不知其具体范围的地步，想在这样的地方找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两人显然也是极有耐心，一遍遍地寻找着虚无中飘荡的浮空岛。
　　而这般搜寻之下，他们也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
　　在一座不足千丈的小岛之上，两人找到了老乞丐从不离身的酒葫芦。
　　“以老乞丐的性格，若不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是绝不会将自己的酒葫芦随意丢弃的。”
　　望着手中颇具分量的酒葫芦，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老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既然酒葫芦在这里，那便说明司空先生也已经下来了。”
　　林从云扫了眼四周，说道，“先生可以将您的血液收回看看？”
　　“再找找吧，万一下来的只有他的酒葫芦，那就麻烦了。”
　　李悠然微微摇头，凝眸远眺道，“我们还有些时间，若实在没有找到，到时候再说其他。”
　　林从云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又再次踏上了仿佛没有止境的搜寻之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虚无中的浮空岛越来越多，大的比之前李悠然第一次看到的还要巨大，而小的，却只有约摸十丈左右。
　　但再小的岛屿，两人也从未放过，在经历了一番寻找之后，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这期间，林从云又不下三次的提出让李悠然收回血液，却都被李悠然摇头拒绝。
　　而随着搜索的深入，他们也逐渐走到了虚无的尽头。
　　虚无的尽头，乃是与虚空相连的一处夹角，可就是这咫尺之遥，却连林从云都无法跨过。
　　两人现在浮空岛的顶峰之上，林从云荡开修为，一遍又一遍地扫荡着周围。
　　在将这座岛屿彻底搜查完毕之后，他才略带遗憾地睁开眼睛，苦笑道，“还是没有司空先生的气息……”
　　“难道他在穿过寂灭之力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李悠然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抬头看向上方。
　　纵然是一片虚无，可在李悠然的眼中，那天空中的虚无之中，有着无尽翻涌的寂灭之力。
　　这等可怕的寂灭之力，即使是林从云这样的强者，若没有特殊的手段也无法穿越过来。
　　“先生无需担心，您的血液并未归来，便说明司空先生现在是极其安全的。”
　　林从云安慰道，“只要认真寻找，便一定能找到的！”
　　“可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啊……”
　　李悠然轻叹一声，略微想了想，说道，“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再闯一次上面。”
　　一听这话，林从云急忙否决道，“进来容易出去难，先生若要出去，无疑是比登天还难！”
　　“既为修士，又何惧艰难？”
　　李悠然眉头一皱，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寻找老乞丐，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般质问，让得林从云霎时脸色白了几分，他慌张辩解道，“我只是不希望先生遇到什么危险！绝无其他想法！”
　　“是吗？”
　　李悠然眯起双眼，声音转冷，“告诉我，老乞丐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面对李悠然的逼问，林从云脸色越发苍白，眼眸闪躲道，“先生这是在怀疑我故意不说出司空先生的下落？”
　　“是！”
　　李悠然斩钉截铁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如此，但我想，你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告诉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林从云眼眸微闪，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苦涩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李悠然冷笑一声，道，“老乞丐乃是我的忘年之交，若他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我会心安理得地继续走下去？”
　　林从云叹息道，“就是知道您会这样，司空先生才让我不要告诉你他的消息。”
　　顿了顿，他又说道，“您猜的没错，司空先生的确还困在上面的一个夹层里，我也曾尝试过救他出来，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他望向李悠然，认真说道，“我尚且无法破开那个地方，更别说您了，司空先生的意思是让您将一切事情解决之后，再前往那个地方把他解救出来。”
　　“我李悠然做事，何时需要让人来指指点点？”
　　李悠然冷哼一声，道，“既然你知道老乞丐的所在，那明日便随我一起前往困住他的地方。”
　　林从云犹豫再三，却还是躲避不过李悠然那坚决的态度，不由得叹息道，“既然先生心意已决，那从云顺从便是。”
　　李悠然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整整一夜，李悠然都没有再与林从云说过哪怕一句话，显然是在迁怒后者知情不报。
　　对此，林从云也毫无办法，其实他也只是听从了老乞丐的提议，并非真的见死不救。
　　只是如今李悠然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第二日清晨时分，李悠然早已摩拳擦掌，企图跨越虚无，再次闯入寂灭之力纵横的那片虚空。
　　而林从云则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对李悠然有半点不顺之意。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在归墟也是同样的一个道理，无尽的吞噬之力倒灌而下，形成了天然的阻碍屏障。
　　旁人若想进入，只要能熬过寂灭之力与虚无的同化，便可以轻易地任由吸扯之力下坠。
　　可若想从入口处离开，那么反作用的吸扯之力，便会瞬间化作利刃，将闯关者撕的四分五裂。
　　站在孤岛的最高峰，林从云再次开口，“先生，您真的想好要闯过屏障？这是否太过危险了？”
　　“既然答应了老乞丐要让他与荒古圣者一战，那我就会说到做到。”
　　李悠然神色冷淡道，“你只需要替我将那屏障撕开，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面对如此坚决的态度，林从云也不得不答应道，“那先生自己小心了。”
　　说完，他整个人的气质便发生了蜕变，六座巨大的灵宫笼罩之下，将他衬托得宛如谪仙。
　　当气息达到顶峰之时，林从云化出长剑，一剑斩破了虚无。
　　恐怖的剑芒呼啸而过，瞬间便撞上了那可怕夹层。
　　但这般攻势，却只能引起一圈圈涟漪，而且转瞬便平复了下来。
　　面对着这般情景，林从云略带苦笑地看向李悠然。
　　然而李悠然却只是简单的说道，“继续。”
　　无奈之下，林从云只得再次提剑，更加恐怖的攻势肆掠而去，转瞬间将黑色的天穹斩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但这窟窿，却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便缩小了起来。
　　李悠然见状，也不做过多迟疑，身体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闯了过去。
　　林从云也紧随其后。
　　闯过窟窿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被那恐怖的吸扯之力支配，他们想要奋力往上爬，却寸步难行。
　　林从云倒还好说，李悠然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大大小小的血痕，大量的鲜血渗出，却又被强行逆流回去。
　　如此周而复始，让得林从云心痛不已，最终还是屈服于李悠然的执拗，在他与自己身上都释放了一层厚厚的结界。
　　有了这层结界的保护，李悠然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不少，他回头看了林从云一眼，便直接向着上方掠去。


第304章 脱困
　　肆掠着无尽寂灭之力的虚无中，两道身影缓慢的向上推进。
　　虽然有着林从云的帮助，不至于让李悠然寸步难行，但那下方传来的恐怖吸力，却成了如今最大的阻力。
　　不过李悠然却没有丝毫的着急，虽说速度缓慢，但他却坚定不移，仍在坚持着向上而去。
　　林从云跟在后面，望着那毅然决然的背影，眼中透着一丝丝无奈。
　　好在有着李悠然的血液作为抵御寂灭之力的防护，否则别说这般缓慢移动了，只怕他们一进入到这里，便被寂灭之力啃食得渣都不剩了。
　　而他们虽然缓慢，可经过了近一个月的长征，两人也终于是远远的将那虚无抛在了后面。
　　只是让他们心中一沉的，却是越往上去，这周遭的恐怖吸扯便越强大，甚至于强大到连林从云的结界都无法长时间维持的地步。
　　而伴随着这般消耗，林从云的气息，也开始出现了一丝紊乱。
　　可李悠然却仍旧恍若未闻，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去看。
　　林从云苦笑地跟着，他知道，这是李悠然还在怨他不早点将实情说出来。
　　对此，林从云也不辩解，毕竟这件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又走了近半个月，林从云的修为终于是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不消多久，两人周遭的结界便消失了。
　　“先生，不能再往上走了……”
　　林从云低声恳求道，“再这样下去，您只会做无用功。”
　　李悠然神色微敛，转头看向林从云，抬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
　　本就消耗殆尽的林从云，又被那下方吸扯，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推动。
　　只见他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飞而下。
　　“先生这是何意？！”
　　林从云不解的望向李悠然，勉强支撑着身子。
　　“你累了，回去休息，剩下的路我自己想办法。”
　　李悠然随口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林从云，而是硬着头皮，顶着巨大的阻力向前迈去。
　　林从云见状想要跟上，可他刚要动身，一股浓浓的眩晕感便将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无力地下坠。
　　不消片刻，林从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下方的黑暗之中。
　　待林从云的气息淡去，李悠然才再次停下脚步，左右环顾了四周一眼，随即找准了一个方向，慢慢的向前走去。
　　失去了林从云的庇护，李悠然的行进速度慢了十倍不止，而且那四周传来的撕扯之力，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将他的身体撕裂。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死咬牙关，鼎力坚持。
　　而就是这般，他终于是在一个诡异的扭曲之中停下了脚步。
　　七彩斑斓的周遭，处处充满了虚幻之感。
　　“若从云没有骗我，老乞丐应该就是被困在了这里。”
　　李悠然眉头一皱，望向那扭曲的远处，只见一股股诡异无比的虚空之力如狼似虎地朝他猛扑过来。
　　李悠然神色微凝，抬手间也同样操控虚空之力，向着那能量冲去。
　　虚空之力的对决，向来是不显山不露水，没有浩瀚的场面与巨大的动静。
　　两相斗法，一时间难分胜负。
　　但李悠然向来不是轻易放弃之人，见一招失利，又释放出无数阵纹化作一道奇特的阵法。
　　阵法出现便暴涨，将大片的扭曲之力平息了下来。
　　“定空阵，脱胎于传送阵的另一种阵法，果然是有着奇效……”
　　看着那周围轻易便被平息下来的虚空之力，李悠然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
　　传送阵作为太古之前遗留下来的盖世大阵，有着许多值得研究的地方，李悠然越是深入，便越发觉得这阵法的底蕴之深，令人叹为观止。
　　平息了虚空之力，李悠然的脸色也轻松了不少。
　　他放开感知，扫荡了周围一圈，便找到了一处特异点。
　　这是一个隐藏在扭曲空间后方的黑色角落，相比于整座空间，这角落并不起眼。
　　李悠然迈步走了过去，感知力顺着角落传输进去，果不其然，他感知到了老乞丐的气息。
　　“这老家伙藏的可够深的。”
　　李悠然莞尔一笑，再次迈步，走进了那角落之中。
　　走马观花一般，李悠然周围的景色大变了模样。
　　周围的空间乃是呈纯黑之色，唯一的发光之处，便是那琳琅满目的空间结镜。
　　所谓的空间结镜，便是在某些特殊之地，当虚空之力达到一定的浓度之时，空间便会自动凝结。
　　凝结的空间会呈现出晶体一般的状态，而人一旦被困在其中，便难以再脱逃出来。
　　李悠然扫视着周围，他发现这里的空间结镜还在不停的凝结，当然，也有一些时代久远的结镜会因不堪重负而破开。
　　李悠然看着那生生灭灭的景象，心中也对老乞丐为何被困有了一丝明了。
　　“看来这老东西是在坠入的过程中不小心闯入了这里，然后被新生成的空间结镜困住了。”
　　这般猜测着，李悠然开始顺着老乞丐的气息摸索过去。
　　终于，在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探索，李悠然在深处的一个结镜中，看到了正闭目养神的老乞丐。
　　“倒还真会享受！”
　　见到老乞丐无事，李悠然瞬间安心了不少。
　　老乞丐也是觉察到有人来，睁开眼睛看到李悠然的瞬间，愣了一下。
　　“怎么？没想到是我吗？”
　　李悠然淡定的看着老乞丐，淡淡的说道，“还学着联合从云来骗我？你就不怕骗习惯了，日后从云又该如何面对我？”
　　“果然，这小子就是靠不住。”
　　老乞丐也是一笑，道，“不过你来了也没用，这结镜的厚度即便是我也无法破开，更别说你了。”
　　“不尝试一下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你被困在这里。”
　　只见他手掌摊开，一道小小的阵法出现在了手中。
　　这阵法甫一出现，老乞丐便感觉到了一股连他都要发怵的恐怖气息。
　　一根肉眼难以见到的细线缓缓浮现，李悠然淡笑道，“你先退后一些。”
　　老乞丐虽然心中有所疑虑，却还是按照李悠然的指示，后退到了结镜的边缘。
　　待老乞丐退后，李悠然抬手便是向前挥下，不动声色，可下一刻，老乞丐却愣在了那里。
　　只见那恐怖的结镜之上，一道平整的缝隙出现，再转瞬间，整个结镜都碎裂开来。
　　“我说什么来着？”
　　对自己的手笔十分满意，李悠然淡淡一笑，道，“有我在，你还怕出不去？”
　　老乞丐惊悚万分，走到李悠然的面前追问道。“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从传送阵中脱胎出来的一种阵法，从理论上说可以切开万物，只是可信度却不算高。”
　　李悠然笑眯眯地解释道，“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阵法倒是没有遇上切不开的东西。”
　　“你……”
　　老乞丐有些惊叹得说不出话，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但实际上，他却极为佩服李悠然的智慧。
　　“别用这幅神情看着我。”
　　李悠然轻笑道，“这里毕竟不是善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说罢，他便带着老乞丐向外面走去。
　　可当他们顺着原路返回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的入口竟然消失不见，两人的面前，仍是一片黑暗的虚空。
　　“这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惊呼出声，当初他也是从这个入口进来的，可谁曾想，这入口竟还会跟长了腿一样跑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估计是我进来之后，外面又爆发了虚空乱流，将这入口给堵死了。”
　　“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老乞丐急忙道，“不会是要等到下一次的虚空风暴吧？”
　　“下一次虚空风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况且就算发生了，也未必会这么巧合地打开这里的缺口。”
　　李悠然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正常来说，想要出去是没什么可能了。”
　　“怎么这么倒霉？！”
　　老乞丐不由得火冒三丈，道，“都让你别来了，现在可倒好，连你都被困住了！”
　　“你着什么急？我又不是说毫无办法。”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别忘了我手中掌控的传送阵。”
　　“传送阵？”
　　老乞丐微微一愣，皱眉道，“可你不是说传送阵需要有准确的坐标么？如今我们身处归墟，根本难以推演上去的坐标。”
　　“谁告诉你我们要上去了？”
　　李悠然戏谑一笑，道，“我们身上还有很多事情还没做，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老乞丐略微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上去不行，我们就下去。”
　　李悠然面带笑容，道，“在进来之前，我在从云身上设置了可移动坐标，只要现在发动阵法，便会直接将我们传送到他身边。”
　　听得这话，老乞丐这才放下心来，撇嘴道，“臭小子，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明明是你打断了我，还是我的错了？”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手掌摊开，一道奇特的阵法便缓缓出现。


第305章 相柳妖皇
　　无尽虚无的一座荒岛之上，林从云冲天而起，一头撞向上空的屏障，却被狠狠地甩在地面上。
　　站起身来，他剧烈的喘息着，此刻的他脸色苍白，披散着头发，一身原本整洁的道袍已经落满了灰尘。
　　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地想要破开屏障，却仍以失败告终，若不是因为灵宫境六重的强大体魄，恐怕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他身受重伤。
　　自从几日前李悠然将他推下来后，便没有哪怕一刻停下的。
　　只是他的修为在之前已经耗尽，这里并无灵气可以补充，而丹药也尽数在李悠然手中，他也只能以身体去撞开屏障。
　　可屏障的硬度，却让人望而生畏，他的一系列举动，看起来多少有些可笑。
　　待体内的气血平稳，林从云又再次调整角度，企图再次尝试。
　　可就在他即将跃上空中之际，他的胸前，却有着一道诡异的阵法突然出现。
　　“这是……”
　　曾见过李悠然使用一次，林从云一眼便认出了阵法。
　　而就在这时，那阵法竟是自行移动到了一旁，一道裂缝凭空出现，走出来两个人影。
　　“悠然先生，司空先生！”
　　见到两人，林从云顿时喜上眉梢，急忙走了过去。
　　见到这般状态的林从云，李悠然与老乞丐皆是眉头一皱，后者不由得说道，“从云小子，你这是被谁欺负了，怎么这般狼狈。”
　　“这里哪有什么人啊，我只是放心不下两位先生，想方设法破开屏障想去找你们。”
　　林从云尴尬一笑，道，“可谁能想到这屏障竟如此坚硬，我绞尽脑汁也没法破开。”
　　“你啊，为何总是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取出丹药递给林从云，“服下丹药后，你便休息吧，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是很遗憾没能帮到先生。”
　　林从云摇了摇头，笑道，“我应该更加相信先生，是我做错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独自留下，还不告诉你真实情况。”
　　李悠然歉然道，“以后可莫要再这么拼了。”
　　“知道了先生。”
　　林从云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修炼去了。
　　“别的不提，这股执着劲儿倒是和你如出一辙。”
　　老乞丐戏谑道，“他该不会是你当年留下的一笔风流债吧？”
　　“想什么呢？”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道，“一天天没个正形，还有资格说我？”
　　“哼，念在你刚刚救我的份上，这次便不跟你计较了。”
　　老乞丐轻哼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周遭的天地。
　　“这地方不错，虽然没有灵气，但同样也没有寂灭之力。”
　　环顾周围一圈，老乞丐赞叹道，“而且这些荒岛之下，还藏着强者的葬地，其中更有我们需要的灵石，丹药等物资。”
　　“确实，先前光顾着找你们俩了，还没好好探索过这下面的东西。”
　　李悠然淡笑道，“如今人手齐了，我们也该开始好好搜刮一下了。”
　　“怎么？动心了？”
　　老乞丐挑了挑眉，道，“你不是一向对这些外物嗤之以鼻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有你们这俩大胃王在，多少物资都不够用。”
　　李悠然撇嘴道，“如果你们能像我一样，我何至于去做那刨坟掘户的勾当？”
　　“如果我俩都有不死之身，那还有你什么事？”
　　老乞丐不屑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灵宫境强者，别人花多少钱都请不来，你动动嘴皮子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想怎样？”
　　“我也就随便说说，何必置气呢？”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等从云恢复了，我们便分头行事，尽可能多的收集一些物资。”
　　“好，就这么办。”
　　老乞丐点了点头，随即望向林从云，道，“不过你下次有什么计划能不能和他说一说？这小家伙心思重，万一出了什么好歹，我看你找谁哭去。”
　　“放心，他没那么脆弱。”
　　李悠然不以为然道，“再者说，不是我不告诉他，实在是怕这小家伙嘴不够严，万一把我的计划说漏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啊……”
　　老乞丐无奈地叹息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李悠然有自己的想法，他左右不了。
　　不得不说，林从云这一次，倒是把自己的修为挥霍得一干二净，整整休憩了两天，才缓缓恢复过来。
　　而他的恢复，也就意味着搜刮的开始。
　　一座座荒无人烟的岛屿之下，所隐藏着的，乃是放到外面便能引起轩然大波的诱人宝藏。
　　而有着两大灵宫境强者坐镇的团体，这些埋藏在地下多年的宝藏，也变得唾手可得。
　　即使是同为灵宫境的修士葬地，也难以逃脱林从云与老乞丐的洗礼。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两人简单粗暴地掠夺了整整十座岛屿。
　　至于李悠然，他则像是一条咸鱼般直接躺平。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的实力都只能达到入道境的水准，与灵宫境这样的至尊，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作为本次探索归墟的灵魂人物，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要依靠他来制定计划。
　　而这计划之中，荒古圣者的葬地显然便是重中之重。
　　只是任三人如何寻找，铜板上绘制的那个地形与地貌都没有半点头绪。
　　狠狠地过了个洗地的瘾，两人各自赚的盆满钵满，唯有李悠然独自看着艳羡不已。
　　当然，他们所搜刮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落在了李悠然手中。
　　只是这般日子，却终究无法持久下去。
　　在他们落下归墟两年之后，有着一批不速之客闯入了这里。
　　……
　　天穹之上，无数的黑色闪电呼啸在那里。
　　李悠然负手而立，站在山顶仰望着黑色天空。
　　“悠然先生，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身后，林从云从远处走来，躬身问道。
　　“物资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办正事了。”
　　李悠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
　　“正事？”
　　林从云微微一愣，道，“那荒古圣者的葬地……”
　　“葬地总还是会在那，但归墟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李悠然淡淡说着，转身走了回来，“我们在这里迟上一天，外面的归墟便会扩散一分，若此事得不到解决，那一切也就成了空谈。”
　　“我同意臭小子的观点。”
　　远处，老乞丐也出现了，他迈步之间，便已来到近前，“其实我也在想，趁着与荒古圣者一战之前，帮你们将一切解决，如此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与他巅峰一战。”
　　林从云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既然两位先生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也不再多言，便按你们所说的那样吧。”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道，“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大的麻烦要先行解决一下了。”
　　“麻烦？”
　　林从云微微一愣，道，“什么麻烦？”
　　李悠然并未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虚无之中，高声喊道，“阁下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这话音落下，老乞丐与林从云皆脸色一变，他们深知李悠然不会无的放矢，他说有人，那必定就有人。
　　可两人观察了许久，却仍未察觉到半点人影，不由得看向李悠然。
　　李悠然不予理会，再次喊道，“若你们再不现身，我与我的同伴便要离开了，今后之事，将与你们再无瓜葛。”
　　而这一次，那天穹之上，便突然出现了几道身影，除去为首那位面貌妖异的青年，其他人皆带着兜帽无法看清。
　　青年低声一笑，道，“我自问我们藏得很好，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可没有发现，只是临行前诈上一诈，谁曾想竟还真有人在。”
　　李悠然淡淡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青年，他发现，尽管只是站在那里，可青年身后，那些凶恶的寂灭之力，竟是纷纷避让。
　　若说李悠然能抵御寂灭之力，乃是依靠了血脉的特殊性，而眼前的青年，却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将所有的寂灭镇压。
　　“都说人心险恶，我想也就是你这样的了。”
　　青年淡淡一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把我引了出来，也算你有些本事，那你猜一猜，我是谁？”
　　“不用猜，我知道你。”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即道，“不过你来这里，想必不是来与我闲聊的吧？说说吧，什么事？”
　　“还真是个急性子。”
　　青年也不生气，围上围巾，他开口说道，“来找你不为别的，只为了阻止你们再更下深层。”
　　这般话语，霎时让得林从云与老乞丐纷纷跳脚，刚要说话，便被李悠然打断。
　　他望向青年，说道，“但你却并不打算阻止我们。”
　　“聪明。”
　　青年笑了笑，道，“虽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我是魔修，所以这些条律无法限制我，只不过……”
　　李悠然微微皱眉问道，“只不过什么？”
　　“很简单。”
　　青年淡淡说道，“我需要你的一滴血，只要你给我，便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李悠然嗤笑道，“阁下也说了，魔修没有信誉可言，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
　　“大胆！怎敢对大人如此不敬？”
　　青年还未说话，那身后的几位黑袍皆是震怒，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着至少五座魔宫。
　　“炒什么？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青年怒斥一声，转向李悠然，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李悠然想了想，道，“若阁下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便让我三人先下去，待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将血液给你，以你的实力，应该不至于怕我逃走吧？”
　　青年沉默片刻，随即笑道，“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敢这样与我说话的人，不过我喜欢，便答应你了，但若是你不守诺言，那你身后的势力，一切与你有关的人，事，物，我都不会放过。”
　　李悠然双眼微眯，道，“可以。”
　　“嗯。”
　　青年点了点头，转身说道，“另外给你一个忠告，小心神殿之人，他们已经先你们一步去到下面了，自求多福吧。”
　　说罢，他便带着其余黑袍之人消失在了李悠然的视野之中。
　　待青年离开，老乞丐与林从云方才从震惊中醒转过来。
　　“好恐怖的魔念，这家伙，比起堕入魔道的佛陀更加可怕！”
　　老乞丐心有余悸，方才之时，他的身体诡异地无法动弹，可回过神时，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而林从云也同样如此。
　　能在如此谈笑之间便将一个灵宫境六重与一个灵宫境五重都给震慑封印，那么他的实力，至少都有八重。
　　“他可不是别人，当世之中，唯一能跟我师傅以及棠鸿羽一战而不落下风。”
　　李悠然淡淡说道，“九头魔龙，相柳妖皇。”
　　最后这八个字出口，整座虚无的气氛都变得无比凝固。
　　林从云满眼地不可置信，“您是说，他就是魔道中的魁首，相柳妖皇？”
　　在帝族的记载中，这位魔道顶端的掠食者，在某些方面，比棠鸿羽更加可怕。
　　毕竟棠鸿羽还会将些道理，而相柳妖皇，则真的可以说是喜怒无常的典范了。
　　当年，域外的某一强大宗门，只因为一句贬低相柳妖皇的话，便被他以雷霆手段将整座宗门屠戮一空。
　　上到宗门太上，下到年幼弟子。在一夜之间，被杀了个满门。
　　据传说，这家宗门有着三位灵宫境，以及无数弟子长老，可即便如此，却仍未改变结局。
　　林从云担忧的望向李悠然，“与他交易不亚于与虎谋皮，先生真的想好了吗？”
　　“轮不到我，即使我不答应，以相柳妖皇的本性，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杀了我们。”
　　李悠然淡淡说道，“他太强大了，强大到即使我都不得不慎重对待。”
　　“另外，相柳妖皇先前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
　　李悠然再次问道，“这无尽天渊之中，真的隐藏着神殿之人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乞丐开口道，“还是小心点好，别到时候让我吃席。”


第306章 双阵
　　既已决定了先下归墟之底，李悠然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番。
　　在虚无之中，若是要获得足够的物资，便必须开启葬地，从其中夺取海量的灵石，丹药以及其他天材地宝。
　　而这，也是如今三人的主要任务。
　　他们在一座座荒岛之上徘徊游走，搜寻着那些已故强者的葬地，当然，这些葬地的东西，他们也只取一半。
　　毕竟这些葬地中有着强者的传承，不管今后是否有人可以得到，但若只知道一味的掠夺，那么这天地也就少了这份传承，于后世不利。
　　而就是这般忙碌了半个月之后，三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了。
　　这半个月以来，他们几乎将所能开启的葬地逛了个遍，收获自然是极其巨大的。
　　只是唯一的遗憾，便是纵然这般大张旗鼓，也还是没能确定荒古圣者葬地的所在。
　　时间的推移，也让得林从云有了一丝焦急，帝族与神殿之间虽说表面上和睦，可实际上的关系却着实谈不上好。
　　毕竟一方代表的是太初，而另一方则更是混沌古神的后裔。
　　这两者间不论哪一方动，皆会引起大陆动荡，可就是这样，他们却始终互相牵制。
　　这些年来更是大小战事不断。
　　而事实上这些年来双方对峙，几乎都是以帝族落入下风收场。
　　毕竟神殿之中门徒众多，其中绝顶强者也不在少数，而反观帝族，尽管强者层面比起神殿要多，可由于太古时期的盟约，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针对。
　　如此下来，帝族自然是屡战屡败，而神殿也是见好就收，绝不给帝族任何反击的机会。
　　而今相柳妖皇提醒，神殿先他们一步下到归墟，便说明这下方的诡异确实与古神有关。
　　这如何不让林从云着急？
　　李悠然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时常劝说，按照他的意思是，既然神殿到此，必然是有备而来，如果他们不谨慎些，只怕彼此还是会一败涂地。
　　因此才有了先前那般举动。
　　但这般压制终归是有时间限制的，林从云的耐心也早被李悠然磨破了，便说道，“先生若不愿意下去，那便让我一个人下去即可。”
　　李悠然却道，“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神殿？”
　　“能不能都是后话。”
　　林从云道，“既然知道了神殿想要祸乱众生，我身为帝族，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有决心是好事，但盲目孤勇却并非真的勇敢。”
　　李悠然转头轻叹道，“不要以为不怕死和白白送死是一个壮举，在我看来你这是愚昧无知。”
　　林从云皱眉道，“那先生到底想要何时下去？万一神殿做出什么事来，我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别急，短时间内他们成不了大麻烦。”
　　李悠然淡然一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在干嘛么？”
　　两人闻言，皆是有些好奇地看向李悠然。
　　李悠然微微一笑，也不隐瞒，手掌摊开，双手之上各有一道阵法出现。
　　这两道阵法，与其他如今阵法皆有不同之处，当阵图流转时，每一时刻，阵纹都在不断变化。
　　并且，两道阵法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截然不同，李悠然左手所掌握的阵法，散发出来的乃是无比沉重的杀气，这杀气比之诛天剑阵还要更加纯粹，虽然威能不明，但即使是林从云也在其上感应到了一丝危险。
　　而右手之上的阵法则相对平和，但也是变化莫测，无形之间在李悠然的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结界，这层结界虽然单薄，却是让得两人皆有些惊异，在他们的感知里，面前的结界，就如同世间最结实的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两道截然不同的阵法，却有着相同的运行模式，诡谲多变。
　　“当世之中，真有如此神奇的阵法？”
　　林从云不禁眼含异彩，望向李悠然，“这阵法是您开创的？”
　　“虽然他对阵道也有两把刷子，但如此精妙的阵法，可不是这么短时间能开创出来的。”
　　老乞丐同样望向李悠然，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两个阵法，应该也是在海妖一族手中得到的吧？”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答非所问道，“现在我倒是越发觉得，在我们这个世界诞生以前，洪荒宇宙中便出现过更加璀璨的文明了，不然也不可能出现这么伟大的阵法。”
　　“且不说你的猜测是否正确。”
　　老乞丐道，“现在的你能驾驭这两道阵法么？”
　　“就目前而言，能发挥出一成的威力吧。”
　　李悠然粗略估算着，左手微微抬起，那杀阵便缓缓升空，滔天的杀念瞬间冲天而起，虚无之上的恐怖屏障，竟是在一瞬间便被斩碎。
　　“好恐怖的威能！”
　　林从云瞳孔紧缩，那屏障的坚固程度他再清楚不过，即使是他也至少需要用七成左右的修为才能对其造成伤害。
　　而眼前的杀阵，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势如破竹，这如何能让他不为之动容？
　　收回阵法，李悠然又再次笑道，“你们用出你们最强的道法来攻击我，看看能不能打破这结界的防御。”
　　“最强道法？”
　　老乞丐皱了皱眉，问道，“你确定？”
　　“你看我像是不确定的样子吗？”
　　李悠然轻轻点头，随即右手虚按，阵图便落在脚下，他周遭的结界也变得更加厚重。
　　老乞丐神色凛然，看向林从云道，“你先还是我先？”
　　林从云神色微动，道，“您先请吧？”
　　老乞丐见状也不迟疑，气势瞬间攀升至顶峰，头顶三座灵宫如三条黑龙一般放声咆哮。
　　而当气势凝实之后，老乞丐便悍然一拳轰出，一道巨大的黑色龙影呼啸而过，脚下的孤岛都是直接碎裂成了两半。
　　轰！
　　剧烈的碰撞响彻天际，龙影骤然涣散，而当两人再次望去时，李悠然却仍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甚至连他脚下的方寸之地，都没有半点损伤。
　　“怎么可能？！”
　　林从云与老乞丐皆是惊呼出声，方才的那一击，虽说老乞丐最后收了一成力，可即使是灵宫境四重的强者若直接接下也必定会深受重创。
　　可反观李悠然，非但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就连笼罩在他身上的结界，同样是毫发无损。
　　“没什么不可能。”
　　李悠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是我所见过最为诡异复杂的阵法，莫说完美布置了，光是将之完全解析，恐怕都要花上百年的时间，若是不能达到如此效果，那也太对不住我没日没夜地脑内风暴了。”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开口说道，“如今这两道阵法还不算太过完整，若真是到了完整阶段，恐怕天地间任何的攻击，都将无法摧毁。”
　　“看来你是真捡到宝了！”
　　老乞丐欣喜若狂，李悠然虽说有着不死之身，但实际上他的攻击与防御都偏弱，甚至对于灵宫境而言，他除了无法杀死以外，便再无任何威胁。
　　而如今这两道阵法的出现，则正好补足了这两个缺陷，若再加上李悠然本身高超的技巧与感知，那么即使是林从云这样的强者也足以感受到威胁。
　　“是我捡到宝了，你个将死之人高兴个屁。”
　　李悠然撇了撇嘴道。
　　“那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老乞丐冷哼道，“再者说了，咱俩也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替你高兴怎么了？有问题吗？”
　　“是是是，没问题。”
　　李悠然笑着点头道，“您老开心最重要。”
　　调侃完了老乞丐，他又转向林从云，问道，“你呢，也来试试？”
　　“不了，对先生我实在下不去重手。”
　　林从云苦笑摇头，道，“不过还是恭喜您了。”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其实原本我的打算是将阵法再研究地更加透彻之后，再下到底部，不过如今看来，倒也足够用了。”
　　“何止是够用？你本来就变态，现在这样一搞，连我都未必打得过你。”
　　老乞丐酸里酸气道，“赶紧下去把事情解决了，好让老子安心一战！”
　　“看给你急得。”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第307章 纵天落下的一剑
　　虚无之下，仍是虚无。
　　离开了荒岛云集的那片区域，李悠然三人便向着归墟之下的更深处飞掠而去。
　　死寂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放眼看去，尽是一片黑暗。
　　但三人早已经习惯了这黑暗的环境，因此倒没什么不适。
　　只不过让他们有些奇怪的是，这里虽然是归墟深处，却没有丝毫寂灭之力的存在，即使没有修为与结界护体，也照样能够横行无忌。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越往下，反而就越轻松了？”
　　老乞丐一脸怪异的嘀咕道，“这儿真的是归墟？该不会是走错了吧？”
　　“我们是从归墟的入口下来的，应当不会有错。”
　　李悠然也是眉头紧锁道，“不过前路越是轻松，这后面，恐怕也就越是难行了……”
　　“先生说的没错。”
　　林从云也赞同道，“司空先生千万不要因为这一时的轻松而掉以轻心。”
　　“我是那种人吗？”
　　老乞丐没好气的瞥了眼林从云，道，“你不是一直着急着下来吗？怎么现在反而是沉稳了？”
　　“我们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还能着什么急？”
　　林从云道，“再者说了，光着急也没用啊，再如何着急，我们也不可能瞬间移动过去吧？”
　　“哼。”
　　老乞丐轻哼道，“但愿之后遇到了神殿之人你还能如此冷静。”
　　李悠然无奈道，“你们就别争论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既然此番神殿来人，那他们的强者肯定比我们更多，而且更难对付，不要到时候连深渊之底都还没摸到就被干掉了。”
　　“先生不用担心，神殿的强者再多，我照样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林从云神色坚决道，“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我早就想清剿他们了！”
　　“有自信是好事，可盲目自信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李悠然瞥了眼林从云道，“我知道你身上有着了不起的底牌，可你能保证他们便没有吗？”
　　“我……”
　　林从云一时语塞，许久才点头道，“先生教训的是，我知道错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而是继续闷头往下飞去。
　　无尽的黑暗并非极好的景色，三人飞了许久，皆是千篇一律，而那下方的深渊，却还是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达。
　　又过了几日，三人仍未看到有丝毫变化，更让他们困惑的是，相柳妖皇所说的神殿之人，这一路上他们竟没有感知到半点气息。
　　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通常只有三种，第一种是神殿之人根本未曾来这里，相柳妖皇欺骗了他们。
　　第二种是，神殿的人来到了这里，并且比起他们更早上太多，气息早已被虚无吞噬殆尽了。
　　至于第三种，也就是三人最不想看到的一种，那就是神殿来客，实力至少要在他们之上。
　　而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此行，恐怕是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根据李悠然对相柳妖皇的了解，其实基本上可以排除第一条，毕竟人家没有这个必要去欺骗自己。
　　而第三条就更加不可能了，这世间能够将气息隐藏到李悠然这样的大宗师都无法感知的人，基本上不会超过双手之数，其中棠鸿羽和相柳妖皇也在此列。
　　因此，最具可信度的便只剩下了第二条。
　　“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李悠然神色带着一丝凝重，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神殿下去的越早，那么古神脱困的概率也就越大。
　　虽然太初利用无上道法将世间与归墟的根源隔绝，但他们既然下去，便说明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将太初的封印解除。
　　而一旦插在界碑之上的那柄剑被神殿拔掉，那么玄灵界首当其冲要面对的，便是来自归墟寂灭的可怕灾难。
　　就算寂灭之力得到遏制，接下来古神的劫难，也会让玄灵界所有的生灵都再次陷入被神支配的命运。
　　覆巢之下无完卵，逍遥仙门处于玄灵大陆，这场劫难真的席卷了整个玄灵界，那仙门也将遭殃。
　　“加快速度？怎么加快？”
　　老乞丐眉头一皱，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最快了，除非你还有一艘乌金战船，否则这便是极限！”
　　“先生，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凡是只要尽力就好，莫要……”
　　林从云也开口劝道。
　　“我要的可不是什么尽力就好。”
　　李悠然严厉说道，“归墟之事关乎整座玄灵界的安危，若真让神殿得逞，你帝族也责无旁贷！”
　　林从云神色微凝，随即苦笑道。“这我自然知道，但如今我们的速度的确是极限了，再快的话，修为便要支撑不住了，若是遇上神殿，我们该拿什么去争？”
　　“既然如此，那便让我来帮你们提提速吧。”
　　李悠然面色凛然，抬手便有着一道巨大阵法显现出来，阵法之上，一个扭曲的裂缝便浮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进去吧。”
　　李悠然轻笑一声，毫不停留地一步迈了进去。
　　林从云与老乞丐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跨过裂缝，三人眼前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幻，变得不再是那么幽暗。
　　而他们的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峰倒悬于虚无之中，山峰周遭，有着无数道则，如阐述真理一般散发着淡淡光芒。
　　“这里是……”
　　林从云与老乞丐目光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巨山，他们甚至不敢用感知去触碰，因为那恐怖的道则，每一个都带着无尽恐怖的威能，每每波动，便有着灭世之力。
　　强如他们，也望而生畏。
　　“这里，便是归墟之底。”
　　李悠然面带敬畏的看着那倒悬的山，“而那座山，则是太初之剑所化。”
　　“太初之剑？！”
　　两人神色霎时变了变，作为太古至今第一人，太初向来是以万灵之师为世人称颂，这一万古第一人，他们怎会不知？
　　而眼前的山竟是太初之剑所化，又怎么让人不震惊？
　　但想想也能理解，那山的周围环绕的恐怖道则足以毁灭一切灵宫境强者，这般恐怖的威能堪称震古烁今。
　　“如果那是太初之剑的话，那……”
　　林从云眉头微蹙，看向李悠然，“先生如何能轻易穿越到此处？这里应该是归墟之底，难道您曾经来过？”
　　“这个说来话长，日后我会一一和你说。”
　　李悠然撇开目光，望向了剑背后的更深处，“你们看那里。”
　　两人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一团无比浓郁的黑烟由下而上，这股黑烟便是寂灭之力，只不过比起归墟上层的那些来说，这股寂灭之力，显然是要浓郁上无数倍。
　　而黑烟的上空，则是一个巨大的深邃缺口，如同一枚可怕的眼睛一般注视着他们，而缺口之中，正流淌着的，便是下方的寂灭之力。
　　“归墟之源……”
　　林从云面色煞白，直到真正面临的这一刻，他才可笑的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
　　而正在两人仍在震惊之时，黑烟之中突然有着无数双巨手疯狂探出，铺天盖地地对着那剑山横推而去。
　　虚无中本无声音，即使李悠然三人也是依靠神念才能对话，可这一刻，当那些手掌与剑山相撞之时，仍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三人目光悚然，即使李悠然曾借住界碑之力见到过这般情景，可真当身临其境时，这般猛烈的冲击，仍让他不能释怀。
　　可面对这般猛烈的冲击，那剑山却仍是岿然不动，悬停于缺口之前，阻挡着寂灭之力的全面侵袭。
　　这一刻，三人仿佛看到了当年，太初纵天斩落的那一剑。


第308章 四大神殿
　　在这般恐怖的冲击之下，一切的存在都显得无比渺小。
　　三人不敢靠的太近，那灭世的冲击，足以击溃任何的可见之物，而待冲击消散，一切又回到了宁静。
　　“刚才那个……是古神的力量？！”
　　林从云目光惊悚，他来自帝族，传承于太初一脉，对于古神的了解还在李悠然之上，因此一眼便能认出来，那是古神所发起的进攻。
　　李悠然神色微闪，随即叹息道，“的确是古神的力量，而且还不止一位，可以说除了风，雷，冰，火四大古神外，其余诞生大道的古神都被无尽的寂灭之力困在了这里，当年太初斩开归墟缺口，便是为了防止古神的入侵。”
　　听到这般解释，林从云脸色有些苍白，望向李悠然的眼中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先生……您早就知道了？”
　　“起先我也并不知道归墟之下镇压的便是古神，直到在界碑岛上，我进入到了这里。”
　　李悠然与之对视道，“并非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情太过重要，所以……”
　　“您是不相信我么？”
　　林从云脸上挂着一丝失望，声音沙哑道，“那您为何……又让我跟着来这里？”
　　“他并非不相信你。”
　　李悠然还未开口，老乞丐便叹息道，“他不相信的，是你带来的那些同伴，所以在进入归墟时，才不再让他们跟随。”
　　“这有什么不一样么？”
　　林从云自嘲道，“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您不相信他们，又何必相信我？”
　　“随你怎么想。”
　　李悠然面无表情道，“古神与归墟同样是威胁玄灵界的因素，我不可能将这些事情挑明说出，你若因此要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好一句不会阻拦，先生明知道我不会离开，却还是这么说。”
　　林从云神色悲戚，抬头看向李悠然，“您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却不再说话，而是径直向那剑与缺口走去。
　　老乞丐见状急忙问道，“你疯了？现在余威还在，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无畏死亡。”
　　李悠然淡淡说道，“该做的事还是要有人去做，你们无法过去，便让我先去看上一看。”
　　“先生总是这般一意孤行……”
　　林从云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我为帝族族长，要去也应当是我去！”
　　李悠然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那虚无之上，便有着一阵浩瀚的气息逐渐传了下来。
　　三人皆是一惊，老乞丐说道，“内部矛盾之后再说，现在先应对敌人吧。”
　　李悠然眉头紧锁，抬手便是一道瞒天大阵将三人笼罩。
　　而当三人的气息完全消失，那虚无上空，便有着八道光芒缓缓坠落，化作八道人影。
　　八人之中，有两人为女子，而其中一位带着面纱的，正是那先前与林从云一战的冰神殿殿主寒尘。
　　寒尘出现，那么其余七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站在她身旁的女子，乃是冰神殿的副殿主冰尘，同样拥有着六重灵宫境的绝顶实力。
　　至于其余六人，则是另外三大神殿的正副殿主，除去那身穿赤色火袍的离焰为七重灵宫境外，皆与寒尘修为差不多。
　　甫一站定，八人便各自扫视着周围，离焰开口道，“这里便是太初当年与古神一战的地方么？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离焰，我们来此可不是为了游玩的。”
　　离焰身旁，另一个赤袍男子无奈说道，“注意一下说话的态度……”
　　“态度，什么态度？”
　　离焰撇嘴道，“他们六个加起来也不是本座的对手，你要不信，让他们动手试试？”
　　寒尘六人神色皆冷了下来，但显然是了解离焰的性子，却也没说什么。
　　“看吧，他们怂了。”
　　离焰轻蔑一笑，转头望向赤袍男子，“我说赤霄，你这么在乎形象，要不这炎神殿殿主你来当怎么样？”
　　“你怎么又说这句话？”
　　赤霄不由得更加无奈，他是离焰的师兄，可修炼天赋却不如后者，因此当年在前任殿主退位之后，本可以顺理成章继位的他，倒是成了这神殿的二把手。
　　不过对此他倒没什么不满，毕竟那个位置向来是有能力者居之。
　　可离焰这家伙虽然天资卓绝，性子却不敢恭维，当年刚刚上任，便把炎神殿的神庙给拆了，惹得殿中长老又惊又怒，若不是他这个做师兄的在其中周旋，恐怕这家伙将是神殿有史以来任期最短的殿主了。
　　不过尽管如此，有了离焰的存在，炎神殿在这些年以来，始终都是四大神殿之首，毕竟不管性格如何，其实力即使三大神殿殿主加起来也未必是对手。
　　当然，炎神殿这些年能如此发展，也是逃不开赤霄这个副殿主的暗中帮助。
　　因此在三大神殿的眼中，赤霄才是真正的炎神殿殿主，至于离焰，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牌坊。
　　这时，风神殿的殿主风灵开口说道，“说真事吧。”
　　提起这个，离焰也是收起了玩世不恭，略微沉吟后，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解放被太初封印的古神们，为此，我们也带来了各自的镇殿之宝，借神珠之力，可以破开无穷寂灭，接引古神来临，但在此之前……”
　　他扫视周围一圈，最后在远处的某个角落停了下来，“听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话音落下，其余七人的目光也都汇聚而来。
　　“还是被发现了么……”
　　李悠然轻叹一声，眼睛瞥了林从云一眼，便直接解开了阵法。
　　“哟，这个组合倒是有趣得很。”
　　离焰眉毛一挑，开口笑道，“一个将死不死的老头，一个不死不灭的怪胎，还有一个……”
　　当他望向林从云的时候，眼中突然跳过一丝火焰，“帝族的小姑娘？”
　　“小姑娘……”
　　他的身旁，三大神殿的正副殿主皆脸色怪异，林从云他们当然认识，帝族当代的族长，也是当世之中唯一能在修炼速度上与离焰相提并论的绝世天才。
　　可林从云明明是个男子，却被离焰说成了小姑娘，这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
　　李悠然眼眸微眯，迈步挡在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林从云身前，开口道，“四大神殿的正副殿主，如此大的排场，倒是举世罕见，却不知道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离焰轻生一笑，将目光瞥向神色冷峻的寒尘，道，“这家伙是你们冰神殿的大敌，不如你与他说说？”
　　寒尘冷哼一声，却没有拒绝，迈步上前，充满杀意的目光直视李悠然，“神殿之事，死人可没有资格过问！”
　　“这话说的倒是相当霸气。”
　　离焰淡笑道，“既如此，那就直接杀了吧。”
　　一语落下，他周身瞬息间便有着无尽炽热的烈焰化作火焰巨人，一掌对着三人拍去。
　　李悠然面色凛然，直接祭出阵法，一道诡异的结界便将三人笼罩。
　　轰！
　　巨大的火焰手掌凌空落下，拍在了结界之上，猛烈的震荡伴随着巨响传荡悠远。
　　可火焰手掌散去，却并无一人伤亡，只是那结界上，却布满了细小裂痕。
　　“哟，有两把刷子……”
　　离焰顿时来了兴致，又是抬手一掌，可那掌心还未落下，李悠然三人便消失不见。
　　“好奇妙的阵法！”
　　能够成就灵宫六重，这些殿主副殿主自然是眼光毒辣之辈，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阵法所为，也各自祭出道法，封锁周遭的天地，只要三人敢再出现，便会遭到雷霆般的打击。
　　可他们还未等到李悠然的再次出现，虚无上空，便有着一股恐怖至极的魔念降落下来，瞬息间便破开了八大殿主的道法。
　　“这么多人，欺负三个老弱病残有什么意思？要不你们也欺负欺负我？”


第309章 帮手
　　戏谑的声音落下，一个长相俊美的黑衣男子便诡异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五道黑袍。
　　而此时，李悠然三人也再次出现在不远处。
　　显然惊讶于男子的到来，李悠然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若不来，你们便要被他们吃的渣都不剩了。”
　　男子淡淡一笑，道，“放心，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九头妖龙……”
　　男子的出现，让得包括离焰在内的八人都面色一凝，离焰开口道，“相柳妖皇，你不在你的北域好好待着，来到这南荒之中有何贵干？”
　　“小朋友，你这话说的可有失偏颇了。”
　　相柳妖皇淡淡笑道，“你们之中除了那冰神殿的两个丫头，又有哪个的大本营在南荒？”
　　离焰略微皱眉，随即说道，“那你又为何要站在他们那边？正邪自古不两立，你这般举动，就不怕我神殿秋后算账么？”
　　“是谁规定邪不能帮正了？”
　　相柳妖皇冷笑道，“比起你们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外来者，我宁可帮正道镇压你们，毕竟再如何，我们是本土生灵，危难之际，自然要互相帮助了。”
　　这般说着，他望向李悠然，道，“我说的怎么样？够不够霸气？”
　　李悠然略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世人皆畏惧的魔修魁首，竟会是如此跳脱之人。
　　不过这也不妨碍李悠然对相柳妖皇的钦佩，他抬起大拇指，赞道，“霸气极了！”
　　“嘿嘿！”
　　相柳妖皇嘿嘿一笑，随即转向八人，道，“若按从前，你们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不过如今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便让我来会一会你们。”
　　离焰面色冷漠，可心里却很清楚，以相柳妖皇的实力，想要斩杀他们，其实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短暂沉默之后，离焰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你真的以为，就你们有帮手么？”
　　“若有帮手，叫来便是。”
　　相柳妖皇平淡道，“这世间，除了璇玑古境的玲珑，剑仙学宫的棠鸿羽，我还真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高手呢。”
　　“放心，包你爽！”
　　离焰冷冷一笑，手掌摊开，一枚赤红的珠子便出现在了面前。
　　嗡……
　　珠子发出微弱的震颤，而珠子前，则有着一道鹤发童颜的老者出现在了那里。
　　“离焰，为何将我召来，古神之事办的如何了？”
　　老者冷声质问。
　　“老头，你叫我们办的什么苦差事？你看看把谁给引来了？”
　　离焰抱怨地指向相柳妖皇，“他我可打不过！”
　　老者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扫视一周，目光却定在了相柳妖皇身上。
　　“朱颜，好久不见啊。”
　　相柳妖皇显然是认出了眼前之人。
　　“是好久没见了。”
　　朱颜神色无比凝重道，“若不是你们，我神殿何至于躲在暗处？”
　　“别我们我们的，谁和棠鸿羽是我们了？”
　　相柳一脸嫌弃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些外来者还真是乐此不疲，为了解救那些古神煞费苦心了。”
　　“哼。”
　　朱颜冷哼一声，却望向了其他三大殿主，说道，“将你们的神珠也拿出来吧。”
　　寒尘三人自然不敢违抗老者，各自取出一枚珠子，而后道则横飞，迅速化出了三道老者。
　　三位老者还未开口询问，便在看到相柳妖皇的那一刻，面色变得与朱颜一般难看至极。
　　见到这般阵仗，相柳妖皇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四个九重灵宫境强者，这才像点样子嘛。”
　　话音落下，他气势陡然一变，头顶之上，一座挂着八颗龙头的恐怖魔宫便出现在了那里。
　　这魔宫乃是残缺的一角，但其气势，却足以让得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你真以为我们怕你不成！”
　　朱颜色厉内茬，也是化出九座巨大的灵宫。
　　只是虽说他的灵宫极为完整。却仍是被相柳妖皇的魔宫强势碾压。
　　其余三人见状，也急忙祭出灵宫，与朱颜一起抵抗。
　　直到最后一座灵宫浮现，四人合力之下，才勉强挡住了相柳妖皇的气势碾压。
　　“能挡住我的气势，想来是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了。”
　　相柳妖皇淡笑道，“只是不知你们能挡下多少。”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
　　朱颜冷哼一声，道，“可敢与我们去往别的地方战斗？”
　　“就喜欢你这自信心爆炸的样子。”
　　相柳妖皇眼中含着兴奋，转身对李悠然说道，“我身后的五人，每一个都有着灵宫六重的修为，虽然对方八人，但我相信你有能力度过。”
　　“多谢了。”李悠然点头称谢。
　　“要谢便谢你这一身血吧。”
　　相柳妖皇淡淡一笑，道，“你只要拖住他们就行，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便看向那气势汹汹的四位老者，说道，“走吧，四位？”
　　“既然你要送死，那便莫怪我们神殿不讲规矩了。”
　　朱颜冷声说着，便带着其余三人奔向别处，而相柳妖皇则紧紧跟随。
　　至强者走后，众人皆是松了口气，李悠然望向离焰，说道，“我们还有必要再斗下去么？”
　　“我与你又没仇，为何要斗？”
　　离焰淡淡一笑，转向寒尘道，“不如你去和他们打一场？”
　　寒尘神色微动，点头应下。
　　只见她一步迈出，周遭的死寂被瞬间打破，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悠悠白雪。
　　虚无落雪，这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都是过去，寒尘乃是灵宫境六重的强者，改变天地迹象自然是毫无问题了。
　　“看来还是要打啊。”
　　李悠然轻叹一声，转头对那五个黑袍说道，“这位让我来对付，你们去拦住其他人就行。”
　　“是。”
　　五道黑袍皆应是。
　　李悠然微微点头，又转向林从云与老乞丐道，“你们也都小心点，别被他们打伤，否则丢脸的，可是你们自己！”
　　“这还用你说？”
　　老乞丐轻哼一声，道，“那老娘们可不好惹，你莫要被她引入勾栏。”
　　“就不能好好说话？”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这才将目光转向寒尘，道，“今日一战后，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过往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如何？”
　　寒尘还未说话，身后的离焰便开口说道，“看来不老不死的怪物，最终也难逃美人关啊。”
　　“谁说不是呢？”
　　李悠然也是一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还望离焰兄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
　　离焰戏谑一笑，随即意有所指道，“我只是怕，某些人不会理解。”


第310章 对赌
　　以太初之剑与归墟根源为背景的虚无之中，十六道身影相互对峙。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但在此之前，李悠然与冰神殿的私怨却要先解决掉。
　　静默之中，离焰开口笑道，“既然是一场决斗，那若不拿出点彩头，岂不是无趣了点？”
　　李悠然眸光一动，道，“炎神殿主想要怎么赌？”
　　“嗯……让我想想。”
　　离焰低头沉思，片刻后道，“不如这样，若你输了，便让你们的人还有相柳妖皇的人都退去，不要再掺和神殿之事，如何？”
　　“看来神殿也十分忌惮我们啊。”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那要是我们赢了呢？”
　　“你们……能赢么？”
　　离焰微微嘲讽，望向李悠然的眼中多了几分戏谑，“好吧，你说说看？”
　　“若我们赢了，也很简单。”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我也不需要你们离开，只要你们将各自神殿的神珠拿出来给我即可，不知殿主意下如何？”
　　“神珠……”
　　离焰眉头一皱，道，“看来你们是真要和神殿过不去啊，神珠乃是我们各大神殿的镇殿之宝，又岂是能说给就给的？换个条件，比如我们暂时离开？”
　　“离开还会返回，结果也是一样。”
　　李悠然冷笑道，“殿主的空手套白狼玩的不赖，可也别把别人当傻子，明知道我不会同意，便莫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
　　“先生果真是聪明人，好，那我就另提一个条件。”
　　离焰淡淡笑道，“那不如这样好了，我们若是输了，可以暂且离开，并承诺百年内不会回来，但若是你们输了，那本座要的也很简单，便是你……亲手将他两人杀了。”
　　这话出口，不仅是李悠然三人，便是那同为神殿之人的其余七位，也都是神色悚然地看向离焰。
　　作为神殿中万年乃至数万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离焰的天赋毋庸置疑，可唯独令人不敢恭维的，便是他的性格，总是让得同僚颇为头疼。
　　尤其是作为他的师兄，兼任炎神殿副殿主的赤霄，平时没少为这位师弟擦屁股。
　　只是如今连他都不由得对离焰有些刮目相看了。
　　上者伐谋，攻心为最。
　　如今的这般局面，李悠然即使不答应，离焰也会逼着他答应。
　　而若是答应，即便他侥幸赢了，也会在他们之间埋下一丝隐患。
　　这是一个单项选择，并且只有一个答案。
　　李悠然神色阴沉，他自然是知道这位炎神殿殿主的算盘，可即使是他，在本就弱势的情况下，也是深深地感到一丝无力。
　　“怎么样？悠然先生。”
　　离焰满脸微笑道，“对于我这提议，你觉得如何？”
　　“阁下当真是不得好死啊……”
　　李悠然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意，只是眉宇间的阴沉，却缓缓褪去，“但你就不怕低估了我与同伴之间的关系？”
　　“再好的关系，在牵扯到性命时，都会存在隔阂。”
　　离焰笑了笑，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直接开战，只是那时候，这场面便会有些难看。”
　　说着，他瞥了眼那始终躲在李悠然身后的林从云，莫名其妙道，“不要以为套了一张人皮，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指不定这皮囊下，藏着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听得出离焰意有所指，却不知他所指的，究竟是谁。
　　李悠然嘴角微勾，道，“只是这场决斗本就不算公平，你也知道我不伤不灭，这样的话，寒尘殿主倒是要吃不少亏。”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离焰淡笑道，“所以现在，我便要说一说限制的规则。”
　　李悠然眉头一挑，道，“洗耳恭听。”
　　“规则很简单，考虑到先生的特殊体质，我决定本次决斗，便以你的肉体被摧毁的次数来决定吧？”
　　离焰说道，“我们便以十次为限，十次之后，便算你输，而你，则要在肉体被毁的十次之内击败寒尘。”
　　李悠然神色微沉，可还未说话，身后的老乞丐便怒不可遏道，“欺人太甚！这算哪门子公平？我看倒不如直接开战，看谁骨头更硬！”
　　“放心，有你们出手的时候。”
　　离焰瞥了眼老乞丐，转向李悠然道，“你觉得怎么样？”
　　“事到如今，我还有的选择么？”
　　李悠然冷冷一笑，道，“离焰是吧，希望你莫要后悔今日所为之事。”
　　“我是否会后悔，取决于你能否取胜。”
　　离焰毫不顾忌李悠然的威胁，道，“那就祝阁下旗开得胜了。”
　　说罢，他便带着其余六人退到了后方，在经过寒尘之时，他淡淡的说道，“你若输了，今后冰神殿的殿主之位，便交给你的女儿来坐吧。”
　　“她还没那资格！”
　　寒尘冷哼一声，眼中的寒芒更甚一分。
　　“有没有资格。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离焰淡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另一方，李悠然也是走到了前方，不得不说，离焰给他的压力是极其巨大的，若是此前的他，说不得还会因此束手束脚，可如今……
　　身后，老乞丐投来了担忧的目光，“臭小子，你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李悠然轻笑道，“你就这么怕被我把命丢了？”
　　“废话，老子的命可是留着和荒古圣者干架的！”
　　老乞丐怒哼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离焰，面色狰狞道，“不过现在那荒古葬地，也不是非去不可……”
　　“你可不要胡来，放心好了，我会赢的。”
　　李悠然笑了笑，却在看向林从云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减少了几分，“看来此间事了，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了。”
　　林从云略微慌神，随即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李悠然见状，也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一步迈出，来到了寒尘的面前。
　　两人相对而立，皆沉默了许久，李悠然才开口笑道，“不曾想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你啊……”
　　“我倒宁可你死无葬身之地！”
　　寒尘神色冰冷异常，面对着这样一个三番两次阻挠自己的仇敌，她怎能不怒？
　　“冒昧的问一句，你那个女儿，寒烟烬还好吧？”
　　李悠然也不动怒，继续笑道，“上次荡魔山一别之后，我对她倒是十分想念啊……”
　　听李悠然提起寒烟烬，寒尘更是震怒，一身修为化作无边霜雪，倾轧向李悠然。
　　“几百年了，你还是这么心急啊……”
　　李悠然不慌不忙，身形倒退一步，诡异的阵法一闪而逝，身体直接消失不见，而再出现时，他已然立身于百里之外。
　　“好诡异的速度……不对，不是速度！”
　　这般鬼魅的速度，让得一旁观战的离焰神色微动，从两人对峙开始，他的感知便已散开，李悠然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
　　而就在刚刚，李悠然的气息的确是消失了一刹那，就是在阵法突然出现的那个瞬间。
　　“看来这次的决斗，倒是有些意外要发生了。”
　　离焰双眼微眯，作为旁观者，他虽然看得清，但却没有丝毫提醒寒尘的意思。
　　于神殿而言，他们只要古神能够重获自由，一切皆可以牺牲，包括所谓的殿主，寒尘若是此次落败，那便只能说明她能力不行，而下场，则是被其它的有能者替代。
　　其他几位殿主虽然看的没有离焰那般真切，但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可他们，也同样是抱着和离焰相同的想法。
　　寒尘虽然是灵宫六重境的强者，可在神殿的圈子里，灵宫境可不是什么罕见之人，在大事面前，他们容不得半点沙子。
　　“真是可悲可叹呐。”
　　远处，李悠然看了看那些漠然观战的神殿强者，嘲讽道，“你们神殿，就没有半点同门之谊么？”
　　“聒噪！”
　　寒尘怒哼一声，无尽风雪化作万丈巨人，对着李悠然猛然攻去，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目光，那淡漠到了极致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只是纵然如此，她也没有什么怨怒之意，毕竟换做是她，也会如此。
　　神殿之间，向来都是只谈合作，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个利益共同体，而当这个团体的某个节点出现了问题，便会立马被替换掉。
　　就像当年，她用计杀害了她的丈夫，也就是上一任的冰神殿主，可就是如此恶毒之女，却还是被神殿推崇成了新一任的殿主。
　　这便是神殿，越是身居高位，其心性便越是狠辣无比。
　　霜雪巨人虽然看似巨大，可其行动却十分灵敏，即使李悠然有着传送阵的帮助，也是好几次险些被那巨大无比的手掌拍落天穹。
　　而仿佛是被这般躲避而感到了不耐，寒尘手中印法变幻，霜雪巨人瞬间散开，化作无尽雪花散落在周遭，每每碰撞，皆会爆发出无比恐怖的波动。
　　“这女人，果然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望着眼前的一片雪白，李悠然再次催动阵法，瞬息之间便传送出数十里。
　　可这一次，那看似圣洁的白雪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紧随着跟进了传送阵中。
　　只听一阵剧烈的爆炸，李悠然的身体直接被恐怖的能量炸出了阵法，半截身体被直接摧毁，而剩下半截，则化作了冰雕，随风而散。
　　离焰见状，嘴角微掀，轻笑道，“第一次，结束。”


第311章 败敌
　　伴随着李悠然的身体消散，虚无中也恢复了宁静。
　　但寒尘并未就此将修为收回，她不打算给予李悠然半点喘息的机会，既然对赌定下的十次磨灭其肉身的规矩，那她不介意再杀李悠然九次。
　　远处，老乞丐与林从云见李悠然肉身被打散，皆是面露焦急之色，只是有着那七大殿主的封锁，他们即使想帮忙，也难以动手。
　　片刻之后，一抹血光闪过众人眼前，李悠然的血肉再次重聚。
　　而寒尘那蓄势已久的攻击，也随之而来。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这般奇袭之下，竟还是没能奏效。
　　“失策，当真是失策啊。”
　　李悠然从白雪之中信步走出，摇头失笑道，“不愧是灵宫六重境的高手，竟会想到如此精妙的攻击手段。”
　　“你想不到的，还多了去了！”
　　寒尘也不气馁，再次结下印法，周遭风雪随之而动，将李悠然的所有退路直接封死。
　　“你以为同样的招式还能奏效第二次么？”
　　李悠然冷冷一笑，掌中化出一道诡异的阵法，一丝虚空之力化作细线，伴随着他手臂的挥舞，竟是直接切开了寒尘的道法封锁，轻易走出。
　　这般轻松的举动，让得寒尘神色一凛，她与李悠然的初次交锋乃是在数百年前后者闯入冰神殿的时候。
　　而那时候的李悠然虽然狡猾异常，可在她看来却不过是一只比较能够蹦跶的猴子。
　　而如今再次与之交手，这个长生不死的怪物，竟已经有了破开灵宫境强者道法的可怕实力。
　　“很惊讶么？人总是会成长的。”
　　面对寒尘的惊讶，李悠然倒是显得极为平淡，“哪像你们这些神殿的家伙，只顾埋头修炼，想着阴谋诡计，虽然修为高了，可实际上，还是原地踏步。”
　　如同阐述事实一般，李悠然语气并无半点嘲讽，可听在众人耳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看来你长进的不止是实力，就连嘴皮子都犀利了不少。”
　　离焰面带微笑道。“但你可不能一杆子打死一群人啊，我自认为和他们相比，手段还是与时俱进的。”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去说谁，你何必对号入座？”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离焰殿主，不知你现在可曾有些后悔先前的对赌协议？”
　　“虽说你的确让本座眼前一亮，但想要我后悔，却还不够资格。”
　　离焰傲然一笑，道，“大家都是天纵之才，可不要因为自己的实力强劲而小看了他人。”
　　“多谢殿主的提醒，那么接下来，便让你彻底后悔吧。”
　　李悠然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手中阵法微微变幻，冲天杀念孑然而起，瞬息之间将寒尘的风雪道法撕碎。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包括离焰在内的所有神殿之人皆是脸色剧变。
　　如此纯粹的杀意，当真是平生仅见！
　　众人的心中，皆油然而生这样的想法。
　　而感触最深的，自然是与李悠然对峙的寒尘了，面对这样恐怖的杀意暴动，即使是她都不能淡然。
　　周身修为快速翻涌，转瞬在其身上化作一具晶莹剔透的寒冰之甲，这甲胄刚一形成，便将李悠然所释放出来的杀念弹开。
　　“不愧是冰神殿的殿主，高深的道法随手即来啊……”
　　李悠然双眼微眯，杀阵是他所放出的，自然是极为清楚其威能几何，可即使是这连老乞丐都无法直面的恐怖杀阵，竟然被一具甲胄轻易挡下。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离焰低声呢喃，甲胄乃是冰神殿最强的防御手段之一，其防御力之强，甚至堪比神兽玄武的玄武甲，这般恐怖的道法，再加上寒尘灵宫境六重的实力，任那杀意何等嚣张，也断无法轻易将之破开。
　　而甲胄出现的同时，寒尘的手中也多了一柄雪色战枪，细看过去，那战枪之上，竟有无尽道则涌动。
　　“将一切灵宫境道则附着在一柄长枪之上么……”
　　李悠然神色划过一丝凝重，虽然嘴上他对这些神殿之人看之不上，可心中却从未有过半点小觑。
　　作为大道的诞生者，古神拥有着绝对的掌控权，而他们的后裔，自然也就传承了这一点。
　　神殿之人不将大道依托于天地，而是将这些伟力容纳于自己体内，模仿古神的一切，这般做法虽然有着极其巨大的副作用，但却能让他们随时随地都保持在巅峰战力。
　　待气息平稳，寒尘一枪点向前方，恐怖的枪势如一条脱困的巨龙一般呼啸而过。
　　猛烈的威压，让得远处观战的众人都是目光凝重。
　　瞬息之间，枪势便已来到了李悠然的近前，还未等他做出反应，整个身躯便炸裂开来。
　　“第二次，不过如此。”
　　离焰嘴角微裂，嘲讽道，“看来想让我后悔，悠然先生还是任重道远啊……”
　　可话音刚落，离焰的笑容便僵在了那里。
　　李悠然身体虽然被摧毁，可他的阵法，却仍不曾消散。
　　在他身体破碎的瞬间，杀阵突然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无尽杀意化作一柄斩天巨剑，对着寒尘的头顶落下。
　　突发之下，寒尘也没来得及多想，只是本能地更过长枪，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
　　恐怖的力道将她的身体逼退数十万丈，手中的长枪更是断裂开来，而她身上的甲胄也寸寸龟裂，不消片刻，便脱落消散。
　　“不得不承认，你们对大道的掌握的确出人意料。”
　　李悠然的身体再次重聚，他望向那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自己的神殿众人，“但你们唯一错的，便是小看了我们这些孱弱的本土生灵，这天地，还是我们的天地，莫要以为你们拥有大道的绝对掌控权，便能天下无敌了。”
　　噗嗤！
　　远处，寒尘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本就白皙的脸颊，此时更显苍白，她抹去嘴角的血迹，再次站起身来。
　　离焰面色郑重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从未敢小看本界生灵，天骄到处都是，神族，人族，魔修，妖族，我们愿意与你们平起平坐，但你们，却不曾这么想过。”
　　顿了顿，离焰继续说道，“玄灵界的本土，的确诞生了不少强大的修士，包括近十万年里，你师傅陶潜，灵玉国的钟灵玉，魔族的相柳妖皇，以及剑仙学宫的棠鸿羽，但我要说的是，你们的路从始至终都是错的，太初授法不得其道，所以到了灵宫九重之后，便看不到尽头，我们解放古神，只是为了引导你们走向正途。”
　　“是引导，还是掌控？”
　　李悠然面色冷峻道，“或许太初的确传下了错误的道，但至少他从未想过掌控我们，可你神殿，古神一族，在出现的时候便奴役了我们，这便是你们所说的引导？”
　　犀利的话语，让得离焰神色微变，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因为在过去，他们的先祖的确是如此作为的。
　　沉默了半晌，离焰抬起头，说道，“我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与你做的对赌协议了。”
　　“所以你是承认你们输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其实这种协议从一开始便不该存在，因为你们……从未曾想过遵守。”
　　离焰略微不自然地撇开眼神，道，“我神殿做事，向来说到做到，但古神之事，却不容我意气用事，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会做出补偿。”
　　“大可不必。”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们的立场不同，自然也不需要去遵守劳什子的协议，况且，你确定即使我输了，便一定会杀了我的同伴？”
　　听到这般话语，离焰神色才略微放松，他略带复杂地望向李悠然，道，“若非我们乃是敌对，我倒真想与先生畅谈一番，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
　　李悠然耸了耸肩，望向寒尘，说道，“寒尘殿主，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的错，但这么多年，你们也该放下了，冰魄神珠我在用过之后便完璧归还，你们也追杀了我数十年，该两清了，从今以后，我们的因果，便算是结束了。”
　　“我冰神殿长老因你而亡，岂是你说结束便能结束的？”
　　寒尘目光森寒怨毒，望向离焰，“离焰，你莫要忘了来此的目的！”
　　“这我自不会忘。”
　　离焰眉头微皱，随即道，“寒尘，今日之后，你便不再是冰神殿殿主，还请好自为之。”
　　哼！
　　寒尘冷哼一声，偏过脸去。
　　离焰收回目光，望向李悠然，道，“那接下来，便让我来做你的对手吧。”
　　“那恐怕是没机会了。”
　　虚无之外，一道轻蔑的声音传了下来，一位黑袍青年突兀地出现在李悠然的身边，他望着离焰与一众神殿之人，笑道，“是你们自己离开，还是让我亲自动手，送你们离开？”


第312章 相柳的选择
　　不用说，能在神殿之人面前如此霸道的，在虚无之中，也就唯有那相柳妖皇一人了。
　　而他归来了，那神殿四老自然也随之归来。
　　只是和仍气息平稳的相柳妖皇相比，这四位老者显然是要差上许多，便是气息都萎靡了不少。
　　见到这般情景，众人的目光皆是惊惧异常。
　　这可是四位灵宫境九重的巅峰强者啊，纵观整座大陆也找不出十人来。
　　如今四人联手，看其状态竟还是败给了这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青年。
　　光是站在那里，便散发着一股无敌的气场。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如今的相柳妖皇可并非巅峰状态。
　　当年与棠鸿羽巅峰一战之后，相柳妖皇的头颅便被斩落一颗，至今仍藏在万兽荒林的最深处，常人无法靠近。
　　可就是凭借这残缺的实力，竟还能让神殿的四大九重灵宫境强者吃了败仗。
　　是他们太弱了吗？
　　不，是他太强了。
　　离焰望向四位老者，眼中露出了询问之色，却见四人皆默默摇头，示意无能为力。
　　“别看了，小朋友。”
　　相柳妖皇神色轻佻道，“虽然想要斩杀他们还有些困难，但打的他们生活不能自理还是毫无问题的，你们若还这样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将你们通通留下。”
　　离焰神色微凛，面对着这样一尊凶神，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嘴上却仍极为强硬，“相柳阁下，您当真要与我神殿为敌么？”
　　“不是当真为敌，是本就为敌。”
　　相柳妖皇淡淡说道，“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你们这些外来者，至少还知道什么是寡廉鲜耻，若你们真把那些鬼东西放出来，那我可就清闲了，毕竟那家伙，向来是以大陆稳定为己任，自然不会舍大取小。”
　　不用相柳妖皇明说，离焰也知道他说的那家伙是谁了。
　　能让相柳这样的至强者都如此郑重对待的，除了当年惊鸿一现的陶潜，便只剩下当今大陆上明里暗里皆是最强的棠鸿羽。
　　若此次来的不是相柳妖皇，而是棠鸿羽的话，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将无法离开。
　　以一人敌一界，这样的存在，除去当年的太初，便只剩下这位了。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相柳妖皇的阻拦，他们此行的计划也算是彻底泡汤了。
　　众殿主各自对视一眼，无果，便转身离开了。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相柳妖皇才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李悠然一番，赞赏道，“不错啊，能在修为止步不前的情况下还打的灵宫境六重毫无还手之力，不愧是陶潜的弟子。”
　　“只是侥幸而已，阁下谬赞了。”
　　李悠然淡笑摇头，随即问道，“现在阁下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了吧？别说是专程来找我的，我可不信我有这么大面子。”
　　“你别不信，你还真有。”
　　相柳妖皇淡淡一笑，随即说道，“不过此次我还真不是来找你的，遇见你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次来，主要还是受了那家伙的所托，他也知道四大神殿的一些举动，所以便让我走这一趟。”
　　“是他让你来的？”
　　李悠然目光惊诧，道，“可你们不是……”
　　“生死大敌嘛，这众人皆知。”
　　相柳妖皇笑了笑，道，“但我们虽为死敌，可在修行上，却也是惺惺相惜的道友，有他在，这世间才会生的如此有趣。”
　　李悠然神色恍然，对于相柳妖皇的话，他倒是感触颇深，修为到了前者这一地步，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棋逢对手之人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能够遇到，便算是三生有幸。
　　棠鸿羽修为盖世，也需要有人印证，当年陶潜也是他印证己身的一个对象，可因为李悠然的出现，陶潜不得不死，所以如今只剩下这两人，自然是弥足珍贵的。
　　从立场上，他们是敌对没错，可从精神上，两人却是至交好友。
　　因此纵然难以理解，却也可以接受。
　　沉默了片刻，相柳妖皇再次说道，“不过这次之后，我便要与他进行最后一战了，毕竟世道将倾，我与他，只能留下一个。”
　　“所以你找我要一滴血，是为了去万兽荒林取回你的头颅？”
　　李悠然顿知其意，目光中闪过一丝惋惜。
　　“生而为道，死自然也要祭道，这没什么可惋惜的。”
　　相柳妖皇飒然笑道，“他想要再往前一步，便必须斩我，我也乐意因他而死，当然，若是他败了，我便会替他来镇压乱世。”
　　李悠然略感钦佩，有如此心胸之人，才当的上是盖世大魔。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
　　相柳妖皇看向李悠然道，“你与他之间也是必有一战，而且这一战所面对的他，将是前所未有的强，凭现在的你，根本无法做到。”
　　“这我自然知道。”
　　李悠然点头道，“不过我师傅曾经这么说过，若是畏战，便是常人也能击败你，纵然棠鸿羽强的可怕，但我李悠然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有此信心，倒让我刮目相看。”
　　相柳妖皇轻轻拍了拍李悠然的肩膀，说道，“不愧是陶潜教出来的弟子，便是说话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李悠然闻言，倒是摇头失笑，便不再说话。
　　“好了，我也该离开了。”
　　相柳妖皇说着，便一指点在了李悠然的眉心，一滴鲜血落在指尖。
　　而诡异的是，这一次，他体内的长生锁链却没有丝毫动静。
　　取走一滴血，相柳妖皇才淡笑道，“我相柳从不亏欠他人，与棠鸿羽一战之前，我还有十年时间，这十年里，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皆满足。”
　　说罢，他便带着五道黑袍，转身离去了，而李悠然的手中，也多出了一块漆黑的令牌，令牌之上，刻画的乃是一条诡异的九头巨龙，仿佛在对着世间呐喊。
　　“相柳妖皇么……祝你好运。”
　　拿着令牌注视了好久，李悠然才将之收起，转头望向老乞丐与林从云，开口说道，“如今一切障碍皆已扫除，接下来，我们便该做自己的事情了。”


