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时微已暮》作者:鲜虾堡   文案:   阴郁少年又找回了他的小太阳。   沉稳酷哥攻x嘴硬心软受   陆行殊x程旬   -   程旬对陆行殊的初印象,沉默寡言冰块脸,学霸光环成绩好,天之骄子一朝落难甚至还得和自己挤一张单人床。挤死人了。   陆行殊眼里的程旬,温柔无害的脸,嘴上却不饶人,打架厉害算优点,心软也算,成绩与努力渐行渐远,像两条平行线。   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因为外婆的原因生活在了同一屋檐下。   共同特质,缺钱。   共同身份,穷学生。   关系改变的契机大概。   也许是因为某人表面沉稳学霸,骨子里却叛逆坚韧,会唱歌会弹吉他还很会打架。反差太大,程旬表示让我缓缓。   也许是因为某人表面对什么都没心没肺,实际上重情重义又会照顾人。口是心非是个坏毛病,陆行殊如是说。   -   热恋戛然而止,落幕在最冷的冬季。   多年后,陆行殊站在万人空巷的舞台中央唱着歌,程旬举着相机站在台下注视着他。   近在眼前,又隔着银河。   -   破镜重圆/追夫/误会/狗血 第1章 初次见面   01   程旬初次见到陆行殊的时候,自己身上带着点小面馆独有的油烟气味,不太好闻。   在逼仄狭小的客厅里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男生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还来不及探究里边的情绪,程旬便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脸。   其实他不太习惯和人四目相对的感觉。   很快他又恢复了惯有的表情,嘴角拉扯出些微弧度,笑着朝阿婆所站的位置打了声招呼。   阿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此刻眉眼舒展了起来,又笑着让二人互相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程旬。”   他的声音有些哑,正处于少年独特的变声期,礼貌性的朝眼前站着的人笑了笑。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站在他对面的男生个子很高,略微垂眸看了程旬一眼,清隽的脸上线条流畅,眼下乌青浓郁显得有些阴郁。   “陆行殊。”声音倒是低磁温柔。   他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微微下垂的眼尾配上冷淡的神情显得无辜又疏离。   很是矛盾。   比我高一点。   程旬暗自想着,心底滋生着名为窃喜的情绪,还好也就几厘米。   他抓了把身上的黑色T恤下摆,又朝阿婆所在的方向开口道:“阿婆,我先去洗澡了。”   阿婆赶忙叫住他:“小旬,先去吃饭吧。”   程旬点点头没拒绝,转头就下了楼梯。   他从面馆帮工回来已经很晚了,往日里也是外婆先吃晚饭,然后再给他留好饭菜。   程旬下楼迅速地吃了饭,然后才上二楼浴室洗澡冲凉。   他没有开热水器,反而是选择直接用冷水冲澡,将这盛夏的暑热尽数驱散。   洗完澡后他将换洗的衣服扔进了脏衣篓里,等着临睡前再一并扔到洗衣机里。   程旬穿着略显宽松的棉T恤和舒适的运动短裤当做睡衣,头发吹到了半干的状态随手抓了两把才走出卫生间。   家里使用的沐浴乳是大桶装的七神,经济适用。   卫生间的门一打开,空气中淡淡的青柠味道夺门而出,周遭仿若浸润了一遍水汽。   陆行殊正在整理堆积在客厅里的行李。听见开门的动静,才撩起眼皮朝声音来源处看了下。   程旬皮肤很白,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些微水汽。   乌黑短发,薄红嘴唇,眉眼清秀。看他如今的模样就知道小时候长的也不差,怎么也不像是会被人遗弃的小孩。   程旬是被陆行殊的外婆捡到的。   遇见他的时候顶多十岁,脑子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具体生日也不清楚,就连年纪也是外婆估算的。最后简单粗暴的定了捡到他的那天当做他的生日。   到如今也过了六七年了。   在此之间,陆行殊并没有见过程旬。   或者说,在这些年里,他见外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陆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因为结婚对象的事,也就是陆爸爸的缘故,和外婆闹得很不愉快。   外婆当年不同意他俩结婚,一直态度冷淡,似乎认定了陆爸爸不是个能收心的好男人。这场冷战直到陆行殊的出生,她们母女之间才略微缓解心结。   事实证明,外婆的直觉的正确的。   后来又因为种种事情,两家彻底断了联系。若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陆行殊也不会被外婆接回来。   他回忆的有些出神,直到程旬喊他才回过神来。   “你要洗澡么?”程旬抓了抓半长不短的头发,边说边走到他身边,似乎是准备帮他整理行李。   陆行殊沉了下眼睛,说:“现在暂时不用。”   程旬点头:“哦。”   外婆的声音从楼下喊上来,催着他俩下楼吃西瓜呢。   西瓜是昨晚切的,一半吃了,一半包了保鲜膜冰在了冰箱里。   天气这么热,吃点冰西瓜解暑倒也正好。   程旬看了看满地的行李,侧过脸询问地看向陆行殊:“喂,吃完西瓜再回来整理吧。”   陆行殊点头,没拒绝。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外婆已经切好了西瓜盛在果盘里。   立式的电风扇哗啦哗啦的吹着风,明明入了夜,天气却依旧闷热。   “先吃吧,吃完了外婆陪你理。”外婆笑眯眯的看着外孙。   虽然多年未见,陆行殊的性格也和小时候大相径庭,但看着他与他妈妈极为相似的容貌,外婆心里仍然觉得伤感和惆怅。   “我自己来就好。”   陆行殊随手拿了块冰西瓜咬了一口。   见他俩都啃起了西瓜,外婆又开始提起学校的事。   对此,陆行殊倒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外婆见他这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气,想着这孩子也是命苦。   外婆是独自将陆行殊的妈妈带大的,他短命的外公在那个年代劳作搬石头的时候不慎被坠落的大石头砸伤,当场就没了。   家里没了主要劳动力,孤儿寡母的日子很不好过,但外婆还是含辛茹苦的将女儿养大了。   她什么都好,就是岁月蹉跎逼得她太过强势了些。包括对女儿的婚姻,她也想掌控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惜陆妈妈也是个内心很有主意的女人,认定陆行殊的爸爸后,无论外婆如何规劝,都一条路走到底了。   陆妈妈也没有告诉外婆,生陆行殊的时候自己难产的事,她的身体也被拖累的很厉害。   等外婆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外婆没了女儿本就伤心难过,结果不到一年就听到了陆爸爸二婚的消息,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他的秘书。   外婆非常生气,大闹了一场后彻底断了和那边的联系。   即使再舍不得外孙,也没有再和陆家联系过。   陆行殊小小年纪没了妈妈,爸爸又娶了年轻的后妈,很快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在这个家里的位置都开始变得微妙。   他性格的转变也和这些事有关。   无论怎样,日子也继续过了下去。陆爸爸经营着一家科技公司,至少在金钱方面一直都没有亏待过陆行殊。   他和后妈还有弟弟相处的不怎么样,虽然冷冷淡淡却也保持着面上的客气。   陆行殊在省实验读书的时候逃课打架去网吧都是家常便饭,是让学校老师头疼的存在。可是学习方面他却从未逊色过,一直是让陆父省心的存在。   总有这样极与极的人,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就得到了很多人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得天独厚。   所以当陆家破败的时候,看好戏的人自然也不少。   陆爸爸伪装的太好,也从未告诉过家里人原来他的公司出现了很大的融资问题,最后几乎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   从不工作的后妈还有年纪尚小的弟弟也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当陆父从公司顶楼跳楼的消息传回家的时候,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   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一记重拳,让他们没有时间发蒙。   那段时间讨债的、媒体人、亲戚们的脸轮番出现在陆行殊的生活里,杂乱不堪,唯独没有真心实意。   他愈发沉默,藏在清隽面容下的是冷漠尖锐。   学校借着陆行殊旷课太多的由头“友好的”让他休学了,成绩好的学生省实验这样的重点高中并不缺。而且他太年轻气盛和放肆出格了。   最后,后妈收起了往日里小女人的模样,冷着面容麻木的处理了所有的事。   陆父的后事,陆家欠的钱,难缠的亲戚……家里的房产也一一卖掉抵偿债务,而后妈也带着弟弟决定回老家,永远地离开这座城市。   在那一刻,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彼此只是陌生人的事实。   陆父的父母早已不在,他的亲戚不想招惹烂摊子也都对陆行殊视而不见当不认识。   最后只有这么多年不曾来往过的外婆问遍了一圈子七七八八的亲戚,兜兜转转的找到了陆行殊。   他白天去网吧上网打游戏,晚上才回旅馆休息,从陆家带出来的行李也很随意的放在地上,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偷走。   陆行殊戴着耳机,薄唇抿着好看的弧度,优秀的眉骨和挺拔的鼻子,周身气质在周遭这一群网瘾少年中显得格格不入。   外婆的身影出现在这破败的网咖里同样显得格格不入,周围有些烟雾缭绕,陆行殊刚刚结束一盘游戏,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老太太。   有些局促的,却满脸愁容。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外婆,即便他们多年未见。   外婆没有责备他在网吧打游戏的事,只是朝他笑了笑,说:“小殊,和外婆回家吧。”   他们当天就回了老家,也就是C县。   小县城的感觉和S市完全不同,一路上陆行殊都有些沉默。   或许是为了开导他,又或许是外婆想和他有话题聊,外婆主动提起了程旬。   外婆说是在公路下边河滩附近的桥洞里发现的他,半大的少年昏死在里面,去了医院检查,医生说他因为脑震荡而忘记了以前的事。   一问三不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程旬。   外婆原本想把他送去县里的福利院,无奈那边不肯接收。   作者有话说:   又开始新的故事了www 第2章 有点挤   02   外婆这些年一个人独自生活,也看不得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最后还是把人带回家好好照顾了。   程旬的户口没办法落在她家,外婆就只能拜托自己的老朋友,将程旬的户口上在了他名下。   老朋友原是县一小的语文老师,也是个热心肠的小老头,可惜原配去世很早,一直未续弦膝下无子。   前些年退休以后就卖了县城这边的房子回乡下老家过养老去了,封逢年过节的时候外婆也会领着程旬过去看看他。   他们早已成为家人,程旬也很懂事,他不想外婆太辛苦,就一直在各种地方兼职打零工。   小县城对帮工年龄这一块卡的比较松,而且程旬个子高挑,看上去也不像是未成年的样子。   就这样,陆行殊虽然没有见过程旬,却已经在外婆的讲述中完完全全的认识了他。   外婆家是那种老式的临街房,一楼是她自己经营的小卖铺。   整个屋子的格局是,外屋为商铺,里屋有个小厨房还有一张小餐桌,那是他们吃饭的地方。   门后边是楼梯,通往二楼。二楼是两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但都比较狭小逼仄。   陆行殊的行李暂时都放在客厅里,狭小的空间放着破旧的布艺沙发仿佛就已经要被填满。   “学校的事还得再问问……如果能去一中或者二中那就最好了。”外婆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一中是C县重点高中,师资力量学生素质都是最好的,二中稍微次些。除去这两所高中,其他几所普通高中都差不多。   程旬在中等偏下的九中,之所以选择这所学校,主要是因为九中离家里最近,其次他的成绩也比较一般。   学校就在他们家隔着两条街的地方,上学确实很方便。   程旬安静的听着外婆说话,专心吃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一中和二中向来招生严格,陆行殊这样的情况应该要重读一遍高二了,没有门路的话基本上去不了这两所学校,即便他成绩单很是优秀。   程旬并不知道陆行殊在之前的学校逃课打架去网吧的那些事,只知道这家伙成绩特别好,简单粗暴的将这人判断成了不爱说话的好学生。   要说外婆唯一算得上熟悉的人脉,其实还是他们九中的教导主任……   小卖铺里屋和外屋隔着玻璃门,他们吃饭的时候也把最外面的卷帘门拉了下来,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吃完饭程旬开始帮忙收拾厨房和洗碗,因为空间总体狭小,必须要保持干净才行,不然容易生虫。   收拾完了程旬才把卷帘门拉了上去,然后坐在柜台那边帮忙看店,外婆则陪着陆行殊上二楼收拾行李去了。   程旬已经拿出作业本开始争分夺秒的写了起来,放在柜台的小电风扇哗啦哗啦的吹着,差点把作业本吹飞。   外婆边上楼边念叨着学校的事,陆行殊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   “读什么学校无所谓。”男生顿了顿,嗓音低沉,“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外婆只是笑:“怎么会麻烦……就是找找关系托托人而已。”   陆行殊自然知道没有这么容易,他想了想,倏然想起外婆刚刚提到的程旬的学校。   “九中就不错。”他随口说道。   外婆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这才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九中离家里近是近点,可是学校比较一般,小殊你读书那么好。去九中可惜了。”   “也没有很好。”陆行殊实话实说,他的档案上也写满了劣迹,算不得什么好学生,在意名声的重点中学估计也看不上他。   听他这么说,外婆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反而心疼起外孙的懂事。   其实这么多年没见,外婆也畏惧着彼此之间的疏离,也害怕陆爸爸和那个女人把陆行殊养成坏孩子。   不过还好,总算没有长歪。   很显然,外婆和程旬一样,只看到了他的成绩单。   没想到陆父那边的亲戚居然都如此薄情,明明当年陆家发达的时候过来攀亲戚讨好处的人可不少,如今出了事便都散了。   罢了,往后的日子好好过便是了。   外婆想通后又手脚麻利的陪着陆行殊收拾起行李来。   他带的东西不多,大多是衣服,还有台笔记本电脑,不过外婆家没拉宽带也上不了网。   外婆看了眼程旬卧室里的床,木制的单人床,睡程旬一个还好,如今睡两个大小伙子可就难了。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陆行殊:“先和小旬挤挤吧,过段时间我们再去买张双层床。”她扫视整个房间,又补充道:“书桌可以先买一套。”   陆行殊垂眸看了下床,摇摇头:“没关系。”   房间狭小,家具也不多,一张床靠墙摆着,床头柜也很小。书桌摆在窗户下边,配着一把老式转椅,往边上看去放着并排放着书柜和衣柜,就这些家具已经将屋子就塞得满满当当了。   如今,衣柜里塞满了两个人的衣服。   书桌也很有年代感,陈旧的原木色,桌子上倒是整理的很干净,桌面上放了不少的书。书柜里边放着的都是程旬的书,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小说比较多。   程旬一边写作业一边看店,小卖铺里装了监控之后被偷的情况好了很多。   原本那笔钱阿婆是打算给他买台二手电脑再接个宽带的,可惜程旬说什么都不要。   反正现在手机上也可以查很多东西,如果是因为课业问题一定要上网,他也可以去街口那家网咖里。   况且网咖老板的儿子是他朋友,他去那里上网还有优惠。   虽然都说九中师资力量一般,但在程旬看来老师们都还是挺负责的,只不过学生各有各的想法吧,有些人就是不爱学习不爱写作业,你也拿他没辙。   作业解决的差不多了,程旬才开始把书和作业本收进黑色书包里,恰好外婆领着陆行殊下楼,他朝楼梯口看过去,无意中对上男生的眼睛。   内双,褶皱很浅,眼尾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可惜配上这人的天生冷脸倒显得疏离。   下意识的,程旬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偏偏长了张温柔无害的脸,眉眼温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他脾气好的错觉。   外婆挑了些礼物包装了一下,转头吩咐了二人两句后就出了门。   陆行殊也坐到了柜台这边,就在程旬身边的位置。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的静谧,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程旬打破了这份沉默。   “其实我们九中也还行。”   程旬给自己的高中作出了中肯的评价,算不上安利。   他穿着米色的棉T恤,风扇把那头半长不短的黑发吹得有些乱。   陆行殊点着手机,简单回答道:“我知道。”   程旬哦了一声,又补充:“就是有部分人不太要好,倒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乱。”   大概是小混混之类的吧,陆行殊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乖乖仔。   “那你要重读高二么?”程旬又问。   陆行殊的事程旬也知道一些,他休学这件事阿婆也没瞒着自己。   “嗯。”男生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嗓音有些低沉。   程旬这会儿倒是真情实感的感叹了一句:“都读到下学期了,休学真亏,转过来的话又要跟着高二再读一遍,想想都烦。”   “还好。”陆行殊停顿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本来也没学进去多少。”   程旬没想到他这么想得开,倒是挺意外的。   稍暖的气氛很快又沉默下来,程旬也明白陆行殊可能也不想聊太多便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并排坐在柜台后边,偶尔有人来买东西都是程旬招呼的。   看着他熟练收银的样子,陆行殊也忍不住撩起眼皮多看了他两眼。   来小店买东西的小孩子不少,吵着闹着的找糖,而且感觉和程旬都挺熟的。   毕竟街里街坊的,外婆这小店开的时间也久些,自然有些老顾客的。   外婆回来的有些晚,但是她面带喜色,看样子陆行殊转学的事情应该是妥了。   程旬暗暗的想,果然还是他们九中比较随意一些啊。   夜里。   陆行殊去洗澡了,程旬把房间里的空调开到了舒适的温度,转身又去外婆屋子里拿了个枕头过来。   两个大男生睡一张一米五的床,确实有些小了。   程旬有些纠结要不要找张凉席睡地板得了,可这老房子地板没清扫过可睡不了人。   他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去客厅睡。客厅虽然小了些,但还是有张布艺沙发的,就是旧了些。   可惜程旬才站到客厅一会儿就被热的不行了。   由奢入俭难,出了空调房的日子可不好过。   外婆看见他站在客厅一副纠结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半打半教训的就把他推回了房间。   “哦哟这么热的天咯,屋子外头又没的空调,睡沙发你不是要热死的啊?”   空调只在两间卧室里装了。   程旬尴尬的拉扯了下嘴角:“我这也是怕他觉得太挤了。”   作者有话说:   www其实我喜欢小房间 第3章 草长莺飞   03   “小殊说了他不介意的,你们先这样睡两天么好了。”外婆看了看小床,“过几天我再去看看双层床。”   程旬点头:“阿婆,那买床的钱我来出吧,我现在也有存到钱。”   