第313章 横推
　　随着相柳妖皇与离焰等人的离去，虚无之中又再次只剩下了李悠然三人。
　　望着那还在翻腾的恐怖黑烟，三人皆没敢靠近半分。
　　“所以这要怎么弄啊……”
　　老乞丐凝重地看向李悠然道，“那剑山周围的道则即使是灵宫九重境来了都可能会灰飞烟灭，更别说我们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李悠然淡淡说着，瞥了眼那一旁的林从云道，“从云，先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你有丝毫的隐瞒。”
　　林从云略微一愣，默默点头。
　　李悠然见状微微一笑，而后看向前方，说道，“你们先退后万里，接下来可能会引发极其猛烈的冲击，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乞丐目光微凝地望向李悠然，道，“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做傻事。”
　　“你看我像是会做傻事之人吗？”
　　李悠然无奈撇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老乞丐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他也知道李悠然的性格，当下也只能叹息一声，带着林从云向后退去。
　　待得望不见两人身影，李悠然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的瞬间，气息无限内敛。
　　意识潜入识海，李悠然来到了三道光影之前停下，开口说道，“若你们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便请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太初之命，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替我完成！”
　　淡淡的声音在混沌中传荡开来，光影缓缓破碎消散，化作三股磅礴无比的能量，直接充斥在李悠然的周身上下。
　　睁眼的瞬间，李悠然眼中爆发出猛烈强光，他的气息伴随着纹身而水涨船高。
　　恐怖的气势在虚无的上空化作一道三色的罗盘，无尽的压力瞬息之间，如浪潮般扩散开来。
　　远处观望的两人见到这一幕，更是不由得惊异万分。
　　现在即使是林从云，也无法看出李悠然的境界处于何种地步。
　　而这般诡异的一幕，在从前从未发生。
　　要知道，灵宫境的强者之间不论修为隐藏的多好，皆是会被对方看出修为境界，毕竟大道是相通的，即使是灵宫境巅峰的相柳妖皇，其境界也会被灵宫境一重的强者看穿。
　　可如今眼前的李悠然，却显然与之前有着极大的不同，如今的他，气息就像是一颗太阳一般，散发出炽烈光芒的同时，也让人无法感知其存在。
　　“这家伙现在绝对有和相柳妖皇一战的实力，甚至还要更强！”
　　望着那明明清瘦，却仿佛顶天立地的背影，老乞丐惊叹地推断着。
　　而下一刻，当李悠然双手抬起之时，那太初所留下的巨大剑山，竟也开始动了起来。
　　“他是想把这把剑归回远处么……”
　　林从云双眼微眯，道，“但事情真的会这般顺利？”
　　轻叹声响起，果不其然，那黑烟之中，仿佛感应到了李悠然的意图，无数大手飞出黑烟，一半抵着剑山，另一半则朝他直接拍去。
　　李悠然见状也不慌张，抬手之间头顶那道圆盘便诡异转动，向那无数大手横切而去。
　　圆盘虽薄却极其锋利，每一次所过之处，皆有古神之手被其斩断。
　　“吼！……”
　　伴随着一阵阵嘶吼，那黑烟也开始了动荡不修。
　　李悠然全神贯注，那浩瀚无边的剑山，竟是真的被他推着向前。
　　但很快，这般前进也遇到了阻碍。
　　无数大手再次从黑烟中伸出，狠狠地抵在剑山的另一端，让本就移动缓慢的剑山，竟是开始倒退。
　　李悠然眉头紧锁，双手再度发力，又将剑山推回了原地。
　　但这般推动，却仍以失败告终。
　　从黑烟中伸出的大手，拥有着无上恐怖的力量，李悠然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古神的对手？
　　“看来得想想办法了……”
　　李悠然微眯双眼，三道光影虽然赋予了他无上力量，但他知道这股力量是有着时间限制的，就像先前他与虚空魔帝一战，在那场战斗之后，蓝色光影便随之消散。
　　而如今古神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若真要变成拉锯战，那么一旦李悠然体内力量退去，首当其冲要面对的便是被轰成碎渣子。
　　而若是这里的行动一旦失败，那么恐怕不用神殿来唤醒，那被困在黑烟之中的古神也照样有着脱困的可能。
　　可古神的强大，已经将他的一切逼迫到了极限，根本没有办法再加强了。
　　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法的时候，那剑山之上，却突然爆发出惊天剑光，竟是直接将古神的手掌切碎了去。
　　李悠然见状，急忙猛然用力，可怕的力道直接将剑山推出万里，那黑烟的升腾，霎时小了许多。
　　远处，林从云与老乞丐见到这一幕也是大松了口气，先前的拉锯战他们也看在眼里，着实为李悠然捏了一把冷汗。
　　当然，这一切显然不可能这么顺利，在剑光斩断巨手之后，没过多久，又有着更多的可怕巨手从其中伸出。
　　“这还没完没了了？”
　　远处，老乞丐急得直跳脚，他恨不得上去帮一把，只是如今的李悠然周围弥漫着极其恐怖的能量，这些能量只要一丝丝，便足以斩杀他这样的存在。
　　至于林从云则要冷静许多，作为太初的后裔，他太清楚自己这位先祖了，这般恐怖的古神，这老家伙绝对会留下无数后手。
　　果不其然，在大手即将碰到剑山的一刹那，便诡异地破碎开来，速度之快，甚至连李悠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如此助我，那我也断不会让你失望。”
　　李悠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随即拳头紧握，周身缠绕的纹身缓缓褪去，以至于他的气息都变得低沉了起来。
　　而当气势提升到了极端，李悠然狠狠地一拳轰去。
　　轰！
　　无尽的能量爆发开来，恐怖的波动让得即使老乞丐与林从云都为之动容。
　　而当能量散去，那剑山连续退开数万里，才缓缓停了下来，伫立于虚无之中。


第314章 受困
　　吼！
　　伴随着剑山的横推，那黑烟之下，开始传来一阵阵不甘的凄厉咆哮。
　　无数巨手从黑烟中探出，妄图阻止剑山的归位。
　　李悠然面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他将一切来自于光影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那剑山之上的道则也纷纷动荡，一股股剑意横扫，摧毁巨手的同时，也堵住了黑烟向上的缺口。
　　一切仿佛都在掌控之中，直到那股力量消耗殆尽，天地重归了宁静。
　　李悠然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无比的虚弱之感，长生丹的效果似乎也停止了。
　　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虚弱，深深的无力感在体内汹涌。
　　许久之后才缓缓消失。
　　远处，林从云与老乞丐见这里恢复了平静，也急忙朝着李悠然奔来。
　　李悠然转过身，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时，那身后，又有着异样发生。
　　从那黑烟与剑山的夹缝之间，一只黑色的触手如同毒蛇一般对着李悠然缠绕而去。
　　“先生小心！”
　　林从云刚刚开口提醒，那触手便转瞬之间，将李悠然一同拖进了黑烟之中。
　　两人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对着夹缝掠去，可还未跑出多远，那剑山之上，便有着无比狂暴的能量，将他们直接轰飞。
　　“该死！”
　　林从云面目狰狞，一身修为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化出长剑再次飞掠而去，对着那剑山斩出一道剑光。
　　咚……
　　沉闷的声响响彻虚无，林从云再次被弹飞出去，恐怖的反震力让得他嘴角溢出鲜血，可他还执着的勉强起身，再次掠上前去。
　　可就在这时，一只苍老的手掌却将他死死拽住。
　　林从云转过头，目光阴狠地望向老乞丐，“你干什么？！放开！”
　　“你给我冷静点！”
　　老乞丐也大声斥责，“你这样非但救不了他，反而会葬送自己！”
　　林从云怒意盎然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先生还在里面！”
　　“这天地间还有什么能杀死他的吗？”
　　老乞丐劝说道，“放心，他鬼点子多，这东西困不住他！”
　　可如今的林从云哪里还听得进去？见老乞丐仍不愿意松手，周身修为瞬息肆掠，直接将他掀飞出去。
　　而林从云自己则再次冲向剑山，头顶之上六座灵宫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威能，与那剑山硬生生地撞在一起。
　　轰！
　　恐怖的气浪再次掀起，林从云瞬息间便被震晕过去，老乞丐急忙上前将他强行接下，可纵然如此，他们还是被逼退了数百里。
　　受到了一丝反噬，老乞丐脸色霎时一白，一口鲜血刚刚溢出喉咙，便被他强行吞了回去。
　　“太乱来了！”
　　望着怀中披头散发的青年，老乞丐不由得叹了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中其实不比林从云好受多少，但他深知那剑山的恐怖之处，若非先前镇压古神消耗了巨大能量，只怕现在林从云便不会是重伤昏迷这么简单的了。
　　“臭小子，希望你能尽快出来吧，这小家伙若真发起疯，我可拦不住。”
　　低声地对着黑烟说了一句，老乞丐才抱着林从云对着上方飞去。
　　……
　　无尽的黑烟之中，李悠然被触手这么一拽，便直接失去了意识，而在回过神，才发现周围已经不再是空无一物的虚无了。
　　“这里是……黑烟的里面？”
　　四下望去，这黑暗的空间里，有着无尽的黑烟涌动，恐怖的寂灭之力，在疯狂蚕食着一切。
　　李悠然茫然地收回目光，他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将太初之剑归到远处，刚要离开之时，便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缠上，拽入了这里。
　　“应该是蓝色光影的消失导致了力量不足，太初之剑无法彻底归位才导致了封印还有缝隙的存在……”
　　默默分析了一下，李悠然略有些恍然，当初在面对虚空魔帝时，自己无意间开启了太初留给他的四分之一力量，才导致了这般局面。
　　而今被困在此处，他将极难逃脱出去。
　　不仅仅是因为外面的太初之剑，在当初太初将古神困在此处时，早已在古神封印之处设下了天绝封印，否则光靠这寂灭之力，断然无法将古神困到如此之久。
　　而如今这道封印，也困住了自己。
　　“天绝封印隔绝天道，大道，乃是太初利用寂灭之力开创的无上封印之术，虽说经历了无尽岁月导致了松动，但光凭我，是绝无法撼动半分的……”
　　这般想着，李悠然心中不免有些绝望。
　　太初作为古往今来天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人，能将不死不灭的古神都给封印，自然也就无惧任何力量了，因此李悠然即使想要依靠长生丹，也未必能够打开封印。
　　而且就算能够打开，但这里面还有古神的存在，若自己脱困而出，那么这些古神必然也会跟着自己一同出去，到那时，自己将成为天地的罪人。
　　“希望从云和老乞丐能平安无事吧。”
　　心中轻叹一声，李悠然神色微动，望向了远方，那里有着一丝光亮的存在。
　　看到了那一丝光亮，李悠然调转身形，朝着那里飞去。
　　光亮看似极近，实则极远，李悠然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却仍未抵达。
　　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一丝困惑涌上心头，同时更让李悠然不解的还有，这里既然是古神的封印之地，为何明明自己进来了，却没有看到哪怕一个古神的身影？
　　想不明白，李悠然只得继续埋头赶路，一直到了七天之后，他才到达了光亮的所在。
　　望着眼前这接天壤地的门户，李悠然有些惊奇，这门户显然是年代极其久远，上面雕琢的花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但奇怪的是，虽然从未见过，可李悠然却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熟悉之感。
　　摊开手掌，一道阵法缓缓地浮现出来，是他从海妖那里得到的三个阵图之一。
　　阵图的纹路虽然与门户上的纹路截然不同，却又有着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这门户与三道阵法，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发现了这一点，李悠然更加惊讶。
　　抱着一丝浓浓的好奇心，他迈步走进了门户。
　　而当他进入之后，门户便悄然合上，转而消失在了寂灭涌动的黑暗之中。
　　穿过门户，李悠然来到了一处极端阴暗的洞窟之中。
　　嘀嗒……
　　周遭传来了水滴落下的清脆声音，李悠然扫视四周，洞窟之中除了一些光滑的钟乳石外，便只剩下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水槽。
　　而最让李悠然费解的是，在这里他竟然感应不到丝毫灵气的所在。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应该不是玄灵界，我也不在归墟之中。”
　　李悠然眉头微皱，走向洞窟边缘的出口。
　　阴暗的洞窟中，周围的空气都极为湿润，且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
　　以李悠然的修为，本该不畏这等冰寒，可现在他竟是感受到了一丝寒冷。
　　但好在他忍耐力过人，倒也可以接受。
　　洞窟出口连接的山洞很长，出于小心，李悠然并未施展身法，而是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他终于是在远处，看到了一抹亮光。
　　李悠然加快步伐向那里跑去，当穿过亮光的那一瞬间，他竟有些恍如隔世。
　　待得适应了光亮之后，李悠然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所处的地方，乃是一片没有丝毫草木的荒芜山脉。
　　“所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李悠然低眉思索，却始终想不出什么答案。
　　而就在这时，那远处的山脉中，一道高达万丈的人影从其中穿梭而过，步履之间，带着恐怖的震荡。


第315章 古神界
　　巨大的人影高达万丈，那周遭的山丘，在他庞大的身躯面前，显得十分渺小。
　　他的头颅耸入云端，但以李悠然的目力，倒也看的清楚。
　　虽然长着人的身体，可他的头，却是一个无法辨别的兽类，形似狮头。
　　巨人赤裸着上半身，而腰间则是用一张巨大的兽皮作为遮挡。
　　同样的，李悠然在他身上，仍旧感知不到任何的灵气波动。
　　“难道这便是古神的原貌？”
　　想起当初在荡魔山的那些秘境之中看到的巨大骨骼，李悠然不由得猜想到。
　　因为除了古神，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拥有这般庞大的身躯。
　　只是与荡魔山中的古神相比，眼前这类似古神的生灵却仍有着不同之处，那就是荡魔山封印的古神，能够操纵天地煞气为己所用，并且其体内涌动的道则，也同样能让天地灵气为之震荡。
　　可眼前的这个生灵，除了身躯庞大之外，李悠然看不出任何其他方面的事情。
　　因此，他也有了一些推测。
　　古神在这个世界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存在，而一旦离开了这个世界闯入玄灵界，体内便会因为玄灵界的法则而发生一些变化，进而变得无比强大。
　　只是这样的猜测并无依据，因此李悠然也不确定是否准确。
　　至少他在来到这边的世界，体内还是有着灵气的存在，并未受到世界法则的影响。
　　“也或许是长生丹的缘故吧……”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隐去身形，悄悄地跟在巨人的后面。
　　虽然身躯庞大，但巨人的行动能力却一点也不缓慢，仅仅半日时间，便走出了约摸万里。
　　但好在李悠然并非常人，因此速度倒也跟得上去。
　　跟着巨人来到一处类似于部落的地方，李悠然看到了更多巨大的身影。
　　不得不说，这片世界的建筑也十分庞大，光是那些土质的房屋，便有着数万长的高度，这般巨大的房子，在玄灵界可是从未有过。
　　“我这是闯了巨人窝子了？”
　　李悠然神色怪异地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部落之中生活的巨人约摸百人，或许是物种不同，他们的头颅并非与最初的巨人一样是狮头，但基本上也都是兽首。
　　天穹之上，有烈阳照射，李悠然感到了一丝无比的燥热，不仅是建筑与生灵，这里的阳光，也比玄灵界猛烈了无数倍。
　　但为了弄清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李悠然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潜伏在村落的附近。
　　这一族的巨人，语言与玄灵界有着天壤之别，但从他们的表情与神念波动，李悠然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经过了一天的观察与暗中旁听，李悠然大致了解了一下这里。
　　与他猜想的差不多，这里的确是一个有别于玄灵界的另一处世界，用玄灵界的语言翻译过来，应该是叫混沌界。
　　这些巨人的诞生，也并非通过两性繁殖而来，而是诞生于一处名为九黎的混沌之中。
　　先前的狮头巨人，是这一部落的族长，名为阿古一，是混沌界中排的上名次的强者。
　　混沌界的生灵并不依靠天地灵气，也不修炼大道，而相对的，他们天生肉体强大，从一出生，便拥有着移山填海的伟岸之力。
　　不过虽然如此，这些诞生于混沌的巨人，却很少有发生战斗的，日常时间，只要不是其他部族闯入自己的领地，基本上都是和平共处。
　　可越是深入了解，李悠然便越发困惑。
　　如果说这里的巨人，就是那些出现在玄灵界的古神，那么为何前者如此爱好和平，而后者，却成了一个侵略者？
　　“看来有必要找机会去询问一下这里的土著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李悠然便决定等阿古一从部落中出来，单独找他探讨。
　　深夜时分，清冷的山风带走了燥热，让得天地多了一丝寒意，李悠然随意在部落的附近山头上造了一个小洞，点起篝火取暖。
　　昏黄的火光之下，李悠然的身影有些孤单，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同族的存在是极为孤独的。
　　虽然习惯了孤身一人，但李悠然还是有些想念玄灵界。
　　毕竟那里不论是敌人也好，亲友也罢，好歹也是自己的故乡，而这里，除了满身的不适，李悠然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可言。
　　心中的疲惫再加上周遭来袭的寒意，让得李悠然很快便昏睡了过去，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正午，他才缓缓醒来。
　　这小小的失算，让得李悠然懊恼不已，急忙离开洞口赶往部落。
　　而好在当他赶到之时，那名为阿古一的巨人也才刚刚走出部落。
　　对此，李悠然颇为庆幸地松了口气，跟在阿古一的身后渐行渐远。
　　通过昨天巨人们的谈话，李悠然知道今日阿古一要去做什么。
　　混沌祭，作为混沌界中一年一度的重要之事，巨人们通常会在这一日感恩诞生他们的混沌而举行祭典。
　　祭典上所需要用到接近百中凶兽的血液，而阿古一今后的几日时间，便会去各种地方去猎杀那些凶兽，取血用于之后的混沌祭典。
　　值得一提的是，混沌界中，除去格外强大的巨人一族外，其他的生灵与玄灵界并无什么区别。
　　便说那凶兽，虽然若是放在玄灵界中算得上巨大，可在巨人眼中，却与寻常的家畜没什么区别。
　　蛮夷的世界里，捕猎的手法也是极为单一的，除了赤身肉搏外，至多也就是用石器制作标枪远程投掷。
　　不得不说，阿古一的强大的确超乎了李悠然的想象，纵然遇到了与之体格相当的猛兽，他依旧是轻易地将之击败。
　　动作之中充满了无尽的狂野，甚至于在李悠然看来略显单一。
　　但尽管如此，阿古一仍凭借自己强大的力量以及迅捷的速度，将一头头猛兽震杀与拳下。
　　经过粗略的盘算，若是光算上肉身，阿古一即使放在玄灵界中，也足以和相柳妖皇这一级别的存在相抗衡。
　　而且更让李悠然心生忌惮的，还是他的那些同族，几乎没有一个是弱者。
　　如果说阿古一的实力处在灵宫境巅峰，那么其他那些巨人，便至少能与林从云一个级别的强者相提并论。
　　而且据他了解，这混沌界中，可不止阿古一带领的一个部落。
　　按照世界格局来算，混沌界大大小小的部落应该接近万个左右，若是加起来，巨人的数量至少都在百万以上。
　　这等实力，这等数量，若李悠然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玄灵界的灭顶之灾也许真的就要降临了。
　　只拥有肉身的巨人都如此可怕，如果他们去到了玄灵界，接受了世界法则的改变，体内生出大道之后，只怕整个玄灵界都无人会是敌手。
　　因为狩猎的凶兽还未达到标准，阿古一到了傍晚仍未回部落，而是就近找了一个山头坐下，架起巨大的火堆，独自烤着白天猎杀的一头猛兽。
　　在月光的照耀下，阿古一那庞大的身躯被盖上了一层银辉，看上去颇为静谧。
　　李悠然迈步走到他的脚下，用着极其生涩的语言说道，“尊敬的阿古一阁下，冒昧打扰了。”
　　声音以修为传开，即使因为体型两者相距甚远，却仍是传入了阿古一的耳中。
　　阿古一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目光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丝毫的人影。
　　李悠然无奈苦笑，再次开口提醒道，“我在你的脚下。”
　　阿古一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巨大的头颅，讶然道，“你是……”
　　“我是一个外来者，前几日误闯了这个世界。”
　　李悠然解释道，“我来找你，是有些问题想要咨询。”
　　阿古一神色恍然，巨大的手掌摊开，放在了脚边，“渺小的生灵，上来吧。”
　　李悠然点了点头，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阿古一的手掌上。
　　阿古一抬起手臂，将李悠然送到面前，道，“虽然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但我尽量知无不言。”
　　“多谢阁下。”
　　李悠然缓缓行礼，说道，“不知阁下是否知晓除了这混沌界，其他还有世界的存在？”
　　“知道。”
　　阿古一点头道，“并且我有一些同族，还从这里离开，去向了外面的世界。”
　　“从这里离开……”
　　李悠然神色微动，再次问道，“那阁下是否知晓离开的同族去往了何处？”
　　“这就不知道了。”
　　阿古一摇了摇头，道，“按照古老的神谕，离开后的同族将不再被混沌接纳，所以一旦走出这里，他们便不再是我的同族了，因此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向哪里。”
　　他略微一顿，问道，“你是否曾经看到过他们？”
　　“我见过一些体型和你们一样巨大的巨人，但不确定是不是你的同族。”
　　李悠然道，“不瞒阁下，那些与你相似的人，在我所处的世界中成了灾难，在无数年前，他们甚至为了一己私欲而掌控了整个世界，甚至如今他们的后裔，还发起了战争。”


第316章 归途之路
　　聆听着李悠然的讲述，阿古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片刻，他开口道，“我们的族群不喜欢战争，那些离开的同族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好战，与我们格格不入，所以你说的那些人，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但也不排除是的可能性。”
　　李悠然笑道，“多谢阁下坦诚相待，不知能否告知他们离开的地方是何处？”
　　“是我们诞生的地方，混沌。”
　　阿古一道，“对我们来说，离开就意味着新生，所以不论去向何方，我们都会在混沌中行走，直到尽头。”
　　接着，他又说道，“但混沌是我族的圣地，除非生命走到尽头，或是执意想要离开，才会被允许进入其中，因此那里是否有着世界的出口，是没有人知道的。”
　　李悠然略带思索之色，道，“那不知我能否通过混沌离开这里？”
　　“这个我无法给予帮助。”
　　阿古一道，“混沌对我们来说是禁地，更不允许其他种族靠近，你若是想通过那里离开，恐怕会受到守护者的制裁。”
　　李悠然皱了皱眉，“守护者？”
　　“是的，守护者。”
　　阿古一道，“他们是我们一族中最强大的勇士，每一位都拥有着打破一切的伟大力量，即使是我在他们的面前，都如同蝼蚁一般弱小。”
　　“这么强？”
　　李悠然神色凛然，虽然没有见过所谓的守护者，但阿古一的实力毋庸置疑。
　　而连他这样的强者都如此忌惮，那这所谓的守护者，实力只怕还在相柳妖皇之上。
　　这样的存在，他连一丝击败的可能都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听阿古一的语气，这守护者似乎不止一位。
　　或许是看出了李悠然的心事，阿古一说道，“外来者，其实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如你所见，我们向往和平，对待远方来客也不会过于为难，你有着智慧，应该很快就能融入进来。”
　　“谢谢阁下的美意，但这里再好，也不是我的故乡。”
　　李悠然道，“人生在世，因为有了牵挂才有了意义，这里没有我的牵挂，所以我还是要回去。”
　　阿古一沉默半晌，随即将李悠然放下，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挑战守护者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我只能祝你好运。”
　　李悠然点了点头，深深地对着那巨大的身躯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阿古一并未阻拦，只是目送着他，直到望不见身影，才开口道，“多年前，也有一个外来者到过这里，与你做了同样的选择……”
　　“但他，却选择了留下……”
　　……
　　与阿古一分开之后，李悠然便直奔混沌界的中心而去，前几日阿古一与同族之间的谈话中，他便得知了混沌的所在。
　　在世界的中心，有着一座高耸的圣山，而圣山之上，便是混沌的所在。
　　传说每当一个巨人死去，圣山之上便会有新的巨人下来，因此不管多少年，巨人生老病死，可数量却从未发生过改变。
　　有巨人曾经怀疑，他们的同族死去并非真正的死去，而是在漫长的沉睡之后，灵魂回到了圣山，由混沌为他们重塑肉身，之后又再次回到世间。
　　只不过这个怀疑，却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不管是谁，在进入混沌之后，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混沌界极其巨大，因此李悠然与圣山的距离也极其遥远。
　　而且经过尝试他发现，这里并没有虚空的存在。
　　无奈之下，他只得徒步向着混沌界的中心走去。
　　时间一晃，一个月后，李悠然在阔别了阿古一后，第二次见到了另一个巨人的部落。
　　与阿古一说的一样，在李悠然说清了事情之后，巨人一族很快便接纳了李悠然这一外来者。
　　而且出于对外来事物的好奇，这些巨人对李悠然也是极其热情，每当李悠然讲述外面的世界时，都总有许多巨人围坐一团聆听。
　　很难想象，一群如山一样的巨人，竟会围着一个渺小的外来者，并且这个外来者还是即将进入他们的圣地之中。
　　而面对着这些如好奇宝宝一样的巨人，李悠然也给出了相应的回报，不仅为他们讲述外面的故事，还利用自己的修为，来释放一些绚烂的道法。
　　当然，这些道法并不会伤害到巨人，充其量也就是用来点缀娱乐。
　　渐渐的，李悠然有些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但终究这里不是玄灵界，有些时候，他仍会感觉到一丝格格不入。
　　在居住了大概三天之后，李悠然便趁夜离开。
　　路途遥远，其实他并不急于一时，他担心的，只是自己对这里产生依赖感，会不舍得离开。
　　他深知在玄灵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因此不能久留于此。
　　而再度启程，便成了他的选择。
　　圣山遥远，在没有虚空的情况下，即使李悠然全速前进，也需要整整十年的时间，但显然他没有这么多时间用来赶路。
　　因此在来到下一个部落之后，他用自己带来的新鲜之物，雇佣了部落里一个最擅长奔跑的巨人，让他带着自己赶路。
　　“泰马加，能说一说你几岁了吗？”
　　坐在巨人的肩膀上，李悠然用一口流利的巨人语问道。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适应，李悠然早已熟悉了他们的语言，因此正常交流自然是毫无问题的。
　　“再过四个月我就三万岁了。”
　　泰马加开口道，“在部落里，我是最年轻的战士。”
　　李悠然神色微闪，巨人一族与古神一样，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混沌界没有天地大道，因此这些巨人的寿命通常极其悠久。
　　就如初来乍到时他遇到的阿古一，别看这位狮头巨人看起来年轻，可实际上，他已经活了二十万年。
　　也就是说，阿古一闻名于混沌界时，灵玉国都还未诞生。
　　“别光说我了，你今年几岁了？”
　　泰马加问道。
　　“我？”
　　李悠然想了想，开口答道，“若说年龄，自然是比你小得多，但在我那个世界，我的岁数，却算得上很大了。”
　　“听你这语气，你们那个世界束缚很多啊。”
　　泰马加开口道，“你真的决定要离开么？在这里你大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只要不挑起部落间的战端，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李悠然恍神一笑，默默不语。
　　的确就像泰马加所言，混沌界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切纷争在这里都可以平息。
　　若他在玄灵界中没有任何事情与牵挂，他倒还真想在这里长住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他在玄灵界，还有一大把的烂摊子要收拾。
　　离开了这么久，逍遥仙门的情况他一无所知。
　　姑且不说这个，归墟之中，便还有着两个人可能还在等待着自己。
　　他不回去，老乞丐只能终生待在归墟之中无法出来。
　　林从云性格执拗，若等不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他将要面对的那个人。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事情。
　　他，必须回家。


第317章 圣山
　　巨人一族的行进速度极快，全速奔跑之下，甚至日行五六万里都不是问题。
　　而泰马加作为以速度著称的巨人，他行进的速度，更是寻常巨人的数倍不止。
　　站在泰马加的肩上，李悠然感受着如同风一般的速度，身体周围，有着一层薄薄的结界阻挡着。
　　而在这般的赶路之下，那远在天边的圣山，也在缓缓地拉近了距离。
　　奔行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即使以泰马加的耐力，也是有些疲惫，不得不停下来暂作休息。
　　深夜的混沌界总是有着明月高悬，且昼夜的温差也是极大。
　　泰马加作为巨人中的翘楚，自然是不畏严寒，但李悠然却无法如此。
　　尽管这些寒意无法伤害到他，但谁会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因此，李悠然便在一旁架起了火堆。
　　泰马加不仅身体巨大，这睡觉时的鼾声也是如雷一般，周围的大地都为之震荡。
　　李悠然一阵无语，却也毫无办法，只得一脸无奈地看着火堆，静候天亮。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泰马加得到了充足的补足，醒来时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而反观李悠然，则因为一夜的吵闹，眼睛里闪着一丝无语的疲惫。
　　通过狩猎凶兽，两人随意的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再一次地踏上了行程。
　　不得不说，混沌界的风土人情皆是极好，一大一小两人穿过了半个世界，却没有看到哪怕一处有发生过争端。
　　甚至若是偶然在一个部落附近休息，还会被其他巨人带到部落中做客。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悠然来到混沌界也已经过了半年有余。
　　而这半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赶路中度过，可即使有着泰马加的帮助，却还是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到达。
　　对此，李悠然虽然无奈，却也只能接受。
　　不过伴随着深入之后，李悠然的脑海中时常蹦出一个想法。
　　“出去之后，若是将仙门迁移到这里，会不会……”
　　只不过这个，他也只是想想罢了。
　　且不说在离开之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即使回来了，他也不能保证其他人会不会受到法则的影响而无法补充灵气修为。
　　而当一个修士修为耗尽之后，他将面对的，是寿元大幅度降低的威胁。
　　虽然这混沌界中没有大道与天道，但人的身体是有着极限的，灵气让他们将这种极限推到了最后。
　　而没有了灵气的维持，那么不论什么人。都会在短短的百年时间里变得苍老无比。
　　因此李悠然纵有想法，却也难以实施。
　　因为实在遥远，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时而两天时而一天，日子过得倒是颇为宁静。
　　而越靠近大陆的中心，李悠然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能量散溢。
　　“这是……灵气？”
　　感受着那与灵气截然不同的波动，李悠然很快打消了这一想法。
　　但不是灵气，又会是什么？
　　抱着这样的困惑，李悠然向泰马加询问。
　　可即使是他，对这些能量也是一知半解，除了说是从混沌中产生的以外，便没有半点其他的线索。
　　虽然心中好奇，但李悠然也知道这样的盘问很容易让人起疑心。
　　尽管巨人喜好和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悠然也没再追问什么。
　　时间一晃，很快两年的时间又过去了。
　　而那巨人族的圣地，也是有了一丝轮廓进入了李悠然的视野。
　　望着那直插云霄的巨大高峰，李悠然不禁喟然长叹，这般巨峰，若非人为堆砌，未免也太过完美了些。
　　深夜时分，李悠然仍在烤火。
　　而泰马加则照常天地为床，如同巨山一样纹丝不动。
　　但泰马加并未沉睡，而是看着李悠然问道，“再有两日我们便到圣山了，你真的想好要从混沌回到你的故乡？”
　　“都到这里了，再问这话是不是有些迟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虽然我很想留下，但外面很多事情都要我亲自去做，等忙完了这一切的事情，或许到了那时候，我还会回来呢？”
　　泰马加见无法说动，便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接下来的路，便只能你自己去走了，我毕竟是巨人，在死之前，是不可以踏足圣山半步的。”
　　“好，剩下的事情，便让我自己解决即可。”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你还想回来？”
　　泰马加无语道，“你真以为混沌界是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李悠然道，“万一我侥幸活下来，并且离开这里，我会为我的一切感到庆幸。”
　　说完，他便起身走向边缘，“你若没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便请离开吧。”
　　“我还能交代少了？”
　　泰马加撇了撇嘴，转身便离开了。
　　只剩下自己一人，李悠然也不再停留，展开身法，对着那巨山而去。
　　没了泰玛特的帮助，那仿佛近在眼前的巨大山峰，却又是极其遥远了。
　　又经过了三四天的飞行，李悠然终于是来到了圣山的边缘。
　　唯有身临其境，才能觉察到自己的渺小，这说的，便是李悠然现在的真实写照。
　　那不知多高的恐怖山峰，即使是巨人站在脚下，也会觉得自己微不足道。
　　山顶之上，一层一层灰色的烟雾吞吐，让人仿佛处在人间仙境之中。
　　而这一刻，李悠然也终于明白了弥漫在天地周遭的诡异能量究竟是什么了。
　　混沌母气，作为与鸿蒙紫气对等的存在，乃是天地间最难以得到的至尊宝物之一。
　　即使在玄灵界无数年的识海之中，对于这混沌母气的记载同样极少，根本了解不透。
　　甚至其功能，都让人无法预测。
　　而今见到了实物，李悠然自然是极为好奇。
　　但纵然那混沌母气如井喷一般涌动，可散发出来的，却极为稀少，因此李悠然就算能够感知，却也难以收集。
　　“看来，唯有等到进入混沌，才能窥探其真容了。”
　　这般想着，李悠然便迈步准备登山。
　　可就在他一步踏出之时，那山顶之上，却传来了一阵恐怖至极的压力。
　　李悠然眼眸微动，抬头望去，却只见两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其周遭的能量波动，无比地狂暴。


第318章 守护者
　　当两道巨大身影落在李悠然的面前时，给他的第一感觉便是，强！太强了！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强的存在，甚至比起棠鸿羽还要更强。
　　巨人身上穿着的，并非像那些部落的人一样的兽皮裙，而是一黑一白两件长袍，而他们的头颅，则与寻常人族无异。
　　两大巨人俯视而下，目光锁定李悠然，黑袍巨人开口道，“外来者，离开这里！”
　　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让得李悠然霎时间心神涣散，他急忙强行压制体内动荡的气血，躬身道，“两位守护者，小子误闯此界，听闻从混沌中可以离开，故而来此，可否让开一条路，让小子离开？”
　　出于对两者的敬畏，李悠然将姿态放的极其之低，就连语气都充满了诚恳。
　　但那两位巨人，却似乎并不领情，白袍巨人冷淡道，“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混沌皆是本界圣地，不可擅入，速速离开！”
　　“看来是没法谈了……”
　　李悠然心中一沉，面对如此强大的两人，若谈不了的话，恐怕即使硬闯也毫无意义。
　　左思右想之下，李悠然开口问道，“我并非一定要进入混沌，只要两位告知哪里还有离开此界之法，我立刻就走！”
　　可他的问题却并未得到回应，两道身影仍如同门神一般伫立在那里，气息锁定李悠然，仿佛他再踏前一步，便会立刻迎来无情的攻击。
　　李悠然面露苦涩，轻叹一声，只得转身离开。
　　而当他渐行渐远之后，两大巨人才缓缓淡去身影，圣山周围的动荡方才平息了下来。
　　只是这般宁静并未过去多久，那无比浩瀚的山峰之上，又有无尽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
　　“大胆闯入者！”
　　震怒无比的声音自圣山之巅传下，如同滚滚天雷响彻云霄。
　　两道巨人的身影再度浮现，几乎同时一拳打在了某处空旷之地。
　　轰！
　　一阵血雾突然爆开，化作尘埃消散，可片刻之后，那血雾又凝聚成人形。
　　李悠然神色惊悚，急忙想要逃离，却被一股恐怖无比的力量锁定在那，丝毫无法动弹。
　　两大巨人瞬息而至，白袍伸手一抓，直接将李悠然抓在手中。
　　如太阳一般灼热的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渺小人影，白袍巨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来自那一界的力量？！”
　　黑袍同样如此神情，与白袍对视一眼，后者缓缓松开手掌，神色恢复原样，只是语气却仍带着一丝森冷，“外来者，离开这里，若再有下次，我等便将你镇压万年以做惩戒！”
　　李悠然目光闪过一丝阴霾，他没想到自己用尽浑身解数将自己的身形，气息掩盖，却仍能够被两个守护者抓个正着。
　　刚才被那只手擒拿的那一刻，李悠然甚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即使自己引诱出长生丹的力量，也无法对两个巨人造成任何麻烦一般。
　　“这便是圣山守护者真正的力量么……”
　　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一般沉重，李悠然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他不得不离开，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否在下一次出手之后还能逃脱守护者的镇压。
　　目送着他的离开，两位巨人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对视良久，仿佛在彼此对话一般，神念在空中飘荡。
　　走出了圣山的范围，李悠然便看到有许多巨人正站在边缘遥望，显然山中之事并未瞒过这些居住在圣山附近的巨人部落。
　　在人群中，李悠然看到泰马加正对着自己招手，无奈轻叹一声，便走了过去。
　　“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来到近前，李悠然开口问道。
　　“我猜到你会被赶出来，就决定晚几天再回去。”
　　泰马加笑了笑，随即略带惊讶道，“不过真亏得你能活着走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守护者发这么大火呢！”
　　李悠然一听，顿时心中苦笑，换做旁人，恐怕即使灵宫境也受不了这一拳的力量，即使能侥幸活下来，恐怕也是个废人了。
　　见他不语，泰马加又安慰道，“其实也不用遗憾，我们这里好山好水的，待人也热情，你在这边生活久了，也就不会想着回去了。”
　　“我就是害怕如此，才想要尽快离开啊……”
　　李悠然心中苦笑一声，说道，“先离开这里吧，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好。”
　　泰马加点了点头，随即便托着李悠然离开了圣山的外围。
　　两人走了一天一夜，来到一处僻静山脉中暂做歇脚，夜间，李悠然开口问道，“能否跟我说一说这两位守护者的来历？”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这事呢？”
　　泰马加无奈地看了眼李悠然，随即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说他们是在最初的时候便存在了，算是最早出现的生灵，而且从混沌中出生之后，便没有听说过他们哪怕有一次死亡。”
　　“没有死亡？”
　　李悠然微微惊诧，虽然不知道混沌界具体诞生的年代，但从那些出现在玄灵界的古神身上，便可以看出这混沌界的时间，比之玄灵界更加久远。
　　可令人不解的是，即使过去了如此之久，这里的许多巨人却仍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而从泰马加的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些生活在圣山混沌之中的守护者，竟也和自己一样不会受到时间的迫害。
　　要知道，混沌界中的那些巨人并非不会死亡，与其他生灵一样，他们的寿元达到了一定的岁月之后，同样要经历天人五衰，然后进入混沌重获新生。
　　可守护者，却似乎并无如此的经历。
　　想到这里，李悠然再次问道，“你可知是否有你的同族在进入混沌之后还能出来的？”
　　“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
　　泰马加摇了摇头，道，“但凡进入混沌的同族，通常都是些即将死去的老者或者已经死去的尸体，他们会被守护者亲自葬送，不可能再次归来。”
　　说着，他又看向李悠然道，“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曾经和你一样来到过圣山，但他似乎也是没能进入混沌便被赶了出来。”
　　听得此言，李悠然霎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此人是谁？他现在又在何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我听说他也是与你一样的渺小生灵。”
　　泰马加摇头道，“而且这个人来到混沌界的岁月比你要长得多，可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李悠然神色一暗，原本他以为得到了同样迷失在这里的人族，至少还能略做商量，可如今，却连对方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短叹一声，李悠然面带孤寂之色，遥遥望着天上的月亮，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奢望，那就是希望这里的时间流速与玄灵界不同，否则的话即使等到自己出去了，一切也都物是人非，那么他的所有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许是看出了李悠然的心思，本来极为健谈的泰马加也乖乖的闭上嘴巴，巨人的寿命极长，甚至长到把一年当做一天来用。
　　于他而言，离开部落的这两三年，也不过是几日的事情，因此倒也没什么思乡之情。
　　在确认了自己无法从混沌中离开之后，李悠然便放弃了再次闯入圣山的打算，而是与泰马加一起，在混沌界中四处漂泊。
　　而这一走，便是十几年。
　　一个长寿，一个长生，时间在这两人的身上似乎并未留下丝毫痕迹，而他们也像是忘却了出来的目的一般，在各个部落之间游荡。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逐渐的，两人来到了一处他们前所未见的地方。
　　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城池，涵盖面积甚至超过了十几万里。
　　“这混沌界中，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地方？”
　　远远隔着千里，李悠然便能看到那城池的巨大轮廓，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那城池的建造风格，像极了玄灵界中典籍里记载的洪荒时期的城池。
　　只不过那里生活的生灵，却是巨人而非人族。
　　“不如我们便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吧？”
　　泰马加也是见猎心喜，还不等李悠然同意便已经迈开腿朝着那城池狂奔而去。
　　走到了近处，李悠然发现这里的巨人身上穿着的服饰也与外面的大不相同，虽然与玄灵界的相比仍是多了一丝狂野，但从布料的材质来看，却没有丝毫的差别。
　　“这里……肯定有玄灵界的人来过！”
　　感受着周围巨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李悠然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便在此多住几年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查一下。”
　　“好啊！”
　　泰马加满口答应，便带着李悠然穿梭在这大街小巷之中。
　　这城池对于李悠然而言或许极大，但对于巨人族的泰马加，却是个正常的尺寸，只是让两人有些无语的是，这城池中，竟还流行着货币……
　　望着那足有自己人高的巨大铜板，李悠然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由于初来乍到，他们也只能先当个流浪汉，在大街上溜达了。


第319章 巨人的城池
　　相较于巨大的城池而言，李悠然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人偶一般。
　　只是有着泰马加的带领，他倒是不至于被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巨人不小心踩到。
　　两人在城池中整整呆了两日，这两日里，李悠然始终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这附近的山脉之中开采矿物冶炼货币。
　　不过好在这些由巨人打造的货币算不上太过复杂，也没有什么防止伪造的措施，只由大量的青铜与小量的黄金揉搓而成，锻造起来倒颇为简单。
　　以李悠然的速度，这两日的时间，倒是制造了数万枚的铜板，并非他不能制造更多，只是一旦过多的货币流入市场，将会引起这里的慌乱罢了。
　　关于这个，他自然是懂的。
　　而这些铜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泰马加的手中，他不仅买了一件合身的衣服，还住进了一间客栈。
　　对于常年处在原始时代的泰马加而言，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新鲜，好在有着李悠然在旁提醒，才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乌龙。
　　不过李悠然之所以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游玩。
　　在他看来，这里的巨人之所以会发展到超越外面无数年的文明，应当是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存在在暗中带领。
　　他需要找出这个带领巨人一族的人，因为有些事情，唯有处在同一个世界的人才会明白。
　　而这个打探消息的任务也就落在了泰马加的身上，毕竟李悠然若是出现在巨人的视野里，说不得还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经过两天的打听，泰马加还真得到了一些关于这里的一切的线索。
　　客栈内，李悠然站在巨大的桌子上，他旁边有个比他还要高的茶壶。
　　而泰马加则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查清楚了，果然像你说的那样，这座城池的确是出现于数百万年以前，而引导他们建造城池的存在，也像你一样渺小，应该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
　　“果然啊……”
　　李悠然神色沉吟，其实在最早见到这座城池之时，他就有些怪异城池的来历与泰马加先前提到的那个人有关。
　　毕竟这座城池的一切风格，都像极了玄灵界洪荒时代的放大版，而距离如今，洪荒时代已经过去了数百万年。
　　沉思了半晌，李悠然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打听到那个存在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在人世？”
　　“关于这个，就连我都有些惊讶。”
　　泰马加脸上露出了一丝讶然，道，“听这里的居民说，这个人从百万年前存活至今，只不过不知道他生活在什么地方，想要找他，就只能等每隔二十年的冬至时分，他会来到城中查看一番。”
　　“每隔二十年……”
　　李悠然眉头一皱，问道，“那我们现在距离那二十年还有多少时间？”
　　“挺巧的，满打满算还有一年半，就是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了。”
　　泰马加说道，“不过即使来了这里，我们也不一定能见到他，毕竟也只是个大概的时间，而且他来的时候，通常会悄悄进来，又悄悄离开，只是偶尔会被那些巨人看见罢了。”
　　“原来如此。”
　　李悠然笑了笑，道，“只要他有出现，我就有办法可以找到他，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泰马加也是一笑，随即道，“说实话，我也挺好奇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有如此巨大的魔力。”
　　李悠然眼眸微闪，道，“或许也是和你们一样，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吧。”
　　处在这样的一个世界，若是有野心的人，定会想尽办法将这里的巨人哄骗出去，毕竟即使只有肉体的力量，这些巨人也能拥有相当于灵宫境强者的战力，一旦将他们带出去，那么必将会给玄灵界带来轩然大波。
　　可这个人，却似乎并无这样的想法，相反的是，他不但留在了这里，还作为一个引导者，将这里的文明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比起他来，李悠然倒是差了许多，他可是一心想着如何出去。
　　虽然没有将巨人带出去的打算，但毕竟他对这里，也没有半点的归属感。
　　“我在想，若是能将这里的所见所闻带回部落，我们会不会能生活得更好？”
　　泰马加开口笑道，“毕竟我觉得至少在这里，生活的便比以前好上许多。”
　　“怎么？羡慕了？”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不如这样，若是此次我能找到方法出去，那在离开前，我便帮助你的部落建造城池，也算是对你这十几年来陪伴照顾的感谢了。”
　　“那敢情好！”
　　泰马加立刻点头笑道，“若真是如此，我和我的族人将十分感谢你！”
　　李悠然笑而不语，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他也是着实喜欢这些生活在蛮荒时代的巨人们，虽然比起智慧，他们或许还有所欠缺，但正因为如此，他们中绝大部分的存在，都有着玄灵界所没有的单纯与善良。
　　比起那个处在利益与阴谋的世界，李悠然倒是更喜欢与这些单纯的巨人相处。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便过去了。
　　经过了一年半的居住，李悠然与泰马加也都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不仅如此，泰马加还在这个城中结识了几个好友，时常相约出行。
　　而相比于多姿多彩的泰马加，李悠然则更加深入浅出，他在城池的各个角落都设置了感知阵法，这样一来即使这城池广袤，只要有人进入，他便会立刻知晓。
　　冬至的混沌界，四处都覆盖了厚厚的白雪，外面的空气也变得十分寒冷。
　　若是在其他地方，那些部落中的巨人通常会选择冬眠来节省体力。
　　但在这座城中，巨人们却仍自在地在外面游荡，只是他们也换上了厚厚的冬服。
　　而李悠然则在客栈房间的角落里也建造了一个小小的居所，寻常泰马加若是出去了，他便在这里感知着城中的一切。
　　静谧的房间里，李悠然微微睁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等了那么久，终于是等到了……”


第320章 萧山
　　深夜时分，高耸的城墙边缘没有半点人影，被白雪覆盖的入城口，带着一丝丝静谧之感。
　　远处，一道披着白袍的身影缓缓走来，与白雪融为一体，若不认真看去，怕是便要被忽略。
　　这人影不过七尺，显然不是巨人族的成员，一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便是踏在雪上的声音，都没有半分。
　　看那身影走来的方向，显然是要进入城中，可当他走到城门口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白袍身影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将目光定格在了城中高楼的某一个角落，开口说道，“既然来了，便不要藏着了。”
　　沙……
　　角落里传来踏雪的声音，李悠然从暗影处走了出来，来到了他的面前。
　　“人族……”
　　望着眼前的少年，人影的声音变得有些颤动，许是多年没有以玄灵界的语言说话，他的言语间带着一丝滞涩。
　　李悠然眉眼含笑，点头道，“与阁下一样，我也是来自玄灵界，在十几年前误入其中。”
　　人影低头沉吟片刻，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悠然淡笑道，“寻找先生，是为了询问出去的办法，先生在此多年，应当是有着一些线索。”
　　“若有办法，我早便离开了。”
　　白袍说道，“你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
　　“若先生真想离开，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办法？”
　　李悠然淡笑地指了指身后巨大的城池，“这座城，不就已经说明了先生志不在出去。”
　　白袍沉默了片刻，辩驳道，“这不过是我在此一时无聊的排解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那先生又为何每隔二十年便来此一次？”
　　李悠然笑眯眯道，“若真如先生说的只是为了排解无聊，又为何要如此麻烦？混沌界如此巨大，偏安一隅岂不更加无聊？”
　　似是被说穿了心事，白袍略有些怒意道，“我都说了，我没有出去的办法！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看来先生是真的有。”
　　李悠然也不生气，仍淡淡一笑，道，“如此，我也便能放心了，我不急于一时，等先生想通了，我再来找先生。”
　　说罢，他便转身向城中走去。
　　只是没有走出多远，那白袍便将他叫住。
　　“等等！”
　　李悠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白袍似是还有些犹豫，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你随我来。”
　　说着，他也不顾李悠然是否跟上，自顾自向城中的某一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巷子里。
　　说是小巷子，可对于两人而言，这巷子仍是巨大无比。
　　停下脚步，白袍面向一道白墙，在上面摸索了一阵，然后顺着一道缝隙，将墙体的一出按了下去。
　　咔……
　　一阵嘈杂的声音，两人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门户，不高不低，正好八尺。
　　“进去吧。”
　　白袍看了李悠然一眼，便率先一步走了进去，李悠然见状也不迟疑，紧随其后。
　　门户之中，是一处通往地下的阶梯，墙壁的两侧是一颗颗照明用的夜明珠。
　　静谧的空间里，两人的脚步略有些刺耳。
　　一路走来，白袍始终没有说半句话，而李悠然也没有自来熟地搭话。
　　两人就这么沉闷的走了一路，来到了一间巨大的地下室里。
　　“这是先生一人打造的？”
　　李悠然目光惊奇地望着周围，不得不说，相对于两人而言，这间地下室极其巨大。
　　而且不仅巨大，这四周的墙壁，也是由一块块整齐的砖块堆砌而成。
　　或许动用修为，这种地下室只需要一日便能完成，可李悠然却不认为，在这样没有丝毫灵气的地方，白袍会为了这间地下室而动用体内本就稀缺的修为。
　　“是我一个人打造的。”
　　白袍摘下兜帽，露出了下方俊逸的脸庞，“为此我还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完成。”
　　“先生如此毅力，让我佩服之至。”
　　李悠然钦佩道。
　　“别叫我先生了，叫我萧山即可。”
　　青年说道，“正如你所说的，在同一个地方生活数百万年，着实有些无聊，打造这间石室除了为了有一个住处，也算是一种消遣罢了。”
　　李悠然微微点头，这一点他倒是可以理解，就像他当年自封于南山，千年如一日的时间里，为了排遣无聊，他将几乎所有东西都练到了极致。
　　当然，除去他自身无法提升的境界。
　　萧山收回目光，走到桌前坐下，开口道，“看你的打扮，应该是来自洪荒之后的时代吧？”
　　“嗯，洪荒时代早在百万年前便已经结束了。”
　　李悠然道，“现在的时代虽说也不错，但比起那时候，还是有些萧条了。”
　　“这不奇怪。”
　　萧山淡淡说道，“当年的洪荒时代，不也不如太古时代那般璀璨么？天地法则趋于平稳，战事理念的碰撞也随之减少，那些天之骄子，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李悠然微微点头，道，“先生说的是，虽说比起洪荒时代，这个时代的强者数量也不在少，但与当年相比，如今的修士战力也大不如前了。”
　　“不过我看你倒是挺强的。”
　　萧山看了眼李悠然，道，“如果没有看错，你应该只是气海境的修为，可为何我看你的灵气底蕴，却比寻常气海境深厚了无数倍？”
　　“我情况特殊，不能拿来做比较。”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是说一下正事吧。”
　　萧山见李悠然扯开话题，也不再继续追问，接话道，“我没有骗你，虽说经过百万年的研究，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有着一些方法可以离开这里，只是还未得到考证。”
　　李悠然微微皱眉，问道，“那能否告诉在下，先生所说的理论到底是哪一种？”
　　“这方法有是有，但对于你来说，却太过沉重了。”
　　萧山淡淡说道，“你也知道，想要进入混沌，前提是将死的巨人族，或者已经死去的巨人，但即使是最弱的巨人，也有着灵宫境的实力，凭你是战胜不了他们的。”


第321章 离开的办法
　　石室之中，萧山从一旁的台子上拿起一沓纸递给了李悠然。
　　“这是……”
　　李悠然接过纸来，细细翻看。
　　“这是我这些年里对巨人族的研究。”
　　萧山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想从这里出去的办法，只有进入到混沌才能找到一丝可能，可那里的守护者，却每一个都有着超越灵宫境的可怕战力，硬拼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所以……”
　　李悠然若有所思道，“想要进入混沌，便唯有让将死的巨人带进去，而且还不能被守护者发现。”
　　“聪明。”
　　萧山点了点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圣山上的那些守护者极为迂腐，而且自身实际也高绝无双，若按照平常之法，藏在巨人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无法瞒过他们的感知。”
　　“那岂不是说，我们找不到任何办法混过去了？”
　　李悠然略微皱眉道，“将死的巨人不好找，藏身的地方更是难寻……”
　　“其实说难也不难。”
　　萧山说道，“巨人的身体可以屏蔽一切的感知，只要你能藏身在他的体内，或许便能躲过守护者的感知进入到了体内。”
　　李悠然眉头微挑，道，“那这也不难啊。”
　　“不难？”
　　萧山瞥了眼李悠然道，“巨人的体内充斥着无比恐怖的高温，就是灵宫境的强者被吞入体内都未必能够活着出来。”
　　顿了顿，他又说道，“而且巨人族虽然好客，却也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信仰。让一个外族人进入圣地，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听到这里，李悠然才意识到这办法虽然听起来简单，可真要实施起来，还真是困难重重。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萧山说完，便起身道，“你可以离开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又问道，“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萧山眉头一皱，道，“还有什么问题？”
　　李悠然道，“先生这么多年，其实是有机会出去的，毕竟虽然麻烦，可方达总比困难多，几百万年的时间，足够你安排好一切离开这里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毅然决然地留在这修炼都无法进行的世界？”
　　萧山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或许是厌倦了玄灵界的那些厮杀，与之相比，混沌界显然平和许多，更适合我的性格。”
　　“如此，我懂了。”
　　李悠然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萧山躬身行礼道，“多谢先生。”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李悠然的背影，萧山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希望你最后，能够遵守本心吧，强大的力量可是很容易让人迷失本心的……”
　　……
　　与先生分开之后，李悠然便回到了住处，而泰马加这个大家伙也已经回了这里。
　　见李悠然从外归来，泰马加立刻开口问道，“怎么样？见到他了吗？”
　　“见是见了，也咨询了一些问题。”
　　李悠然叹息道，“出去的方法也已经找到了，只是想要实施，却有着重重的困难。”
　　泰马加略微低头，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尽管提。”
　　李悠然莞尔一笑，道，“暂时没有，以后有了会找你的。”
　　又经过了三天时间，萧山离开了城池，与来时一样，没有任何人发觉。
　　临走之前，他来写了封信给李悠然，信的大致内容无非就是给他一些提醒与忠告，尤其是其中一条提到，作为外来者，绝不可以伤害巨人族分毫，否则守护者将直接出手将你抹杀。
　　对于这一点，李悠然倒是不难理解，毕竟自己只是异界来的外来者，寻常没有事时守护者是不会插手。
　　可如果一旦他伤害到了巨人族，那么守护者便会不由分说地将他直接轰杀。
　　除了这一点，李悠然还看到了一点，那就是不要试图将巨人带离混沌界，否则的话，将会引发极大的灾难。
　　其实这一点不用萧山说，李悠然也不会这么做。
　　古神的来历就是巨人在进入玄灵界时自身受到法则的影响而诞生的，如今玄灵界的诸多问题还没解决，如果自己带着巨人回归，恐怕天地将会提前陷入混乱。
　　况且与巨人相处了这么久，李悠然对于这些单纯的生灵也有着一些好感，自然不会说去伤害他们。
　　但尽管如此，李悠然依旧很是感谢萧山。
　　毕竟同样作为迷失在混沌界中的流放者，李悠然有着许多话想要与他倾诉。
　　虽说萧山性子孤僻，但相识熟悉之后便会发现，这个被困在这里数百万年的过往强者，其实心地并不坏。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李悠然始终生活在城池之中，他的存在仍未被这里的原住民发现。
　　而这两年之中，有九成的时间收集关于将死的巨人族强者，却都一无所得。
　　群山之中，李悠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好在虽然没有灵气，但这里的混沌之力却代替了灵气培育出无数珍贵药材。”
　　望着那由自己精心打理出来的两片药田，李悠然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这些草药虽然与玄灵界的所有草药都不一样，可其药性以及其他，其实可以完美地替代掉玄灵界的那些材料。
　　这一发现，让得李悠然喜出望外。
　　一边采集着药材，李悠然一边登高远眺。
　　不得不说，从远处看，他才发现这座城池有多么的雄伟。
　　这让得他对萧山的评价也有所提高。
　　毕竟想要引导这些门外汉一样的巨人，语言上是需要婉转的，若没有强烈的责任心，这城池根本无法顺利落成。
　　待得他翻越了这座大山，山中的一切灵株都给嚯嚯光了。
　　回到城中，李悠然隐去身形，以免被巨人逮个正着。
　　因为泰马加又与几位朋友离开了这里，所以李悠然只得独自回客栈。
　　穿若在满是脚丫的街道上，李悠然有些欲哭无泪。
　　虽说有着鞋子的阻隔，但对于这些体味本就巨大的巨人，即使洗的干干净净，也无法掩盖住那恐怖的臭味。
　　好不容易回到了客栈，李悠然已经被熏得面色铁青。
　　回想起方才险些被踩到的事情，李悠然心中暗下决心。
　　“下次来回，还是御空飞行吧……”
　　这般想着，李悠然取出药鼎，开始着手炼制丹药。
　　其实即使在混沌界中，李悠然也无需担心自己的修为是否受损。
　　他之所以炼制丹药，乃是为了帮萧山恢复实力。
　　虽说为了让自己能在混沌界中尽可能地活得久些，萧山自封修为，避免了其余极大的损耗。
　　可即使这样，他的生命力仍然无济于事。
　　岁月的侵蚀是极其可怕的，萧山原本有着灵宫七重境的修为，可如今非但修为即将散尽，就连自身的模样都开始进入了晚年。
　　药鼎之前，李悠然行云流水的炼制丹药，一株株新鲜的药材顺着手臂的挥洒，掉落在药鼎。
　　而等到丹药炼制完成，天色已经变得黑了下来。
　　此时冬季虽然已经过去，可深夜的春寒，却仍让人无法忍受。
　　李悠然迈步走在街上，寒夜之中，只有他独自一人走在前方。
　　为了安全起见，李悠然还是在自己的周围布下了防窥结界，从远处看，这只是一颗极其庞大的雪球。
　　来到了萧山的密室，李悠然根据记忆，打开门户走了进去。
　　在留下丹药和药之后，李悠然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在混沌界中，时间是最没有概念的东西，不知又过了一年还是两年，李悠然始终还保留着自己的秘感。
　　房间里，泰马加突然开口说道，“出来已经许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为何突然提起要回去？”
　　泰马加略有些犹豫，沉默了片刻他才说道，“我的部落中有人即将身归混沌，我得回去送他一程了。”
　　“身归混沌？”
　　听到这四个字，李悠然眼前顿时一亮，幸亏很快便收敛了起来，泰马加才没有看见。
　　身归混沌，顾名思义就是巨人族年老之后，身体会逐渐硬化，渐渐的便会失去生机。
　　而在彻底死亡之前，他们便需要前往圣山做最后的朝圣，而后坦然面对自己的灭亡。
　　泰马加看向李悠然，问道，“我要回去了，你呢。你怎么说？”
　　“我是你带到这里的，自然是要跟你一同回去了。”
　　李悠然开口说道，“顺便我也想见证一下，巨人族是如何回归混沌的。”
　　“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算了，千万莫要被其它有心人听到。”
　　泰马加皱眉提醒道，“我们这一族对生灵的起源与毁灭都有着极为严苛的尊重，是决不允许让人玷污的！”
　　李悠然略微一愣，以他的心智自然听得出一丝怒意。
　　“抱歉，我下次不会再这样说了。”


第322章 亡故的巨人
　　巨人一族生于混沌也藏于混沌，其生命长度最少都能有几十万年乃至上百万年。
　　每当一个巨人生命走到尽头，便会由部落中的四个年轻力壮的族人共同抬着他走向圣山。
　　依照族规，送葬者只能将年老的巨人抬到圣山脚下，不得踏入其中半步。
　　待得七天七夜后，将由守护者亲自将之送入混沌安葬。
　　自古以来，能够有资格成为送葬者的巨人，都是一族中声望最高的四人，而泰马加赫然便是这一部落中下一任族长的第一候选人。
　　因此这等殊荣，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李悠然在离开之前便曾与泰马加说过能以传送阵送他回归部落，否则在这般情况下，他也断不可能离开部落太远。
　　巨大的城池边缘，李悠然心无旁骛地构建着传送阵，而泰马加则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般阵法当真是神奇无比，竟然能在没有虚空之力的情况下还能正常使用。”
　　一边构建着阵图，李悠然一边惊奇的想到。
　　来到这里之前，李悠然从未想过这传送阵所依靠的并非虚空之力，而是另一种有别于玄灵界任何力量的奇特法则，只不过在动用时，虚空之力会随之动荡，故而让他误认为是依靠虚空之力催动的。
　　如今身在混沌界，这里的空间比起玄灵界稳固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没有虚空的存在，他这才幡然醒悟。
　　而随着阵图的不断完善，一道巨大的裂缝缓缓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便是传送阵么？当真是前所未见啊！”
　　泰马加目光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与自己一般巨大的裂缝，不由得惊呼出声。
　　“只是在这里我也是第一次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李悠然眼中有些疲惫，巨人之城与泰马加的部落之间距离极其之远，想要构建出传送阵需要庞大的演算方程，再加上事出紧急，他已经没日没夜的算了整整七天，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下来。
　　“多谢了。”
　　泰马加诚恳道谢，“先前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该说谢谢的是我，况且先前我也有错。”
　　李悠然摇了摇头，随即笑道，“我们走吧。”
　　“嗯。”
　　泰马加点了点头，随手提起李悠然，将他轻轻放在自己的肩上，而后迈步走进了裂缝。
　　而在他们一脚踏入的瞬间，那裂缝上也传出了猛烈的震荡，显然泰马加庞大的体型让的这传送阵也有些不堪重负。
　　泰马加一惊，刚要后退，却被李悠然喊住，“继续走，一切有我！”
　　只见他手上印法凝结，一身修为鼓荡，一道道阵纹快速翻飞落下，修补着泰马加脚下的传送阵。
　　泰马加见状，也不再迟疑，更加快速地向着那扭曲的裂缝深处走去。
　　而当他们的身体彻底跨过裂缝之时，那阵图也终于随之破碎，裂缝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相隔无数万里的某一座山川附近，一道巨大的裂缝突然凭空出现在了上空。
　　这裂缝足有万丈大小，从其中一道巨大的人影不受控制的下坠。
　　轰！
　　伴随着猛烈的声响，一阵烟尘遮天蔽日，待得散去之后，那身影才缓缓爬起，而他的脚下，则是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沟壑，就连原本连绵的高山，都因此断成了两半。
　　巨人的肩膀上，依稀间还能看到一道渺小的人影站在那里，眼睛四下地扫了扫，“难道我们传送失误了？为何这里我从未来过？”
　　“你传送的没有错，这里距离我所在的部落只有伍万里，就算慢慢的走，走上两天也能到达。”
　　泰马加指了指前方，说道，“那里就是我部落的方向。”
　　李悠然这才缓缓点头，对此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虽说得到传送阵已经有几十年了，但这等有别于玄灵界阵法的奇特之物，即使是他到如今也不敢说能掌握三成以上，会出现偏差是肯定的，只要不太大，便都可以接受。
　　因为事情较为紧急，两人也没有多做停留，泰马加带着李悠然向着部落的方向走去。
　　经过了两天的奔走，两人终于是抵达了部落附近。
　　远远望去，李悠然发现今日这部落中颇为热闹，便是那极少出现的族长都是出来了。
　　泰马加解释道，“对我们来说，族人身归混沌乃是大事，在送往圣山之前，我们都会先与那位族人进行道别仪式，毕竟一旦进了那里，便再也无法碰面了。”
　　“可是我看他们的情绪，却好像没有悲伤啊。”
　　李悠然疑惑，通常来说生离死别往往伴随着的，都会是极大的悲痛，可在他看来，那些部落中围坐一团的巨人眼中虽有不舍，却并无半分伤心难过的神情。
　　“我们巨人天生地养，其实并无亲族，之所以会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相互陪伴罢了，就算是一个族人离开了，最终还会有新的族人走出混沌回到这里。”
　　泰马加说道，“这对我们来说只是正常的轮回罢了，因此也谈不上什么悲伤。”
　　他这般说，李悠然倒是有些恍然，的确如此，巨人的部落里，彼此之间都没有血亲，且他们也并无性别，因此也不可能诞生什么感情。
　　他们之间最多的，也只算是朋友之间的友情，离别固然会有不舍，却绝不会悲伤。
　　但李悠然其实还有着另一种想法，那便是纵有伤感，这些巨人也终究是将之隐藏。
　　因为一旦这等感情出现，那么那位本该深入混沌转世的族人便会对世间产生留恋，进而违背了混沌的法则。
　　若没有老去的巨人进入混沌，便不会有新的巨人从其中走出，久而久之，这世界将不会再有巨人诞生。
　　或许在无数岁月之后，巨人这一种族便会消失。
　　因此，他们早已习惯将浓烈的感情隐藏起来，无数年的发展滞后，这也就潜移默化地被可入的灵魂深处。
　　“我们过去吧。”
　　泰马加说着，便迈步向着部落走去。
　　巨人的动静极大，自然是瞒不过部落中的同族，所有的巨人都投过来目光。
　　“泰马加，你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熊头巨人，正是这一部落的族长，祖逖，他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泰马加说道，“你这次可去的够久的！”
　　“是啊，我和李悠然先生去了一趟圣山，又辗转到了另外几个地方。”
　　泰马加笑着说道，“这一行我见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等我把哈桑老人送去圣山之后，再慢慢和你们说。”
　　说着，他把目光从诸多族人身上移开，望向那坐在那里已经一动不动的苍老巨人。
　　哈桑老人，是一个长着蜥蜴头颅的巨人，浑身皮肤已经如同枯木一般，而其两眼也是半睁着，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看到这样的老家伙，众人皆是轻叹摇头，纵然他们知道，哈桑老人在巨人族中已经算是寿命很长的了，活了足足有九十七万年，可到了真正的离别时，他们仍然会生出一丝不舍。
　　泰马加走上前去，伸手紧紧握住哈桑老人的手掌，半跪在他面前，沙哑说道，“哈桑，相信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等你转世，我亲自接你回来！”
　　哈桑老人费尽力气，抬头看向泰马加，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神采，张了张嘴，看似想要交代什么，却终究无法开口。
　　泰马加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悲伤，过了片刻，他猛然站起身，口中发出一道道奇妙的韵律。
　　周遭的巨人们也同样如此，仰天大喊。
　　李悠然目睹着一切，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波澜，这串韵律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连其含义也模糊不清。
　　可听在耳中，却仍能牵动人心。
　　最终，哈桑老人在这般激昂顿挫的歌声中断绝了所有的气息，双手无力地垂在一旁，激起了些许尘埃。
　　至此，歌声也戛然而止，族长祖逖走了过来，拍了拍泰马加的肩膀，说道，“明天就由你来挑选三个族人送哈桑老人回归混沌吧。”
　　泰马加脸色恢复如初，双手环在胸前，弯腰行礼，“是，族长。”
　　“嗯。”
　　祖逖点了点头，随即望向李悠然，开口笑道，“李悠然先生，去了一趟圣山，可有得到想要的了？”
　　“若是得到了，我便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李悠然无奈叹道，“看来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要从长计议。”
　　“凡事不要着急。”
　　祖逖叹道，“若实在不行，留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坏的选择。”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我会考虑的。”
　　祖逖见状，不再多说，便转身去安排族人将哈桑老人的尸体运出部落。
　　李悠然目睹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想要离开这里，便只能靠他了……”
　　虽然心中愧意难消，但李悠然知道，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若是一旦错过，再有下次，可就真不知道要到什么猴年马月去了。
　　而这一切，旁人都不曾看到。


第323章 送葬
　　巨大的广场之中，一个足有万丈的棺椁静静地放在那里，而其中，一位浑身枯瘦的老者平躺着。
　　这棺椁并非拼接的，更像是某种巨大树木的躯干，而这树木，名为扶虬古树。
　　这是一种生长在圣山边缘的植物，每一年长大一丈，万年才会成型，并且停止生长。
　　而这种古树，也正好与巨人的数量相当，每死去一位巨人，古树便会伐下一棵，而每当有巨人从混沌中出来，这古树便又会长出一棵。
　　就如同与巨人的灵魂连接了一般，十分奇特。
　　而通常，在巨人预测到了自己的死期前十年的时间，圣山的守护者便会将棺椁造好，送到他们所在的部落之中。
　　如今这棺椁中躺着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死去的哈桑老人。
　　扶虬古树中有着一种奇特的气味，能保证在运送的过程中尸身不至于腐烂。
　　毕竟巨人族并非修士，运送过程又极其遥远，这古树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广场的边缘已经站满了部落的族人，今日他们，便要为这位名为哈桑的老巨人送最后一程。
　　棺椁的四角乃是四个精壮的巨人，泰马加赫然也在此列之中，而他们的面前，祖逖正闭着眼睛，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
　　泰马加四处张望，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自昨日开始便没看到悠然先生了，莫不是已经离开了？”
　　心中不解的想着，泰马加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如此肃穆的场合，他必须克制行为。
　　待得正午时分，当烈日正对棺椁之时，祖逖猛然睁眼，大喊道，“封棺！”
　　声音落下，一旁便走来八位巨人，抬着一口巨大的棺盖沉稳地走了过来。
　　那棺盖上，刻着一些古老的花纹，仿佛是在阐述着某种真理一般，只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八人抬着棺盖，将之放在了棺椁之上，而后用力地将其严丝合缝。
　　待得做完了这些，祖逖才再次喊道，“送行！”
　　广场边缘的巨人闻言，皆是神色严肃，对着那棺椁投去目光。
　　而泰马加四人，则是将棺椁边缘的两根长棍放在了肩上，猛然起身。
　　但显然，这棺椁的重量相当惊人，当他们抬起之时，那硬度惊人的地板，竟是向外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四人的双腿皆暴起筋肉，一步一步地抬着那棺椁向广场外走去。
　　沉闷的重量，大地都传来了一道道震荡。
　　众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棺椁之上，口中各自念诵着古老的经文，声音虽小，却由于人多，如同牵引着某种奇特的力量环绕着棺椁。
　　直至四人抬棺渐行渐远，那声音才缓缓淡去。
　　部落与圣山之间的距离极其遥远，即使日夜兼程，也要用上两年的时间才能抵达。
　　再加上抬着棺椁，他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维持在极快，这一去，至少也要十年才能抵达。
　　离开部落，四人便加快了步伐，朝着那世界的中心走去。
　　毕竟是长途跋涉，即使以巨人的体能，也不可能做到长时间的不进食。
　　但根据规矩，送葬仪式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直至送达为止。
　　而他们的食物来源，自然也就只剩下了周遭部落的同族给他们喂食了。
　　只是这般漫长的路程中，部落不可能随时都存在。
　　运气好的话，他们十天半个月倒也能吃上一顿，而若是运气不好，恐怕半年都未必能碰上一次。
　　当然，对于这些，泰马加自然是早有准备，在与李悠然同往圣山之时，他便将这些途经的部落节点给牢牢记下，因此也不至于饿到无法动弹的地步。
　　这般风雨兼程，一晃便是八九年的时间。
　　也许在巨人动辄几十万年的岁月里，这八九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抬棺前往圣山的泰马加等人，就是个极其煎熬的事情了。
　　在抬棺的过程中，除了泰马加以外，其他三人都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若不是他及时扛下了所有压力，只怕这送葬过程，便要暂时停止。
　　在巨人族中，有着这样一个上古流传的传说，那便是抬棺送葬的过程中，暂停的次数越多，便说明棺中之人来世所遇到的坎坷也就越多，虽然无从证实，但巨人族却深信不疑。
　　也正是因为如此，巨人族对送葬者的选择才会极其苛刻。
　　毫无疑问，泰马加是祖逖部落中最强大的一个族人，他的力量与速度在同一辈的年轻巨人中也是最出类拔萃的。
　　因此，有他送葬，这一路才如此顺利。
　　圣山的边缘，一黑一白两位守护者早已静候多时，他们的目光甚至能看到数十万里外的动静。
　　“泰马加这个年轻勇士，倒是真的不错，若是可以，我想让他成为下一任守护者。”
　　白袍淡淡说着，“而我们，也该退去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和那个异界来客有了牵扯。”
　　黑袍目光凛然道，“我们的先驱者被困，也许和那个人有关，若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混沌界的事情，变数无法干预。”
　　白袍看向黑袍，说道，“当年的太初，不也失败了吗？强大如他，尚且无法从混沌中超脱出来，更别说这个渺小如蝼蚁般的外来者了。”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黑袍说道，“混沌不允许变数，囚禁了我巨人一族整整一个纪元，无数先驱者为了让我们自由而做出牺牲，这场战争，我们可输不起。”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尽快脱身。”
　　白袍道，“你我是巨人中最强大的存在，若是能从这里离开，那么太初的封印便有可能解除，到了那时，混沌也无法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了。”
　　“但愿如此吧……”
　　黑袍轻叹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远方，“他们来了。”
　　远方的夕阳之下，四道身影抬着巨大的棺椁向圣山走来，他们看上去疲惫无比，可脚步却坚定不移，每一步落下，都是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势。
　　直至来到守护者的身前，那三人才真正无法坚持，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泰马加见状，急忙横身将整个棺椁抗在了背上，沉重的力量瞬间将他压得脸色涨红。
　　缓缓地将棺椁放下，泰马加才对着两位守护者行礼道，“祖逖部落泰马加，见过两位守护者。”
　　两人各自点头，白袍开口笑道，“辛苦你了，泰马加，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可以休息了。”
　　“是！”
　　泰马加再次行礼，而后才浑身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九年如一日地扛着棺椁，即使是强大的泰马加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浑身上下更是几乎被压得变形。
　　黑袍见状有些不忍，抬手一指点在了泰马加的额头上，伴随着一股暖流传入，泰马加的外伤瞬间恢复。
　　不仅如此，他那多年以来南征北战所留下的旧伤，也随之痊愈。
　　泰马加抬头看去，却已经见不到半个人影了，连同哈桑老人的棺椁，也随之不见。