外婆轻轻地摇摇头,又伸手揉了下程旬的脑袋:“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啊,小孩子家家的。”   程旬正欲说话,瞥见陆行殊洗完澡出来便又闭上了嘴。   陆行殊洗完澡后上身没穿衣服,下边套了条宽松的深蓝色运动裤。腹肌人鱼线完美的不行,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程旬沉默着盯了他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有些嘚瑟的碍眼了。   穿件衣服吧你。   这句台词铿锵有力的在他的脑子里回荡着。   也不知道陆行殊是不是听见了他心里的OS,很快就套上了一件白T恤。   陆行殊带来的书也整齐的摆在了书柜上,他顺手还把书柜整个整理了一遍,连程旬的书也好好的分类了。   小小的房间摆了两个人的东西显得更加拥挤了些。   程旬站在床尾问他:“你想睡哪边?”   床是靠墙摆的,睡里边这面就得贴着墙了。   陆行殊侧过脸看了程旬一眼,答道:“无所谓。”   程旬轻轻地哦了一声,还是决定自己贴着墙睡,庆幸自己和陆行殊都算瘦,不然呢可真挤不下了。   黑色的笔记本电脑放在程旬那张小书桌上,接通了电源线,一直处于待机的状态。   陆行殊没那么早睡,打开电脑后随便找了部下载好的电影播放了起来。   他没有戴耳机,电影的声音有些吵闹,莫名吸引着程旬。   坐在转椅上的男生忽然回头,邀请程旬:“一起看?”   程旬稍稍愣了下,本想拒绝的,终究还是输给了好奇,最后还是点点头凑了过去。   一张椅子自然不够,程旬又轻手轻脚的去客厅搬了个圆凳过来。   因为外婆睡得比较早,他不想吵醒她。   程旬搬着凳子过来刚坐稳就被屏幕上冲过来的丧尸脸庞吓得够呛。   他还以为陆行殊这种好学生爱看一些文艺点的片子呢……   还好屋子里的日光灯够亮堂,那些面容恐怖的东西也没那么骇人了。   “呃……你喜欢看丧尸片啊?”程旬忍不住问道。   陆行殊的侧脸很好看,眉骨到嘴唇的弧度都很完美,眼尾微微向下,总是显得无辜。   “不算很喜欢。”男生漂亮的长睫翕动,“这类片子比较解压。”   程旬轻轻地哦了一声,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家伙怎么老说些意味深长的话。程旬暗自腹诽着眼前的男生。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陪着陆行殊看电影。   没有靠背的凳子坐久了不太舒服,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伸懒腰和打哈欠……   陆行殊按了空格键,暂停了电影,侧过脸看向他:“困了?”   程旬揉了下眼睛,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又乱七八糟的揉了下脸,扯了扯微僵的嘴角,唇边梨涡若隐若现。   程旬尴尬的笑了笑:“有点晚了,不过电影还没放完。”   陆行殊倒是无所谓的关掉了电影:“下次再看吧。”   程旬点头:“唔,那好吧。”   两个人并排睡下了,果然还是挺挤的。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掉了,黑夜中陆行殊的手机屏幕悠悠亮着,程旬侧着身贴着墙睡着,这样占得空间更小些,而且他习惯于侧睡。   他的手机枕在枕头边,自六点十五开始每隔五分钟就设一个闹钟,就为了赶上学校的便宜早饭。   “双层床的钱我来出吧。”陆行殊低磁好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险些把程旬的瞌睡炸没了。   “不用吧。”程旬瞌睡虫都没了,原来刚才自己和外婆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我后妈留了足够的钱给我。”陆行殊又说。   那就更不能动了啊……程旬无语的想。   程旬不知道他们九中的收费和陆行殊原本那所学校的收费差的还是挺多的。   而且以前还要把一大笔钱贡献给假期补习班,所以预留的学费其实是足够的。   “再接个网线。”陆同学又自顾自的做了决定。   程旬眨了眨眼睛,小声反驳道:“呃,其实上网的话,我们可以去街口那家网咖的。”   “网咖?”   “对啊,环境也还好,他们那里前段时间也刚刚装修过。”程旬慢慢躺平,慢悠悠的说,“网咖老板的儿子是我同学,我们去的话可以打折的。”   陆行殊回过味来,反倒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之前都是去网咖查东西?”   “对啊。”程旬下意识的回应。   虽然在一片网瘾少年中他开着电脑学习的样子确实有些不忍直视。   当然了,偶尔他也会去那边下些小说看看,也不全是为了学习。他可没那么乖……   “我的电脑以后你也可以用。”   程旬砸吧了下嘴,似乎是在权衡利弊,最后点头答应,“那好吧。”   最多自己把网费给他嘛,程旬心里小算盘打的飞起。   作者有话说:-----------------   此时正是六月初,属于程旬的悲催期末考还没到日子,陆行殊又因为休学的缘故暂时去不了学校,他倒是想自告奋勇的留下来替外婆看店,可惜外婆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这一晚,陆行殊难得睡得不错,没有被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缠绕,待他醒转过来才发觉身侧已空,抬手按了按额头。   一大清早的程旬就醒了,突然身边睡个人的感觉确实很奇怪,他小心翼翼的爬下床,陆行殊睡得很熟,他不想吵醒他。   抬手看了看手表发觉时间还很充裕,程旬沉了一下眼,迅速的去了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少年清瘦白皙,脸蛋却带了点肉,恰到好处的圆脸配上尖下巴,看上去温柔和气的很。   可惜,他脾气也算不上好,不过也没有很差就是了。   他换了九中的夏季制服匆匆的出了门。   白色短袖加黑色短裤,衣领处做成了黑色。程旬偏瘦,宽松的校服一套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了。   九中离他们这片旧小区很近,程旬不需要什么代步工具,基本每天都是走着去上学,有时候快迟到了就用跑的。   前边也说过了,如果不是为了吃学校的早饭,程旬原本可以不用那么早过去。   九中食堂算是比较有名的,菜式花样多,物廉价美,尤其是早饭自创的一种包子特别好吃。   外观是月亮形状的,学生之间也直接喊它月亮包。外皮炸的酥脆,内里是炒蛋拌着切碎的大白菜混着鸡丁火腿肠这类的材料,很是入味。   程旬赶到食堂后就直冲月亮包的窗口买了四个包子,一般他都是打包去教室里吃的,这样比较节省时间不容易错过早读。   程旬自己的话吃两个就够了,另外两个是给他同桌带的。   谢秋白,也就是程旬他同桌,也对这早点馋得很,可惜这人走读还天天踩点到,基本上与学校食堂的早饭无缘了。   后来在谢秋白死乞白赖的要求下,两个人总算达成了一个协议。程旬替他买早饭,他中午给程旬带牛奶抵早饭钱,刚好这两样东西价格一样。   果不其然,早读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谢秋白才风风火火的从后门冲进来。   个高腿长的大男生三两步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捏着领口散热气。   程旬把那个装着两个月亮包的袋子推到了谢秋白的桌上。   谢秋白朝他笑了笑,一口白牙晃眼:“谢了,兄弟。”   程旬冷淡的挑眉,说:“等价交换。”   谢秋白打着哈哈拉开保鲜袋就开始吃包子,还欲盖弥彰的把英语书竖在面前挡脸。   等他吃完包子,随手把书包里的书都扔进抽屉的时候才发现里边多了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包装的很精美的……早餐袋子。   谢秋白长得高体育好走特长生的路子,肤色健康长相英俊,不说话的时候带点戾气,偏偏又经常笑,反倒将戾气都化成了少年朝气。   换句话说,暗恋他的女生可真不少,他其实也不缺早饭吃。   可惜这人就是便宜胃,热爱九中食堂。所以那份包装精美的鸡肉三明治只能便宜他的兄弟们了。   早读课下课,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炸开了锅。   程旬一整个早上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本身学习方面他也不是特别用功的那种,以前脑子里总想着多赚点钱给阿婆减轻负担。   今天嘛……反倒都在想陆行殊这家伙的事情,或者说是昨天那部电影,害他一晚上没睡好。   “程旬,听说你阿婆把他亲外孙接回来了?”谢秋白叼着吸管,手里攥着瓶玻璃装的豆奶不紧不慢的喝着,一边又八卦的问。   两家人住的不算远,大家都街里街坊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邻居自然是知道的。   谢秋白家里就是开网吧的,之前程旬和陆行殊说去了可以打折的网咖其实就是他爸的产业。   “嗯对。”程旬应了声。   谢秋白又问:“他不用上学么?”   看来他虽然八卦但是知道的具体情况也并不算多。   作者有话说:   饿了 第4章 期末考试   04   程旬拿出等会上课需要用到的课本,慢悠悠的说:“他休学了,下个学期才转到我们学校来。”   谢秋白眨巴了下眼睛,懒洋洋的说:“哦。”   沉默片刻,这人又开始说话:“那你还好吧?”   程旬疑惑:“?”   谢秋白轻轻的啧了一声,故作深沉的说:“我怕你家上演狗血大剧。”   程旬更深层次的迷惑了。   他是阿婆捡回来的这件事并没有瞒着街里街坊,反正这种八卦也瞒不住。   “你是觉得阿婆亲孙子回来了我会被扫地出门么?”好不容易理顺他的思路,程旬没好气的看着谢秋白,冷淡着脸问。   “不慌,无论出啥事做兄弟的一定帮你。”谢秋白一脸豪气干云,那几分少年朝气也成了傻里傻气,“你无家可归了可以来我家,网咖二楼有房间,你随便选。”   “滚。”程旬毫不留情的骂了句,“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狗血家庭伦理剧十级爱好者,谢秋白同志。   下午第一节 课任谁都昏昏欲睡,程旬撑着脸,一双猫儿眼里满是困倦。他用力地睁着眼睛,试图驱散困意,努力盯着投影仪的幕布看。   谢秋白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额头抵手背睡得天昏地暗,可惜美梦很快就碎了,英语老师的粉笔头准确无误的弹到了他头上。   这人仍然一副迷糊模样,倒是把程旬的瞌睡虫都赶走了。   一脸冷淡的少年揉了揉脸,不再犯困了。   课程已经到复习阶段,虽然程旬没有其他同学那种考不好期末考暑假就完蛋的忧虑,但他还是很努力的复习着,不想让阿婆太失望。   高二要文理分科了,除了一班是特长班外,其他几个班依旧是平行班没分快慢。   程旬自然是选了理科,他数学这门课算得上出挑。   谢秋白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则直接选了读文科,反正他爸妈也没意见。   至于陆行殊,他原本就是读的理科。   九中的高一不设晚自习,高一的下课时间对比高二高三自然是悠闲的不行。所以程旬放学后才能有时间去面店打工赚钱。   店名虽叫阿福面店,其实店里边卖的吃食种类可多了,大到夜宵烤串小到煎饼果子葱油饼,什么都卖。   而且老板人也和气,街坊邻里的都爱过来吃饭。   程旬年龄还没到算得上打黑工,但是每个月发工资都挺及时。他只是负责上菜端盘子和打扫卫生,但老板也不吝啬教他厨艺。   也许是天赋使然吧,程旬学做菜速度很快,而且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好吃。他在家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机会下厨,为了省钱也都是去吃学校食堂的早饭,晚上和周末则都是阿婆做饭。   程旬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去,今天的客人显然比往常多了些,老板福叔倒是乐开了花。   程旬紧赶慢赶的回了家里的小卖铺,一楼没装空调,只有一把风扇哗啦啦的吹着,隔着防蚊门帘依稀可见屋内情景。   清隽冷清的男生坐在柜台边,阿婆坐在他身边,似乎在看电视。   家里唯一的电视安在了一楼小卖铺,方便阿婆看店的时候可以解解闷。   程旬掀帘子走进来,阿婆立刻起身招呼他吃饭,晚饭闷了炖土豆,炖的烂烂的很是入味。   路过柜台边的时候陆行殊抬眸看了他一眼,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程旬也礼貌性的弯了下眼睛回应。   吃完饭后程旬先收拾了餐桌,洗完碗碟后又把厨房垃圾清理了一下拿到小区的垃圾处理站里。   他身上味道着实七七八八的愁人,就上了二楼洗个了澡,顺便把脏衣篓的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里。   程旬套了件海绵宝宝的T恤下了楼,看上去有些蠢,他直接在餐桌这边写起了卷子,刚好这边也有把小风扇可以散热。   他静下心来写卷子没多久就听见外边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   谢秋白这货的声音极有辨识度,就算是傻笑也是特别中气十足。   果不其然,一堆狐朋狗友前脚后脚的进了店,一时间店里都是喊阿婆的声音。   程旬自然得出去相迎招呼。   “阿婆,我们来买点棒冰吃。”谢秋白打着哈哈道,然后眼神掠过眼前的程旬,最后落在了屋子里那个不认识的男生身上。   骤然间,他愣了一下。   靠……长得还真帅。   谢秋白腹诽道,最后又不服输的想,还是我比较帅,我才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酸溜溜的。   陆行殊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更是冷若冰霜,即便他们都是程旬的同学。   谢秋白他们几个没有久留,嘻嘻哈哈的买了棒冰之后就回网咖打游戏去了。   程旬在门口送完人,转身发觉陆行殊一直望着自己。   他疑惑:“有事?”   “没有。”   程旬:“……”   没事干嘛一直盯着自己看。程旬无语的想。   过了一会儿,陆行殊才淡淡的开口:“期末你不用复习吗。”   “啊?”程旬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面店那边的兼职我帮你去吧。”陆行殊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程旬下意识地拒绝:“没事,我下课早。而且面馆事多我怕你应付不来。”   陆行殊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坚持。   程旬看向他,斟酌片刻后说:“我们暑假的时候一起去找兼职不就行了。找找奶茶店打打暑期工呗。”   陆行殊垂眸应了声:“好。”   临睡前陆行殊看了看收拾书包的程旬,突然说:“题目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程旬看了看他,也没拒绝:“不过我不懂的有点多。”   “有点偏科。”   “语文挺烂的。”   “好吧,英语也不怎么样。”   陆行殊:“……”   说到最后,程旬都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了。他苦恼的抓了下头发,乌黑的短发被他抓得有些乱。   “我也偏科。”陆行殊似乎是想给他挽尊。   程旬看向陆行殊,满脸的写着我可不信。   陆行殊见他不信又淡定的重复了一遍:“真的。”   “反正肯定比我强。”程旬嘟囔道。   作者有话说:-----------------   时间过得很快,期末考如约而至。   九中的师资力量虽然一般般,但是教学设施还是比较与时俱进的,至少教室里都安了空调,至于什么时候开嘛就不由学生们说了算了。   至少期末考这几天空调是开着的,考试的时候可舒服多了。   当然,对于考不出的家伙来说,开不开都一样。   陆行殊也跟着参加了这次期末考,只不过他是留在办公室里独自测试的。空调打得有点低,吹得他有点不爽。   考完试之后陆行殊没急着走,反倒是按着程旬说的找到了他的班级。   他提前交卷了,所以出来时间早些,不过他也没有走远,反而是安静的站在走廊里等人。   程旬他们班级靠近楼梯口,有个转角处可以休息。   总算,铃声响起,程旬磨磨蹭蹭的拖到了最后一刻才交卷,为此他还努力检查了两遍。   至于考得好不好什么的,一切都是命了。   今天学校要求他们把东西都带回去,因为升上高二之后不止班级要打乱重排,教学楼也会换到另一栋楼里。   陆行殊今天跟着他们一起考试的事情程旬也知道,刚好这人还能帮自己顺便拿点书。   果然,程旬抬眼一看就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清考场的时候他的东西都已经放到教室外面的储物柜里了,所以现在装袋一下就能直接走人。   “这不陆同学吗。”谢秋白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呼,笑容懒洋洋的。   陆行殊朝他点头:“你好。”   这学渣自己倒是没带几本书,随手往书包里一扒拉就齐活了,就杵在旁边等着程旬一起走呢。   程旬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谢秋白:“?”   “哦……我这不正准备帮你吗?”谢秋白真诚的说,“我这才把自己的书整理完。”   程旬白了他一眼。   谢秋白装可怜的说:“旬哥你好凶。”   这回程旬连白眼都不想给他了。   陆行殊帮着程旬提着一袋书,很是安静的走在他左侧,程旬的右手边则跟着谢秋白,这人倒是片刻都静不下来。   路过路边摊的时候还特兴奋的走过去买了三串烤肠,纯淀粉的,有点肉就算输的那种。   烤肠淋了入味的酱汁,尾部随意的裹了张餐巾纸,谢秋白笑着递给了他俩一人一串。   陆行殊本想拒绝,但看见程旬很自然的接过来之后他也随手接了。   他倒是不怎么爱吃这种垃圾食品,不过偶尔尝一尝,味道确实不错。   “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程旬狐疑的看着他,毕竟平时这人吃烤肠都恨不得从他手上虎口夺食。   谢秋白大大方方道:“这不得纪念下这一年我俩的同桌友谊么。”   程旬:“?”   他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烤火腿肠。   陆行殊:“……?”   他不经意地瞥了眼谢秋白所在的位置。   “那我们的友谊可有点浅了。”   程旬三两口把烤火腿肠消灭干净,拿纸巾擦了下嘴巴后将其精准的抛入了街边的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说:   又饿了 第5章 暑假打工   05   谢秋白被他打趣也不恼,依旧是一脸少年气的笑容:“我这不是感觉我俩高二一个班铁定没戏了吗,晚上还想约你……”   话说一半,谢秋白的眼神又落到了程旬身边的那个人身上,“……你们两个一起吃顿饭,就当我们几个高一的散伙饭了呗。”   陆行殊:“?”   程旬:“……”   高一吃什么散伙饭啊,而且叫上陆行殊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程旬考虑到谢秋白的心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街口网咖和谢秋白分道扬镳后,程旬才看向陆行殊询问他的意见。   “那晚上吃饭你去不?”   毕竟他们也不太熟,谢秋白又这么二百五的开口邀请,程旬担心陆行殊会觉得有负担。   没想到陆行殊没有拒绝:“反正都是你朋友。”   程旬轻轻地哦了声,嘟囔着:“那待会和阿婆说一声。”   程旬他俩按着谢秋白给的地址找了过去,是家川菜馆,倒是挺符合谢秋白的口味,这家伙特爱吃辣。   和服务员报了包厢的号码就被人领了过去。   程旬在心里默默吐槽谢秋白铺张浪费居然还包包厢,其实他们几个人随便路边摊整个烧烤摊子也差不多了,反正未成年人不可以饮酒,大家也就举着可乐杯碰杯傻乐了。   到了包厢之后,程旬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里面好几个男生陆行殊都见过,就是那天晚上来小卖部的几位,算是一面之缘了。   陆行殊保持着安静闭嘴蹭饭的人设,跟在程旬身后进去了。   谢秋白果然是个爱辣之人,光看这桌上麻辣火锅加上一连串炸物旁边的辣椒酱料,陆行殊和程旬不约而同的担心起自己脆弱的胃了。   虽说是蹭饭来的,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准备,陆行殊从家里的小卖铺里拿了些饮料过来,就装在环保袋里装了过来,一路提着进了门。还好这家店也不禁顾客自带酒水。   现在人办酒吃席之类的都喜欢用果汁或者椰奶一类的饮品了,不过学生口味还是偏爱肥宅快乐水多一些。   虽说是散伙饭,但是大家只是班级分开罢了,毕竟不是真的再也不见了,所以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大家聚在一起搓一顿罢了。   自然也不会让谢秋白一个人全包了的。   陆行殊和程旬各要了一杯白开水,火锅里刚刚捞出来的肥牛片丸子之类的东西在白水里涮一遍之后就没那么辣了。   两人并没有说好,却心有灵犀的做了同样的举动。   谢秋白看着他俩这样忍不住开了嘲讽模式。   “旬哥,这回总算有个人能陪你一起吃不了辣了。”谢秋白一边说还塞了一片辣味肥牛到嘴里,“你不是最菜的了。”   程旬夹了个香菇贡丸蘸了点花生酱,听他这般嘲讽忍不住甩了个眼刀过去:“也不见你点个鸳鸯锅。”   当然,程旬也只是说说罢了,他们这一圈一起玩的朋友里面,好像就他自己吃不了辣。   哦,现在还多个陆行殊陪他了。   陆行殊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在周围人大快朵颐之时他依旧能云淡风轻的涮牛肉。   “散伙饭了都多吃点,不够继续点。”谢秋白豪气地说。   不一会儿他便被身边的男生抢白道:“明明是老谢你抛弃我们自己去读文科的好吗?”   “咳咳咳……”谢秋白忽然就被呛着了,咳完之后忍不住哀怨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学委看了你填的分科志愿告诉我们的呗。”程旬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学委。   谢秋白一边喝可乐一边理直气壮的开口解释:“我这也是听我妈的话啊,她说文科再不懂,死记硬背也有点分数,理科一点不懂就完全不懂了呗。”   “没办法谁让我没啥行的呢。”他倒是越说越自暴自弃了。   程旬仔细思索了一番,终于想到了一个点能夸夸他:“勉强来说,你语文英语还可以,所以选文科也没错。”   陆行殊闻言抬了下眼睫,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傻乐的谢秋白,英俊的男生一脸的朝气蓬勃,晃着一口白牙略显碍眼。   他记得程旬说过他是体育生吧,还是体育成绩更重要些吧,学文或是学理都还好。   他最后还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将安安静静蹭饭的人设贯彻了个十成十。   酒足饭饱后,众人本想着散场了,也不知是谁提议的去看电影,恰巧暑假电影院正上映着一部3D院线大片,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都决定去看。   程旬原本想不去的,在他看来看电影这种事情浪费时间又浪费钱,主要还是浪费钱……   也不知怎么的,陆行殊似乎知晓了他的意图,二话不说就帮他付了电影票的钱,即使收获了程旬好大一记眼刀都巍然不动。   程旬很无奈,不过他还是提前和阿婆发了短信告知,免得阿婆担心。   几人买票的时候选了倒数第三排,一群人将那排位置占得差不多了,陆行殊坐在最边上,程旬坐在他的右手边。二人中间的扶手上放了一桶炸薯条,味道还成,就是刚吃完饭也吃不下这玩意儿了。   程旬当然也不想买的,偏偏陆行殊付钱的速度又快。   这家伙果然应该接受下赚钱来之不易的特殊教育。他在心里暗自想着。   陆行殊自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开始吃薯条。   程旬微微眯起眼睛瞪他,可惜一双猫儿眼在黑暗中显得很没威慑力。   看3D电影最麻烦的便是要戴特殊眼镜了,对四眼仔来说是很不友好的事情。还好他俩没有人近视。   电影很热血很酷炫也很刺激,程旬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出门看电影的次数不多,毕竟没那么多钱,难得看的几次也是因为自己去谢秋白家的网咖上了网,这人非要搞什么礼尚往来。   明明电影票的价格比他的上网费贵多了……   一场电影看完,手边的薯条桶里剩余大半,两个人都只顾着认真看电影了,倒没顾得上吃。   刚好带回去,给阿婆尝尝也不错。程旬在心里做了这个决定,他抱着薯条桶跟随人群慢慢往前走,从安全出口离开。   和老同学们彼此笑着说了再见,一年同窗情虽然短暂,但终究还是有几分不舍的。毕竟九中文科班和理科班从高二开始就在两栋楼了,隔得可远了。   作者有话说:-----------------   暑假终于来临了,属于程旬的忙碌夏天也开始了。   之前他答应了要带上陆行殊这货一起找兼职的,而面馆那边也和老板说了不去了。   高二需要强制上晚自习,他原本就打算升上高二后就把这份兼职辞掉。   两个男生的话,暑假去超市找找打工机会或者去奶茶店看看兼职都行。   不过陆行殊外在条件这么好,不好好利用可就浪费了。   最后还是找了家新开的奶茶店,是谢秋白他表哥毕业后家人出钱给开的。   县城这边比较大牌比较贵的奶茶连锁店都还没有开过来,C县也不是个特别发达的地区。   反倒是一些没牌子的奶茶店和走低价亲民路线的连锁店更受欢迎。   谢秋白他表哥周黎倒也不是个甩手掌柜,整家店现在算上陆行殊和程旬还有来帮忙的谢秋白,满打满算三个半人吧。   某些满脑子摸鱼的人只配算半个。   周黎算是正经培训过的,还好这种连锁奶茶店都是有自己的一套基本流程,只要脑子不笨多学几次便也会了。   开业第一天周黎搞了个买一送一的活动,送的主要是店里的招牌柠檬水。   外婆的小卖铺白天客流量比晚上低一些,而且外婆也坚持一个人看店就足够了。   她原意是想让他俩同龄人一起出去玩玩闹闹的,没想到这两孩子都选择暑假去兼职打工。   程旬向来懂事独立,让外婆意外的反倒是陆行殊……   陆家没出事的时候,他怕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赚钱这件事吧。   即便陆父在父亲这个位置上不够称职,但在金钱上倒也从未亏待过他,看他那台笔记本电脑都是今年最新款的就知道了。   带来的衣服鞋子这类的也都是大牌子。   外婆原以为陆行殊会丧丧的在家过完暑假的,没想到这小子看着面冷,其实也挺为家里着想的。   到底是没进过厨房的大少爷,在和厨艺有关的方面,陆行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了。   明明是一起按照流程学的,怎么他做奶茶的速度就比程旬慢了一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做奶茶的时候,放糖也很讲究的,最开始的时候他下手没个轻重,主打解腻的柠檬水都差点做成糖水。   陆行殊自己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还不够,还云淡风轻的递给了程旬。   程旬没多想就喝了一口那杯“糖水”,甜到眉头紧皱,心里对陆行殊的嫌弃又多了两分。   所幸这家伙学得快,熟练之后也就没有失手过了。   今天客流量不低,闻讯而来的放假学生党挺多的。   还有些听闻街角新开的奶茶店里有帅哥后闻讯而来的。   作者有话说:   刚好在喝柠檬水233 第6章 双层床   06   即便陆行殊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没笑过,偏偏来看帅哥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最主要的就是他足够眼生。   像程旬这样一身好皮囊的看久了大家也都熟悉了,熟悉了就从白月光成了白米饭,成了沈阿婆家的小程旬。   毕竟C县这个小地方就这么点点大。   陆行殊之前从未来过C县,包括在他小时候,外婆和爸妈关系还没有那么僵的时候。   他妈妈生下他后身体就不大好,平日里也是在家休养居多,一直都是外婆去S市看他妈妈和他的。   谢秋白这皮猴儿下午就溜回家打游戏去了,还好奶茶店也不是一直忙个不停,没什么客人的时候他们也是可以休息一会儿的。   程旬觉得这家奶茶店那独特的红色围裙穿在陆行殊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还挺搞笑的。   他自然想不到陆行殊也是这么想他的。   晚上差不多九点左右的样子两个人才下班,小地方虽然没那么多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但是这个点街上人还是挺多的。   周黎开的这家奶茶店离外婆家也没有很远,所以他俩也没买代步工具,而是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也就是走路。   夏夜闷热烦躁,还有令人厌烦的蚊虫叮咬。   也不知道陆行殊什么体质,程旬感觉这一路上的蚊子都只盯着自己咬。   偏白的皮肤随便抓两下就红了,可偏偏又不解痒,程旬只能无奈地加快步伐往回走。   陆行殊走在他身后,望着程旬圆润的后脑勺,总觉得在这人身上看到了实质化的气鼓鼓。   看他一直抓痒的动作,看来是被蚊子咬狠了。   陆行殊垂眸,似乎在想一些事。   到家后,外婆给他俩留了半个西瓜,程旬利落的切完瓜后分给了陆行殊一半。   一口咬下去还挺甜的,冰冰凉凉也解暑。   沈阿婆见他腿上明显的红包,从柜台那边拿了花露水和风油精过来,还笑眯眯的补了一句:“小旬就是招蚊子咬。”   程旬接过东西后就认真的涂抹了起来,空气里风油精混着花露水的味道渐渐浓郁。   陆行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垂眸回了条消息,是原来学校的老同学找他。   “阿婆,我先去洗澡了。”   程旬涂完风油精还是觉得痒,寻思着还不如去冲个冷水澡舒服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了眼陆行殊,眼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我先用浴室你没意见吧。   陆行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哦。”   多说一个字会死。   吃完西瓜后,陆行殊收拾了桌子和厨房,又把吃剩的西瓜皮打包扔到了外边的垃圾桶里,免得过了夜招虫。   小卖铺的卷帘门也拉了下来,他和外婆一起收拾了一下屋子后就关了一楼的灯。   程旬洗完澡后就回卧室躺尸了,等陆行殊去浴室的时候,里边的水汽早已干燥,可见这夏夜炎热。   恰到好处的温水洗去了一身疲惫,陆行殊随意抹了把脸,任由水珠从睫毛滚落。   他顺手拿了脏衣篓去了阳台,将里边的换下来的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了。   可惜没控制好洗衣粉的量,一不小心就倒多了。   陆行殊皱着眉看着眼前自己造成的泡沫地狱,无言的关上了洗衣机。   程旬躺着都快睡着了才见到他走进来,又挣扎着坐起,想去洗衣服。   他趿着拖鞋打着哈欠走到浴室了才发觉脏衣篓竟不在原处,找了一圈才在阳台那儿发现,他又立马跑回了卧室。   “陆行殊,这些衣服都是你洗的啊?”   程旬推门而入,屋子里微微外泄的冷气让人浑身轻松。   一脸冷漠的男生只是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以后你放着就行了,衣服我来洗就好。”程旬又说。   陆行殊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程旬也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为什么?”   “洗衣服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我也可以帮忙。”陆行殊难得开口说了这么多话,“没必要一直麻烦你。”   程旬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这些事一点都不麻烦,是因为我自己想做。”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外人,做这些琐碎的事只是为了报恩,但是,”程旬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自己想帮阿婆做些事罢了。”   “我没有说你是外人的意思。”陆行殊冷淡的表情产生了些许变化,眉头也微微一皱,“你误会了。”   “哦。”程旬抓了下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又说,“实在不行,那就我俩轮着做值日呗,谁都别想闲着,这总可以了吧。”   陆行殊想了想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最后点了头。   高中生正是抽条长个子的时机,程旬海拔本就不低,陆行殊又比他还高上几厘米。   两个大男生挤一张床难免手碰手腿碰腿的,即便程旬侧躺贴墙也难以避免,所以换掉这张小木床看来势在必行了。   定了一个不用兼职的周末下午,三个人一起去了趟家具市场。   三个人从东看到西,从南看到北,最后选了张简单实用的木制双层床,侧边带阶梯的那种,贴着墙放刚刚好的样子。   付了定金后又和老板定了上门安装的时间。一切准备妥当更换好后,总算告别了那张小木床。   当然,不止换了双层床,就连原本的小书桌也重新买了一张,两张桌子并排放着,刚好卡在窗边,配套的转椅也买了一把。   只不过这样的话房间里可以活动的区域又少了些。   瑕不掩瑜,三个人都对如今的布置很满意。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程旬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反正我都行。”   陆行殊喝了口水,也望向程旬,神色淡淡:“我也都行。”   “那抛硬币吧,我花你字怎么样?”程旬麻利的从抽屉里的小铁盒中摸出一枚硬币来。   陆行殊点头,表示同意。   最终还是程旬睡了上层。也好,离空调近些还凉快点。   这个夏天过得不快也不慢,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节奏。   陆行殊拆了个分装喷瓶,往里边灌了花露水后又滴了点风油精,直到两者颜色混的差不多了才送给程旬。   “这两个东西能混在一起用么?”   程旬嘴上怀疑着,手上已经诚实的喷了两下。   陆行殊放下手里的风油精,认真的想:“还行。”   “好吧。”   程旬将喷雾收进口袋,朝男生咧嘴一笑:“谢了。”   陆行殊逆光看向他,只觉得程旬唇边的梨涡有些过于若隐若现。   二人在奶茶店打工的时候自然也会遇到一些程旬的同学,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毕竟一个学校那么多人呢。   但如果一个脸蛋漂亮身材极好,在九中也小有名气的女生一连几天都过来四五杯奶茶,想不被人记住都难。   在看到女孩子的目光频频停留在陆行殊身上后,就连程旬也心下了然了,可惜某个人就像一块高冷的木头,什么都反应都没有。   微信?   不好意思没有微信。   电话号码?   不好意思手机坏了。   这家伙总是冷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程旬觉得这种冷冰冰的木头有什么好的啊?   可偏偏就是有人吃他这一款。   小老板周黎笑眯了眼,一张圆润的胖脸上满是被金钱滋润的喜气。   “我就知道帅哥对销量有加成。”周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发现被程旬听见后又很自然的接了句,“两个帅哥,双倍加成。”   程旬:“……”   怎么说的他好像是买一送一的那杯奶茶似的。   “小程啊,你要明白,你这一款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没那么受欢迎了。”周黎的倾诉欲上来了。   “……”程旬神色略显艰难的问,“我哪一款?”   “温柔暖男可没冷酷男吃香了,越坏越有桃花运嘛。”   且不说程旬除了脸长得人畜无害,性格和温暖暖男四个字根本不搭边,光是周黎这满嘴的歪理就让人很想给他一拳了。   看在周黎发工资不克扣又大方的份上,程旬还是没和他计较了。   两人的这份兼职差不多到开学前一周结束。   高二分班结果早就出了,当然了,学校也没忘记通知陆行殊这个插班生。   程旬和陆行殊都分到了四班,也是挺巧的。   对此外婆倒是很高兴,两个人一个班还能互相照顾,说不定陆行殊还能带带程旬可怜的成绩,自然是好事。   程旬的期末考成绩稍微有些惨不忍睹了,如果不是九中高二也还没分快慢班,他和陆行殊绝对分不到同一个班去。   谢秋白去文科班的事也板上钉钉了,这猴儿似的家伙早就来小卖铺宣告过了,至于不要脸的自封是文科班第一帅哥之类的废言自然也说了不少,可惜陆行殊和程旬都懒得给他捧哏。   唯一的遗憾就是高二文理分科后,学校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把人远远的分到了两栋教学楼里,颇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   九中和很多学校一样,都有点重理轻文的毛病。分给理科班的教学楼也是新造好的,分给文科班的就是有些陈旧的了,而且楼下两层还得分给高一上课。   作者有话说:   家务笨蛋罢了 第7章 开学   07   “没想到你们俩居然分到了一个班。”谢秋白一边咬着碎碎冰一边碎碎念,“我们这群人都没能和程哥分到一起呢。”   高一玩的好的同学基本都被分班拆的七零八落的了,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排的班。   对此,程旬倒是很想得开:“反正过几天就混熟了,你担心这么多干嘛。”   陆行殊同样咬着碎碎冰,只不过他不置一词,不发表任何看法。   谢秋白眉头一挑,笑得有些吊儿郎当:“你别说,我很快就要万花丛中过了~”   “虽然文科班女生多,但不代表大家都瞎。”程旬毫不客气的吐槽道,顺便翻了个应景的白眼。   谢秋白:“嘤嘤嘤。”   陆行殊:“……”   “对了。”谢秋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从陆行殊身上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程旬身上,故作神秘的说,“很多人知道奶茶店是我表哥开的之后都过来和我打听了,都快烦死我了。我还得一个个和他们解释你们家陆行殊没手机没微信。”   程旬面不改色的看向他,又看了看坐在边上的陆行殊,最后狠狠地咬了口碎碎冰:“挺好,反正他也不会加。”   之前还一起睡小木床的时候,程旬就曾经无意中看到过陆行殊的微信联系人列表,少得可怜。   “我就说对啊。”谢秋白也学着他的样子,咬碎了棒冰三两下扔了,“他都没加我呢凭啥加他们。再怎么说我俩也有一饭之交,算熟人了呗。程哥的兄弟也是我兄弟嘛。”   陆行殊:“……”   他垂眸,解锁手机后打开微信找到了自己的二维码,朝谢秋白递了过去。   谢秋白成功扫码:“ok。”   程旬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俩交换了联系方式,最后也只是朝谢秋白补充了一句:“记得别随便把他微信推给别人,未经主人同意,这种行为可不好。”   谢秋白打了个哈哈,不以为意地说:“我很有分寸的好不好,我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乱给联系方式的肤浅男人~”   程旬:“……”   程旬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总觉得话题被他带偏了。   高二要求走读生也跟班晚自习,原本程旬工作日抽出来打工的时间也被压缩没了。   外婆也表示希望他不要再这么辛苦,学费和生活费这种事原本就轮不到他们孩子操心,再来一个人她也是养得起的。   程旬被怼的无话可说,还好寒暑假和高一兼职赚的钱足够用许久了。在很多方面他也是各种省钱,衣服也是除了抽条长个子实在穿不上的那些,其余能省则省了。   还好他的顿卡手机还是能看个小说打发打发时间,显得他的业务爱好没那么空洞。   不过程旬的生活确实单调,学校没放假的时候还能和谢秋白他们约着一起打打篮球,一到假期就醉心各种兼职不可自拔。   毕竟,一切都没有赚钱香。   说来程旬作为一名根红苗正的高中生,自身也无任何不良爱好,打架斗殴这种事除非是有恶心人非要挑事也基本不参与,街坊邻居提起也都是说沈阿婆家小程旬如何如何懂事。   但他始终没能成为别人家的孩子的重要原因,就是成绩不怎么样。   要知道九中本身已经不怎么样了,往年成绩分析下来,能上本科的大概一半人,上一本的人那就更少了。程旬在年级里成绩算得上中等,但可惜也就是够的上本科的位置,实在是称不上优秀。   倒也不是他不够努力,但有几门课确实拉了不少分,文理分科后也许会好一些。   再说了,他身边还有个非典型性学霸陆行殊呢。   陆行殊这个闷葫芦自然不会主动和程旬提起自己以前那些逃课打架的不良行为,而且他的种种行为也和那张冷脸全然相反,所以程旬至今仍然认为他就是个长相优越成绩优异的乖乖仔了。   说不定以后真要靠他指导自己功课呢。   记得那日谢秋白还提了另一件事,有关于程旬的年纪的事。   加完陆行殊微信后,谢秋白很自然的开了个话题,随口问他:“陆同学,那你和程哥谁年纪大啊,谁叫谁哥呢?”   二人闻言均一愣,默契的对视一眼后程旬开口:“按身份证上的年份,应该是我大吧。”   陆行殊忽然出声反驳:“你看起来比我小。”   “?”程旬疑惑,“哪有?”   一双圆眼睛瞅过来,虽然表情很冷酷,却也没了七八分的威慑力。   陆行殊看了他一眼决定继续沉默,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谢秋白也附和点头,在收获一记白眼后又乐呵呵的找补:“反正旬哥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就按身份证上写的喊呗,你看我都喊了。”   