第324章 混沌之中
　　迄今为止，皆无人知道圣山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即使是生活在混沌界中的巨人们也无从得知，他们虽然生在这里，但在离开之时，一切关于混沌的记忆，都会随之消失。
　　一片灰白的迷雾中，黑袍与白袍从远处走来，他们的身后，一座巨大的棺椁缓缓漂浮，跟在他们的身后。
　　来到中心，他们将棺椁平平放下。
　　白袍袖袍一挥，棺盖随之打开，他伸手一抓，躺在里面的哈桑老人，便被轻易地抓了出来。
　　而紧接着，两人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座白玉床榻，床榻之上，有着无尽的白雾升腾。
　　将哈桑老人的遗体放在床榻之上后，两人便转身离开了。
　　这期间，他们从未有半句对话。
　　而待他们走远，哈桑老人的嘴巴，却突然诡异地打开了，一道漆黑的阵图随之出现，消散之后，李悠然便走了出来。
　　“这里，就是圣山之上了么？”
　　扫视了周围一圈，李悠然从哈桑的脸上一跃而下，落在了玉床下的一片白雾之中。
　　“总算是上来了……”
　　缓缓地松了口气，李悠然嘴角微微勾起，十年的时间，他在哈桑的体内待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刻。
　　“为了能来这里，我这十年可过得太难受了。”
　　巨人族即使死去，可其身体却受到了扶虬古树的庇护，因此与生前无异。
　　为了适应混沌界恶劣的生存环境，巨人的体内，就像是一座天然而成的烘炉一般，即使是金铁都能被轻易融化。
　　而李悠然，便是在如此环境之下煎熬了整整十年。
　　这也得亏了是他，要是换做了别人，恐怕即使是灵宫境，都未必能熬的过去。
　　“难怪萧山会如此笃定这样的方法只存在于理论之中呢。”
　　心中泛起一抹苦笑，李悠然叹了口气，“不过好在这十年的付出没有白费。”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这是个满是灰白雾气的世界，这种雾气看似无形无质，可每当飘荡开来，就仿佛有一朵大道之花绽放一般绚烂而神秘。
　　“混沌之气，与鸿蒙紫气同等的存在，诞生于道之上，为一切的起源。”
　　李悠然一脸垂涎，可遗憾的是，这些混沌之气却无法收集，甚至于他想要触摸，都像是被感应到了一般轻易躲过。
　　“虽然有些对不起泰马加，但还是想看看巨人的轮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收回目光，李悠然看向玉床，却发现哈桑老人的尸身已经不见，空空如也的玉床上，竟然连半分气息都没有留下。
　　“消失了……”
　　李悠然眉头微皱，从他离开哈桑老人的身体到现在，左右也不过是一刻时间，可哈桑却诡异的不见了。
　　“是被混沌同化了还是……”
　　李悠然有些想不透，若是混沌会同化肉身，那他又为何没有丝毫感觉？
　　这着实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
　　但不解归不解，李悠然却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乃是回到玄灵界。
　　收敛起心神，李悠然迈开步伐，朝着前面走去。
　　混沌无边，李悠然走了许久，却放眼仍是灰白，虽然圣洁无双，却又透着一股冰冷诡异。
　　走了不知多久，李悠然才停下脚步，他来到了一处浩瀚的海洋面前。
　　“这是湖泊还是海洋？”
　　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星辰大海，李悠然有些惊奇。
　　他发现，构成这瀚海的并非海水，而是混沌浓郁到了极致所生成的奇特液体。
　　但这显然不是李悠然所关注的重点，他所关注的，乃是这灰白海水之下，所隐藏的那些星辰宇宙。
　　“这下方的……是真的星辰么？”
　　李悠然神色惊讶，眼中充满了好奇，玄灵界中自然也是存在着无数星辰，包括他所处的环境，也是在一颗星辰之上。
　　只是宇宙之中危险至极，即使是灵宫境强者，进入之后都是十死无生。
　　当世之中，在进入宇宙之后还能活着的人，除了棠鸿羽与相柳妖皇以外，便只剩下了六千年前为求大道尽头而深入道外境索取因果的陶潜。
　　而这三人的实力都是远超寻常灵宫境，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极少进入宇宙之中。
　　“也许圣山之巅，就是处在混沌界的宇宙之中呢？”
　　这般猜想着，李悠然释怀了许多，毕竟圣山的高度根本无人知晓，会处在宇宙之中，也未必没有可能。
　　混沌之水与混沌之气一样，只能远观，一旦触碰便会随之散开。
　　“奇怪，为何那两个守护者便可以随意使用混沌之气？而我却连碰都无法碰到。”
　　李悠然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难道是因为他们诞生于混沌，血肉与其相连？”
　　左思右想也没得到答案，李悠然只得作罢，继续前往更深处寻找出去的线索。
　　只是随着越发的深入，李悠然也发现，这混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的多，以他的脚力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可如今顺着海岸走了半个月，却仍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线索。
　　这般境况之下，李悠然不免有些着急，毕竟这混沌中有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那黑白守护者，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现自己来到这里。
　　而就在他毫无头绪之时，那海洋之中的另一幅景象，却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那感觉是……寂灭？”
　　望着那无尽宇宙的边缘，那片扭曲的黑暗中，有着可怕的毁灭性黑烟悄然飘荡，令人窒息。
　　可正当李悠然想要靠近之时，远方的灰白混沌之中，却传来了暴怒的声音。
　　“擅闯混沌禁地，死！”
　　恐怖的咆哮掀起无尽灰雾如巨浪般翻腾，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猛然欺近，对着李悠然狂奔而至。
　　“该死！”
　　李悠然暗骂一声，撒开腿便想要跑开，可正当他迈出第一步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两大守护者越发靠近，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焦虑，虽然他心中有过被发现的可能性，但他没想到，这两人竟会来的这么快！


第325章 困境
　　一片灰蒙蒙的天地之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过，那巨大的手掌如同天幕将倾，对着李悠然镇压而下。
　　李悠然面色悚然，身体如同被一种可怕的大手卡住，无法动弹半分。
　　两大守护者面色震怒异常，瞬息间一掌落下。
　　轰！
　　猛烈的炸响，将弥漫于周遭无尽的混沌之气拍得七零八落，可当他们抬起手掌时，却再无李悠然半分身影。
　　两人神色微凝，先前他们发出的那一掌并非要将李悠然镇杀，而是想要将其抓住，可如今李悠然却消失不见，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家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怎么办？！”
　　白袍露出焦急之色，这混沌之地可容不得外来者这般闯荡，一旦这里的秘密被揭开，那恐怕天地将有浩劫降临在他们以及混沌界上。
　　“能怎么办，找啊！”
　　黑袍巨人又惊又怒，袖袍一挥便走向远处。
　　白袍苦笑一声，也只得跟随。
　　而与此同时，距离海域世界无比遥远的混沌另一端，一道奇特的阵法凭空出现，裂缝之中，走出了一道人影。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从两大守护者手中逃出生天的李悠然。
　　此时的他仍是惊魂未定，“若不是刚才突然恢复了行动力，只怕便真要被那两人带走了。”
　　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李悠然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周围皆是白色的山脉之中。
　　只是遥遥望去，这些山脉至少都有千里之高，而其囊括之广，更是超过了李悠然的感知范围。
　　“先前那海中有着宇宙寂灭，那这座山中又会有什么？”
　　李悠然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即迈步走向了远方。
　　山中无风，也没有半点能量波动，因此即使以李悠然的速度，也很快便登顶。
　　自高出往下看，却仅有白雪一般的情景引入眼帘。
　　李悠然弯下腰去，抓起一把沙子，虽入手微凉，却绝不是冰雪，而且这触感与材质更是闻所未闻。
　　“难道这也是混沌之力形成的？”
　　李悠然眉头一皱，顿时把这个可能性给省略了，若说混沌之力能凝结成固体，那这里的混沌之气又该浓郁到什么地步？
　　回想起先前那海上升灰雾便可管中窥豹。
　　而反观这里，这虽然有着些许混沌之气飘荡，可其浓郁程度，却远远无法与海上那撮相提并论。
　　苦思无果，李悠然便只能放弃了思考，决定去往他处。
　　他并非是对这里不感兴趣，只是自己已经来到混沌界将近二十年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更无心情去管这些奇异之事。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山脉之时，原本一动不动的山峰，竟是缓缓颤动了起来。
　　无数飞沙化作恐怖巨兽对他扑来。
　　李悠然神色微动，急忙释放阵法企图离开，可当他的阵纹刚刚飞出身体，那无孔不入的细沙巨兽便已袭来。
　　“这什么鬼东西？”
　　他有心躲避，可那诡异的巨兽却仿佛能够预测到行动一般，让他无法逃脱。
　　而且这些巨兽的速度比之李悠然更是迅猛了无数倍，每一次他想要释放阵法或是道法，都会被提前打散。
　　“真当我没脾气？”
　　被屡次这般对待，李悠然也是上了火气，只见他一身修为疯狂膨胀，转瞬之间整个身体便爆炸开来。
　　恐怖的能量风暴瞬息间席卷，将那些细沙巨兽轰得支离破碎。
　　待身体复原，李悠然第一时间利用传送阵离开了这里。
　　白色山脉的边缘，李悠然再次出现，回头望去，只见那细沙巨兽竟然在相互吞噬。
　　“这混沌中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地方？”
　　李悠然皱了皱眉，与其说这里是混沌，传说中一切的起源地，倒不如说这里是诡异的人间地狱，虽然处处充满了圣洁，可一旦深陷其中，那么不论多么强大，都将难以走脱。
　　恍惚之间，李悠然又见那些巨兽冲着自己而来，急忙再次催动阵法，整个身体消失不见。
　　就这样，他在一次又一次的穿越与逃离之间，彻底领略了混沌的恐怖，这样的一个地方，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难以走脱出去，比之归墟虽然没有那般毁天灭地，可其中诡异之事，却更胜数筹。
　　可即使李悠然这般寻找，却依旧没找到那所谓的出口。
　　唯一算得上是线索的，便是最初他碰到的那片海域，那里有着寂灭之力的波动，若说有什么地方能够通往玄灵界的归墟，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猜测罢了，而且李悠然还在海域边缘与两大守护者遭遇，若是贸然靠近，恐怕危险横生。
　　经过一系列的思索，李悠然决定暂时不要前往那里，他须得找到办法瞒过两位守护者，否则的话，即使过去了，被他们擒住，一切也都将成为空谈。
　　混沌世界的一处白石山坳附近，李悠然独自坐在一处山洞之中，洞口用瞒天大阵阻拦气息，而他自己则在解析更深层次的法门。
　　“就目前而言，瞒天大阵已经是玄灵界最顶尖的阵法之一了，换做其他任何宗师，恐怕都无法将之挑出毛病来……”
　　狭窄的山洞中，李悠然紧皱着眉头，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黑色阵图。
　　瞒天大阵的由来，其实是他先前在道外境与陶潜祖师相遇之时略有所悟得来的产物，根本原理便是他通过灵气修为构建阵法，让天地之力形成一种类似于道外境的一片空间，处在这样的空间里，不论是谁都无法凭借感知来捕捉到他。
　　瞒天大阵乃是专门针对天道，大道的一种奇妙阵法，一经施展，天地间，他的存在都将被抹除，可这等阵法在掌控着号称万物之始的混沌之力面前，却显得太过单一了。
　　纵观大阵开创以来，李悠然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拆穿，守护者的体内，混沌之力可以助他们看破一切常规乃至非常规的东西。
　　除非李悠然可以将自己从这个世界真正地抹去，否则便永远无法摆脱他们的掌控。
　　即使一时之间无法找到，可以守护者的能力，若是他在一处待得时间太长，便极其容易被发现。
　　“将自己真正抹去……或者……”
　　李悠然眉头皱起，思索着喃喃，“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这个想法刚刚诞生，他便有了一些思路，抬起手，另一道阵法浮现出来。
　　传送阵，这一来自海妖一族的神秘阵法，即使在这样一个没有灵气，甚至没有虚空之力的世界里都能使用。
　　“若是将这传送阵的多变，与瞒天大阵相互交融，或许便能有所突破？”
　　这般想着，手中的传送阵一一拆解，而后阵纹又重新排序，诡异的能量注入之时，原本纯白的阵纹，竟是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光泽。
　　嗡……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李悠然周遭的空间，竟是塌陷了一大块，确切的说，是整片空间，都直接消失。
　　可下一个瞬间，那缺失的空间便又恢复了过来。
　　“好神奇的力量！”
　　李悠然不由得惊叹，若说之前的瞒天大阵乃是以修为与阵图遮掩，做到掩盖气息的作用，那么现在这个阵法，便是直接将自身的存在与现实抽离，构成一个类似于空间结界的诡异扭曲，以此来达到将自己从这世间暂时抹去的作用。
　　“可是这影响也太大了吧？”
　　李悠然再次凝练阵法，同样是空间塌陷下去，而当他将这力量用到自身时，他所处的空间，也是出现了一个人影塌陷。
　　“此阵……用不得啊……”
　　解除了阵法，李悠然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个阵法的变幻，可每一次就在他即将成功时，却又发现了一个瑕疵。
　　要知道，在最初瞒天大阵成型时，这阵法便是完整无暇的，李悠然还找不出比瞒天大阵更加完美的阵法。
　　一直到他去了海妖的龙宫，看到了那些石板上的阵法，他才幡然醒悟，这世间的完美，绝不是只有一种。
　　可如今他要做的，正是想将这两份完美糅杂在一起，却始终是以失败告终，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挫败感。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李悠然想不明白，传送阵虽说有别于现世的所有阵法，可本质上与任何力量都不冲突，甚至若是可以动用寂灭之力，那也是能够成功的。
　　但就是这样一种可糅合性极强的阵法，却偏偏在瞒天大阵上受到了阻碍。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一点点阻碍基本上无伤大雅，毕竟两者的基础都相当之高，隐隐有着超过阵道宗师的迹象，此等阵法换在任何一个阵道宗师眼中都找不出半点毛病。
　　可李悠然不同，他的阵道可以说是如今真正的天下第一人，玄灵界的阵师虽不在少数，但能称之为宗师的，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其珍贵程度，甚至还在炼药宗师与灵宫境强者之上。
　　而李悠然的阵道，更是这一手之数的首屈一指。


第326章 阵法的障
　　山洞之中，李悠然仍在做着尝试，这已经人他不知道第几次尝试了。
　　可越是深挖之下，他便觉得自己越偏离了正道，错漏也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这感觉……有些不太好啊。”
　　察觉到了异常，李悠然散去周身的所有阵纹，身为阵道宗师，他对于这方面的东西比起旁人更加敏感。
　　以他如今的状态，别说研究阵法了，说不得还会出现障，一旦这种情况出现，那么今后他便会因此出现心境下滑的风险。
　　虽说因为长生丹的缘故，李悠然的心境不至于崩溃，但阵法乃是他目前为止最强大的杀器，其重要性甚至远超自身的修为底蕴。
　　若是阵道入了障，那么他便会出现跌出宗师境界。
　　而一旦失去了宗师境界，想要再次恢复，便难上加难。
　　所谓宗师，便是在一道之上成就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仅是旁人，更重要的是突破自我。
　　而从宗师跌境之后，其本身的起点便是在宗师，想要再做突破，便要超越宗师。
　　超越宗师，谈何容易？
　　纵观古今，能够说超越宗师的，唯有当年洪荒时代的千机老人，其阵法之玄妙至今无人能够超越。
　　其次便是李悠然在无间炼狱中遇到的那位天狐空幻，但她的阵道修为只局限于幻阵，算不得真正的超越宗师。
　　而除去这两人，更多的，则是像李悠然一样，比寻常宗师更强，却又无法够到超越自己的水准。
　　李悠然自行开创的瞒天大阵，乃是天地间最强的藏匿之法，可瞒过天道之力，这等阵法虽说古来罕有，却未必后无来者。
　　超越宗师者，为大宗师。
　　而大宗师之阵，便是真正能凌驾于一切之上，就像修士中的棠鸿羽，凌驾于天道之上，在玄灵界中堪称无敌的存在，一切道法在他眼中，皆能化繁为简，一一看破。
　　同样，在大宗师眼中，一切阵法，阵纹都毫无疑义，即使是宗师之阵，在他们眼中也如同稚童学步一般。
　　李悠然眼界到了，可水准却始终差了一丝，而就是这一丝，却足以困住他数千年乃至数万年。
　　“阵法一道胜在诡，玄，以自身调动百倍于修为的天地之力发挥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威能……”
　　李悠然低声喃喃，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学习阵法的时候，初步接触时，是他的师傅陶潜为他讲解的基础常识。
　　当年的陶潜虽然也对阵法有所涉猎，但并不擅长此道，甚至连寻常的大师都算不上。
　　可他却能轻易以阵法做到强于任何人的事情，因为他深谙于天地之力。
　　而阵法便是要以阵纹构成阵图调动天地奇力，与陶潜十分契合。
　　“师傅曾说过，现存的阵法，皆是以天地之力为基石开创构建的，与真正的阵道仍有极大差距……”
　　李悠然神色闪动，喃喃道，“难道问题是出在了我所处的天地之中？”
　　可这一想法刚一出现，便被李悠然自己给推翻了。
　　“毫无疑问，传送阵乃是真正的大宗师阵法，它与玄灵界阵法的最大区别在于，它可以以任何有或是无的力量来催动……”
　　李悠然眉头紧锁，“也就是说，真正的问题并非在于所处的地方，而是……”
　　而就在他想到关键之处，那山洞之外，却传来了一阵可怕的动荡。
　　李悠然立刻警觉，以他的感知力，自然是知道这动静是谁搞出来的。
　　他急忙起身，身体化作流光掠出洞口。
　　可他刚刚出现，便看到两尊巨大的身影朝这里飞奔而来。
　　情急之下，李悠然瞬间布下传送阵，企图趁他们还未抵达，率先逃离。
　　可阵图刚一浮现，却在瞬间便涣散开来，化为乌有。
　　“该死！”
　　李悠然暗骂一声，如今的他正处于关键时期，是否能够做出突破，便要看他能否超越自己。
　　可越是这般，他越是难以平复心境，传送阵又是伐宗师级阵法，若心境出现了问题，怎么可能布置出来？
　　而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天穹之上，那两只巨大的手印已然欺近，企图将他直接镇压。
　　“只能拼一次了！”
　　李悠然紧咬牙关，抬起手臂，一朵诡异的漆黑火焰自袖口飞出，瞬间便将那两只巨手点燃。
　　啊！
　　激烈的惨叫瞬间传荡开来，那云层之中，两个守护者狰狞的面孔若隐若现。
　　李悠然趁着他们摆脱火焰的这一间隙，紧闭双眼，一身气息霎时湮灭，随即整个人直接瘫软下去。
　　而就在身体即将坠地之时，他的皮肤上，无数锁链纹路快速浮现，如群魔乱舞一般，一根根粗壮的黑色链条掠过空中，竟是直接破开混沌，抽打在两个巨人的身上。
　　轰！轰！轰！
　　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巨响爆发，那本就疲于灭火的两大守护者，竟是一时大意，被锁链逼得节节败退。
　　但诡异的是，这一次，黑色锁链并未像先前出现的那般肆无忌惮地吞噬一切。
　　混沌之力，万物诞生之初便存在于世间，乃是高于一切的存在，即使是来自于道外境的力量，也无法伤到其分毫。
　　可纵然如此，那两尊巨人却仍被锁链上传来的可怕力量逼得无法近身。
　　一时之间，双方竟然陷入了焦灼之态。
　　而就在双方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一柄无上巨剑从不知何处出现，硬生生地将三人从中间隔开。
　　黑白守护者又惊又怒，巨声咆哮，“是谁！”
　　无尽混沌翻腾，仿佛在印照两人的震怒，可那周遭，却没有半点回应。
　　沉默了许久，那挡在李悠然与两大巨人之间的长剑缓缓消散，化作一道小小的身影，其模样，竟是与萧山一模一样。
　　“萧山！当初你我已有盟约，你如今意欲何为？！”
　　白袍厉声质问。
　　萧山不以为意道，“当年我不做任何反抗便被你们存在混沌界中，实在是因为不愿再进行斗争，可这，却不代表我萧山怕了你两个大块头。”
　　他指了指那已经逐渐收敛锁链却仍未醒来的李悠然，开口说道，“我好说话，却不代表你们可以如此欺压我的同族！”


第327章 萧山
　　淡淡的声音传开，让得白袍巨人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别人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历，他们可一清二楚。
　　而黑袍的神色虽然也有些不愉快，但总归要比白袍好上不少，他望向萧山说道，“萧山，并非我要为难于他，而是他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这混沌，向来是我古神族的地盘，他逾越了规矩。”
　　“什么不该来的地方？又是谁定下的规矩？”
　　萧山神色未变，冷笑道，“你们所谓的规矩，不过是自我陶醉罢了，混沌可曾回应你们的感召？还地盘？真是笑话！”
　　“你！”
　　白袍怒不可遏，正要开口驳斥，黑袍便抬手打断，对前者摇了摇头，又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古神一族在此生存了无数年，虽说混沌不做回应，但这里的秘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窥探的。”
　　“说的一套一套的，但你莫要忘了，当年的太初为何要出手阻止你们。”
　　萧山淡淡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莫要逼迫我也对你们出手。”
　　萧山言语虽轻，可不知为何，这整片的混沌天地，都被一股莫须有的恐怖力量仿佛支配了一般，可怕的压力让得整片空间都充斥着一丝丝战栗。
　　两大守护者面色微凝，黑袍急忙说道，“萧山，你可是曾答应过我们不会插手一切事情，难道要背信弃义不成？”
　　“我是否插手，那要看你们是否收敛了。”
　　萧山冷眼道，“你们要侵略玄灵界，乃至侵略其他世界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希望你们明白，这天地，从来不是谁的一言堂！”
　　“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袍色厉内茬地吼着，混沌的动荡让得他十分不安，他与黑袍皆是混沌中出现的生命，自然对其感知极深，萧山动怒，而这混沌也随之怒了。
　　“我什么都不做。”
　　萧山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们也什么都别做，混沌的危险你们比我更加清楚，他能否走得出去还是两说，便不要为他增加难度了，反正你们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囚禁他。”
　　两大守护者皆是有些诧异，他们原以为萧山来这里，是为了救李悠然离开，可按照他自己的说辞，很明显不是。
　　的确就如他说的那样，混沌中的危险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即使是守护者在其中巡游，有时候都是如履薄冰，更别说一个实力成谜的小东西了。
　　其实不用守护者出手，李悠然也有很大概率会迷失在混沌之中，更别说走出去了。
　　而黑袍与白袍之所以出手，其实不过是怕万一，虽说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但命运之事，谁又能真正说的准？
　　所以他们原本的打算，也不过是想要将这一丝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彻底扼杀罢了。
　　沉默了半晌，黑袍才抬头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任由他在混沌中行走，但我要将我族诞生与死亡之所隐藏起来，那里乃是我族根本，就算有你撑腰，我们也绝不会姑息他胡乱之下闯入。”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萧山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大度点，将离开之法告诉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让人生疑？”
　　黑袍面色凛然道，“萧山，莫要挑战我的容忍，否则我俩若身死，你也未必好过！”
　　“好，好，我不说便是。”
　　萧山挑了挑眉，随即望向那仍躺在地上的李悠然，道，“小东西还算不错，给我留下了足够灵宫境强者挥霍千年的丹药，虽然我用不上，但也心领了，这次权当是报答你的恩情了。”
　　说罢，他又转向两位巨人，“记住守住你们的承诺，不要阳奉阴违。”
　　“有你在无时无刻地看着，我们有机会做阳奉阴违之事？”
　　黑袍轻声叹息道，“只要你信守承诺，我们便不会再出手了。”
　　“好，那就再见吧。”
　　说完，萧山便诡异地消失在了无尽混沌之中。
　　而他离开的那一刹，这天地才又恢复了宁静。
　　直至萧山气息彻底消失，白袍才惊怒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
　　“那还能怎么办？”
　　黑袍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道，“你比我晚生百年，混沌之事我比你了解一些，那时候的混沌，可一直被一个人掌控在手中，不，确切的说，是奴役。”
　　他抬眼看向萧山原本所处之地，莫名道，“这世间若说有生灵会让混沌都感觉到恐惧的，或许便只剩下他了……”
　　白袍虽仍有怒意，却也知道黑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古神族之所以会诞生，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对抗萧山所做的无奈之举罢了。
　　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在玄灵界的时代中也只是曾经出现于洪荒时代，不显山不露水，可实际上，他所诞生的时代，比起一切都来的早的多，甚至混沌还未出现，他便已经存在了。
　　萧山这个名字，不过是数百万年以前，他在转世到玄灵界时他的胎生父母所起的罢了，至于他的真名，早已无人知晓。
　　而若知晓，那便一定是大恐怖，大禁忌了。
　　静默良久，两位守护者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有一句话黑袍说的没错，这世间一切都逃不过萧山的眼，不论隔绝了多少的时空。
　　而他们离开之后又过了许久，李悠然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我这是昏睡了多久？”
　　茫然地四下看去，除了灰蒙蒙的混沌之气，李悠然便没再看到任何东西，“那两个大家伙呢？”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被那两个守护者堵在了这里，情急之下迫使长生丹爆发，而之后的一切事情，他竟是全都不记得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极其漫长的梦，可梦中的场景，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如此遭遇，对他而言还是六千年来头一次。
　　“不过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已经安全了。”
　　李悠然抛开杂念，低声喃喃，“总归是平安度过，还是快些将自身的问题先解决了吧。”
　　这般想着，他便迈步离开了这里。


第328章 阵之初
　　一处白色的山川之上，李悠然静坐在绝巅，微眯着双眼。
　　下方是无尽的混沌之力所化的云层，虽然无风，却在动荡翻涌。
　　自与两个守护者分开之后，一个月以来，李悠然一直都在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先前在他即将想到问题所在时，思绪被守护者的出现而打断，让他错过了一次顿悟的机会。
　　而今的他，便是在寻找着一个契机，只是这错过的契机想要再找回来，又谈何容易？
　　下方的云层就像是李悠然如今的心境一般，虽然无声，却一直动荡不安。
　　而又过了不知多久，李悠然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地叹息一声，毫无疑问，他这次又失败了。
　　抬起手掌，李悠然召唤出了一道阵法，缓缓地流转之间，有着一丝淡淡的能量凝聚。
　　只是乍一看，阵法极为完美，可若细细感知，便会发现，其上流转的那些能量，竟是有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滞涩。
　　这若是放在从前，李悠然绝对不会让这种滞涩出现，身为阵道宗师，他所布置的阵法根本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破绽。
　　从阵纹上看，这阵法几乎挑不出毛病，而问题的关键，便是在于他对阵法的心境出现了一丝裂痕，这裂痕于常人而言，或许算不上什么。
　　寻常修士，即使到了灵宫境，其道心之上依旧会有些瑕疵，但这种瑕疵在绝大部分时候，是根本不会影响实力的。
　　唯有在遇到大起大落的情况下，道心上的瑕疵才有可能被无限放大。
　　但李悠然乃是宗师，而且是对诸多旁门之数皆达到了极高的水准，这样的人眼中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
　　问题的关键之处，便是出现在了这里。
　　毫无疑问，李悠然在看待事物的问题是一直处于一种高标准的状态，一切的事情要么不做，要么便会将其做到完美。
　　而阵法一道，便是他所擅长的领域中做的最完美的事情。
　　他自诩只要给他时间，便能在阵法一道上做出前无古人的成就。
　　可如今，他却开始了自我怀疑。
　　手中的阵法不消片刻便化为乌有，并非李悠然故意散去，而是那滞涩之感越发明显，甚至影响到了阵图的流转，使其中的奇特力量出现了紊乱，进而崩盘。
　　李悠然神色微微一白，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但下一刻便又恢复了过来。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李悠然扪心自问，这么久以来，他始终想不透阵法的奥秘，就如同他的面前有一座厚厚的高墙，不论是攀爬而上还是直接打穿，都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是后退。
　　可身后所呈现的，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天渊，一旦坠入其中，便将无法超脱出来。
　　这般结局，就如同让李悠然像一只困兽一般垂死挣扎？
　　李悠然收回手掌，起身准备离开。
　　自上次与两大守护者一战之后，他便没再遇到任何人，原以为最危险的便是那两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
　　可自从那次诡异之后，李悠然便发现，自己现在最大的敌人，除了混沌中的那些可怕天象外，便只剩下了自己。
　　若按寻常，李悠然应该会松一口气，毕竟摆脱了强敌，这本就是一件大好之事。
　　可如今他却丝毫没有心情去高兴，不仅是阵道上出现了问题，便是他所要寻找的所谓出口也迟迟没有结果。
　　按照先前的预算，李悠然在离开先前的地方之后，便先直奔那片混沌海域而去，可到了那里，他却发现那无尽的混沌海域，竟然已经干涸。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得李悠然的心情再次陷入了沉重。
　　而海水的干涸，也同样带走了他与玄灵界，最后所接触的，却没有丝毫寂灭之力。
　　而据他所知，这天地间唯一能够直接将海域掏空的，恐怕也只有黑袍与白袍两大决定之人。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否是天地又惊变之后，地面发生的改变，导致混沌之力紊乱，进而让整片海水渗入了地底。
　　只是这两者之间，李悠然更偏向于前者做了手脚，毕竟混沌之海乃是纯粹的混沌之力构成的，加上海域无比广阔，即使是林从云这样的灵宫境六重，也无法在本质上撼动。
　　所以李悠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惊变会出现海水完全消失的地步。
　　而既然并非天地所为，那么答案便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两个守护者使用移山填海之术将这里的海域迁移到了别处。
　　而他们越是这样，李悠然便越觉得此事与他们有着密切关系。
　　“他们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这个问题在最初的时候便存在了，以李悠然的城府，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常。
　　只是这份异常他们隐藏的很好，至今未曾暴露罢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得李悠然有些头大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他来到这里已经数十年了，虽说是解决了归墟的问题，但他可还记得自己与老乞丐之间的约定。
　　因为本就是天道所不能容忍的存在，老乞丐无法从归墟离开，只能在那片虚无中的岛屿暂时生活，虽说以他的实力，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只是时间久了，李悠然也有些歉意。
　　而林从云，他倒是可以顺利出去，只是以其性格，恐怕在李悠然脱困之前，都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心中叹息一声，李悠然脸上挂着一丝无奈，若他再无法出去，恐怕不论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会出大问题。
　　但关键的海域消失了，他所依赖的线索，如今也断了联系，现在的他，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混沌之中，藏匿着无数的危险，李悠然光是这一个月内，便“丢”了数十条命。
　　虽说不惧死亡，但这样一来一回，都会浪费无数的时间。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那远在灵玉国的逍遥仙门。
　　从出行到现在，李悠然已经离开了百年左右的时间，虽然先前有些传闻，只是具体的情况，他也无法了解。
　　但有一点他却不难猜测，那就是这百年的时间，逍遥仙门的境遇绝对算不上好。
　　宗门大会之后，各大宗门的老祖皆从坐关中回到灵玉国。
　　逍遥仙门树敌又如此之多，若是一个不慎，恐怕就真的要被那些来势汹汹的各大强者了。
　　“不知道洛洛现在怎么样了，有开启那扇门么？”
　　想起北洛洛，李悠然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与之分开百年，对他而言，太过漫长了。
　　收回目光，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孤寂，百年的时间，虽有老乞丐与林从云陪伴，可他们所能给的，又是极其少数的事情。
　　过了许久，李悠然终于将一切的思绪抛开，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李悠然眺望远方，那无尽的云层之中，时常有着一道道闪电雷鸣。
　　“天地所爆发的威力，可比阵法霸道多了……”
　　望着那连自己都有些发怵的云层雷电，李悠然不由得想到，“若是将天地比作一个巨大的阵法，那么天地山川，云层草木，皆是其阵纹所在。”
　　天地之威，神鬼莫测，从初涉猎阵道之时，李悠然便早已知道，所谓阵法乃是将天地能量汇聚在一起，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般想着，李悠然又摊开手掌，一道诡异莫测的阵图瞬间出现。
　　阵图之上，一切滞涩仿佛已经消失了一般，其上，无尽的恐怖杀念随着那恐怖的阵图缓缓飞出。
　　冲霄而去，那柄巨大的长剑竟是直接落下，穿过了云层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而这般大洞很快就开始闭合，李悠然见状急忙一跃而下，对着地面飞奔而下。
　　一直到落在地面上，李悠然才看到那把长剑。
　　“这阵法的威能，还是如此之大……”
　　心中泛起了一丝原因，这一次，他又错过了标准答案。
　　只是他如今，却并不稀罕，毕竟如此久的思索，他也隐隐知道了一些答案。
　　“阵之初始，为天地的碰撞，以山为魂，以文本为骨，如此才能写出正确的答案。”
　　李悠然仰望天穹，自身气息内敛，仿佛要与这天地融合为一体一般。
　　他的头顶，一道阵法忽隐忽现，正是那道黑色的瞒天大阵。
　　一丝丝阵纹升腾之间，大阵的气息越发磅礴了起来。
　　“这远远还不够啊……”
　　见到这般情景，李悠然仍不觉满意，手中印法微变，黑色的阵图上，阵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轨迹流转，越发深邃的能量，散发出黑色的光芒。
　　几乎每一个瞬间，那黑色的阵法，都仿佛变了模样，可其波动，却几乎没什么变幻。
　　“阵法一道，掠夺的并非天地之间，而应该将阵图笼罩之地的一切化为己用。”
　　他的眼神越发地璀璨了起来，头顶的巨大阵法笼罩之下，包括混沌之力，都被这股力量掩盖了过去。
　　李悠然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笑道，“我掌控着天地，那么天地，也将为我所用。”


第329章 受困
　　混沌之中没有边界，虽然一片灰蒙蒙，但并非没有生命的存在。
　　这些生命的成型大多都是从混沌诞生的原初生灵，就像巨人族一样，生于混沌，也葬于混沌。
　　而这种生灵最大的一个特点，那就是明明没有丝毫的修为，却天生强大，甚至有许多刚一出生，便有着灵宫境的实力。
　　原初生灵的诞生并非每一次都能成功的，需要在特殊的环境，特定的时机并且还要有着足够的契机才能诞生。
　　而失败的，就会像李悠然先前所遇到的那些白色细沙一样，有着一丝灵智章与本能，却没有肉体，甚至李悠然放出感知，都无法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在混沌中，有着极其之多的失败品，它们的存在，便是这里最大的错误。
　　这些失败品没有肉体，却想要获得肉体，因而只能去掠夺其他生灵的肉体，并将之蚕食。
　　所以即使混沌诞生了生命，这些生命也基本上无法离开，便会被它们吃干抹净。
　　李悠然便曾亲眼见过一只足有万丈巨大的可怕生命，被无数细沙包围，最后被蚕食得一干二净。
　　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除非是拥有堪比两大守护者的实力，再或者就是如李悠然这样不死不灭的特定存在。
　　但这并不是说李悠然在这里就轻松了，他想要快速离开这里，就需要每时每刻都疲于奔命，以防自己被那些失败品吞噬，以至于被困在一处无法脱身。
　　但想法与现实之间，总还是有着很长的距离。
　　无尽细沙形成的诡异光影之下，一道渺小的身影在那里快速腾挪。
　　毫无疑问，这道身影正是李悠然。
　　只见他周围有着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这种火焰之上，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在与白色细沙相互对抗着。
　　黑色火焰乃是由李悠然利用长生丹掠夺过来的奇特之物，可以说是无物不燃。
　　即使像细沙这种不知是否存在的虚幻之物，也无法将之穿透，甚至还会被其焚烧殆尽。
　　当然了，使用这种火焰的代价也是极其严重的，李悠然的身体此刻正处于半生半死的诡异状态，这种状态之下，他无法使用一切手段，阵法，修为乃至于感知，都会被黑色火焰给封锁。
　　而想要从这里走出去，便只能徒步前行。
　　而且在火焰燃烧的期间，李悠然的身体，也将承受灵魂与肉体分离之时的可怕撕裂感，这种撕裂感就像是在濒死之前的那一刻，身体所感觉到的一种空前剧痛。
　　而李悠然此刻，正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这样的剧痛。
　　可尽管如此，他仍是一步不停地向前走着，就仿佛有着什么执念在催促着他，必须离开这里！
　　沙海横纵万里，李悠然每走出一步，便会有着无数细沙如同飞蛾扑火般朝他涌来，进而被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此刻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可眼神却仍然是坚定不移，无尽的剧痛叠加让得他本该是姣好的面容无尽的扭曲在了一起。
　　万里之遥，徒步前行需要多久的时间，李悠然并未算过，他只知道，他在这沙海之中，已经走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却仍未看到尽头的存在。
　　此刻李悠然倒是有些庆幸于第一次遇到这种细沙时自己没有因为好奇而上前研究，毕竟这种东西，不是世间的任何东西所能抵御的存在。
　　他突然想起当初那名为哈桑的巨人突然消失，会不会也是被这种细沙所吞噬。
　　可问题是，他又为何安然无恙？
　　只是如今的李悠然却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脱离这个鬼地方。
　　又走了将近十日，李悠然才发觉周围的细沙开始变得单薄了起来，这一发现，顿时让得他精神大振。
　　顾不得身上传来的阵阵愈发强烈的剧痛，李悠然迈开步伐，全力地朝着细沙的边缘奔跑而去。
　　漫漫天际的细沙边缘，一束光辉透过，如同带着希望的曙光，洒在了李悠然的身上。
　　历经了将近七十天，他终于是离开了这个让他尝尽苦头的鬼地方。
　　“终于是出来了啊……”
　　散去火焰的瞬间，李悠然顿时觉得身体轻松了无数倍，回望过去，只见那细沙仍在山坳之间游荡。
　　诞生失败的原初生灵，只能在它们最初出现的地方徘徊游荡，如同不知名姓的游魂野鬼一般，永世得不到解脱。
　　李悠然收回目光，眯着眼睛望向天穹上那比外界大了无数倍的太阳。
　　混沌中亦有日月星辰，只是没有丝毫的温度，仅有的是无尽的空洞与冰冷所交织的灰雾空间。
　　“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看来需要加快速度了……”
　　心中这般想着，李悠然快速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混沌中有山川河流，唯独没有的，便是自由生存的生命，在那些原初生命诞生的瞬间，便会被那细沙所吞噬，极少有能走脱的。
　　而走脱之后的生灵，自然也不愿意待在这样一个诡异无比的世界，早早地便离开了，至于去向了何处，李悠然便不得而知，据他推测，应该是去往了混沌界中。
　　漫漫长路，李悠然来到了一条巨大的河边，其中中是混沌之气凝成的河水，碰不到，摸不着。
　　“这一点倒是与那细沙有些相似。”
　　李悠然迈步趟过河水，耸立在他面前的，又是一座巨型的山峰。
　　而山峰的后面，则有着淡淡的能量波动。
　　“那里，应该便是守护者所在之地了吧……”
　　李悠然眉头一皱，低声喃喃，“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们了……”
　　是的，他一路前行，为的正是寻找两大守护者所在之地，并且潜入其中，找到那片他们藏起来的诡异海域。
　　自进入混沌以来，李悠然找遍了他能够找到的所有地方，却都没有任何所谓的出口，而唯一略有不同的，便是那片奇特的海域，因此他推断，那片海域即使没有出口，想来也会给他一些线索。
　　略作休整之后，李悠然迈步走向了那能量渤发之地。


第330章 大宗师
　　在李悠然走向那能量渤发之处时，远处同样有着两道恐怖的气息涌动，让得周遭无尽的混沌，也开始了躁动。
　　“这么快便发现了么？”
　　望着前方如海浪般的混沌，李悠然眉头微挑，并未觉得有任何的惊奇，自己并未施展任何道法，那两位守护者也不是寻常强者，自然会发现他的靠近。
　　远处的混沌越发靠近，李悠然却并未有丝毫的慌张，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便有着无数阵纹在他周围形成。
　　黑色的大阵透着一丝古老的气息，而一瞬之间，这气息便消失不见，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李悠然。
　　不，并非是消失，若是用肉眼去看，李悠然其实还是站在那里，只是尽管如此，他依旧无法让人看到。
　　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现象，以肉眼看去，李悠然就像是一团混沌之气一般，存在于天地，与之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甚至于气息，也与周遭的混沌没有半点差异。
　　而这，便是李悠然自进入大宗师以来，第一个的杰作。
　　何为阵道大宗师？便是身化天地，与天地同在，可随意操控一方天地的任何物质，不论有无，皆可借其手化成阵法，以此御敌。
　　也就是说，如今的李悠然，甚至无需以自身灵气作为媒介，便能调动天地之力为他所用。
　　果然，阵法一经启动，那两大守护者欺近，却并未发现有任何的人影存在。
　　“奇怪，我方才明明感知到了那外来者的气息，怎么一下子又消失了？”
　　白袍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四周，道，“黑袍，你应该也感知到了吧？”
　　“嗯。”
　　黑袍略带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瞬，他来了。”
　　“先四处找找吧。”
　　白袍谨慎道，“为防调虎离山，你回去继续守着，我去找即可。”
　　“好，小心点。”
　　黑袍说道，“切记即使找到了他，也只能将他赶走！”
　　“嗯。”
　　白袍轻轻点头，便迈着巨大的步伐向远处走去。
　　而黑袍则又看了一圈，确认没有疏漏之后，便转身回了守护之地。
　　隐藏在混沌中的李悠然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心中起了疑虑。
　　“他们和之前比怎么判若两人？”
　　李悠然眉头一皱，若按照之前两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他们显然是要将自己囚禁起来，可如今，却变成了驱赶。
　　这样的转变，让得李悠然不禁好奇在他先前昏死之际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失去知觉如此长的时间。”
　　即使在当初李悠然被棠鸿羽困在虚空七日之久，其实他也并非毫无知觉，只是身体的缺失让他无法做出反应罢了。
　　可上一次那般，他是彻底失去了一切感知外物的能力，甚至让他觉得是不是真的死过一次。
　　“难不成，在这世间还有人会帮助于我么？”
　　百思不得其解，李悠然只得放弃了思索，毕竟如今他的正事还未做完呢。
　　在改良之后的瞒天大阵帮助之下，李悠然顺利地走到了大山的另一面，是一座巨大的绿洲。
　　绿洲之上，有着无数的飞鸟鱼兽在其中生活。
　　“这些鸟兽，莫非都是来自混沌？”
　　望着那此前从未见过的物种，李悠然不由得惊叹出声，“这混沌，当真是鬼斧神工啊……”
　　要知道，即使是玄灵界的天道，在其能力范围内也不过只诞生了四大神兽，至于其他的生灵，绝大多数都是由天道出现之前便存在的太古之兽所演化而来。
　　可眼前这些巨兽，飞鸟，它们身上的气息，其实与古神一族的巨人有着极其相似之处，很明显是出自于混沌。
　　“传说混沌生万物，当真是如此啊……”
　　感叹了一句，李悠然便不再停留，迈步走向了绿洲。
　　可当他走到绿洲边缘的瞬间，便觉察到了一丝不对。
　　“这周围，有着什么东西在阻碍我的步伐……”
　　李悠然面带一丝诧异，先前他已经在这里走了万步，虽然周围的景色一直在变，可实际上，他仍在原地，不曾踏足到绿洲。
　　“幻境？不对……”
　　李悠然放开感知，却发现这层怪异的阻碍，似乎并无半分能量波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阵法气息。
　　也就是说，阻碍李悠然前进的，并非巨人的道法，也不是阵法。
　　“不是道法，也不是阵法……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悠然眼神越发深沉，喃喃道，“用传送阵试试？”
　　这般说着，他周身便又有阵纹飞出，化作一道灰白色阵图，流转之间，一道仅有他自己可见的裂缝缓缓浮现。
　　为了稳妥起见，李悠然将阵法坐标设置在了他所能看见的最远距离，也就是绿洲深处的千里之外。
　　待裂缝稳定之后，李悠然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可当他再度出现时，却还是落在了原地。
　　“奇怪，传送阵明明正常启动了啊，怎么还在这里？”
　　李悠然惊诧不已，要知道，他如今乃是真正的阵道大宗师，世间任何的阵法在他手中皆可以顺利发动，而且基本不会出现任何错误。
　　而方才的传送阵，也的确是穿越到了千里之外，可如今再看，却依旧是这般距离。
　　而就在这时，李悠然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去，却见那周遭的混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充满死寂的灰败世界。
　　“原来如此……”
　　李悠然恍然大悟，随即脸上也是出现了震惊之色，“这两个家伙，竟然将整座废弃的世界用来做绿洲的结界？！”
　　来到混沌界后，李悠然便发现并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除了混沌界与玄灵界外，这世间还有着其他不同的世界存在，
　　这些世界在无尽虚无中飘荡，彼此之间并不会有所接触，除非是像李悠然一样，进入了虚无裂缝之中，才偶然来到了混沌界。
　　而眼前对李悠然造成阻碍的，赫然便是那虚无中无数世界的一员。
　　想要将一个拥有完整法则的世界浓缩成一层看似极为单薄的结界，这等实力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至少在李悠然的认知里面，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做到这一步，或许能做到，只是没有这么做。
　　但不管如何，能够达到这一步的，必定是超越了一切法则的存在。
　　而两大守护者，便极有可能处于这一层次。
　　“想要从这里穿越过去，便需要跨过一整个世界么……”
　　李悠然陷入沉思，不说别的，只说玄灵界，这个他原本出生的世界，大小就已经不是他所能衡量的了，毕竟太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做过。
　　眼前的这个世界，虽然看上去破落不堪，但李悠然可以确定，它的大小恐怕不会比玄灵界更少。
　　“看来这要花费很长时间了……”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李悠然神色倒是放松了些，虽然他知道这里难以跨越，但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般想着，李悠然开始肆无忌惮地向前狂奔，没有明确的坐标，他也无法将传送阵启动，因此如今，全速前进倒是成了唯一的一个办法。
　　而就在他卖力前行之时，那远处，一道白袍身影便掠了过来。
　　“对啊，我干嘛费这么大劲在这里傻跑？直接跟着白袍进去不就好了？”
　　见到白袍，李悠然顿时喜上眉梢，急忙发动阵法回到了远处。
　　而此时，那浑然不知的白袍也已降临。
　　李悠然纵身一跃，在白袍浑然未觉的情况下，躲在了他那巨大的道袍之下。
　　只见白袍随手一挥，眼前顿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他快速的穿过之后，那裂缝又瞬间合上。
　　“怎么样了？”
　　见到白袍归来，黑袍立刻盘问道，“找到那个外来者了吗？”
　　“没有。”
　　白袍摇了摇头，道，“我将这方圆千万里的范围都找了一遍，可奇怪的是，这家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了？”
　　黑袍眉头一皱，低声道，“难道是回混沌界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白袍推测道，“或许是察觉到混沌的危险，独自离去了吧？”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轮番再找一遍吧。”
　　黑袍说道，“若他真的回了混沌界倒还好说，可万一没回，我们还是要保持警惕。”
　　“那不如我去混沌界找找？”
　　白袍说道，“这样才能最快锁定他的所在。”
　　“不行。”
　　黑袍摇头道，“姑且不说我们若是离开圣山，会给下界族人带来多大动荡，就说那萧山，便不会将他藏起来么？”
　　听到萧山，白袍脸色微凝，以前者那变态的实力，的确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李悠然藏起来。
　　“所以，还是多费点周折，在混沌中找一下吧。”
　　黑袍叹息道，“可即使找到了，又能怎样？有萧山在，我们便无法制约外来者的行动，这样下去，局面也只会越发不利。”
　　白袍也点了点头，沉重说道，“看来我们的计划，要加快进度了……”


第331章 结界
　　两人仍在对话，却并未发现那白袍的袖口突然动了一下。
　　而他们的对话，自然是被李悠然听得一清二楚。
　　袖袍之中，李悠然神色略有些不对，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最后帮了自己的，竟会是那个看起来不过是寻常灵宫境的萧山？
　　“可话说回来，若萧山真的只是寻常的灵宫境，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地活着来到这里？”
　　李悠然心中想到，不说别的，就连他自己，都是穿过重重寂灭的笼罩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混沌界。
　　纵然通往混沌界的通道可能不只是那一个，可其他通道，怕是也危险重重，至少不会比那寂灭虚无更弱才是。
　　这般想着，李悠然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萧山之事容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去找那片海域看看有什么出去的线索吧……”
　　李悠然心中暗道一声，便化作一缕烟尘，顺着袖袍飞速离开了这里。
　　离开两大守护者的住所，李悠然来到了绿洲之中。
　　不得不说，这片生在混沌之中的绿洲极其之大，粗略看去，俨然就是一个独立于世外的小世界。
　　扫视了周围一圈，在确定自己没被什么人关注之后，李悠然便迈开步伐，向着远处走去。
　　绿洲之中，混沌之气比之外面要稀薄一些，但还是有存在的，那贯穿整片草原的长河，便是从混沌中截流下来的混沌之河。
　　只不过这里的混沌之河与外面的又有所不同，这里的河流乃是寻常的河水贯通，其中掺杂的混沌之气虽然比空气中要浓郁一些，但也仅有外界河流的亿万分之一。
　　触摸着冰凉的河水，李悠然依稀可以看见水中有着些许鱼儿游荡。
　　“能在混沌中开辟这样的一片世外桃源，这两个守护者应当不是什么邪恶之辈，可为何……”
　　响起先前两人的对话，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那两个守护者显然与那些出现在玄灵界中的古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得便是他们安排的同族去侵略的玄灵界。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爱好和平的古神一族，为何会做出毁灭别人家园的事情。
　　也许正如阿古一所说的那样，有些同族性情暴躁且好战，可若是没有两大守护者的首肯，他们断然也无法离开混沌。
　　千头万绪萦绕在李悠然的心中，让得他有些愁眉不展，只是如今的情况却容不得他想的太多。
　　因为自己的缘故，两大守护者的某些计划可能将要加速，这是李悠然的责任，他必须回去承担起来。
　　跨过河流，李悠然又来到了另一处原野之上，而原野的尽头，赫然正是那处无尽的混沌之海，只是其周遭，却被一股莫大的恐怖伟力笼罩，让人光是看着，便心有余悸。
　　“这么恐怖的能量结界，该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到其中？”
　　李悠然面露思索之色，凭借长生丹的力量，他的确有办法将那道能量结界破开，并且安全进入其中。
　　可这样一来，他的行踪势必会被两个守护者发现，而被他们发现的结果，便将又会是一次驱逐。
　　而且这次驱逐之后，恐怕他们便会更加警惕，下一次再想找到海域，便不可能这么容易了。
　　“机会只有一次么……”
　　低声呢喃了一句，李悠然瞥了眼那远处巨大的屋舍，他在盘算自己是否能在两人发现并赶到之际跳入海中。
　　可结果显而易见，凭李悠然现在的实力，速度怎么可能会比得过那两大守护者？
　　而且他若是凭借长生丹闯过结界，传送阵亦无法使用，以他的正常速度，即使最快，也快不过那两人。
　　“须得想个办法将他们引出绿洲，然后我再利用传送阵回到这里……”
　　李悠然双眼微微眯起，他先前的无故“消失”已经引起了两个守护者的警惕，如今即使将气息在外界绽放，恐怕也只能引走其中一个，而剩下一个则会留下，以防调虎离山。
　　如此，李悠然即使再如何妖孽，也终究黔驴技穷。
　　“若是有办法同时在两个地方释放气息，或许还能将他们一起骗出绿洲，只是这样的话，痕迹也太过明显了些。”
　　他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野草，喃喃道，“不如就让他们感受一下草木皆兵，混淆他们的视线，这样一来，多弄几次他们必定麻木。”
　　计划敲定，李悠然嘴角微勾，迈步向着那世界屏障走去。
　　“好在先前白袍进来时我感知了他身上的波动，否则也没办法独自离开了……”
　　望着那隔绝了整片天地的世界屏障，李悠然淡然一笑，一法通万法通，自进入了大宗师之后，他便发现，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了起来。
　　黑白两大守护者固然有着改天动地的实力，可他们的道法神通，在李悠然看来却仍有迹可循，在白袍解开世界屏障之时，李悠然便早已窥探了他的一切，因此，只要他以同样的印诀以及修为流转的韵律，便也可以将屏障逆向打开一道小小的裂缝。
　　只见李悠然双手掐出一道奇特异常的印法，周身窍穴喷涌出一丝丝异样波动，天地之间弥漫的混沌之气也随之律动，化作一双无形的大手，将眼前的屏障撕开。
　　嗡……
　　伴随着一阵淡淡的嗡鸣，屏障之上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是谁！！”
　　与此同时，身后的绿洲深处，传来了两道惊怒异常的声音，显然是两大守护者察觉到了屏障的异动。
　　但李悠然也早有准备，在裂缝浮现的那一瞬间，他便开启了远距离传送阵，将自己传送离开。
　　而远处，两大巨人也同时赶到，可他们刚一落地，那原野之上早已没了半点气息，甚至就连裂缝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面面相觑，黑袍立刻警觉，放出浩瀚的力量扫荡过整片绿洲，在确认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白袍皱眉道，“这世界屏障乃是我们以全身力量将一座废弃的世界从虚无中拉出，再辅以混沌本源加以锤锻而成，若无你我的首肯，便是萧山也无法强行打开，可先前……”
　　“我怀疑，方才的动静应该是那外来者所造成的。”
　　黑袍心思更加缜密多疑，他阴沉着脸说道，“看来我们接下来，要更加谨慎了。”
　　“嗯。”
　　白袍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道，“为防万一，我还是前往混沌再去寻找一圈，近来所发生的事情，我总觉得有点蹊跷！”
　　“务必小心！”
　　黑袍凝重嘱咐道。
　　白袍点了点头，而后身影化作一道白色光弧，向着屏障之外飞去。
　　望着白袍那离去的背影，黑袍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隐晦光芒，强大如他们，同样惧怕变数的产生，而李悠然如今对他来说，正是一场变数的开端，这开端的结局是好是坏暂且不论，但他与白袍所制定的那一系列计划的确是因为李悠然的到来而发生了些许意外。
　　说回李悠然，在方才离开屏障的那一瞬间，他便被传送阵带到了百万里之外的一处荒漠之中。
　　“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四下望去，这荒漠除去无尽的沙尘外，便没有了其他东西。
　　李悠然收回目光，周身道纹氤氲，一道道诡异的传送阵缓缓萦绕在他周围。
　　只见他随手一划，便有着五滴鲜血浮现，化作了五道与他长相完全相同的身影。
　　“既然你们这么想找，那就让你们找个痛快好了。”
　　李悠然诡谲一笑，这分身之术，乃是灵玉国中的修士专为传讯而开创的奇特道法，其本身有着与本体完全相同的气息，只是他们事实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战斗能力。
　　但就是这看似鸡肋的道法，如今却是能给李悠然带来极其巨大的帮助。
　　“都说学以致用，我倒是将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自夸了一句，李悠然随手一挥，五道身影便顺势飞出，穿过了传送阵的裂缝。
　　待所有裂缝闭合之后，李悠然便不再多做什么，反而是颇为悠闲地坐在了地上。
　　“接下来便让我看看，你们该如何行动了，”


第332章 跳下海域
　　果真如李悠然所预料的那般，在他将分身传送到混沌中的其他地方之后，那白袍便如同疯了一般，满世界的寻找着他的身影。
　　而每当白袍到达一个地方，李悠然便会隐去分身的气息，转而将另外一边的分身气息释放出来。
　　如此周而复始之下，白袍也疲于奔命。
　　纵然守护者实力强悍，日行百万里不在话下，可如此境况之下，他们也同样无法长时间地坚持。
　　当然，李悠然的这种做法也并非十全十美之策，同样有着一些疏漏之处。
　　在戏耍了白袍十数次之后，他的一道分身也被其发现并且看穿碾碎。
　　得知是分身之后，白袍自然是怒不可遏，一身伟力释放出来，瞬间将整片混沌之地搅得不得安宁。
　　而这一动静自然也瞒不过黑袍，出于混沌的安宁着想，他不得不出面制止白袍继续如此狂暴下去。
　　而这自然也就便宜了一直藏在暗处窥探的李悠然了。
　　世界屏障的边缘，李悠然缓缓出现，望着眼前的绿洲，他咧嘴一笑道，“虽然和我的计划有所出入，但结局却也差不了多少。”
　　说着，他手中印法凝结，面前的屏障便出现了一道裂缝。
　　轻车熟路地走入裂缝，李悠然不做任何停留，直奔海域所在之地而去。
　　不消多时，他便来到了海域之前，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可怕结界，双眸微眯。
　　而在他闭上双眼的瞬间，无数锁链自他体内飞出，将他的身体瞬间捆绑，随即又化作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李悠然眼眸微颤，纵然自认为已经可以忍受这非人的痛苦，可真正再次使用之时，却仍让他有些难以遏制。
　　不过李悠然也知道如今时间紧迫，一旦让那两人发现这里的异常，自己将满盘皆输。
　　忍受着无边的剧痛，李悠然迈开腿，一步一步地朝结界靠近。
　　嗤！
　　当火焰与结界接触的瞬间，那恐怖的混沌所化能量便如同水汽般蒸发。
　　而这一幕，也让得李悠然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当世之中少数能够与寂灭之力相互抗衡的能量之一，混沌的强大并不止于创造力，以混沌之气为基础的道法神通，比之寻常灵气所化道法强大了百倍不止，而且由于其特殊性，迄今为止李悠然还没见过有哪位玄灵界修士能够掌控混沌的力量。
　　可就是这般强大到令所有人都垂涎三尺的力量，在长生丹的道外之火的炙烤下，却仍如同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道之外……便是混沌大道……也不例外么……”
　　李悠然神色凛然，这一刻，他终于是有些明白为何所有人都对他如此恐惧了，甚至连那位剑仙棠鸿羽对他，都或多或少有些忌惮。
　　如今连他自己，都对这长生丹的力量产生了一丝恐惧。
　　晃了晃脑袋，李悠然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步步靠近那结界笼罩范围之下的另一端。
　　仅有千丈的距离，却让李悠然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堪堪抵达，在跨出结界的瞬间，他立刻散去火焰。
　　心有余悸地喘了几口粗气，李悠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锁链的纹路开始悄然退却。
　　“看来从前的我，还是小觑了这等力量啊……”
　　轻叹一声，李悠然抬头望向那近在咫尺的海域，而这时，那绿洲的边缘也传来了巨大的动静。
　　“现在才回来么？可惜晚了点……”
　　李悠然轻蔑一笑，面前突兀地有一道裂缝出现，他走了进去，下一瞬间，便已一头扎进了那深海之下。
　　“该死！”
　　而这时，那两道身影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暴怒咆哮，他们散去结界，也来到了海域的边缘，却因为某种不知名的禁忌，不敢再向前半步。
　　“狡猾的外来者！”
　　两人的脸色皆有些阴晴不定，他们千防万防，却仍是一时疏忽，如今酿成了如此大错。
　　“现在该如何是好？！”
　　白袍震怒异常，眼中仿佛有着无尽雷霆，“若是让他发现了这里的秘密，我们的计划必将搁浅！”
　　“我自然知晓！”
　　黑袍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望向白袍说道，“事到如今，唯有你我中的一人提前下去，去猎杀那个外来者！”
　　白袍一听，瞬间悚然，生于混沌之中，他自然是知道下去海域之后，自己将会与其他同胞一样，无法再回到这里，甚至连自身的混沌，也将被那些污秽的法则取缔，纵然他也深知这是他们必将面对的结局，但一时之间，他也无法接受。
　　看着白袍这般神情，黑袍叹息一声，说道，“此番便由我开路，先下去吧，你便继续守在这里，直到我们的后继者出现为止。”
　　白袍一听，顿时间面色变得复杂，“本该留下的是你！如今也唯有你能够与萧山略做震慑，若你去了界海，那这混沌之中，又有谁能够与之制衡？！”
　　“萧山并非毫无顾忌之人，越是强大，他便越在乎因果循环，只要你不惹怒于他，应当不会对我们出手。”
　　黑袍神色越发沉静，道，“卢休，你……自己保重吧……”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白袍反应过来，整个人便一头扎进了无尽海域之中，身体化作无尽混沌，消散于天地之间。
　　“勒洛！”
　　白袍惊声嘶吼，巨大的身躯扑倒在海域的边缘，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这个相伴了他无数年时间的同胞，如今却因为自己的错误而付出了一切。
　　海域名为界海，是混沌贯穿虚无中所有世界的通道，常人只要实力足够，进入其中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危险，至多就是迷失在虚无之中。
　　而这界海对于混沌中出生的古神，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因为法则的不同，他们只能动用混沌之力，这种力量是天地间最纯粹的，不受任何法则控制。
　　可一旦进入了界海，他们在混沌中形成的身体，将会瞬间重新化作混沌，而灵魂则会进入到界海之中。
　　因为法则的缘故，古神的躯壳将会得到洗礼，得以重塑，他们的身体将会得到有别于混沌的强大力量。
　　天地会为他们重塑大道，化作掌控者，拨弄着世间真理。
　　可是纵然如此，生于混沌的古神一族事实上更愿意接纳混沌所赋予他们的一切。
　　其他力量再强大，对他们而言，仍是带着剧毒的污秽之物。
　　黑袍勒洛便是舍弃了混沌赋予他的生命，才换来进入界海的机会，而他也终将会如其他进入界海的同胞一样，成为李悠然乃至玄灵界口中的侵略者，去侵占其他世界。
　　混沌界的一处深山中，一个小院里，萧山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咧了咧嘴，不知是笑还是在哭。
　　“命运的齿轮终将转动，可那变数，却会成为命运的终结者，只不过这等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第333章 界海
　　无尽的海域之中，不，确切的说，李悠然所在的空间，并非所谓的海洋，而更像是一个个飘荡在虚无中的无数气泡。
　　“这些气泡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虚无中所存在的世界？”
　　望着那一颗颗如同星辰一般的奇特气泡，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异彩，起先他也以为这些东西，只是一个个星辰，可当他放开感知，去触碰那些气泡的时候，便被那气泡中所散发出来的浩瀚之气所震慑。
　　这种浩瀚的气息，绝不是什么星辰所能够释放出来的东西，根据他自己的推测，必然是世界宇宙无疑。
　　而这一发现，同样也让得李悠然面带喜色，若这些世界都是真实的存在，那也就是说，玄灵界的宇宙也应该会在这无数气泡之中。
　　“只是想要在这么多世界中找到玄灵界，又谈何容易？”
　　欣喜过后，李悠然又陷入了苦笑，这里的世界何止千万，若是一个个去寻找，天知道要到何时才能找到玄灵界？
　　只是他如今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一边思索，一边用感知扫荡着前方。
　　“若是能找到太初斩开虚无时所留下的裂缝，穿过那里，应该便能回到玄灵界了吧……”
　　李悠然思索道，“那也就是说，先前散发寂灭之气的地方，便极有可能会是我要找的方位了。”
　　他抬头望去，记忆中的蓝图依稀出现在了眼中，虽说只是惊鸿一瞥，但李悠然的记忆本就超群，回忆那先前在海面上窥探的一些东西，自然也不在话下。
　　很快，李悠然便确认了一个方向，御动修为向着前方飞去。
　　但他显然是把这里想的太过简单了些，虽说这虚无中绝大部分世界都处于平和之中，但也有着一些世界处在崩灭的边缘，其中散发出来的可怕撕扯，足以让虚无都动荡不安。
　　一个不慎，李悠然便闯入了一处由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所爆发出来的恐怖裂创，无尽的飓风与火焰肆掠在其周身，瞬息之间便将他的身体撕成了碎片。
　　而待李悠然恢复过来时，他已经处于一处昏暗却又燥热无比的地方，四下看去，尽是一片黑红之色。
　　就连他所立足的脚下，都是布满了滚烫的岩浆，在炙烤着他的脚底。
　　李悠然急忙鼓荡修为护住全身，抬头看了看那已经开了一个大口的天穹，随处可见的碎裂星辰也朝着陆地而来，这显然已经是个破败不堪的世界了。
　　“得尽快离开这里！”
　　心下暗自凝重，李悠然快速地化作流光，朝着天穹暴掠而去。
　　天高十万丈，在李悠然的眼里却是瞬息而至，为了节省时间，他毫不顾忌地启动传送阵，在其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瞬间便可抵达。
　　说之一瞬千里，毫不为过！
　　而就在他即将离开这片宇宙之时，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那些是……”
　　李悠然微眯着双眼，望向宇宙深处那些还算完整的星辰之上，一道道巨大的古神身体被无数根粗壮的铁链死死固定在了上面，猩红的血液被蒸发的瞬间化作黑色的血痂附着在星辰表面，散发着诡异的波动。
　　而最让他无法移开目光的，则是那上面，有着一具干瘦的巨人身影，这巨人的身体因为血液流干而变得形同枯骨，可从他的脸部轮廓，却依然可以辨认出那巨人生前的些许容貌特征。
　　这苍老的巨人，正是被李悠然用来进入混沌的哈桑老人！
　　“他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悠然皱眉思索，可还不待他想明白什么，那旁边星辰之上的一具巨人尸体便因为能量耗尽而化作粉末，消散开来。
　　而同时，那颗星辰也仿佛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瞬间爆裂开来。
　　这惨烈的一幕，让得李悠然瞳孔骤然紧缩，星辰的爆炸威力等同于一个灵宫境强者自爆，即使是高出他一两个境界的人物都未必能够挡下。
　　为了不受到波及，李悠然瞬间借用传送阵离开了这片末世宇宙。
　　再次回到虚无，李悠然依旧来不及多想，那风暴的潮汐仍在肆掠，他若不赶紧离开，恐怕又会再一次被卷入其中。
　　仓促之下，他瞬息远遁数万里才停了下来，望了望四周，见没再有什么危险，他才放松了些许。
　　“既然哈桑老人的尸身会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那些死去的古神的尸体并非化入混沌之中，而是被两位守护者送往各大世界？”
　　李悠然沉下心来思索道，“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任由他如何猜想，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无奈之下，李悠然只得放弃思索，继续向着前方飞去。
　　而经过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接下来的路李悠然倒是更加谨慎了些，每一次传送时都会先感知好传送点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会进行。
　　而这样耽搁之下，他的速度也自然而然地慢了些许。
　　不过虽然慢了一些，凭借着传送阵变态的瞬移能力，他的速度几乎能够做到与两大守护者相媲美的地步。
　　这般赶路之下，整整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李悠然才停了下来。
　　“寂灭之力，总算是让我感应到你了……”
　　感受着周围散发出的一丝淡淡的寂灭，李悠然神色才略微放松了些。
　　只是唯一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这一个月以来，那两个守护者竟不曾有过任何追杀的行径。
　　按照他们之前的做法，显然是不愿意让李悠然靠近这片虚无海域，可如今却又不追杀，这着实让李悠然有些费解。
　　但费解归费解，他们不来追杀，李悠然自然也就乐见其成了，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什么意外之后，他便顺着那散发着寂灭之力的地方快速掠去。
　　而随着路程的挺进，周遭的寂灭之力也越发浓郁了起来，不消多时，一道望不见边际的巨大裂缝便出现在了李悠然的面前，而裂缝之下的角落之中，还有着一个淡蓝色的气泡缓缓漂浮。
　　气泡虽然如同星辰一般巨大，可相对于裂缝，却又小的可怜，这一幕看在李悠然的眼中，心中不由得怀疑，这虚无的裂缝，到底是不是太初亲手造成的？
　　不过既然找到了玄灵界的所在，李悠然自然也不会去多想什么，赶忙御动修为，向着裂缝的一角飞去。
　　可当他即将靠近那寂灭裂缝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浩瀚如渊的可怕气息。
　　这气息封天锁地，强大到即使是那无所不灭的寂灭之力，都无法镇压的地步。
　　李悠然毛骨悚然，急忙转身看去，却见那远在万里之外，一道巨大的黑袍身影，在向着自己靠近。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悠然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眼看着就要回到玄灵界中时，却还是被守护者给拦截了下来。
　　黑袍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李悠然的面前，充满愤怒的双眼俯瞰着他，“闯入者，你又一次触犯了混沌界的法则！”
　　李悠然神色坚定，道，“我不过是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我有什么过错？！纵然你们是天地至强的守护者，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吧？”
　　“讲道理？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闯入界海者皆要磨灭神魂，永世不得转生！”
　　黑袍震怒之时，连那接壤天地的裂缝，都微微晃动，但很快，他却又叹息一声，平静了下来，“但很遗憾，我等虽然强悍，却仍在道的范畴之中，无法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哼，强悍如你，也会有无法做到之事？”
　　李悠然冷笑一声，却并未嘲讽，道，“那你又打算如何处置我？虽然你无法斩杀我，但我也没能力击败你，所以，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你倒是坦诚。”
　　黑袍看了李悠然一眼，随即说道，“若按照先前我的想法，应当会将你丢进寂灭裂缝之中受十万年煎熬。”
　　“先前的想法？”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那就是说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嗯。”
　　黑袍点了点头，道，“我深知，纵然将你囚禁起来也没有用，所以打算助你回到玄灵界中，并且今后，也不再与你为敌。”
　　“你所说的不再为敌，是指的你个人，还是整个古神一族的侵略者？”
　　李悠然神色凛然，不依不饶。
　　被这般质问，黑袍那原本平静的脸色也泛起一丝异样，“你果然是知道些什么……”
　　“我所知道的，都是太初告诉我的。”
　　李悠然淡淡说道说道，“起先我还极为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但现在我倒想问问你，或者你们的说法。”