陆行殊抿了下唇,再次摇头:“不行。”   程旬无语:“同龄人喊什么哥哥弟弟,谢秋白,我可没忘记你当初明明就是为了恶心我才喊我哥的好不好。”   他俩刚成为朋友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兄友弟恭。   眼看着自己的意图被揭穿,谢秋白立刻哼笑两声当做无事发生:“叫习惯了不也挺顺口的嘛。”   陆行殊垂眸,默不作声。   主要他觉得程旬是朋友,这么喊的确实也很奇怪。   睡上铺有个不好的点就是手机充电不方便。   房间里没有重新拉电线,只有床头柜上方有插孔,程旬干脆买了根超长的充电线从下层拉上来固定在床头。   说实话,两个人自从不用挤在一张小床上之后,原先的那种尴尬不熟都消散不少。   有时候程旬嫌楼梯爬上爬下的麻烦,也会直接让陆行殊帮忙拿一下,他自己倒是越发懒了。   暑假结束的猝不及防,迎接他们的自然是苦逼的新学期新气象。   报道第一天反正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领书排座位罢了,陆行殊倒是还得去领几套校服。   高二班主任是一名发际线危险的数学老师,早在高一的时候程旬就听过他的名号。他训学生的嗓门是有名的大,不过脾气还是挺好的。   进门之后程旬和陆行殊先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反正等会估计也要按身高排座位。   他俩身高差得不多,排队的时候又都下意识的留在了后排,按照队列进教室排排坐,刚好轮到最左边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   他倒是把真正靠窗边的位置留给了陆行殊,自己坐在了靠近过道的这边。   班里倒是没几个熟面孔,程旬感觉自己看谁都没见过似的。   领完书后他才开始漫不经心的收拾桌子,洗抹布擦桌子擦桌肚一气呵成,还好没见到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程旬怕虫子。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   陆行殊有幸见过,这个平时瞧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男生看见蟑螂后跳开两米远的模样。   这家伙也只敢在陆行殊解决那只大蟑螂后跑过来烧尸体。   “你是不知道我们南方蟑螂的恐怖!”程旬如是说。   “我也是南方人。”陆行殊本想沉默到底的,但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了。   程旬:“……”   “哦。”   不小心忘了这点细节还真是不好意思。   分完座位之后陆行殊就安静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不一会儿桌面上就整齐的堆起了一叠书。   他似乎有些强迫症,就连桌肚里也整理的一丝不苟,和程旬那种乱中有序很不一样。   程旬见他整理完课桌,用略带歆羡的眼神一直看着他。   从陆行殊桌上的课本,一路看到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   “你要我帮你理?”陆行殊实在是被他看烦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程旬眨了下眼睛,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感情好啊。既然你都这么主动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完就立刻站了起来,跃跃欲试的准备和陆行殊换座位。   陆行殊:“……”   他无语归无语,人还是很诚实的坐过去替程旬整理了。   按照科目顺序分了类,配了笔记本,常用的东西又理到了桌面。很快,程旬的课桌也焕然一新了。   教室后排陈列着两排柜子,每个学生一个,钥匙分到自己手上。柜子里放什么东西就是学生自由了。   这幢教学楼比较新,教室布置也是参考了市里面高中的装修,包括配备的福利也都算不错。   各自开完班会,班主任选了几个重要的班委。   班主任老马还是个比较有意思的人,选班长并没有直接任命成绩最好的学生,而是综合考虑让他们自己举荐自己。   程旬向来对当班干部之类的事避之不及,没想到陆行殊和他的想法一样。   看来陆行殊也是个怕麻烦的家伙,宁愿在班里存在感为零。   几位候选人发完言后,他还特别正式的让大家匿名投票。   程旬随手投了一位女生,看女孩子挺自信的,发言内容也挺贴合实际。   很可惜,他没能猜中。   班长最后定了一位男生,似乎是因为他的发言很拉好感。其他几位也各自安排了别的职位。   报道这天还没有正式上课,中午的学校就放了课让他们都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年下哦。小旬大点。 第8章 掐脸   08   天公不作美,明明上午过来的时候还晴空万里,轮到他们放学就悲剧的开始下起阵雨来了。   学校小超市今天并没有开门,以至于也没办法买伞。   程旬犹豫着要不要把书包顶头上就这样冲回家算了,反正书都放课桌里了,空书包湿了也就湿了,可是……   他试探性的抬眼看向陆行殊所在的方向,总觉得让这人跟自己一起淋雨回去不太好。   恰好陆行殊垂眸看了过来,二人目光交汇。   “淋雨回……”   “等雨停……”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沉默,雨声滴滴答答绵延不绝作响着,他俩周围倒是片刻静谧。   “那还是等雨停再回去吧。”程旬改变了想法,“反正阵雨都是一阵一阵的,你要是淋雨生病了阿婆肯定会怪我的。”   陆行殊沉了一下眼,眼底难得透着温柔的神色:“她不会怪你的。”   两个人就站在一楼楼梯口的位置,安静的等着这场雨停了之后才冲了出去。   地面被雨水打湿,形成了深深浅浅的小水坑,一不留神就容易踩坑里,裤腿悲催的沾染上一串泥点子。   二人争分夺秒跑得飞快,生怕这场雨又如法炮制的再来一场。   很可惜,他俩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雨来,隐隐约约还伴随着电闪雷鸣,雨下的比刚才还大。   程旬拿脸接雨,被砸的生疼。   “靠!”   程旬留下悲愤的呐喊,举起空书包顶到头上开始狂奔。   他自然没看见陆行殊有样学样,和他一样顶着书包避雨狂冲的模样,既崩人设又好笑。   二人一前一后的跑回了小卖铺,一场大雨,两只落汤鸡,甚是狼狈。   外婆更是一边心疼一边数落,明明早上和他俩交待过的,今天可能下雨。   可这两个孩子谁也没听进去,现在倒好,淋成这个样子,生病了可怎么办?   她赶紧把人赶去了二楼,让他们把湿衣服换掉再洗个热水澡。   外婆还煮了姜汤端上来,最近流感盛行,她也是很担心他们的。   程旬捏着鼻子喝完了姜汤,虽然入口辛辣,好歹胃里确实暖了起来,原本的一丝头疼也得到了舒缓。   开学第一天就感冒这种事真的很逊,但很不幸,程旬中招了。   也怪他自己,第一时间没洗热水澡就算了,还因为不喜欢湿衣服直接就脱光了扔脏衣篓里了。   等陆行殊洗完澡出来,他就已经有些受凉了。   喝完姜汤之后倒是暖了胃,可惜只是短暂的舒服了一会儿。   先是流鼻涕,然后整个人开始忽冷忽热的发晕,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程旬靠在书桌上打盹,侧着脸,脸颊枕着手臂,脸颊肉被挤压出些许可爱的弧度。   陆行殊去客厅接了杯热水回来,见程旬恹恹的趴着就把水放在了他的书桌上,顺势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手指。   程旬有些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像感冒了。”陆行殊垂眸看着他,又伸出手背贴了下程旬的额头,还好还没有热度,“倒是没发烧。”   程旬慢慢坐直了身体,也伸手拿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力的靠着椅背放松。   “喝热水。”陆行殊将水杯朝程旬推了过去。   程旬有些抗拒的撇了撇嘴。   他这人就连冬天也只爱喝冷水,铁人胃。   可是陆行殊的脸色看着比冰块还冷,让程旬莫名有些发憷。   最终还是程旬服软,拿过杯子一边吹一边抿着喝。   陆行殊皱眉道:“这水不烫,一口气喝下去你会舒服点。”   “行行行。”程旬仰头一口饮尽,仿佛喝的不是热水而是冷酒般豪气干云。   胃暖了点,但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在。   陆行殊皱起的眉始终没有舒展开来:“楼上有感冒药么,我去给你找找。”   “一楼柜台的抽屉里有。”程旬恹恹的趴回了桌上,“别和阿婆说,她又得担心我了。”   “嗯。”陆行殊答应下来,“不舒服就上床上躺着,趴桌子上睡更难受。”   “知道了。”   程旬揉了揉脸,蔫了吧唧的去爬楼梯。   病来如山倒,踩木楼梯的时候有种踩棉花的错觉,看来自己真的头晕眼花了。   陆行殊又拿着那个水杯下了楼,准备再灌点姜汤上去。   外婆看了他一眼,心里就门清了。   “小旬冻着了?”   陆行殊点头,轻轻地嗯了声:“我给他拿点感冒药上去。”   外婆从桌肚里找了药出来递给他:“姜汤……”   “我去厨房盛点就好。”陆行殊接过药,又说,“外婆,等会我来看店就好。”   外婆眯起眼笑了笑,摇头:“不用,你照顾小旬吧。”   陆行殊缄默不言。   陆行殊回卧室的时候发现程旬已经处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了,很可惜,他必须叫醒他。   他个子高挑,站在床边也能看清楚上铺的所有情况。   他轻轻地拍了拍程旬的胳膊:“程旬,吃药。”   程旬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迷迷瞪瞪地抓了抓脸颊,嘟囔道:“别吵。”   陆行殊皱眉,有些无言的看着他。   程旬这张脸,分明生得温柔无害,偏偏性格里有些自由的桀骜不驯,反差过多,倒显得有趣。   睡着的时候没什么戾气,反倒显得单纯。   而且脸颊肉看上去很软很好掐。   陆行殊并没有犹豫太久,抬手就在程旬脸上用力地掐了一把。   程旬蓦然惊醒,揉着脸嘴角拉扯:“靠……”   待他看清捏他脸的罪魁祸首居然还冷着脸一脸严肃的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程旬又生气又无语。   “陆行殊你掐我干嘛啊?”他倒是没发觉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陆行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解:“是你自己叫不醒的。”   程旬猫儿似的圆眼里在短时间内充斥着各种情绪,最后都化成了无奈。   陆行殊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姜汤还有药丸都递了过去。   “吃药。”   程旬的黑发有些时间没剪了,睡得有些乱糟糟毛茸茸的,他无奈的接过那些感冒药,就着热姜汤一口闷了下去。   那种回甘滋味,不愿再想。   陆行殊抽过程旬放在枕边的空调板,迅速的关掉了空调。   程旬:“……”   “这么热的天,你空调都不让我打真的好吗?”他气愤控诉道。   尤其是刚刚喝了姜汤,整个人已经暖的不行了的时候,这人居然还把空调给关了。   “出身汗好得快。”陆行殊垂着眼解释,“外婆说的。”   他那双无辜漂亮的狗狗眼此刻在程旬眼中已经快变成恶魔的化身了。   偏偏这家伙又拿外婆来压自己……   无语了。   程旬仰躺在床上,薄被子踢到了一边,总觉得身下的凉席都开始滚烫发热。   原本吃了感冒药应该昏昏欲睡的,可惜他现在热得根本睡不着,意识迷迷糊糊地沉浮着。   梦里面的陆行殊变成了三头身大小的Q版小人,程旬举着生姜片拼命追在他身后爆锤,以此发泄心里的怒气。   这家伙就算成了Q版小人也是一脸三无冷冰冰,看上去可讨人厌了。   他一直在床上躺尸,差点热的冒烟,如此休息到晚上的时候,人倒是比最初好了许多。   力气也恢复了些,程旬慢慢坐起身,脑子一片清明,不再迷迷糊糊。   只是身上粘腻了些,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冲个热水澡。   洗完澡之后整个人果然舒服了许多,程旬换了睡衣睡裤又爬回了床上,不过现在他倒是有力气玩玩手机了。   陆行殊为了照顾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开空调,反倒是把吃饭那边的立式风扇搬上了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吹着风,好歹舒服了些。   第二天,程旬已经好多了,总算把这场病压了下去。   闹钟响后,他急匆匆的起床洗漱,然后回屋脱睡衣换校服,一套动作行云如水,定睛一看发现陆行殊还在沉睡。   睡得可熟了。   程旬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只见他单膝跪在陆行殊床上,俯身过去没闹出一点动静,快狠准的掐了把陆行殊的脸颊。   男生的脸也很软,可惜偏瘦也掐不出什么肉,那双眼睛阖着的时候能看出眼皮的褶皱很是轻浅,睫毛又长又密,生在男生脸上当真可惜了的那种。   “这样都不醒。”程旬暗自偷笑,“居然还赖床。”   少年的夏季校服偏宽,低头的时候衣领处晃荡出一截白皙的皮肤,配着他偷乐的笑脸,整张脸少年感十足。   陆行殊倏然睁开了眼睛吓了程旬一跳,他有些局促的想退开,没想到被这人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衣领。   程旬:“?”   他还在一脸问号的时候,陆行殊已经拽着他的衣领用力地把人往下一扯,翻天覆地间,已经变成了程旬在下陆行殊在上的状况。   程旬一脑袋磕在床上,整个人都有点发蒙。   而且这人拿手肘狠狠地抵着程旬的喉咙,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还有点茫然,证明这家伙还没彻底醒。   也就是说这人之所以这样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作者有话说:   自作自受(。) 第9章 请你吃饭   09   程旬抬起膝盖用力地往上一顶,试图把这人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没想到这个时候陆行殊总算清醒过来,那双沉默的眼睛也恢复了平时的冷色,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程旬一膝盖顶在腹间。   陆行殊皱眉,钳制着程旬的手肘早已松开,他试图后退的时候又因为身高的问题狠狠磕到了床板。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这回他的表情总算变了,看来是撞得不轻。   程旬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的情况了,看他这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表情变得有些好笑。   “呃,你没事吧?”   他用手肘往后撑,试图直起身来。   结果两个人就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姿势在狭小的床上拉扯了半天,两个人居然都没有意识到古怪。   陆行殊摇摇头,直接长腿一迈,先从床上下去了。   “你在我床上干嘛?”陆行殊的声音带着点疑惑。   他还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看来刚才果真撞得厉害了些。   “呃……”程旬那双猫儿似的圆眼溜溜的转了一圈,随便找了个借口数落道,“我就想叫你起床来着,谁知道你不仅赖床还发起床气,你差点勒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陆行殊垂眸沉默,似乎是在回忆刚才的事情,可惜那一切都是潜意识作祟,等他真的睡醒之后反倒没什么记忆了。   腹间的疼痛感是真实的,感觉得出程旬刚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撞人。   程旬见把人忽悠过去了又眨巴了下眼睛,欲盖弥彰的抬手看了看表。   “都怪你,现在都这么晚了,学校的早饭肯定赶不上了。”他埋怨着,声音听起来还挺无奈的,“你还站着干嘛,不去洗脸刷牙吗?”   陆行殊总算回过神来,回了句:“哦。”   程旬看着他的背影,朝他喊道:“那我等你一起去学校。你快点啊。”   陆行殊一来一去果然很快。   程旬就坐在他床上等他,一边玩手机。等他一抬头,才发现陆行殊就站在他面前换衣服。   也是,房间就这么点大,这人还能去哪换。   腰线腹肌人鱼线一览无遗,身材好到同龄男生自惭形秽的程度。就在陆行殊套上上衣的前一刻,程旬忽然留意到他腰侧有一处长长的疤痕,只不过颜色淡了,上次他也没细看,所以一直没发现。   这看起来……怎么像是刀伤呢。   陆行殊很快穿好了衣服,没有给程旬探究太多的机会。   程旬漠然的收回眼神,要是一直盯着别人说不定会被当做变态的。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脖子,拉扯间果然有些疼痛感。   陆行殊这家伙属狗的吧,刚刚掐自己那下也太用力了。   -   下楼的时候程旬看了好几次手表,心里估算着时间,月亮包肯定是赶不上了,走快点的话其他早餐还能买点。   陆行殊的校园卡昨天就拿到了,里边也预充了两百块钱,吃食堂绰绰有余了。   程旬一边想着早饭吃什么一边健步如飞。   因为脖子仍然隐隐作痛,他总是下意识的揉脖子。   陆行殊这时才发现程旬脖颈上的痕迹,然后回想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慢慢想通了一切。   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但是有些坏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比如赖床,比如赖床被叫醒后的坏脾气,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程旬留意到了他的眼神,微微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眼神里带了点“杀气”。   陆行殊:“……”   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弄的?”   说完又指了指程旬的脖子。   程旬没好气的嗯了声,也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脖子,“你的杰作。”   “对不起。”   陆行殊道歉的速度倒是够快的。   程旬又瞪了他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反正他也没有很生气。   退一万步说,如果不是自己想恶作剧,也不会这么倒霉悲催的。   “我请你吃饭。”陆行殊又补充了一句。   程旬忍不住笑,唇边梨涡若隐若现:“怎么着,你是想让我吃垮九中食堂还是把小超市买破产啊?”   陆行殊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居然轻轻的嗯了声。   程旬:“……”   无语。   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家也开着小卖铺呢……干嘛去学校超市浪费钱啊。   “那就罚你请我吃早饭吧。”程旬随口一说,看了眼落于自己身后的陆行殊,又催道,“走快点啊,学校食堂的早饭可是得靠抢的。”   说完也不管陆行殊有没有跟上来,直接拔腿就跑。   陆行殊:“……”   跑路的男生背影清瘦高挑,晃荡着的夏季校裤被微风一卷就向上翻,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又长又直的小腿。   白的晃眼。   若不是陆行殊腿长惊人跑步速度也极快,怕是真追不上程旬的脚步了。   两人莫名其妙的来了场赛跑,总算是冲进了学校直奔食堂一楼。   -   “小笼包,皮蛋瘦肉粥,再加个荷包蛋。”程旬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自己想吃的早餐,末了又补了句,“不算坑你了。”   陆行殊应允下来:“嗯。”   他自己倒是不知道吃点什么,就随着程旬的喜好一模一样的点了一份。   两个人端着早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程旬又折回去买了两杯豆浆回来,一杯给了陆行殊。   占人便宜总有点于心不安。   “再早点就能带你去买二楼食堂的月亮包了。”程序一边嘟囔一边喝粥。   陆行殊也垂眸喝粥,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很好吃?”   “九中食堂最杰出的杰作。”程旬给了非常高的评价。   “那我明天起早点。”陆行殊又回了句。   恰巧程旬在喝豆浆,听见他这么说差点呛着,很是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嘲笑道:“就你?