第334章 混沌的真相
　　寂灭裂缝的边缘，一大一小两道相差极大的身影盘坐在那里，李悠然在黑袍面前，形同蝼蚁一般。
　　“在我赶来这里的时候，曾经不小心误闯了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在那里，我见到了许多你同族的尸身，他们被一根根锁链固定在星辰之上，而当这些尸身破灭之时，星辰也随之破灭。”
　　李悠然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虽然我怀疑过，那个世界是被你的同族毁灭的，但当我看到他们毁灭的那一瞬间，这个怀疑便不复存在了，与其说，他们是在毁灭，倒不如说是在暂缓那个世界走向末路。”
　　他抬起头，仰望着黑袍那巨大的脸庞，说道，“也是那时候起，我开始质疑太初的一些说法，希望你能给予我一些所谓的答案。”
　　黑袍略微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太初说的那些，基本上是没错的，对于玄灵界来说，我的那些同胞，的确算得上是侵略者，这我无从辩解，毕竟他们后来所做的事情，对玄灵界造成了极其巨大的重创。”
　　“后来？”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那最初呢？”
　　“最初，我的同胞们是为了守护玄灵界，并促进那个刚刚形成的世界而存在的。”
　　黑袍说道，“这是当年我们在经过数个纪元的研究讨论后，所得出的最佳办法，可我们唯一算错的，就是在这无数的岁月里，我的同胞心中竟会生出欲望。”
　　顿了顿，黑袍继续说道，“世间一切，皆由混沌所生，那些可说的，不可说的，皆始于混沌，但，也终于混沌。”
　　“终于混沌？”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什么意思？”
　　“万物皆有尽时，这虚无中的无数世界也不例外。”
　　黑袍说道，“混沌并非没有意志，只是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而当世间归于沉寂，它，便会苏醒过来，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李悠然问道，“难不成意味着世界末日的到来？”
　　“世界末日？要这么说也没有错，但还是太轻了。”
　　黑袍说道，“当混沌苏醒，世间的一切，不论强大还是弱小，不论可说，还是不可说，包括混沌本身，都将恢复到原状，也就是说，这里，虚无的所有世界，都会在瞬息之间化为混沌的一部分，直至永恒，而我们赖以生存的混沌界，圣山，也是如此命运。”
　　他看了眼李悠然，说道，“而唯一能够逃离这种宿命的，或许便只有如你这般，成为道之外的存在，可这种存在，真的算是存在么？”
　　最后的问题，让得李悠然神色有些不自然，却又无从反驳，他自己便能感受得到，长生丹将他的身体，变成了这世间都不存在的某种意义上思维意志。
　　别看他与常人无异，可他的身体，却始终如幻灭一般，介于虚实之间，如此说来，他存在与否，还真是个未知数。
　　黑袍也不管李悠然神色如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世人皆知混沌强大，可他们却不知，这混沌能够造就，自然也能够毁灭，我们说白了，也只是它的南柯一梦。”
　　“说回正题吧，你这扯远了。”
　　李悠然神色归于平淡，不知是早已麻木，还是长生丹的缘故。
　　“好。”
　　黑袍也不气恼，淡淡笑道，“无数个纪元以来，我们都在尝试着掌控混沌，至少也要维持不让它苏醒，可后来我们发现，混沌的苏醒是必然的，只要世界还在流转，岁月便会流逝，终有一日，一切还是会走向灭亡。”
　　“因此，我们能够做到的，便只有延缓混沌的苏醒，而延缓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
　　“拖延世界毁灭的时间。”
　　李悠然接话道，“可这与你的同族入侵玄灵界，与太初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同胞原本是作为一个实验的方向前往玄灵界的，最初的打算是想在世界诞生之初便控制世界的发展。”
　　黑袍解释道，“想要让世界延缓毁灭，就必须让这个世界在最初的时候，便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样一来，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可我们总归是忘了，在进入界海之中，古神的身体会受到法则的影响，变得不死不灭，像你类似的存在。”
　　黑袍说道，“在无限岁月之中，我的同胞们心中出现了欲望，开始介入世界的根本，传播信仰的力量，可他们却忘了，如此强大的存在一旦介入某个世界，就只会导致这个世界加快灭亡。”
　　“所以太初，出现了？”
　　李悠然道，“他为了让玄灵界回到正轨，也将自己的力量介入其中，与古神形成制衡。”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
　　黑袍点头说道，“太初的来历想必你还不清楚吧？”
　　“先前不清楚，可听你这样说明之后，我倒是有些猜到了他的来历。”
　　李悠然说道，“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太初应该是某个已经毁灭的世界逃出来的幸存者吧？”
　　“的确如此。”
　　黑袍略微惊讶，随后说道，“太初的强大毋庸置疑，他甚至已经到了道都无法左右他的地步，我想即便混沌苏醒，对他也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李悠然嘲讽道，“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还会如此高？”
　　“对强者，我古神一族向来是尊崇的。”
　　黑袍笑了笑，继续说道，“在我们察觉到实验失败后，本想不惜一切代价召回那些失去本心的同族，太初便出现了，他对我们说道，影响已经造成，若直接抽离古神，玄灵界的生灵便会失去一切，最终加速灭亡。”
　　“于是，他给出了一个提议，那就是用他所有的力量，将那些叛变的古神囚禁，再以新的力量去引导玄灵界众生，唯有这样，才能将一切回到正轨。”
　　黑袍感叹地说道，“他的确是惊才绝艳，也多亏了他，否则玄灵界的岁月，将止步于太古之前。”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黑袍讲的极为详尽，他也充分了解了世界的来龙去脉。
　　只是对于古神的功过，却难以决断，固然因为他们，玄灵界险些不复存在，可他们的出发点，却是好的，毕竟一旦实验成功，那将也会是玄灵界的无上机缘。
　　黑袍见状，继续说道，“难得来此，不如与我一起去看看那些犯了过错的囚徒吧？”


第335章 寂灭
　　无尽的黑烟之中，一道巨大的黑袍人影从其中穿梭而过。
　　而他掌心虚托着的，则是一个相对于他渺小许多的少年。
　　毫无疑问，这两人正是李悠然与混沌界的圣山守护者之一，黑袍勒洛。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则是那由太初斩裂的虚无裂缝，也正是太初为那些改变了理念的古神量身定做的一个囚笼。
　　扫视着周围，李悠然并未发现这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动静，除了那时不时涌动的恐怖寂灭之外，再无任何身影。
　　他抬头望向黑袍，开口说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去虚无的最深处，一切寂灭的源头。”
　　勒洛低下头说道，“那里，才是我的同胞真正囚禁的地方。”
　　“寂灭的源头？”
　　李悠然皱了皱眉，他可以算得上是如今玄灵界中最学识渊博的人了，可即使是他，也没听说过什么寂灭的源头。
　　唯一知道的，就是太初当年所留下的这道巨大裂缝中会流淌出寂灭之力。
　　而究其原因，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因为太初的道法强大到连虚无都无法承受的地步，才导致了寂灭的诞生。
　　可是如今勒洛的语气，却又似乎在指向其他地方。
　　“这世间的秘密，当真是无穷无尽啊……”
　　李悠然心中惊叹的同时，又对勒洛所说的寂灭源头产生了一丝兴趣。
　　而随着他们越发深入，那周遭的黑烟也开始变得粘稠无比，李悠然伸手去摸，却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得缩回了手指。
　　在他伸手的同时，那些粘稠的黑烟竟也跟他一样，生出了一只触手，无比诡异地想要接触。
　　“这寂灭之力竟是活着的？”
　　李悠然目光悚然，瞬间将长生丹的火焰附着在手掌，那寂灭之力才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急忙龟缩回去。
　　“它们并非活着的。”
　　黑袍看着这一幕，开口解释道，“只是被一股类似于精神体的意志本能操控着，就如混沌一般，只是不同的，却是混沌始终处于沉睡，而这里的意志，却永恒苏醒。”
　　李悠然略微惊讶，道，“看来你们对这些东西很了解啊？这不会也是你们创造出来的吧？”
　　“古神没有被赋予创造一切的条件。”
　　勒洛说道，“我们之所以会了解，那是因为从本质上，寂灭与混沌乃是相同的。”
　　“相同的？”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在久远的过去，那个不可说的年代，生灵，物质，就连虚无都未曾诞生。”
　　勒洛开口道，“天地之初，唯有三种气，混沌，寂灭，鸿蒙，其中，混沌掌创造，天地一切可知与不可知皆从其中诞生，而寂灭则与之恰恰相反，它可以毁灭掉一切与混沌有关的物质，这两者之间，是相互克制的伴生关系，创造与毁灭。”
　　“那鸿蒙呢？”
　　李悠然好奇道，“鸿蒙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鸿蒙乃是万物之母，寂灭无法毁灭，混沌无法兼容，是世间第一个可以明说的物质，在鸿蒙的基础之上，混沌开始创造，岁月，尘埃，星辰，宇宙世界，这才有了如今的我们。”
　　勒洛追思道，“鸿蒙开天，混沌造物，寂灭的力量逐渐消退，于是，混沌便将之摒弃于虚无之外，再无交集。”
　　顿了顿，他又说道，“时至今日，若非太初斩开虚无，寂灭也就不会归来了。”
　　“即使寂灭不会归来，我们依旧逃不出樊笼，生死还是在混沌的掌控之中。”
　　李悠然嘲讽道，“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寂灭？”
　　勒洛低头看了李悠然一眼，点头道，“如你所说那般，太初当年也认为，没有了寂灭，世间总归是少了一个环节，因此，他撕开了虚无。”
　　“看来当年太初斩开虚无不仅是为了阻止古神的侵入……”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可为何他要选在玄灵界之上？”
　　“这句话，你难道真的不知道答案么？”
　　勒洛反问一句，又继续方才的话题，“的确就像你说的，太初之强即使是我也不敌他，又岂是我那些同族所能对抗的？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逼迫混沌不再苏醒，不愿看到世间的一切也像他的世界一样被摧毁。”
　　“天地生太初，当真是天地之幸啊……”
　　李悠然轻声感叹，望向那来时的方向。“也或许，他只是不愿看到世间归寂后，仅剩自己一人吧？”
　　“虽然我与太初相识，但也不知其真实想法。”
　　勒洛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前方的眼眸，也闪过一丝沉重之色。
　　“怎么了？”
　　李悠然察觉到了异常，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却只见那以黑烟筑起的无上高墙下，竟有着无数巨大的身影在用他们的双手，企图挖穿墙体，他们的脸上，挂着的是贪欲，暴怒，幽怨，以及无尽的恨意。
　　一声声尖锐的咆哮从这些巨人的口中传出，周遭无尽的黑烟涌入他们的口鼻，侵蚀着他们的每一寸肌肤。
　　“他们……真的是你的同族？”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李悠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是啊，他们……是我的同胞……”
　　话语中透着一丝苦涩，勒洛说道，“寂灭的力量不仅仅表现在毁灭一切上，同样，这种力量还会将生灵心中的欲念无限放大，直到将他们永世囚禁，而进入界海的古神，因为天地法则重塑之后，便会不死不灭，被欲望支配的他们，只能留在这里，直到永恒。”
　　“若是让他们打穿这堵墙，结果会怎么样？”
　　李悠然想到了结果，却仍是要问，他甚至不敢亲口说出答案。
　　“这堵墙的背后，就是玄灵界。”
　　勒洛沉声道，“若是让他们打穿了，那么第一个毁灭玄灵界的将不会是寂灭，而是被欲望支配的他们了。”
　　纵然早已知晓，但李悠然仍忍不住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突然抬头质问，“难道你们就任由着放纵他们如此暴行？！眼睁睁看着他们毁灭我的世界么？！”
　　“这世间能斩杀他们的人的确存在，但那两人人要么早已入灭，要么不会出手。”
　　勒洛道，“所为的，乃是制止寂灭的无限扩张，一旦寂灭彻底出世，那么混沌定会苏醒，而那时，天地也将永寂，如今这般，乃是一个最佳的制衡点。”


第336章 归来
　　李悠然的怒意消退极快，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问道，“所以你带我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了解一切的缘由吧？”
　　“若你的智慧，是生在我族那该有多好。”
　　黑袍看了李悠然一眼，点头道，“我带你来这里，的确不止是为了让你了解这些，还为了送你回到玄灵界中。”
　　“送我回到玄灵界中？”
　　李悠然略微皱眉，不解其意，裂缝外便是玄灵界的所在，虽说有着宇宙虹膜的隔绝，寻常人无法穿过，但即使不用黑袍帮忙，以李悠然如今的能力，倒也能勉强独自穿过。
　　而反观这里，别的不说，光是眼前这堵黑墙，即使强如古神也无法穿破，更别提李悠然了。
　　“莫要看玄灵界表面上与其他世界一样只有宇宙虹膜的隔绝，事实上，从太古时起，太初便在那外面设置了无比坚硬的结界，即使是我也无法攻破。”
　　勒洛解释道，“你想从界海回到玄灵界的宇宙中，便只能借助寂灭裂缝与玄灵界之间那层细小的夹缝，否则，纵使你用尽浑身解数，也断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帮我打穿这堵墙，让我穿行过去？”
　　李悠然皱了皱眉，望向那无数巨人，说道，“可你打穿了墙，他们势必也会尾随，届时玄灵界同样危在旦夕。”
　　“你有大智慧，为何却在这一点上看不透呢？”
　　勒洛淡笑一声，说道，“我若是想要替他们打穿墙，又何须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的确，勒洛的实力深不可测，若真要帮助他的同族打穿墙体，根本不会屑于找任何理由，而他敢这般说出来，便的确说明，他是真心想要帮助李悠然回归玄灵界。
　　“不过有一点你的顾虑没错，若我打开墙体，他们势必也会疯狂反扑。”
　　勒洛眼眸凝重道，“所以在墙体开启的时候，你只有一瞬的时间，这一瞬，我会替你挡下他们的追击，剩下的，便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李悠然抬头看向勒洛，问道，“为何你先前如此费力阻止我，可如今却又将一切和盘托出？还如此帮助于我？”
　　“试问一下，谁会愿意把家丑外扬？”
　　黑袍淡笑反问一句，而后说道，“至于助你，我只是想为我这些同族，向玄灵界偿还一些罪孽罢了。”
　　说话时，勒洛的神情有些落寞，让得李悠然不由得心生怜悯。
　　按照混沌的法则，古神一旦沾染了尘世的尘埃，便无法再回到混沌之中，离开混沌来到界海，也就意味着勒洛终其一生，都将只能在这无尽虚无中度过。
　　想到这里，李悠然轻叹一口气，说道，“那便多谢阁下成全了。”
　　勒洛摇了摇头，随即道，“事不宜迟，你现在便着手准备吧，毕竟穿梭时间太短，一旦过早或者过晚，你都将无法回到玄灵界。”
　　“嗯。”
　　李悠然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直接在黑袍的掌心盘坐，一身气息无尽内敛。
　　过了大约一日之后，李悠然才睁开眼睛，而此时的他，眼中就如同燃起一丝丝火焰般璀璨夺目。
　　为了能够顺利穿过，他已经将这身体所能凝聚的修为压缩到了极致，只待稍后勒洛打开墙体，他便能瞬间从这里脱离出去。
　　“看来是准备好了？”
　　勒洛低头看向李悠然，道，“那便现在开始？”
　　“开始吧。”
　　李悠然深吸一口气，一身修为瞬间膨胀，周身宛若雷鸣般闪烁着一道道金色光弧，这光弧并非雷属性的灵气所成，而是将修为压缩到某种程度之后，身体周围所散发出来的异象。
　　勒洛也在此刻抬起了头，另一只手掌之上，无垠的能量飞速凝聚，可怕的气场甚至让得周遭的寂灭之力都为之战栗。
　　抬手的瞬间，勒洛一掌拍出，恐怖的能量如天倾一般暴掠而过，所过之处，不论是古神还是寂灭，都被其付之一炬。
　　而那厚重的墙体上，也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的周围，那些古神就如同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快速地靠拢过去。
　　“就是现在，快去！”
　　只听勒洛大喝一声，周身修为动荡，瞬间将所有古神掀飞出去。
　　而与此同时，李悠然的身体也迅速化作一道电光，对着那坑洞爆射而去。
　　转瞬之间，那电光便已穿过坑洞，去往了不知何处，而这时，坑洞也随之闭合。
　　一切又回归了原位，黑袍默默伫立在天地之间，望着那些再次聚拢的古神，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若有朝一日，我们的计划可以实现，你们也就得以解脱了……”
　　轻叹一声，黑袍的身影缓缓淡去，整个虚无裂缝中，便只剩下那些垂死挣扎的古神，仍在做着无用的事情。
　　玄灵界，无尽海域。
　　一座荒凉的岛屿上空，突然闷空一声惊雷，一道金色的闪电瞬息落下，将整座岛屿炸得四分五裂。
　　岛屿的废墟上，电光逐渐涣散，化作一道少年的身影孑然立于海面上。
　　缓缓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李悠然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几十年了，我终于是回来了！”
　　四下看去，李悠然发现，自己降落的地方并非归墟，而是距离那里不知多么遥远的陌生海域，之所以如此肯定，乃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并未感受到丝毫的寂灭之力。
　　而这时，那远处的海面上，却突然出现了几道长着鱼尾人身的怪物，朝着李悠然快速靠近。
　　“海妖一族么……”
　　李悠然看向那里，倒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无尽海域乃是海妖的地盘，在这里见到，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突兀地，他传了一道神念过去，那几个海妖神色微凝，随即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警惕性这么高么……”
　　李悠然无奈一笑，倒也不曾气恼，继续传道，“这片海域的最高管理者是谁？可否让他过来一下？”
　　几个海妖相互对视一眼，为首的那只对着身边的一个同伴点了点头，那同伴便会意，潜入海中消失不见。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那离开的海妖便再次出现，而其身后，则是一只浑身如同黄金一般的海妖。
　　“你怎么在这？！”
　　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呼之上，因为这来的海妖族首领，正是当初带他去龙宫的黄金海妖猎月。
　　但很快，李悠然便放松下来，开口道，“我的事情说来话长，还是先告诉我归墟在哪个方向？”
　　“归墟就在此去往北，只要一直走就可以到达。”
　　猎月老实说道，“我会在这里，也是多亏了先生的福，这片海域先前本就是我的辖区，只不过受到了寂灭的影响，不得已我们才离开了，可如今寂灭恢复了，我自然要回来重建家园了。”
　　“原来如此。”
　　李悠然恍然，随即又问道，“对了，能否告诉我我的其他同伴现在在什么地方？”
　　“可以。”
　　猎月点了点头，说道，“在先生失踪的第二年，林从云便从归墟中出来了，只是看他的样子并非自愿，反而是被强行拉出来的，现在的他，应该是在帝族之中。”
　　“回到帝族了么………”
　　李悠然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固然并非林从云自愿回归，但至少可以确认他的安危。
　　紧接着，李悠然又询问了老乞丐的近况，结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林从云自归墟出来的时候，老乞丐并未与他一同离开。
　　至于有没有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离开，便更加没有可能，毕竟这海域是海妖族的管辖范围，除非向李悠然这样，否则老乞丐在海妖面前也将无所遁形。
　　两人的消息得到之后，李悠然便要离开，却被猎月拦了下来。
　　李悠然停下脚步，皱眉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猎月点了点头，回答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若想要了解，便随我一起回龙宫一趟。”
　　李悠然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龙宫走一趟了。
　　于是，李悠然便点头道，“那就麻烦猎月你带路了。”
　　“小事一桩。”
　　猎月摇了摇头，随后一头猛的扎进了水中，李悠然也紧随其后。
　　不消片刻，两人便来到了一处荒芜的泥沙地，猎月随手一挥，那下方的泥沙也开始卷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等人身高的石碑。
　　猎月上前一步，手中印法快速变化，那石碑上的阵图也缓缓亮起。
　　一道约摸三四丈裂缝出现，而其下方，有着一个诡异流转的阵图。


第337章 荒古葬地的消息
　　穿过传送阵，两人再次回到了龙宫。
　　对李悠然而言，这是第二次来到这座与世隔绝的珊瑚宫殿，但不论看上多少次，对于那般宛如仙境般的景色，也总是百看不厌。
　　猎月转向李悠然，开口说道，“先生是否需要休憩一番再去见迦楼罗？”
　　“不用，事态紧急，容不得这般娇贵。”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劳烦阁下直接带我去见他吧。”
　　“嗯。”
　　猎月点了点头，便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穿过层层的珊瑚宫殿，两人来到了龙宫中央最高的一棵巨大珊瑚树旁，并未做任何停留，而是直接朝着顶端掠去。
　　树的顶端之上，一座阁楼便是迦楼罗的住所，只是如今却被一股浩瀚的结界包围，让人无法探清里面的情况。
　　“先生稍等，我去汇报一下。”
　　猎月说了一句之后，便晃动着尾巴，朝结界内游去。
　　这结界似乎不会对海妖一族起到作用，猎月并未有任何其他动作，便直接穿越而过。
　　看到这一幕，李悠然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在这里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外人，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上次迦楼罗可未曾设下任何防护的措施。
　　而没过一会儿，猎月便去而复返，对着李悠然点了点头，他身后的结界，也开启了一道裂缝。
　　李悠然跟着猎月进入了阁楼，发现迦楼罗并未在先前的亭台处。
　　“猎月阁下，可否告知迦楼罗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悠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见了他你就知道了。”
　　猎月并未说明，依旧在前方带路。
　　两人绕过亭台，来到了后面的房间之中，房间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是那床榻的前方，却是放了一个丝绸屏风，透过屏风，依稀可以看见床上坐着一道人影。
　　“迦楼罗，悠然先生到了。”
　　猎月轻声提醒。
　　屏风内，也传来了迦楼罗的回应，“好，你先回去吧。”
　　猎月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房间。
　　李悠然对着屏风略微行礼道，“迦楼罗阁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是许久未见，却并非无恙啊……”
　　迦楼罗叹息一声，一缕淡淡的能量飘出，那屏风便向着两侧退去。
　　李悠然抬头看去，却只见那床榻之上的人面部已然是变得狰狞可怖，显然是被某种烈火灼伤留下的伤势。
　　“这……这是何人所为？！”
　　见到这般模样的迦楼罗，李悠然大惊失色，以迦楼罗的实力，且不说这里是海域，便是放到了陆地上，也足以与九重灵宫境相媲美，更何况海妖一族强者如云，他想不明白这仅仅百年不到的时间，为何迦楼罗会伤得如此之重？
　　“让先生见笑了。”
　　迦楼罗苦涩一笑，道，“我这伤势，乃是被炎神殿之人所伤，伤及一身道则，遂难以复原……”
　　“他们……”
　　李悠然神色微凛，又不解道，“难道以阁下的修为战力，在海中也不敌炎神殿？我记得他们此次前往归墟的，虽然也有九重灵宫境，可也不至于强悍至此吧？”
　　的确正如李悠然所说，迦楼罗的实力本就在灵宫境九重巅峰，甚至于在海域中战斗，足以媲美那天地最强的魔修相柳妖皇，这般实力，着实不该被那离焰所带去的那位炎神殿强者所伤。
　　“伤我的并非离焰所带之人，而是来到海域的另一批炎神殿的强者。”
　　迦楼罗回忆道，“这批强者为首一人，已经强悍到了足以蒸发无尽海域的地步，为了海中生灵不受其波及，我只得与他去虚空一战，可纵然我小心谨慎，却仍是因他而伤。”
　　李悠然皱眉道，“可他们为何又要对你们出手？来到海域中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起来，此事还与你有关。”
　　迦楼罗看向李悠然道，“先生不是一直在找荒古圣者的葬地所在么？他们同样也在寻找，并且还得到了一些线索。”
　　“荒古圣者的葬地？”
　　李悠然眼神微微凝固，急忙问道，“难道他的葬地不在归墟之中？”
　　“先前或许是在的，不过自从百年前归墟的扩张缩减之后，那无底的深渊也终于开始彻底反哺，这些年来，又有无数葬地浮出水面。”
　　迦楼罗道，“而荒古圣者的葬地，可能也已经被喷出来了，只是目前被喷往何种方位，却不得而知。”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想要找到关于荒古葬地的线索，便绕不开炎神殿？”
　　李悠然皱了皱眉头，自混沌归来，他已然知晓了世间一切的真相，神殿之人的所作所为乃是这世间最大的猛毒，与他们过早接触，实在不是李悠然如今所愿。
　　“无需直面神殿。”
　　迦楼罗摇了摇头，道，“我曾跟踪过他们，也自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些东西，据他们所说，荒古葬地之所以还未现身，乃是荒古圣者故意为之，待时机成熟，一切便自会浮出水面。”
　　“您是为了我才与他们碰上的？”
　　李悠然神色惊诧，转而变得愧疚。
　　“我不过是相信太初的选择罢了。”
　　迦楼罗笑道，“况且我这么做，也并非全是为了先生，这无尽海域乃是我海妖一族世代守护的家园，陆地但凡有强者来此，我都必须以身作则，保护我的子民。”
　　“让我看看您的伤吧？”
　　李悠然声音略有些干涩，虽然迦楼罗这般宽慰，可他也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迦楼罗不至于冒着这般危险去亲自跟踪。
　　说白了，迦楼罗脸上的伤，乃是因为他而受的。
　　而对于李悠然的提议，迦楼罗倒是没有拒绝，前者乃是世间罕见的炼药宗师，对于各类伤势自然是如数家珍。
　　经过一番检查，李悠然发现迦楼罗的伤势虽然极重，但也并非毫无办法，唯一比较麻烦的，还是那妖丹之上的炎煞之气所化的火纹，在不断侵蚀着迦楼罗的生命力。
　　收回萦绕在迦楼罗身上的修为，李悠然开口问道，“阁下，龙宫之中可有什么极寒之处？若有寒煞最好。”
　　“寒煞么？”
　　迦楼罗微微思索，道，“在龙宫底部，有着一处天然寒泉，自太古至今，皆不曾枯竭，泉眼中时常喷涌寒流，后来一些族人无法承受，我便将之封印。”
　　“有寒煞，那我便放心了。”
　　李悠然缓缓松了口气，随即道，“您的伤可以治愈，但所需的时间却要极长，眼下我一朋友还被困在归墟之中，不如这样，我先再去归墟一趟，待归来之后，再为您疗伤。”
　　迦楼罗微笑道，“我的伤无关紧要，龙宫安全的很，也无需我日夜守护，无非就是样貌丑陋了些，不便见人，先生自去忙便是。”
　　“抱歉了。”
　　李悠然苦笑一声，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愧疚，迦楼罗明明因他而伤，可如今老乞丐是死是活都还未可知，他又哪里有心思为前者疗伤？
　　“先生无需道歉。”
　　迦楼罗摇头道，“我素来敬佩重情之人，你能为朋友深涉险境，我又有何理由阻拦？”
　　顿了顿，迦楼罗又道，“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先生尽可以开口。”


第338章 再入归墟
　　虽说心中急切想要前往归墟救回老乞丐，但李悠然依旧是在龙宫之中呆了几天，为迦楼罗的伤势炼制些抑制恶化的丹药。
　　而这一炼制，便又是七天。
　　阁楼的房间里，李悠然将炼制好的丹药交给迦楼罗后，便直接开启传送阵离开了。
　　不得不说，修习了传送阵之后，距离对李悠然而言已经不再是什么问题了，只要是他曾经到过的地方，知道距离以及坐标，大部分都能够依靠传送阵瞬间抵达。
　　而这一次，李悠然便是利用传送阵直接将自己带到了归墟深渊的边缘。
　　站在黑色岛屿的边上，李悠然向下看去，只见那仍是黑暗的深渊之中，寂灭之力依旧无比浓郁，但比起之前，却还是淡了不少。
　　显然，在李悠然将太初之剑归位后，那寂灭源头的裂缝所流入玄灵界的力量，也减缩了许多，这对于李悠然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停留了一会儿，李悠然不做任何犹豫，直接一跃而下。
　　有了前次的经验之后，这一次李悠然面对那狂猛的吸扯之力，倒是显得得心应手，他将自己的一切放空，如同自由落体般向着深渊的深处落去。
　　归墟的底部，乃是无法想象的恐怖深度，即使是李悠然，也无法推测出它的具体距离，因此在这里，传送阵无法使用，可尽管如此，李悠然还是很快的穿过了重重寂灭的侵袭，与那虚无中的空中岛屿越来越近。
　　下潜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李悠然的眼前才逐渐有了一丝变化，他再次进入了那片扭曲的异空间中。
　　而到了这里，他倒是没再下潜，而是直接开启了传送阵，一步踏入，直接穿越了异空间，落在了下方的虚无。
　　脚踏实地之后，李悠然四下看去，只见周遭的景色，已然是抵达了虚无荒岛的世界。
　　“接下来，便是要找到那老家伙的所在了……”
　　李悠然低喃一声，抬起手，一缕漆黑的火焰升腾，从火焰中，一根肉眼难以捕捉的血线以他为源头，向着那更远处延展而去。
　　这血线自然就是李悠然的血液所形成的，在当初下来之时，他曾在林从云与老乞丐身上都留下了一丝血液，而他正是依靠这血液才找到的林从云。
　　如今李悠然如法炮制，自然也就很快锁定了老乞丐的所在。
　　“原来是在那里啊……”
　　顺着血线的方向看去，李悠然淡淡一笑，显然是已经找到了老乞丐所在的具体方位。
　　他没犹豫，直接开启传送阵，一步走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虚无中的另一座浮空岛上，老乞丐正与一强者残留下来的意志所化的虚影缠斗，头顶之上，三座巨大的灵宫散发着赫赫威能。
　　纵然那不屈之魂强横无比，但毕竟如今只剩下一缕执念，自然不会是老乞丐这等灵宫境强者的对手，两者对垒了不多时，老乞丐便将那残魂打散。
　　将残魂驱散之后，老乞丐便降下身形，打算潜入残魂的地宫掠夺一些丹药资源。
　　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无法得到任何的灵气补给，想要获得活下去的资源，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掠夺这里埋葬强者的墓地。
　　而这，也同样是老乞丐百年来能够活下去的基本条件。
　　就在他脚步刚刚踏入地宫的阶梯时，身后，一道令他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老家伙，这么久没见，你倒是越来越像乞丐了。”
　　听到这熟悉的调侃，老乞丐先是一愣，而后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去，当看到李悠然的身影时，他不敢确信地揉了揉眼睛，“李悠然？？”
　　“怎么？太久没见，不认得我了？”
　　李悠然一边笑着，一边向老乞丐走去。
　　老乞丐仍有点迷茫，待得李悠然走近，他真正感受到后者身上传来的温度之后，才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臭小子，你总算回来了！”
　　重重的拍着李悠然的肩膀，老乞丐兴奋大笑道。“老子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发生了点事耽误了时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如此之久。”
　　李悠然略有些愧疚，他将老乞丐带出来，并答应让老乞丐与荒古圣者纵天一战？
　　可如今，他所承诺的事情，却一件都没能做到，甚至连帮他许多的林从云，也被帝族给直接抓了回去。
　　许是看出了李悠然的愧疚，老乞丐轻声安慰道，“我从太古存活至今，即使按照玄灵界中的岁月，也已经等了无数年，而既然这无数年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去纠结区区百年？臭小子，你无需对我愧疚，你不欠我什么。”
　　李悠然微微点头，随即道，“既然你已经找到，那我们现在便离开吧。”
　　“我不能出去。”
　　老乞丐摇了摇头，笑道，“你难道忘了，我身上的封印已经解除了，现在出去，与找死无异。”
　　“既然我提出带你离开，那自然是有办法欺瞒天地了。”
　　李悠然说道，“况且这里现在，也没有荒古圣者的葬地了。”
　　“没有？”
　　老乞丐神色一惊，连忙问道，“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找错了？”
　　“并非找错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将从迦楼罗那里得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跟老乞丐说了一遍。
　　听李悠然将完，老乞丐先是有些怒火中烧，可没多久又平静了下来，苦笑道，“那我这百年时间的搜寻，岂不是白费力气无用功？”
　　“倒也不是无用功，至少你的实力比百年前又有提升了。”
　　李悠然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能单挑五重灵宫境了吧？”
　　“跟五重灵宫境相比还是差了点。”
　　老乞丐说道，“毕竟修为到了灵宫境，不是说提就能提升的，每上升一个台阶，都宛如天堑般难以跨越。”
　　对此，李悠然也没有什么反驳，毕竟老乞丐所说的，本身就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太古以来，虽说灵宫境之间的差距并不比其他境界的修士多多少，但也绝对不容小觑。
　　静默了片刻，老乞丐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你已经有办法解决我无法离开的问题？”
　　“是的。”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已经有办法让你回归上面的世界，而且还能让你即使到了外面，也能完美地动用全力，且不会遭到天地大道的共伐。”
　　看了看李悠然，老乞丐深吸一口气，道，“看来你这百年来，也并非虚度啊。”
　　“先不说这个了。”
　　李悠然淡淡的说道，“你把眼睛闭上，然后收敛气息，我要开始施法了。”
　　“这么急不可耐？”
　　老乞丐不由得无奈，但还是按照李悠然所说的做了。
　　而待他坐好之后，李悠然才摊开手掌，一缕缕阵纹快速交织，化作一道黑色的阵图，流转之间，一股诡异的气息瞬间荡开。
　　经过改良之后，如今的瞒天大阵，与先前的阵法截然不同，不仅仅阵图更加复杂多变，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还是那阵纹的流转，已经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如今的瞒天大阵，才算是真正的大宗师阵法。
　　召唤出阵图，李悠然将手掌按在了老乞丐的头顶，一缕缕恐怖的修为化作诡异的力量，将老乞丐浑身笼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乞丐的气息变得越发虚无缥缈起来，就连他的身体，都随着阵图的沾染而不再被生灵看到。
　　老乞丐睁开双眼，感受了一番身体，挑了挑眉，道，“这便是你告诉我的办法？可这样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过几日习惯了就好。”
　　李悠然轻声安慰道，“想要骗过天地，自然是要先骗过自己，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我花费如此时间修改阵法，岂不是太可惜了？”
　　老乞丐冷哼撇嘴道，“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第339章 寒潭泉眼
　　两人离开帝族之后，李悠然便与老乞丐各自分开。
　　按照约定，李悠然需要先前往海妖龙宫替迦楼罗疗伤，而老乞丐则是需要赶往天荒城打探关于林从云的消息。
　　从海妖一族口中可以看出，林从云是被迫才与老乞丐分开，而今近百年过去了，到底是何种情况也不知晓。
　　对此，李悠然自然是有些担心，毕竟事情是因自己而起，若是林从云因此在帝族受到了什么伤害，那么他也将难辞其咎。
　　而老乞丐的实力如此已经足以与灵宫境五重的强者相媲美，只要谨慎些，即使是一些灵宫境七重也难以留下他，再加上有李悠然的瞒天阵纹，可以说只要不是面对面，寻常灵宫境强者根本发现不了他。
　　也正因如此，李悠然才敢让老乞丐去打探关于帝族的消息。
　　而李悠然自己，则是直接前往了龙宫。
　　来到龙宫，李悠然顿时发现这里比起之前更冷了几分，甚至连他的皮肤，都开始隐隐有了刺痛之感。
　　“看来这龙宫之下所藏着的寒潭，也是有着什么秘密啊……”
　　待得适应了这里的温度之后，李悠然便驱身向那龙宫的深处游去。
　　一路走来，李悠然发现这里不仅变得冷了起来，就连寻常随处可见的海妖族强者，都少得可怜，显然是无法适应这里的寒冷环境，暂时离开了。
　　来到了最高处的阁楼，李悠然便看见猎月正在门口等候，见他到来，猎月上前说道，“迦楼罗交代，先生若来了，便直接让我带你进去。”
　　“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与猎月一起进了阁楼。
　　穿过阁楼之外的结界，李悠然瞬间觉查到了不对，这里的温度，比之外面更冷了十倍不止，他有些诧异地望向猎月道，“这里人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寒冷？”
　　“先生有所不知。”
　　猎月指了指那已经被覆盖上一层冰霜的地面说道，“我族的天霜寒泉就在这棵珊瑚树下，迦楼罗为了不影响到龙宫，只开启了部分封印并且在阁楼的周围设置了结界，饶是如此，也无法抵挡这里的寒意。”
　　李悠然略微恍然，随即改口问道，“那迦楼罗人呢？”
　　“先生请随我来。”
　　猎月说了一句，便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跟着猎月走到了阁楼的另一端，原本光滑的地面上，突兀多了一个大洞，而从洞中喷涌而出的无尽寒流，早已让得这周围被一层坚冰覆盖。
　　“这下面便是天霜寒泉的所在，迦楼罗就在里面。”
　　猎月指着那深坑，说道，“寒泉之中冰冷彻骨，即便是我也无法靠的太近，所以这里，便只能由先生自己下去了。”
　　“自当如此。”
　　李悠然转头笑了笑，道，“我也没打算让你随我一起下去。”
　　说罢，他便纵身一跃，向着那深不见底的深坑掠去。
　　进入深坑，李悠然便感觉到了一股无比森寒的气流在周身萦绕，仿佛要把他直接冻僵一般。
　　李悠然双眼微眯，修为化作一缕缕白色火焰缭绕周身，又在火焰之外，释放出一层灼热的结界，这才堪堪抵御住寒流的侵袭。
　　但随着那下方越来越深，周遭的寒意也随之加重了数倍，外层的结界难以抵抗这等寒意，竟是凝结出一层冰霜。
　　李悠然神色微凝，心中暗道还是小看了这股恐怖的寒流，原本在他看来，这里的寒流再厉害，也断然无法与冰之古神的天霜煞气相提并论，可如今真正身临其境之时，他才发现他错了。
　　这里的寒气虽然不比煞气那般暴戾，却也有着一种几乎无孔不入的穿透力，而且在他的感知里，这寒气还具备着吞噬修为的能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噬空寒毒？”
　　火有火毒，冰自然也有寒毒，这些都是由大道演化而成的天地奇物，有别于煞气，却比之煞气更加难缠。
　　而在这诸多的寒毒之中，又以噬空寒毒最为诡异，传说但凡有其存在的地方，天地灵气必定尽数化作此毒。
　　李悠然荡开感知，扫荡周围之后，发现这里的灵气虽然还有，但却气若游丝，若不细品，已经到了无法察觉的地步。
　　这般发现，更加断定了他的想法。
　　望向那下方越发庞大的空间，李悠然神色略带一丝凝重，“原以为这里只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寒潭之地，可谁曾想，竟还能有噬空寒毒的存在，当真是棘手了啊……”
　　心中这般想着，他的眼前也终于是出现了地面。
　　深坑的底部，乃是一座巨大的溶洞，一片冰蓝之下，散发着点点白光。
　　落在地上，李悠然扫视周围，便看到那中央部位，一个三丈见方的泉眼，正朝着四周吞吐雾气，而在旁边，迦楼罗已然被那无尽寒气冰封，白色的鳞片上，也布满了霜花。
　　或许是感受到了李悠然的到来，迦楼罗的身体略微颤动，缓缓睁眼之际，散落在他身上的霜花也开始脱落。
　　“悠然先生，你来了？”
　　迦楼罗虽然面容被焚毁，却依旧不难看出他眉眼含笑，“怎么样？你的朋友没事吧？”
　　“托阁下之福，他无碍。”
　　李悠然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可他刚一来到泉眼周围十丈之内，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无法动弹，浑身上下瞬息之间开满了霜花。
　　迦楼罗见状，急忙手指弹出一道淡淡的光芒，打在李悠然的额头之上，周遭的寒流顿时退却。
　　“迦楼罗阁下，您可以控制这里的寒流？！”
　　见到迦楼罗这一手，李悠然不由得惊呼出声，天地皆知，这样的灵气之毒通常极其难以控制，即使那些灵宫境八重，九重境的强者也至多能够做到将之镇压封印，李悠然从未听过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如此轻易地让噬空寒毒听话的。
　　“对先生来说，或许是难事，可对于我来说，却并非如此，因为我本就是从这里诞生的生灵。”
　　迦楼罗神色平淡，如同在说着的事情，并非他自己一般，“当年天地初生，混沌有蟒，名为白蛇，天生寒体，剧毒无比，后来在离开混沌之后，这巨蟒便来到了玄灵界，进入了海中，化作一道地脉，便是这泉眼的源头，而我，则是在泉眼出现后不久诞生在这海域之中。”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并非海妖一族，确切的说，我应该算是那条白蛇的转世体，为了适应这里的天地法则，才化作海妖的模样，所以与那些族人不同，我可以耐得住寒性，也可以操纵寒意。”
　　“混沌巨蟒么……”李悠然双眼微眯，确实，他也在混沌中见到过许多的原初生灵，与迦楼罗说的基本一致，想要来到界海中的宇宙，他们就必须得将自身摒弃，将法则融入天地之后，方能长存。
　　只不过相比于从前，如今的李悠然倒是没有更多的惊讶表现，毕竟他曾去过混沌，对那里的了解甚至还要超过这玄灵大陆的所有人。
　　而见过大场面之后，对于这些所谓的身世，便也没那么吃惊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悠然才抬头道，“阁下能够控制寒流，那此次疗伤，倒是要简单许多。”
　　“既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
　　虽然言语平淡，可从这自己行间也能听出迦楼罗对于此次伤势恢复的期待。
　　毕竟对于容貌绝美之人来说，毁容乃是最不可承受的打击，更何况这伤势危及自身道则，一个不慎都会导致修为尽散，容不得迦楼罗不着急。
　　只是这个万古以来唯一的海妖族族长见识广博，性子也变得平淡如水，因此难以看出罢了。
　　而李悠然显然也不再絮叨，点头道，“那就开始吧，还请迦楼罗阁下将妖丹取出。”
　　迦楼罗点了点头，白玉般的纤长手掌按在小腹上，而后重重一扯，一道流光便被扯出了体外，待得看清时，已然化作一枚约摸一寸大小的冰蓝色丹珠。
　　只不过这本该澄澈无暇的妖丹之上，如今却布满了诡异的红色火纹，如血管一般，附着在妖丹的表面。
　　“看来阁下伤的，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李悠然见到如此丹珠，心中不由得一沉，眼前迦楼罗的妖丹之上，已经满是天火煞气，这种煞气将迦楼罗的妖丹当做养分，来滋养着煞气。
　　迦楼罗也是有些看出李悠然的异常，便开口道，“若先生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出来即可。”
　　“阁下莫要误会，我只是在想该从何处着手为你剔除火毒。”
　　李悠然笑着摇头道，“从伤势的严重程度来看，出手之人明明可以斩杀您却没这么做，看来他是想折磨阁下，莫非你与炎神殿以前便有仇怨？”
　　“海妖存世无数年，炎神殿也从太古遗留至今，有仇怨自然不奇怪。”
　　迦楼罗皱了皱眉，问道，“先生想到怎么疗伤了吗？”
　　见他不愿多说，李悠然自讨了个没趣，也转移话题道，“姑且算是想到了。”


第340章 人造冰焰
　　寒潭的泉眼之上，一阵阵充斥着诡异力量的白雾缓缓升腾。
　　李悠然与迦楼罗相对而坐，他们的面前，一颗散发着奇妙道韵的丹珠悬浮，丹珠之上，有着无尽火红色的纹路诡异流转。
　　“天火煞气乃是天地间最强的煞气之一，若是沾染一丝都极难剔除，阁下的妖丹之上所附着的天火煞气浓度足以杀死任何一个灵宫境八重强者，若不是你修为高深，又深谙寒冰之道，断不可能再有半分实力。”
　　李悠然幽幽地看着那丹珠上的纹路，说道，“而想要剔除如此磅礴的天火煞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建工，需要以寒冰之力慢慢煅烧熬煮致使其慢慢脱离才行。”
　　“煅烧熬煮？”
　　迦楼罗愣了一下，道，“先生的意思是，要将这寒冰之力化作与火属性一般的冰焰将天火煞气炼化？可据我所知，这冰焰仅有大陆上的冰凰一族才能动用，我们又该如何转换？”
　　“冰火相克，的确需要精通此两道者才能将它们完美交融形成冰焰，但也未必需要一个人。”
　　李悠然道，“阁下可操控寒流，自然是对寒冰大道极为精通，而我为炼丹宗师，对火焰的操控本就远超常人，从理论上讲，只要我们配合默契，化出冰焰也并非没有可能。”
　　迦楼罗颔首沉默片刻，才说道，“全听先生安排。”
　　李悠然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摊开，便有两道乳白色的火焰升腾，散发着炽热高温，将周遭的寒气驱散了一丝。
　　化出火焰之后，李悠然继续道，“还请迦楼罗阁下操控噬空寒毒形成的雾气与我的火焰相互交融。”
　　迦楼罗愣了一下，皱眉道，“这么直接？”
　　“不然阁下以为多麻烦？”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阁下便按我所说的做即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虽然心中仍存在疑虑，但迦楼罗还是按照李悠然的指示，将一缕肉眼难觅的噬空寒毒从泉眼抽出，向李悠然双手的火焰靠近。
　　可下一刻，那寒流刚一靠近，便被那散发着高温的火焰蒸发。
　　“阁下以为我的实力连一丝寒流都无法承受么？”
　　李悠然无奈笑道，“您尽可以大胆施为，我无碍。”
　　迦楼罗苦笑一声，随即眸光微凝道，“那先生小心了。”
　　说着，他抬手向后面一抓，一缕宛若麻绳般粗壮的白雾便被抽离了过来，如毒蛇般向着火焰猛冲而去。
　　李悠然神色微凛，双掌上的火焰缓缓飘荡，融合成一朵，挡在了寒流面前。
　　嗤！
　　两者对撞，爆发出无尽白烟，而显然这一次是白色寒流占据了上风，将那火焰险些扑灭。
　　可就在火焰即将熄灭的瞬间，李悠然双手各自结出一道指诀，无尽阵纹瞬间化作双重大阵，层层叠加在两者之间。
　　嘭！
　　只听见一道清脆的响声，那原本在寒潮的压制下奄奄一息的火焰，却突然爆发出恐怖至极的能量，化作一条白色的火焰小龙，与寒流白蛇纠缠在了一起。
　　而紧接着，李悠然掌心指诀再次一变，那两道阵图瞬间化作一道更加复杂的阵法，一道道奇特的韵律荡开，萦绕在一龙一蛇的周围。
　　迦楼罗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作为操控的一方，他与白蛇之间自然是有着一丝联系，可如今，这一丝联系却被一种奇特的力量切断。
　　也就是说，眼下的这两股能量，皆已经落在了李悠然的手中。
　　阵图缓缓流转，那白雾与火焰之间的碰撞从剧烈到虚弱，再到最后的泾渭分明，只过去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而更让迦楼罗匪夷所思的是，当两者相互不再侵犯之时，在它们的中间，竟有着一丝仿佛随时可能幻灭的冰蓝色火焰在缓缓跳动。
　　“这……就是冰焰？”
　　迦楼罗凝聚目光，那火焰虽然渺小，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却着实不小，虽然由李悠然操控，这火焰无法伤害到他，但那极寒之下所潜藏的狂暴毁灭之力，却也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嗯……不错。”
　　略微感知了一下火焰，李悠然淡笑道，“不仅具备了火焰的狂暴，还继承了噬空寒毒吞噬灵气的力量，倒还算是可以成为一个底牌。”
　　“先生，这火焰如此危险，你确定要用它来煅烧我的妖丹？”
　　迦楼罗面色带着一丝担忧，他倒不是不信任李悠然，实在是妖丹对于海妖一族的人来说至关重要，乃是他们一身修为的凝聚之物，一旦受了什么损伤，那么他们的实力必定大幅度下跌。
　　“放心，既然我敢提出，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李悠然淡笑一声，随即便将那刚刚生成的火焰一口直接吞进腹中。
　　“你干什么？！”
　　迦楼罗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想要阻止，可正当他修为鼓荡之际，一股无比奇特的气息也从李悠然的身上散发出来。
　　只见李悠然左眼之上，开始闪动着蓝色的火焰，那火焰似是想要挣脱，却被一朵血红色的莲台重重拦截。
　　“我有朱雀的红莲不死火护体，天地间没有火焰能够伤害到我的。”
　　李悠然见迦楼罗的脸色苍白，开口说道，“想要将火纹剔除，必须要完全操控冰焰的力量，才能在不损伤妖丹的情况下进行。”
　　“先生每一次举动，都让人心慌不已啊。”
　　迦楼罗叹了口气，无奈道，“下次要做什么之前，还请说明一下，莫要再如此吓人了。”
　　“哈哈……”
　　李悠然哈哈一笑，若他真的凡事都会提前告知，那他就不是李悠然了。
　　而待李悠然的气息彻底平稳之后，他再次抬起手，两朵奇特的火焰升腾，有别于先前，李悠然现在所幻化出来的火焰乃是一种水晶般的淡蓝色，看上去就如同精灵一样翩翩起舞。
　　只是这火焰中所蕴含的能量，却是狂暴得没有边际。
　　略微适应了更换火焰时的别扭感后，李悠然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妖丹之上，“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时候了。”


第341章 冰焰疗伤
　　泉眼之前，李悠然静坐在那里，而他的面前则是迦楼罗的妖丹。
　　至于迦楼罗自己，此刻则是紧闭双眸，一身道则释放，只是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道则除去天蓝的水晶色，还有着斑驳的猩红，流转之时更不难看出滞涩之感。
　　“妖丹与主人的联系密切无比，其上所受到的伤害，也同样会直接附加在你的身上，因此在稍后的煅烧过程中，你也将承受无与伦比的剧痛。”
　　李悠然眼眸凝重地望向迦楼罗，说道，“但即使在痛苦，你也必须忍受，切记，不可放出丝毫的修为，我的力量薄弱，妖丹上哪怕散溢出一丝的灵气，都足以将我直接震碎，虽然不至于害我性命，可一旦煅烧过程中断，那么此次的疗伤也将以失败告终！”
　　聆听着李悠然的告诫，迦楼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丝丝修为瞬息内敛，那妖丹之上的淡淡光华，也随之消散。
　　“既然准备就绪，那我开始了。”
　　李悠然深吸一口气，手掌之上，如同水晶般的蓝色火焰跳跃，他手掌横移，直接将妖丹置于火中炙烤。
　　唔……
　　妖丹受到炙烤，迦楼罗的脸色也霎时苍白了几分，只听他闷哼一声，险些直接退出修炼状态。
　　“屏气凝神！”
　　李悠然低喝一声，火焰也霎时收缩，只不过这一下，火焰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但其中狂暴的毁灭力量却越发地恐怖起来。
　　冰焰，虽然蕴含着寒冰的冷漠，可其本质仍旧是一朵炽热火焰，在李悠然的压缩之下，力量自然更加可怕。
　　而随着火焰的燃烧，那附着在妖丹之上的天火煞气，也变得异常活跃了起来，宛如有意识般，竟想要吞噬掉李悠然的冰焰。
　　“哼，不过是你主人的一缕残息，又岂能难得到我！”
　　李悠然冷哼一声，另一只手掐出一道印诀，一个巴掌大的阵图浮现出来，缓缓扣在了妖丹之上。
　　嗡…
　　轻微的震颤，那原本狂暴的火纹也随之静谧下来，李悠然见状，也是缓缓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玩意的气息太强，将火焰吞噬。
　　而在剥夺了火纹的气息之后，接下来便只剩下了炼化火纹之上的力量了。
　　冰焰虽然不如李悠然先前所得的朱雀天火，但比起洛伽蓝的冰凰炎却要强上不少，毕竟是由噬空寒毒为材料与修为相容而成。
　　而罗伽蓝的冰凰炎则受限于修为，修为越高，血脉越精纯，其威能才能越强。
　　正如李悠然所说的那样，煅烧的过程，迦楼罗需要承受着堪比烈火焚身的痛苦，他本就是冰属性的海妖，体质与火焰相克，因此在火焰煅烧的过程中所承受的，要远比其他属性更加数倍的痛楚。
　　一丝丝的冷汗在迦楼罗的脸上流淌，他的皮肤时红时白，甚至连嘴角都开始微微抽搐了起来。
　　但李悠然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重症要下猛药，若是现在心慈手软，那么光是余毒都要让迦楼罗重修千年才能恢复。
　　他为医者，迦楼罗又是因为自己受的伤，两相交织，他不得不承担这等责任。
　　而迦楼罗也显然知道这一点，因此纵然是承受了无比的痛苦，他也不曾发出半分声响，以免影响到李悠然。
　　“天火煞气的难缠程度，果然是没让我失望啊……”
　　望着那整整煅烧了一天，却仍纹丝不动的火纹，李悠然心中微沉，以他的能力，倒是可以抵抗修为消耗，可迦楼罗却未必能熬得住如此旷日持久的疼痛。
　　只是如今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案能够在减轻迦楼罗痛苦的情况下炼化妖丹的火纹。
　　“以我如今的修为，火焰的威能已经是发挥到了极限，若是再往上，恐怕便会出现暴走的现象，若是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李悠然眉头微皱，他并非是没想过用阵法来加强火焰的威能，以迦楼罗的修为，其妖丹的坚韧程度自然是耐得住灼烧的。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李悠然本身，他才只是刚刚得到冰焰，还无法完美地掌握，若是威能过强，极其容易激发妖丹的自卫本能，届时不用迦楼罗失控，自己便会被妖丹直接弹飞。
　　“既然无法在火焰上做文章，那就只能尽量减轻他自身的痛苦了。”
　　李悠然抬眸望向迦楼罗，说道，“迦楼罗阁下，现在的你是否还能控制噬空寒毒的雾气？若是能的话，就操控它将您的身体冰封，这或许能够减轻一些您的痛苦。”
　　迦楼罗并未回应，此时的他正死死压抑着自己，自然是不敢开口。
　　但他依旧能听到李悠然的话，不见有任何动作，那身后的泉眼中便有着无尽的白雾升腾，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
　　在白雾散去之后，迦楼罗的身体已经变作了一块冰雕，一朵朵霜花在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看上去颇为梦幻。
　　而迦楼罗的脸色也同样比之前缓和了不少，就连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也恢复了宁静。
　　见到了这一幕，李悠然缓缓松了口气，“如此，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李悠然现在才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妖丹之上，一道猩红的阵图浮现，淡淡的奇特能量飘在火焰之上，融入进去。
　　在阵法的加持之下，那火焰中的狂暴因子随之增强，而原本祥和的火焰，也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李悠然眸光微凝，一身修为疯狂掠出体外，将火焰笼罩。
　　强悍的感知之力，死死锁定着火焰，不至于让其暴走。
　　但随着那红色阵法的流转，下方的火焰也同样越发狂暴，甚至到了李悠然也无法压制的地步。
　　“还是无法偷奸耍滑啊……”
　　无奈地苦笑一声，李悠然散去阵法，同时也将那奇特的能量迅速抽离出去，若是在战斗时，或许火焰暴走还能有所奇效，可如今是疗伤，万事求稳才是可行之道。
　　转而，李悠然又笑了笑，喃喃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342章 天火大阵
　　巨大的寒冰洞窟中，一朵淡蓝色的火焰缓缓悬浮，火焰中，有着一颗布满诡异火纹的丹珠。
　　只是诡异的是，这丹珠的面前，却仅仅坐着已经变成了冰雕的迦楼罗，至于李悠然，却并未在此。
　　洞窟的边缘，李悠然则出现在了那里，只见他手中握着几颗散发着无比雄厚灵气的石头，显然是先前驱动战船之时所用的压缩灵石。
　　而他的脚下，则还有着一道巨大的火红阵法，以冰焰为中心，向着外部扩张。
　　“有迦楼罗阁下控制噬空寒毒，倒是免去了灵气被寒毒吸收的顾虑。”
　　李悠然嘴角含笑，将灵石放在了一个个阵眼的凹槽之中。
　　而随着他手中最后一颗灵石的放入，整座大阵也开始散发出强烈红光。
　　布置完了阵法，李悠然又闪身回到了火焰之前，感知再度覆盖在火焰之上，与此同时，那周遭的阵法，也开始启动。
　　轰！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那大阵边缘的灵石也开始化作极其充沛的奇特能量，朝着冰焰汇聚而来。
　　李悠然眸光微凝，手中指诀变幻，竟是直接将冰焰的威能提升到了寻常时难以企及的高度。
　　极度压缩之下，火焰的颜色有蓝变作了白色，充满毁灭性的能量，将丹珠吞没。
　　“以冰焰化天火，如此，即使是再恐怖的威能，也能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
　　李悠然一边操控着火焰，一边催动阵法。
　　阵法名为天火大阵，乃是当年在荡魔山时，李悠然观察火之古神的道纹并将之记下，如今他晋升为阵道大宗师，万道于他皆可成阵，而火之古神作为天火大道的源头，其道纹自然是操控火焰最佳的媒介了。
　　伴随着天火的燃起，那顽固了一整天的火焰魔纹，也终于是开始有了一丝松动。
　　一丝丝污秽的猩红色能量从白色火焰中脱离出来，诡异的侵蚀力，在升腾至洞窟顶端时，将之侵蚀出一个大洞。
　　“这灵宫境九重强者所凝聚的火煞，果然是不容小觑啊，竟连天火都无法隔绝。”
　　李悠然神色微凝，不过他倒不怕这中火煞会对龙宫造成什么影响。
　　太古以来，海妖一族的强者层出不穷，不受天道影响的他们并无天人五衰之难，因此这一族有着诸多强者留存了下来，只不过唯有等到海妖一族的大劫降临之时，他们才会出现罢了。
　　再者就是，即便没有他们，只要等到迦楼罗的身体恢复，他自己便能将这些火煞炼化，根本无需假借他人。
　　迦楼罗的实力要说起来，比起普通的灵宫境九重强者都要高上不少，其实力说之仅次于棠鸿羽与相柳妖皇也毫不为过，但这却有着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要在海域之中。
　　先前之所以会受了如此严重的创伤，乃是因为迦楼罗顾忌海域生灵，离开了海中前往虚空与炎神殿强者一战，加之遭到了偷袭，这才被火煞趁虚而入伤了妖丹。
　　若是将战场换在海域之中，那这胜负，恐怕还真是个未知数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天火的助力，那火煞所形成的纹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离，虽然这等速度依旧十分缓慢，但比起先前，还是要好上不少。
　　而李悠然则不敢再有半点分神，操控天火大阵奔流需要极大的精力，再加上还要控制天火不对妖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这两相兼顾，即使是他这样的大宗师也是有些吃力。
　　时间一晃，便又过去了半个月。
　　妖丹上的火煞纹路虽然淡化了许多，却仍有着一丝丝的火煞还残留在其上不肯化开，而对此，李悠然也是拿之毫无办法。
　　此刻的他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有着长生丹随时为他吊着口气，恐怕换做任何一人都要倒地不起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压缩灵石都换了两轮，可想而知维持天火所需要的能量何其恐怖了。
　　“若是朱雀天火还在的话，借助这大阵之威，我又何须如此麻烦？”
　　每每到这种时候，李悠然便总会想起朱雀的不死天火，那东西是真的好用。
　　而且毕竟用了多年，操控起来也比冰焰来的得心应手。
　　不过想归想，李悠然如今也只能苦哈哈地等待着炼化的结束。
　　虽然这中结束，似乎还遥遥无期。
　　而当最后一丝的火煞被剥离之时，也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洞窟的上空，厚厚的红色能量形成血云，释放着一股股可怕的火焰，而下方的泉眼之中，则无止境地喷涌着白雾，抵消着火焰。
　　李悠然静静坐在那里，眼睛看着那已经转为晶莹剔透的妖丹，那丹珠之上，还残留有一丝极淡的火煞。
　　对面，迦楼罗也已经醒来，比起两个月前，他脸上的烧伤已然痊愈，唯有眉心的那一缕红纹，还散发着一丝不祥。
　　“先生，这最后一缕火煞，为何迟迟不炼化？”
　　迦楼罗有些不解，其实早在两天前，李悠然便已经来到了这一步，可直到今时，他都没有再进行这最后的拔除，反而像是有些心事重重。
　　而听到迦楼罗的问话，李悠然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脸上多了一丝无奈。
　　迦楼罗心里咯噔一声，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最后的火煞有问题？”
　　“岂止是有问题？问题大了。”
　　李悠然苦笑道，“阁下可知若是我将这天火抽离，将会发生什么吗？”
　　“嗯？”
　　迦楼罗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还请先生明说。”
　　“若我将天火抽离，那么我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李悠然神色凝重道，“这最后一丝火纹，恐怕是带着火之古神的一滴血，否则不会强悍到连天火都无法撼动的地步……”
　　“古神的一滴血？”
　　迦楼罗脸色瞬息变得沉了下来，他先前也以为自己不过是被火煞入了体，只要将火煞全部从体内抽离出来，那他也就能恢复。
　　可如今李悠然的话，却又让迦楼罗再次跌入了谷底。
　　“抱歉，是我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看到迦楼罗的神情，李悠然愧疚道，“眼下我只能想办法抑制古神之血的蔓延，无法将之彻底去除。”
　　“没事。”
　　迦楼罗强自笑道，“先生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能够恢复我这张容貌，便已殊为不易，又何求其他？”
　　“您越是如此，我就越觉得惭愧。”
　　李悠然摇头道，“还是先将这最后的步骤完成吧。”
　　“嗯。”
　　迦楼罗点了点头，示意李悠然为之。
　　李悠然收回目光，手中印法再次一变，化作一诡异印诀，那扩散于地面的巨大阵图瞬间肆掠而归，汇聚于天火之上。
　　嗡！
　　伴随着奇特的嗡鸣，天火化作一道白色的印记，紧紧贴近迦楼罗的妖丹，刹那间便将那道细小的血线封印。
　　做完这些，李悠然并未就此收手，只见他重新凝聚阵法，而这一次，阵法之上所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寒意。
　　“这是……冰之古神的道则？！”
　　迦楼罗一眼便认出了李悠然手中的阵图来历，不由得目光惊诧。
　　“确实是冰之古神的道则所化。”
　　李悠然道，“毕竟是古神之血，光是一道封印，可还不够。”
　　“先生还真是小心得很。”
　　迦楼罗莞尔一笑，便不再言语。
　　“本就是我有愧于您，不过是多一道手续，又有何不可？”
　　李悠然神色郑重道，“还请阁下放心，我会尽可能在不影响实力的情况下，做到完美封印。”
　　说着，那名为天霜大阵的阵图也随之化作一道蓝色符文，紧随着贴在了天火封印之上。
　　至此，萦绕于妖丹周围的诡异气息才缓缓消散。
　　李悠然收回手掌，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有两道古神封印的镇压，相信百年之内，这一丝血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寻常时，您的实力也不会受到掣肘，但切记不可进行生死之斗，否则纵使赢了，您也无法活着回来。”
　　“都说是生死之战了，能赢便是最大的好事了不是吗？”
　　迦楼罗伸手召回妖丹，化入腹中之后，抬手对着空中轻轻一挥，那笼罩了两个多月的红云就此烟消云散。
　　做完这些，迦楼罗才说道，“接下来先生有什么打算？若是可以，不如留下来做客几日？”
　　“虽然我也想留下，只可惜还有事在身。”
　　李悠然摇了摇头，笑道，“多谢阁下相邀，但至多两日，我便要回大陆了。”
　　迦楼罗抿了抿嘴唇，道，“是要前往帝族吧？”
　　李悠然神色微动，“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阁下。”
　　“从你为我疗伤这件事便能看出，你很重情，林从云随你出海触犯了帝族的规矩，如今被抓回去受罚，你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迦楼罗淡淡一笑，随即道，“不过帝族并非寻常势力，林从云又是一族之长，恐怕你想插手他们，也是没有余地啊。”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李悠然道，“从云的事情因我而起，若是要罚，也需罚我才是。”


第343章 回归天荒城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日，也到了李悠然离开龙宫的时候了。
　　无尽海域中，一座古老的石碑前，阵法的光芒微微闪动，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裂缝之前。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李悠然转过身，对着迦楼罗行礼道，“多谢阁下这几日的款待，若有一日您到灵玉国，务必来我仙门做客。”
　　“一定会的。”
　　迦楼罗微微一笑，随即郑重道，“先前我所提的那些，先生也请一定记得，帝族之中，有大恐怖。”
　　听得此言，李悠然也是凝重地说道，“帝族毕竟作为太初留下监视玄灵界的一族，这世间恐怕没人敢轻看他们吧？”
　　“先生知道便好。”
　　迦楼罗点了点头，随即拱手道，“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就此别过。”
　　李悠然再次行礼，随即转身向海面游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无法看清，迦楼罗才回过眼神，再次启动传送阵离开了。
　　冲出海面，李悠然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发动传送阵，跨越无尽虚空，回到了海域的边缘。
　　再临天荒城的堤坝，李悠然也是恍若隔世，这一去，他花了百余年的时间，虽然天荒城并未因此有什么其他变化，但长久未踏足陆地，让得他倒是有些晃了心神。
　　“这脚踏实地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轻叹一声，李悠然便顺着堤坝，下到城中。
　　这期间，几乎没有任何人发现有此一人经过。
　　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李悠然更觉亲切，虽然海妖待他也是不错，但终究也只是异族，自然不会有什么亲近之感。
　　呼吸着新鲜空气，李悠然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再度迈开步子，向着城中走去。
　　与百年前相比，这城中少了一些熟人，也多了一些新面孔，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而对此，李悠然倒是习以为常，毕竟人类终究是好动的生灵，不可能如妖兽一般，盘踞一处山林百年乃至千年。
　　轻车熟路间，他来到了一家客栈，客栈的牌匾上刻着“同福”二字。
　　李悠然站了一会儿，便直接走了进去，来到柜台前向伙计问道，“请问店家，这几个月来是否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来过？”
　　“客官说笑了，我们这儿是客栈，又不是救济所，怎么会有乞丐光临？”
　　伙计开口道，“若客官没有别的事儿，还请让让道，别挡着小店生意。”
　　“额……”
　　李悠然微微一愣，转过身才发现，正有个白衣青年站在他后面，不知为何，目光一直看着他。
　　见到这青年，李悠然脸上不知怎的出现了一丝无奈，但很快便又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有个四五百年了吧？”
　　青年点了点头，又望向那伙计道，“天字一号房该开起来了。”
　　“天字一号房？”
　　伙计微微一愣，脸上挂着一丝冷色，“抱歉客官，小店并无此等房间。”
　　“这家伙，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得么？”
　　李悠然心中无语，但却没有吭声，因为眼前之人向来不会给人见他第二面的机会。
　　其易容之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青年莞尔一笑，随手取出一块玉牌丢在桌子上，道，“现在可以开了吧？”
　　见到令牌的刹那，伙计的脸色霎时变了变，立刻转身离开。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到柜台，将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递给了青年，道，“先前不知是您，故此冒犯，还望莫要降罪！”
　　“有提防心是好事，况且今日我与故友重逢，便饶你一次。”
　　青年摇头笑着，随即转头向李悠然道，“走吧，悠然兄？”
　　“故弄玄虚。”
　　李悠然撇了撇嘴，便迈步向二楼走去，青年见状，也紧紧跟上。
　　二人来到了二楼深处的一处角落，三面皆是墙体，青年挥了挥手，那墙上便是出现了一道破旧的木门。
　　“就这房间，还有必要锁着吗？”
　　看着那木门，李悠然调侃道，“就是放在这里，狗都不带进的。”
　　“悠然兄此言差矣，凡事不可看表面。”
　　青年一边笑着，一边打开木门，“就这房门，便是棠鸿羽来了也未必能强行破开。”
　　“那你倒是让他来了试试？”
　　李悠然不置可否，但也不得不承认，青年虽然说的有些浮夸，可这木门中暗藏玄机也是事实，棠鸿羽破不破得开天知道，但寻常的灵宫境七八重强者是绝对破不开的。
　　一脚踏入门中，引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极为典雅古朴的房间，陈设虽然简洁，却能让人耳目一新。
　　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墙体上挂着青年的画像，只是这画像的脸部，却是一片空白。
　　“藏着掖着，也不嫌累。”
　　李悠然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青年，说道，“现在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下来了吧？”
　　“我藏了这么多年，当初还不是被你一眼看穿了？”
　　青年抬手在脸上一抹，那宛如刀削的脸庞顿时柔和了不少，就连胸部都微微隆起。
　　“任谁能想到，真正的天下第一情报组织‘黯’的首领，竟会是个弱女子？”
　　望着那变得无比柔和的俏脸，李悠然淡淡道，“而这女子，与那灵玉国的皇室，更是牵扯不清，你说是吧，梦清禾？”
　　被称为梦清禾的女子嘴角微抿，笑道，“我这一介见不得光的女子，哪敢担得起这般称谓？悠然先生说笑了。”
　　“行了，别绕弯子。”
　　李悠然撇开目光，道，“你与皇室以及天涯海阁的恩怨纠葛我不感兴趣，既然你亲自找上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确实是有事，而且此事与你，息息相关。”
　　梦清禾声音轻淡，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未曾离开过李悠然的脸半分。
　　“与我息息相关？”
　　李悠然皱了皱眉，这世上他早已可算是孑然一身，要说相关的，也唯有那远在灵玉的逍遥仙门了。
　　见其脸色有些难看，梦清禾继续说道，“逍遥仙门，怕是要被灭门了……”


第344章 逍遥仙门的危机
　　空幽的房间内，梦清禾目光始终看着李悠然，仿佛是想在他脸上看到任何的情绪变化。
　　可让她遗憾的是，李悠然的脸上，始终如一的平淡，仿佛自己所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梦清禾皱了皱眉，道，“难道你就不关心你的宗门吗？”
　　“这天下想灭仙门的不计其数，想看我笑话的更是数不胜数。”
　　李悠然笑道，“可我活了近六千年，你可曾听过一次有谁做到的吗？你又凭什么样的依据断言仙门此次就会灭绝？”
　　“依据么？”
　　梦清禾美眸微闪，道，“在你面前，或许十大宗门还不够格，那要是再加上四大神殿呢？”
　　“四大神殿？”
　　李悠然眉头微挑，道，“这与四大神殿又有何关联？且不说皇室与学宫不会允许域外势力乱来，便是允许了，那棠鸿羽一关他们便休想过去。”
　　“先生不是与那位剑仙有仇么？怎么现在反倒是依靠起了他来？”
　　梦清禾反问一句，随即道，“相柳妖皇突然降临万兽荒林取走了头颅，剑仙闻讯前往，至今杳无音信，而学宫也不知收了神殿何种好处，竟是以天下大同之名邀请了域外数得上名字的宗门皆往满棠山一晤，这其中也包括了灵玉国中的各大宗门，却唯独……”
　　“却唯独排除了逍遥仙门？”
　　李悠然淡淡笑道，“虽然对于他们这种引狼入室的行为颇为不懂，但邀不邀请是他们的事，况且纵然邀请了，以我那师妹谨慎的性子，想来非必要也应该不会前去吧？”
　　“这才是关键之处。”
　　梦清禾道，“据我所知，当时学宫也授意皇室邀请过北掌教，却遭到拒绝，结果学宫便以不尊之罪，将整座仙门软禁山中，并邀请了四大神殿的殿主以四元素阵断绝天地灵气，企图切断仙门龙脉。”
　　说着，她看向李悠然，凝重道，“先生学识渊博，应该知道龙脉断绝，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吧？”
　　“龙脉断绝，气数已尽……”
　　李悠然双眼微眯，龙脉一说看似虚无缥缈，却也是真实存在于世间的，它并非一条山脉或是其他实物，更像是一种气运。
　　天地之间，气运随处可见，便拿灵玉国皇室为例，他们的气运在一些观山术士眼中，会呈现出一条黄金巨龙，为天下最盛的龙脉。
　　而这黄金巨龙的身上，则还盘踞着十条更小一号的蛟龙，这十条蛟龙，便是十大宗门的龙脉，为宗门命数凝结的气运。
　　气运昌则教派兴，一旦龙脉断绝，那么这个宗门的气数便会跌落谷底。
　　因此，这种刨坟掘户的行为，向来唯有对一宗有深仇大恨的时候才会做得出来。
　　“仙门龙脉与灵玉国国本相关，皇室便任由学宫胡作非为？”
　　李悠然眉头微皱，冷笑道，“当代的灵玉帝究竟是中庸到什么地步？”
　　“且不说他是否中庸，只说此次仙门的危机。”
　　梦清禾撇眼道，“龙脉受损便会影响仙门发展，一旦断绝，那恐怕……仙门便真会有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还不至于。”
　　李悠然冷淡一笑，道，“我仙门纵横这么多年，能在世间还保存完整，所依靠的，可并非什么龙脉，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梦清禾不解其意，道，“我曾听人说过，逍遥仙门如今为潜龙之脉，虽不显山水，却底蕴犹存，你如今却说靠的不是龙脉？”
　　“你可知潜龙，潜的是哪条龙么？”
　　李悠然抬眉望向梦清禾，道，“当年我那师傅在应劫前便预料到会有这等情况发生，因此在那时，他就已经将仙门的龙脉剥离出去，要说气数，在那时候已经尽了。”
　　“所以四大神兽与你的众多师兄师姐，才会死的死，伤的伤？”
　　梦清禾神色凛然道，“可他为何要这样做？若他不如此，仙门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若不如此，仙门恐怕活不到现在。”
　　李悠然道，“师傅一身修为冠绝天下，当年仙门的气运都是隐隐有了替龙之象，而且这种气象即使他陨落了也不曾弱上哪怕一丝，可盛极了，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守护，便会被人忌惮，嫉妒，即使是皇室也会感到不安，而皇室不安，作为国教的剑仙学宫又岂会稳坐钓鱼台？与其让他们动手死伤无数，倒不如由陶潜一人当这千古罪人，来保住当初已经危如累卵的宗门。”
　　“而我，就是那个被气运缠身的倒霉蛋。”
　　李悠然淡淡一笑，继续道，“所以那些人若是真想灭了仙门，只是拿气运龙脉一说来做，根本行不通。”
　　“先生可休要胡说，龙脉体量何其巨大？又是十大宗门一类的主脉，岂是你一人便抗的下的？”
　　梦清禾不信道，“纵然你体质特殊，也莫要以为我好欺骗！”
　　“那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在宗门遇到如此危机之时，还能在这里与你谈笑风生？”
　　李悠然轻笑道，“你真以为我对一切漠不关心么？”
　　被如此反问，梦清禾顿时哑口无言。
　　李悠然不关心逍遥仙门？这显然不可能，她认识李悠然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黯”组织当年初创，便是托了李悠然的福才得以成功，这数百年来，虽然他们没再见面，可事实上却都有书信来往，否则李悠然又怎会足不出户还能闻尽天下？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吧，我还有事在身，若没有其他消息，便不打扰了。”
　　李悠然缓缓起身，微笑道，“还是多谢你的情报，至于情报费，这次就免了吧。”
　　梦清禾无奈道，“我这数百年来，又有哪次要过先生的情报费了？反而还倒贴了不少呢！”
　　“哈哈，这倒是。”
　　李悠然哈哈一笑，随即神色内敛，道，“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到了穷途末路……”
　　说到这里，李悠然又摇了摇头，背过身，摆着手向外走去。
　　虽他只说一半，但梦清禾却懂他的意思，躬身行礼道，“先生对清禾恩重如山，对组织更是如生父一般，他日先生有难，我与组织必将赴汤蹈火！”
　　只是她说之时，李悠然已经不在房间之中，也不知他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离开了所谓的天字一号房间，李悠然也没去别处，而是在客栈随意找了个房间住下。
　　他与老乞丐相约三个月内不论有没有得到消息，都会来客栈与自己聚头。
　　正如迦楼罗所说的那样，帝族乃是当今天下最强的势力，没有之一。
　　想要与之匹敌，或许唯有四大神殿联手，否则即使是剑仙学宫与北域的魔龙殿这样的超然正魔两道的魁首，也未必敢说能够将其轻松拿下。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试问李悠然如何能不谨慎？
　　而且就目前来说，林从云的现状未明，他即使想去救也无从下手，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可这般等待，却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月才有了些消息。
　　这一日，李悠然按照往常一样，在客栈的房间里打坐冥思，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是他？”
　　李悠然睁开眼睛，脸上泛起了不解，因为来者并非老乞丐，而是当初追随林从云一起下海的一位帝族的灵宫境修士。
　　而他正思索时，门也被敲响了，“悠然先生在吗？”
　　“在，进来吧。”
　　李悠然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打开门锁。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看上去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气息凶悍，可脸色却有些难看。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出于谨慎，李悠然并未直接提出关于老乞丐的一切，只是问道，“从云现在何处？过得可还好？”
　　“族长在族中声望颇高，诸位族老虽然愤慨却又无可奈何，因此他只是被软禁在族中。”
　　中年人道，“我今日来，所为的乃是您的另一个朋友，司空先生！”
　　“老乞丐？”
　　听到林从云平安无事的消息，李悠然自然是高兴的，可看那中年脸上仍挂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便问道，“他怎么了？”
　　“您派他前往族中打探消息，却被几位族老碰巧发现了。”
　　中年人苦笑道，“如今大陆局势复杂，眼看事端将起，族中本就惶惶不安，他却正好又撞在了族长违反族规的期间被捕，如今能救他的，也只有先生您了！”
　　“这老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悠然皱了皱眉，问道，“那帝族打算如何处理闯入族中之人？”
　　“若族长还掌权，倒也只是教训一番丢出族中。”
　　中年人道，“可如今族长受罚，族老掌权，他们的打算是将司空先生打入帝渊，永世不得再离开半步！”
　　“打入帝渊？”
　　到了这时，李悠然也无法再这般从容了。
　　帝渊，乃是帝族关押一些为祸众生的魔头的囚笼，其中有着极其完美的法则，乃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修士一旦进入其中，一身修为便会被法则直接封印，任其如何，都绝无逃脱可能。


第345章 帝族
　　帝渊，乃是太古时期帝族大能为了囚禁那些掀起天地动荡，又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斩杀的存在所打造的一座囚笼。
　　这世间除了帝族的高层，无人知道其所在。
　　原本按照族规，即使老乞丐真的闯入了帝族，也不至于会被打入帝渊，因此那位帝族之人所说的话，李悠然并未完全相信。
　　只不过老乞丐迟迟未归，他也是颇有些担心，因此虽说仍有怀疑，李悠然还是与之前往帝族一探究竟。
　　帝族的居住之地并不在玄灵大陆上，而是处于无尽虚空的某一处，而其入口，则设立在了大陆的各个隐蔽角落。
　　天荒城北部的山野中，便有着一处帝族隐藏在北域的入口。
　　一行两人穿过了茂密的丛林，来到妖兽盘踞的山林附近，有着帝族而来的中年人在，那些原本无比强大的可怕妖兽，倒是并未对他们产生困扰。
　　两人停在了森林中心的一片空地，周遭设置了幻阵结界。
　　空地的中心，是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之上，有着以兽血涂抹的古老纹路，乍一看去，诡异非常。
　　“先生曾来过帝族，对此应该不陌生吧？”
　　中年人看向李悠然，说道，“这里便是帝族的入口。”
　　“以万兽血精为笔刻下禁制法阵，即使是当世至强者也难以强行突破。”
　　李悠然面带凝重，虽说他不认为这法阵能够挡下棠鸿羽乃至相柳妖皇的全力一击，但能以此为噱头，便足以证明其强悍了。
　　“那我们直接进去？”
　　中年人看似十分急切，就好像生怕李悠然会突然反悔一般。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可表面上，却依旧是点了点头。
　　见李悠然同意，中年人抬手结起了印法，一道道奇特的气韵荡开，那石碑上的符文也开始泛起了光芒。
　　光芒闪烁几下，两人各自退开，只见他们原本所处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裂缝，一座古老至极的拱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拱门出现的瞬间，结界之外的猛兽突然停止了咆哮，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存在所震慑，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
　　感受着周围的异常，李悠然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中年人带着自己进了拱门。
　　穿越拱门，两人周围的景色瞬间变了，他们落在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周遭虽然富丽堂皇，光彩照人，可天空却是一片黑暗的虚空。
　　而宫殿的周遭，还有着几座浮空的岛屿，三三两两地环绕在宫殿周围，如同众星捧月。
　　可还未等李悠然适应这略显陌生的环境时，那虚空之上，便有着一缕浩瀚的思维传下。
　　思维化作一张巨大的脸庞，对着下方质问道，“何人擅闯帝族？！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如同炸雷一般，带着无尽可怕的波动传了下来。
　　中年人立刻上前一步，半跪在地面上，惶恐道，“回禀摩罗长老，我奉族长之命前往天荒城接李悠然先生前来帝族一唔！”
　　“李悠然？逍遥仙门的老祖么？”
　　被称为摩罗的老者眉头一皱，发白的须发随风飘扬，他望向李悠然道，“你不在灵玉国中带着，来我帝族有何贵干？！”
　　“我似乎没有必要回答你。”
　　这般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得李悠然的脸色变得冷淡，“另外，你帝族抓走了我的朋友司空破，只要你放他离开，我即刻转身就走！”
　　“司空破……那个老东西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问我帝族索要，就是这般态度？”
　　摩罗冷哼一声，道，“司空破触犯帝族族规，按律已被收押帝渊之中，古往今来，进入帝渊者，便无人可以出来，若你不想重蹈覆辙，便速速离开！”
　　“看来是没法谈了啊……”
　　李悠然神色略微阴沉，以他的感知，自然是知道这片虚空之中潜藏着多少强者，若他胆敢轻举妄动，恐怕瞬息之间，便会被无情镇压。
　　这般想了一会，李悠然开口道，“我要见从云，你让他出来！”
　　“族长触犯群规，现已软禁面壁，是不可能出来见你。”
　　摩罗冷笑道，“说起来，他会有今日，可都要拜你所赐，你还有脸见他？”
　　“既然你说是拜我所赐，那你们不找我的麻烦，反倒将他软禁？”
　　李悠然冷冷道，“看来你们是吃定我不会就此离开了。”
　　“哼！”
　　摩罗冷哼道，“既然知道了，那便请往主殿一走？”
　　说罢，老者的气息才缓缓散去。
　　李悠然收回目光，转头望向中年，问道，“所以从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无法感知到他的气息？”
　　“族长他被软禁……”
　　中年人闪烁其词，可还未说完，李悠然便愤怒道，“我要听实话！”
　　被这么一声喝，中年的神色都有些难看起来，虽然在帝族他的实力不算拔尖，可若是放在大陆上，怎么也得是个老祖了。
　　可就是这般强者，如今却要对一个看起来只有气海境的小鬼阿谀奉承，这让得他有些不悦。
　　见中年沉默，李悠然眼中暗藏杀机，却也只能说道，“我以炼药宗师的身份保证，只要你肯告诉我实话，十年之内，我会为你炼制一枚塑空丹，以做报答。”
　　“塑空丹？！”
　　听到这个名词，中年人眼前顿时亮了起来，这塑空丹乃是世间极少数还能对灵宫境的实力起到作用的逆天丹药，寻常炼药师即使是大师级别，想要炼制都是极其艰难。
　　而是由于其所用炼制丹药的那些材料都造价昂贵，即使是灵宫境强者，也未必有这样的财力购买。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悠然可不信有灵宫境强者会拒绝塑空丹的诱惑。
　　毕竟这种丹药乃是唯一一个能让灵宫境更上一层楼的东西，换做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会拒绝。
　　果不其然，在李悠然掏出塑空丹作为诱饵之后，中年人挣扎了半晌，也还是说出了真相。
　　他望向李悠然，传音说道，“族长如今与司空先生一样，皆被关押在帝渊之中，而目的……”
　　“便是为了引我上钩。”


第346章 帝族诸老
　　“是为了引我上钩……”
　　空旷的殿前广场，李悠然面带冷笑的望向那主殿的方向，说道，“看来你这一族，是彻底把我当成引发天地剧变的根源了，这群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便这么惧怕未知的力量么？”
　　“族长曾与他们据理力争，却被打成了重伤，如今还被他们囚禁。”
　　中年神色暗淡道，“先前与族长一起出海的，都是他的亲信，可如今，他们也是失了权势，有心无力。”
　　“辛苦你们了。”
　　李悠然微微叹息，对于之前中年人隐瞒事实，他倒并未有任何怪罪的意思，毕竟族长失势，林从云一脉的人想要在这里继续修炼，便只能沉默。
　　“如今的帝族，已经忘却了他们真正的职责了。”
　　中年人嘴角泛起苦涩，道，“就在前些年，他们还派人前往北域捕杀相柳妖皇，最后一行八人，却仅剩一人回归。”
　　“让我猜猜，这剩下的一人，应该是那位摩罗长老吧？”
　　李悠然笑道，“而死去的那些，则是从云手下的中流砥柱。”
　　“先生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中年点头道，“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族长与先生出海之时，若非如此，他们又岂会任由摩罗长老调遣？”
　　“想要拉人下马，自然部署就要缜密了。”
　　李悠然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惊奇的，能够修炼到这一步的，基本上没有谁是真正的傻子，以眼前的中年人为例，他看似是受到李悠然的诱惑才说出实情。
　　可李悠然的智慧何其妖孽，又岂会看不出他的醉翁之意？
　　不过是表现得贪财一些，让那些族老认为这中年人可以被收买的罢了。
　　麻痹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示敌以弱。
　　“先生还是快去大殿吧。”
　　中年人催促道，“若是可以，还望先生让族老们把族长从帝渊放出来吧，哪怕是真的软禁，也总比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帝渊强啊。”
　　“你认为他们连从云都敢动，会是听我话的样子？”
　　李悠然无奈自嘲道。“我只能说，我尽量让从云少受点苦。”
　　“如此，我便替族长多谢先生的帮助了。”
　　中年拱了拱手，随后转身离开。
　　“从云有个好部下啊……”
　　目送着他离去，李悠然才收回目光，朝着大殿的中心走去。
　　可他距离主殿越近，便越发感受到一股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让得他苦不堪言。
　　“这些老家伙，是在考究我么？”
　　李悠然嘴角咧了咧，抬手便唤出一道诡异的阵法，阵法散溢出来的能量形成结界护住了李悠然的身体。
　　“不得不说，海妖一族的阵法虽说无名，但其威能却还是要超越寻常阵法。”
　　感受着周围骤然减轻的压力，李悠然离那大殿，也仅剩下一步之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他没有犹豫，而是直接一脚踏入了大殿之中。
　　与其说是大殿，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处如同白玉堆砌而成的巨大空间。
　　空间的两侧，乃是合共二十个位置，位置上有些有人，而更多的，则还是空空如也。
　　而最让李悠然心生忌惮的，则是二十个席位前面，坐着的乃是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其中一位，则是先前在外面驱赶李悠然的摩罗。
　　脚踏实地，李悠然站在了大殿的中央，任由着那些高高在上者的打量。
　　没过多久，摩罗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望向李悠然道，“李悠然，你可知罪？”
　　低沉的质问，李悠然却面不改色道，“我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清楚，摩罗长老是要我知罪，知的又是什么罪？”
　　“哼！什么罪？”
　　摩罗冷哼一声，道，“你引诱我族族长为你插手世间之事，又勾结海妖将海域搞得天翻地覆！这一桩桩一件件，还需要老朽一一说明么？”
　　“我去海域，乃是为了归墟，从云同样如此。”
　　李悠然冷笑道，“断章取义，以偏概全，这难道就是帝族的做事风格？”
　　“我族行事，还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摩罗冷冷说道，“棠鸿羽与陶潜有约在先，只要你不离开逍遥仙门，便不会有诸多麻烦，可你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方才导致今日惨案，这，便是你的罪！”
　　“从什么时候开始，帝族也替换做这种无理勾陷的事情了？”
　　李悠然嘴角微掀道，“若我不去归墟，恐怕归墟的力量已经波及到大陆了，如今我阻止了灾难，却还能被拉下马。这一切，你们如何负责？”
　　“该负责的是你，不是我们。”
　　摩罗冷言冷语道，“归墟之事我们本已想好决策，却因你的出现而被中断，如今你非但不好好反省，反而在这里倒打一耙？”
　　“说得好听，可你们真想过解决方案，为何至今我都不曾见到？”
　　李悠然道，“再者，四大神殿如今纷纷出世，你们身为帝族，却不去阻止暴行，反而在这里，用各种理由来将我困在这里，这，又是什么道理！”
　　被如此谴责，摩罗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的确，帝族的首要责任虽然是监察世间一切，可四大神殿与太初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恩怨情仇，帝族作为太初的眷属，如今神殿出世，可他们，却对此视而不见。
　　“你们族中之事，我不便管也不想管。”
　　李悠然扫视周围一圈，冷冷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们何事将将司空破与林从云放回来？”
　　“进入帝渊者，永世不可离开，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
　　摩罗道，“且不说族长今后如何，司空破你也休想带走！”
　　见他如此强硬，李悠然更加怒不可遏道，“摩罗。你当真以为我拿你们毫无办法不成？！”
　　这般威胁响起，顿时让得殿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摩罗嘲讽地看着李悠然，道，“若你师傅陶潜在此，或许我还会考虑几分，至于你，除去不死之身，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关注的么？”
　　李悠然怒极反笑，道，“你这是在逼我出手，然后名正言顺地将我拿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摩罗似笑非笑道，“林从云触犯族规是他咎由自取，如今帝族由我掌舵，你认为你还有机会离开么？”
　　“那便让我领略一下帝族的风采吧……”
　　淡淡的声音落下，一座滔天杀阵从天而降，锋锐无双的能量肆掠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周遭的帝族之人也是脸色一变，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阵图如此复杂，威能更是恐怖至极。
　　杀阵构成，摩罗首当其冲，只见他刚要出手，那漫天杀气竟是直接将他的周身封死。
　　“该死，这什么鬼东西？！”
　　学识渊博入摩罗，也没有认出这阵图的来历，望着那足以伤到自己的剑气，摩罗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恐怖的修为化作结界企图挡下剑气，
　　可结界刚一出现，便被剑气直接破开，若不是摩罗在剑气落下之前躲开了攻击，恐怕他便要受到一些轻伤了。
　　众人见到这一幕，尽是目瞪口呆，是什么样的阵法，能让威能足以伤到灵宫六重境。
　　而最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还是以李悠然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构造出此等威能额阵法，
　　这东西，有违天规！
　　一朝得势，李悠然并未就此打住，反而让剑气肆掠的更加猛烈，大殿之中，除去那坐在主位左侧的老人外，所有人都上蹿下跳，苦不堪言。
　　而随着阵法的流转，天地间的剑气也越发地浓密了起来，甚至也已经开始有人受伤。
　　而就在其中一缕剑气即将斩到摩罗之时，那高位之上纹丝不动的看着却突然睁眼。
　　“够了！”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得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恐怖的声浪直接将所有剑气轰碎开去。
　　李悠然瞳孔一缩，这杀阵乃是他亲手所布，威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可就是这完美的阵法，却被一个人的一道怒意咆哮而打的支离破碎，
　　这么一吼，双方都停下了进攻，将目光投向将那位老人。
　　“摩柯长老，你这是何意？”
　　摩罗不解问道，“现在可不是这般内讧的时候。”
　　“你们难道要将这里拆了吗？”
　　摩柯扫视周围一圈，声音浑厚，带着无边的怒意。
　　他转向李悠然，说道，“不愧是陶潜的弟子，即使受到了掣肘，也依旧无法束缚你的实力增长，但这里是帝族的议事大殿，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若不是你们做的太过，我何至于发这么大火？”
　　李悠然道，“林从云也是你帝族之人，且不说你们派系之间争锋如何，只说念在同族之谊，你们也不该让他前往那种地方受苦！”
　　“说够了？说够了就让我说。”
　　摩柯看了李悠然一眼，道，“诚如你所说，这一点的确是摩罗做的太过分了。”
　　摩罗神色一变，刚要开口辩解，却被摩柯抬手打断。
　　摩柯继续看着李悠然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你，那不如这样，我也不拦着，你只身一人前往帝渊，不管能不能将那两人带回来，我都赦免你无罪，如何？”


第347章 帝渊之下
　　“前往帝渊……”
　　大殿之上，李悠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脸上带着笑容的摩柯，以他的感知，自然知道在场的诸多长老中，这家伙的修为最高，纵然藏得极好，但最低，也有着灵宫九重境的修为。
　　“怎么？不敢去么？”
　　摩柯揶揄地笑道，“堂堂归墟都敢去，却不敢去我族帝渊？看来这外面，把你传的是太神了点。”
　　这浅显的激将法，更是让李悠然皱了皱眉，摩柯表现得越是随意，便说明帝渊越是危险，并且他还吃定了自己一定会去！
　　因为老乞丐与林从云还在帝渊之中，若李悠然不去，那么极有可能，这帝族会将二人彻底遗弃，哪怕林从云，是这帝族当代的族长！
　　猝然，李悠然轻笑道，“我可从未觉得我有多神，但既然帝族的诸位如此看得起我，那便是去一次，又有何妨？毕竟，你们帝族无能，将族长都给丢了下去，又岂能依靠你们来救他们上来？”
　　略带讥讽的话在大殿上传开，让得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但为了大局，他们出奇的没有驳斥。
　　“耍嘴皮子倒是有一手，但光靠这个，可没法在帝渊中活着出来。”
　　摩柯倒是浑不在意，继续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上路吧，我想，你应该知道帝渊的所在，就不用多说了。”
　　“哼。”
　　李悠然冷哼一声，再次扫过众人，说道，“太初当年何等丰功伟绩，若是让他知道他的后辈净是些蝇营狗苟之辈，应该会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吧？”
　　说完，他也不顾那些人的脸色，大步迈出了大殿。
　　李悠然离开之后，众人一片哗然，皆是沉下脸来，各自议论。
　　摩罗回到位置上，望向摩柯说道，“你当真觉得，只靠帝渊便能困得住他？”
　　“困不住。”
　　摩柯断然道，“毕竟是那边的力量，别说帝渊了，就是这世间最强的牢笼，也无法困住他。”
　　摩罗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道，“那你怎么还让他去闯？万一真被他带回林从云，我们……”
　　“你以为我们这位族长如今还有什么修为？”
　　摩柯道，“不过是占着太初血脉的一个丫头片子，竟敢骑到我们头上，不知死活！”
　　说罢，他扫视下方，再次开口，“天地大势将倾，灵玉国气数已尽，而今四大神殿汇聚一起，那我们，也是该登场了！”
　　他站起身来，一身修为轰然爆发，大殿之外，整片虚空都为之动荡。
　　大殿门口，李悠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虚空，低声喃喃，“利用相柳妖皇引走棠鸿羽，再以帝渊困住我的步伐，帝族……真的是好手段啊……”
　　声音仅有他自己听得见，却同样伴随着身体，缓缓消失在了这里。
　　摩柯说的没错，李悠然的确知道帝渊的所在，即使先前不知道，可以他的能为，想要找到却并不难。
　　走出帝族，李悠然站在虚空之中，目光扫视着前方的一片黑暗。
　　只见他手中指诀轻捏，变幻之间，一股奇妙的波动自体内传开，扫荡在这亿万里虚空之中。
　　这种波动介于虚实之间，除去李悠然外，旁人难以捕捉，而这波动的来源，正是他体内的长生丹。
　　“在我体内借宿了这么久，也该还还债了。”
　　低声的呢喃响起，李悠然眼中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在火焰中，还有着一丝血线自虚空尽头与之相连。
　　在被困混沌界前，李悠然曾用自己的鲜血为林从云与老乞丐抵挡寂灭之力。
　　时至今日，老乞丐体内的血早已被李悠然收回，而林从云的，则一直存在于他的体内。
　　而今，李悠然便是要依靠这一丝鲜血，来确定帝渊的方位。
　　静静伫立了片刻，李悠然的眼中才再次有了波动，他周身散发出阵纹，化作一道比之先前还要复杂无数倍的传送阵，并迈步走入其中。
　　嗡……
　　伴随着奇特的嗡鸣，李悠然连人带阵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虚空的某处，有着一片被无尽扭曲的风暴所围绕的地方，风暴的中心，是一个望不见底的巨大裂口，从其中传出不计其数的哀嚎，如人间地狱一般。
　　“这里便是帝渊了？”
　　站在风暴外围，李悠然神色凛然，帝渊自太古以来，皆以神秘自居，乃是当年帝族为了囚禁罪犯所用。
　　相传，但凡进入帝渊者，皆曾引起天地剧变，因此在帝渊之中囚禁之人，不论生死，最少修为都是灵宫境八重，可以说，这是一处比无间炼狱更加可怕的牢狱。
　　“归墟，无间炼狱，现在的帝渊，看来我与牢狱，是有着一些化不开的孽缘啊？”
　　李悠然自嘲一笑，这世间三大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都去过的，恐怕当世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又稍微观测了一会儿，李悠然便不再停留，迈步直接向那风暴靠近。
　　风暴的能量是由无尽的虚空之力构成，因此对于他人或许会极其麻烦，可对于李悠然，却算不上什么。
　　只见他手持一柄无色短剑，肆意游走在风暴之中，能躲则躲，不能躲，便一剑斩开。
　　如一片落叶般飘忽不定地游荡在风暴之中，李悠然虽险象环生，却还是游刃有余。
　　可当他跨过风暴，来到帝渊的入口之时，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吸力直接扯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李悠然被直接吞进了那无尽的黑暗中，也就此失去了意识。
　　而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周遭没有了任何波动，甚至连虚空之力，都无法再感知到分毫。
　　周遭死寂，甚至能够听到呼吸与心跳，而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的声响。
　　“这里，不是虚无……”
　　看着周围，李悠然心中没来由地想到。
　　处在虚无之中，虽然也的确如同现在一样死寂，但总归来说，还是会有着些许微妙的感觉。
　　可在这里，有的却只是死一般的寂静，一种足以让人发疯的寂静。
　　李悠然眉头微皱，他甚至于已经看不到任何关于出口的任何线索，甚至连放开的感知，也得不到丝毫回馈。
　　“难怪都说这帝渊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当世最恐怖的囚禁之地，光是这样一个地方，心智不定者若是来此，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这里的诡谲气氛逼疯。”
　　又观察了一会儿，李悠然才收回目光，一边走着，一边左右扫视，找寻着帝渊的真正入口。
　　可遗憾的是，不论他怎么努力地寻找，所得的结果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心中默默念着点数，李悠然外这黑暗的死寂之地走了整整七天，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忘了距离多远。
　　在这种漫无目的的行走中，李悠然的心也越发沉重了起来，虽然依旧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存在，可在这样黑暗且无声的环境中，纵然没有危险也是有着迷失的可能。
　　他尝试过让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可依旧是以失败告终，仿佛在这里，就连心中的想法都有可能无法摸清。
　　而若真是如此，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恐怖。
　　黑暗，无声，无感，这不正是死亡的象征么？
　　他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帝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可就在这时，他的体内，却又有着一丝异样的波动传开。
　　这是长生丹的力量，它感受到了李悠然目前的处境，并将他的一切负面状态抹除。
　　心声，又再一次回到了李悠然的耳边。
　　“最终，还是你拯救了我。”
　　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枉我为一代阵道大宗师，竟连这等小小的把戏，都能困住我……”


第348章 女儿身
　　黑暗中，李悠然盘坐在那里，周身没有丝毫的气息，就连皮肤的温度，都已经降低到了极致。
　　而下一刻，他突然睁眼，气息与温度也开始回归。
　　周遭的环境瞬息变了，黑暗消退之后，那周围露出了一座座宛如利爪般的残垣断山，每一座山上的棱角处，都挂着一具枯骨，寒风吹过，发出哀嚎般的声音。
　　这里没有一丝生机的留存，也没有灵气，有的就只是无穷无尽浓郁到极致的死气，已经那足以湮灭世间一切的冲天怨气。
　　灵宫境八重强者，光是一人死后所散发出来的怨气，便足以抵得上亿万生灵。
　　帝渊之中，经过无数年的蓄而不发，怨气早已凝结成实质，它们会让你不知不觉陷入最让自己恐惧的环境之中。
　　而先前，李悠然便是受到了影响，让自己陷入到了永恒死寂中无法自拔。
　　“倒让我体会到了一把死亡的感觉。”
　　李悠然淡淡一笑，像这种因天地而成的天然幻境，通常都是无比强大的，即使心境在坚韧的强者，也无法突破，最终被困死在这里。
　　方才李悠然坐在那里，便是因为受困于幻境，若幻境中的自己死去，那么现实中，他也将死去。
　　好在最后一刻，长生丹发挥了作用，将自己从永恒死寂中拉了回来。
　　环顾周围一圈，李悠然面色微沉，虽然这里表面上看起来还相对平和，可既然能有如此之多的强者死在这里，便足以说明这里绝非善地。
　　而他所担心的还有一点，那就是方才那幻境，即使是自己都需要依靠长生丹来破解，那林从云与老乞丐，又该如何破解？
　　事实上，比起老乞丐，他反而更加担心林从云，毕竟前者再怎么说，经历了无尽岁月，心境的磨炼甚至比李悠然还要高上许多。
　　可林从云不同，虽说在修炼上天纵奇才，可毕竟年纪尚浅，道心尚且不稳，就更别提心境如何了。
　　“须得尽快找到他们啊。”
　　李悠然轻叹一声，抬眸望向那更远处，眼中的血线开始逐渐明朗清晰，很快便锁定了方向，发动传送阵，便欲瞬移而去。
　　可就在此时，那远处山棱悬挂的那些枯骨，竟是突然动了起来，一道道恐怖的波动涟漪扫荡而过，竟是生生将传送阵打散了去。
　　李悠然脸色沉了下来，自成为大宗师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阵图被打散的情况，要知道即使是当初还是宗师的时候，李悠然的阵图便几乎无人可以破开。
　　虽说从未真正与人以阵图正面对抗，但这也足以说明他所凝聚的阵图之稳固了。
　　可就是这般稳固的阵图，如今却碰上了对手，这让得李悠然惊怒之余，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凝重。
　　“能被帝族用来囚禁要犯的地方，果然不会那么简单么……”
　　谨慎的扫视着周围那些枯骨，李悠然知道，这里的每一具枯骨，生前都是一位无敌的强者，其修为足以影响天地大道，否则根本没有资格落入帝族的视线里。
　　而在他这般注视之下，那些骨骼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天地间，无尽恐怖的怨气化作漩涡朝这些枯骨汇聚，逐渐化作血肉缠绕于枯骨周身，一道道黑色的人影挣脱束缚，将李悠然团团围住。
　　“怨念化灵么……”
　　李悠然神色冰冷，以他的学识来说，不难看出这些黑色人影的来历，这是当怨气达到某种层次之后，会化出一丝微弱的灵性，附着在其主身上，以维持生前的模样。
　　而这种灵体，虽说实力比不上生前，甚至可以说连一半都不到，但却有个极端麻烦的特点，那就是灵体不会消散，不论受到什么样的进攻，它们都会在短时间内汇聚。
　　这就与李悠然有些相似，可也正因如此，才是真正麻烦的事情，那便是时间。
　　灵宫境八重以上的强者，纵然实力只剩一半，也比绝大部分灵宫境七重强，且不说李悠然是否打得过，光是纠缠，便足以让他脱不开身。
　　而随着那些怨灵的靠近，李悠然所感受到的压迫感也越发强烈。
　　数十位八重乃至九重的强者，这等阵容，恐怕即使是帝族也很难拼凑出来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冲出去再说！”
　　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怨灵，李悠然目光一狠，直接开启无名杀阵，漫天杀气化作一柄巨剑斩向前方，而他的身影也顺着剑尖所指的方向飞速掠去。
　　只是还没掠出多远，巨剑便被怨灵拦腰斩断，恐怖的能量激荡在李悠然的身上，将他的身体轰得四分五裂。
　　待恢复过来，李悠然又再次如法炮制，可结果却仍未曾改变。
　　“该死！这些鬼东西怎么这么强？！”
　　李悠然脸色阴沉，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高看了这些不愿散去的怨灵，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小瞧了它们。
　　“须得想办法暂时困住它们的行动，否则再强的攻击也无济于事。”
　　李悠然眼眸凝重无比，心中一个个想法飞速闪过，却没有一个能够完美限制住它们的办法。
　　而就在他陷入困境之时，无边灰暗的破败世界尽头，一抹璀璨的剑光瞬息而至，将他周遭的所有怨灵连同骨骼一同打成了碎屑。
　　“百年不见先生，没想到这一碰面，便让我看到这般画面……”
　　天穹之上，九座灵宫散发着无穷道威，一轻柔的女子声音传来，让得李悠然不由得有些困惑。
　　灵宫散去，化作一白衣绝色女子，俏脸之上挂着淡淡笑容，空灵的双眸正打量着李悠然。
　　“你是……”
　　李悠然微微皱眉，他总觉得眼前这女子自己在哪里见过，可具体是哪里，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先生倒好生健忘，连我都记不得了？”
　　女子红唇微撇，声线转为浑厚微沉，“现在先生可听得出我是谁？”
　　略带熟悉的语调响起，李悠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从云啊……”
　　“看来我是女子这件事情，先生并不惊讶啊。”
　　林从云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李悠然，道，“还有，这帝渊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先生来此，是为了司空先生？”
　　“变成了女子，这语气倒是犀利了不少。”
　　李悠然无奈一笑，道，“确切的说，是为了你们俩，外面所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不会不清楚吧？”
　　“正因为清楚，我才在这里躲个清静。”
　　林从云道，“那些太古遗民，他们想争便让他们争，我在此也挺不赖。”
　　“是不赖，可作为太初之女，你觉得你躲得过么？”
　　李悠然道，“摩柯与他那一脉的帝族打算肃清整座大陆，让时代重回太古，因此他们才会想方设法将我引来此地，同时还将棠鸿羽引出灵玉国，而这样一来，这座主宰了十几万年的国度，也将彻底毁于一旦。”
　　“可这和先生，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从云道，“据我所知，灵玉国皇室与先生可有着一丝仇怨，您不会是想帮助他们挡下帝族的进攻吧？虽然不是打击您，但帝族的底蕴不亚于海妖，后者尚且有着海域的束缚，可前者，却几乎没有什么能够促使他们停下的东西。”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回灵玉国。”
　　李悠然面色坚定道，“因为那里，有我所珍视的东西。”


第349章 说清道明
　　在两人对话之际，那原本被打散了的怨灵又再次汇聚在了一起，咆哮地朝李悠然与林从云袭来。
　　“这些家伙还真是烦不胜烦。”
　　林从云柳眉微蹙，如同发泄一般再次挥剑，无尽的能量横推数百里，将周遭的一切又一次清空。
　　收剑之后，林从云望向李悠然道，“这里不算太过安全，我们到别处再说吧。”
　　对此，李悠然自然不会反对，虽说林从云的实力高绝，但帝渊之中自然还有更大的恐怖，若始终待在这里，即使是林从云也会有生命危险。
　　两人敲定之后，李悠然便开启传送阵带着她一同消失在了这里。
　　帝渊的东侧，一处荒芜的平原之上，传送阵的光影再度出现，两人迈步走了出来。
　　“这里的怨气相对较弱，就在此处歇脚吧。”
　　林从云看了看四周，开口说道，“其实先生这次算是鲁莽了，这帝渊正如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一处有进无出的天绝之地，便是我也无法找到出口的所在。”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点？”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可纵然知道，我也不得不进来，否则你和老乞丐便要在这里搭伙了。”
　　“先生总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林从云撇了撇小嘴，道，“不过既然您进来了，那看来我也必须打起精神，认真想想怎么出去了。”
　　“还是先让我与老乞丐汇合一下再说吧，没看到他，我总归有些不放心。”
　　李悠然说着，望向林从云道，“他现在在何处？”
　　“先生对我若是有对司空一半关心便好了。”
　　翻了翻白眼，林从云道，“放心吧，我知道司空先生对您的重要，自然不会让他受伤，他如今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暂时还无法与您一见。”
　　“有事要做？”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在这里，他能有什么事要做？你莫不是骗我的？”
　　“先生怎么这般怀疑我？”
　　林从云略有些幽怨道，“司空先生的实力虽说不错，但比之荒古圣者还是有一定差距，纵然后者愿意降低境界与他一战，可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也依旧会让荒古占尽上风。”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老乞丐凭借这里的某种东西将实力提升到灵宫境九重？”
　　李悠然大惊失色道，“你疯了不成？灵宫境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如此强提境界只会损人不利己！”
　　“这里，可没有人。”
　　林从云倒不以为然，平淡道，“况且司空先生自己也很清楚他当前所需要的，于他而言，若不能同荒古圣者公平一战，那此生也失去了意义，毕竟不论胜败，他都必将死去，这是既定的事实，你我皆无法改变。”
　　她抬眸望向远处，继续说道，“我所给予的，不过是一次选择的机会，让他有能力与全盛时期的荒古圣者直面的机会罢了。”
　　“你的修为不会也是来自这里吧？”
　　李悠然神色仍有些阴沉，老乞丐的境界从太古至今皆是灵宫境三重，而且若无意外，他此生也不可能再进一步，毕竟其天赋所限，而若真的不顾一切地去提升实力，那么换来的结果便只会是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而同理，林从云也是一样，若说前者本就是将死之人，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可林从云还年轻，沾染了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日后必将追悔莫及。
　　见李悠然越发愠怒，林从云反倒是笑的很开心，她感受得到这愠怒中对自己的关心，嘴角微掀道，“放心吧先生，我的实力可不是取自此处，也不至于这样做，而是我被摩氏一脉带回来时，他们将我的修为，根骨全部断去丢进了这里，谁联想得到，他们此举反而是帮我破而后立，激发了太初血脉中的力量，无上大道尽加我身，这才促成了另外的三座灵宫，或许光从实力上我还比不上真正的九重灵宫境，但只要不是棠鸿羽之流，便皆可一战。”
　　闻言至此，李悠然方才松了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下来，随即道，“不过也难得他们将你废了你还不记仇，倒是大度得很啊。”
　　“我为什么要记仇？这本就是太初欠了他们的。”
　　林从云道，“当年太初的初衷的确是好的，为了保护玄灵界，他将大道之力融入摩氏一脉的体内，让他们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为了不让这些人在得到力量之后反水，便让他的一些亲族后辈留下与之共同生活，如此，帝族便诞生了。”
　　“时过境迁，摩氏一脉虽说仍算得上是忠诚，可换做是谁，过了这么久，自己的力量还需要旁人来调度？因此他们反抗是正常的，将我关押，甚至加害于我，都是情理之中。”
　　顿了顿，她继续道，“也许太初当年也料到会有此事发生，才会将他的一部分力量通过血脉一代代传承下来，最终落到了我的身上吧？”
　　“太初当初开创帝族，本意是为了守护玄灵界，不至于因为古神和自己的介入而过早分崩离析，可谁曾想，这曾经守护天地的一族，如今却成了世间动荡的根源？”
　　李悠然沉下心来，淡淡说道，“这场没有谁对谁错的闹剧，也终于是被搬到了台面上，可惜这代价，却是太大了些。”
　　林从云微微点头，道，“太初为了天地，将生灵化作囚徒，也是该这样闹一闹了，只是我却无意帮助任何一方，事到如今，我也算看明白了，即使我帮助了先生，也未必能让局面扭转过来，所以这次，我可能不会再帮助任何人了。”
　　“如此，最好不过。”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你能早点置身事外，我也算是放下一颗心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以及命运吧。”
　　“先生……”
　　林从云眼眸微红，她知道，今日将话说清道明之后，她与李悠然之间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纵然日后有机会再见，至多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想要再进一步，便没有丝毫的可能了。
　　可她如今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在进入帝渊之时，她便算是死过一次了，那幻境她也曾经历过，因此也最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了。
　　命运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东西，她有预感，若自己不顾一切地选择帮助李悠然，便只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就如同蝴蝶效应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不愿，她不能。


第350章 玄死龙宫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两人便一直探讨着出去之法，可遗憾的是，即使有着林从云对帝渊的了解，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头绪可言。
　　“帝渊最早的记录便是当年太初离去之后，天地动荡最为高潮的那段岁月，帝族代太初执法，将一切祸患的根源斩尽杀绝，可仍有一些，即使是帝族也无法完全磨灭。”
　　“于是帝族的先贤便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只能进入却无法出来的诡异之地，用于囚禁这些无法杀死的强者，让他们在其中自生自灭。”
　　“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帝族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在虚空之中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便起名帝渊。”
　　“帝渊出世，帝族便开始大肆镇压强者，将其封印于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而天地也因此安定了下来。”
　　“据史料记载，当年找到帝渊的帝族强者，正是那摩柯与摩罗的先祖，因此，一直以来掌控帝渊的，也始终是他们一脉，我虽为族长，却无权过问，毕竟派系之间，总归是留有忌惮。”
　　以上，便是林从云告知李悠然的原话，按她所说，的确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暗夜时分，帝渊本就森冷的空气，变得更加阴厉了起来，远处刮向平原的风，如同刀刻斧凿一般，总会在地上留下淡淡的划痕。
　　李悠然与林从云坐在结界内，因为担心火光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皆是只以修为御寒，就连结界的光辉都收敛到了极致。
　　静默之中，林从云开口问道，“先生此番出去，应该就会回灵玉国了吧？”
　　“嗯？怎么了？”
　　李悠然微微一愣，他自然是听出了林从云的没话找话。
　　“没什么，就是问问。”
　　林从云笑了笑，无暇的俏脸之上，有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去您生活的地方看看。”
　　“那里现在时局动荡，可不是个好去处。”
　　李悠然摇头道，“若真去了，只怕便无法脱身了。”
　　“我倒是不怕麻烦，只是怕连累了先生。”
　　林从云苦笑道，“有时候实力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李悠然平淡道，“你可是这世间为数不多修为达到九重灵宫境的强者，有多少人羡慕得来？”
　　“那先生羡慕吗？”
　　林从云眼波流转，望向李悠然。
　　“我自然是羡慕的很了。”
　　李悠然笑了笑，轻叹道，“若我能正常修炼，逍遥仙门又何至于陷入这么多的纷争之中？而我，却只能旁观，无法保护他们……”
　　“您保护得够好了。”
　　林从云笑道，“这天地之间，又有哪一个宗门能像逍遥仙门这样，在宗门强者死绝之后还能有如今的地位？”
　　李悠然郝然一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夸我呢。”
　　他面沉似水，声音也变得低落了许多，“其实仙门落到这般田地，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师傅，师兄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而自主徇道，他们本不该死，就是因为我这该死的变数，才如此选择，试问，我若是让宗门旁落，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林从云眼眸闪动，唇角微动，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她甚至有些自责，干嘛要提起这伤心事来？
　　沉默了半晌，李悠然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他面无表情道，“你想去灵玉国看看可以，但至少不能是现在，我已经是绷在弦上的箭，莫要再给我添更多的麻烦了。”
　　林从云略微愣神，自认识李悠然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对自己说话。
　　只是她也知道，李悠然说的并非谎言，她的存在，对于如今的任何一方都会是麻烦。
　　说罢，李悠然便走到了另一处背风的巨石旁边靠着，紧闭双眼，无人能看得出他在想着什么。
　　天光渐亮，云潮翻涌，两人似有所感，抬头远眺。
　　只见远方的天际之上，一朵龙形黑云涌动，紧接着，又有无穷霞光照耀天穹。
　　李悠然目光微凝，低声喃喃，“这老家伙，还真成功了？”
　　世间能破九重灵宫者，太古至今不过百人，因其条件之苛刻，难倒无尽生灵。
　　除去本身所需要的妖孽天赋外，还需要不断的苦修，以及数不尽的机缘堆砌，才有着万一的机会成就。
　　原本在李悠然看来，老乞丐的天赋固然算得上好，可还远远达不到成就九重灵宫的地步。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从太古至今始终止步不前了，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他本身道心上便有缺陷。
　　可纵然如此，李悠然依旧是不看好老乞丐。
　　而今林从云却将这一神迹奉献了出来，不管所用的方法如何卑劣，她终究是做到了。
　　当霞光散尽，便有着无数道则不断编织，化作九座浩荡龙宫，阵阵龙吟，响彻天际。
　　只是李悠然眼力惊人，还是看出了那九座灵宫的一些不同。
　　抛开老乞丐原本的三座，其余的六座不论是从色泽还是凝练程度，都散发着虚幻之感，并且比之前者的阳刚霸道，这六座龙宫，却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玄死灵宫，乃是太初所留下的无上秘法。”
　　身旁，林从云开口解释道，“这是一种将已故强者的道则掠夺，并据为己有的邪恶之法，并且施法者不论修炼到哪一种地步，他们的寿元，都将只剩下十年，司空先生本就已经心生死志，我才敢将此法教授给他，虽然现在的他比起真正的灵宫九重境仍有一些差距，但总归与那荒古圣者也算有了一战之力。”
　　“你莫要忘了，他是体修。”
　　李悠然眼中仍有愠怒，望着那渐渐淡去的九座龙宫，斥责道，“他的确是渴望与荒古一战，但必须要以体修的力量与之搏杀，这种秘法固然可以让他强大到足以匹敌荒古的地步，但却失了初衷，你是要他抱憾而终么？！”
　　“你以为我既然用了这秘法，便没想到这一步么？”
　　林从云还未说话，远处便已传来了老乞丐的声音，瞬息之间，苍老的身影便来到了近前。
　　老乞丐看向林从云，笑道，“小丫头，让我来跟他解释吧。”
　　“嗯。”
　　林从云点了点头，随即自觉的走到了一旁。
　　待她走远，李悠然神色才缓和了下来，问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像那丫头说的那样，纵然荒古愿意自降身段与我一战，可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他依旧是会胜之不武。”
　　老乞丐瞥了眼那远处的林从云，说道，“而若真是在这般情况下一战，我也依旧会得不到满足，于结果无益，更别说了却心愿了。”
　　“所以你便选择了以秘法让自己突破到灵宫九重？”
　　李悠然皱眉道，“你认为这样便能了却心愿了？”
　　“自然还是不够。”
　　老乞丐摇头道，“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将所有的修为，都融入到肉体之中，在出去之前，达到肉身成圣的地步，如此，方能与荒古一战。”
　　深深地看了老乞丐一眼，李悠然无奈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要你自己不曾后悔，我皆随你便是。”
　　“嗯。”
　　老乞丐点了点头，随即对着林从云努了努嘴，小声道，“人小姑娘不错了，你别老是欺负她，万一给她吓跑了，这么个好白菜，岂不是可惜了？”
　　“你这脑袋里想什么呢？”
　　李悠然鄙夷地看了老乞丐一眼，说道，“我与她从来不是一路人，成为朋友已经算是恰逢其会的结果，哪里还能更进一步？再者说了，今后之事，我能否活着都是个问题，便莫要给人更多希望了。”
　　“可我看她倒是愿意的很。”
　　老乞丐咧嘴笑道，“其实她若不是太初之女，即使出手助你也不会引来玲珑与九幽，还真是可惜了。”
　　“你还知道她是太初之女？”
　　李悠然翻了翻白眼，道，“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小心到时候荒古的坟还没找到，你这条命就给交代了。”
　　“你不咒我能死吗？”
　　老乞丐怒哼一声，便转身走向别处，“别怪我没提醒你，眼下这世间大乱，璇玑古境也已经按捺不住了，即使没有她，玲珑与九幽也迟早会卷进来，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这般告诫之言，自然是以传音入耳的方式说给李悠然听，只是不知为何，李悠然的脸上反而露出了苦笑。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应该让她参与进来啊……”


第351章 方法
　　帝渊之中，除去那些强者陨落之后所留下的不灭怨念以及他们的尸骨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他们所留下的那些灵器，丹药，也因为长时间的灵气流失而随着岁月化作了尘埃与废铁。
　　因为李悠然的到来，林从云也再次有了出去的打算，三人便一同研究脱离帝渊的方法。
　　可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他们除了将整个帝渊走了个遍外，就没再有其他收获。
　　这一日仍是阴云密布，三人来到了帝渊最高的一座山脉中。
　　站在绝顶之巅，李悠然俯瞰而下，那远处动荡不安的诡异怨气，将整个世界包围，如同匍匐的黑龙一般蚕食着这世界的一切。
　　“无数强者陨落之地，其怨念足以将这个世界的任何生机杀灭。”
　　林从云站在他的身边，轻声叹道，“虽是出于对玄灵界的保护，可话又说回来，玄灵界真的需要这种保护么？”
　　“这句话，你该去问你的先祖太初啊。”
　　李悠然淡然一笑，道，“说白了，如今玄灵界中强者众多，已经足以做到自保，在这种情况下，帝族的插手便是多余，可放到众生蒙昧的太古之前那些时代，生灵还不懂修炼之道，又恰逢古神乱世，太初不得已才创建了帝族，于后世而言，他有功无过，错的，只不过是那些顽固不化的一部分人罢了。”
　　“臭小子说的没错。”
　　老乞丐也赞同道，“帝族如今倒行逆施，必将承担其因果，就算不是现在，在日后的某些时间，也总会有人收拾他们，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不过这个，却不是我们现在考虑的问题。”
　　李悠然道，“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此从这座樊笼中跳脱出去。”
　　“是啊，可我们不是都尝试了好几种方法了么？”
　　老乞丐无奈道，“便是你那无往不利的传送阵也都失去了作用。”
　　“传送阵所能传送到的，只有明确的坐标，帝渊与外界隔绝，甚至可能并不在玄灵界中，你让我如何确定坐标。”
　　李悠然白了老乞丐一眼，道，“你要是能那就你来想办法？空有一身灵宫九重境，到了关键时刻，不也只能吧啦嘴皮子？”
　　“我……”
　　老乞丐一时语塞，正如李悠然所说，在这帝渊之中，最不缺的估计就是实力高绝的强者了，这里遍地的尸骨，生前哪一个不是曾经威震天地的赫赫强者？
　　“你们不要拌嘴了，都省点力气不好么？”
　　林从云无语地看着那一老一少，道，“帝渊中没有灵气，即使是我们这样的灵宫境九重，也至多能维持数十年的时间，若真出不去了，那估计过个几十年，便就只剩先生一人了。”
　　“几十年？不至于。”
　　李悠然摇头笑道，“虽说这里的法则看似无瑕，可纵然是你们这样的强者都能有疏漏之处，更别说这么个残破不堪的帝渊了，出去的方法肯定是有，只不过我们并未发现。”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老乞丐撇嘴道，“说了跟没说一样，谁不知道这里肯定能有出去的办法？那你倒是找啊！”
　　“若真那么容易找到，也不至于这无数年来都没人出去了。”
　　林从云叹息道，“落到了这里，结局通常只有两个，要么因为修为流失，最终死于体弱，要么便是被这里的滔天怨念吃干抹净，我们之所以现在无事，也只因为如今修为尚在，这些怨灵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可一旦我们修为消耗的差不多了，结局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李悠然却始终保持着淡笑。
　　直到他们各自沉默，他才开口道，“你们以为，这两个月我走遍帝渊，就只是为了看看这里的景色？”
　　“什么意思？”
　　两人皆是一愣，老乞丐皱眉道，“我们不是为了找到出口才到处走的吗？”
　　“是，也不是。”
　　李悠然笑了笑，继续道，“众所周知，帝渊中没有出口，若真能找到，那恐怕也是一个大大的陷阱，想要出去，依靠出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还让我们到处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老乞丐翻了翻白眼，鄙夷道。
　　“先生应该是为了观测帝渊的地形吧？”
　　林从云眼眸微动，猜测道，“天地为阵，虽然岁月无尽，会让天地大势发生改变，可万变不离其宗，追根溯源，总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从云说的没错，阵道在于诡变，而世间最强之阵，无异于天地大阵，其变化无穷无尽，因此大势也随之而动。”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但只要找到阵中的眼，我便可以根据阵眼，追根溯源找到最初之处，借此逆推帝渊的破绽所在，进而逃出生天。”
　　“那你是找到了？”
　　老乞丐脸色微喜，急忙问道，“快说到底在何处？”
　　“虽然有了大概的方位，但还是需要精算一番才能找到答案。”
　　李悠然收回目光，向着山下走去，“最多再有半月，应该便会有结果，当然，你们若是还想在这里待个几十年，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这话说的。”
　　老乞丐撇嘴道，“就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谁会愿意久待？”
　　说罢，他便也跟着李悠然下山去了。
　　唯独留下林从云一人，抬着眼眸望向那黑云密布的天际，神色有着一丝怅然与愧疚。
　　这帝渊之所以会出现，皆是因帝族，而帝族，则是由太初所留。
　　若这般算下来，那么帝渊的因果，便需要作为后人的她来承担。
　　或许李悠然与老乞丐想要出去会比较容易，可若是加上她，那这因果加诸之后的变数，就会将他们三人一同埋葬在这里。
　　收回目光，林从云看向山下，温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走到半山腰，李悠然似有所感，回头与她对视，随后嘴角上扬，朝她招了招手。
　　林从云略微愣神，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对着山下，对着李悠然缓缓走去。


第352章 林从云的打算
　　山脚下的一处平地，李悠然盘坐在那里，细细推演着帝渊阵眼的所在。
　　而老乞丐与林从云则在一旁，为他小心翼翼地护法。
　　有着两大灵宫境九重强者护法，李悠然的周围，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侵袭。
　　“这都半个月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站在崖壁之上，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这家伙不会是砸自己的脚吧？”
　　“推演天地并非短时间内便能建工的，先生此前虽说是只需半个月，但这种事情谁也不会有个准数，延缓几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林从云淡淡说道，“我们耐心等待便是。”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着急。”
　　老乞丐撇了撇嘴，虽然他也知道林从云所言确实如此，不过能看到李悠然吃瘪，他倒也乐得上前讽刺两句。
　　只是话未说尽，那处于两人守护中心的李悠然，却有了一丝动静。
　　只见他周身，一丝丝细微的能量波动，自无尽天地之外朝他汇聚，让得他的衣衫都无风而动了起来。
　　“看来是有结果了。”
　　林从云立刻反应过来，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李悠然的身边，浩瀚的修为鼓荡，时刻提防着周围随时会来的攻击。
　　“他又不会死，至于这么小心？”
　　老乞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也如林从云一样，守护在李悠然的身侧。
　　能量的波动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平息下来，李悠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老乞丐回头问道。
　　“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李悠然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远方的天际线上，无尽黑烟如巨浪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翻涌而来。
　　林从云与老乞丐也同样神色凝重，后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凛然，“早便知道你这样大张旗鼓会引来这些鬼东西，此次若是没有结果，那岂不是亏大了？”
　　“少说两句吧。”
　　林从云瞥了眼老乞丐，道，“我去迎击它们，你留在这里保护先生即可！”
　　说完，她也不顾两人是否同意，便已经化作一束流光向天穹飞去。
　　“这丫头怎么回事？”
　　老乞丐皱了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不对头，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静观其变吧，你去帮她。”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诡异色彩，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
　　老乞丐点了点头，身体也瞬间化作黑色巨龙，随着白光冲上天穹。
　　三者相互撞击，浩瀚的能量如同撕裂天地一般，让得黑烟瞬息涣散，随即又很快凝聚在了一起。
　　老乞丐与林从云虽然都是灵宫境九重，可汇聚成云的怨念，哪一个生前不是这般境界？纵然实力境界不复存在，可数量众多，仍是不容小觑。
　　恐怖的对碰刚刚开始，林从云便像是舍弃性命一般向着黑烟连续斩出数剑，身后的九座灵宫道则翻飞，威震天地。
　　那下方，李悠然见到如此情景，心中也是开始担忧了起来，林从云这般举措，的确是有些怪异，若按常理，她不至于会冲动到如此地步。
　　“但愿她最后能想明白吧……”
　　心中轻叹一声，李悠然抬起手掌，无数阵纹化作一道庞大而又繁杂的阵图，淡淡的波动传开，一道裂缝出现。
　　待裂缝稳定之后，李悠然抬头高声喊道，“我们该走了！”
　　话音落下，老乞丐所化黑龙瞬息折返，而林从云则是又狠狠地斩出一剑，最后借着惯性彻底脱离战圈。
　　“走！”
　　李悠然大手一挥，率先走进了裂缝，其余两人同样没有丝毫迟疑，紧随其后。
　　而那黑烟也同样摆脱了林从云的剑光，如迅雷一般对着裂缝掠去。
　　可就在黑烟即将涌入的那一刻，裂缝却骤然关闭。
　　而帝渊的另一端，李悠然三人从传送阵的裂缝中走了出来。
　　老乞丐与林从云身上的气势缓缓收敛，前者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些鬼东西还真死缠烂打，若不是担心消耗过多，老子早把他们灭了！”
　　“马后炮谁不会说？”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又望向林从云道，“这一次，你冲动了。”
　　说到这里，老乞丐也是看向了她，不解道，“这次的确是有些过火了，方才若不是臭小子赶得及时，你只怕是要深陷包围了！到底为什么你要如此做？”
　　“司空先生不要问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林从云看都不看两人，便走到了一旁。
　　被这般噎了一句，老乞丐顿时皱了皱眉，望向李悠然，“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李悠然果断摇头，道，“接下来，我们便在这里休憩两日，两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奇奇怪怪的。”
　　老乞丐撇了撇嘴，对于李悠然3号否认，他自然是不会信，这小子是什么人？鬼灵精怪如他，怎么可能会什么也不知道？
　　可两人皆闭口不谈，他自然也不好多问，只能压着心中的郁闷。
　　深夜，三人随意找了一处洞穴躲避外面的阵阵阴风。
　　李悠然随意找了个理由，让老乞丐去巡视一番，洞穴中，就只剩下林从云与他两人。
　　静默了片刻，李悠然开口问道，“说说吧，你这几日是怎么想的？”
　　林从云微微一愣，反问道，“我不明白先生这话的意思是？”
　　“不明白？”
　　李悠然莞尔一笑，随即道，“那我换一个方式问好了，你是打算留下，还是随我们一同离开？”
　　被这般问，林从云先是有些讶异，随即苦涩一笑，道，“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小丫头，想要骗过我，你还太嫩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之后神色又收敛了几分，低沉道，“你其实完全没必要为了太初与帝族偿还所谓的因果，留在这里，以你的性格绝不会活得过十年。”
　　“常人百年便算得上长寿了，我至今年，已有五六百岁，放在世俗，便当是老神仙了吧？剩下的，能活一年，不都是赚来的？”
　　林从云强颜笑道，“况且就算我想离去，这里死去的怨念也必定不会让我离去，我不愿给先生再添任何麻烦，所以还是留下的好。”
　　“麻烦么……”
　　李悠然神色微沉，他自然知道林从云的意思，天地万物有灵，讲求的是因与果。
　　所谓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与老乞丐若是离去，帝渊或许不会有任何波澜，可作为太初血脉的唯一继承者，又是帝族的族长，林从云若想脱离帝渊，那么这整座樊笼的怨灵便皆会遵循本能杀来，届时，他们所要面对的阵仗，将会百倍，甚至千倍于白天。
　　这般天地倾轧，莫说他们了，便是棠鸿羽和相柳妖皇中的任何一个，都未必敢说能从其中走脱出去。
　　望着李悠然这般神色，林从云自嘲笑道，“看来先生也知道我若要离开，将会给你们带来多大麻烦了。”
　　她站起身，拱手作揖，“我也不怪先生，您这些年来已是对我恩重如山，况且又有大事在身，眼下这般困境，我又怎可为了一己私欲而强迫什么？既然它们要我留下，我便留下就是了，反正就是出去了，我也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他们要你留你就留？那我要你走，你走不走？”
　　沉默了半晌，李悠然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愠怒，“你既唤我一句先生，我便不会弃你于不顾，这一次，不论是谁来，都别想阻止我带你离开！”
　　说罢，他便愤然甩袖，起身离去。
　　留下林从云一人，仍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怔怔出神。
　　走出洞穴，李悠然便瞥见那山角的老乞丐正独自喝着酒，不由得说道，“笑话听够了便下来，也不怕风大把你给吹飞了！”
　　“我可不想听你俩聊私房话。”
　　老乞丐咧嘴一笑，纵身一跃，便来到李悠然面前，瞄了眼洞口，正色道，“不过你这话说的虽然霸气，之后，可不好处理啊，天地共伐，绝非那么轻易便能扛过去的。”
　　“这我自然知道，但既然说要带她离开，我便会做到。”
　　李悠然神色果决道，“天命已经给她足够的折磨了，若再不让她有个善终，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话虽如此，修士之中，又有几人能得善终？”
　　老乞丐淡笑一声，道，“不论是我，还是你，亦或是玄灵界中亿万生灵，皆是困于樊笼的可悲之物罢了。”
　　“纵然如此，我们也还是要与天一战。”
　　李悠然瞥向老乞丐，说道，“就如你要与荒古一战，无憾而终，这，便是善终了。”
　　老乞丐略微一愣，随即嘴角微咧，不知为何，却带着一丝苦涩，“小家伙，但愿你，也能有个善终吧。”
　　李悠然闻言，也是苦笑出声，“我坏事做尽了，天地若是给我善终，那岂不是没了天理？”
　　“说的也是，那我便祝你祸害遗千年吧。”
　　老乞丐揶揄地摆了摆手，迈步走进了洞穴。


第353章 怨念冲天
　　荒山之下的峡谷中，李悠然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手中指诀不断变换，打出一道道玄异符文，而周遭的空间也在动荡不安。
　　峡谷的两侧，林从云与老乞丐各自站在一旁，警戒地扫视着四周。
　　比起前两日，林从云的脸色显然要好上些许，只是她眼眸深处，却仍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与抉择。
　　老乞丐看在眼里，不由得开口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还怕他几个鬼魂？你也甭瞎操心，那小家伙自有办法应对就是了。”
　　林从云脸上闪过一丝愧色，道，“司空先生，这次麻烦你们了，我……”
　　她还没有说完，老乞丐便笑道，“你就不要和我说这些了，要说起来，我现在这一身修为，还是拜你所赐，欠你一个天大的恩情呢，这次便权当是报恩了。”
　　林从云闻言，也只能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而随着下方的波动越发强烈，那荒山的周围，也有着一缕缕黑色的气息开始涌现。
　　守护在两侧的两人立刻警觉，老乞丐一身修为鼓荡，体内不断传出一阵阵龙吟。
　　而林从云也同样释放出修为，手握长剑严阵以待。
　　峡谷之中，李悠然打出最后一道掌印，挥手在其周围布下结界，也转身掠上空中。
　　他看向两人，开口说道，“出口已经开始撕裂，但需要很长的时间，若是中断便需要重新锁定，切记莫要让这些怨灵靠近峡谷半分！”
　　两人皆是郑重点头，将目光锁定天穹。
　　也或许是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此次怨灵的规模空前庞大，遥远的天穹之上，无尽的黑烟仍在升腾，如一头巨兽，在吞噬世间的一切光明。
　　轰！
　　三人几乎同时出手，恐怖的道法横推万里，将天穹的黑云硬生生地阻拦了下来。
　　李悠然手中杀阵不断放出一道道剑光，刚猛的力量瞬间撕裂怨气。
　　而林从云和老乞丐则更加直截了当，狂暴的修为化作黑白双龙，在空中肆掠狂舞。
　　只是即便在这般攻势之下，那些遥远而来的可怕怨气，却仍是不依不饶，揪着三人不放。
　　而很明显的，这些怨灵有七成的压力，全部都落在了林从云的身上，让她逐渐有了落败的迹象。
　　李悠然见状，急忙对老乞丐大声喊道，“你去帮从云，这里交给我！”
　　老乞丐不由得皱眉道，“你能挡的下？”
　　“挡不下也得挡！”
　　李悠然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同时释放出五重阵法，漫天杀意让得老乞丐都心悸难当，再不敢质疑李悠然，转身朝着林从云飞去。
　　有了老乞丐的帮助，林从云所承担的压力骤然减半。
　　而反观李悠然，却突然落入了下风，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牢牢支撑，不让一丝黑烟饶过自己。
　　而这般僵持，显然是极其消耗修为的，李悠然有长生丹，状态看上去倒还能坚持。
　　可老乞丐与林从云就没这么幸运了，虽说两人的修为都达到了灵宫境九重，可面对着几乎八成的怨灵压制，也让他们苦不堪言。
　　而且随着帝渊深处怨灵的不断加持，两人随时都有可能直接落败。
　　见到这一幕，李悠然脸色不由得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对着那两人吼道，“你们回峡谷中维持结界，这里交给我！”
　　林从云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连忙道，“怨灵来势汹汹，怎么可能让先生独自面对？！”
　　“让你走你就走，我自有打算！”
　　李悠然应了一声，便紧闭双眼。
　　林从云还想劝说，却被老乞丐一把拉着落在了峡谷。
　　“司空先生这是何意？！我们不打算帮悠然先生？”
　　林从云又急又怒，“没他在我们又如何出得去？”
　　“他不都说了有自己的计划？我们只要按照这个计划行事就行了！”
　　老乞丐瞥了眼那仍在天空逗留的李悠然说道，“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但愿如此！”
　　林从云无力地说了一句，便担忧地看向天空。
　　而此时，那天穹之上，李悠然周身竟是燃起了熊熊的黑色大火，诡异的火焰如同吞噬一切的猛兽，竟反过来吞噬那些亡灵的怨气。
　　“那是什么火焰？！”
　　老乞丐与林从云同时感觉到了异常，李悠然身上的火焰虽然看似没有丝毫的力量，可他们却本能的有种惊惧之感。
　　要知道，两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了这个世上所能达到的巅峰，能让他们都感到恐惧的东西少之又少。
　　而李悠然身上的神秘火焰，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这种恐惧，这如何不让人匪夷所思？
　　天穹之上，李悠然的脸色苍白，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可怕的痛苦，这长生之火的煅烧，足以将任何人都给逼疯。
　　可如今他却别无选择，要想逼退亡灵，除非让林从云引走它们，否则别无他法。
　　但既然李悠然已经答应了要将林从云带出这里，那便一定会说到做到。
　　想到这里，李悠然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狰狞之色，此时的他，若有人看到他的脸色，定会比看到魔鬼还要恐惧。
　　不得不说，长生之火对亡灵的确起到了威胁作用，在这诡异火焰的逼迫之下，那些怨灵也开始有了回卷的迹象。
　　可还不待两人放松，那天空中的李悠然，却突然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周身燃烧的火焰戛然而止，身体也突然猛然地坠落下来。
　　“不好！”
　　林从云第一个反应过来，还不待老乞丐阻拦，便一瞬间掠上空中，将李悠然搂在怀中，对着那些怨灵猛的劈出一剑，自己则带着李悠然返回地面。
　　“他怎么样了？”
　　老乞丐连忙上前，修为扫过李悠然的身体，在确信没有大碍后才松了口气，道，“应该只是力竭了，没什么大碍。”
　　“你在这照顾好他，我去阻截那些怨灵！”
　　林从云目光决然，再次抽出长剑杀向天穹。
　　“这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怕死么？！”
　　老乞丐怒骂一声，却没有上前帮助，李悠然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若他去帮了林从云，一旦前者出了意外，那三人都别想离开！
　　而天穹之上，没有了李悠然的长生之火，那些回卷的怨灵又一次卷土重来，瞬息间便将林从云团团围住，显然是想要趁此机会报这大仇。
　　林从云也是不顾一切地释放道法，凸灭一道又一道的怨灵，将之阻截在峡谷的千里之外。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状态也越发下滑，道法波及的范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只怕不出半个时辰，便要无法阻止其吞噬。
　　老乞丐看在眼里心急如焚，正要放下李悠然上前协助。
　　可就在此时，身后的空间，却传来了异样的波动，一道仿佛随时可能消失的裂缝出现在了那里。
　　见到这裂缝，老乞丐欣喜若狂，抬头刚要让林从云撤离，却看到那天际的怨灵突然变得更加狂暴，将林从云死死困在了空中。
　　这一刻，若是林从云撤开攻势，只怕亡灵便会瞬间倾泻而下，将他们直接淹没，可若不撤开，林从云便无法脱离。
　　而身后的裂缝，也是在不断的缩小，显然不可能长时间的维持。
　　“该死！”
　　老乞丐睚眦欲裂，抬手便是两条巨大的黑龙撕破天际，对着那黑云掠去。
　　可这般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攻势，却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林从云头顶，九座灵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光芒，一时之间，那瀚海般的怨灵竟无法近身。
　　她撇过脸颊，望向老乞丐，随即将目光投向李悠然，不舍的笑道，“代我向先生赔个不是，从云……还是没能陪他走到终点。”
　　话音落下，九座灵宫猛然碎裂，无边的伟力瞬息将整片天穹淹没。
　　老乞丐眼睛通红，无能地狂怒咆哮，转过身形，抱着李悠然掠进了裂缝之中。
　　而当两人穿过裂缝的那一刻，九座灵宫爆发的能量，也将整座峡谷，乃至整个帝渊，都给湮灭。
　　至此，这世间便再无帝渊。
　　也再无我林从云了……


第354章 昏迷
　　天荒城北部的原始森林上空，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裂缝，从裂缝中，有两道身影自由落体般地落下。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也同样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老乞丐面色凝重，抬手举起一道黑色的龙鳞巨盾，将这喷涌的恐怖能量拦截了下来。
　　轰！
　　猛烈的爆炸，将森林尽数化作了尘埃，随之，裂缝直接关闭。
　　而老乞丐，脸色则是说不出的阴冷，林从云的牺牲，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且不说前者与他们相处融洽，光是他如今的修为，都是拜她所赐，他又怎能不知感恩。
　　低头看向那仍在昏迷中的李悠然，老乞丐苦涩地轻叹一声，比起感情，李悠然与林从云的关系显然要比他好上无数倍，若是此刻后者醒来，他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真是冤孽啊……”
　　重重地叹了口气，老乞丐扛起李悠然便转身离开，这里的动静之大，足以引起天荒城强者与帝族的窥探，李悠然眼下情况不明，实在是不宜与他们发生冲突。
　　带着李悠然来到另一处山林，老乞丐随意找了个山洞当做临时的落脚点，静待李悠然的苏醒。
　　可是等了整整七日时间，李悠然却仍不见苏醒，这让得老乞丐心中开始不安。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都昏迷了这么久还不苏醒？”
　　老乞丐紧锁着眉头，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检查一遍李悠然的身体，可奇怪的是，李悠然不论从气息还是身体，都处于一种极为平稳的状态，按理说应该随时都可以醒来。
　　百般无奈，老乞丐也只能继续等待下去。
　　一个月后，李悠然却仍不见有醒来的迹象，让得老乞丐心中的不安更甚。
　　可如今着急也没用，他并非炼药师，感知力虽强，却也无法看出李悠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看来还是先带他回灵玉国，看看仙门中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苏醒的办法了。”
　　山洞之中，老乞丐轻声叹息，带着李悠然消失在了这里。
　　天荒城作为玄灵大陆的最南端，与灵玉国的距离极远，寻常时候，即使灵宫境强者想要跨越，都至少要用上几年的时间。
　　可如今的老乞丐修为已达灵宫九重境，速度自然要比当初快上许多，仅仅是半年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当初他们离开灵玉国后所来到的第一站，乱古魔城。
　　进入城中，老乞丐不做停留，在安顿李悠然之后，独自来到了同福药铺。
　　停在药铺门口，老乞丐低声喃喃，“希望这里能有让人苏醒的办法吧……”
　　老乞丐依稀记得李悠然曾经说过，这里的幕后主人乃是手眼通天之人，但凡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所求之物皆会得到。
　　迈步走进药铺，老乞丐便看到最初那位中年伙计，百年的时间，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老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虽然只是当年一瞥，但中年人的记忆却着实不错，竟还记得老乞丐的样貌，上前打招呼道，“与阁下同来的那位……似乎没来啊？”
　　“他来不了了。”
　　老乞丐神色冷淡，显然是没有心情与中年人过多寒暄，直接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他，“将这封信交给你的主人，那小家伙出了一些事情，急需他前来一看。”
　　中年人接过信封，脸色却有些为难，“主人时常周游，我也不知能否将信送到，还请前辈多等上几日，若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转达。”
　　“我只给你七日时间，七日之后不论你的主人若还不来，我便带那小家伙离开。”
　　老乞丐郑重道，“事关小家伙的生命安全，还望阁下尽心竭力！”
　　这般语气，顿时让得中年人目光一凝，躬身道，“晚辈一定不负所托！”
　　老乞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药铺。
　　中年人见状，也急忙将手下唤来，递过书信，“务必将这封信交到主人手中！”
　　“是！”
　　……
　　离开了药铺之后，老乞丐便没再去往别处，而是直接回到了客栈，刚一进门，便听到旁边的一些酒客议论纷纷，而其所说内容，与逍遥仙门却是有关。
　　“听说了吗？如今这灵玉国，怕是要不得安生了，四大神殿入国，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剑仙学宫都无法稳坐，也出世迎接！”
　　“这等轰动大陆的事情，怎会不知？据说如今十大宗门的老祖皆已归来，如今的灵玉国，可谓是强者齐聚，只怕这格局都要变动一番了。”
　　“谁说不是呢？恐怕现在最坐立不安的，就要数逍遥仙门了，如今被十大宗门围困不说，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惹得四大神殿都对其出手，此番恐怕便是那陶潜在世，都无法挽回了。”
　　“想当年逍遥仙门何其威风？陶潜偏要一意孤行，与天作对，仙门会有如此下场，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可惜，那掌教北洛洛纵然天纵奇才，在两百岁之龄突破灵宫境，也未能挽回局面，如今只能依靠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魔傀来苦苦支撑，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
　　略带嘲讽的声音听入老乞丐的耳中，让得他的心不由得一沉，他与李悠然相识多年，自然知道逍遥仙门对后者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在其昏迷的这段时间逍遥仙门山门落下，只怕整个人都会陷入癫狂与失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小子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天地要如此作弄他？”
　　老乞丐心中哀叹一声，若李悠然醒着，他倒不介意替逍遥仙门挡下一劫，可如今后者迟迟未醒，他也不敢离开。
　　“眼下只能寄望于同福药铺那人能有办法让他苏醒了。”
　　苦涩地笑了笑，老乞丐转身上了二楼。
　　时间很快，七日已至，房间里，老乞丐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门口，可所等之人，却仍未出现。
　　“看来我这七日，算是白等了。”
　　老乞丐淡淡叹息，起身便要带着李悠然离开客栈，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门外便有着一股浩瀚的气息快速靠近。
　　老乞丐心中一紧，望向门口，便看到那门外已经站着一位形容清瘦的青年。
　　“你便是同福客栈幕后的主人？”
　　上下打量一眼，老乞丐周身修为悄然流转。
　　“是。”
　　青年点了点头，快步来到床榻前，刚想弯腰，却被警觉的老乞丐拦了下来。
　　“若不想延误救他的时机，还请前辈让开！”
　　青年抬头，一身丝毫不亚于老乞丐的修为猛然爆发，“先生于我恩重如山，我自不会伤害他！”
　　心中惊异于青年的修为，老乞丐见他的怒意不似作假，便让开了身体。
　　青年急忙上前一步，一指点在了李悠然的额头之上，纯粹而浩瀚的修为灌输而入，细细流转在李悠然的身体各处。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青年不知为何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连带着整个人后退了两步险些栽倒。