我才不信。”   就陆行殊早上那个表现,信他明天能早起还不如信太阳从东边升起呢。   想到早上的事,程旬又觉得脖颈隐隐作痛了。   陆行殊难得被人看轻,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能沉默不语的吃早餐了。   -   吃完早餐过去刚好赶上早读,今天是念英文课文,英语课代表在讲台上带着大家朗诵,一群人在下边摸鱼的摸鱼发呆的发呆,景象丛生。   陆行殊倒是念得还算认真,就是声音低了些。   程旬反倒是利用早读的时间打盹补眠,到位置后就趴着睡得不省人事了。   他侧着脸枕着手臂,脸朝向陆行殊所在的那边,呼吸绵长。   陆行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班里的其他人,心下了然。   九中的学习氛围和他之前所在的省重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明明当初他也算个不爱学习的“混账”学生,没想到来到九中后,一山更比一山高吧。   程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困,一上午的课他都半梦不醒的,即便是分到了理科班,也无法逃离语文和英语的世界。   无聊之中他还偷偷观察了陆行殊,这家伙就全程顶着一张冰块脸安安静静的,上课倒是挺认真的。   不愧是好学生呢。   程旬当然不知道他对陆行殊初印象的误解程度又加深了些。   -   好不容易打了下课铃,男生们都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食堂,生怕自己去晚了就轮不到那些好吃的窗口了。   没错,九中的食堂在他们这片县城中学里还是有些名气的,物美价廉花样繁多。   各个窗口供应的吃食也不相同,为了照顾同学口味,有两个窗口是专门提供皮蛋瘦肉粥,炸串之类的小吃的,还有小炒的窗口,盖浇饭的窗口等等等等。   小吃窗口排队的人一直是最多的。   程旬胃口不好的时候也喜欢去那边排队买粥喝,不过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挑食。   程旬中饭自然也是和陆行殊一起吃的,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急,反正吃啥都行他就懒得和人抢了。   “陆行殊,我去排盖浇饭那个窗口,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过去排队好了。”程旬甩下一句话后就直奔五号窗口而去,都没给陆行殊反应的机会。   陆行殊:“……”   他匆匆看了一圈,感觉也没有特别想吃的,最后也跟在程旬后面去了五号窗口。   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两三个人,所以程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陆行殊排在自己身后。   他一门心思就想着给盖浇饭里再加根炸火腿肠罢了。   程旬端着午饭去找位置的时候才发现陆行殊也在队伍里,他朝外边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自己去找空桌子,让陆行殊好了再来找他。   也不管陆行殊有没有理解这个小动作的意思,抬脚就走。   高峰期人太多,食堂吃饭还得拼桌。   程旬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空位置,回身看见陆行殊已经打好了饭,便挥手招呼他过来。   夏季炎热,食堂里也没有空调,唯有老式吊扇吱呀呀的转啊转,热得要命。   程旬也加快了干饭的速度,脑子里盘算过这个月的生活费支出,连喝饮料这种开销都计算在内了。   反正自己身高也够了,牛奶这项支出也许应该去掉了,四舍五入也有一米八了嘛。   作者有话说:   很瘦但是能吃   179.5,多半cm都没有 第10章 完蛋了   10   程旬没有吃完饭逛学校超市的习惯,高一的时候也常常是谢秋白进去买东西而他在外边等着。   他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陆行殊一眼,惯例询问道:“吃完饭你要去超市么。”   陆行殊下意识地回答:“随便。”   程旬:“……”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我最讨厌别人说随便了。”程旬又忍不住吐槽他了。   陆行殊愣了一下,反问:“你想去?”   程旬无语的抿了下唇,怎么这个问题就变成他自己想不想去了。   “你要去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陆行殊淡淡道:“那我们一起去吧。”   程旬应了声好,迅速地解决了午饭。   两个人晃了一圈过去,超市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付钱的地方倒是排着队。   陆行殊也没怎么逛,只是走到了冰柜区随手拿了两罐汽水,排着队付完钱拿了吸管,开罐后直接递给了程旬。   程旬正在回消息呢,冷不丁的手臂被贴上了冰冰凉凉的汽水,害他愣了下。   “说好请你的。”陆行殊垂眸道。   “?”程旬下意识地接过橘子汽水,但还是有些困惑地嘟囔,“什么时候说好了……”   接过汽水后他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喝,反而是端详了一会儿汽水牌子,然后语重心长的对陆行殊说道:“你喜欢这款啊那下次帮阿婆进货的时候我们去拿一箱呗。进货价比超市卖的可便宜多了。”   陆行殊拉开易拉环的动作顿了顿,垂着眼睛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开学前程旬还暗自发过誓,分班之后肯定认真听课认真写作业争取把成绩提上去。   可惜事与愿违,困意说来就来,注意力分散可比集中容易多了。   陆行殊低着头记着笔记,瞥了程旬一眼,发现这家伙虽然没有睡着,但是这撑着脸发呆的样子也是毫无掩饰的摸鱼。   “程旬。”老师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炸在耳边,把那些在脑海里作祟的瞌睡虫全部劈死了,“这道题你上来写。”   程旬愣了一两秒,很快就黑着脸站了起来,他刚才可是半个字都没听,看着黑板上的物理题,落在他眼中仿佛成了弯弯绕绕的小虫子。   高二是物理老师是一位年纪很轻的女老师,大学毕业没几年,但是为人严肃教学认真就是古板了些。   程旬看了会儿题目,与其纠纠结结的站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随便写了个解题过程得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答案就下去了。   他的背影略显僵硬,顽强的抵抗着来自物理老师的死亡眼神。   陆行殊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表情莫名有些想笑,当他察觉到自己这份情绪后忽然有些迟疑,沉了一下眼后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   我完蛋了。   程旬心里哀嚎着。   肯定会被物理老师狠狠地记住名字,月考考的好就算了,考差了绝对完蛋。   物理课上这一出倒是直接把程旬的瞌睡虫都给赶跑了,那道解的错漏百出的题也让他收获了物理老师“关爱”的眼神。   这波打击挺大的,下了课程旬恹恹的倒在课桌上,一脸的心如死灰。   陆行殊接了杯水回到座位,程旬依旧在咸鱼躺,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保持着冷眼旁观的人设。   上课铃响,程旬揉了揉脸总算恢复了精神,总算从课桌里鼓捣出一本干净的笔记本开始听课记笔记。   他高一的时候几乎没有笔记本,撑死记在课本上,不过显然这种方法如今行不通了。就连陆行殊都乖乖的记笔记呢,果然学渣改变的第一步,要学会模仿。   不过他备着的笔记本可不多了,看来等会吃完晚饭还得去超市采购一下。   -   强制晚自习的第一天还是有挺多人不习惯的,学校的安排是第一节 课安排老师上课,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大家自习写作业,晚自习下课也差不多九点了。   对于程旬而言,高二的学习氛围和学习强度可都比高一厉害了许多。   陆行殊倒是没什么感觉,省重高的教育方式可比九中可怕多了。他突然想起当时那段莫名其妙的厌学时光,笔尖停留在纸上的时间过久,甚至晕染开了水笔印子。   他收回发散的思绪,拿修正带涂抹掉了那抹难看的印记,宛如涂抹掉那段混乱的回忆一般。   开学第一天作业并不多,程旬难得努力了两节晚自修的时间,总算把作业都搞定了,不用带回去熬夜了。   再看看人家陆行殊,早就写完了不说,都已经开始刷练习题了。   程旬好奇地看着他,那眼神和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   任谁被人这样看着都会受不了,陆行殊侧过脸看向他,“有事?”   “你们好学生都这样吗?”程旬真诚发问。   “什么意思?”   “学海无涯苦作舟啊。”   陆行殊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微微垂着,下垂的眼尾显得温柔而无辜。   “你对我误解挺深。”他是实话实说。   程旬不解:“有吗?我误解你什么。”   “没什么。”陆行殊又语焉不详。   程旬忍不住吐槽他:“你好烦,干嘛每次话都说一半。”   陆行殊抬眸看向程旬的眼睛,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他又很快垂眼看向另外一边,“都说了没什么。”   “……切。”程旬瞪了他一眼。   不说就不说,我也没有很想听好吗。   -   外婆煮了绿豆汤,放凉了之后就放在冰箱里冷藏,他们下课回来刚好能喝上两碗冰冰凉凉的,解暑又好吃。   程旬不敢多吃,他感冒才好没多久,可不能贪凉。   今天轮到他打扫,他洗完澡后就带走脏衣篓去洗衣服了。回到卧室才发现陆行殊戴着耳机在做题,侧脸线条隽秀,握着笔的右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简直是手控福利。   这家伙还真是得天独厚。   临睡前程旬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陆行殊早睡,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随口关掉了小台灯先睡了。   如果明天这家伙还赖床不起的话,自己肯定会狠狠嘲笑他的。   混乱的清晨,天还蒙蒙亮,微弱的日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折射出些微细弱的光斑。   耳边作响的是手机的闹铃声,已经是按掉之后重复作响的第二轮了。程旬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机看了眼,总算意识清醒了些。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基本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换衣服的时候陆行殊还在睡,而且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转的迹象。   程旬还记着昨天这人卡自己脖子的仇呢,也就没有叫醒他。他换了校服背上书包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外婆见他一个人下楼还很疑惑呢,“小殊没和你一起下来吗?”   程旬那双猫儿似的圆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很快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他说想再睡会儿,我早点去还能给他带个早饭嘛。”   外婆听见他这么说便也没有深想,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程旬乖乖点头,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外婆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也很是高兴,看着两个孩子相处的不错没闹什么矛盾,她已经觉得很安慰了。   毕竟昨天答应过陆行殊,所以程旬买月亮包的时候也给他买了两个,心里隐隐做好了这家伙会迟到然后吃不上早饭的打算。   果不其然,早读课打铃了他隔壁的位置仍然没有人来。   难不成陆行殊睡到现在?   不会吧,阿婆应该会叫他起床的啊。   程旬一边心不在焉的想,一边频频朝教室后门看。回头的频率太高的,还差点把脖子扭了。   -   早读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行殊总算姗姗来迟。   远远看去就能察觉到这家伙的冰块脸看上去又冷了两分。   不过晚到的不止他一人,另一个同学落座后就嚷嚷开了,原来今天年级主任在校门口抓迟到典型,超出半分钟的都被拦在校门外罚站受教育呢,看来陆行殊也一样。   看着身旁寒气逼人的同桌,程旬想笑又得忍着,最后只能欲盖弥彰的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   他掏出放在桌肚里的早餐,拿手肘推了推陆行殊。   陆行殊:“?”   程旬又把保鲜袋推了过去,小声说:“我昨天说了要请你尝尝的。”   “谢谢。”陆行殊应了声,又垂眸盯了程旬一会儿,直到把后者看得毛毛的。   “你自己迟到的,可别想赖我啊。”程旬居然已经能解读他的眼神内容了,末了他又心虚的补上了一句,“再说了,我今天早上明明有叫过你,是你自己睡得太死了。”   反正人平均每天都要说六个谎呢,无伤大雅么不是。   陆行殊的眼神在无语和鬼才不信之间切换,又确实是他自己睡过头,怎么也怪不到程旬头上。况且人还给他带了早饭呢。   “我明天会早起的。”   陆行殊说完这句话后默默地扯开保鲜袋吃起了包子。   程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是没忍住:“这句话你昨天就说过了。”   骗鬼去吧。   所幸早餐味道很是不错,陆行殊的心情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学渣www 第11章 篮球场   11   高二开学已然一周左右,程旬也早已习惯如今的生活,起早摸黑的难得认真学习。   学校也挺狠的,程旬原以为是高二的原因,可根据小道消息,原来是因为上一届高三,九中的成绩着实有些惨不忍睹了,所以校领导们痛定思痛,从高一到高三全部抓严。   毕竟再不努力点,再跌下去怕是得从倒数第三跌到最后一名了。   吊车尾的话可就太难看了些。   第一次月考的时间已经定好了,还想努力的人皮子都紧了起来,当然也有些纯混日子完全不在意的人。   学生时代总有那么些人,拉帮结派的中二着以为自己多酷多帅多会打架。有些还有救,有些小小年纪就烂到骨子里了。   也许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段遇到那么几个烂人,敬而远之最好,毕竟有些人就是缺存在感,你越理他,他越来劲。   就比如九中篮球场最里面那一块场地,下午的课结束后到晚自修开始的这段时间,基本上都被同一群人承包了。   领头的那个人当初看谢秋白不顺眼,还过来找麻烦,找了些歪瓜裂枣的蹲小巷子里堵人,被程旬和谢秋白一顿好揍,自那以后这人就没再惹什么事了。   而且他之所以看谢秋白不顺眼,也只是因为喜欢的女生喜欢谢秋白罢了。无能狂怒。   程旬对他的评价,哗众取宠的傻[哔——]。   只是没想到命运有时候就是类似的重复与循环。   王可如今喜欢的女生早已换了人,可他喜欢的女生暗恋的对象也从这个学期开始默默地换了人。   陆行殊外形出挑是毋庸置疑的事,所以当他的课桌上出现情书、便当、爱心早餐一类的东西,程旬也毫不意外。   他的做法是全扔,但是程旬觉得可惜,这不是不想浪费食物嘛。但陆行殊没有接纳他的意见,包括那些可可爱爱的便当盒子,都被他无情的扔进了垃圾桶了。   真是一个非常冰冷的人。   程旬又在心里默默地给了他评价。   不过这一做法还是很有效的,少女心是很柔弱易碎的东西,久而久之,他冷酷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虽然长得帅,但是敢逆流而上勇敢靠近的人终究成了少数。   王可暗恋的女生就是坚韧不拔的。   只是她坚韧的对象是陆行殊。   此前其实程旬和陆行殊都见过她,就是那个每次去他们打工的奶茶店都点很多杯的那位。   莫青青在学校里还是有点名气的,毕竟容貌美丽。   所以王可撑死也就是个暗恋,可偏偏他又不愿意看见女神身边有别的桃花,又小气又酸柠檬。   以至于他现在最看不顺眼的人不再是谢秋白,反倒成了陆行殊。   偶尔在路上碰见那个眼刀子刷刷的,程旬都记不得自己翻了多少白眼给他了,可惜人正主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行殊甚至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人怨恨上了,更不在意有多少人喜欢自己。   有时候程旬都觉得这家伙是机器人是人工AI。   总是不生气也不笑,像个没有感情的刷题机。   对,这人就连做题目,给程旬的感觉都像一部机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确实和最初的印象不太相同,至少以前程旬还以为他是个正常的学霸……   -   今天赶巧了,程旬去吃饭的时候刚好遇上谢秋白抱着篮球一脸兴奋的准备去篮球场,身边还跟着两个男生,有说有笑的。   “老谢。”程旬主动叫了他一声,“你们去打篮球?”   谢秋白一脸激动的冲过来,搞得好像很久没见过程旬一样,明明出早餐的时候遇到过好几次了。   “旬哥,你们打不打?”   一问问俩。   “你们不吃饭了?”程旬答非所问。   “打完球再吃饭也一样啊,超市里那么多吃的呢。”谢秋白耍帅似的开始转球,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去不去啊?”   “行啊。”开学至今除了体育课他还没摸过篮球呢,刚好手痒得很。   程旬下意识地看向陆行殊,问:“你打不?”   陆行殊沉默了一下,其实他肚子饿了比较想吃饭。但是程旬眼中写着我想打篮球,他有点不忍破坏。   “不过陆行殊,”见他不回答,程旬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不行吧?”   陆行殊:“……”   这谁能忍?忍了不是人。   “走吧。”陆行殊果断回答道。   即使大条如谢秋白,也看出了程旬和陆行殊之间的相处方式变了很多,但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学校惜财如命,除了体育课的时候会开放体育馆,其他时候都是无情闭馆的,想溜进去打篮球都不成。   还好露天篮球场那边还有一处空位,他们几个过去了刚好抢占位置。谢秋白随便拉了个边上认识的同学,直接来一场3V3玩玩。   陆行殊和程旬站在了对立的位置。   谢秋白隐隐看见了一些名为针锋相对的气场。   程旬高一的时候可是替他们班打进过校园篮球赛总决赛的,距离冠军只差一步之遥。   他动作灵活,反应迅捷,控球能力也一流,谢秋白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今天他全程被陆行殊防守,简直被控的死死的,一点秀的机会都没有。   陆行殊很明显就是故意的,大概是因为刚才程旬怼他那句话吧 。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明明全程防守着程旬,偏偏还有时机投出几个完美的三分球。   即便没有人计分,但大家心里都门清了,程旬这边输的很彻底。   结束的时候程旬累得要命,汗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场地上,虽然输了但是这场球打得还算畅快,输赢倒也无所谓了。   程旬又热又渴,抓着校服领口抖了抖,仿佛这样就能降温似的。   陆行殊似乎是不易出汗的体质,打完一场球下来这家伙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沉稳模样,他不疾不徐地走到程旬身旁,忽然说了一句话:“谁不行?”   挑衅意味十足。   程旬:“……”   这家伙还挺记仇的呢。   程旬伸手握拳撞了下他的肩膀,脸上还挂着个弧度很浅的笑容。   一笑泯恩仇。   “走走走,吃饭去。”谢秋白风风火火的抱着球过来喊人,一边走一边吐槽,“饿着肚子打球,越打越饿。”   非常不巧的是另一边有一群人也刚打完球,而且是谢秋白的老仇人。   只不过如今王可吹胡子瞪眼冷笑的对象可不再是谢秋白了,而是变成了陆行殊。   谢秋白无语的翻了个惊天白眼,对着程旬吐槽道:“这家伙又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程旬摇摇头,装作自己毫不知情。   