第355章 苏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老乞丐神色剧变，急忙一步来到青年的身后帮他稳住身形，雄厚的修为自掌心传入其背后，这才让得青年的脸色好上了一些。
　　待他站稳，老乞丐才收回手掌，急忙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会突然伤的那么严重？”
　　“前辈该关心的，应该是悠然先生才是。”
　　青年苦涩摇头，道，“刚才我以秘法检查先生的身体，却不料被他体内的那东西反过来伤了道则，若不是我及时撤出，只怕今日便要陨落在此了。”
　　“东西？什么东西？”
　　老乞丐眉头一皱，随即惊呼道，“你是说长生丹？！”
　　“除了长生丹，这世间能瞬息伤到灵宫境九重的，还能有什么？”
　　青年苦涩一笑，道，“不过现在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也只有先生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那种力量使用过度而造成的短时间反噬，再有个两三日便可以苏醒了。”
　　“若是如此，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老乞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对青年点头道，“多谢你能赶来为他看伤，否则啊，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前辈无需如此，先生对我本就有恩，能为他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青年摇了摇头，随即问道，“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还请前辈告知。”
　　“你是想问，他为何会如此过度使用长生丹的力量吧？”
　　老乞丐也不是痴傻之人，自然看得出青年心中所想，便开口道，“他去了帝渊，想要救出我与另一个朋友，在最后时刻，他不得已之下才如此为之。”
　　“若我所料不错，另一个朋友应该是帝族的族长林从云吧？”
　　青年看了看周围，疑惑道，“怎么没看到她？”
　　“连林从云你都知道？”
　　老乞丐惊诧地看了眼青年，而后苦笑道。“那丫头，恐怕你此生都再见不到了，她为了让我和小家伙能够顺利逃离，以一身修为与帝渊化作了灰烬……”
　　听得此言，青年的脸色也暗淡了下来，望向李悠然道，“那先生……知道此事吗？”
　　“她死的时候，李悠然已经昏迷不醒了，否则也不至于让她做出牺牲。”
　　老乞丐满脸愁绪道，“我还在想等他醒了，该如何解释呢。”
　　“既然他还不知，那便不要让他知道了。”
　　青年说道，“等先生醒来，前辈就告诉他林从云在离开帝渊之后，便与你们分开，周游大陆去了。”
　　“这样说，只怕他不会相信啊。”
　　老乞丐叹息道，“小家伙的智商何其之高，又最懂人心，这世间能欺骗他的，怕是寥寥无几了。”
　　“即使如此，也希望前辈这样说。”
　　青年眼眸微颤，道，“撒下一个慌，所能让先生心里好受点，也好过这血淋淋的真相去刺激他。”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老乞丐轻叹点头，随即问道，“对了，你应该知道了关于灵玉国的事情吧？”
　　“不瞒前辈，我正是从那里赶过来的，看完了先生，我还要回去。”
　　青年神色凝重道，“另外也请前辈等先生醒来之后，与他一起回到逍遥仙门。”
　　“看来事情要远比外界传的更加严重啊……”
　　老乞丐眉头微皱，道，“既如此，那我便不留你了，也请你放心，只要我老乞丐还有一口气在，我便不会让李悠然再受半点伤害！”
　　青年神色一正，拱手道，“我相信前辈，告辞。”
　　说罢，他的身体便如同一抹云烟一般缓缓消散。
　　待青年走后，老乞丐才收回目光，又看了李悠然一眼，低声道，“小家伙，你若是再不快些醒来，你的宗门……怕是要出大事了啊……”
　　能让一个灵宫境九重强者都没办法长时间离开，这等困境，莫说是如今的逍遥仙门了，便是六千年前那一战，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可当年的逍遥仙门还有着六大灵宫，四大神兽，再加上一个绝世的陶潜，如今，却门庭凋落到了只能依靠李悠然独自一人担当的地步。
　　若李悠然真的一睡不醒，那即使宗门未灭，恐怕也将一蹶不振。
　　但好在那青年的判断并未出错，李悠然果真在三天后的清晨时分苏醒了过来。
　　也正如老乞丐所想的那样，一苏醒过来，李悠然便向他询问林从云的情况。
　　这般问话，着实让老乞丐有些为难，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决定了按照青年建议的那样，对李悠然说了林从云的“动向”。
　　“离开了？”
　　床榻之上，李悠然听完了老乞丐的讲述，先是皱眉沉默了片刻，随即又笑了笑，道，“离开了也好，如今这乱世，以她的实力只要不处于漩涡的中心，应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先不说她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回灵玉国吧。”
　　老乞丐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撤开话题，道，“如今逍遥仙门被各大势力包围，光靠一个灵宫境九重，恐怕是独木难支啊。”
　　“以梦清禾的实力，再加上我临走前交给师妹的一些东西，仙门应该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回去。”
　　“不打算回去？”
　　老乞丐神色一惊，道，“那你打算去哪里？”
　　“去替你完成你的毕生夙愿，也顺便取回我所需要的东西。”
　　李悠然平淡一笑，道，“时逢乱世，荒古圣者的葬地，也该出现了。”
　　“荒古圣者的葬地……”
　　老乞丐神色微敛，询问道，“你知晓在何处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有在搜罗关于各方面的情报，当年神殿的九重灵宫境强者将迦楼罗打伤之后，便离开了海域，而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处在北域群魔之地的妄天崖。”
　　李悠然笑道，“荒古圣者乃是万古以来第一体修，只凭体魄便可成就圣者，便是我师傅当初对他也是赞誉有加，声称若相隔太近，他非其对手，你要知道，当年我那师傅，乃是三千大道汇聚一身，以一己之力便可力抗天道的人，说之是太初之下第一人也不为过，连他都对荒古圣者如此评价，可想而知这位体修有多可怕。”
　　“而越是这样的人，对世间的道与理便看的越透彻。”
　　李悠然望向老乞丐，说道，“鸿蒙紫气，与混沌，寂灭齐名，而今混沌，寂灭皆要出世，那么鸿蒙，也必将应劫而生，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前往妄天崖，夺取鸿蒙紫气，一来为我几位师叔疗伤，二来，也可以在这将要开始的天地俱灭之中，为我逍遥仙门，为玄灵界觅得一线生机。”
　　老乞丐略微沉默，片刻后说道，“可这样一来，你将失去一个灵宫境九重的助力，此后的路困难重重，你当真做好准备应对了吗？”
　　“你想留下帮我，我却不想你遗憾终身。”
　　李悠然笑了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放心，即使没有你，这天地想要灭我，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但愿你这祸害，真能笑到最后吧。”
　　老乞丐轻叹一声，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屋内，李悠然独自坐在床上，脸色煞白，一丝丝愧意，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何等聪明？老乞丐的谎言，又岂能骗得过他？
　　其实在他失去感觉前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料到了林从云的结局，可那时的他，同样也是油尽灯枯。
　　长生之火纵然诡谲暴戾，可要面对那无数巅峰强者所化的亡灵瀚海，他根本是力不从心。
　　如今这结局，可以说是早已注定了。
　　林从云尚且如此，他不想看到老乞丐也步了林从云的后尘，至少，要为这位帮了他无数次的老者，搏一个善终才是。


第356章 骨魔城
　　从南荒到北域的路途极其遥远，需要跨越整个灵玉国的疆土才能抵达。
　　不过好在李悠然曾去过万骨魔域，知晓其坐标，在传送阵的帮助下，两人省下了极多的时间。
　　万骨魔域的边缘，一座繁杂的阵图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缝，两人迈步走出。
　　回望魔域，老乞丐开口问道，“你就不想先回一趟逍遥仙门再出发前往？反正有传送阵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在归墟之中，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恐怕神殿的强者已经开始着手开启荒古葬地了，可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们浪费。”
　　李悠然面无表情道，“荒古葬地事关重大，切不可为了些许情感而耽误了大事。”
　　“不得不说，你是我平生所见第一冷静之人……”
　　老乞丐看着李悠然，仿佛想要在他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波动。
　　可遗憾的是，李悠然的冷静超乎了他的想象，略显颓然地叹了口气，老乞丐说道，“接下来的路，便让我带着你前往吧。”
　　对此，李悠然倒没有拒绝，北域之地他极少前来，妄天崖更是只闻其名，因此纵然有着传送阵，也无法直接抵达。
　　见李悠然沉默，老乞丐眼眸微闪。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撕开裂缝，带着李悠然进入了虚空。
　　无尽的黑暗之中，一条巨大的黑龙向前飞度，如今的老乞丐已是灵宫境九重的存在，速度自然与从前天差地别，黑龙就如一束光芒，划过黑暗而去。
　　两人途中皆没停留，跟着地图上所标注的那个方位直接飞去。
　　时间悠悠，这一飞便是一个月余。
　　出于谨慎，两人并未直接抵达妄天崖，而是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万里之遥的骨魔城落脚。
　　也许是因为荒古葬地出世走漏了些许风声，纵然有着万里之遥，骨魔城中，那些魔修强者也已齐聚而来。
　　一座洪荒时代的至强者葬地，够资格进入的，修为至少也得在天缺境，因此这骨魔城中，粗略感知之下，估计便有着不下千位的天缺境强者，至于灵宫境，也有着数十位。
　　这还只是最外围的一座城池，那更深处的城池之中，所聚集的强者只怕要比这里还多上几倍不止。
　　“这些家伙若是知道他们将要和什么样的怪物争夺葬地，只怕有一半的人都会被吓退吧？”
　　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老乞丐不由得感叹道。
　　“我看未必，荒古葬地举世罕有，其吸引力无人能够抗拒。”
　　李悠然不以为然道，“葬地之中除去最后的传承，其余的资源也极其丰富，这些人中，有大部分的都是为了资源铤而走险，况且葬地之大，并非任意的一家所能吞下的，强者数量多了，即使四大神殿，也会束手束脚，所以不管如何，此次我们的竞争者都不会少。”
　　“嗯……说的也是。”
　　老乞丐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道，“那我们现在先找个地方落脚，观望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先找一家客栈吧，正好也方便收集情报。”
　　李悠然说着，便朝人海中走去。
　　受到葬地出世的影响，如今的骨魔城可谓是人满为患，即使是客栈，也很少有多余的房间。
　　两人找了十多家客栈，最后才在城中心的一家入住。
　　付完了灵石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待得安顿下来，李悠然便带着老乞丐去城中各处游荡。
　　即使到了夜晚，路上来往的修士仍是络绎不绝，街道的两侧更是摆满了各种平日里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灵器法宝。
　　但是这些，很显然入不了李悠然与老乞丐的法眼。
　　一路走来，两人从行人口中得到最多的情报，便是荒古葬地的所在，至于何时开启，如何开启这些，则没有任何的讯息。
　　来到一家酒楼，两人花了大价钱将顶层的阁楼包圆，以此为基点，李悠然放开感知，扫荡在整座城池的上空。
　　老乞丐目光诧异道，“你如此大张旗鼓，就不怕引来强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李悠然睁眼瞥了一下老乞丐，说道，“有你在，什么样的强者能对我造成麻烦？他们不来便罢，来了也权当给你练练手了。”
　　“你还真敢说。”
　　老乞丐不忿地撇了撇嘴，却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低头喝茶。
　　果真不出老乞丐所料，李悠然这般大肆感知，的确是引来了多方强者的窥探与怒意，一道道可怕的道则如同天地坍塌一般朝着阁楼处逼近。
　　“还真有不怕死的敢找上来？”
　　老乞丐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一条气势磅礴的黑色巨龙悄然浮现，刺耳的咆哮，瞬间逼退了那些藏在暗处的强者窥探。
　　有了老乞丐这一震慑，周遭的确是安静了许多，而此刻，李悠然也睁开了眼睛。
　　老乞丐见他完事，便开口询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准确的消息有两个，第一个，便是荒古葬地具体出世的时间是在半个月后，也就是千年一遇的九星连珠，到那时，天地灵气将处于渤发状态，葬地便会在月亮经过妄天崖时显露真身。”
　　李悠然说道，“第二个，想要葬地开启，须得集齐五块荒古圣者当年留下的秘钥，神殿手中掌握着两块，我们也一样，而最后一块，则是落入了相柳妖皇的手中。”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竞争者除了四大神殿外，还要多出一个相柳妖皇？”
　　老乞丐神色微动，虽说当年归墟之下相柳妖皇帮了他们，可这也未必就说明前者会在这次也帮他们。
　　“相柳妖皇不在北域，他与棠鸿羽一战未结束之前不会出现。”
　　李悠然道，“此次前来探索的，应该会是他的三个手下，皆有着灵宫境七重的修为，其中一个尸魔君，更是可战八重。”
　　“相柳妖皇不来，那我们此次的对手也就只剩下神殿了。”
　　老乞丐松气道，“否则的话，只他一人。恐怕便可以只手遮天了。”
　　李悠然赞同地点了点头，“相柳妖皇毕竟是与棠鸿羽齐名的存在，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不过他的三个手下也同样不容小觑，这三人皆是有着魔族的血脉，以古法联手之下，甚至可以抗衡灵宫九重。”
　　闻言，老乞丐神色微凝，随即无奈笑道，“乱世初起，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荒古圣者的传承，便是灵宫境九重强者都垂涎不已，毕竟古今算得上肉身成圣者，也仅有他一个。”
　　李悠然说着，又略带深意地看向老乞丐，微微笑道，“或许今后，还要再加一个。”
　　对此，老乞丐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比起他，我这一身实力说起来倒是有些取巧了，不论胜负，还是低了一头。”
　　“你也别妄自菲薄，荒古圣者若不是依靠着鸿蒙紫气，也未必能有你这般成就。”
　　李悠然笑道，“说白了，天地机缘，只要能够得到，便算是实力的一部分，是否取巧，见仁见智罢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无奈道，“不可否认，你说的确有道理，此战之后，天地也将多出一位肉身成圣者，只是可惜，终究如昙花一现。”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你这是怕了？”
　　老乞丐一愣，随即摇头失笑。


第357章 前夕
　　随着荒古葬地出世的消息传出，骨魔城以及周遭城池来的强者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修士的血液里往往充斥着好勇斗狠的因子，即使是那些成名多年的各方名宿也难以免俗，这人一多，就激发了无数矛盾。
　　且不说别的城池，骨魔城中每天几乎都在上演着争斗，甚至于每天，都会有那么些倒霉的强者因此送命。
　　当然，这些争斗波及深广，以至于李悠然与老乞丐也无可避免，一连七八天，都总有人上门挑衅。
　　被这般无休止的争斗搞得不厌其烦，老乞丐也并非毫无脾气，在一番杀戮之后，他们周围才逐渐消停了些。
　　而接踵而来的，却是多方强者有意无意的窥探，但这些目光，却始终无法看透两人。
　　毕竟在一个阵道大宗师的严防死守之下，除去那么几个真正的巅峰强者，又有谁能够把他们看得明白？
　　可纵然如此，这两人依旧没有闲着。
　　客栈内，李悠然与老乞丐看着桌子上的两张泛着微光的铜板，神色略有些无奈。
　　“千算万算，算漏了这秘钥之间的联系。”
　　李悠然叹息道，“我们已经极力隐藏行踪，却没想到因为这个彻底暴露。”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老乞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道，“我就不信在这种关头，他们还敢分心来抢夺，即使来了，也必定要付出代价！”
　　“倒也是。”
　　李悠然随意点头道，“不过这样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们的行踪也暴露了，省去了敌暗我明的麻烦。”
　　“嗯。”
　　老乞丐点了点头，随即指向那铜板上的几个光点，皱眉道，“这铜板上的光点仅有四个，除去我们手中的两个，另外两个靠的比较近的应该是神殿持有的，按你所说，铜板一共有五块，那这最后一块的下落呢？”
　　“要么就是相柳妖皇的手下还没抵达，要么他们到了，但用什么东西将铜板的气息隐藏了起来。”
　　李悠然思索片刻，道，“总而言之，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地保存实力，莫要再像之前那样张扬。”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老乞丐点头道，“不过这周围的几只老鼠……”
　　“解决了吧，记得做的隐秘些。”
　　李悠然神色平淡，抬眼望向窗外，“一切纷争，都要以葬地出世之后才彻底拉开序幕，现在对上，岂不是为时过早？”
　　“知道了。”
　　老乞丐说着，身体瞬间化作黑雾消散。
　　而李悠然则随手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他的气息也同样陡然一变。
　　离开客栈时，老乞丐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两人穿过人山人海，无人知晓他们的去处。
　　而与此同时，距离妄天崖最近的一座山脉附近，有着十多个帐篷驻扎在峡谷之中。
　　中间的帐篷内，三个身穿异色道袍的中年人看着那桌子上的铜板。
　　青袍中年眉头微皱，道，“那两个光点也消失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红袍中年笑道，“若他们连铜板的气息都隐藏不了，那与我们又有什么资格争斗？”
　　而最后一位，则是身穿蓝色道袍的神秘之人，沙哑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臃肿的斗篷也挡住了笑容与身形。
　　蓝袍神秘人开口道，“炎天，莫要小看他们，这两人，一个是旷世体修，一个是不死之身，而且阵法造诣高深，固然我们三人皆是灵宫九重，遇到他们也会有些棘手！”
　　“我知道。”
　　炎天笑了笑，说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冰神殿来的，竟然会是你？”
　　“联盟对荒古圣者的肉体十分看重，为保稳妥我才过来。”
　　蓝袍说道，“古神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失败！”
　　“可是你来了，那另外三人有能力拦下相柳和棠鸿羽么？”
　　炎天眉头微皱，道，“他俩假借决斗之名离开灵玉国，必然是奔着寂灭封印而去，万一出现了什么纰漏……”
　　“放心，只要我们尽快回去，就是棠鸿羽，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破开我们所设封印。”
　　蓝袍自信道，“他们想彻底封锁天地，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纵然封印被破，那封印背后，同样有着一些连他们都毫无办法的东西。”
　　“你是说……”
　　炎天刚要出口，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转移话题道，“即使这样，也不可小看了他们，那两人执掌天道与魔道十数万年，若非六千年前发生了变故，只怕便会有一人成为第二个太初，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一个能让古神都忌惮不敢出世的存在，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小觑了他们。”
　　蓝袍话锋一转，道，“纵然因为当年那场变故使得他们的道出了缺陷，但只要这两人中死一人，另一个人便会借其力量打破桎梏达到太初的境界，所以我们从未想过将他们斩杀，只是设法拖住他们，却毫无问题。”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炎天点了点头，道，“当年陶潜夺天地大道，让这世间出现了缺口，才让我们看到了一线曙光，如今这般局面，我们倒是要好好感谢他了。”
　　“感谢？”
　　蓝袍冷笑道，“陶潜自负，以为能凭一己之力为天地谋生机，可如今他所寄希望的那人，时至今日也不过蝼蚁，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方才不还说他极为棘手么？”
　　炎天无奈道，“就你这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我了。”
　　“哼！”
　　蓝袍轻哼一声，转过脸去，“他的确惊才绝艳，可想要达到陶潜所期盼的那般高度，却还没那个资格？”
　　“那若是他解开长生丹的束缚呢？”
　　炎天眯起双眼，认真问道，“我曾暗中让离焰探测过他的身体，他体内似乎隐藏着某种意志，一旦这意志破开枷锁，那么……”
　　“天道，魔道，三千大道，将汇聚一堂，成就真正意义上的大长生。”
　　蓝袍语气冷峻，似是在诉说着什么恐怖的事情，“而到那时，混沌，寂灭也同样将不被他放在眼里，这种境界，就如萧山一般……”


第358章 潮汐起，圣宫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妄天崖周遭的城池，乃至山脉皆已人满为患。
　　天地之间，也开始有了一丝隐晦的波动。
　　虚空之上，有着无尽的灵气所化飓风肆掠着。
　　而妄天崖附近万里之内，天地灵气也是汇聚成一重重肉眼可见的潮汐，如惊涛拍岸一般起伏。
　　李悠然立足于一座山巅，看着那亦是化作流光溢彩的天幕，淡淡说道，“潮汐起，圣宫出……便是明日了么？”
　　身后，老乞丐面色也越发地凝重了起来，于他而言，这里，将会是他此生的终点，虽有不舍，却无遗憾。
　　李悠然瞥向老乞丐，笑道，“此番之后，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了，有什么话，就趁现在对我说吧。”
　　“哼，能有什么话？”
　　老乞丐冷哼一声，道，“老头子巴不得见不到你呢？等我下去之后，你可莫要死乞白赖地跟着我！”
　　“你这人啊，怎就学不会半点煽情的话？”
　　李悠然无语凝噎，道，“算了，就这样吧。”
　　老乞丐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四周，惊叹道，“不愧为荒古圣者，便是陨落如此之久，其葬地却仍能引来这么多强者。”
　　“荒古圣者毕竟是曾经天地的至强者，与我师傅不同，他从善始，亦得善终，因此天地也给了他风光大葬，其葬地中奇珍异宝无数，自然是能吸引众多强者前来。”
　　李悠然淡淡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些强者最后，又能有多少能够活着离开的？”
　　“这就不是我们所能操心的事情了。”
　　老乞丐道，“既然起了贪念，便要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代价，这才是生灵，他们会去掠夺，当然也逃不过别人的掠夺，因果从来不会饶过谁。”
　　“确实如此。”
　　李悠然轻笑一声，道，“比起他们，我们的对手更加强大，所要付出的因果，也将空前巨大。”
　　“三大灵宫九重境，我怕是没那能力去与他们硬碰啊。”
　　老乞丐目光扫向峡谷下方，说道，“至少，你也得拖住其中一个才行。”
　　“那三人，都交给我来吧。”
　　李悠然神色平淡道，“你要留着修为，去与荒古圣者一较高下。”
　　“都交给你？！”
　　老乞丐目光微凝，道，“你确定你能应付三大灵宫境九重？！”
　　“进入葬地的，也不止是我们，只要设计得当，拖住三人不难。”
　　李悠然随手取出一块铜板，递给老乞丐，说道，“这秘钥乃是开启葬地的钥匙，却不仅仅是开启那么简单，我感觉，想要真正进入到荒古圣者的沉眠之地，秘钥的存在至关重要，眼下局势紧张，我便将这提前给你一块，若是我实在抽不开身，你就自己去那最深处见荒古。”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老乞丐也不客套，直接将荒古秘钥拿了过来，随后说道，“你自己也要小心，我总觉得除去三大灵宫境九重，神殿还有别的后手！”
　　“要是没有后手，那就不是神殿了。”
　　李悠然冷然一笑，道，“荒古葬地中，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得他们之中，今日便要有人死在这里了……”
　　“你倒真有信心。”
　　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也不再说话，自认识他以来，这个少年便从未说过空话，他说能杀死灵宫境九重，便一定有手段可以做到！
　　随着暗夜的越发深邃，那天地间的无边潮汐，也逐渐朝着十万里外扩散。
　　与李悠然两人不同，其余的强者见到如此景象，皆开始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纵然他们知道，荒古圣者的传承，与他的圣体他们没资格去触碰，但圣宫之中，亦是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他们的目标，本就是这些东西。
　　而当次日的第一抹曙光洒向众人，妄天崖上，天地灵气瞬间沉寂，俯首称臣。
　　众人仰头望去，那天穹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从其中，无尽的紫金液体如瀑布一般飞流直下，凝成一座横纵数十万丈的紫金宫殿。
　　宫殿的周遭，有着九条紫金神龙环绕，仰天长啸，时而化作道则翻飞，时而又凝成水波荡漾。
　　而宫殿的上方，更是有着一朵紫金十二品莲台绽放，顶上开花，正是圣者之兆。
　　这等壮观的天地异象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震撼得众人难以言表。
　　而当天地异象落幕之后，那峡谷之中，便有着三道身影走出，转瞬走到了圣宫之前。
　　炎天上前一步，九座赤焰灵宫震慑群雄，扫视一圈，道音喝道，“荒古圣者一生极致武道，终肉身成圣，得天地认可，而今其葬地出世，泽披后世，我等执掌秘钥，自然要以身作则，开启圣宫，让天地强者觅无上机缘，但我神殿寻遍玄灵界，也只得到两块秘钥，所以还请其他秘钥拥有着上前，共同开启圣宫！”
　　话音落下，天地皆寂，众人扫视周围，想要找出其他秘钥的持有着。
　　雄峰之上，李悠然嘴角含笑，道，“我们走吧。”
　　说罢，他与老乞丐各自持着铜板，走上天穹。
　　见二人走来，炎天也是笑脸相迎，道，“炎神殿炎天，见过司空先生，悠然先生。”
　　“炎天长老，我们的关系，倒不至于让你行此礼数。”
　　李悠然摇了摇头，扫视三人，目光最后在那蓝袍身上停留片刻，便又望向炎天，道，“想必离焰殿主也对你们提起过我，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悠然先生说笑了，离焰殿主的确向我等说起过你，但字里行间，却不无敬意。”
　　炎天摇头笑道，“况且你与我神殿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炎天长老这口才，倒是让我惊叹。”
　　李悠然冷冷笑道，“那既然我们没有深仇大恨，你们神殿，又为何要困我宗门？以四元素大阵封天锁地，断我宗门龙脉？”
　　“此事……并非我等本意。”
　　炎天沉吟片刻，道，“实在是那剑仙学宫咄咄逼人，我们才无奈妥协，先生要找，也是找他们麻烦才是……”
　　“这就推卸责任了？”
　　李悠然冷笑一声，道，“那好，此事暂且留待日后，今日便只求圣宫。”
　　“自当如此。”
　　炎天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下方，开口道，“听闻北域魔尊相柳妖皇也曾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一块秘钥，怎的？魔宫之人没来不成？”
　　他话刚说完，那远方虚空之上，便有黑云凝聚，黑云之下，出现了三道鬼魅般的身影，周身魔焰，如同噬人的毒蛇一般阴森可怖。
　　他们几乎同时，瞬息之间移动到李悠然与炎天几人面前，却并未开口。
　　“这三人，便是相柳妖皇座下的尸魔君，天魔君与龙魔君。”
　　李悠然低声对老乞丐警戒道，“他三人所修皆是魔族传承的天魔解体大法，三人联手，可战九重！”
　　老乞丐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其实不用李悠然提醒，光是看三人的气息他便有一种浑然一体的错觉，这三人之间，有着一丝不可分割的联系。
　　“不愧是妖皇座下，此等恐怖实力，放在我神殿之中也屈指可数……”
　　炎天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论是李悠然，老乞丐，还是这刚刚到达的魔宫三君，其实力都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此番圣宫之行，只怕要波澜四起。
　　“既然人都到齐了，便直接开启圣宫吧。”
　　李悠然开口道，“毕竟也不能让人等太久，不是吗？”
　　“先生所言极是。”
　　炎天笑着点头，翻手之间，便是出现了两道铜板，而李悠然与老乞丐也同样将铜板拿在手中。
　　双方皆已准备就绪，同时望向那尸魔君三人。
　　他们也是不曾犹豫，尸魔君自袖口一抹，又是一道铜板出现。
　　而当五块铜板分别出现之时，竟是同时挣脱了几人的束缚，各自掠上空中，以五行阵势排开。
　　奇特的波动荡漾，一道道涟漪洒在圣宫的上方，伴随着道音的灌耳，那尘封了数百万年的紫金大门也缓缓撑开。
　　而当门户打开的瞬间，五块铜板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如同自由落体，向着下方坠落。
　　“抢！”
　　三方之人皆是同时出手，对着铜板暴掠而去。
　　老乞丐一身修为尽数绽放，瞬息间将尸魔君三人以及炎天三人直接轰飞出去，率先将三块铜板夺在手中。
　　其余双方也趁此间隙，各自拿了一块铜板，落在了远处。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瞬息之间，炎天神色阴沉地望向李悠然与老乞丐，阴恻恻道，“先生此举，有些太不厚道了吧？”
　　“我不知道炎天长老此话怎讲？”
　　李悠然淡笑一声，道，“天地灵物有缘者得之，同样也是有能者得之，我们凭借自己的能力夺下秘钥，你守不住，那也只能说明自己无能，与我们无关。”
　　说着，他扫视三人，道，“还是说，你们想要现在就开始与我们争斗？”


第359章 天火通道
　　万千强者目光注视之下，天穹上的八人相互对峙，他们不动，这些强者也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三方势力，不论哪一方，都具备足以将此地的大半强者杀个对穿的能力。
　　李悠然面带微笑地看着炎天，看似不温不火的神情之下，却暗藏着无尽的杀机。
　　而即使这样，炎天仍不敢轻举妄动，虽说他们一方有三位灵宫境九重的至强者，可从刚才那瞬息之间爆发出来的战斗来看，近距离之下，还是老乞丐司空破稳占上风。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问话，炎天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笑道，“先生说笑了，这圣宫中宝藏无数，我们也不是小气之人，怎么会为了一个秘钥而大动干戈？”
　　“既如此，那我们便进去吧，也别让下方的诸位久等了。”
　　李悠然说着，便带着老乞丐率先一步走进了紫金大门，尸魔君三人仍是不予理会，紧跟着走了进去。
　　仅剩下神殿一方时，炎天的脸色才变得阴沉了下来，但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带着两人也进入了圣宫之中。
　　而随着三大顶峰战力的进入，那下方的无数强者，也如同过江锦鲤一般蜂蛹而入，圣宫之行，正式拉开了序幕。
　　进入大殿，李悠然与老乞丐不做丝毫的停留，径直闯过无数禁制朝着深处飞去。
　　而其余双方也同样如此，毕竟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圣宫中的宝藏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具备着一定的吸引力，可对他们这种层次的强者来说，却算不上什么诱惑。
　　圣宫之中，最大的宝藏无疑只有三样，一是那可以恢复天地万物的洪荒塔，二是荒古圣者的遗体，最后则是圣者毕生的传承。
　　这三样，不论哪一个出世，都足以在大陆上引发无尽哄抢，毕竟作为当世中唯一一个肉身成圣者，荒古圣者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等待着揭晓。
　　只论速度而言，自然是李悠然与老乞丐前进得最快，作为天地间唯一一个阵道大宗师，圣宫中的那些看似危险至极的禁制阵法在他眼中形同虚设，几乎没有造成任何的阻碍。
　　当然，那后方的六人速度也是不慢，毕竟作为天地间数一数二的无上强者，圣宫再怎么奇特，也只是圣者遗留下来的葬地罢了。
　　换句话说，即使荒古圣者尚在人世，也充其量与他们的境界相当，他最强的毕竟只是体魄，对于这些术法，封印，禁制，比起旁者还是差了些许，根本不足以抵挡这些与他同境之人。
　　与大殿相连的，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的两侧对称着无尽紫金色的道纹，而下方，则燃烧着无穷尽的紫色火焰。
　　站在大殿的尽头，李悠然与老乞丐抬眼望去，只见那恐怖的火焰中，似乎还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似是生灵，在其中游荡。
　　“若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荒古圣者的修为所化的鸿蒙天火，其灼热以及品质丝毫不亚于不死天火。”
　　看着那散发着朦胧紫意的火焰，李悠然眉头微微皱起，鸿蒙天火中蕴含荒古圣者的鸿蒙大道，与沉寂的混沌不同，这里的鸿蒙大道极为活跃，凡是进入者，皆会被其道则所炼化，成为鸿蒙天火的一部分。
　　可眼前的火海中，的确是有着某种生灵活跃的迹象。
　　身后，炎天及尸魔君六人也相继抵达，见两人不再前行，跟着停了下来。
　　“先生这是在等我们吗？”
　　炎天刚刚开口问了一句，还未等他继续说，眼睛便瞥见了火海中的诡异迹象，不由得目光微凝，“这火焰中竟然有生灵存在？！”
　　“炎天长老贵为火中至尊，想来应当是不惧这火海，不如接下来便由长老带路？”
　　李悠然瞥了眼炎天，调侃着错开身子。
　　炎天却不曾上前，而是摇头道，“先生莫要说笑了，荒古圣者的火焰乃是以鸿蒙大道为道基所化，并非真正的火焰，若是贸然进入，即使是我也要反受其害了。”
　　“哼！”
　　李悠然冷哼一声，又望向三大魔君，道，“你们呢？想先行一步？”
　　三魔君对视一眼，皆退后一步，显然是有意让李悠然两人来做这个领头羊。
　　“既如此，那我便不等诸位了。”
　　李悠然冷笑一声，便不做丝毫犹豫，直接一跃而下，纵身跳入火海之中。
　　而当他进入火海的瞬间，那恐怖的火焰，便直接将其肉身蒸发，根本容不得他再进一步。
　　双方见状，皆是心中松了口气，这火焰的威能堪称恐怖，即使是他们也不敢毫无准备地跳进去，也只有李悠然这样不怕死的东西，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伴随着一丝丝气血从火海中抽离，李悠然又回到了岸边，老乞丐上前，传音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
　　李悠然摇了摇头，望向老乞丐道，“这鸿蒙天火应当是荒古圣者留给后人的一道考验，专门针对肉身，我的肉身无法通过，便只能靠你了。”
　　“好。”
　　老乞丐点了点头，随即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另外六人，“那他们……”
　　“圣宫之中越往里面越危险，人多一些也能为我们分担一下。”
　　李悠然随手一番，一道阵盘出现在了手中，他将之递给了老乞丐，说道，“到了那边，你便将这阵盘启动，以此为标记带我们进去。”
　　老乞丐面色一正，将阵盘收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瞥了眼那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随即便不再理会，一身恐怖的黑纹化作龙鳞，大步朝天般向着火海中走去。
　　与李悠然不同，老乞丐刚一踏入火焰，那无尽火海便如同遭遇了什么恐怖之物般动荡，掀起巨浪将其整个人吞没下去。
　　可当巨浪落幕，众人再望去时，那道身影却仍坚韧不拔，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阻拦下他的脚步。
　　而随着他往深处，那蛰伏在火海之下的诡异之物也开始冒出头来，是一条条不足半尺长的紫色小蛇，正肆无忌惮地啃食着老乞丐的肉体。
　　见到这一幕，众人皆是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即使不下火海，凭借超人的感知，不难判断这熊熊烈火的威能足以将他们的道则点燃，而那紫金色的小蛇，也足以洞穿他们所有的防御。
　　也就是说，想要横渡火海，唯有像老乞丐那样凭借纯粹的肉身硬淌过去。
　　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众人扪心自问，绝对无法做到。
　　见他们神色不对，李悠然不由得嘲讽笑道，“不如诸位也试试看？说不得你们的肉身也能达到荒古圣者的标准呢？”
　　炎天皱了皱眉，道，“先生莫要激我，这火海明显是为了体修所准备的，除非是半圣肉身，否则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我等可还没傻到如此地步。”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又没让你们真下去。”
　　李悠然耸了耸肩，望向火海说道，“前方路长，危险重重，我还要依靠诸位替我们扫除障碍，自然不愿看到你们出事。”
　　这般平淡的言语，却让得本就各怀心事的众人皆是脸色阴沉，尸魔君冷哼一声，炎天也冷漠道，“只希望先生真能如愿，否则若是为别人做了嫁衣，那到时候，先生的表情应该是会很精彩啊。”
　　“纵观我活了六千年，能让我做嫁衣的人至今还未出现，炎天长老多虑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这天地很大，莫要以为到了灵宫境巅峰，便是到了尽头，炎天长老，小心走不出去这鸿蒙圣宫。”
　　若说先前还和和气气，阴阳怪气，那么现在，李悠然的话显然是很尖锐的威胁，而他的意思也很明显。
　　接下来的路，你们都得听我的，若不听话，便将你们通通杀了！
　　“那我倒是要看看，先生有何本事说出这等话语！”
　　炎天神色陡然阴沉，想他也是天地间屈指可数的灵宫境巅峰强者，如今却要受这等威胁，着换做是谁，怕是都难以接受。
　　可如今若说真要出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圣宫之行才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在这般群雄环伺的环境中，他们不敢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
　　而这般相谈之下，老乞丐的身影也已经抵达了对岸，他随手取出李悠然给他的阵盘，一缕修为自指尖涌动，阵盘瞬息之间，便化作阵法。
　　而在入口的李悠然，也同样做出了这般动作，只不过他没有依靠阵盘来催动阵法。
　　只见他手掌摊开，便有着同样的阵法出现，落地之后，前方的空间便出现了一道裂缝。
　　布置好传送阵，李悠然侧开身子，转身笑道，“诸位，请吧？”
　　六人略微迟疑，炎天说道，“先生怎么不先走一步？”
　　“你们是怕我害你们？”
　　李悠然摇头笑道，“若是我真想害你们，大可不必这样麻烦，左右你们也都没法过去，不是吗？”
　　炎天冷哼一声，便带着另外两人走入裂缝，而三魔君见状，也不再迟疑，跟着走了进去。


第360章 宗师幻阵
　　前殿之后，仍是一座恢宏的大殿，只是与前殿不同的是，这座大殿中却并没有摆放任何的东西，一眼望去，空空如也。
　　而能够有资格进入到这里的，此行之中，也仅有八人而已。
　　穿过传送阵的裂缝，七道身影出现在了大殿之中，远处，老乞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
　　“此番能够如此顺利进来，倒还多亏了先生。”
　　炎天皮笑肉不笑地感谢道，“看来之后的争斗，我们也要酌情放先生一手了。”
　　“炎天长老何必客气？”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左右我也还需要你们替我挡一挡灾，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无需如此。”
　　说完，他便带着老乞丐迈步走向前方。
　　而身后，炎天的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紧咬着牙关，压抑着心中的怒意。
　　一旁的三大魔君瞥见，尸魔君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讽刺之后也转身离开。
　　三大势力，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搜寻着进入最深处的方法。
　　可这大殿太过空旷，且周遭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因此八人找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收获。
　　摸索无果之后，八人又一次地汇聚在了一起，来到了大殿的中心。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
　　炎天率先提出疑问，望向李悠然道，“先生可看出什么端倪来？”
　　“炎天长老还真是自来熟，怎的来一次圣宫，事事却都依靠我来？”
　　李悠然瞥了眼炎天，道，“莫不是长老想弃暗投明，归顺于我麾下？”
　　被这般嘲讽，炎天的神色陡然阴沉下来，压抑的怒意也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可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蓝袍却将他拉到旁边，望向李悠然，声音沙哑道，“我等来此，可不是为了与你耍嘴皮子的，荒古圣者传承何其重要，若没有办法抵达深处，那还谈什么争斗？”
　　“这样说不就好了？何必像某人那样虚伪？”
　　李悠然调侃地看了眼炎天，随即扫了眼四周，说道，“真想不到，这荒古圣者，竟还是一位阵道宗师啊。”
　　“阵道宗师？”
　　众人皆是一愣，蓝袍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有着一座幻阵笼罩，而且这幻阵，还是一个足以困住灵宫九重境的宗师之阵。”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后脚尖轻点地面，发出一声声奇特的韵律。
　　嗒，嗒，嗒……
　　而随着韵律的响起，那绘制在大殿四周墙上的纹路，也如同起舞一般扭动了起来，霎时变得诡异非常。
　　纹路缓缓扭动，在大殿的顶上，化作了一道巨大的阵法，流转之间，宛若可以改变一切现实一般。
　　“这波动……”
　　众人皆抬头看去，面色都惊悚难当，他们都是世间顶尖的强者，眼光自然要比常人高出无数倍。
　　方才那阵法传下来的波动，竟是让他们的心境，记忆都险些发生改变，这等诡异，显然是宗师之阵无疑。
　　而且，还是一个拥有灵宫境巅峰实力的体修强者。
　　事到如今，他们也总算明白，为何太古至今出现了那么多的灵宫境九重强者，荒古圣者的名声，却比之其他更加具备震慑力。
　　肉身成圣，再加上一手幻阵宗师，纵观这天地间所有灵宫境巅峰的强者，荒古圣者也足以排进前十。
　　“幻阵控人心，拳脚斩肉身。”
　　李悠然轻声赞叹道，“难怪师傅说，若相隔万里，他可胜之，反之，则必败之，试问这天地，又有几人能够布置出宗师级幻阵？”
　　纵观天地所有种类的阵法，幻阵的门槛无疑是最高的，即使那些史海中出现过的阵道宗师中，能够布置出宗师级幻阵的也不过一手之数，甚至李悠然自己，在突破到大宗师前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布置出宗师级幻阵。
　　而荒古圣者既能布置出来，便说明他的阵道造诣，已经接近了大宗师的水准。
　　试问在宗师级的灵宫境巅峰强者面前，又有几人不会受其所困，任其宰割？
　　强者之争，往往就在一瞬，而这幻阵，恰好能为荒古圣者夺得这一瞬的机会。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那群星璀璨的洪荒时代，冠绝天下。
　　震撼之后，众人收回目光，蓝袍看向李悠然说道，“宗师之阵对我们来说破解极难，可对你来说，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虽知解法，但实力不足。”
　　李悠然摇头道，“荒古圣者是灵宫境巅峰，而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入道境水准的小小修士，想要破解这等阵法，非同境强者不能试之。”
　　“那便由你来指挥，我们出力。”
　　蓝袍继续道，“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自然是可以的。”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想要破解幻阵，首先便需要找到阵眼所在，你们且等我片刻。”
　　说着，他便旁若无人地盘膝坐下，这般直截了当，倒让得众人有些无语。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处于敌对阵营，虽然如今暂时合作，可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趁你不备实施偷袭。
　　虽然他们知道李悠然有着不死之身，可这家伙如此直接，未免有些心太大了吧？
　　当然，在这种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做这些无用功，毕竟如今还要依靠李悠然来破解阵法，若真出手，本就杀不了他，还得罪了他，这样的蠢事，他们肯定不会去做。
　　而随着李悠然放出修为，那穹顶之上，也开始有着六七个光点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光点的位置并不固定，一直随着阵法的流转而变幻。
　　众人凝眸望去，时刻准备着对阵法发起进攻。
　　而沉默了约摸一柱香，李悠然才突然睁开眼睛，大喝道，“就是现在，破！”
　　七人皆是反应灵敏之辈，在李悠然声音响起的瞬间，各自施展道法，朝着那七个光点轰去。
　　只听嘭的一声，道法在上方炸裂开来，而那阵法，也逐渐停止了流转，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第361章 三世身
　　在幻阵消失之后，众人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空旷的大殿上，出现了三道巨大的人形石像。
　　这三道石像高约百丈，分别以少年，青年，老年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而且从一些细枝末节可以看出，三道石像所刻画的很明显是同一个人的三个不同的时期。
　　几人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石像，李悠然推断道，“这三个石像，应该都是荒古圣者本人，只是以三种不同的状态展现出来。”
　　“传说天地之间，有着关于圣人斩三生的故事，在圣者肉身成圣之后，便会斩去自己的过去世，现在世以及未来世，从而达到唯我之境。”
　　看着眼前的三个石像，炎天思索道，“只是这种境界向来是在灵宫境之后，修炼到大长生的无上强者才能达到，难道荒古圣者已经成功了？”
　　“若是成功了，那这座葬地也就不会出现了。”
　　李悠然摇头否定道，“况且当年圣者陨落，有他的诸多好友共同见证，若真的证道大长生，他也就不会受天地桎梏，选择应劫陨落了。”
　　“尽管如此，可以肯定他已经到了那一步，只是在突破的过程中失败了。”
　　蓝袍意味深长道，“看来这天地的生灵，终究还是不能小觑啊……”
　　“怎么？你是害怕了？”
　　李悠然挑了挑眉，嘲讽道，“若你们肯自行离去，我想我们也乐得为你们送行。”
　　“我们倒是也想离去，你们放行吗？”
　　蓝袍看了眼李悠然，道，“太初封天锁地，不论是谁想要离开，皆要穿过归墟裂缝，我们这些强者倒是勉强能够做到，尚且还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更不用说那些弱小的族人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悠然冷冷一笑，道，“若非你们贪得无厌，非要奴役此界生灵，太初又何必做的如此决绝？说起来他与你们一样都是外来者，为何他会受人尊崇，你们却活的像过街老鼠？就没什么想法么？”
　　“哼！”
　　蓝袍冷哼一声，并不作答，而是转移话题道，“与其在这里争论这些，不如找找看进入深处的方法吧？”
　　“进入深处的方法，不正在眼前？”
　　李悠然努了努嘴，道，“击败他们，主墓室的大门便会出现，要不阁下先请？”
　　“击败他们……”
　　几人略微一愣，皆有些不解其意，而下一刻，那三道石像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石像的周遭，突然涌出一股股浩瀚的紫色能量，能量之中，有着三根藤条从地下长出，缠绕着石像，在石像的头顶上，三个与人等高的紫金花苞含苞待放。
　　“这是……顶上三花？”
　　众人目光惊诧，眼前这般景象，更加确信了他们先前的猜测，这三个石像中封印的，极有可能正是荒古圣者斩出体外的三世身。
　　在他们死死盯着的目光下，三朵花苞缓缓打开，三道身影也是出现在了花瓣之中。
　　这三道身影不论从样貌还是衣着，皆与石像并无二致，但他们的眼中，却有着一丝不同，那就是失去了生灵本该拥有的灵动之色。
　　好奇之下，炎天放出感知，去刺探他们的气息，可下一瞬间，他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闷哼一声，体内修为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动荡。
　　“好恐怖的气势！”
　　李悠然神色微凛，他原以为纵然荒古圣者留下的三世身极强，可再强也不可能比圣者本体还强，至少不足以让灵宫境九重强者都感到震撼的地步。
　　但炎天的状态，却又再次刷新了他对这三世身的认知。
　　“在太古时期，便出现过三世身的说法。”
　　老乞丐神色凝重道，“当年天道之下第一人乃是帝释天，他也曾斩出过一道过去身，经过印证，他发现，这具过去身除去没有丝毫的意识外，各方面不论是实力还是道法，亦或是境界，都与本体没有分别，而且因为不具备灵魂，他们不知疼痛，只会以本能的反应来无人交战，在某些方面，他们甚至比本体更加棘手。”
　　“三世身说白了，便是以本体斩出的修为分身，乃是极境修士为了印证自己的道是否有疏漏之处的一面镜子。”
　　李悠然闻言，神色露出一丝恍然，可眉头却微微皱起，“若这三世身真的具备荒古圣者的全部实力，那岂不是说，我们要同时面对三个荒古圣者？！”
　　这般话语，让得包括炎天在内的所有人面色剧变。
　　要知道，荒古圣者在洪荒时代的地位，就相当于如今的棠鸿羽，是无敌的象征，其战力不说一定强于前者，至少也都在伯仲之间。
　　要同时面对三位这样的顶尖强者，莫说他们了，便是棠鸿羽亲至，都要郑重以待。
　　“若真是如此，那这圣宫就无人能够拿走圣者的传承了。”
　　老乞丐面带笑意，道，“三世身虽然传的玄乎，可实际上他们也不过是本体分出的三具幻身，存在不了多久时间便会消散，所以眼前这三个人影，应当不是真正的三世身，而是荒古圣者通过某种秘法将三世身重现在这里，其实力也完全达不到本体的一半。”
　　他这般说着，众人也是松了口气，也无人会去质疑真假，毕竟眼前这老家伙，可是从太古存活至今的老怪物，论及太古秘辛，在座的无人比他更清楚。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谈谈分工吧。”
　　李悠然道，“既然眼前有三人，而我们所代表的也是三方势力，便各自挑选一个作为对手，你们没有意见吧？”
　　“如此安排倒是合理。”
　　炎天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方才让他吃了个闷亏的老者身上，“我的对手，便选他了，先前的耻辱，也该还一下了。”
　　而三魔君则一言不发地走到那少年的身前，森然的魔意陡然迸发，在他们的头顶，化作一头巨大的天魔虚影。
　　“既然你们都挑选好了，那我们也不客气。”
　　李悠然扫视了双方，转头望向老乞丐，道，“这次我便不出手了，权当是热身。”
　　“嘿嘿，若是连这假圣我都打不过，又有什么资格再进一步？”
　　老乞丐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獗狂野，一步踏出之时，九座龙宫瞬息显现，化作九道黑色龙纹，隐没于其身体发肤。


第362章 入口所在
　　浩瀚的大殿之上，此时分为了三处战场，神殿一方只出动了炎天一人，至于蓝袍与另一个神殿强者则从旁掠阵。
　　而李悠然这边，同样只有老乞丐一人独自面对着现在身。
　　最后魔宫一方，则是三大魔君同时面对着过去身，他们若是单打独斗，便只能算作比寻常同境强者更强一些的灵宫境七重，可三位一体，所爆发出来的战力，竟是还要高过炎天所展现出来的实力。
　　“老乞丐说的果然没错，这三世身虽然修为皆在灵宫九重境，但其本身所具备的实力，却比不过荒古圣者，话虽如此，也足够强悍了……”
　　望着那打的如火如荼的三大战圈，李悠然神色微动，相比于老乞丐的战圈，其实他更好奇于魔宫的三魔君究竟凭借什么，才能做到以七重战九重的地步。
　　玄灵大陆上，虽然不是没有联合作战的功法，可灵宫九重乃是立足于大道之上的存在，比之灵宫八重境都要强大上无数倍，绝非数量能够填补的。
　　而三魔君能凭借灵宫境七重，越两境战之，其功法的独到之处不言而喻。
　　事实上，李悠然一直都想偷学这一技法，若能将之掌控，那么对日后的逍遥仙门来说，将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他观摩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那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默契，甚至出手的章法也都各有千秋，可他们的气息，却紧密相连，抛开肉眼观察，只以感知扫描，甚至会误以为是同一个人。
　　“看来这天魔解体大法，应该唯有具备魔族的血脉才能习得的传承之术，我并非魔族，倒是看不出其中门道来。”
　　再看了一会儿，李悠然见一无所获，便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老乞丐身上。
　　要说三方之中，就目前来说表现最强的，便数老乞丐司空破了，相比于前两者的势均力敌，老乞丐从头到尾，可以说是始终压制着青年圣者打。
　　那每一拳所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量，连天地都为之崩灭。
　　“看来老乞丐这段时间的实力，增长的极快啊……”
　　李悠然完全没有想到，在打破了天赋制约的境界之后，老乞丐的实力竟然会以如此速度攀升。
　　原本在他看来，老乞丐借帝渊的怨灵来提升修为乃是一种极为下乘的方式，可如今他发现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低估了老乞丐这无数年来的厚积薄发，也低估了天赋对后者的制约。
　　从三重灵宫境一下子飞跃到九重，老乞丐非但没有因修为的猛涨而膨胀迷失，反而是在登临绝顶之后，看透了过去不曾看透的问题。
　　现在的他，正一步步朝着肉身成圣的方向高歌猛进。
　　“或许在击败真正的荒古圣者之后，他便会真正做到肉身成圣了吧……”
　　李悠然略带惋惜地看着老乞丐，一路走来，他深知后者为了这一战付出了何等的努力，无数年的孤寂，只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战，证明自己的路是正确的。
　　“与荒古圣者比起来，你才更像是真正的肉身成圣。”
　　李悠然神色黯然，荒古圣者凭借鸿蒙紫气将肉身锤炼到了极致，而老乞丐另辟奇径，不依靠任何外物也做到了这一步，若不是受了天赋桎梏，这老家伙恐怕才是天地间第一个肉身成圣的至强者。
　　而他思绪万千之际，穹顶之上的战斗，也即将接近了尾声。
　　纵然那三世身拥有着灵宫境九重的修为以及荒古圣者的道法神通，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圣者，也不是真正的三世身，在面对着三大巅峰强者时，他们仍然有着一些差距。
　　最先结束战斗的，毫无疑问正是老乞丐，只见他一拳如苍龙一般，恐怖的拳劲瞬息爆发，直接将青年圣者的肉身轰成了碎屑。
　　第二个结束战斗的，出乎意料的竟是炎天，他所在的战圈之中，无尽火煞如同天灾，将那老年圣者的肉身焚烧成了虚无。
　　见到这一幕，李悠然神色微凛，他原以为这位炎神殿的长老纵然强，也不会强悍到与老乞丐相当的地步，因此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是放在蓝袍的身上。
　　可如今这一战，炎天竟然只比老乞丐慢了一丝，这纵然有着老乞丐没有动用全力的关系，但谁又能保证炎天就动用了全力？
　　“看来当年打伤迦楼罗的，应该就是他了……”
　　望着那略有些熟悉的气息，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迦楼罗的伤乃是为了帮他打探荒古葬地而受的，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又怎会毫无波澜？
　　一旁同样在观战的蓝袍似有所感，收回目光望向李悠然，开口冷笑道，“你若是与他有仇，我便好心给你提个醒，炎天的实力在神殿中都名列前茅，想要拿下他，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哦？”
　　李悠然挑了挑眉，转头与之对视，“那你与他相比，谁更强？”
　　蓝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并不作答。
　　李悠然冷笑一声，也收回了目光，只是在他心中，对这些神殿之人的忌惮又更加深沉了一些，虽然平日里他总以讽刺对方为乐，但不可否认，越是深入，李悠然便越发觉这些神殿的深不可测。
　　相比于老乞丐与炎天，三魔君也同样不慢，在两人战斗结束之后，他们也同样猛然爆发，直接将少年圣者磨灭殆尽。
　　三方五人，几乎同时落地，各自警惕地看着对方，经过这一战，他们虽然没能看出彼此的深浅，但对于各自的手段，却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悠然开口笑道，“诸位辛苦了，若没有你们，恐怕我就真要头疼了。”
　　“先生就不要在这说风凉话了，有这功夫，倒不如快些找到出口。”
　　炎天语气不善地催促着，显然方才在穹顶之时，他也感受到了李悠然的杀意，修为到了这一步，对于气机的感知，已然达到了一种恐怖的高度。
　　“你若是行，那就你来？”
　　李悠然不屑地说道，“胸无半点墨，还在这逼逼赖赖，若不想早点死就闭上你的臭嘴！”
　　“你！”
　　被这般直截了当地侮辱，炎天顿时怒不可遏，老乞丐察觉不对，瞬息便锁定了前者。
　　而这时，那一直以来沉默是金的三魔君之首，尸魔君却开口说道，“悠然先生，我们对你们的恩怨并无兴趣，只想尽快取得圣者传承离开，所以还请快些做事吧。”
　　李悠然挑了挑眉，略带惊讶地看了尸魔君一眼，也不反驳，只是点头道，“好。”
　　说着，他一步上前，来到了三道石像面前，抬手轻轻一扫，三座石像瞬间化作齑粉，漫天消散。
　　待尘埃落定，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原本石像伫立的地方之下，竟是出现了三个深不见底的通道。
　　“前往主墓室的通道只有一个，那也就是说，这三个通道中，有两个是假的……”
　　李悠然皱眉思索，到了这一步，他也有些难以判断三个通道哪一个是通往真正墓室的地方。
　　“不如这样，我们三方各自挑选一个通道下去，至于谁能率先抵达，便看各自的运气。”
　　蓝袍见他百思无果，便提议道。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悠然看了看双方，说道，“为了公平起见，这三个通道便由你们先行挑选，至于我，就走你们挑剩下的即可。”
　　“还是先生有魄力。”
　　炎天冷笑称赞，而后挑了那老年圣者所在的通道，带着两人直接掠了进去。
　　三魔君则同样挑选了少年圣者的通道。
　　转瞬之间，大殿中便只剩下了李悠然与老乞丐两人。
　　“如果猜的没错，这三个通道，应该都不是通往主墓室的吧？”
　　沉默片刻，老乞丐瞥了眼李悠然，道，“以你这阴死人不偿命的性子，我可不信你会有这么好心。”
　　“你想多了，这里的通道的确是通往主墓室的，不过就是要走不少弯路罢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转身道，“而我们，则要先他们一步前往主墓室。”
　　“先他们一步？”
　　老乞丐微微皱眉，不解其意，“难道这里还有其他捷径不成？”
　　“他们或许没有，可我们，确切的说，是你有。”
　　李悠然向着大殿的另一头走去，一直走到入口之后，他才停下脚步。
　　向着那充满了紫色烈焰的通道看去，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荒古圣者对于体修，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门，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了。”
　　老乞丐也走到通道的边缘，脸色更加疑惑，“难不成这火道，还有什么名堂？”


第363章 火道之下
　　站在火道的边缘，李悠然笑道，“这火道的鸿蒙天火，乃是由荒古圣者一身修为散溢所化，其下方自然有着通往主墓室的入口。”
　　他望向老乞丐，说道，“那三个通道，其实也能通往，可通道之中却有着一些守卫者，颇为棘手，论及危险程度，比之火道也不遑多让，而且时间上还更加浪费。”
　　“所以你才让他们先行挑选，因为不管他们怎么选，我们都能先他们一步去往主墓室？”
　　老乞丐惊叹摇头，道，“你这阳谋使得，当真是恰到好处。”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李悠然说着，便要迈步走下火道，却被老乞丐拉住，他急忙道，“你忘了先前你被烧成灰烬的时候了？”
　　“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区区鸿蒙天火，是拦不住我的。”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方才我若是不那么做，炎天他们定不会与我同行，天火虽凶，却着实拦不下这些灵宫九重强者，若是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什么，那不是有些麻烦？”
　　“嗯，说的也是。”
　　老乞丐深以为然的点头，随即道，“可我先前下去，这火焰的恐怖程度也的确足以伤到灵宫境九重强者，你就这么下去，真的没有问题？”
　　“你忘了我有阵法结界了？”
　　李悠然轻轻一挥手，便有着一道复杂的阵图将两人笼罩，这一刻便是老乞丐都惊奇发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
　　“这阵法……是海妖一族无名阵法之一？”
　　老乞丐看了看那复杂的阵纹，顿时也明白了过来，的确就像李悠然所说的，有了这阵法，火道中的鸿蒙天火根本不足以伤他。
　　在先前李悠然还只是个阵道宗师的时候，他凭借着残缺的阵法都能抵御老乞丐的进攻，如今成为了大宗师，对于阵法的掌控与操纵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他也完全将那三道阵法研究透彻，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能够仅凭一道杀阵便让得帝族诸多长老生出忌惮。
　　“现在可以下去了吧？”
　　李悠然淡淡一笑，便带着老乞丐纵身一跃，直接跳下火道。
　　火海之下，乃是无尽火焰笼罩的虚无空间，因为圣者天火的缘故，这里始终没有回复成原样，放眼望去，除了满眼的紫意，没有半分其他色彩。
　　穿梭在火海之中，也并非绝对平静的，那周遭的虚无深处，时不时地有几条小蛇对着结界进攻。
　　“越往里走，便越发现荒古圣者的实力不容小觑。”
　　李悠然心中轻叹，眼前的小蛇看起来和寻常生灵并无不同，可这里是哪里？是圣宫，荒古圣者的葬地，怎么可能会有生灵出现在这里？
　　而既然不是外界来到的生灵，就只能说明，这些小蛇乃是荒古圣者的修为所化，用于看守葬地。
　　而能量灵气直接化成与生灵拥有类似气息的创造者，其修为几乎可以说是已经超出了生灵的范畴。
　　老乞丐显然也知道了这一点，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就只是凝重以及跃跃欲试的激动。
　　体修强者遇强则强，他倒不怕会败给荒古圣者，只怕这最后一战不够尽兴，无法彻底激发自己的潜能。
　　抱着这样的心态，两人的位置，也越发地向下移动。
　　而随着火海的深入，两人也明显感知到，周围的火焰越来越恐怖了起来，甚至连那即使是灵宫境九重都无法轻易撼动的玄异结界，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了起来。
　　“看来是近了。”
　　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滔滔火浪，李悠然神色凝重，又一次在外围重新设置了一层结界。
　　在双重结界的加持下，两人才感觉好受了些，下潜的速度，变得更加快速。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虚无之中终于是看到了一道裂缝，裂缝之中，正喷涌着可怕的火蛇。
　　“穿过那里，应该就能到达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看着那仿佛能够毁灭一切的紫金火焰，李悠然沉声道，“不过这裂缝周围的火焰，威能恐怕还在散溢出来的火焰威能的十倍不止，想要穿过去，怕是要极其艰难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吧。”
　　出乎意料的，老乞丐竟是站了出来，只见他气势一凝，恐怖的龙纹瞬间攀附全身，猛然挥出一拳，可怕的拳劲，竟然将那无尽的火海直接撕成两半。
　　而紧接着，他又是一拳轰出，仍是顺着方才的轨迹，将那形成的真空地带撕裂得更远。
　　就这样，在老乞丐轰出第九拳时，那拳劲已然逐渐逼近火蛇，而且因为那每一拳的拳劲都有残留，在最后一拳爆发之时，其威能更甚先前数倍，竟是直接将那火蛇打回了裂缝之中。
　　“你是真牛啊……”
　　李悠然叹为观止，他想过任何一种方法进入，却没想到老乞丐比他更加直截了当，而且还真给成了。
　　要知道，这鸿蒙火道经过长年累月的沉淀，其中的天火近乎无穷尽，这般滔天火焰，换做任何人来都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直接破开，即使破开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消耗。
　　可是看老乞丐的脸色，却显然并没有什么消耗巨大的样子，反而因此气势更胜一筹。
　　“我现在别的没有，力气倒是一大堆。”
　　老乞丐咧嘴轻笑道，“此番若不是无法活着离开，我还想着去挑一挑你那生死之敌的天道，看看他的斤两。”
　　“你可别，啥事儿都让你干了，那我干什么？”
　　李悠然瞥了眼老乞丐，道，“再说了，那棠鸿羽的实力比之荒古圣者还要强上一些，凌驾于天道之上的他，说不得是这世间最接近太初的人，纵然你有帮助我的想法，在他真正的实力面前，也是无济于事。”
　　“这我自然清楚，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老乞丐飒然一笑，道，“我还没有厚颜无耻到完成了夙愿之后还要苟活人世，若真是那样，我这心境，怕是就要未战先败了。”
　　对此，李悠然倒是颇为同意，老乞丐的实力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攀升，其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他那势要与荒古圣者决一死战的决心，若没有这决心，老乞丐的实力，充其量与寻常灵宫九重境相差无几。
　　两人闲谈之际，结界也带着他们穿越了裂缝，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裂缝的后面，并非仍被火海笼罩，反而是一片极为稳定的金色空间，只不过这空间里，却散溢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紫色烟气，以某种奇特的方式流转。
　　而空间的远处，则悬浮着一座万丈高塔，塔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所铸，漆黑中带着一丝沉重，其上所刻道纹，透着一股子来自于洪荒的奇特气息。
　　“那就是荒古圣者的本命帝器，镇压了整个洪荒时代末期的洪荒塔？”
　　李悠然满脸震撼，九重灵宫境的帝器他不是没见过，相反，曾经与虚空魔帝的一战，他还得到过虚空之剑一段时间。
　　可是与眼前这处处散发着镇压天地气息的圣者帝器比起来，虚空之剑简直就像是稚童一般毫无特色。
　　“快看，那下面……”
　　老乞丐眼神飘忽，望向那万丈高塔的下方，有着一个紫金棺椁缓缓漂浮，棺椁之上，有着无尽的道纹隐隐发光。
　　“那，就是主墓室的入口……”
　　李悠然也同样注意到了棺椁的所在，神色微敛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最后的一条路，我便不陪你走了。”


第364章 主墓之争
　　寂静的金色空间之中，仅有两人凌空而立，相视而笑。
　　两人皆不曾言语，可千言万语，却皆浮现在他们的眼中。
　　过了许久，老乞丐才有了动作，只见他拱手弯身，对着李悠然行了一礼。
　　李悠然眼眸微动，却没有拒绝，这礼数，他该受。
　　回想两人相识数百年的光阴，他们一直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前进着，到了如今，李悠然的任务完成了，老乞丐的夙愿也即将结束，这礼，他该行。
　　长身而起，老乞丐不做任何犹豫，一步步朝着那棺椁走去。
　　棺椁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尘封的沉重棺盖缓缓打开，一座门户飘出。
　　直至老乞丐迈过门户，一切又回归了原点。
　　“接下来，就该是我的事情了。”
　　收回目光，李悠然轻笑一声，他并不急于收取洪荒塔，而是在那塔的上空设下结界，防止有人惊扰到那棺椁中的争斗。
　　设下结界之后，李悠然便盘膝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这片空间里才又传来了新的动静。
　　不知其高的穹顶之上，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色的大洞，六道身影从其中狼狈跌出。
　　李悠然睁开双眼，望向那六道身影，开口笑道，“诸位，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李悠然……”
　　炎天神色阴沉，在看到李悠然的刹那，他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近乎暴怒地咆哮道，“你竟敢如此戏耍我们？！”
　　“炎天长老此话怎讲？我不是告诉你们了，这通道的确可以通往主墓室。”
　　李悠然故作无辜道，“若说戏耍，也算是了，毕竟我们的关系，还不至于让我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不是么？”
　　“你！”
　　炎天更怒，但又找不出任何辩驳了理由，毕竟李悠然所说的并无错误，他们本就是敌对关系，遭到玩弄，也只怪自己无能，怎么也算不到李悠然的头上。
　　“好了！”
　　蓝袍冷声一喝，道，“莫要忘了此行的目的！先进圣棺带走圣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他一发话，炎天与另外一人这才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那圣棺飞去，却在下一个瞬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弹飞出去。
　　而这时，李悠然才再次开口，“忘了告诉你们，这圣棺的周围我设置了结界，想要进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我打败，所以，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我，而不是它。”
　　“李悠然，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出手不成？”
　　蓝袍也怒了，周身的斗篷都随着气息的动荡而猎猎作响。
　　“神殿背后，有四大神使，乃是当年侵略此界的四大古神最直接的血脉，与古神一样，拥有着巨大的身躯，体内大道自成。”
　　李悠然不急不缓地起身，迈步之间便来到了三人面前，轻笑道，“按理来说，四大神使乃是神殿的最终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现身，可如今冰之神使都来了，看来你们是对这圣体势在必得了？”
　　“既然知道，那便让开！”
　　蓝袍身影陡然冰冷，“否则此事之后，你逍遥仙门将永世被我等抹除！”
　　“你这是在威胁我？”
　　李悠然冷笑一声，却没再理会蓝袍，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三大魔君，说道，“那你三位，又是为何来此？”
　　三大魔君对视一眼，尸魔君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笑容，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落日战场的葬地之下，是谁给你的那块秘钥碎片？”
　　“落日战场……”
　　李悠然微微眯眼，回忆起当初他与白虎所见到的那黑袍身影，不由得惊讶道，“相柳妖皇？！”
　　“虽不是主人，但的确是他下令让我将秘钥交给你的。”
　　尸魔君道，“主人说了，当年陶潜于他有点拨之恩，今次之后，因果偿清，他也将再无牵绊。”
　　“原来如此。”
　　李悠然神色恍然，随即笑道，“既然这样，那三位还请转身离去，接下来，便是我与神殿的恩怨了。”
　　尸魔君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道，“阁下确定不需要我们帮忙？”
　　“他们的确极强，但我也并非浪得虚名。”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你们联手固然可以拖住一人，却终究不是真正的灵宫境九重，一旦被他们破开防御，便会被瞬息抹杀。”
　　“那又如何，我们追随主人多年，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尸魔君微微皱眉。
　　“所以你们死在这里，太浪费了。”
　　李悠然道，“出去之后，我希望你们能够前往仙门，助我那些同门后辈抵御强敌，他日若我能活着，定当重谢。”
　　“这……”
　　尸魔君略微犹豫，权衡再三，才说道，“就按阁下所说的办，还请阁下放心，只要我们不曾倒下，仙门上下，定会无虞。”
　　“多谢。”
　　李悠然拱手称谢，伸手道，“另外，还请将你们手中的秘钥一柄交给我。”
　　尸魔君点头，随手取出秘钥递给了李悠然，而后转身按原路折返。
　　待得三人离开，这空间中，便只剩四人。
　　李悠然收回目光，望向三人，笑道，“左右我们之中，都只有一方能够全身而退，不妨说一说你们的遗言？虽然我未必会代你们转达。”
　　“好狂的口气！”
　　炎天怒不可遏，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话语落下，炎天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将他渲染得如同一尊火神一般，恐怖的炎煞还未传开，便将周围的空间腐蚀成了虚无。
　　只见他双手一挥，身后火煞瞬息化作一条条千丈巨龙，对着李悠然呼啸而来。
　　“雕虫小技。”
　　李悠然冷笑一声，迈步之间，便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落在了炎天的身后。
　　可还未等他施展道法，炎天便又操纵火龙转动方向直接锁定李悠然的气机，让他避无可避。
　　与此同时，蓝袍的手指也轻轻动了动，一丝隐晦的寒意将李悠然的血液冻僵，让他无法行动。
　　在这般双方封锁之下，火龙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李悠然的身上，瞬间便将他的身体淹没。
　　“哼，不死之身又如何？没有实力，我能杀你无数次！”
　　炎天畅快一笑，积郁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释放了出来。
　　只是还没过一会儿，那火龙笼罩之下，李悠然的声音却让得他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你笑的太早了。”
　　火海之中，李悠然如履平地地走了出来，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层薄薄的结界。
　　他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说道，“你们觉得既然我能够封锁圣棺，就不能挡下区区道法的攻击？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这……怎么可能？！”
　　望着那直面承受一击却仍然没有任何伤势的少年，便是炎天都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他这一击虽然未尽全力，可即使如此，同境之中能够轻描淡写地卸下的，也绝对屈指可数。
　　可眼前的李悠然，非但身体不曾受到伤害，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丝毫点燃的迹象。
　　“你的身上，有着不同于此界的力量……”
　　蓝袍双眼微凝，言语之间多了一丝郑重，“这力量，我好像在哪见过？”
　　李悠然眉头一挑，道，“若是寻常，我还真有兴趣问问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现在，还是想先解决了你们再说。”
　　“你以为掌控了这种力量，就真能天下无敌了？”
　　蓝袍冷笑一声，无尽道则化作天霜，将整片空间笼罩，“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力量都是土鸡瓦狗！”


第365章 无尽劫杀阵
　　低沉的声音落下，那散落在整片空间的可怕霜气瞬间便化作无尽冰棱将李悠然围困于其中。
　　恐怖的森寒仿佛连世间都能够冻结，让得李悠然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而蓝袍则只是抬起手，随即轻轻落下，那无数冰棱便如同箭矢一般，化作一道道光束，朝李悠然射去。
　　冰棱还未靠近，李悠然便感受到了那上面传来的恐怖杀意，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你以为我这阵法，当真那么容易便破的开吗？”
　　李悠然冷笑一声，抬头看了蓝袍一眼，只是这一眼，周遭肆掠的冰棱便停滞了一瞬，随即化作漫天白雾消散。
　　“怎么可能？！”
　　这一刻，即使是蓝袍都不淡定了，若说炎天此前没能建工是他轻敌所致，可如今自己这般攻势，乃是以十成实力爆发出来的攻势，这等可怕的道法，便是炎天都未必能够接下。
　　“都说凡事不能看表面，你们以为我能走到今日，凭借的就只是一个不死之身？”
　　李悠然挑眉轻笑，道，“若说百年前遇上你们我还真就有大麻烦了，可如今，你们还是想想能不能活着离开吧？”
　　“李悠然，莫要太过嚣张，一切力量皆有穷极，我却不信你如此施为，会不付出任何代价！”
　　炎天冷然呕吼，天地火煞凝结，化作长枪紧握手中，他再次欺身上前，长枪如火龙一般探出，直接掠过空中抵达李悠然的面前。
　　而李悠然也不后退半步，他深知若灵宫境九重真的全力出手，躲避是没有丝毫用处。
　　只见他双手微抬，一丝丝奇特的力量在周身肆掠，一缕缕白色的锋锐之气，将火龙拦腰斩断，随即爆裂。
　　而他自己，则是借着这惯性后撤千丈，再以传送阵隐遁身形。
　　“好诡异的攻击手段……”
　　压下心中怒火之后，蓝袍重新恢复了冷静，也同样察觉到了李悠然的攻击是何种力量。
　　杀阵，无尽的杀阵，在这个空间的周围，李悠然提前布置了不知多少道阵法隐藏，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如此迅捷轻松地挡下两大灵宫境九重强者的连番进攻。
　　但更让蓝袍心中忌惮的，还是李悠然那没有丝毫破绽可循的攻防时机，这仿佛是能够预判到他们的一切手段一般，每当他们发动攻击，李悠然总能以最快的速度，用最少的力量将他们的攻势粉碎。
　　如果说杀阵只是给予李悠然一个能够抗衡他们的力量，那么李悠然自身，就是这些力量的最佳驾驭者。
　　一个空有力量的武夫不可怕，但一个拥有力量的同时，却还保持着高超感知操控能力的怪物，才是真正择人而噬的毒蛇。
　　想到这里，蓝袍急忙对着还欲追击的炎天喊道，“快回来！你这样只会白白浪费修为！”
　　很显然，作为本次行动的真正领袖，蓝袍的话对炎天有着极大的影响，因此纵然心有不甘，他也只能撤回。
　　“看来你们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李悠然再次先生，如今的他仍是那副云淡风轻，望向蓝袍说道，“怎么样？想好先送谁上路了么？”
　　蓝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笑道，“一次性控制这么多杀阵，想必即使是你这样的阵道大宗师也不好受吧？”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好不好受，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布置好的无尽劫杀阵，若不带走你们中的一两个，还真对不起这天地最强杀阵的名号了。”
　　恍惚间，李悠然的身后，仿佛有着无数道复杂到极致的阵图，阵图上的纹路不尽相同，并且还在随着世间的变化而变化，让人更加难以捉摸。
　　见到如此数量的阵法，三人虽然又惊又怒，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先前的短暂交手，已经让他们对李悠然不敢轻视，若是这些威力奇大的杀阵同时爆发，那么即使是他们，也将会落入生死之局。
　　可让他们不解的是，李悠然却并不着急利用这些杀阵将他们歼灭，反而像是在死死压制着什么，神色忽明忽暗。
　　“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蓝袍的眼光最为毒辣，一眼便看出了李悠然的气息起伏不定，皱眉道，“莫非是控制阵法所耗费的精力太多，让他有些失控？”
　　“需要试探一下才知道。”
　　炎天神色凝重地说道，“待会儿我先出手，你们静观其变，一旦有所变故，立刻撤离！”
　　“可圣体……”
　　另一人略微犹豫地看向圣棺，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棺椁中的荒古圣者，若被迫撤离，将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极大的影响。
　　“这时候就别想圣体了，保住性命再说！”
　　蓝袍说道，“有了圣体固然可以让计划更加顺利，但没有圣体也无关紧要！”
　　他看向炎天，说道，“一切为了古神！”
　　炎天目光微凝，滔天火煞开始凝结，在他上空化作一道巨大的火焰虚影，这虚影高万丈，浑身被无数复杂道纹所覆盖，每一次律动之间，都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波动。
　　而远处的李悠然自然也是看到了这般动静，略有些暗淡的眼眸抬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舍得出手了？我可快要控制不住了……”
　　低声的呢喃响起，那万丈火神便对着他狂奔而来，无比恐怖的火焰将空间焚烧成虚无，一拳的力量，足以毁灭无数星辰。
　　而在这样毁天灭地的攻势面前，李悠然的脸上，却笑的越发猖獗。
　　“便让这天地，开出一个大洞吧……”
　　残忍的笑声响起，李悠然身后，无数杀阵同时启动，转瞬之间，化作一柄白色巨剑，与那火神虚影相互撞在了一起。
　　轰！
　　碰撞的瞬间，无比恐怖的气浪便将整个空间吞噬，火焰与杀意绞杀所化的风暴笼罩在洪荒塔的周遭，除去那被结界保护的方寸之地，一切都化成了虚无。
　　首当其冲的炎天与李悠然避之不及，被那可怕的风暴瞬间磨灭，而蓝袍与另一个神殿强者虽然速度惊人，逃离了爆发的中心，却仍被那散溢出来的能量余波打成重伤。
　　而这等可怕的风暴，却仍未有平息的迹象，无边无尽的能量，在空间破碎的瞬间，也同样影响到了整座圣宫。
　　从上方的鸿蒙天火海开始，能量每当肆掠到一处，这一处便化作了虚无。
　　而还在圣宫中探索的强者，在见到如此恐怖的灾难，也各自慌不择路地逃窜。
　　可尽管如此，依旧有着九成的强者，葬身在这席卷而来的灾难之中。
　　风暴持续了整整三天才有了减弱的迹象，而以圣宫为中心的十万里地域，皆被这般力量化作了平地，甚至在中心的万里之内，还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虚无天渊。
　　妄天崖已经不复存在，唯一可以看见的，便只有那天渊之下的一座高塔，一个棺椁。
　　直到风暴平息，那些幸存下来的强者仍旧不敢靠的太近，只敢远远相望。
　　当散溢的能量彻底消散，那高塔的上空，才又有了动静，一丝丝血气迅速凝聚，化作骨血，凝成人形。
　　“嗯……”
　　重新恢复过来，李悠然四下扫了一圈，明明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却让他皱了皱眉，道，“这般强悍的爆发，竟还能让你存活下来，不愧是四大神使。”
　　他目光凝聚，望向了虚无的某处，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还在，出来吧。”