只是没想到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   陆行殊走出操场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被身后的人狠狠地撞了下,那人故意怼的肩膀,如此还不够,居然还试图往后给他一手肘。   他平日里喜怒不显,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陆行殊单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往后一折,很疼,不过只是短暂的脱臼罢了。   男生的鬼哭狼嚎险些把在场的人都吓一大跳。   然后王可就跳出来一顿颠倒黑白的咒骂,句句都冲着陆行殊。   “你说够了没有。”程旬冷下脸来,眼里也尽是冷意,“真当我们都瞎了,不知道是你手下先挑的事?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他妈说谁呢?”王可早前就和程旬结了仇,如今见他出来出头,自然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嘴上也越发口不择言,“程旬你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一手肘击在了脸颊上。   程旬矫健的冲上去就给了这人一个肘击,如此还没完,直接抓着他的衣领往下用力一扯,抬起膝盖用力地往上一顶。   “呕……”王可被他揍得差点干呕,看上去极为狼狈。   陆行殊原本还想上前帮忙的,没想到程旬战斗力这么强,轻轻松松的就撂倒了那个小混混和他的马仔。   只不过看着那熟悉的膝盖顶,不知为何,他的腹肌开始条件反射般的隐隐作痛了起来。   谢秋白也将篮球恶狠狠的砸到了王可头上,准确无误的一记暴扣。   “姓王的,带着你的小弟滚远点,少特么再没事找事。”   他们这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眼看着有老师过来了,王可也只能作罢,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程旬和陆行殊一眼。   落荒而逃的背影倒是挺灰溜溜的。   “无语,遇到这个比真扫兴。”谢秋白一边跑过去捡球一边冲回来吐槽,“走走走,我请你们吃烤肠。”   一路上就连食物都堵不住谢秋白滔滔不绝的嘴。   “旬哥武力值不减当年啊,我还以为你转型成三好学生之后弃武从文了呢。”   程旬:“……”   “谁告诉你我是三好学生了。”程旬都想直接给他一脚了,“少造谣我。我只是不想月考成绩太难看。”   “我懂。”谢秋白嬉皮笑脸的说,又朝陆行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现在身边这么大一个学霸呢,爱屋及乌嘛,不过没想到陆同学打架也有两把刷子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书呆子呢。”   作者有话说:   很凶的 第12章 月考   12   神特么爱屋及乌。   程旬无力吐槽:“……不会用成语你可以不用。”   不过今天的陆行殊确实很出乎他的意料吧。   没想到这人打篮球这么厉害,也会打架,还挺神奇的。   “不怎么会。”陆行殊随口敷衍道。   无语,又给他装到了。   程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个小插曲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更在意即将到来的第一次月考。   据说九中传统就是开学第一场大考必定会出一些很难的题目,需要给学生一个下马威嘛,让他们收收心好好读书,以此起到警示的作用。   老师们给的范围也很模棱两可,基本只能靠做题和背书。   程旬的目标没那么长远,他准备先把基础题都搞定,至于那些复杂的题型还是直接放弃更好。   有些不懂的题目他都会问问陆行殊,第一次的时候开口比较难,后边问习惯了反倒习以为常了,颇有点不耻下问的意思。   临近考试的前几天,整个校园的氛围都是肉眼可见的愁云惨淡。   除了那些个不爱学习的,基本上人人都在疯狂复习中度过自修课的时间。   陆行殊自己复习完还游刃有余的给程旬划了重点。   其实就是一些没必要失分的基础题型,典型的圈出来都给程旬讲解过了,只要程旬认认真真的按照他划定的范围好好复习,成绩较上学期期末考试必然会有很大的进步。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的话,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   初次月考如约而至。   考试的时候要求课桌和桌肚里不能有东西,所以大家一致都将物品放在了教室外面的储物柜里。   纠纠结结凄凄惨惨的考完语文之后,程旬的思路倒是清晰明了了不少,其他科目均下笔如有神。   上午两门下午一门,第二天上午再考两门就齐活了。空出的时间学校没有提前放学,反而是安排了自习课。   一天的试考完,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对着答案,有些人面露喜色有些人一脸挫败。   程旬就是那种考完就行,懒得和人讨论也懒得对答案的人。有这闲工夫纠结,还不如复习明天的考试内容呢。   很显然,陆行殊和他的想法相同。   看着同桌闷头做题的认真模样,程旬忍不住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出声。   “陆行殊。”   陆行殊的眼神依旧聚焦在习题本,抽空敷衍了一声,“嗯?”   “我之前觉得你好像机器人。”   教室里乱糟糟的,可是程旬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依旧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握着黑色水笔的右手停顿了一下,致使笔尖晕染开黑色的墨迹。   陆行殊侧过脸看向他,向来平静冷漠的眼睛里充满着疑惑,“?”   “后来就不觉得了。”程旬左手撑着脸,右手翻看着教科书,嗓音懒洋洋的,“你不学习的时候还挺……好的。”   这个解释有够苍白无力的。   而且那句挺好的怎么看都像是话到嘴边紧急修改的找补词吧。   “……哦。”陆行殊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简单的回了他一句,“谢谢夸奖?”   程旬:“……”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刚刚找的话题有多尴尬,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匆匆扫了一眼练习册开始埋头做题了。   陆行殊垂下眼睛,也学着程旬的样子,拿左手撑着脸,就连唇角微弱的笑容也好好的藏了起来。   -   九中老师们批卷子有多拼呢?   程旬他们在考最后一门的时候,前一天考的卷子已经批改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下午,语文老师已经让语文课代表把卷子拿过来了。等程旬拿到自己的试卷,看到上边有些惨不忍睹的分数后,心都凉了一截。   出师不利啊,考的第一门就惨淡成这样。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班级里的氛围都挺低落的,难不成大家都考得不怎么样?   程旬瞥了眼陆行殊的卷子,意料之中,他考得还不错,但是远远没有到达惊艳的地步。   他困惑地看了一眼陆行殊,问:“原来你之前说自己偏科不是安慰我的啊?”   陆行殊点头,“事实。”   他又把试卷背面翻过来给程旬看,原来这家伙的大扣分项目是作文。   这人作文分数真的挺拉胯的,居然和我差不多,程旬暗自想着,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不过语文这门课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没想到比自己估算的分数还要低。   语文老师似乎都大家的分数都很失望,一改平常温和和善的教书风格,严厉的纵向横向比较了他们五班和其他班的分数差距。总体分数还不晓得,单语文这门课也算是理科班里吊车尾的了。   发泄完了,老师才开始讲解卷子,分析错题,顺便表扬了尹霄文的作文,也就是班长。   班长倒是笑得一脸谦逊得体,丝毫没有飘飘然的样子。   程旬对他没什么好感,虽然班里大部分人都觉得班长处事公正,待人亲和,但是程旬明显能感觉到他对成绩好的同学和成绩不好的同学的态度,有那么点双标。   至于程旬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显然是因为这家伙双标的人就是他和陆行殊。   程旬强烈怀疑尹霄文应该是看到了高一期末考试每个人的成绩,不然说不通,他在高二开学后不久就热衷于拿一些挺难的附加题来问陆行殊了。   又或许是知道了陆行殊原本在省实验读过?   陆行殊虽然冷漠,但是解开那些附加题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解题过程也是会稍微写一些,而学霸之间的交流往往一点就通。   最烦人的是这家伙总挑着程旬离开座位的时候来问,等他上完厕所或者做完其他事情回到教室,就能看见自己的座位被这家伙占着。   程旬也想把人直接赶走,但是看陆行殊解题还挺认真沉浸的样子,他也不好开口了。   可是这种事情发生两三次之后程旬也烦了,而且又感觉到了尹霄文对自己的那种隐隐的优越感,两人基本上处于相看两相厌的状态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陆行殊制止了他的行为,直说了让他不要有事没事占着程旬的座位,有问题直接找老师更好,这人才作罢。   总体成绩出来后,学校很无情的公布了排名,不过给他们高二的留了些许颜面,成绩单和排名也只是发到班里人手一份罢了。   像高三的月考成绩都是直接张贴到学校的布告栏里的。   程旬一眼看到了陆行殊的成绩,这家伙稳稳地占据了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的位置。   他的数学、物理、化学这几门课的分数都近乎满分,英语也是优秀,唯一比较拉胯的就是语文,那也只是相较于其他科目而言的。   程旬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牛逼。然后直接拉到最后从后往前翻自己的名字。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这次月考成绩中等偏上,在年级里的排名也还不错。   就是偏科偏的太明显了些,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估计会想给他一些爱的教育。   外婆看到他俩的成绩单也喜笑颜开了。   陆行殊的成绩让她很是骄傲,就连向来成绩不理想的程旬都进步明显,外婆乐的颠颠的,恨不得和左邻右舍都说上一遍,搞得程旬都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阿婆太夸张了。”程旬懒洋洋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体放松的躺成大字型,一边对陆行殊说,“这一通乱夸搞得我像能考上一本似的。”   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唯有床头柜上的小台灯还亮着微弱的光芒。   陆行殊也躺在床上休息,心不在焉的打了一局手游,听见程旬的话后他低声应了句,“还好。”   程旬:“?”   “还好是指什么。”程旬疑惑地问。   “你努力下考一本没问题。”陆行殊难得开口解释。   “……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啊。”   连程旬自己都没想过考一本呢,按照高一那样,他能考上本科就老天保佑了。只不过这一切在陆行殊来之后都产生了转变,和希望。   “前提是你要努力。”陆行殊又补了句。   “行啊。”程旬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顺便还得了便宜卖乖,“你要是愿意辅导我就更好了,说不定还能考个211、985呢。”   下铺传来游戏胜利的音乐声,依稀听见陆行殊回了他一声,“好。”   谢秋白那个不着调的父亲在接到高二班主任亲切的电话后,总算对自己儿子的学业上了点心。   无情的斥责了谢秋白的不务正业和好吃懒做,顺便收走了他的游戏机,顺便压榨了给他的零用钱。   “我已经完蛋了。”谢秋白像条失去希望的咸鱼一般,在操场的阴影处躺成废物的形态,“没有钱没有游戏也没有爱情。”   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排的课程表,反正他们五班和谢秋白所在的十二班,体育课是混在一起上的。   程旬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最后那个东西和你本来就八竿子打不着边吧,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作者有话说:   确实偏科 第13章 唱歌   13   “屁。”谢秋白奋力反驳,“暗恋我的小姐姐可多了好吗,是我自己不想谈恋爱而已。”   “既然不想那你说个屁。”   “喂,程旬,我已经这么惨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怎么还损我,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谢秋白无情控诉道。   程旬懒得理他。   “谁让你在文科班都垫底啊。”程旬抄起篮球就往谢秋白脸上丢,“学学我好吗。努力读书吧你。”   谢秋白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篮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痛斥起来:“还不就是因为你成绩进步飞速,连我爸都知道了,还拿你来揶揄我。旬哥,我这么倒霉也有你一份。”   程旬:“……滚蛋。”   陆行殊见他俩聊得热火朝天的就听了一耳朵,没想到就看到这幕“兄弟反目”的戏码。   “不过有个事我得和你们说一下。”谢秋白抱着篮球慢慢坐直,吊儿郎当的神情也渐渐褪去,慢慢变得严肃,“我听说王可那家伙最近在学校外面搭上个什么流氓头子,好像还进过少管所。上次的事他好像还在记仇。”   程旬也收起了懒散的神情,眉头轻皱,眼神微冷:“你是说他想找机会报复我们?”   “防患于未然嘛。”谢秋白嘟囔道,“人家都抱上校外大腿了,虽然这大腿是棵走错路的歪脖子树,但要是真来挑事的话也是一个大麻烦了。”   陆行殊沉了一下眼睛,点头道:“知道了。”   这个年纪的小混混天不怕地不怕的,中二的戾气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   程旬虽然表面上看着满不在乎,心里面也还是把谢秋白的提醒记了进去,晚上回家的时候也诸多留意。   的确是有人在晚自习下课后尾随过他和陆行殊,但那些人跟踪技术菜得很,随随便便就被他甩掉了。他顺便还把学校附近有小混混逗留这一情况反馈给了学校。   他们都觉得和王可那些人产生主要矛盾的是自己,想着这家伙要是想找人报复,首当其冲的也是自己。   -   九中周六是安排上午四节课加上下午两节自习,下课时间是下午两点。程旬回到家后困得要命直接躺床午睡去了,他和陆行殊说好了两个人轮流替阿婆看店的。   他是被饿醒的,中午的时候没什么胃口他随便买了个面包吃,回家以后倒头就睡饿到饭点自然醒了。   下午睡太久人很容易不舒服,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没有力气。他狠狠揉了把脸,三两步从楼梯上跨了下去。   一看手机时间程旬有些发愣,怎么陆行殊这家伙这个点了还不来叫醒自己换班?   他下了楼果然看见陆行殊坐在柜台前,挺认真的在做卷子。   “你怎么不叫我啊?”程旬朝他走去,开口问道,“不是说好了我们轮流的吗。”   “我不困。”陆行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略微解释了两句,“你睡得那么熟。”   程旬尴尬的笑了笑,总觉得脸上讪讪的。这不是因为昨晚熬夜了没睡好么,今天特别困一些。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程旬掏出一看,发现是谢秋白给自己发的微信。   原来今天是谢秋白的农历生日,这家伙在附近的ktv里包了个包厢准备唱歌呢。   程旬没多想就回了条语音过去。   “无语。农历生日有什么好过的,还唱歌?你有钱没地方花啊,不去。”   特别冷酷特别无情。   然后他就从陆行殊的手机里听见了谢秋白的大嗓门。   “陆哥在吗陆哥在吗,你和程哥一起过来呗,来了我们点鸡排吃。怎样怎样?”   真行,这家伙还学会拿美食诱惑人了。   “你不会要叛变吧。”程旬忽然对陆行殊说道,“阿婆都买好菜了的。”   陆行殊:“?”   他根本就没想回复。   阿婆反倒笑眯眯的说:“我还没买菜呢。既然小谢生日,你们一起去不是刚好吗。多交朋友是好事。”   她后边那句话明显是对着陆行殊说的。   程旬没想到连阿婆都叛变了,又听见谢秋白在那鬼哭狼嚎的说什么已经点了他们的份,不来就浪费了的鬼话。   本着绝不浪费粮食的美好品德,程旬还是换了身衣服和陆行殊一起去赴约了。   谢秋白选的那家ktv的位置偏了点,不过胜在便宜,还是很多学生会选择来这里唱歌的。   最主要的是这里虽然小了点,但没有那种乌七八糟的事。   不过程旬大概明白了谢秋白那个家伙为什么选这里了,因为镇上另外两家量贩式ktv都不让顾客自带食物的,更何况点外卖了。   终究是远了点,他俩坐公交车去的,到站下车,车站对面就是那家ktv了。   和前台服务员说了包厢号码后就有小哥带着他俩找到了房间。   一推门进去程旬就闻到了香浓的鸡排香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刚好炸鸡排烤串外卖到了嘛。   外加一个奶油蛋糕。   看来谢秋白这家伙过生日拿到的零花钱肯定不少。不过他倒是没有喊太多人来,就喊了程旬和陆行殊,还有些狐朋狗友的,有程旬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大概是谢秋白文科班里的同学吧,总共也就六七个人。   程旬已经在微信上给这家伙发过红包了,分了块奶油蛋糕后还不忘抹谢秋白一脸颊。   不过对比其他人,程旬已经温柔很多了。   一群人一边吃一边唱歌,程旬就只惦记着吃了。   没办法,谁让他五音不全唱歌跑调到天怒人怨呢。   谢秋白也就是个大白嗓的水平,但是甩开程旬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们家陆行殊会不会唱歌啊?”   谢秋白正在接受麦霸死党的洗礼,看着陆行殊一脸冷漠玩手机的样子冷不丁问程旬。   “啊?”程旬也是一脸困惑,“我怎么知道。”   “晕死。”谢秋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损道,“他洗澡的时候就没哼哼两句?”   程旬:“……”   “难不成他洗澡的时候我还得在门外偷听他有没有唱歌吗?”程旬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的死党,“我又不是变态。”   对此,谢秋白倒是默默点头:“也对。如果你要变态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偷看他洗澡呢。”   “谢秋白,我看你欠揍。”   听了两人互怼全程的陆行殊表示:“……”   他原本也没想说什么,直到程旬拿过一个麦克风递到他面前。   “来都来了,唱首歌呗。”   陆行殊从麦克风话题顺着看过去,眼神落在程旬白皙的手腕上。   “你怎么不唱?”   “我不行。”   程旬果断拒绝。   “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想听见旬哥的歌声。”谢秋白也在一旁怂恿着。   陆行殊垂眸看了一眼麦克风,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程旬举得手酸,直接往他怀里一怼就完事了。   “你想听?”陆行殊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眼神落在程旬脸上。   包厢里昏暗的灯光中,少年的五官看不清晰,轮廓线条柔和,唇珠明显,嘴唇看上去很是柔软。   程旬瞪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怎么这么犹豫不决的,本来一些粗鄙之语都要脱口而出了,可是看着陆行殊那双冷淡的狗狗眼,他莫名的想恶作剧一下。   程旬弯起眼睛笑了笑,梨涡也恰到好处的若隐若现。他知道自己这样笑的话看上去最为绿茶和纯良无害,所以拿这招使坏的时候屡试不爽。   “我们都想听陆哥哥唱歌呢。”   “噗——”在一旁黑听的谢秋白一口可乐就喷了出去。   陆行殊:“……”   这个称呼起源于一封情书,是给陆行殊的。也不知道是哪位春心萌动的同学趁着早晨没人放到陆行殊课桌里的。   但是放的位置不太好,陆行殊抽书的时候没注意到,那封情书就掉到前面去了。   