第366章 圣者天书
　　淡淡的神念在虚无中飘荡，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
　　“不肯出来么？”
　　李悠然嘲讽一笑，抬手间，又有着几道阵图出现，“那我就逼你出来！”
　　阵法缓缓流转，一丝丝诡异杀机再次突现，而这时，那虚无深处，才又有了动静。
　　只见一条条刻着繁复道纹的缎带自黑暗中蔓延，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缎带相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人影。
　　“舍得出来了？”
　　李悠然上下打量了一眼，嘲讽笑道，“这算是我们初次见面？冰之神使？不，应该称你为寒烟烬更加恰当吧？”
　　蓝袍之下的身影，终于是见了天日，只是这神秘的神使，容貌却是百年前李悠然在荡魔山时所见的那位圣女。
　　“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
　　寒烟烬眸光冰冷，夹带着一丝恨意，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怒意。
　　“只能说你咎由自取，当年我已经将你体内的寒冰法则炼化，若是你离开冰神殿，他们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废物而找遍大陆。”
　　李悠然冷淡道，“其实从先前看到你我就有些疑惑，你的身上为何会有当年荡魔山中古神骸骨身上的气息，不过见了真容，我也算是明白了。”
　　他轻佻一笑，道，“为了拿到那些古神的骸骨，神殿怕是没少花费代价吧？”
　　“哼！”
　　寒烟烬冷哼一声，撇过脸去，一切正如李悠然所猜测的那样。
　　当年荡魔山结束之后，她也曾想过要离开冰神殿，却正好被神殿的长老发现。
　　在得知取骨失败后，神殿高层震怒异常，不惜以四位灵宫境九重强者的生命为代价强行破开太初封印，将神骨取回，并移植到四个年轻人的身上。
　　原本这种危险至极的移植不可能会落在她的头上，可作为任务失败的责罚，也作为失去神殿法则的代价，当代殿主，也就是她的生母寒尘，竟是将她强行加入四人之一。
　　最终实验大获成功，四大神使也因此诞生，可又因为她已经没了神族的血脉与法则，导致她与神骨之间的契合度乃是四人中最低的，因此纵然已经成了神使，她在族中的地位，仍算不上高。
　　如今面对着悲剧的罪魁祸首，她又怎能不恨？
　　“怎么？还想杀我？”
　　李悠然仍在微笑，道，“我可以给你机会，来吧？”
　　寒烟烬眼眸微闪，却并未动手，并非她不想动手，若是换到此前任何时候，她纵然知道李悠然有不死之身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他几次。
　　可如今，经过先前的一番剧烈爆炸，为了活下来，她耗费了太多修为，若不是最后时刻她将另一位神殿强者挡在身前，恐怕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既然不想杀我，那不如听一听我的条件？”
　　李悠然笑了笑，随即声音陡然转冷，“一个让你能够活下来的条件。”
　　“让我活下来？”
　　寒烟烬冷笑道，“你敢么？让一个灵宫境巅峰的强者活下来，再无休止地找你复仇？你敢么？”
　　“只要你能做到，我任你杀。”
　　李悠然淡淡说道，“前提是不要去碰我身边的人，否则，纵然你跌落九幽地狱，我也会将你揪出来，让你的灵魂永世受我折磨！”
　　森然的话语，让寒烟烬眼眸微颤，纵然过去了百年，纵然如今她今非昔比，面对这样一个曾经支配她一切的存在，依旧是心生畏忌。
　　沉默了许久，寒烟烬还是选择了妥协，事到如今，她也没得选择。
　　抬起头，她看向李悠然道，“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神殿的秘密，即使我知道，也无法说出口。”
　　“放心，我对你们的秘密毫无兴趣。”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同时，我的条件对你来说也很简单，只需要你假死一段时间，尽你所能地藏起来，不要再为神殿做任何事情，如此即可。”
　　寒烟烬闻言，却有些不信道，“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我会让你帮我反过来对付神殿？”
　　李悠然淡淡笑道，“我可还没有愚蠢到让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陪在身边的地步，所以，还是让你两不相帮的好。”
　　“哼！”
　　寒烟烬冷哼一声，道，“那你又如何能确定我现在答应你之后，又倒戈相向？”
　　“无需我来确定，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帮助神殿。”
　　李悠然道，“但事不过三，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与神殿一起，便不会再念及旧情，你的生死，也不可能由你自己掌控！”
　　寒烟烬神色微动，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说罢，她便转身消失在了李悠然的眼前。
　　“我做事情，何曾后悔过？”
　　李悠然眺望目送，喃喃道，“你恨神殿，恐怕不比恨我少多少，留着你，神殿多少还会分出一些精力去对付，这样，我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上一些。”
　　待得寒烟烬的气息完全消失，李悠然才收回目光，望向那万丈高塔，又看向那紫金棺椁。
　　如今的紫金棺椁上，道则开始流转，显然那其中，荒古圣者的残念已经苏醒，正与老乞丐坐而论道。
　　“不过看这情况，还是要有一段时间。”
　　将目光从棺椁上移开，李悠然再度望向高塔，手中出现五块铜板。
　　“谁能想到，这荒古秘钥，竟会是洪荒塔的一部分？”
　　细细端详着五块铜板，李悠然在上面，感知到了与洪荒塔相同的气息。
　　将五块铜板拼接之后，那铜板之上的纹路又再次发生了改变。
　　“这是……”
　　李悠然眯眼看去，只见那铜板上的纹路，竟是化作无数道纹，整整齐齐地排列，形成一部晦涩难懂的天书。
　　望着那铜板上的天书，李悠然嘴角咧开一抹微笑，“洪荒锻体篇，荒古圣者真正的传承所在么？”
　　是的，铜板上所浮现的天书，正是荒古圣者毕生的所学，洪荒锻体篇。
　　荒古圣者一生炼体，成就前无古人，这固然有着鸿蒙紫气的帮助，却也与他的悟性息息相关。
　　洪荒锻体篇，乃是荒古圣者从微末之时集百家之所长所整理的锻体总纲，其中蕴含的，乃是天地所有锻体法门的精髓。
　　不仅如此，这本天书乃是伴随了圣者毕生的成长，在其实力增长的同时，又在其中增加了许多他对锻体的感悟。
　　可以说，即便没有鸿蒙紫气这一系列外在兴趣，修炼这部天书的人，也照样能够成为一个强大的体修。
　　而且最让李悠然惊讶的，还是这天书的另一个足以改变如今修炼体系的能力。
　　“纵使凡人修炼此法，也能凭借不懈努力，将修为提升至与修士比肩的地步。”
　　李悠然神色凛然，心中不由得感叹荒古圣者不愧是一代圣贤，这等神书，若传于世，其成就足以与太初相当。
　　“荒古圣者一生无敌，无怪后世对其敬仰。”
　　将一切道纹记下，李悠然轻叹一声，道，“论及城府与胸襟，天地间恐怕无人能与他比肩了……”
　　李悠然所言不假，当今玄灵界的修炼体系，乃是由太初从他的世界带到这里的，其实从根本意义上，并不完全契合玄灵界的生灵，而且这种修炼方法也太过依赖天道与大道，万一有一日天地法则消失，那么临道境之上的那些修士修为将如决堤洪水般一泻千里。
　　而今天道尚且稳定，大道因古神之事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一旦战争全面拉响，玄灵界本土的生灵在面对神殿之时，必将受到极大的桎梏。


第367章 双圣之战
　　在李悠然解读完了铜板上的道纹之后，他便将铜板重新归还了洪荒塔。
　　当铜板与塔身上的缺口重合的那一刻，天地之间，一丝玄妙的波动传开。
　　一座不知何其巨大的古老塔影，猝然间出现在了无尽天穹之上，塔影之下，无数人抬头望去，只见那巨大的塔身上，有着一个个晦涩却极其浅显的道纹缓缓浮现。
　　这道纹浅显到何种地步？即使是那些毫无修炼根基的寻常凡人，都仿佛是看到了与生俱来便认识的文字一般。
　　宛如铭刻在血液中，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文字，让得天地众生，都是有了许多的感悟。
　　这一刻，无穷尽的大地上，有着一束束灵光飞逝，隐没于长空。
　　在这般天地异变之下，整座大陆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这其中，也包括了那已经深入寂灭之中的几人。
　　无尽的寂灭之力笼罩的一片虚无中，一黑一白两道欣长的身影停下了飞渡，似有所感地望向大陆的方向。
　　“荒古圣者，无愧于人道之祖。”
　　黑衫男子轻笑地看了眼白衫男子，说道，“最终还是陶潜棋高一着，你觉得呢？棠鸿羽？”
　　棠鸿羽眼眸微动，沉思片刻，道，“变数就是变数，超出道之外，便绝不可留。”
　　“难道你还打算在约定之日与他一战么？”
　　黑衫男子皱了皱眉，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纵然你最后得到我的力量，证得伪长生，也依旧逃不过变数，道友，还请慎重啊……”
　　“何时起，你相柳妖皇也会为他人担忧？”
　　那万古不化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棠鸿羽道，“我道为天道，天地既然安定，便无需有我，我又何惜一战？”
　　闻言，相柳妖皇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必死无疑啊。”
　　只是笑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了沉默，许久，相柳妖皇方才苦涩道，“我们穷极一生，不曾想都是在为他人铺路，如此，倒还真不如陶潜那般洒脱。”
　　棠鸿羽神色平淡，轻声道，“赶路吧。”
　　“好。”
　　……
　　北域的另一端，已经离开妄天崖的寒烟烬也同样看到了这天地传来的动荡，她仰望塔影，仿佛是看到了某种最终的宿命，不由得畅快一笑。
　　……
　　而灵玉国中，恢宏的皇宫大殿之上，离焰等一众神殿领袖，却陷入了惊慌之中，但因为有旁人在场，他们不敢表现出来。
　　真龙宝座之上，灵玉帝仰望天穹，低声喃喃道，“天……要变了……”
　　……
　　一时之间，天地哗然，强者见之，行后辈之礼，而凡人见之，则行敬神之礼。
　　首当其冲者，自然也是始作俑者的李悠然，则不跪不拜，权当个见证者，看了场热闹。
　　三个日月交替，天空中的塔影逐渐消散，洪荒塔上的金色道纹也随之隐没，化作一座小塔，落入李悠然手中。
　　“如此看来，这荒古葬地中最珍贵的，反而不是鸿蒙紫气了。”
　　把玩着手中晶莹的紫金小塔，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着那圣棺喊道，“既然心愿已了，圣者何不出世，让后世者观摩阁下最后一战？”
　　咔……
　　伴随着声音落下，那尘封的圣棺终究是打开了，从其中飞出一紫一黑两道光束，分别化作一紫袍的儒雅青年与一个浑身褴褛的邋遢乞丐。
　　紫袍青年不言不语，只是对着李悠然低头行礼，随即周身道纹横飞，一身气势如圣人亲临，盖压世间。
　　而老乞丐则望向李悠然，咧嘴笑道，“悠然小友，道阻且长，我们……有缘相见。”
　　“有缘相见。”
　　李悠然同样对着两人行礼，而后退到万里之外。
　　无尽天穹之上，有着一道道伟岸的虚影投来目光，他们都是如今这天地间的至强者，前来观双圣一战。
　　而在巨坑中心的两人，也开始了第一次的对峙。
　　荒古圣者头顶，一座紫金道宫伫立，其上开着三朵金莲，吞吐着无上鸿蒙。
　　而老乞丐司空破，头顶则有着九条漆黑巨龙翻腾，论及气势，丝毫不输荒古圣者。
　　两者对峙，天地如同末日，无尽空间瞬息崩灭化作虚无。
　　而当他们的气势同时到达顶峰时刻，双方皆出手了。
　　顶上三花所化鸿蒙汇聚圣者之身，将其化作万丈金身，一拳轰出，虚无动荡。
　　而老乞丐同样不慢，九条黑龙纠缠在一起，化作一道与前者不相上下的黑色魔神，毫不滞涩地对了上去。
　　轰！
　　两相碰撞，周遭十万里的大地塌陷千丈有余，诸多强者疲于奔命，不敢上前去看。
　　“这只是初步碰撞便有如此大的威能，若不施展手段，只怕整座北域都会被他们打沉……”
　　李悠然凝眸紧锁眉头，手中阵纹快速形成，抬手间，一道巨大阵图飞出，笼罩在两人头上。
　　伴随着无尽雄厚的虚空之力介入，天也变得安定了下来，两人之间的碰撞，也再无法穿透阵法的范围，始终荡漾在阵法之中。
　　而有了阵法的限制，两人也终于是放开了手脚，每一次碰撞，几乎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
　　他们所用的，并非是什么高深道法，从头到尾，皆是以幻化出来的圣人体魄相互厮杀。
　　而这般恐怖的碰撞持续了整整两天时间，两人才第一次地分开。
　　荒古圣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开口问道，“道友可都报上名来？”
　　“太古，养龙池司空破！”
　　这个在太古时期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势力，在这里，这一刻才为世人所知。
　　而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老乞丐的气势再度拔高，可怕的魔神之身，竟然尽数收缩，重新化作了原本该有的身躯。
　　只是伴随着那巨大的身躯缩小，老乞丐体内的力量，也越发强劲，甚至到了动动手指头，方圆千里的虚空，都被炸成了虚无。
　　荒古圣者同样将身躯缩小，力量开始攀升，一时之间，竟还是不相上下。
　　而见到这一幕，李悠然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若是早知道老乞丐这么强，我便直接让他来解决神殿那三人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借了炎天的力量？”
　　只是这个想法，他也只是吐槽罢了。
　　毕竟如果对手不是荒古圣者，老乞丐必然不可能将力量提升到这等地步。
　　如今的老乞丐，之所以能够与荒古圣者势均力敌，只是因为他将自己这无数年来憋的一股气势一次性爆发出来，否则纵然他已成圣体，也不可能做到与完整的正统圣体分庭抗衡的地步。
　　再度增强了力量，两人又一次地碰撞在了一起，每一次出拳，几乎都是让得李悠然不得不重新构建阵法。
　　不过好在如今他已成大宗师，对于天地力量的运用达到了最强，纵然荒古圣者与老乞丐的交手再激烈，也不能破开他的封锁。
　　当然，这并非就说明李悠然如今已经能够与两人交手，只是因为他们的主要力量，都已经发泄在对方的身上，而他所抵御的，也不过是两者力量所散溢出来的一丝一毫罢了。
　　但即使如此，随着他们对碰的次数越发频繁，阵法的碎裂速度也快速增加，隐隐之间，李悠然竟是有些脱力的感觉。
　　“你二人跨越时代才有的今日一战，绝不可有后顾之忧。”
　　李悠然眼中血丝浮现，显然是将感知开到了最大，无尽的道纹自身侧涌现，化作阵法困住二人。
　　一场战斗，打了足足有一个多月，可阵法中的两人，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准备，而且更令人窒息的，还是这般高强度的对碰，两人不仅气势越发膨胀，攻势也越发迅猛。
　　“圣体，就这么豪横么？”
　　李悠然满脸疲惫，为了替他们维持阵法，他几乎不敢利用长生丹来恢复状态，唯一的一次，还差点让他们毁了半个北域。
　　但这般碰撞，却也同样将战斗推移到了白热化阶段。


第368章 圣体
　　巨大的结界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相互对峙。
　　经过了长时间的争锋相对，老乞丐与荒古圣者的气势，已然让得天地有些无法承受。
　　而他们的气机，也逐渐走向消散的迹象。
　　望着那足以与自己匹敌的老者，荒古圣者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可眼中却写着遗憾，“若生在同一时代，我想，定会与道友把酒言欢，可惜我乃已死之人，而道友……”
　　“此生能有此一战，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老乞丐洒脱笑道，“只是到头来，我还是差了道友一丝，如今我也仅能再出一拳，不论胜负，此战也将终了。”
　　“哈哈……”
　　荒古圣者飒然一笑，道，“那便让我看看，道友这无数年累积而来的气，有多强吧……”
　　话音落下，荒古圣者那原本布满紫金道纹的身体，还原了本来的肤色，双手之上，泛起了浓浓的紫金光芒。
　　而老乞丐的身体，也同样褪去黑纹，细看之下，两者之体，皆已布满了创伤。
　　两人相视一笑，如多年的老友一般。
　　霎时间，天地随之一暗。
　　两人的头顶之上，各自有着一道虚影伫立，引动天地大势。
　　体修到了极端，便可成就圣体，有圣体可逆天改命，而有圣体则可以毁天灭地。
　　那两道虚影，乃是他们的圣体所发出的最后光辉，凝聚了其此生最强的力量。
　　这一击之后，不论是否战灭敌人，圣体皆无可留存。
　　世间一切，皆因两人引动的天地异象而停滞，寂静的天穹之下，两道身影如流星一般，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相互冲撞在了一起。
　　“到最后了么……”
　　李悠然眼眸微凝，抬手间便有着无数层结界笼罩而下，在两人这一击中，他看到了一丝寂灭的影子。
　　天地寂灭，唯有破开虚无才会降临，自古以来仅有太初曾经做到过。
　　而如今，他们的攻击，也同样是达到了太初当年的层次。
　　这恐怖的力量一旦扩散，半边大陆都将因此沉沦。
　　但显然，两人都没有停手的打算，事实上，都已到达强弩之末的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强行收回这股力量。
　　而这一切，都将落在李悠然的身上。
　　结界之中，两颗流星猛然撞在了一起，只听轰鸣，整座大陆都为之震荡。
　　而李悠然更是因为强行阻下能量的爆发，身体遭到了毁灭，但在身体化作骨粉的前一瞬间，他将自己最后的修为透体而出，以维持结界的正常留存。
　　一波波恐怖至极的力量，将虚无炸碎，诡异的裂口中，黑色的烟气缓缓升腾，却被那两股交杂的力量又撵了回去。
　　纵然有着那最强的防御结界，也依旧难以阻止这股力量的扩散。
　　与此同时，李悠然也再次恢复过来，而当他想要再出手时，那下方的圣棺中，又有一道紫光闪过。
　　紫光化作人形，一指点在了那能量之上，瞬息之间，能量便破散开去。
　　李悠然神色微惊，望着那人影，惊呼道，“荒古圣者？！你竟还未死？”
　　将能量驱散之后，那人影也转过身，看其面容，竟与荒古圣者一般无二。
　　“早料到会如此，我便将圣体留下，方才与司空道友一战的，乃是我的三世身。”
　　荒古圣者看向李悠然，开口笑道，“话虽如此，我这身躯之中，也仅仅留下了一缕不日便要散去的残魂了，毕竟司空道友也是圣体，即使是我，也无法轻易取胜。”
　　“难怪了……”
　　难怪老乞丐先前与荒古圣者一战，明明是与之势均力敌，他却还是说差后者一丝，原来这一丝，是差在了这里。
　　李悠然恍然，苦笑道，“不愧是能开辟本土修炼体系的圣人，所思所想，皆非我等所能及。”
　　“之所以留下这具圣体，除了避免大陆沉沦，还有一个原因。”
　　荒古圣者答非所问地望向李悠然，道，“在你进入圣宫的那一刻，我便感应到了道外境的力量，你的体内，它一直在。”
　　李悠然眼眸微动，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荒古圣者毕竟掌握鸿蒙紫气，能感应到别人无法感应的东西并不奇怪。
　　不等李悠然开口，荒古圣者又说道，“长生狱锁魂，锁魄，锁身，受囚者无生老死，不死不灭，便是记忆也同样无法前行，但并非不可解。”
　　略微一顿，荒古圣者继续道，“狱锁九重，大道可解其一，圣体可解其一，天道可解其四，魔道可解其二。”
　　说到这里，荒古圣者便化作一道冲天光束，直接掠过虚空，还不等李悠然反应过来，便钻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气海元神之上，那长生锁链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圈圈黑色的能量涟漪扩散，迅速蒸发气海中的能量。
　　而与此同时，那元神的上空，便有着一道拳影落下，直接打在了其中一根链条之上。
　　咚……
　　恐怖的能量如洪钟大吕般，将气海震得粉碎，却又在同时，一缕缕奇特的紫气涌动，将气海恢复。
　　而当能量散去，那困住元神的八根锁链，已然又少了一根。
　　“这……”
　　李悠然略带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而这时，他一身的气息，也开始猛涨一大截，一丝丝紫金的奇特能量，在他的皮肤表面，化作一道薄膜。
　　金刚境，历经了六千年，李悠然的修为才又有了突破，正如他的师傅陶潜所说那般，长生丹所封锁的修为境界，将会在锁链破碎之时解放。
　　回过神来，李悠然感受着猛然暴涨的体魄与修为，却略微皱眉，他不懂最后荒古圣者所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傅修三千大道，以一身修为为我开路，圣体破我一条锁链，那天道所指应当是棠鸿羽，而魔道魁首则为相柳妖皇。”
　　沉思片刻，李悠然喃喃道，“那这最后一个，又是什么？”
　　天地皆寂，无人应答。
　　立于虚无整整三日，李悠然却仍未明白其中深意。
　　待他回过神，天地已然恢复原状。
　　“左右还有很长的路，还是先回宗门再说吧。”
　　扫视一圈周围，此时这片天地，强者都已经走光，只剩下李悠然一人茫然四顾。
　　“最终，你还是没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体修，但我想，你也无憾了吧？”
　　眼眸中闪过一丝沉重的复杂，回想起过往的点滴，李悠然的身体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短短数年时间，他已经送走了两位故人，他害怕，这条路走到最后，会只剩下自己。
　　“当年踏上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悠然有些茫然，逍遥仙门中，自己的旧相识只剩下了四大神兽，但他们，真的能伴自己长久么？
　　还有师妹，莫要看她如今正值韶华，可红颜最是容易消逝，而他，却别无他法。
　　“世人修道，皆为长生，而我修行，从长生始……”
　　李悠然仰头看天，嘴角苦涩地咧了咧，“师傅，弟子不想这样……”
　　如拗哭一般的哽咽，在这片璀璨星空之下传开，可能安慰他的，却只有那一缕缕冰冷的寒风。


第369章 李悠然的后手
　　十二万年前，那时候的灵玉国还未出现，玄灵大陆中心，被称之为中洲。
　　在这块土地上，无数宗门林立，天地尚且处于乱世。
　　后来，一位名为钟灵玉的女子，带着她的追随者征伐千年，将中洲大地纳为己有。
　　无人知道钟灵玉的来历，更无人知道，她的追随者为何会如此强大。
　　灵玉国的创立，意味着洪荒时代的最后一战落幕，而钟灵玉，则因为无法承受天地气运加身，而英年早逝。
　　她的后人，成为了灵玉国的统治者，而她的追随者，则成为了这个天地间第一个出现的国度的守护者。
　　他，就是棠鸿羽。
　　与钟灵玉一样，他的身份神秘，实力却强大到令人惊惧。
　　有他在的灵玉国，就是无敌的象征。
　　十几万年以来，棠鸿羽从未离开过灵玉国，甚至于前往域外平乱，也只是派出他的天道分身。
　　他的存在，就如同玄灵大陆的一块定海神铁，有他在，纵然强如四大神殿，也不敢进入到灵玉国的境内。
　　但如此强大的棠鸿羽，却也并非无敌，在北域之上，还有着相柳妖皇掣肘。
　　多年前，相柳妖皇自万兽荒林中取走了自己被斩下的头颅，将棠鸿羽引出了域外。
　　而没有了棠鸿羽的镇守，灵玉国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可令灵玉国宗门强者没有想到的是，这混乱的起源，竟是那由棠鸿羽为首的剑仙学宫。
　　棠鸿羽离开之后，他的弟子丘于连便成了学宫实质上的掌舵者，在丘于连的引导之下，皇宫发起请帖，广邀天地玄宗来到灵玉国中聚集。
　　而他们所针对的目标，却只是一个没落多年的宗门。
　　逍遥仙门宗主峰上，大殿中，北洛洛神色疲惫地坐在宗主宝座上，下方则是一群满脸愁容的长老。
　　她的身侧，则站着一个矮小的黑袍，恍惚间，散发出恐怖的阴厉之气。
　　“掌教，如今我仙门已是危在旦夕，为何老祖迟迟未归？”
　　说话的，乃是大长老徐天，经过了百年的修炼，他的境界也已达到了入道境，可在如今这灵宫境都无法保全自身的灵玉国中，他的实力已经是不值一提。
　　“师兄他……”
　　北洛洛美眸闪烁，望向立于一侧不曾言语的俊秀青年，后者点了点头，她才说道，“师兄因事耽搁，想来等事情办完便可回归，大长老与诸位长老无需担忧。”
　　可这番话，却实在无法让下方众人信服，姜禹愁眉不展道，“百年前宗门大会一战，仙门资源已经见底，还未等我们恢复元气，这天地宗门便封锁了我们的进出，并非我等没有耐心，只是再这般下去，恐怕我们的资源便要耗尽了……”
　　北洛洛面色微沉，的确就像姜禹所说，当年一战之后，仙门的资源便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再加上这些年各大宗门处处与他们作对，导致仙门元气始终得不到恢复，又恰逢如今此时，皇室企图断去仙门龙脉，勒令四大神殿隔绝天地，如今的仙门中，早已没了灵气。
　　而最糟糕的是，四大神殿所设结界封印，别说下方那些长老了，便是北洛洛灵宫境的修为都无法强行突破，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十年了。
　　“关于资源，各位不必担心。”
　　就在众人苦涩议论之际，北洛洛身侧的那位神秘青年开口道，“在来此之时，我便想到了仙门会有此困境，因此带来了足以维持百年无忧的修炼资源，稍后我会将这些东西交给北掌教分配，如此可解燃眉之急。”
　　众人闻言，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喜色，北洛洛感激道，“多谢梦先生仗义相助，此恩我仙门日后定会报答！”
　　“报答就不必了，这是我欠悠然先生的。”
　　梦先生淡淡道，“只是如今外面结界深厚，即使以我的修为，也没有办法对其造成根本伤害，只能由我独自进出，无法带你们离开。”
　　“梦先生已为我们做了良多，无需如此。”
　　北洛洛摇了摇头，道，“也多亏了先生，我们如今才能相安无事。”
　　“这可不是多亏了我。”
　　梦先生摇头道，“是悠然先生所留下的底牌，才能震慑那些宗门强者不敢妄动，只能封天锁地，却无法靠近仙门半分。”
　　北洛洛神色微动，眼角不由得瞥向南方，那是后山的方向。
　　南山，向来是灵玉国中最神秘的一个地方，在诸强想要将仙门直接抹去之际，突然爆发出无尽伟力，将他们阻挡在了外面。
　　原以为，这力量只能阻挡寻常的灵宫境强者，可谁能想到，在后来域外势力加入之后，却仍未曾攻破这层神秘力量。
　　即使神殿一方的四大殿主加上四大灵宫境九重强者，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无奈之下，他们才只是将之封印。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来自一把钥匙。
　　北洛洛神色内敛，伸手在袖口摸了摸，除去她之外，便只剩下南山之上的三大神兽，以及迟迟未归的李悠然知道，这把钥匙究竟代表着什么。
　　“师兄……”
　　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字，北洛洛依稀记得，李悠然的脸上从未出现过惊恐与悲伤，也从未对仙门的未来有过任何担心。
　　一直以来，李悠然所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对一切的冷漠，这世间，仿佛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发自真心地动容与关心。
　　包括北洛洛，从前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这一切的看法，在她打开那座门户之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门户中锁着的，不是其他，正是他六位师兄师姐的遗体，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遗体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灵宫境九重几乎一模一样，不，甚至可以说是更强。
　　这，才是逍遥仙门真正的底牌，也是李悠然为了仙门所准备的最后手段。
　　而除了这六道遗体外，那门户之中，还有着其他一些东西，乃是李悠然给每一个仙门中人所准备的全身而退的依仗。
　　这其中，也包括了北洛洛，唯独没看到的，就是李悠然为他自己留下的后手。
　　宗门上下，所有人都在指责李悠然这位老祖，可正是这位老祖，却为了这行将就木的宗门付出了一生的心血。
　　“只要我在，仙门就在。”
　　这是当年李悠然曾说过的一句话，而他也真正做到了这一点。
　　“你为所有人都准备了后路，可你自己的呢？”
　　北洛洛眼圈泛起了一丝红润，低声喃喃，无人听闻。
　　“也许，你从不曾打算将身上的责任分给旁人……”
　　“可是……你不累么？”


第370章 回归灵玉国
　　从妄天崖离开，李悠然便回到了灵玉国中。
　　他并未直接回归仙门，而是前往了皇室所在的帝京圣城。
　　与百年前相比，如今的帝京圣城，倒是冷清了许多。
　　大陆的势力纷纷齐聚灵玉国，虽然导致国境内的人流增多，但作为处于风口浪尖之地的帝京，反而是少了许多。
　　毕竟如今的帝京，天地间几乎一半以上的灵宫境强者齐聚于此，与之前那般平和不同，根本没有弱小修士的生活空间。
　　唯有那些拥有后台的宗门修士，才能依旧在此。
　　迈入宽敞的主街道，李悠然扫视一圈，在大宗师级别的感知下，周围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看来果真如情报所说，如今的皇室，已经成了神殿与学宫的傀儡。”
　　感受着周围传来的波动，李悠然发现，帝京中那些巡逻的城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几乎与神殿的修士一般无二。
　　一路走来，李悠然从万骨魔域到帝京都不曾用传送阵，目的便是借此收集关于灵玉国如今的情报。
　　而这般打听之下，李悠然果然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只是让他颇为惊讶的是这些消息中，或多或少都有提到皇室如今的处境。
　　“棠鸿羽一定不曾想到，他一生为天道执邢，可他的弟子非但成魔了，还与神殿之人鬼混。”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但很快，李悠然又收敛了起来，显然他也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能够统治灵玉国十二万年，钟氏一族的底蕴可谓是深不可测，且不说皇室背后暗藏多少灵宫境强者，只说那百万潜龙军，便足以歼灭包括逍遥仙门在内的十大宗门联手了。
　　世人只知道灵玉国有棠鸿羽坐镇，可他们却没想过，灵玉国能称霸世间十几万年，若是没有实力，光靠棠鸿羽与剑仙学宫，根本不可能的。
　　而如今，强如皇室都受到了神殿的侵蚀，那其他宗门，恐怕也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李悠然所担心的，正是如此。
　　十大宗门作为正道的魁首，若他们都被这些外来者限制，那这战争，根本不用打便输得彻底。
　　虽然十大宗门与逍遥仙门之间大部分都有着仇怨，可关起门来说，与神殿相比他们总归是自家人，在大的是非面前，仇恨向来都是被放在一旁。
　　李悠然之所以会来帝京，一是为了确认皇室的情况，二则是为了避免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希望当代的灵玉帝，能像他的先祖那般保持本心吧……”
　　心中轻叹一声，李悠然对着帝京中心走去。
　　来到了中心的广场，李悠然发现，通往皇宫的入口，已经被重兵把守，而把守之人，却是剑仙学宫的学子。
　　这般情况，让得李悠然神色又是一沉。
　　“无法从这里进入么？”
　　李悠然略微皱眉，转身打算离开，从另一个地方强行进入皇宫。
　　可正当他转头之时，眼角却与那一旁的一个布衣书生对上。
　　见到此人，李悠然神色才稍有缓和，迈步走了过去。
　　“百年不见，先生还是这般年轻。”
　　书生放下手中茶碗，对着李悠然行礼道，“多谢先生当年点化之恩，庸人在此拜过。”
　　“你成就灵宫了？”
　　以李悠然的眼力，自然是看的透书生的修为，正是灵宫境，而且观其气息浩然，显然不是寻常灵宫境可以比拟的。
　　“小生不才，走遍大陆，尝尽疾苦，方才得证浩然灵宫。”
　　齐庸人点头笑道，“只是唯一惋惜的，便是未能与先生同道。”
　　“有此成就，乃是你的造化，倒是与我没什么关系。”
　　李悠然摇了摇头，随即道，“你既然归来，想必……”
　　话到嘴边，李悠然便闭口不语，显然是顾忌旁人。
　　齐庸人会意，起身笑道，“还请先生去寒舍一叙。”
　　说着，他便走在前面带路。
　　齐庸人如今并不住在内城齐府，而是在外城边缘的一座阁楼安居。
　　两人上了阁楼，来到书房之后，齐庸人才说道，“此处偏僻，又有我所设结界，先生但说无妨。”
　　李悠然点了点头，道，“你应当知道神殿的事情吧？我想问，皇室如今是什么情况？”
　　“皇室……”
　　齐庸人心中微颤，神色也略微暗淡了几分，“如今的皇室，可能已经不是你我所知那般了，自神殿强者莅临之后，陛下他们便被软禁宫中，如今朝局，基本已被神殿把控。”
　　“果然……”
　　李悠然眉头一皱，纵然他也猜测到了这个结果，可一时之间，还真是让他无法接受，“只是神殿虽强，可皇室中强者无数，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被拿下？还有潜龙军呢？”
　　“如今的皇室钟家，哪里还有什么灵宫境强者？”
　　齐庸人苦笑一声，道，“早在国师离开之后，皇室的那些灵宫境强者都突然暴毙于闭关之处，数十位灵宫境死于非命，而潜龙军也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自相残杀，即使是唐笑和熊初墨两位将军，依旧无法镇压双方，这些都是神殿来前便开始的，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所为。”
　　“除了他们，也没谁会做出这种事情。”
　　李悠然神色略带阴沉，道，“看来离开了棠鸿羽，那些侵略者也开始猖狂了……”
　　“我归来，便是为了救出陛下和几位殿下。”
　　齐庸人道，“皇室于我有恩，此恩纵然还以性命，也不可不报。”
　　“光凭你一人，去了也是送死。”
　　李悠然轻轻摇头，道，“要去我去吧，你为我望风护法即可。”
　　齐庸人急忙拒绝到，“先生不可，皇宫如今危险重重，我怎能让你深陷其中？”
　　“天地将倾，我辈皆无可避。”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再者说，你之浩然正气，在今后说不得还有大用，若是在这里平白牺牲，可就有些可惜了。”
　　“可是……”
　　齐庸人正要再劝，却被李悠然打断道，“还有，可不要小看前辈的力量。”
　　说罢，他便走下阁楼，身形隐没于虚空。
　　……
　　无尽的虚空之上，李悠然扫视周遭，一股股恐怖的波动自其体内荡开。
　　自突破金刚境，又融入了鸿蒙紫气与圣体气运，李悠然如今的实力比之灵宫境也不相上下，以此为基础，他的感知足以寻找千万倍于此前的范围。
　　“既然正门无法进入，那我便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强行跨越虚空，进入皇宫。”
　　李悠然神色微凝，望向了虚空的深处，在他眼中，一个光点倒映于其上。
　　只见他周身阵纹飞散，迅速化作一道阵图，裂缝打开，他一步迈出，直接穿过裂缝，去向了光点所在。
　　那光点不是别的，正是皇室所居的皇宫，在传送阵的帮助下，李悠然直接来到了皇宫的上方。
　　望着那被一层可怕结界笼罩的巨大宫殿，李悠然嘴角微勾，道，“虽然未曾与你正面相对，但如今，这结界却无法再拦住我半分。”
　　李悠然修为震荡，一道漆黑如墨的阵图将他整个人包裹，而他手中，同时也多了一柄透明的长剑。
　　只见他一剑斩去，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虚空，落在了结界上，却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而那结界之上，却多了一道裂痕。
　　“这家伙，竟连结界都给弱化了？”
　　李悠然皱了皱眉，他原以为自己即使有能力破开棠鸿羽所留结界，势必也要费点功夫，可谁曾想，他还未发力，这结界便已直接破开。
　　就好像是棠鸿羽知道他要来一样，直接为他开启了方便之门。
　　“如此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又观望了片刻，李悠然便降下身形，穿过裂缝落在了一处偏僻的阁楼顶端。
　　为了防止出现纰漏，在进入之后，李悠然又将那层结界恢复成了原状。
　　做完这些，李悠然便不再多做停留，迈步向着深宫之中走去。
　　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皇宫的格局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其中的人，却已经没有了半分熟悉的身影。
　　“如今的皇宫，倒真是成了神殿的分殿了……”
　　感知扫荡着周围，李悠然不由得心中一沉，这整座皇宫，有九成的人都已经被换成了神殿弟子，而且其中入道境之上的强者数量，更是占据了一半还多。
　　“如此数量，看来他们是要把这里当做第一战场了……”
　　眼中划过一丝阴沉，李悠然来到了皇宫的中心，一座无比恢宏的大殿。


第371章 潜入皇宫
　　恢宏的大殿上，正坐着四道身影，为首者，正是炎神殿殿主离焰，而其余三人，也同样是另外三大神殿之主，只不过那身穿蓝色道袍的女子李悠然并未见过，显然在当年归墟之事后，寒尘便被换掉了。
　　此时的四人脸色并不太好，尤其是离焰，甚至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扫视着三人，离焰愤怒地拍着王座，震怒道，“圣体掠夺战，三大灵宫境九重强者，皆死于非命，还死了一个神使？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其余三人各自对视，冰神殿殿主说道，“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李悠然？如今他的实力已然成我等心头大患，神使还能再造，可若他不除，日后必将阻碍我等！”
　　“除？拿什么除？”
　　离焰怒极而笑道，“三大灵宫境巅峰都被他干掉了，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拖住他？而今天地法则也开始偏向那些原住民，他日开战之时，我们拿什么去对抗浩浩大军？”
　　“如今再怒又有何用？”
　　风神殿殿主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强行呼唤师祖古神，让他们为我们困住李悠然了。”
　　“强行呼唤……”
　　离焰双眼微眯，他自然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身为混沌圣灵，又有着太初结界的守护，古神想要穿越来到玄灵界，除了打开寂灭之墙，便只有血祭万千生灵来呼唤他们来到。
　　而今寂灭之墙被棠鸿羽与相柳妖皇封锁，虽然借三大神使与神殿秘法暂时困住了他们，可神殿也无法从那之中将古神拖入玄灵界。
　　因此如今想要召唤古神，便只剩下了血祭一途。
　　可这样又有另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越强大的存在想要以血祭的方式呼唤，便需要越多的生灵骨血。
　　想要召唤一个超越灵宫境的古神，即使是神殿将所有弟子都拿去血祭也无法成功。
　　而若是在大陆上任意一个地方进行血祭，恐怕都无法瞒天过海，若因此而暴露了神殿的真实面目，那么战争势必提前爆发。
　　如今的神殿虽说势力极强，可也没有底气面对大陆所有势力联手共伐，况且还有个暧昧不明的帝族虎视眈眈。
　　仿佛是看出了离焰的顾虑，风神殿殿主又再次说道，“大陆不行，那不如无尽海域如何？海域之中生灵无数，又有海妖这等血脉强大的异种，用来进行血祭再适合不过了。”
　　“如此……”
　　离焰眉头微皱，道，“若是再失败……”
　　“这次由我与冰河殿主亲自监督，应该不会再有意外。”
　　风神殿殿主开口道，“不过稳妥起见，我还需要殿内再派出两位灵宫境九重强者，毕竟那海妖之主迦楼罗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这个问题不大。”
　　离焰摇了摇头，随即沉声道，“但若是此次再失败，你们也便不用回来了！”
　　二人闻言，皆是正色点头，随即退出大殿。
　　待他们走远，离焰又对那雷神殿的殿主说道，“灵玉帝他们怎么样了？”
　　雷神殿殿主答道，“他们被我关在雷狱，由两个灵宫境八重强者看守，想来除了灵宫境巅峰，无人能再靠近半分。”
　　“小心为妙，你还得多亲自去看看。”
　　离焰轻叹一声，抬眼向南看去，“当年若不是身体出了意外，钟灵玉早便能一统大陆了，钟氏一族，定然有着秘密！”
　　“嗯。”
　　雷神殿殿主凝重点头道，“这灵玉国倒的确是受天地眷顾，先是创下第一帝国，又有陶潜，棠鸿羽这类英杰，若是再给他们时间，还不知道会孕育出什么样的怪物。”
　　“怪物，不是已经孕育出来了吗？”
　　离焰收回目光，脸色阴沉道，“那李悠然的体内，所潜藏着的怪物，足以将我们给抹杀了。”
　　“所以在那怪物彻底苏醒之前，我们必须解决了他！”
　　雷神殿殿主断然说道，“只是你为何不攻破逍遥仙门，以我们的能力，即使那结界再强，也未必能拦下我们吧？”
　　“为什么？你可知一个发狂的野兽，将会是多么可怕的生命么？”
　　离焰冷笑道，“逍遥仙门是李悠然最后的良知与底线，他们在，李悠然才不至于发疯，可若他们不在，那么我们便会吃上大亏。”
　　雷神殿殿主缓缓点头，显然是同意离焰的看法，从圣宫方面传回来的情报来看，李悠然的实力如今已经能对灵宫境九重产生威胁，若真把他惹怒了，倒霉的还是神殿自己。
　　离焰的做法一来可以用整个逍遥仙门作为筹码与李悠然谈判，二来也能保护逍遥仙门不至于被其它敌对势力歼灭，避免李悠然的怒意太早引到他们头上。
　　毕竟两者之间理念虽说不同，但若最终结果是神殿败了，他们至少还能全身而退。
　　可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么最终想全身而退，也将难上加难。
　　只是离焰不知，他在大殿上与另外三人的对话，已经是一字不漏的听在了李悠然的耳朵里。
　　离开墙角，李悠然嘴角微勾，低声笑道，“看在你如此看得起我的份上，日后战争，我可以放你三次。”
　　低笑过后，李悠然又皱起眉头，先前雷神殿殿主所提的雷狱他倒是有些耳闻，那是冰神殿强者以特殊办法夺取天雷而制成的特殊刑具，其威能足以虐杀灵宫境强者。
　　而且这种雷狱通常都会有引爆装置，若有人想要救出被困之人，雷狱便会自动爆炸，其威能基本上就相当于灵宫七重劫。
　　这种天劫虽仍然比不上九九雷劫，但即使是灵宫九重也未必能够接下。
　　而且不提雷狱，只说那负责看守的两个灵宫八重境强者，便需要李悠然郑重对待了。
　　虽然先前在圣宫时，他能凭借杀阵重伤寒烟烬的同时又将炎天与另一个灵宫境巅峰斩杀，但其中的猫腻却是只有他自己知晓。
　　首先就是阵法，在炎天他们抵达主墓室之前，李悠然便在那里准备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才将阵法叠加到能够重伤灵宫境巅峰的地步，可光凭这个，还是不足以斩杀他们。
　　最关键的一个因素，便是炎天的出手，当时若炎天忍住没有全力以赴，那么即使杀阵爆发，也只能将他们重伤，绝不至于弄到两死一伤的局面。
　　而如今皇宫戒备何其森严？李悠然又不能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布下多重杀阵。
　　毕竟虽然他是大宗师，可也不可能做到在布置完了多重杀阵之后，还能保持自己的气息不被发现。
　　况且当时他可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引爆的杀阵，如今这皇宫之中还有着其他人，又不止于神殿，他还是有所顾忌。
　　而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那雷神殿的殿主也从大殿中走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悠然悄然跟上，虽说如今还没想到办法去解救皇室，但至少，还是要知道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才好实施营救。
　　而跟着雷神殿殿主，李悠然被带到了皇宫的最深处，也就是皇帝的寝殿所在。
　　“这老东西来这里作甚？”
　　李悠然皱了皱眉，可也没有多想，便跟着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皇帝的寝殿乃是极其雍容奢靡的，处处透着富贵的意味，但这些凡俗之物，自然不在两人的关注之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床榻边上，雷神殿殿主随手一掀，将被褥翻到一旁。
　　“这是……封印阵图？”
　　望着那床板之上所刻的阵图，李悠然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某种封印所用的阵法，而且品阶还不低。
　　“如果猜的没错，雷狱的所在应该就是这里了……”


第372章 地宫
　　漫长的甬道中，两侧仅有着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芒，雷神殿殿主缓缓地在前面走着，而李悠然则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一路向着深处走去，浓浓的腥臭味在甬道中飘荡，这腥臭味李悠然自然不会陌生，是人的血液长年累月留下来的气味。
　　而且那甬道两侧时不时暴露出来的漆黑血迹，也充分说明了这个地方绝非善地。
　　对于皇帝寝宫下方的这个秘密空间，李悠然倒是有所耳闻，这里是皇室那些不出世的灵宫境强者的潜修之地。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座地宫，环境竟会是如此恶劣。
　　跟着雷神殿殿主走到了最深处，是一处空旷的大殿，大殿中挂满了一具具溃烂的尸骨，而这些尸骨中，甚至还有着一些活着的人，只是这些人已经没有了丝毫人形，显然是被折磨得够呛。
　　从这些活人的气息中李悠然可以感知到，他们在此前境界最少都有着天缺境巅峰，只是如今修为被废，又遭到了多年的折磨，如今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嗅着那无比浓郁的恶臭，李悠然眉头微微皱起，到了这里，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些强者是受到了神殿之人的悉心“照料”。
　　望着那面色仍是淡漠的雷神殿殿主，李悠然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杀意，但他却死命地压制住，若不能找到剩下的还活着的皇室之人，那么他来此处也就失去了意义。
　　大殿之后，便是一片虚空之地，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最深处。
　　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有着一道道银色雷光所化作的墙壁，墙壁之上，还挂着十几个气息萎靡的身影。
　　“谁能想到，这纵横大陆十几万年的钟氏一族，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李悠然心中微起波澜，对于皇室的处境，他更多的是震怒，杀人不过头点地，若神殿将皇室直接屠戮一空，他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愤怒，但为了探索皇室背后的秘密，神殿做的太过分了。
　　走到雷墙面前，雷神殿殿主便停下了脚步，只见他双手打出一道玄异的印诀，那雷墙便朝着两侧打开。
　　待他走进去后，那雷墙也开始缓缓合上。
　　而从始至终，李悠然都如同鬼魅一般跟在后面。
　　进入雷墙的后方，李悠然发现，这雷墙之中竟然还有着玄机。
　　下方是一片浩瀚如海的雷泽，而上方，则是以雷电所密布的滚滚云层。
　　这里，处处都透着一丝丝毁灭的气息。
　　而这，便是雷狱。
　　无尽天海只见，一道雷链悬挂，雷链下方，则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同样以雷煞编织。
　　囚笼之中，如今正囚禁这一男一女，男子的眼神涣散，身体却没有什么伤势，而女子，则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女子蓬头垢面，李悠然看不清其容貌，只是觉得气息略有些熟悉，而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灵玉国当代的皇帝，钟离歌。
　　时隔百年，如今的钟离歌修为倒是突破了灵宫境，但此时的他，却已经如同一个垂死的老者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钟离歌，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钟家的秘密么？”
　　望着那双目无神的男人，雷神殿殿主冷笑问道，“如今的皇室，可再没有棠鸿羽为你们镇守了，只剩下你和你的幺女，又何必如此顽抗呢？难不成你还想眼睁睁看着她，步入你那些儿子的后尘么？”
　　“幺女……”
　　听到这两个字，李悠然霎时明白了，这蓬头垢面的女子，竟是当年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皇室小公主，钟无月？！
　　听到雷神殿殿主的声音，钟离歌仍就如同死人般靠在那里，而钟无月，则似乎本能地恐惧颤抖。
　　见他仍无反应，雷神殿殿主冷哼一声，探手一抓，直接将钟无月摄过，如同提着一摊烂肉一般掐住她的脖子。
　　此时的钟无月身上，衣衫已经烂作布条，依稀可见那皮肤下满身伤痕，甚至有些还淌着鲜血。
　　小女被抓，钟离歌也终于有了反应，他急忙抬头，奋力地挣扎着想要冲出去。
　　可悲的是，纵然他已经有了灵宫境的修为，在周身布满枷锁封印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撼动得了这灵宫七重境都无法冲破的雷狱囚笼？
　　望着那捶死挣扎的钟离歌，雷神殿殿主放肆大笑，伸手轻轻捏着钟无月的脸颊，阴冷笑道，“可怜了如此天赋，却生在了这等家族，若你愿意将秘密告知本座，本座可以考虑破例让你加入神殿。”
　　只是这般话语，却非但没有得到钟无月的求饶，反而是让她投来了厌恶至极的目光，干涸的嘴巴微微张开，对着雷神殿殿主吐了一口血痰。
　　“找死！”
　　以雷神殿殿主的修为，自然不会让血痰落在他身上，可钟无月这轻蔑的动作，却让他异常震怒。
　　只见他抬手之间，便化出一道雷鞭，一鞭狠狠地抽向钟无月。
　　“不要！”
　　钟离歌放声嘶吼，却又无力出手，只能满眼血泪地看着那雷鞭落下。
　　可就在这一刻，从不知何处，却有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硬生生地挡在了雷鞭之下，一道年轻的身影缓缓浮现。
　　等雷神殿殿主回过神来，钟无月已经不在他手上。
　　“堂堂雷神殿殿主，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对一弱女子行如此非人的手段，雷渊，用畜生形容你，都侮辱了畜生！”
　　淡漠且带着无边震怒的声音响起，李悠然已经来到了囚笼的身前，他的怀中，正抱着劫后余生的钟无月。
　　“你……你是……”
　　虚弱且沙哑的声音响起，钟无月抬起头，那略带熟悉的侧脸，却让她永世难忘。
　　“小丫头，相信奇迹么？”
　　仍是这个问题，从少年那充满温暖的口中询问出来，只是如今的她，却没有力气再去回应。
　　“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望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女子，李悠然轻叹一声，抬头之间，神色变得无比冷漠。
　　“李悠然！竟然是你！”
　　雷渊神色惊怒，眼中除了不解还带着一丝畏惧，毕竟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手中，可是沾染了三位灵宫境巅峰的强者之血！
　　“仔细算算，我们也有百年不见了，谁曾想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李悠然冷冷一笑，又将目光扫向别处，“暗地里藏着的两个，若不出来，便永远不要出来了。”
　　话音落下，那深处的雷海之中，便有着两道诡异的身影缓缓浮现。
　　“李悠然，你莫要如此猖狂，须知此地是何处！”
　　雷渊色厉内茬地呕吼着，却不敢上前一步。
　　“这里……不是皇宫么？不是她的家么？”
　　李悠然怜悯地抚摸着钟无月的脸颊，奇特的是，女子身上的伤痕，竟是在这一刻快速愈合。
　　要知道钟无月身上的伤，几乎每一道都是由雷渊造成的，身为灵宫境七重强者，他早已将道则融入修为，所造成的伤是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便化解的。
　　可眼前这一幕，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李悠然抬起头，看向雷渊与另外两人，“鸠占鹊巢，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我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倘若日后棠鸿羽归来，看你们如何收场……”
　　“哼！我们如何收场也轮不到你来管！”
　　雷渊冷哼一声，道，“速将那女子放下，然后离开这里，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如同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雷渊，李悠然周身突然涌出无尽黑色的火焰，开始朝着四处蔓延。
　　“我可没打算……既往不咎啊……”


第373章 朱雀
　　平淡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冰寒，让得整片雷海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寒意。
　　一朵朵诡异的黑色火焰宛如能够吞噬万物，环绕在李悠然的身旁两侧。
　　雷海的另一端，雷渊与另外两人见到这等火焰，顿时脸色大变，那火焰之上，一丝丝足以威胁到他们性命的气息难以控制地浮动，让得他们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
　　“李悠然，你到底想要如何？！”
　　雷渊大声质问，仿佛想要压制心中的恐惧一般。
　　“我想要如何？”
　　李悠然嘴角咧了咧，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下，虽然这长生之火被他控制远离体外，但越是如此，长生丹所造成的痛苦却仍是不减反增。
　　只是纵然如此，他的神色却仍没有一丝变化，望着那不敢上前的三人，李悠然冷笑道，“今日我不打算如何，只要你将皇室中还活着的那些人都给放了，我便就此离开，一切因果，日后清算！”
　　“做梦！”
　　一听此事，雷渊自然不可能同意，神殿囚禁皇室的事情做的极为隐秘，那些军队也好，忠于皇室的官员世家也罢，这些势力加起来足以给神殿造成很大麻烦。
　　一旦这里的消息走漏出去，灵玉国上下势必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安定。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室在大陆之上的根基，要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更大，虽说如今皇宫中的强者都已经受制，但那些真正的尖端力量，可还没有浮出水面。
　　别看神殿声势浩大，若是真被皇室反应过来，只怕将会让他们举步维艰。
　　所以不管如何，雷渊都绝不可能让李悠然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可他两个字刚刚出口，李悠然原本尚且算是平静的气息，也陡然变得杀意盎然。
　　周围的黑色火焰更加狂暴，仿佛下一刻便会化作猛兽向他们扑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那般逆天！”
　　雷渊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恐惧，操纵无数雷霆化作电龙，对着李悠然呼啸而过。
　　那铺天盖地的电龙飞掣而来，将李悠然所有的退路全部斩断，可即使如此，李悠然也没有任何的惊惧之色。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黑色火焰瞬间便化作一道复杂的阵法，阵法张开，滔天的黑色杀意宛若实质一般，一道道黑色剑芒斩在雷龙身上。
　　嗤！
　　诡异的吞噬之力，瞬息间便将雷龙啃食干净，又重新化作火焰环绕于其身旁。
　　哼！
　　李悠然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不由自主地涌出喉咙，却被他们生生咽了下去。
　　境界抵达大宗师，李悠然可以随心所欲动用天地间所有力量，但长生之火乃是禁忌，纵使被他召唤出来都会让他无比痛苦，更别说动用了。
　　但在雷渊这等灵宫境七重强者面前，他却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否则根本不可能唬得住他们。
　　“若是只有我一人，倒是可以随心所欲，但……”
　　看了看怀中安睡的女子，李悠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如此做，其实是在保护钟无月与身后的钟离歌。
　　两人的身体都已经濒临油尽灯枯，根本受不了半点刺激，一旦失去了他的庇护，那么雷渊与另外两人必定会悍然出手，斩草除根。
　　“须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看着那被刚才那一击暂时震慑的三人，李悠然脑海中思维飞转，可任他想什么办法，似乎都无法带着所有人离开。
　　而且雷狱世界乃是一个完整的小型世界，他无法算清这里与外界到底有多少距离，传送阵根本没有办法使用。
　　“既然无法逃离，那就逼着他们放我们离开！”
　　李悠然扫了一眼周围，最后目光在钟离歌的身上停留下来，“皇帝，保护好你的女儿！”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钟无月重新送回了囚笼，随后在囚笼的周围，布下了足足十道结界。
　　而雷渊在见到李悠然这般动作，也显然明白了他的意图，急忙与另外两人联手轰出道法，想要阻止李悠然。
　　可他们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在三人攻势倾轧之时，李悠然已经将囚笼重重封印，并且召唤出黑色火焰层层叠叠，化作一堵高墙挡在了双方的面前。
　　“我就不信你们在里面躲一辈子！”
　　攻势又一次被阻，雷渊又惊又怒，可惊怒却没有什么用，他们的攻势无法破开黑墙，就无法攻击到李悠然与钟离歌父女。
　　但唯一可以庆幸的，却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将李悠然困住，虽然不知能困住多久，但好歹也让他无法动弹。
　　“接下来，便只等冰河他们将古神血祭过来。”
　　可这一想法刚诞生没多久，那盾墙上便有着无数尖刺倒长，如同箭矢一般披星戴月。
　　摧枯拉朽的恐怖威能，让得三人的攻势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这等力量，闻所未闻。
　　可就在那箭矢即将靠近三人的时候，一切的黑色，都如同时间静止一般停滞了下来，所有的长生之力，都在这一瞬间，如高楼倾塌一般，失去了支撑，化作灰烬消散。
　　惊悸异常的雷渊三人放眼看去，那雷狱的半边天际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红色火焰，以及如凤凰般飞舞的朱雀幻影。
　　而李悠然与钟离歌父女，也没有了他们的踪迹。
　　“到底是谁？！”
　　雷渊震怒地咆哮着，剩下的半边天际之上，雷霆滚滚，动荡不休。
　　“拥有焚灭世界威能的火焰，除了炎神殿的神火之外，便只能是那位了。”
　　不知何时，离焰也来到了雷狱世界，他的气息略带一丝萎靡，显然也是受到了极大的消耗。
　　望着那半边火海，离焰脸上露出了罕有的惊悸之色。
　　与其他神殿之人不同，离焰乃是炎神殿自太古以来对火焰大道亲和力最高的一位殿主，虽然修为只是灵宫境七重，可他的战力，却足以让一些灵宫境巅峰的强者都黯然失色。
　　而这般实力，却仍对着那火焰的主人敬而远之。
　　“朱雀……回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让得天地都为之宁静。
　　当年的逍遥仙门乃至玄灵大陆，世人皆知陶潜最强，棠鸿羽次之，可他们却不知道，有一个天道所生的图腾，比起这两人毫不逊色。
　　只不过当年的陶潜光芒太盛，让得朱雀敛去了锋芒。
　　遥远的虚空深处，一个红袍的倾城女子缓缓走在前方，步履之间，都有着一朵火莲绽放开来。
　　步步生花，天地唯一。
　　身后，李悠然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无奈，紧紧跟随女子。
　　而更远的地方，钟离歌静静伫立，抱着那还在沉睡的女儿，对着李悠然缓缓行礼。
　　到了望不见任何人的地方，女子停下了脚步，转身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悠然，没有说话。
　　被看得头皮发麻，李悠然只得苦笑道，“九卿师叔何时归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为何要救他们？”
　　九卿眼眸清冷，轻声质问，“他们也是当年杀先生的凶手之一，为何要救他们？”
　　“额……”
　　虽是不温不火的询问，却让得李悠然冷汗直流，眼前这位女子，可是他从出生以来唯一害怕的存在。
　　苏九卿，这一任的朱雀，也是太古至今最强的图腾神兽，在当年若不是陶潜，她的名气，恐怕也将震慑整座大陆。
　　李悠然还未回答，苏九卿便摇了摇头，道，“看来这些年我的离开，让你忘记了当年的恨。”
　　闻言至此，李悠然连忙摇头道，“弟子从未敢忘记，只是而今天地浩劫，皇室作为众生一员，有责任为天地贡献力量，若我因一己之私……”
　　“够了！”
　　苏九卿柳眉微蹙，冷哼一声，道，“那仙门外那元素结界，你又该如何解释？”
　　“元素结界乃是由神殿秘法发动的，即使是我想要解开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李悠然紧张道，“但师叔请放心，仙门上下，不曾有半人伤亡！”
　　“都让人堵了家门口，还没有半点伤亡。”
　　苏九卿冷冷道，“悠然，我曾经说过，若是你无法保护好宗门，就让我自己来，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嗅到一丝怒意，李悠然急忙低头，道，“弟子从不敢忘！”
　　“哼！”
　　苏九卿再次冷哼，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这些事情，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但作为惩罚，今日起，你不得再动用半点长生丹的力量。”
　　李悠然先是一愣，随即道，“可是……”
　　“可是什么？你难道想被世人遗忘么？”
　　苏九卿神色愠怒，转身望向李悠然，玉手扯开他胸前的衣服，只见那胸口处，竟是一片虚无。
　　望着这一幕，苏九卿眼眸中的火焰都是暗淡了一分，她撇过眼去，极力压制住颤抖，“先生当年最宠的人是你，若你出事，我该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李悠然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点安慰的话来。
　　沉默了许久，苏九卿轻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麻烦总要解决。”


第374章 回归
　　从瑶光城的上空望去，可以看到那千里之外，一道四色阵法的笼罩之下，有着一座座山峰伫立，而山峰之上，则是一片宏伟的大殿。
　　那里，就是如今的逍遥仙门。
　　自数十年前至今，神殿受剑仙学宫的请求，将整座仙门封印在阵法之下，来此者只进不出，不论修为多高，只要进入，都无法从这里脱身。
　　正因如此，如今的仙门，也成了一块与世隔绝之地。
　　阵法的四周方圆，有着四座大山，呈天圆地方之势排开，每一座山上，都有着一道无人可以撼动的结界，与那阵法同根同源，相辅相成。
　　这里，如今成了一处人间绝地。
　　而这一日，这座几年不曾有几个人造访的宗门上空，却突然撕开了一道裂缝，走出一个容貌绝色的红衣女子，与一个白衣少年。
　　若放在平日，这样的组合定会引来多方关注，可如今这稀无人烟的地方，却也没人投来目光就是了。
　　这两人，自然就是横跨皇宫而归的朱雀苏九卿与李悠然了。
　　向下看去，苏九卿柳眉微蹙，可还不待她说话，李悠然便赶忙说道，“一路赶回来弟子有些劳累，师叔，我们赶紧下去吧。”
　　说着，他也不管苏九卿是否点头，便一个闪身，向着那结界冲去。
　　四色阵法诡异的地方就在于从外面进入感受不到任何的阻力，可想从里面出来，却要困难无数倍。
　　因此没有费多大功夫，两人便安然落在了仙门的某座山林之中。
　　阔别多年，苏九卿眉眼之间有着一丝缅怀，扫视着周围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这么多年了，不管去了何处，还是这里最让我难忘。”
　　李悠然轻轻一笑，温暖道，“师叔，欢迎回家。”
　　只是这热脸却总归是贴了冷屁股，苏九卿轻哼一声，就不再理会李悠然，迈步下山。
　　两人轻车熟路，顺着小路朝南山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一些来往的弟子，修为不高，可脸上却也没有什么苦恼之色。
　　显然即使被困在山中几十年，他们还是生活得不算苦闷。
　　对此，苏九卿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越往南走，路上往来的弟子也就越少，因为这里，便是逍遥仙门的禁地所在。
　　“这里，也还是没有变化……”
　　望着那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苏九卿脸上的冷意终于消散，莲步轻移，向着那里走去。
　　可还未走出多远，那天穹之上，便有着三道巨兽的幻影突然涌现，一声声清澈的咆哮，在所有山峰之间传荡。
　　南山的异动，瞬间引起了宗门上下的关注，诸峰之上，所有人都投去了惊奇的目光。
　　宗主大殿上，北洛洛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竟抛下大殿中的所有人向南山飞去。
　　“这些家伙，还是这么爱胡闹。”
　　苏九卿轻啐一口，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师叔，走吧。”
　　李悠然伸出手来，轻声一笑。
　　罕见的，苏九卿却没有拒绝，伸出玉手任由着李悠然牵着向前走去。
　　穿过林间小道，两人来到了南山小院，却只见那院中已有三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九卿，好久不见。”
　　柳青元轻笑上前，目光扫过李悠然，却是皱了皱眉，“你怎么还是这么碍眼？”
　　“柳师叔慎言，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李悠然莞尔一笑，松开了苏九卿的手，道，“我就不在这里打扰诸位师叔团聚了，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你去哪？”
　　苏九卿见李悠然要走，便皱眉问道。
　　“他自然是有他的事情要做。”
　　柳青元是个人精，又如何看不出李悠然的心思？便笑道，“作为前辈，我们就不要去管后生的事情了。”
　　“多谢柳师叔。”
　　李悠然俯首行礼，随即转身离开。
　　“什么事情如此着急？鬼鬼祟祟的。”
　　望着李悠然离去的背影，苏九卿略微不悦，却也没再多说，任由他离开这里。
　　此时的南山外，北洛洛正站在那里，俏脸之上挂着一丝犹豫。
　　自李悠然离开灵玉国后，她便很少来到南山，一是出于对三位长辈的尊重，二则是怕睹物思人。
　　“到底是不是他回来了？”
　　心中这般想着，北洛洛小脚刚要抬起，却又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落日战场一别便是百年，北洛洛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灵宫境二重，虽然在如今的灵玉国中算不上高，可她的年岁，也不过两百岁，这不论是在灵玉国，还是整片大陆上，都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可就是这般天赋妖孽到极致的女子，如今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扭扭捏捏。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山来？”
　　这时，山林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笑声，那令她每每梦醒的身影，终于是在百年之后，又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瞬间的冲击，让得北洛洛那坚定的眼神变得柔软，就连眼眶都染上了些许红润，呆呆的看着那少年越走越近，她竟是不知如何反应。
　　“怎么？不认识师兄了？”
　　李悠然莞尔一笑，走到北洛洛的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喂，醒醒！”
　　北洛洛这才回过神来，用力吸了吸琼鼻，娇嗔道，“回来便回来，搞得那么大动静干嘛？”
　　“他们可不是欢迎我的。”
　　李悠然笑了笑，道，“是苏九卿苏师叔回来了。”
　　“苏师叔？”
　　北洛洛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却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对了，她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来仙门呢。”
　　李悠然拍了拍脑袋，笑道，“明日你也该见一见她了，我想你们应该很合得来。”
　　“为何不是今日？”
　　北洛洛不解道，“是有什么不方便么？”
　　“你这丫头，当真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
　　李悠然无奈摇头，道，“四位师叔重聚，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叙旧了，况且，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点也没想我？”
　　“想你干嘛？”
　　北洛洛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幽怨道，“真亏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啊……”


第375章 情之一事
　　南山小院之中，李悠然一如寻常地坐在那里品抿茶水。
　　不远处的树下，白衣女子轻轻舞剑，偶有树叶落下，皆被其剑气斩成两半。
　　适才，一剑舞罢，女子缓缓收剑，神色倨傲，略带得意。
　　李悠然微微一笑，轻声赞道，“许久不见，师妹不仅修为高深不少，就连这剑法都有宗师之风了。”
　　然而还不待北洛洛更加得意，李悠然又笑道，“不过师妹贵为仙门掌教，成日窝在南山，也不是个事儿啊。”
　　北洛洛一听，俏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去了大半，没好气道，“这才过去几天你就要把我赶走？如今天地封禁，仙门能有什么大事要我处理？你这摆明了是对我厌烦了！”
　　李悠然微微一愣，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百年时间嘴巴倒是越发不饶人了，想想从前，你巴不得离我远点呢？”
　　“我！”
　　北洛洛转了转灵动双眸，却说不出个什么理由，当下也只能轻哼一声，扭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一会儿，北洛洛便不见了踪影。
　　李悠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那山林中喊道，“四位师叔，出来吧。”
　　山林中突然出现四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逍遥仙门的四大神兽。
　　为首的朱雀苏九卿冷冷地看了眼北洛洛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当代的仙门掌教不太喜欢。
　　而柳青元则是笑道，“小师侄最近倒是过得不错，还有心情喝茶看剑了？”
　　“柳师叔莫要酸我了。”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好好叙旧，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我生活如何的吧？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
　　苏九卿收回目光，玉手轻抬，指了指天穹，道，“归来这几日，我与青龙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无法破开元素结界，便想着来问问你有没有主意？”
　　“破开？为什么要破开？”
　　李悠然笑了笑，“我们如今不缺粮不少钱的，破开就要开战，得不偿失。”
　　“开战便开战，我等何曾怕过神殿？”
　　白虎冷笑道，“这些鬼东西如今祸乱众生，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白师叔正气凛然，我也十分钦佩，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神殿势力何其大，我们出去，拿什么拼？”
　　李悠然轻声道，“姑且不提神殿，如今帝族也即将降临灵玉国，再加上皇室的残余力量，世间各大宗门集结，我们该拿什么去和他们谈资格？”
　　“那难道就让我们永远龟缩在这里？”
　　苏九卿怒道，“你难道就这么胆小怕事么？”
　　玄武无奈地望向朱雀，道，“九卿，悠然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格，还有人比我们更加清楚？他这么做，一定有着自己的安排！”
　　柳青元也点头道，“老黑说的在理，九卿，我们就听他说吧？”
　　一时之间，四人的目光皆投向了李悠然。
　　“仙门在我的手上已经流传了六千年，虽然如今势力大不如前，可根基却还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悠然淡淡的看向苏九卿，这一刻，他不再像此前那般敬畏朱雀，或者说，换了个身份，彼此的立场也发生了改变。
　　在外面，李悠然或许只能称朱雀这等四大神兽为师叔，可在仙门，他的地位要远远凌驾于四大神兽。
　　李悠然又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懂的趋吉避凶，若当年苏师叔留下看管宗门，以您的性格，恐怕仙门的伤亡，将是一种倍数增长。”
　　而紧接着，李悠然抬手举过头顶，说道，“我不是师叔，我要以仙门为重。”
　　以仙门为重，重的不是牌匾，也不是这群山，更不是什么恩怨情仇，李悠然清楚的记得，他的师傅曾经说过，只要有人还活着，逍遥仙门就永远屹立不倒。
　　由始至终，他所保护的，都只是生活在这群山中的人，一位位弟子，一个个长老，甚至于这些年来陨落的掌教，他也曾力尽所能地护他们周全。
　　“结界该开启的时候必然会开启，师叔不用着急。”
　　李悠然收回目光，继续喝着已经凉掉的茶水，说道，“而到那时，便将是真正开战的时刻。”
　　“希望你能做到所说的事！”
　　苏九卿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柳青元三人无奈摇头，也只得紧紧跟着。
　　走到了远处，苏九卿才停下脚步，目光愠怒地望向那宗主峰的方向，眼中火焰仿佛要将那座山焚灭一般。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的好。”
　　身后，柳青元的声音适时响起，“若你真这么做了，那你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悠然了。”
　　苏九卿冷冷地瞥了眼柳青元，却没有说话。
　　对此，柳青元也不气恼，只是笑道，“我知道你在意的并非这个宗门如何，你只是在意悠然如何，其实我，老白老黑他们也都一样。”
　　“我有些后悔，当年没能劝阻先生。”
　　朱雀的眼眸略微暗淡，嘴角苦涩地勾起，“这本就不是他一人的责任，本该是我们的……却为何……要他来承担？”
　　“世人有了牵挂，才算是生灵。”
　　柳青元笑道，“悠然太强了，若是没了仙门，那什么事情还能够束缚他？给世间带来毁灭的，也就不是这帝族，古神，或是混沌了。”
　　他望向苏九卿，道，“纵观几代神兽，你的实力应该算是最强的了，可为何身为最强的你，却最看不透这人世间的情？”
　　“说得好像你看透了一样。”
　　苏九卿反讽道，“若你真看得透，那为何这么多年还止步不前？都说青龙最长生，我就不信这区区天道道伤，能困得住你。”
　　“哈哈，这伤的确可以治愈，不过治愈的时机，却还需要有些分寸。”
　　柳青元瞥向身后，笑道，“只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被悠然知道的好，他重情，只怕到了最后的时刻，也下不了手。”
　　三人闻言，皆是点头，显然，他们也是知道自己最终的宿命。
　　……
　　南山深处，一座荒凉的地下室中，伫立着六座墓碑，而墓碑前，则各自坐着一人，五男一女呈一字排开。
　　这六人的气息仿佛浑然一体，恐怖的威慑，让得周遭的空间都扭作一团。
　　他们身上的衣物虽各有不同，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其额头上，都有着一道诡异的黑色印记。
　　这印记如莲花，如火焰，即使处于黑暗幽闭的空间里，印记所发出的淡淡光晕，也显得十分惹眼。
　　从地下室外，李悠然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他先是对着那六人行礼，随即笑道，“师兄，师姐，别来无恙。”
　　是的，这六人，便是当年陶潜的六大弟子，分别是大弟子重光，二弟子青云，三弟子天枢，四弟子宫渊，五弟子御龙，还有六弟子李星瞳。
　　这六人，皆已死去，可如今看来，他们却仍像是活着一般，并且实力比起生前，还要更加强悍。
　　而这一切，皆要归功于他们的师傅陶潜。
　　在当年李悠然与陶潜最后一次见面时，是在道外境中，那一次他不仅将长生的秘密告诉了李悠然，还将关于道外境长生丹的一些力量和盘托出。
　　长生锁，是李悠然给这种力量起的名字，乃是借助长生之火本有的特殊性将尸身祭炼，让他们身体里的灵魂无法超脱，进入到一种活死人的状态。
　　这样不仅能让他们如常人一样修炼，甚至于道法神通，也能随着修炼进步。
　　只是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依旧是已死之人，没有丝毫的自主思维，一切的行动，都由李悠然独自完成。
　　换句话说，这六人如今就是李悠然的傀儡，也是世间最强，最特殊的傀儡。
　　当然，强大的力量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代价并非李悠然付出的，而是他的六位师兄师姐。
　　受到长生丹的影响，他们的肉体与李悠然一样，都处于不死不灭的状态，不论外力如何强大，即使他们被磨灭成了虚无，也同样能够恢复过来。
　　而他们的灵魂，则将会永世都被囚禁在肉体之中，不论何时，皆无法超脱。
　　唯一能够让他们超脱的办法，便是将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李悠然的存在抹去。
　　但这种事情，纵观六千年来李悠然每一次出现，几乎都会被人无休止地追猎。
　　可能够杀死他的，却并没有。
　　行礼之后，李悠然便开始为他的六位师兄师姐沐浴焚香，这几乎是他每一年都要做的事情。
　　师傅曾在信中说过，这六人的死是必然的，李悠然无力阻止，而他们的肉体也会被一种特殊的封印保留下来，以提供李悠然使用。
　　也就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陶潜提前预料到的。
　　做完了所有事情，李悠然才重新回到远处，随手取出一壶酒，坐在蒲团上一边独酌，一边替六人满上。
　　不知不觉，两日时间就过去了。
　　李悠然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转身向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他又停下脚步，转头对着那六人笑道，“对了，要告诉你们一件大喜事，你们很快便会得到解脱了。”