他前桌还以为这封信是给自己的,因为信封上啥也没写,拆开的时候又刚好是下课时间,一群男生围着打打闹闹的。结果都在起哄……直到前桌念了称呼和第一句就才察觉到不对劲。   还好落款处也是化名,倒是猜不出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但是这个称呼可算是被人记住了。   程旬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肉麻了点,没想到自己念出来也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行了,咳,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程旬朝他笑了笑,左边的小虎牙格外显眼些,“你唱完我也唱,横竖你都不亏。”   “哦。”陆行殊应了声。   他倒是没有扭捏,随便选了首歌就唱了起来。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就足够好听了,低磁温柔,男神音。没想到唱歌也那么好听,音色动人,音准在线,去参加九中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夺冠都绰绰有余了。   程旬也很震惊,他们住在一起那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陆行殊唱歌呢。没想到这家伙深藏不露啊……   一曲终。   陆行殊又把话筒递给了程旬。   程旬二话不说就点了首自己最喜欢的歌,然后开始了魔音穿耳的过程。   谢秋白等熟悉他的人都早有准备的捂住了耳朵,唯有陆行殊冷着脸听了全程,但从他眼瞳中的混乱也能看出他的震惊。   作者有话说:   炸鸡改成路边摊鸡排了() 第14章 受伤   14   程旬唱歌的时候表情认真,甚至还有那么点深情在。   可是配上这歌声,只剩下打扰了三个字。   唱完后程旬转脸看向陆行殊,还朝他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说,这是你自找的。   陆行殊垂眸,低声笑了下。   一群人玩玩闹闹的差不多到九点才散。   他们三个结伴一起准备去坐公交车,再晚点可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一群不速之客。   也不知道王可和他的混混大哥埋伏了有多久,以至于他们一下二楼就被堵了。   昏暗的小巷子,一群流里流气的少年,路灯昏暗斑驳,夜空无星无月。   可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程旬沉着脸,冷着眼看着对面嘚瑟的傻子。   王可倒是不足为惧,只是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一身非主流打扮的小混混有些不好惹。   这大概就是那位所谓的外校“粗大腿”吧,蹲过少管所的那人。   谢秋白这家伙不怎么设防,ktv唱歌的照片早往朋友圈里发了,还有同学在下边评论问他在哪呢,他也回答的很诚实。他微信好友又多,被人截图告诉了王可他们也极有可能。   乐极生悲。   程旬冷着脸,右手摸进裤子口袋里,似乎是准备拨打110报警。   可惜他的动作没能逃开别人的眼睛。   对面的小混混头子狠狠地把烟头往地上一丢,面色狠戾道:“你找死。”   这几个小混混还好手里没带着凶器,看来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又不想把事情闹大。   人数也就三倍压制罢了,程旬一打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谢秋白虽然大部分时间不够靠谱,但是打架还成。   唯一的未知数就是陆行殊……   程旬抿了抿唇,瞅准时机反手把陆行殊往看上去最弱鸡的一边用力一推,然后朝他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你先走、”   被推了一把有点懵的陆行殊:“……”   然而他没有跑开,反而是一拳撂倒了那个想上来揍他的弱鸡。   程旬一脚踹倒了离自己最近的小混混,侧身又给了边上的人两拳,不到片刻就放倒了两个人。   谢秋白揍倒王可很是轻松,但对上领头的那个小混混有些不占上风。而且远处似乎还有人过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武器。   真阴,居然偷鸡摸狗的打了电话找来了更多的小弟。   眼看着三对多胜算不大,谢秋白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一小混混,撞出了一条路,溜得飞起偏偏嘴上还要逞强:“靠!旬哥,战术性撤退!”   程旬一边跑路一边掏出手机直接报警。这一片地方很偏,而且巷子岔口又多,他自己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跑掉,还是先报警通知警方大致位置的好。   一心不能二用,等程旬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和谢秋白身后已经没有小混混跟着了,可是也不见陆行殊的身影了。   “靠……”谢秋白一边大喘气一边说话,“他不会是故意和我们分开走,然后把那些人引开的吧。”   程旬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是心里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毕竟陆行殊那个闷声做大死的性格。   这完全就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你躲远点给你爸打电话然后再报一次警。”程旬迅速的吩咐完这些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来处跑,“我去找他。”   “我靠,程旬!你他妈的……”谢秋白忍不住爆了粗口,追了两步后又想起程旬临走前吩咐的事,用力地捏了下手机按下号码跟在程旬身后边跑边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可是天太黑程旬又跑的太快,谢秋白居然不小心把人跟丢了。   -   程旬往回跑的时候随手捡了个被人丢弃在路边的扫把,一脚踩住尾部直接把棍子拆了出来充当武器。   追着光线和声响,总算在一间小酒吧的后门小巷处找到了想找的人。   这酒吧今天没有开业,这一片的灯光都很黯淡。   程旬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冲向转角处——   昏暗的小巷,灯光忽明忽灭,清冷的男生站在最里边的位置,隐约看出他脸上带伤。   陆行殊摆出防御姿态应对敌人,而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小混混,王可就在其中。   看来这群人追人的时候自己分散了,这才给了陆行殊逐个击破的机会。   程旬瞥了王可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废物。   还好陆行殊看上去没受太重的伤,程旬至少安心了一些。   但当他看见混混头子手里的凶器,其实是一把折叠刀的时候,程旬的心又忍不住悬了起来。   他沉默着没发出声音,快狠准的从后边偷袭,直接给了那混混一记闷棍。   他主要攻击的还是那混蛋的手腕,直接把那把刀给打了下来,程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把刀踢飞。再反手一棍子敲在了那人的肩膀上,直接把人揍趴下了。   很快,那把看起来挺贵的折叠刀就混在了酒吧后门的垃圾堆里,石沉大海。   程旬冲到陆行殊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给路过的王可腿上来了一脚,原本瘫软在地选择装死的人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陆行殊身影微晃的时候还好被程旬扶了一把。   他刚刚为了把人引开才选择走到这个地方的,一挑十他是不会输,但是肯定会挂彩。   那小混混下手挺阴的,专挑看不见的地方下狠手。   程旬凑近他,低声说:“我们走。”   二人互相扶持着往小巷子外边走去。   警笛声由远及近……还有谢秋白的声音。   程旬身上有熟悉的青柠味,此时此刻却让人心神安宁。陆行殊侧过脸看向他,眼神焦点却落在他的唇珠上。   忽然间,程旬瞪圆了眼睛。   陆行殊察觉出不对劲,仿佛耳后有一阵风掠过,冰冷的寒意贴着颈间而过,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感觉到程旬用力地推开了自己,陆行殊侧身撞在了墙上,一抬眸却看见那个小混混不知从哪捡起一个酒瓶朝他原本的位置扑了过去。   而那个位置,如今却被程旬所替代。   酒瓶碎裂的声音响起,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瞬。   程旬手里握着的棍子脱力落地,身影略微一晃,整个人开始往后倒。   陆行殊想也没想就给了那个小混混最脆弱的位置一脚,直把人踹了几米远出去。   手臂从腰间环过,陆行殊稳稳地接住了程旬倒下来的身躯。   额间的血色染红了他那双漂亮的圆眼睛,程旬却还有一点点力气抓了抓陆行殊的手臂。   “还好……你没事。”   程旬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一阵晕眩,整个人被陆行殊抱在怀里,然后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警车、混乱的一切包括失控的陆行殊……这一切程旬都没能看到。   -   程旬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躺平了。   白惨惨的天花板,失血过头头昏眼花的他自己看什么都晕。   他的病床靠窗,与隔壁床用帘子隔开了。   阿婆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焦急地看着他,看见他终于醒了差点落下泪来,还好她还能及时保持清醒,先去喊了医生过来。   程旬的情况还好,没有出现头皮撕裂这种情况,在检查了头部有无内伤后,清理了伤口杀菌消炎,清创缝合,应该不会留疤破相。   没想到除了阿婆外,谢秋白居然也在。   只不过没有看到陆行殊。   程旬眨巴了下眼睛,只是嗓音低低的说了声,“喉咙好干啊……”   阿婆立刻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提着床头柜上的暖水壶去病房外边打热水去了。   原本谢秋白还抢着要去,没想到阿婆反倒希望他能留下来先陪程旬说说话,毕竟小殊现在不在这儿。   然后在谢秋白夸张的描述中程旬才知道,原来在自己昏过去之后警察和谢秋白他爸爸就到了。但那个时候的陆行殊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了,抄起地上的棍子就对地上躺着的小混混们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如果不是被警察叔叔阻拦了,怕是真的会出大事。   就连谢秋白也被带去警局问话了,只不过陆行殊的情况比他严重些,没那么快出来。   谢爸爸付完医药费照顾完程旬这边后已经去警局接人了,他也是一夜未睡。不过有大人出面处理总会好一些。   原本阿婆说什么都不要谢爸爸垫付医药费的,但是谢秋白在一旁愁眉苦脸的揽责,说什么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王可结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非要过农历生日来ktv唱歌还发照片嘚瑟,肯定不会出事的……   这就有些原罪论了。   但是看着谢秋白一个大小伙子在程旬病床前内疚成那样,外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程旬被他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侧过脸看向窗外才发觉天光已亮。他慢慢睁大了眼睛,意识到陆行殊可能已经在警局待了一晚上了,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慌张了起来。   甚至忍不住要坐起来甚至想下床。   “我靠,程旬你疯了啊?”谢秋白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人,“你给我赶紧好好躺着,少作死了。”   作者有话说:   不会留疤的_(:з」∠)_ 第15章 贴贴   15   “不行,我得去警局给陆行殊作证,他是正当防卫的,而且他也受了伤。”程旬脸色苍白,神情却坚定,“他都待了一晚上了。”   “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警察了,而且我爸刚刚也打电话过来说了陆行殊他没事的。算下时间我爸也快接到人了。”谢秋白不由分说的把程旬按了回去,满脸焦急不作假,“反正你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少折腾点吧。”   谢秋白的手机震了两下,他赶紧掏出来查看信息。果然是他老爸发给他的,他点开消息,终于露出欣喜的笑容。   “没事了没事了,我爸说人已经接出来了,你赶紧躺着吧。”说完他就把手机举到程旬面前,让他看清楚消息内容。   程旬眼见为实,总算安心了一些,叹了口气又慢悠悠的躺了回去,“他伤得不轻,怎么着也得来医院检查一下……这群烂人专门挑看不到的位置下手。”   “大哥,你脑袋都开瓢了好吗,还担心别人呢?”谢秋白大无语。   程旬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很想告诉谢秋白,如果现在躺在这里被人开瓢的人是陆行殊,阿婆肯定会更伤心的,他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但现在程旬又累又难受,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陆行殊的话,那天从警局出来后谢秋白的爸爸坚持要送他先去医院,虽然他觉得自己的伤没那么严重。   程旬再次看见陆行殊的时候,这家伙脸上的伤都已经上了药了。   意外的还有种伤痕美的,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呗。   只不过这家伙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可有些惨不忍睹了,白T恤上还有两个脚印……   “你没事吧?”   “你还好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   程旬忍不住侧开脸笑了笑,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其实他感觉自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出院也没问题,但他还是在医院里结结实实的躺了一个周末。   学校那边阿婆帮他俩都请了三天的假。   谢秋白就没这待遇了,原本还想装病躲两天的呢,直接被他爸揪着耳朵踹学校去了。   -   出院那天是外婆和陆行殊一起过来接的程旬,天色已晚又是周日,医院里的人格外多些。   “其实你们不用特意过来接我的。”程旬揉了揉手腕,懒洋洋的说,“我自己出院了回家也一样。”   他脑门上还贴着纱布,看上去可凄惨了,嘴上却还要逞强。   回家以后,外婆今天也不打算开店了,只是全心全意的照顾这两个毛头小子。   没想到两个人留在家里休息的时候还有警察上门取证,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个领头伤人的小混混逃不了制裁,而且这人已经成年了,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只是蹲蹲少管所。   至于王可他们几个,主要还是看学校如何处理了。   得知事情尘埃落定后,程旬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就连隐隐作痛的额角伤痛都舒缓了一些。   在卧室里面,陆行殊脱掉了上衣似乎是准备去洗澡。程旬终于看见了他身上受的伤,因为都上过药了,伤痕转成了青紫色,看上去还是挺严重的。   程旬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陆行殊后腰那道伤疤上。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直接问了当事人。   “你这个是刀伤么?”   他的手指指向陆行殊后腰的位置,后者微垂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伤疤。   陆行殊沉默了一瞬,点头默认。   “打架弄的?”程旬又问。   陆行殊略一迟疑,最后看向程旬的眼睛,还是轻轻地嗯了声。   见他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程旬也不好意思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见好就收。   “没想到你还挺……出人意料的。”程旬最后如此评价了一句。   “?”陆行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偏过脸凑到床前问,“什么意思。”   程旬现在正坐在下铺,也就是陆行殊的床上,这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没穿上衣,莫名这样靠过来让人真的很有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往后侧了侧脸,试图远离眼前这片看了让人羡慕妒忌恨的胸膛腹肌人鱼线风景……   “我以前以为你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满脑子认真读书上清华的好学生。”   陆行殊听到他这么说倒是愣了愣,半晌才干巴巴地回了句,“我的目标不是清华。”   程旬:“……”   “哦。”被无意秀到的学渣最冷漠。   陆行殊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先去洗澡吧。”   “嗯?”程旬有点疑惑,“你不急么?”   陆行殊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所谓。   “……你衣服都脱了还不急啊?”   陆行殊:“……?”   “因为很热。”他难得解释了一下,必须要表明自己没有随便裸露的爱好。   程旬朝外边瞅了眼,发现他俩都忘记开空调了,卧室里的温度很像小火炉。   他摸到床头柜的空调遥控器,打开了冷气,然后又回头瞥了眼陆行殊,“那我先去洗澡了。”   “嗯。”陆行殊垂眸应了声,拉开转椅坐了上去,随手翻了翻手机。   程旬瞪了他一眼。   怎么这人坐着腹肌还这么明显……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腹肌,还好还活着。   洗澡的时候程旬还得注意头上的伤口,也不敢再洗冷水澡了。水温调到适宜的温度冲刷着疲惫的身躯,温暖又舒服。   青柠味又充斥着整个浴室,闻久了有点腻了,程旬寻思着下次去进货的时候还是选一些其他味道的沐浴乳吧。   洗完脸后程旬朝镜子里看了看,发觉自己脸色真的挺难看的。失血过多加上休息的不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精神不佳。   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回屋后,程旬下意识地就想走台阶回自己的床休息,没想到却被陆行殊喊住了。   “你暂时睡我的床吧。”   程旬的手都已经扶上栏杆了,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受伤了就别爬上爬下的。”陆行殊也朝他走过来,语气里多了些不容置喙,“下铺方便休息。”   “不用。”程旬没多想就拒绝了,只是爬个双层床的楼梯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又不是学校宿舍那种梯子,我觉得还行。”   说完他就踩着台阶准备爬上去了。   陆行殊下意识地就想拦住他的动作,手搭过去刚好勾到了程旬的腰,一揽。   男生很瘦,腰也细,隔着纯棉的白色T恤,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程旬几乎是被他单手“抱”下来的。   原本他就只跨了一级台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一就是怕痒,尤其是腰上。   陆行殊的手很温热,搭在自己腰上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酥麻,然后就没忍住往后撤了一步。   结果更惨,直接撞到了身后男生温暖的胸膛之上。   