第376章 梦清禾的恳求
　　算算时间，李悠然回到逍遥仙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结界中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要说有，或许也算有吧。
　　李悠然将洪荒塔拆卸了下来，取出了其中封存的洪荒息壤，将之交给柳青元四人。
　　只是在得到息壤之后，他们却并不着急炼化，李悠然询问时，几人也都不曾回答。
　　心中虽有疑问，但李悠然却没有怀疑其他，只是规劝一番便没了下文。
　　而之所以说有了变化，就是仙门掌教北洛洛突然宣布退位，将掌教之位传给了她唯一的弟子冷寒风。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整个逍遥仙门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小院中，李悠然略显无奈地望着眼前的绝色女子，苦笑道，“你这撂挑子的速度，倒是深得我的真传啊……”
　　“比起你，我可还差的远呢。”
　　北洛洛轻哼一声，道，“况且如今的宗门也不需要我再维护什么了，寒风天赋极佳，百年时间已达洞虚境，有徐天他们辅佐，应当能够独当一面。”
　　“寒风么……”
　　李悠然挑了挑眉，依稀想起那位面瘫的冷峻少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看来他也成长了不少。”
　　“这还多亏了我的教导呢。”
　　北洛洛轻笑一声，随即道，“对了，梦先生找你，说是有事相谈。”
　　“梦先生找我？”
　　李悠然微微皱眉，回来三个月，他自然知道北洛洛口中的梦先生是梦清禾了，“他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这倒是没有。”
　　北洛洛摇了摇头，道，“不过看他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
　　“嗯……”
　　李悠然略微思索，随即起身向院子外面走去，刚到院门口，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对北洛洛说道，“既然退位了，那就不要再回宗主峰，这几日你收拾一下，搬来南山住吧。”
　　说完，他也不管北洛洛是否答应，便自顾自地向山林之外走去。
　　留下北洛洛一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微风拂过，吹起一抹红晕。
　　刚下南山，李悠然便看到一个青年在不远处等候。
　　而青年也显然是注意到了他，迈步上前，行礼道，“见过先生。”
　　“你我之间便不用这些礼数了。”
　　李悠然随意摆了摆手，说道，“洛洛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先生有无办法让我离开这里。”
　　梦清禾神色有些慌张，就连一向沉如水面的眼眸，都挂上了一丝焦急。
　　“离开这里？”
　　李悠然微微一愣，梦清禾来逍遥仙门的时间说起来也不算短，甚至比起他归来还要久上许多，这期间他从未提出过要离开的事情，可如今却突然这么说，这让得李悠然有些担忧。
　　“因为一些事情，我必须要亲自出去处理。”
　　梦清禾目光诚恳，再次说道，“先生若是有办法，还请告知清禾，清禾定以命相报！”
　　这般恳求，让得李悠然更加担忧，道，“能不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这是清禾的私事，不需要劳烦先生！”
　　梦清禾摇了摇头，眼眶微红道，“先生只要告诉我是否有出去的方法即可！”
　　“方法……”
　　李悠然略微思索，道，“这四元素阵乃是从混沌中传下来的无上阵法，一经施展，除非布阵之人自愿撤去，否则极难从阵中离开。”
　　听到这般言论，梦清禾身子一软，险些摔在了地上。
　　李悠然见状，急忙上前去扶，却被梦清禾躲避开去。
　　“多谢先生告知，清禾知道了。”
　　对着李悠然再次行礼，梦清禾便转身离开。
　　望着那略有些萧瑟的背影，李悠然心中不由得一沉，“看来是真发生了什么大事……”
　　心中一阵犹豫，李悠然只得开口道，“办法的确是有，但……”
　　听到李悠然的声音，梦清禾霎时回过神来，急忙来到他面前，“只要有办法，不论付出多大代价，清禾都心甘情愿！”
　　“先别这样，这代价不需要你来付。”
　　李悠然叹息一声，看着那泪眼婆娑的面容，无奈道，“你是因我而受困于此，我本就有义务将你送出去，但四元素阵无比特殊，我需要几天时间准备一下，你可以等吗？”
　　“自然可以！”
　　梦清禾点了点头，兴奋道，“多谢先生！”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只是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什么？”
　　梦清禾略微一愣，神色也跟着暗了几分，道，“这是清禾的私事，清禾会自行解决，绝不会让先生有任何麻烦！”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李悠然目送着他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能让一个灵宫境巅峰的强者着急成这样，只怕梦清禾所说之事，应当没那么简单。
　　只是梦清禾不说，他也不可能再次逼问，只是心中，却有了一些想法。
　　回到小院，李悠然便将事情告诉了北洛洛，询问她是怎么想的。
　　小院里，两人相对而坐，北洛洛道，“梦先生本就是为了保护仙门而受困于此，于情于理我们都要送他离开，这没什么问题啊。”
　　“事情确实如此，但有一点，那就是我一旦将结界打开，神殿的人必定会有所感应，届时……”
　　说到这里，李悠然略微一顿，随即摇头道，“算了，总归是要面对，早晚的事情罢了。”
　　“说话说一半！”
　　北洛洛小嘴一撇，道，“那现在我该去哪？宗主峰给了寒风，南山的院落可就只有这么一个房间！”
　　“额……”
　　李悠然神色一黑，先前光顾着让北洛洛留下，却没有给她准备住处，如今被问及，当下略有些头大。
　　“不如我们同睡一屋吧？”
　　北洛洛略带戏谑地笑道，“反正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咳咳……”
　　李悠然尴尬轻咳，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山林，只见他所指的那处，山林顿时少了一片，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座精致的小院。
　　顺着李悠然所指的方向看去，北洛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骂了句胆小鬼，便转身离开。
　　留下满脸无语的李悠然哭笑不得地坐在那里。


第377章 打开结界
　　“你疯了吗？！”
　　小小的院子里，苏九卿怒视着李悠然，指着外面说道，“先前你告诉我们的，都忘记了？”
　　“我自然没有忘记。”
　　李悠然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但清禾本就是为了我逍遥仙门才会沦落至此，若连他这要求我都不答应，于情于理也都说不过去。”
　　“可你有想过打开结界的后果么？”
　　一旁的柳青元脸色也不甚好看，道，“我们先前想要打开结界，你便说过，一旦结界大开，逍遥仙门必将迎来浩劫，我等强者尚且如同危楼，其余长老弟子又该如何处之？”
　　“所以我才向你们提出，一起想想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李悠然扫视着四位长辈，说道，“再者，纵然如今我等没有危险，神殿也不会一直密而不发，一旦他们准备就绪，那我们照样要面对无尽杀劫。”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他们之前做出应对之策，而梦清禾出去之时，便是我等应战天地之刻。”
　　玄武老眼微眯，道，“悠然的顾虑不无道理，可问题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仅有三日，如何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
　　“而今六个师侄镇守一方天地，才让神殿与其他宗门投鼠忌器。”
　　白虎说道，“但这绝非是说，神殿便真的没有办法攻破我们的防线，他们只是顾及到伤亡的问题才按兵不动，天地倾轧的目的很明确，便是以仙门为要挟，将你困在一个地方无法行动。”
　　“而一旦他们发现四元素阵解开，便会意识到这个筹码失效，那么他们必定会不计任何代价来磨灭我等，”
　　柳青元神色凝重道，“我等追随先生多年，对于生死早已看的很淡，可这却不代表凭我们的实力可以保全仙门上下。”
　　听着一句句劝说，李悠然脸上的苦涩也更浓了些，他自己也知道此举将会对仙门造成重创，可心中却又挂着梦清禾的一份情，却让他有苦难言。
　　显然是看出了李悠然的为难，柳青元叹息一声，转头对那三人说道，“我们也别站在这了，悠然自己会想清楚的。”
　　苏九卿冷哼一声，便扭头离开，而其余三人，也无奈摇头，缓缓跟上，
　　待他们走远了，旁边的另一处小院，北洛洛将头探了过来，略带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难道真的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李悠然轻声苦笑，似是询问北洛洛，又像是扪心自问。
　　北洛洛轻轻一跃，落在了李悠然的小院里，走过来，上下打量地看他一眼，笑道，“以前你做事都能不顾前顾后，怎么如今反倒没了那股锐气了？”
　　“以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出了变故我也同样可以保全你们。”
　　李悠然苦笑道，“可如今天地之战在即，神殿强者尽出，纵使我想了任何办法，都无法让你们全身而退。”
　　“即入宗门，生死在天。”
　　北洛洛道，“这些年来你为我们所做的已经够多了，仙门上下的长老弟子，虽然绝大部分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可他们却也懂得，他们的背后总有着神秘的力量在庇护着这里，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会怪你。”
　　“可师傅让我守护宗门，若宗门因此而被磨灭，我又该如何面对师傅。”
　　李悠然自责道，“本就做的不够，若连他们的性命都无法保全，那我这老祖，也真是够窝囊的。”
　　“你不觉得有时候，你对我们的保护太过了吗？”
　　北洛洛笑道，“修士生来与天地争，生死更是常态，若连这个道理都无法看透，那他们又何必走上这条路？一时的保护可无法让我们真正的成长起来。”
　　“所以……”
　　北洛洛走到李悠然的面前坐下，一对空灵的眸子望着他，说道，“偶尔也让我们自己试试，能否与这天地……争上一争……”
　　李悠然微微一愣，抬头与之对视。
　　许久，北洛洛才俏脸微红地撇过目光，道，“开启结界吧，凡事总要有个了结，现在正是恰好的时机。”
　　李悠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短暂失神道，“多谢师妹。”
　　“才不需要呢。”
　　北洛洛撇了撇小嘴，便转头离开了。
　　而李悠然则将目光投向了外面，那天穹之上，虽是夜色星空，却仍是偶有别的颜色闪过，那些亮光像是想要钻入仙门范围，却始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挡在外面无法渗透进来。
　　“这结界，看来是非破不可了。”
　　低叹一声，李悠然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
　　而这时，四大神兽才隐现而出，看着那略有些清瘦的身影，柳青元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打开结界。”
　　苏九卿冷哼道，“红颜祸水！”
　　“这你可就说错了，洛洛这丫头，可不是什么祸水。”
　　柳青元摇头道，“这些年宗门若是没有她来把持，恐怕即使存在，也不如如今这般团结强悍，这丫头与悠然一样，心中的牵挂都用在了仙门身上，直到她重任卸下，才露出了原本的性子。”
　　白虎与玄武也是各自点头赞同，毕竟北洛洛在仙门的成就乃是有目共睹的。
　　“哼！”
　　苏九卿冷哼一声，道，“若悠然因为她而受到半点伤害，我必杀她！”
　　话音并未压低，传到隔壁小院的北洛洛耳中，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怒意，仍是微笑面对。
　　“我这一生皆是为了宗门而活，殊不知我为这宗门，乃是为了替他分担？”
　　北洛洛低声一笑，喃喃道，“他若伤了？我岂会好？”
　　……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这三日里，宗门上下似乎也是有了某种预感一般，所有人都在为了即将迎来的无尽争锋而做准备。
　　仙门孤峰之上，四大神兽各自静静站在那里，而弟子长老无法看清的地底，也有着六个身影盘膝而坐，身体中散发出赫赫天威。
　　“先生，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
　　仙门的某处，梦清禾神色愧疚地看着李悠然。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悠然给打断了，“这本就是我亏欠你的，付出任何代价，都理所应当，你无需感到愧疚。”
　　可话虽如此，梦清禾脸上的愧意却仍不曾褪去半分，其实若是有其他办法，她是绝不愿意在这样的时间里给李悠然添任何麻烦。
　　静默许久，李悠然才再次开口，“接下来，我便以长生之力，将四元素阵打开一道裂口，这个裂口只会存在一瞬，所以你务必要把握时机。”
　　事已至此，梦清禾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见一切准备就绪，李悠然也开始凝聚心神，一道道诡异纹路开始攀附全身，深邃的气息散开，他周身上下，同时点燃了一种无形无质的黑色火焰。
　　火焰刚一燃起，那周遭的能量波动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疯狂地躲了开去。
　　李悠然缓缓抬手，而后紧紧握住，只见那周身燃动的火焰，竟是在手中化作一把长剑。
　　长剑漆黑无比，剑身上还有着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诡异纹路，仔细看去，霎时渗人。
　　长剑凝聚，李悠然并无多余动作，直接一剑斩在了那眼前的结界之上。
　　黑色的剑芒瞬息透着剑尖而出，诡异的磨灭之力，竟是将所经过的地方腐蚀成了虚无，而剑芒的速度更是无比快捷，在瞬息之间，便已经落在了结界上。
　　“去！”
　　李悠然仍保持着斩剑的姿势，嘴角轻轻吐出一个字，那身边的梦清禾便立刻化作流光，径直穿过了结界。
　　而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那结界便猛然关上，恐怖的反震之力，让李悠然瞬间被震飞百丈远。
　　待站稳之后，李悠然终究还是忍不住一口黑血忍了出来，挽袖看去，手腕上，竟也出现了诡异的虚无。
　　“这便是你一意孤行的代价！”
　　身后，苏九卿不知何时来到，望着李悠然的手腕，冷漠道，“长生之力每用一次，对你的侵蚀便多一分，这种力量终将会把你同化，将你从这世间抹去，届时……”
　　“还请师叔……为我保密。”
　　李悠然淡淡一笑，随意抹去嘴角血迹，神色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复正常，迈步走向远处。
　　苏九卿站在那里，眼眸中除了怒意之外，却还夹带着一丝心疼与自责。


第378章 离焰来袭
　　逍遥仙门的天穹之上，恐怖的天地异象将星空遮掩，无形的压力，让得处在结界内的所有人都心生大乱。
　　仅仅一个时辰，无数可怕的气息便笼罩在了仙门的上空。
　　而诸峰之上，四大神兽同时化作原形，替下方的弟子抵御着那些压力。
　　南山之中，李悠然抬头望着天空，脸上看不出丝毫神情，“真想不到，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悠然方才斩开四元素阵，并未瞒过那些神殿的强者，受到气息牵引，他们也无法坐视不理。
　　李悠然身旁，北洛洛神色有些担忧地看着天空，道，“我还是上去助几位师叔一臂之力吧？他们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万一……”
　　“你要做的另有其事。”
　　李悠然摇了摇头，道，“纵然神殿气急败坏，也不可能做到顷刻间便大军压境，作为宗门的掌教，你得先做好把弟子安顿好的任务。”
　　“你难道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仙门的掌教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北洛洛也深知事态的严重性，身形瞬息化作流光，朝着宗主峰的方向飞去。
　　北洛洛离开之后，李悠然才展开身法，朝着天穹走去。
　　可他还未踏出一步，一股令他险些跌落的窒息感，便从体内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李悠然半跪在地上，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地闪烁着，嘴角处，也是突然有着黑血溢出，滴落之时，小院中的花草，尽皆化作了粉末。
　　“再给我点时间啊……”
　　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李悠然脸色煞白，脸颊两侧，大量的冷汗流淌。
　　可下一瞬间，一切却又恢复了原样。
　　待得体内的动荡平息，李悠然才再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步走向天穹。
　　此时的天空之上，由四大神兽所化的天道大阵正在与四元素阵相互抗衡，但更远的虚空中，仍有着无尽的能量翻涌而来，无休止地给他们带来新的压力。
　　“悠然，快回去！”
　　见到李悠然走来，朱雀第一个做出反应，如今知道他身体异样仅有她一人，自然不会让这个她最宠爱的弟子再勉强自己。
　　可李悠然却恍若未闻，迈步直接挡在了天道大阵的身前，仰望着无尽虚空，开口道，“离焰，你当真要现在与我撕破脸么？”
　　平淡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却让得天空中的能量突然平息了下来，缓缓凝聚出一张巨大人脸。
　　离焰神色淡漠的望着李悠然，开口道，“悠然先生，只要你能保证不插手我神殿之事，仙门曾经所做的事，本座皆可既往不咎！”
　　“神殿之事，乃是导致玄灵界毁灭的根基，纵然无我，也会有亿亿万万的众生会成为你们的阻力。”
　　李悠然道，“古神已经不再是你们所认知的古神了，他们被寂灭污染，一旦破界而来，玄灵界危在旦夕！”
　　“危言耸听！”
　　离焰冷哼一声，道，“古神天生无敌，寂灭之力连我等都尚且无法伤害，又怎么可能会污染古神？先生莫要病急乱投医！”
　　“信与不信都由你。”
　　李悠然冷淡说道，“我逍遥仙门于玄灵界安身立命，虽不像其他宗门那般悠长，但也绝不会坐视家园被毁而置之不理，若要战，那便战！”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李悠然周身，无尽道纹纷纷涌入下方的天道大阵，恐怖的威势瞬间爆发百倍，霎时间让得天空中的结界都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离焰见状，脸色顿时一变，这四元素阵乃是神殿中四位实力极强的灵宫境巅峰所布下，即使是同为灵宫境巅峰的强者，从内部也难以将之撼动分毫。
　　可李悠然却能以一己之力统合四大神兽的力量对其进行压制，这等妖孽，如何不让他心惊肉跳。
　　不过离焰也知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主场，一旦正面交锋，他定会落入下风。
　　百般思虑之下，离焰才叹气道，“既然先生心意已决，那还请先生好自为之，即日起，我便会撤开四元素阵，希望逍遥仙门不要在我神殿大军到来之前，便被其他势力踏平了去！”
　　“借你吉言！”
　　李悠然冷冷回应，随后目送离焰的气息消散。
　　一直到星空再度出现，李悠然才解开了天道大阵的联系，在这一瞬间，李悠然又一次险些跌倒，好在被化作人形的朱雀接住。
　　“你太乱来了！”
　　苏九卿斥责道，“万一他真破釜沉舟，你还真想独自应对？”
　　“这不是有你们吗？”
　　振开苏九卿的玉手，李悠然又道，“虽然如今敌人暂退，但我们也需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在结界解除后，我们必须要先带着弟子与附近的城池联手与我们的仇家一战！”
　　他望向白虎，说道，“洛洛那边你帮我说一下情况，这样才能保证准时将弟子撤离。”
　　“好，交给我即可。”
　　白虎点头应是，便转身离开。
　　随即，他又将目光放在其他三人身上，道，“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而不用息壤疗伤，但我希望几位师叔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三人闻言，皆是轻轻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回到小院中，李悠然见四下无人，才将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
　　只是这一放松，那股窒息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让他又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玉手，紧紧的拉住他的手臂，“就知道逞强！”
　　“九卿师叔，你就这么来我这里，另外三位师叔不会起疑心么？”
　　李悠然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转头看去，却只见那绝色的容颜上，已满是担忧。
　　“放心，我做事还没那么不严谨。”
　　朱雀冷冷地说着，将李悠然扶到椅子上坐好，“只是你这种状态，光靠隐瞒是没用的，即使我不说，他们也早晚会知道。”
　　“能隐瞒，就尽量隐瞒吧。”
　　李悠然随意一笑，随即道，“况且，你们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么？”
　　听到这话，苏九卿眼眸莫名地闪动了一下，“什么意思？”
　　“天道大阵，虽以你们为主，但身为阵眼，我同样能感知到你们的些许异常。”
　　李悠然道，“我不怪你们有事瞒我，但我希望，你们隐瞒的事情，不要伤害到你们自己就行。”
　　“在关心我们之前，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苏九卿冷哼一声，便转头离开了。
　　而她离开之后没多久，北洛洛也从宗主峰上回归了，身边，还跟随着一个样貌冷峻的青年。
　　见到这青年，李悠然不由得轻笑道，“寒风，好久不见。”


第379章 来袭
　　在与离焰对峙后的第二日，那笼罩在逍遥仙门上空十余年的四元素结界，终于是烟消云散。
　　可仙门上下，却并无半点重获自由的兴奋，因为他们都知道，在他们重获自由的那一刻，大战也将要拉开序幕。
　　李悠然立于山门前，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远方的天穹，今日这情景，与九千年前陶潜所面临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感知到，如今的虚空之中，有着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远来皆是客，各位看了这么久，不下来么？”
　　李悠然抬头望向天穹，开口大声道，“今日仙门，便在此等着，各位有仇可以报仇，有怨可以抱怨，我李悠然，我逍遥仙门一并接着便是！”
　　话音传开，天地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逍遥仙门的天穹之上。
　　那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除了凌天剑阁外的其余八大宗门的掌教至尊，而他们的身后，则跟着无数的强者。
　　“来的，都是些老熟人啊……”
　　望着那投来的或忌惮，或惊惧的目光，李悠然淡淡一笑，道，“闻人朵朵，你也当真要与我仙门为敌么？”
　　站在最前方，身着淡黄色道袍的女子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没有说话。
　　“罢了。”
　　心中已有答案，李悠然又将头转向另外一个人，问道，“天涯海阁素来中立于世间，今日也来插手么？”
　　云中崖低下头，淡淡说道，“逍遥仙门逆天而行，留下你这等祸根，早便该除了，李悠然，若你……”
　　“懂了。”
　　李悠然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又抬起头，望向那虚空中的另一处，道，“看来今日，主角是没打算登场了。”
　　说着，他扫视着眼前，道，“你们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给人当个炮灰？”
　　那药宗的丹辰子冷笑道，“学宫昭告天下群雄讨伐你逍遥仙门，该出现时自然便会出现，李悠然，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李悠然不言不语，抬手一挥，便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众人毫不察觉地情况下，对着丹辰子呼啸而去。
　　“啊！”
　　瞬息之间，一道凄厉的咆哮传荡在这片苍穹之下，让得所有人面色大变，一时之间，竟是个个释放出无尽的气息，对着逍遥仙门碾压而去。
　　只是这般恐怖大势，却没有对逍遥仙门乃至李悠然造成半点伤害。
　　“这是你欠了我的，得还。”
　　望着那只剩独臂的丹辰子，李悠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又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的脸上，“当年我师傅应劫。诸位的功劳不可小觑，今日，一切的恩怨，便都在此了结了吧。”
　　话音落下，李悠然的身后，便出现了六道身影，这些身影个个气势恐怖无双，气息荡开之时，整片天地，都为之动荡。
　　“灵宫境巅峰？！六个……”
　　望着那散发着恐怖威慑的六人，云中崖这些十大宗门的强者，尽皆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而那身后的老一辈灵宫境强者，则更是恐惧异常，因为比起年轻一辈，他们更加记得，这六人的身份，正是当年追随陶潜的六人。
　　“陶潜一生，共收了七人为徒，师傅的债，徒弟来还，也算是天经地义。”
　　似是对他们的表情非常满意，李悠然笑道，“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话音刚落，那六人身上，便开始有着无尽道威闪烁，恐怖的灵宫化作道纹，横纵于天地之间，将他们死死困住。
　　“李悠然！你不得好死！”
　　丹辰子睚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要亲手斩杀李悠然。
　　“时至今日，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么？”
　　李悠然抬手轻轻一捏，那丹辰子所在的地方，便如同一张纸般扭作一团，而丹辰子，也随之被切成一团碎肉，无力掉落。
　　所有人中，唯一不曾慌乱的，便只剩闻人朵朵了，她一动不动，目光仍旧望着李悠然。
　　依稀记得，她的性命，乃是李悠然所留，而今想要夺走，她也没理由去抗争。
　　哗然之中，李悠然又笑道，“今时今日，天地肃清，也该让师傅他老人家略做安息了。”
　　说罢，他转身一跃，落下天穹。
　　而当他离开之时，那六人也终于是彻底爆发，无尽道法碾压之下，其中不论是何境界，皆灰飞烟灭。
　　仅仅不到两个时辰，天空中便只剩下了十大宗门的七位掌教，不知为何，他们身上连一丝伤口都不曾有。
　　各自茫然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神色谈不上是悲伤还是恐惧，修炼至此，多少年来，这绝对是他们最为无力的一次。
　　“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李悠然淡淡的声音传来，让得七人回过神来，闻人朵神色复杂地问道，“为什么？你就不怕我们卷土重来？”
　　“你们敢么？”
　　李悠然停下脚步，淡淡一笑，“为了这天地，我必须留着尔等，你们就庆幸活在这乱世之中吧……”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散于山门。
　　“为了天地……”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脸上都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虽然他们活了下来，可如今宗门强者死尽，他们必将成为那些域外宗门的众矢之的。
　　想要复仇，看看那仍伫立于山门天穹之上那六道身影，他们敢么？
　　灵宫境巅峰，或许在灵玉国未出现前，他们的底蕴还有可能允许这样的强者存在。
　　可如今，十大宗门中最强的一位，也就剩下了闻人朵这个灵宫境三重的了。
　　“散了吧……”
　　闻人朵轻叹一声，转身向远处飞去，而其他人，也不再停留，各自隐入虚空。
　　南山小院里，李悠然刚一回归，柳青元四人便走了过来。
　　柳青元开口问道，“这么早便将他们放出来，就不怕神殿想出应对之策么？”
　　“他们不出来，神殿的力量便会消失？”
　　李悠然淡淡道，“迟早要暴露出来的东西，不如现在放出来，还能震慑他们一段时间。”
　　他扫视了四人一圈，开口道，“我要离开仙门七日，这七日时间里，你们务必替我守住仙门，有我六位师兄师姐，这应该不难。”
　　一听说他又要离开，苏九卿便立刻问道，“你又要去哪？”
　　“神殿之事，关乎整座玄灵界，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李悠然淡淡说道，“逍遥仙门没有能力独自抗下所有，所以，我现在要去大陆各处游说。”
　　“可他们未必肯听你的。”
　　柳青元皱眉道，“你确定这不是徒劳无功？”
　　“我的话他们未必肯听，但帝族的话，他们应该就没理由不信了。”
　　李悠然眼中闪过一丝莫名，道，“此次我会先去一趟帝族，让他们发动天地盟约，共同抵御神殿。”
　　“不行！你独自前往太过危险。”
　　苏九卿仍是不甘道，“我跟你一起！”
　　“师叔若是跟我一起，那仙门若是出了意外，我当如何自处？”
　　李悠然反问一句，转身道，“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再提。”
　　苏九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柳青元强行拉住，后者微微摇头，示意莫要再说。
　　苏九卿脸色变幻，显然还在挣扎，但最后，还是只能叹息一声，黯然低头。
　　离开小院之后，李悠然来到了山下，却遇见了刚好从宗主峰归来的北洛洛。
　　“师兄这是要去哪里？”
　　北洛洛上前询问道。
　　“有事要外出一趟，七日时间便会归来。”
　　李悠然笑了笑，随即问道，“不知师妹要不要与我一道？”
　　北洛洛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头道，“自然是愿意。”


第380章 帝族摩柯
　　离开仙门之后，李悠然与北洛洛便直接利用传送阵来到了南荒天荒城中。
　　因为地处南荒的边缘地带，灵玉国的混乱并未影响到这里，与离开之时，天荒城的变化并不算大。
　　只是进入天荒城，便无法忽略掉伫立在城中心的那座高楼。
　　而每每看到，李悠然的心中都不由得泛起一丝愧疚。
　　“怎么了师兄？”
　　北洛洛显然也察觉到了李悠然的情绪不对，便开口问道，“是你的故人所留？”
　　“算是吧。”
　　李悠然轻笑一声，道，“我们出城吧，此次任务比较急，便不要停留了。”
　　“好。”
　　北洛洛轻轻点头，跟着李悠然离开了天荒城。
　　因为先前去过帝族，李悠然这次倒是没有花费什么太大功夫，便来到了帝族的入口。
　　“这次没有帝族之人同行，便只能强行破开禁制了。”
　　望着那门户之上无尽的道纹，李悠然淡淡说着，周身修为便开始涌动。
　　可他还未开始施展道法，眼前的门户，却突然就打开了。
　　“这……”
　　北洛洛皱了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师兄，我们……”
　　“走吧，我们进去。”
　　李悠然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北洛洛见状，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跟在李悠然身后。
　　穿过门户，两人便来到了帝族帝宫所在的一处广场上，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正等待着。
　　见李悠然两人到来，中年人走上来缓缓行礼，道，“摩柯大人让我在这里等候先生，请随我来。”
　　李悠然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便任由着中年人带领向前走去。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了大殿之前，中年人转身道，“摩柯大人就在里面，两位自己进去即可。”
　　李悠然点了点头，便拉着北洛洛走了进去。
　　空旷的大殿中，李悠然与北洛洛站在中间，周围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而他们面前，则是坐着一位高大挺拔的老者。
　　老者不怒自威，低头望向李悠然，道，“李悠然，你我之间，还有见面的必要么？毁我帝渊之事，我还没找你算呢！”
　　“摩柯阁下，今日前来，并非要与你清算恩怨的。”
　　李悠然轻声说道，“而今神殿霍乱众生，企图放古神入界，一旦他们成功，众生必将生灵涂炭。”
　　“众生与我等又有何干？”
　　摩柯冷哼一声，道，“太初帝族压了我这一脉无数年，莫不是你也想以天下大任压我不成？在我看来，你！才是天下最大的祸根！”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座帝宫的大殿，都如同即将倾塌一般，恐怖的威压，让得北洛洛脸色顿时一白。
　　李悠然见状，抬手便释放出无数阵纹化作阵法，将自己与北洛洛护在其中。
　　结界初成，那漫天的威压，便如烟消云散般荡然无存，李悠然抬头说道，“我说了，今日前来不是与你清算的，若你再执迷不悟，便休怪我出手无情！”
　　“老夫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摩柯冷哼一声，手掌向前虚按，恐怖的狂猛压力，骤然化作一道巨大的掌印，对着李悠然凌空落下。
　　面对这等攻势，李悠然也是怡然不惧，踏前一步，阵纹直接化作长剑，对着那掌印横空劈下，锋锐的杀意瞬间撕碎掌印，也同样撕碎了摩柯的灵气封锁。
　　待得一切平息，李悠然又望向摩柯，冷冷道，“若你再如此，便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愧是陶潜的弟子，这等潜质，不亚于他啊。”
　　摩柯哈哈一笑，莞尔道，“想要结盟，总要了解一下盟友的实力吧？我帝族可不与弱者当盟友。”
　　“那我，可算合格？”
　　李悠然神色依旧冰冷，显然林从云的死还让他耿耿于怀。
　　“若是连你都不合格，那这世间还有合格之人吗？”
　　摩柯淡淡一笑，道，“你且放心，我已经派人前往大陆的各大势力游说，不日便会赶到灵玉国，大势之下，唇亡齿寒，若我族再不行动，恐怕玄灵界便真要毁于一旦了。”
　　“多谢。”
　　李悠然行礼，随即便带着北洛洛朝殿门外走去，身后传来了摩柯响亮浑厚的声音，“待天地安定，我等恩怨，必要清算！”
　　李悠然抬起手轻轻挥动，一阵光芒闪烁，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离开帝宫，两人回到了外面，李悠然说道，“师妹，你先回天荒城休息，我要去见一个故人。”
　　北洛洛略微一愣，心中纵然有疑虑，却也没问什么，点了点头，便回了天荒城中。
　　待北洛洛走远，李悠然神色回到了冰冷，对着那空气冷冷说道，“出来吧。”
　　“唰！”
　　话音落下，便听见周遭的树林中传来一阵嘈杂，几道黑影悄然出现在李悠然的周围。
　　“神殿之人对我还真是不依不饶啊。”
　　望着那四周出现的人影，李悠然冷笑一声，周身阵纹疯狂涌动，可还未来得及动手，那无尽天穹之上，便传来了一阵厚重的声音。
　　“神殿之人，安敢在我帝族门前行凶？”
　　一尊巨神猛然出现，巨大的手掌向下拍去，所有人都来不及躲开，便被那手掌镇压磨灭，唯独李悠然，却如没事的人一般。
　　“悠然先生的仇家还真是遍地都是，此番便算是初步联盟的见面礼了。”
　　说完，巨神便缓缓消散。
　　李悠然神色淡漠，一语不发，道则翻涌之间，身体缓缓消失。
　　……
　　无尽海域之上，李悠然潜入深海，来到了一座古老的石碑前。
　　他伸出手掌，按在了石碑上面，石碑之上，淡淡的光芒涌动，一道裂缝出现。
　　李悠然迈步走了进去。
　　穿过裂缝，李悠然来到了龙宫之中，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由得脸色一沉。
　　“来迟了一步么？”
　　望着那已经成为残垣断壁的珊瑚宫殿，李悠然心中顿时燃起了无端烈焰。
　　能在龙宫造成这么大破坏力的，恐怕除了帝族，便只剩下神殿了。
　　“迦楼罗！”
　　李悠然高声呐喊，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这般寂静，更让他怒上心头。
　　同时，一抹深深地自责在他脸上缓缓浮现。
　　“没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啊……”
　　低声喃喃一句，李悠然不再停留，转身回了海底。
　　出了海底，李悠然闭上眼睛，细细搜索着方圆万里的每一寸区域。
　　可他费尽了心思，却仍未找到任何线索，无奈之下，他只得打道回府。
　　可他刚要离开之时，那万里之外，便有着一道巨大的黑影如流星般朝他猛然赚来。


第381章 寂灭古神
　　宛如一颗黑色的流星般，巨大的黑影带着恐怖的压力，肆掠在海域之上，掀起滔天巨浪，同时一层层白雾也紧随着升腾。
　　黑影的速度极快，万里的距离瞬息既至，在李悠然刚刚捕捉到它的存在，便已经撞到了他。
　　恐怖的爆炸声，掀起数十万丈的巨浪，接天壤地。
　　待得海浪平息，那巨大的黑影才显露真身。
　　这是一个漆黑的巨人，身高近百丈，屹立于海浪之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黑烟，黑烟所过之处，万物皆寂。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啊……”
　　李悠然血肉恢复，站在与巨人相隔十万丈的海域之上，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毫无疑问，从这尊巨人的状态来看，正是从寂灭之墙的另一面被召唤过来的，体内已经被寂灭之力侵蚀得一干二净，如今的它，已然只能被本能支配。
　　“不知是该怜悯还是该记恨。”
　　轻叹一口气，李悠然周身蒙上了一层紫金之色。
　　元神之力，修士在进入金刚境后，便可以使用的元神秘法，在李悠然身上，却比寻常的金刚境强了无数倍。
　　甚至在得到鸿蒙紫气的加持之后，这元神之力，就连灵宫境强者也无法破开。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启这等秘法，可想而知眼前的巨人，带给他的压力有多么巨大。
　　而李悠然的“死而复生”，显然也并未逃过古神的捕捉，在他出现的刹那，后者也开始动了。
　　只见古神手掌向前探去，恐怖的黑烟化作掌印呼啸而过，直直地落向李悠然。
　　李悠然不躲不闪，同样是抬起手，一柄杀戮之剑浮现出来，斩出的瞬间，那剑气便如洪流般奔涌而去。
　　可在那足以撕破天地的寂灭掌印面前，一切的攻击都仿佛变得徒劳无功。
　　在剑气与掌印接触的那一瞬间，掌印便如同一张大口般，迅速地将这凶悍的剑气磨灭殆尽。
　　但李悠然也趁着这个间隙，利用传送阵离开了。
　　找寻不到目标，古神狂暴嘶吼，四处观望。
　　而远在十万里外的海域上，李悠然的身影再度出现，此时的他，却没有半分逃出生天的喜悦。
　　“若猜的不错，这古神应该是专门用来拦截我的……”
　　坐在礁石之上，李悠然皱了皱眉，他原本的打算是在确认海妖一族的情况后便离开海域回归仙门。
　　可如今他被这样一个可怕的怪物盯上，显然是不可能回仙门了，毕竟他若是回去了，那么古神很有可能也跟随而来。
　　“得想办法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可话虽如此，李悠然却也是无计可施，纵然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堪比灵宫境，可与寂灭巨人比起来，他的实力显然是蜉蝣撼树。
　　“唯一可行之法，便是用长生丹的火焰去焚烧。”
　　李悠然抬起手，望着右手手腕上已经消失不见的那处缺口，眼中闪过一丝抉择。
　　其实从他第一次动用长生之力开始，他便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长生丹无休止的同化。
　　寻常时期，长生丹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倒是不会去侵蚀李悠然的身体，只会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把他的身体重塑。
　　可一旦想到动用长生之力，便必须要唤醒这头怪物，在使用的期间，这怪物便会趁机侵蚀他的身体。
　　时至今日，他的身体已经有半边陷入了虚无状态，若是在这么下去，他的存在，便会如长生丹一样。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被长生丹抹去的存在，在消失的一瞬间，那么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也好，记忆也罢，都会被同时抹去。
　　也就是说，如果李悠然继续使用长生之力，那么他即使不曾死亡，在玄灵界中，自己也将不复存在。
　　“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将朱雀的千叮万嘱抛在脑后，李悠然神色一狠，周身气息瞬息爆发，他要将那尊古神引诱过来，给予它最后一击。
　　而果不其然，在李悠然的气息牵引之下，巨人很快便又靠近了过来，可就在它即将踏入李悠然的陷阱之时，却突然地停下了脚步。
　　而暗处的李悠然见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一沉，他千算万算，却算错了古神的本能。
　　在可能随时吃人的世界里，巨人一族拥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他们更快的捕捉猎物，躲避追杀等等。
　　久而久之，他们便传承下来。
　　眼前的古神虽然已经被寂灭蚕食了心智，可这种本能，它却依然残留着，因此能发现李悠然布置的陷阱并不奇怪。
　　只是这样，却让得李悠然苦不堪言，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他只要有所动作，就肯定会被发觉。
　　瞒天大阵虽然可以将自身的一切都隐藏起来，可古神的本能感知，却并非依靠天地大道与肉眼去发觉，而是通过自己的预判来锁定，这般情况下，李悠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躲在深迖万丈的海域之下，李悠然任由着海水带着自己漂泊，不敢有半点动作。
　　海面上，古神还在寻找目标，两者间的距离，也不过三万丈。
　　“一直这么藏着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李悠然眼眸闪烁，脑海中一个个想法出现，又被否决，再出现，再被否决。
　　经过了无数次地否决，李悠然的思路也渐渐开始明朗。
　　“若是将这古神引到太初之剑，是否可以凭借那里的力量将他磨灭？”
　　这一想法刚一出现，李悠然便立马提起精神，可他这一动不要紧，那古神的拳头，也瞬息而至。
　　“靠！”
　　李悠然大骂一声，急忙调转身形，将自己传送到另一处。
　　而古神也同样依靠着速度，竟是丝毫不比李悠然的传送慢上分毫。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这无尽的海域上飞快追逐，每每碰见，都会爆发出恐怖的波动。
　　时间一晃，便是两日。
　　经过了两日的无数次传送，李悠然也终于是看到了那界碑的所在。
　　“希望这把剑，能够将之镇压了吧……”
　　心中这般祈祷着，李悠然再次开启传送阵，将自己送上了海岛。
　　立于界碑的边缘，李悠然等待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那道恐怖身影，才在这一刻悄然而至。
　　似是感应到了危险的存在，古神并未立刻登岛，而是站在距离岛屿十万丈的地方与李悠然遥相对望。
　　可它不动，却不代表李悠然不动，连日的追杀早已让他不耐烦了，试问怎么可能不想把这烦人的家伙除之而后快？
　　只见他一手按在界碑之上，嘴角微微掀起，“便让我借用一下你的力量吧，太初……”
　　嗡！
　　仿佛是可以听到李悠然的召唤，界碑无休止地颤动了一下，无穷的能量在李悠然的头顶上化作一柄巨大的剑影，在他的操控之下，剑影快速的向着那尊巨人怒斩而下。
　　古神也瞬息之间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咆哮传遍海域，它双手虚抱，一根擎天的巨大柱子出现在怀中。
　　它挥动着柱子，对着那剑影猛然砸去。
　　轰！轰！轰！
　　一道道足以震碎心脏的声音伴随着灭世般的爆炸响起，万里之内，海水瞬间蒸发，整片海域，便只剩下了太初之剑所化的孤岛安然无恙。
　　“这回，总该死了吧？”
　　李悠然双眼微眯，望向那无尽白雾之中，而下一刻，他的神色僵在了那里。
　　“这么可怕的攻击，竟然还没死？！”
　　望着那即使被斩去半个脑袋所仍还活着的巨大古神，李悠然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嘀咕。
　　虽然太初之剑为了镇压归墟源头将巨大部分的能量转移到了剑尖，可即使是残余的能量，也足以斩杀最少五位灵宫境巅峰。
　　可眼前，却仅仅砍去了半颗脑袋，而且就这样他还活着。
　　“这家伙的生命有多顽强啊……”
　　李悠然嘴角苦涩，“实在要紧的话，也只能再用一次长生之力了……”
　　说着，李悠然抬起头来，单手握弓，右手拉剑，黑色的火焰燃烧而起，化作箭矢。
　　放手之间，那箭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的速度暴掠而去。
　　可这般迅捷的箭矢，却在即将碰到古神的一瞬间，被他直接躲了过去。
　　“想要躲开我的箭，可没那么简单……”
　　李悠然冷冷一笑，手中指诀微变，那箭矢瞬间便爆裂开来，化作一道巨大的杀阵，将古神的所有退路封死。
　　当杀阵启动之时，那无尽的杀念，便将整个巨人的身体分裂开来，长生之火燃起，一缕缕黑烟升腾。
　　无尽的嘶吼在古神的口中传出，他挣扎着想要扑灭，可长生之火，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将这尊强大无比的巨人死死困在其中。
　　渐渐的，巨人的挣扎越来越小，身上的血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内脏，大脑，连带着骨骼也一并被焚烧得虚无。
　　待古神最后一缕血气消散，李悠然才缓缓地松了口气，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面上，而这一次，他所消耗的代价，则是他的一双眼睛。
　　“这下彻底是瞎了……”
　　李悠然苦笑一声，虽然对于他这样的修士，眼睛可否看得见已经无关紧要，可总归还是无法短时间内习惯过来。
　　抬起手掌在脸上一抹，那眼洞的虚无便荡然无存，看上去与寻常无异。
　　“若是让师叔知道这件事，指不定又是一顿臭骂了。”
　　想起朱雀，李悠然便没来由地一笑，全宗门上下，也只有她会看见自己的一切变化，这是无可奈何的。
　　“还真是有点不舍得啊，这个世界……”
　　漫天星空之下，李悠然躺在那里，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的光亮，在这浩瀚无垠的海上，更添一抹悲意。


第382章 来访者
　　略做休憩之后，李悠然便没再停留，直接从归墟界碑处用传送阵回到了天荒城中。
　　在城门口，李悠然见到了正在等待的北洛洛，便走了过去。
　　见李悠然顺利归来，北洛洛这才松了口气，略带幽怨地迎了上去，“怎么去了这么久？”
　　“与朋友谈了点事，耽搁了时间，我们走吧。”
　　李悠然并未多做解释，随意地说着，便向外面走去。
　　北洛洛柳眉微皱，却也没再多问，快步跟在李悠然身后。
　　待得走到无人处，李悠然便开启了传送阵。
　　可他刚要进入裂缝之时，北洛洛却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李悠然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没做？”
　　北洛洛摇了摇头，眼眸带着一丝茫然与惶恐道，“师兄，你不会突然消失的，对吧？”
　　被这般看着，李悠然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小丫头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突然消失？还是说你希望我消失？”
　　北洛洛连忙摇头，道，“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那应该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李悠然淡淡说道，“回去之后，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吧。”
　　“哪有时间休息啊，大战将起，寒风尚且需要我的协助。”
　　北洛洛无奈道，“真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会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回吧。”
　　“嗯。”
　　北洛洛点了点头，没再迟疑，迈步走进裂缝。
　　李悠然沉默了片刻，叹息道，“女人的直觉啊……”
　　回到了仙门之后，不出所料，苏九卿果然还是来了。
　　小院里，苏九卿怒视着李悠然，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收敛一点？！”
　　“师叔，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李悠然无奈地笑了笑，随手在周围布下了结界，这才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神殿召唤的古神，若不这么做。恐怕短时间内我是回不来了。”
　　“那你就能如此作践自己？”
　　苏九卿满脸的怒意，“这次消失的，可是你的眼睛！”
　　“我又不是靠眼睛看路的，消失便消失了。”
　　李悠然笑了笑，安慰道，“只要意识还在，我便都算活着，些许部位的消失，重要么？”
　　面对这样的平淡，苏九卿气得直咬银牙，可她却又不能多说什么，李悠然的一切，她都决定不了。
　　“好了，这一路遇到了太多事情，我也有些累了。”
　　李悠然伸了伸懒腰，道，“师叔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请回吧。”
　　苏九卿神色黯然，略有些无力地转身道，“小家伙，不要到了最后，消失的只有你，那样的话，仙门的存在也将没有意义……”
　　李悠然微微一笑，道，“师叔放心，我惜命的很，不会做这种蠢事。”
　　苏九卿点了点头，便向着林中走去。
　　待她走远，李悠然才撤去结界，静默片刻，回了屋子。
　　……
　　皇宫，议事大殿。
　　龙椅上，离焰满脸怒容的望着下方的三人，拍案勃然道，“你们是如何向我保证的？古神！那可是古神！竟然连这样的存在都被他磨灭！我神殿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下方，冰河起身道，“此次应该只是意外，古神的气息消失点是在界碑附近，你也知道那里是何人留下的，古神会被这样的存在磨灭，并不奇怪。”
　　“我要的不是理由！”
　　离焰怒然道，“办法！办法！封印他的办法！”
　　一旁，风神殿殿主风灵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一位古神的牺牲倒并非白做工，至少我们也探测到了他的极限，从古神反馈回来的信息上看，这次他又动用了长生之力，而这种力量，我们也曾做过实验……”
　　“你是说……将另外两尊古神也派出去，让他尽可能消耗自己的力量？”
　　离焰皱了皱眉，道，“可这代价，是否有些太大了？”
　　“代价虽大，却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要能除此大敌……便算我等胜利。”
　　风灵道，“而且我还听说，近来帝族一方也开始有了动静，我们虽然比帝族实力高，可若是他们联合世间万族，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毕竟如今这天地，我们的大道已经被荒古圣者彻底从众生体内剥离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李悠然啊……他若不除，我心难安……”
　　离焰面色阴沉，道，“便按你说的那么做，记住，这次你若是再失败，神殿将再无你一席之地！”
　　……
　　而与此同时，南山之中，又有着两位不速之客来到了这里。
　　小院里，李悠然神色略带惊讶地望着眼前两人，笑道，“你们怎么来了？不在璇玑古境好好待着，跑我这里干嘛？”
　　“我们若是再不来，世间都要被嚯嚯光了。”
　　说话的，是一位书生，他望向李悠然道，“几百万年没见，你这身子骨倒是越发不行了。”
　　“那是，我这身子，哪里比得上你堂堂九幽大人？”
　　李悠然揶揄一句，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女子，问道，“玲珑，你们来找我，想必应该不是叙旧的吧？”
　　玲珑轻轻点头，道，“确实有事找你，而且这件事，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李悠然皱了皱眉，道，“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几日前你在海域之上斩杀的古神么？”
　　玲珑抬眸望向李悠然，道，“其实神殿召唤的古神不止这一个，而是三个，而且你的底细，他们怕是也已经知晓。”
　　“三个……”
　　听到这个数量，李悠然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光是一个古神，就废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击杀，这还是借了太初的势，若是没有太初之剑，恐怕到现在他还在海上飘着。
　　“而且我猜测，他们应该会将另外两个古神拿来对付你。”
　　九幽说道，“棠鸿羽与相柳妖皇离开大陆，如今他们最棘手的问题便只会是你，而你一旦消失，那他们便有充足的实力去与帝族掰手腕，到那时，就真的生灵涂炭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的？还特意告诉我？”
　　李悠然不由得起疑道，“莫不是你能想从我这里套出话？好去帮助神殿？”
　　“帮助神殿？想什么呢？”
　　九幽没好气道，“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前身是谁？”
　　“可你们不是分开了吗？难不成你们还能重新合体？”
　　“这倒是不能，而且我们也同样无法出手对你们帮助。”
　　书生挠了挠头，道，“反正信不信由你，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两人就直接离开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李悠然坐在那里思索。
　　南山外，九幽与玲珑并肩而行，周围虽有来往弟子，却似乎并未有人发现他们。
　　“你说他会信我们说的话么？”
　　九幽看着前方，说道，“我们真的不帮帮他？我个人还挺喜欢他的。”
　　“璇玑古境不得插手外界一切，这是当年太初定下的规矩。”
　　玲珑冷淡道，“我们有替迦楼罗把话带到，就已经还了太初欠他的情，李悠然如何，我不担心。”
　　“你是不担心，还是不敢担心？”
　　九幽瞥了眼玲珑，刚要调侃两句，便听到一声凤鸣从南山传出，一抹红霞飞出南山，化作一角色的红衣女子。
　　“朱雀，为何拦我去路？”
　　玲珑怡然不惧地望着苏九卿道，“让开！”
　　苏九卿冷哼一声，不言语半分，便率先出手，想要将之斩杀于此。
　　见苏九卿来势汹汹，九幽挡在了玲珑的前面，替她撑下了一击。
　　被这一击击退了数百丈才停下脚步。
　　“朱雀，你疯了不成。”
　　九幽晃过神来，同样是一套杀招飞去。
　　“够了！”
　　玲珑一声轻喝一声，两人这才暂时收手。
　　玲珑先是望向书生，“璇玑古境与天地相连，一旦在外面动手必将引起大乱，你是要被弃太初么？”
　　被这么质问，书生霎时气焰全无，低头不语。
　　她又转向苏九卿，道，“朱雀，我们只是来告知李悠然一些事情，并未有带走任何人的打算，你无需如此戒备。”
　　“你们的打算只有天知道。”
　　苏九卿美眸微瞥，周围天地便有大量火焰喷涌而出，如同一座座巨型火山一般。
　　可当她出手之时，那两人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胆小如鼠。”
　　朱雀冷哼一声，便转身回山，可就在此时，那虚空之上，却又有着无尽恐怖的压力，瞬息之间碾压而至。


第383章 四神皆陨
　　恐怖的邪恶威压笼罩天地的那一刻，方圆万里的所有人都仰头看去，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息开始快速蔓延。
　　南山小院中，李悠然面色极端凝重，他曾与古神接触过，自然是知道这气息代表着的是什么。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李悠然略微抬头，浩瀚的感知蔓延开来，在他的感知里，那虚空之中有着无数的强大气息正快速靠近，而最为强大的两道，更是远远超过了寻常的灵宫境巅峰。
　　这威压刚一出现，不论是远在宗主峰上的北洛洛，还是在其他地方的四大神兽，都几乎同时来到南山。
　　“是神殿的人。”
　　他们还未说话，李悠然便先开口道，“洛洛，你快些带着门下弟子撤离仙门，这山怕是保不住了。”
　　北洛洛神色一变，但也知道事态紧急，没有多问便离开了小院。
　　“其他气息暂且不论，那两个远超灵宫境巅峰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柳青元眉头紧锁，显然也是感知到了对方的棘手。
　　“是古神。”
　　朱雀望向李悠然，惊讶道，“还有另外两个古神？”
　　“我也是刚刚知晓。”
　　李悠然微微点头，道，“四位师叔，劳烦你们帮我镇守南山，不要让任何人毁掉这里！”
　　“你的意思是你要一人去对抗他们？！”
　　四人闻言，皆是脸色剧变，朱雀怒不可遏，眼眸通红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
　　“九卿师叔，只要南山在，我便不会有事。”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况且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说罢，他随手一挥，五男一女六道身影缓缓出现。
　　李悠然转身，对着那六道身影一一行礼，道，“六位师兄师姐，就请你们，陪我再战一场吧……”
　　说罢，七人一步踏出，皆是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院子里，只剩下了柳青元四人，玄武静默半晌，望向朱雀问道，“先生曾说，你有一双慧眼，告诉我，你在悠然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般话语，顿时让得柳青元与白虎呼吸一滞，同时望向朱雀。
　　见无法再继续隐瞒，朱雀低下头，眼含泪光地说道，“长生之毒，无药可救……”
　　听到这八个字，三人霎时也明白了过来，柳青元震怒异常，“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你难道要看着悠然死吗？”
　　“你以为我愿意？！”
　　苏九卿泪眼婆娑，哽咽道，“是他不让我告诉你们！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不让你就不说？！”
　　柳青元更加暴怒，道，“要是他出了三长两短，我看你如何自处！”
　　“够了！”
　　玄武怒吼一声，随即叹息道，“我们早该料到会是这般局面不是吗？当年先生在研究长生丹时也料到了，可他却还是相信悠然，现在争吵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办法，延长长生丹的侵蚀速度？”
　　“怎么延缓？”
　　柳青元颓然坐在椅子上，低沉道，“先生那般才情绝世终其一生都无法解之，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无解，那就减轻他的压力吧。”
　　一直沉默不言的白虎抬头望向三人，说道，“三位道友，今日这关不解，又谈何以后？悠然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他，我们比先生还要宠爱，又何必去等待先生所说的那个时机？”
　　三人沉默片刻，朱雀率先说道，“既如此，那便让我们再让这苍穹，留下我们的印记吧……”
　　柳青元与玄武相视一笑，道，“善！”
　　……
　　而此时，天穹之上，李悠然也与那神殿之人相逢，望着为首之人，他微笑道，“风灵殿主今日带着如此阵仗，想必应该不是来做客的吧？”
　　风灵冷笑地说道，“不愧是悠然先生，死到临头还能如此谈笑风生，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殿主又何必如此执着？”
　　李悠然淡淡一笑，道，“况且想要我死，你们怕是也得留下来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虚空之中，无尽的杀阵又一次现出原形，将所有的神殿强者笼罩在下面。
　　“杀阵么……”
　　风灵眼眸微凝，喃喃道，“不愧是能连斩三大灵宫境的阵道大宗师，如此可怕的阵法，当是我平生仅见，但……”
　　他笑了笑，那身后的两尊巨大的黑影瞬间爆发出恐怖的气势，将杀阵碾碎大半。
　　“这似乎对古神大人没有什么作用啊。”
　　风灵大笑一声，冷然道，“当初我等好生劝你，你却不听，如今这般，也只能怪你咎由自取！”
　　话音落下，两大古神一左一右对着李悠然狂奔而去，恐怖的气势瞬间碾压，无穷的寂灭之力，将所有的杀阵付之一炬。
　　李悠然神色微凝，迅速传送开去，周身长生之火疯狂燃烧，化作恐怖箭矢，对着两大古神肆掠而去。
　　可谁曾想，这等浩瀚又密集的攻势，竟是在飞掠出去的瞬间，便消散开来。
　　李悠然脸色煞白了几分，身体更是险些跌落虚空。
　　见到这一幕，风灵也是有些讶然，“看来长生之力对你的侵蚀，还是很重啊……”
　　只是他这般言论，却并未让李悠然有丝毫的神色变化，在古神即将攻击到自己的瞬间，传送阵再次启动，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古神怒啸一声，四下观望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李悠然的气息。
　　“李悠然，拖延时间可不是什么好计策，莫要忘了还有我们呢。”
　　风灵冷然一笑，随即挥手道，“我们下去，毁了逍遥仙门！”
　　“是！”
　　身后一众强者，在风灵的命令下，皆向着下方飞去，可就在他们即将穿越虚空之时，一股无穷恐怖的力量，却让得他们动弹不得。
　　风灵目光微凝，怒吼道。“是谁？！”
　　“还能是谁？”
　　虚空的某处，李悠然的冷笑声响起，“自然是为你送葬之人了。”
　　话音落下，四周的虚空便化作无数恐怖的碎片，如同折纸一般，将整片空间揉作一团，大量的血喷涌而出，将虚空染成了黑红之色。
　　就连这其中最强的风灵，眼中都充满了绝望，他的身体已经被这股力量碾碎，如今只剩下一颗头颅，若不是凭借着灵宫境强者恐怖的生命力，只怕他如今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望着眼前人畜无害的少年，风灵拼尽全力地怒吼，“古神，救我！”
　　短短的四个字，瞬间让得后方千里之外的古神飞奔而来。
　　“古神，也救不了你。”
　　李悠然冷冷一笑，随即指诀一变，恐怖的扭曲化作最后的力量，将他们残留的生命力化作了乌有。
　　而这时，那古神也已然接近。
　　“师兄师姐，列阵吧。”
　　李悠然淡淡说着，身后六人飞速散开，以七星北斗的阵位列好，诡异的力场化作阵图，如巨龙衔天一般，死死禁锢住两大古神。
　　“这样，你们就跑不了了。”
　　李悠然冷笑一声，抬手张弓拉箭，漆黑的火焰箭矢形成，可就在他即将放出箭矢的瞬间，那虚空之下，便有着青，金，赤，黑四道光束冲天而起，将两大古神以四方阵势封锁，恐怖又玄奥的能量如燎原的烈火般，将两大古神化为乌有。
　　而同时，李悠然体内也有着四道璀璨光芒飞出，化作弓，鼎，枪，甲，其上斑驳逐渐褪去，焕然一新。
　　“看来几位师叔的修为境界是回到巅峰了。”
　　李悠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他将弓箭收入体内，刚要开口，异状，却突然发生。
　　在古神被磨灭的瞬间，那四色光阵便化为原形，以青龙为首，将李悠然死死束缚。
　　“师叔，别开玩笑……”
　　李悠然略有些无奈道，“难不成你们还要将我磨灭？”
　　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却僵在了那里。
　　四大神兽仰天长啸，虚空之上，突然有着金色的光辉撒下，一道道晦涩的纹路如同蝌蚪般环绕在李悠然的周围，转瞬又融入到他的体内。
　　随之而来的，则是李悠然气海处，那仅剩的七根锁链开始剧烈震颤，化作七条黑龙，与那些蝌蚪符文相互对峙。
　　外界，四大神兽化作四道光辉，融入到李悠然的体内，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气海处。
　　以四对七，本该是落入下风的局面，却因为那些符文的存在，竟是呈碾压的趋势，硬生生抹灭了四条黑龙。
　　而四大神兽的光影，也随之消散。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突然到李悠然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望着那空落落的虚空中漂浮的四道灰败灵器，李悠然怔怔许久不能回神。
　　“师叔……不要开玩笑了……出来啊！”
　　李悠然的气息在不断的攀升，恐怖的气势，让虚空都为之动荡。
　　可他的感知里，却已经没有了四大神兽的丝毫气息。
　　“长生之锁，天道断其四……”
　　这一刻，李悠然突然明白了荒古圣者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四大神兽由天道所化，其体内本就蕴含着无上天道。
　　他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当年四大神兽会受伤，这一切，不过是他们故意为之，其目的，只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将自己作为牺牲，让李悠然解除长生锁……
　　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逐渐接受了事实的真相，李悠然颓废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四个没有了丝毫波动的神器，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第384章 大军压境
　　小院之中，李悠然颓然地坐在房间里，目光呆滞，须发皆白。
　　他从未想过，那与自己最亲密的四人突然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一座灵山，空无一人。
　　如今的他，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长生锁链解开四条，如今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入道境，而他的实力，更是直逼灵宫境巅峰。
　　可那又如何？
　　北洛洛带着宗门弟子去往了安顿之地，四大神兽同时离开世间。
　　如今的他，真正的做到了了无牵挂。
　　蓦然间，李悠然微微一笑。
　　来到了宗主峰的大殿内，走上了他从未坐过的掌教之位。
　　李悠然坐在那里，万里云山，皆入他眼。
　　无尽苍穹之上，神殿大军已然抵达，连续陨落了三大古神，让离焰早已失去耐心。
　　寂灭之墙，棠鸿羽持剑而立，他的面前，相柳妖皇半跪而下，咧嘴笑道，“终究是我不如你，去吧……”
　　棠鸿羽神色默然，他的眼中，一丝一缕的魔意无休止地动荡。
　　天道执剑者，竟是魔修，所谓的相柳妖皇，不过是他一具化身罢了。
　　灵玉国边境，无数强者集结，摩柯为首，静待时机。
　　三日时间，天地变得无比压抑。
　　众生慌不择路，尸横遍野。
　　这是末日，也是盛世。
　　当朝霞洒落人间，李悠然迈步走出大殿，灿烂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可双眼中，却没有任何神采。
　　“开始吧……”
　　淡淡的三个字，仿佛是一切的导火索。
　　天穹之上，揭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强者如蝗虫过境一般汹涌而至。
　　李悠然站在那里，无人敢靠近半分。
　　离焰神色凝重，他知道，这世间将再无人能够斩杀李悠然。
　　但若是不拼，太古至今，神殿的基业都将毁于一旦。
　　一夜之间，天穹染血，百万入道境，皆在此刻死于非命。
　　离焰立于血泊之中，望着李悠然狂笑出声，“天地皆说神殿灭世，可谁知道，真正要灭世的，是你！李悠然！”
　　话音刚落，一道肉眼难寻的细线，便将他的头颅切下，扑通一声，离焰的头颅掉在了血泊中，再无半点声息。
　　“一。”
　　“二。”
　　“三……”
　　李悠然淡淡的数着数，当数到三时，他抬眼望向那另一端。
　　摩柯近了。
　　宗主峰上，一阵微风拂过，李悠然冷冷地颤抖了一下，苦涩道，“要下雪了……”
　　突然，空中红云密布，血色的雪花落满灵山，却没有一朵能够落在李悠然身上。
　　他举起手中的剑，对着那前方斩去，浩瀚无边的剑意横推十万里，除去灵宫境巅峰，万物生灵，尽皆死绝。
　　来到李悠然面前，摩柯眼神战栗，不敢再靠近半分，“你究竟……是人是鬼？”
　　“重要么？”
　　李悠然冷冷一笑，“该清算了……”
　　语落，摩柯的身形猛然炸开，化作一摊血雾，被雪花冻成寒霜。
　　“最后……”
　　李悠然望向那天穹，那一袭白衣。
　　棠鸿羽也来了。
　　“今日，便是清算。”
　　棠鸿羽淡淡的说道，“果然，你是最大的变数。”
　　“你知道，为何不说？”
　　李悠然冷冷地质问，“你可以杀了我，为何迟迟不动手？”
　　“为了约定。”
　　棠鸿羽道，“陶潜也知道，他也不说。”
　　“你没资格提我师傅。”
　　李悠然面色狰狞，一身修为瞬间爆发，下方灵山，就如漫天雪沫般化作粉尘。
　　“仙门，没了。”
　　棠鸿羽嘴角微掀，“是你亲手埋葬的。”
　　李悠然不言不语，无尽阵法，修为，皆尽数爆发，轰向棠鸿羽。
　　“你的心已乱，如何胜得了我？”
　　棠鸿羽冷冷一笑，他的周身，如同蒙上了一层白霜，不论李悠然如何攻伐，皆无法伤他分毫。
　　可他一剑，却将李悠然逼退万里。
　　“你杀了太多人，心已经被玷污了。”
　　棠鸿羽的声音如同梦幻，看不清，摸不着。
　　李悠然的眼中，却只有暴戾。
　　就像是一头困兽，想要挣脱囚笼。
　　“快了……”
　　棠鸿羽低声呢喃，“就要近了……”
　　这短短的两句话，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风雪，众生，狂风，乃至时间。
　　棠鸿羽一步踏出，来到李悠然的面前，低头道，“你的心呢？”
　　李悠然半跪在地上，棠鸿羽那一剑，竟能无视长生丹的法则，真正做到重伤他。
　　这一刻，他知道了，棠鸿羽想要杀他，就如探囊取物，在这种怪物面前，一切的存在，都是笑话。
　　包括太初。
　　“我……输了……”
　　不甘？没有。
　　李悠然现在有的就只是解脱，他在等待，等待棠鸿羽的屠刀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不，是你赢了。”
　　棠鸿羽笑了笑，天地风雪，再次动了起来。
　　他抬起手中的剑，轻轻挥下。
　　这一刻，李悠然的心也终于静了下来，他可以感受到棠鸿羽的剑越来越近。
　　“师傅，对不起……”
　　我还是没能……为你复仇……
　　只是等待了许久，李悠然却并未等到生命的终结。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棠鸿羽，不，眼前之人已经不再是那副容貌。
　　“师……师傅？”
　　李悠然愣在了那里，依旧是那一身白袍，可那容貌，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
　　这青年，正是年轻时的陶潜。
　　咔，咔……
　　枷锁碎裂的声音响起，气海中，又有两条锁链化为灰烬。
　　只是此刻的李悠然，却没有那份心力去顾及这个，他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天荒楼中，并无陶潜的帝器，他还活着？
　　可六千年前，他明明已经应劫化道。
　　“是您自己……杀了自己？”
　　李悠然声音嘶哑，“为什么？”
　　陶潜摇了摇头，指向天穹的某个方向，他的身体，也如雪花般飘散。
　　一切至此，就结束了？
　　不，李悠然站起身来，望向那崩裂的天穹，虚空之上，寂灭之墙轰然倒塌，无数古神蜂拥而入。
　　李悠然面色剧变，低头望向那血流成河的山下，无尽的河流穿插，如同一道法阵。
　　不，就是一道法阵，一道开启寂灭的灭世大阵！


第385章 南山
　　天地一线，众生皆绝望地看着那里。
　　仙门不再，只剩下那血色的大阵上，所留下的唯一一人。
　　他就如同神邸一般，血衣加身。
　　“这，才是您留给我的最后任务么？”
　　李悠然展颜一笑，如稚童一般纯粹。
　　他纵天而去，一身修为尽数绽放开来，九座由天地大道所化的灵山伫立穹顶，万千邪魔，不近其身。
　　大地上，潜龙军排兵列阵，如一条苍龙出渊，为首者乃是一女子，冲天而去，与李悠然并肩作战。
　　南荒雪原，一白衣女子望向天穹，忽有所感，化作霜雪，倒飞入天穹。
　　人世间，无数强者皆展望天穹，有人默然视之，有人奋勇而去。
　　璇玑古境，山巅之上，玲珑负手而立，她的身旁，九幽问道，“太初说，天地大劫璇玑开，现在应当就是时候了。”
　　玲珑未曾言语，只是那法则所化的青山绿水，皆成了虚妄。
　　无数苍老的强者，在看到天穹的一刹，皆是幡然醒悟，并肩而去。
　　玲珑转过身，望向书生，眼眸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囚禁了你如此之久……”
　　“哈哈，现在你可再也关不住我了。”
　　九幽飒然一笑，道，“我也去了。”
　　他化作一条黑龙，对着天穹嘶吼而去，而玲珑，则化作白龙紧随其后。
　　无间炼狱第八层，空幻抚琴，婉转的琴声传遍炼狱。
　　这一日，无尽亡灵奔赴裂缝，与天地一战。
　　空幻之灵，也就此消散。
　　天地众生，在此刻，皆是团结一致，死死堵住那寂灭之口。
　　李悠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身边有强者倒下，又有强者悍不畏死地冲上。
　　无尽的修为释放，恐怖的古神，却始终杀之不尽。
　　渐渐的，强者越来越少，那两条格外强大的巨龙，也遍体鳞伤。
　　李悠然扫视周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着那两条巨龙喊道，“你们守住这里，我进去一看！”
　　吼！
　　巨龙嘶啸，以做应答。
　　李悠然点了点头，对着那无尽古神斩出一道剑芒。
　　剑光撕裂天穹，无数古神化作乌有，生生的开出一道裂缝。
　　李悠然身体化作一束流光，破开重重束缚，来到了虚无界海。
　　无数宇宙所化的光球环绕在这片虚无之中，李悠然四下望去，却空无一人。
　　“精心布局如此之久，不就是为了引我到来？”
　　李悠然轻声一笑，道，“我来了，你又不出来？”
　　平淡的声音传荡悠远，直至整片虚无。
　　“道友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道笑声。
　　那远方，一粗布麻衣的青年缓缓走近，笑眯眯地看着李悠然。
　　“你是……”
　　望着那略有些熟悉的面容，李悠然微微眯起双眼，“萧山……”
　　“道友真是好记性。”
　　萧山淡淡一笑，道，“不过这只是我的化名，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可以叫我……混沌？”
　　听到这两个字，李悠然顿时恍然，“难怪……”
　　其实从当年第一次见到萧山，他就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寻常的灵宫境，能够穿过无穷寂灭的归墟而毫无损伤地来到这里。
　　再后来，他又从黑白两大神使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连两大神使都为之恐惧的强者，又岂会是寻常之人？
　　直到如今，当他正式地说出自己的身份，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原来，你一直都未曾沉睡……”
　　望着萧山，李悠然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这个不修边幅的青年，恐怕才是他此生最大的强敌。
　　“不，你错了。”
　　萧山摇了摇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在半梦半醒中度过，直到那天，你来到了混沌界，我才真正意义上苏醒了过来。”
　　“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李悠然问道，“是要让寂灭苏醒灭世，然后你再重新创世？”
　　“不，那样太无趣了。”
　　萧山摇了摇头，道，“漫长的岁月里，我无数次地创世，灭世，再创世，其实都只是为了做一件事。”
　　他微微一顿，道，“那就是找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来与我坐而论道，偶尔切磋，排遣无聊。”
　　李悠然双眼微眯，不由自主地说道，“大长生……”
　　“对，就是大长生。”
　　萧山挑了挑眉，道，“现在的你，距离那个境界，也只剩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
　　李悠然皱了皱眉，他明白萧山所说的最后一步是什么，只要斩断最后一条长生锁，那么他也就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者。
　　天地以他为法则，虚无以他为中心，他之一念便可灭世，同样，亦可创世。
　　“是的，最后一步。”
　　萧山点了点头，道，“这一步可以说是极其简单，却又极其困难，只要你动动手指头，就能完成。”
　　“什么？”
　　李悠然愣了一下。
　　“只要……你将她杀了。”
　　萧山指了指李悠然身后。
　　李悠然转过身，却在下一刻，眼中浮现出一丝慌乱……
　　他的身后，乃是被两根黑色铁链束缚在虚无中的一个女子，而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北洛洛。
　　“天地之间，情劫最是难渡，当年的太初，六千年前的陶潜，都是败在了这一关。”
　　萧山言语平淡道，“同样，我创世又灭世，无数纪元走来，不论何等惊才绝艳，都过不了情劫，如今到了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希望你，能够和他们不同，成为我的同道，长生路上，我们并肩而行。”
　　萧山言语中透着蛊惑，“等你长生之后，同样可以创造出一个与她一样的女子，陪伴你漫漫长生。”
　　李悠然面色变得狰狞可怕，他转过头，声音低沉，“放了她！”
　　萧山挑了挑眉，笑道，“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放了她！”
　　震怒的声音，在李悠然的喉咙中滚动，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无尽道则翻飞，九座大山化为一座，对着萧山镇压而下。
　　“可惜了，你选错路了。”
　　萧山惋惜地说道，可那眉宇之间，却不曾有丝毫这般情绪。
　　只见他伸手轻轻一点，那足以压垮一方宇宙的巨大山峰，便化作虚无，“放弃吧，不杀她，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李悠然却不管不顾，神念一动，无数杀劫阵瞬间将萧山笼罩。
　　“这阵法倒是不错，但却还不足以困住我。”
　　萧山轻吐一口气，杀劫化作云烟，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力量，都无法接近他。
　　见攻击无果，李悠然又转身飞向北洛洛，可不论他如何飞，那之间的距离却永远无法拉近。
　　“没用的，除非你要杀了她，否则根本靠近不了。”
　　萧山善意地提醒道，“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你要明白，红颜再好，终成枯骨。”
　　可他的话，李悠然却一句不曾听进去，只是不管不顾，对着北洛洛狂奔。
　　“对了，忘记提醒你，在你挣扎的时间里，太初所化的两条龙被古神啃食，玄灵界的强者也将要死尽。”
　　萧山淡淡一笑，道，“陶潜一生皆为众生修炼，可你作为他的弟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所爱的众生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么？”
　　李悠然神色狰狞，若非他的眼睛已经被长生之力腐蚀，恐怕早已泪流满面了。
　　对了，长生之力，我还有长生之力！
　　李悠然幡然醒悟，他猛然转过身，对着那萧山，张弓拉箭，一缕缕漆黑的火焰箭矢，逐渐成型。
　　这箭矢极其深邃，连虚无都无法承受这等压力开始坍塌。
　　“长生之矢……”
　　望着那透着一丝丝诡异的箭矢，萧山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你疯了吗？”
　　李悠然的身体开始虚幻，对于萧山的声音，他恍若未闻，如今的他，也无法再回答任何的问题。
　　这，是凝结了他所有修为，记忆，乃至于意志的一箭，天地都要为之黯然失色。
　　这一箭，就连混沌都无法躲避。
　　一箭过后，萧山的身体瞬间被火焰包裹，他并未挣扎，因为他知道，挣扎是无效的。
　　最后，他望着那无尽的虚无，笑着喃喃道，“好吧，你们赢了。”
　　道外的力量，在射杀了萧山之后，化作一缕黑光，将北洛洛带回了玄灵界，在将天地间的所有古神抹去之后，化作孤岛，伫立于归墟之上。
　　时间悠悠，百年之后。
　　所有人都记得百年前的那场天地大战，无数强者如落雨般陨灭。
　　浩劫之后，天地重归平静。
　　而大战的中心，那五座灵山却已然消失，只剩下那一座小小的山头，位于南。
　　山间的小院里，一女子坐在椅子上看书，不远处，一个稚童正追着蝴蝶打闹。
　　恍惚之间，女子抬起头，望向那遥远的天际，一缕微风拂过，吹得她掉了一滴眼泪。
　　“师傅，怎么了？”
　　稚童见她眼眸微红，便跑过去询问。
　　女子轻轻摇头，微笑道，“师傅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想起了当年的故人。”
　　稚童茫然，却依旧奶声奶气道，“师傅莫哭，悠然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