靠——   这家伙没穿上衣。   程旬作为一个性向正常的男生,莫名其妙和同性赤裸贴贴也是很可怕的事好吗。   他侧身逃开,几乎是落荒而逃,单手捂着腰上刚刚被人抓过的地方,背上也又暖又烫的,至今还觉得有些“肉麻”。   “我靠,你抓我腰干嘛。”   “对不起。”陆行殊这家伙道歉倒是挺快的,但是对于自己的意见却仍旧坚持,“我不是故意的。”   程旬拗不过他,又怕这家伙再来这么一出。最后还是往他的床上一个仰躺,非常没有形象的躺成了大字型。   “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总算是得出结论了,陆行殊这家伙就是又冷又轴,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轴。   陆行殊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嘴角拉扯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程旬的角度看过去,似乎好像看见他笑了,但又因为是背着光的缘故,看不分明。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陆行殊怎么会笑呢。   陆行殊洗完澡回来之后程旬也没有彻底睡着,虽然有些困意,但终究翻来覆去的。   卧室的日光灯被关掉了,陆行殊打着手机电筒的光踩着床侧的台阶往上走。   程旬半梦半醒的看着上铺的床板,出声埋怨道:“陆行殊,我发现我认床。”   “你明明困了。”陆行殊的声音从上铺传过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我睡不着。”程旬没等到陆行殊的回答,便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睡不着,这床上都是你的味道……”   陆行殊:“……”   有时候他真的不太懂程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半晌后,陆行殊才回了他一句:“我们用的沐浴露是同一款。”   彼时,程旬已经睡着了。   所以他所谓的认床,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梦境混乱,程旬梦到了很多凌乱的事情,不止那天和小混混们打架的事,还有些更为模糊久远的记忆。   他好像梦见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他梦见自己一直在哭,有一个长卷发的漂亮女人也抱着自己一直哭。   可是程旬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梦境忽明忽灭一下子又场景转换到了一所陈旧的福利院。   院长、老师还有其他同学都是没有脸的,属于五官的部分黑漆漆的一片。   作者有话说:   _(:з)∠)_14章的存稿是旧版,我在本地写完忘记替换新的了,所以这章开头这段不是重复,14章已经修改过啦。 第16章 运动会   16   程旬觉得很害怕,他想逃跑,然后就偷偷爬上了给福利院里送物资的卡车车厢里。   车很晃,梦也很晃。   晃着晃着程旬就醒了。   然后就看见陆行殊一脸凝重的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自己。   程旬:“……”   “靠!”程旬立刻卷着被子往内滚了半圈,试图远离这个人,“陆行殊你坐着干嘛啊,你吓死人了好吗?”   “你做噩梦了,叫的挺惨的。”陆行殊面无表情地开始解释,看得出他似乎睡得也不太好,眼下黑眼圈有点重,“我是被你吵醒的。”   “咳……”程旬于心有愧的咳嗽了两声,心虚的看向他,“呃,我说梦话了吗?”   “没听清。”陆行殊实话实说。   程旬也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现在才五点多……   “不好意思。”程旬揉了下眼睛,诚恳的道歉,“才五点多,你继续回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   然后他就卷着被子又躺了回去。   “这次肯定不会再说梦话了。”程旬又补了句。   陆行殊无声地笑了笑,这次很明显,绝对不是程旬看错了。   他关上了灯,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日光透过灰色的窗帘微微照进来了一些,但总体依旧朦朦胧胧的。   “那晚安?”他的语气有点疑惑,毕竟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确实怪怪的。   程旬已经没空理他了,沾上枕头就昏昏欲睡。   -   回学校之后,由于程旬脑门上贴着纱布的造型格外引人注目些,一时间收获了不少同学的亲切慰问。   这段时间关于王可那些人的处理结果学校已经公布过了,还在学校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呢。   停课的停课,转学的转学,基本上也做到了一个都不放过了。   反正这种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了。   -   月考之后学校的注意力就都落在了即将举办的运动会上面了。   每个班都开始热火朝天的报起名来。   遥想去年程旬还报了男子一千五跑步,最后拿了个第二,输给了二班那个体育特长生。   今年嘛他寻思着勉为其难报个轻松点的项目算了。   跳高?跳远?或者4x100也行。   可惜程旬低估了理科班男生的热情,没多久除了5000米之外的项目居然都差不多报满了。   得了,他还是安心当观众吧。   5000米他可不想去跑,他们学校这操场一圈也就500米,整整得跑十圈呢。   程旬耐力一般,长跑可不算强项。   只是没想到陆行殊居然报名了5000米,这事还是班主任宣布的时候程旬才知道的。   他听见后立刻一脸震惊的看向同桌,“你真打算跑十圈啊?”   陆行殊左手撑着脸,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有些懒洋洋的回道:“嗯。”   “不会是班长强迫你报名的吧?”程旬合理怀疑起是不是尹霄文自作主张给陆行殊报的名。   班长总是有点自来熟,特定自来熟的对象就是陆行殊,莫名的让程旬有点不爽来着。   陆行殊摇头,“没,我自己想跑的。”   “你之前在省实验跑过?”   “嗯。”   听到他这么回答,程旬心里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看来陆行殊这人体力很不错嘛。   “那你加油,到时候我给你加油打气。”程旬顺手拍了拍他肩膀,笑容格外灿烂,外加一点点欠揍。   “加油倒不用。”陆行殊偏过脸看他,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狗狗眼似乎带着点笑意,“陪跑可以考虑一下。”   “去你的,才不要。”   程旬忍不住盯了他的眼睛一会儿,就为了捕捉那点笑意。   男生的脸型窄长,五官分布均匀比例完美,眉骨高,鼻梁高且直,不笑的时候气质显得有些凌厉,如同程旬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冷冷的,还有些凶。   可是程旬发现陆行殊现在没有当初那么冷漠尖锐了,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如今的生活吧,整个人变得平和而……温柔?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程旬自己都疑惑了一下。   -   时间像一个骗局。   它总是来去匆匆,沉眠于宇宙的冷寂碎片中,星光黯淡。   如同校领导们为运动会精挑细选的好日子,却是阴沉沉的天,好在没有下雨。   程旬随手抽了两张报纸带着,准备坐在看台上的时候可以拿来垫一垫。   好在阴天没太阳,不至于又被暴晒。   程旬仍然记得高一运动会召开的时候正是秋老虎大太阳,人晒得都过敏了,脸上发红了好一阵。   他最后也不是什么项目都没有参加,随便挑了个没人上的标枪,倒是不累,只不过他完全不会。   体育课的时候练过一两次,他的成绩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不过无所谓了,也就凑个数。   陆行殊的项目在第二天,他除了报名5000米之外也没有参加其他项目了。所以他和程旬第一天就是单纯的观众。   运动会期间老师们管的都不怎么严,谢秋白不远万里从文科班那边凑过来和程旬扎堆,一问才知道这家伙仗着自己“伤员”的身份愣是一个项目都没有参加。   “你算什么伤员?”程旬立刻表示了质疑,“那天打架你明明毫发无损。”   “屁嘞。”谢秋白立刻反驳道,“我也被那个小混混阴了好吗,内伤你懂吗。”   程旬嫌他烦,没多久又想把人赶回文科班去了,可惜谢秋白死皮赖脸的劲儿怎么赶都赶不走,最后四班人都默认了他这个编外人员了。   程旬对运动会其实没什么兴趣,全程不是犯困就是在犯困的路上。不过不用上课这一点还是很爽的。   即便运动会开完,他们就得迎来期中考试了,然后就是家长会……   还好和陆行殊是同桌,这样阿婆来开会能他们两个的份都开咯。   思及此处,程旬忍不住把脸埋在臂弯里笑了起来,一时没止住惯性,整个人往左边靠了过去。   从谢秋白的角度看过去,程旬完全就是笑得乐不可支然后倒在了陆行殊身上。   然后他就看见那位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而出名的陆某人居然没有推开,反而是任由程旬倒了过来。   谢秋白:“???”   程旬抓了抓头发,有些敷衍的道了歉,脸上笑容意犹未尽的。   “什么事这么高兴?”陆行殊垂眸看向他。   “没什么。”程旬欲盖弥彰的摇摇头,随口说道,“就是想到了期中考试。”   “想到期中考试你笑成这样?”谢秋白瞪圆了眼睛看向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程旬你果然不对劲。”   程旬伸手推了一把他的脑袋,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陆行殊也没有再接话,眼神不经意地掠过谢秋白的脑袋,此刻男生故意抓得很有型的发型在他眼里也变得有些碍眼。   谢秋白忍不住抓了抓胳膊。   明明大热天的,怎么有一瞬间感觉冷嗖嗖的呢。   -   第二天从家里出发的时候,程旬特意找了个袋子装了两瓶矿泉水,又拿了瓶功能性饮料,还有带了点皮蛋、柠檬鸡爪和卤鸡腿之类的小零食。   如果不是看在陆行殊今天要跑5000米的份上,程旬才舍不得拿小卖铺里的东西吃。再说这些东西里,也就只有柠檬鸡爪和皮蛋他打算留给自己吃。   临上场前,程旬还是扯住了陆行殊的衣服,凑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很轻,他也不想让同学们听见。   “跑不动你就用走的,硬撑没好处,万一落下点后遗症什么的就不好了。”程旬压低声音凑到陆行殊耳边说着话,平常圆润的猫儿眼此时半敛着,眉头也微微皱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陆行殊并不知道程旬高一跑完五千米后腿抽筋难受了一周的惨案,只觉得他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   他学着昨天程旬的动作,轻轻地伸手推了下后者的额头。   与其说是推,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触碰。   程旬:“?”   “我有分寸,不用太担心。”陆行殊落下这句话就抬脚走人了,留下程旬一个人在看台上满头雾水。   谁担心你了?   没事摸我头干嘛?   千言万语,看着陆行殊的背影,程旬也只能低低地说了声:“靠。”   话虽如此,但程旬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拿着矿泉水和功能性饮料,用了一个小鸡腿贿赂了一下管看台下边维持秩序的同学,顺利的溜进了草坪。   陪跑是不可能陪跑的了,但是等在终点递个水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陆行殊有没有看到自己,不过四周等着的人那么多呢,这家伙也不见得能看到。   五千米算是学校运动会的重头戏了,又放在最晚的时间比,大家都憋着一口气等着看结果呢,场地内自然也少不了选手的亲友团等待助威。   最热门的选手当属二班那位体育特长生,又高又帅跑得还快迷妹也一堆,高一的时候程旬就是输给了他。   而且有些人天生就有优势吧,程旬跑完差点累个半死了,这人啥反应都没有,稍微走了半圈就又能蹦能跳的了。   就在程旬思维发散的时候,枪已经打响了。   作者有话说:   吓死小程了 第17章 口嫌体正直   17   程旬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水瓶,视线却牢牢锁定在某个奔跑的身影身上。   原来口嫌体正直的另有其人。   程旬在心里默数着圈数,眼看着陆行殊这家伙一直跑在稳稳的前三位置,而且他看上去比第二名还要更轻松一些。   眼看着离终点越来越近,陆行殊已经超越了原本的第二名,跟在第一名体育生的身后亦步亦趋。   也许是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压力,第一名是似乎是想提速拉开最后的距离,没想到冲刺过后体力反而有些续航不上。   陆行殊巧妙的利用了这个机会,成功反超过了终点线。   最后那一段着实很燃,看台那边传来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也不是盖的。   程旬从人群中走出来,三两步就冲到了陆行殊身边,转而扶住了他的胳膊。陆行殊倚着他借力继续往前走,两个人就着草坪走了一段路缓解后遗症。   直到陆行殊彻底恢复过来才接过程旬递过来的功能性饮料,缓慢地喝着。   程旬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关心道:“陆行殊你没事吧?脸色看上去有点危险……要不要去医务室?”   陆行殊摇头,“我没事。”   程旬还想说些什么,就有同学过来找陆行殊了,原来是奖牌还没颁。   “你先回看台吧。”陆行殊又拿过程旬手里的矿泉水,微垂着眼睫,“我真没事。”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程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朝他点点头然后一溜烟的跑回看台去了。   陆行殊看着他很快就跑得没影的身影,只觉得这人溜得比兔子还快。他就这样特别随意的拿着矿泉水去领了奖,全程无视了第二名看他的眼神。   仿佛能听见他咬碎后牙的声音。   陆行殊回看台后就开始倚着台阶打盹,整个人看上去都挺累的。程旬见他一副恹恹的样子就从书包里鼓捣出了早上带的零食。   鸡腿倒是还在,鸡爪和皮蛋少了点,大概是谢秋白帮忙看书包的时候给吃了。   他拿着那个卤鸡腿拍了拍陆行殊的肩膀。   陆行殊:“?”   “吃。”程旬挑了挑眉,“补充点营养。”   拿卤鸡腿补充营养吗……?   可惜陆行殊现在太累了,脑袋也有些当机,明明有些疑问,却下意识地接过卤鸡腿。   最后在程旬的殷切目光下,陆行殊还是拆开包装啃了一口。   味道倒是挺不错的。   谢秋白上完厕所回来看台这边就看到程旬一脸认真的盯着陆行殊……吃鸡腿。   谢秋白:“……”   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人越看越奇怪呢。   最后他甩甩头,把这些念头都抛诸脑后了。   而程旬在看到谢秋白过来的那一瞬间,那双漂亮的猫儿眼眯了眯,暗藏“杀气”。   “柠檬鸡爪你都吃完了?”在谢秋白坐下后,程旬冷不丁的问道。   “太饿了没忍住。”谢秋白辩解道,“不对,我这不是给你俩一人留了一个么。”   程旬直接给了他一手肘,“总共就五个鸡爪你一个人吃了三个可真好意思。”   谢秋白立刻认错道:“错了,皮蛋我不吃了。”   “?”程旬立刻上手弹了他一脑壳,“去你的,你居然还惦记着皮蛋?”   陆行殊一边看着他俩“吵架”,一边下意识地啃鸡腿,忽然轻声咳了起来,似乎是被呛到了。   程旬的注意力立即收了回来,侧过脸看向他,“你不会噎着了吧?”   他虽然觉得有些无语,但还是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矿泉水递给了陆行殊。   “你吃那么急干嘛,不会以为谢秋白真的要和你抢鸡腿吧。”   陆行殊:“……”   他默默地喝了口水,刚好也觉得鸡腿有些咸。   三个人解决了那堆零食后,程旬把垃圾都装在塑料袋里,然后拿去扔了。   他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谢秋白忽然说想看看金牌,陆行殊就顺手拿给了他,然后自己开始靠着台阶补眠。   程旬回来就看见谢秋白特别嘚瑟的戴着奖牌,非常自恋的在自拍,拍完还让程旬看。   谢秋白自拍技术之烂绝对白瞎了一张帅脸。   程旬随便看了看才发现他自拍的时候把身后补眠的陆行殊也拍进去了。   真不公平啊,这家伙随手被偷拍都这么帅。   结果这次运动会他们班总体排名中下,理科班排名倒数,没垫底纯粹是因为后边还排着文科班呢。   -   时间一个晃点,末梢流于中旬。   校运动会结束后,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又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原因无他,期中考要来了。   九中高二依旧是平行班,但是高三是要分快慢班的。分班依据自然也不止一场考试的成绩,而是会综合期中考试、期末考试还有月考的成绩。   所以一次发挥失常也不代表没有机会了,一次考得好也不能太过自信得意。   程旬上次月考考的还成,至少比他以前的成绩好上许多,当然这次期中考试他也不敢懈怠,毕竟这之后还接着家长会呢。   陆行殊就好了,即便程旬不想吹他,但也必须承认这家伙在读书这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   上次月考就稳稳地第一,打败了原先高一时常年霸占第一位置的那位一班学霸。又由于他是插班生的缘故,当年成绩榜单出来后还被人议论了好一阵呢。   程旬的目标没想的那么长远,远到考虑上什么大学之类的。他现在也就想着把年级排名先提提上去。   为了复习,程旬常常是晚自习下课后回家继续挑灯夜读来着。   临考前一周,他也愈发勤奋好学。   天气早已入秋,过了秋老虎那一阵末尾的炎热,倒是越发寒冷了起来。   夏季校服早已清洗干净叠放进衣柜,这季节里边穿件连帽卫衣外边再套上长袖校服也就够了。   陆行殊吹干头发回卧室的时候发现程旬还坐在书桌前刷题,校服外套随意的挂在了转椅背后,他穿着白色连帽卫衣低着头认真写题。   暖黄的台灯照下来,在他脸上投射出温暖的光圈。   侧面线条流畅,嘴唇微微上挑,唇珠饱满。   陆行殊垂了垂眼眸,随手关上了房门。   他拉开转椅入座,两张书桌并排着放置,以至于他们回家后也成了同桌的配置。   只不过一个书桌井井有条又整洁,另一个书桌虽然杂乱无章可偏偏程旬就是能迅速找到想要的课本或者卷子。   陆行殊落座之后也没有做题,反倒是撑着脸看了看程旬,“不去洗澡吗?”   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马上去。”程旬随口应道,“就剩一题了,写完就行了。”   陆行殊也嗯了一声,然后关掉了自己桌上的台灯。   “大灯也关了吧。”程旬又补了句,“我开这盏台灯就可以了,你先睡吧,我好了就会关灯的。”   “我没事。”陆行殊坐回自己的床上,又看了眼程旬的背影,“你也早点睡。”   程旬低声笑了笑,“好。知道了。”   -   直至考完期中考试,程旬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做题的时候都挺顺的,没把握的题目也不多。   程旬趴在课桌上,躺成一条咸鱼的模样,心里哀叹着总算结束了。   考试结束的快,老师们批卷子也快,又因为是期中考的缘故,还很夸张的出了年级榜单贴在公告栏里。   程旬在这一片乌泱泱的名字中找了老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名字,依旧是熟悉的中间段。   至于陆行殊,刺眼的首位让人不注意都难。   文理科榜单也分开张贴了,文科班人少许多,程旬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谢秋白的名字。   挂到倒数的位置上凄凄惨惨风雨飘摇的,这要是让他爸看到,挨打虽不至于,但谢秋白的零花钱可就得狠狠挨一刀了。   怪不得今天中午在食堂见到这货的时候一副心如死灰的德行。   开家长会的那一天傍晚下起了雨,家里的小卖铺早早地打了烊,还好只是绵绵细雨,阿婆撑了把大伞就足够抵挡。   教室要留给老师和家长们,而学生们都被安排去了多媒体阶梯教室那边自习。   考完试后的程旬难得懒惰了几天,自习的时间都偷偷打盹补眠去了。   就连陆行殊也是表面看着英语课文,实际上在看手机。   他朋友不多,来C县后和原来学校的同学也基本没了联系。   不过他当时那样的性格,在省实验那所重点中学里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喜欢他这身皮囊的人是不少,但是真心能做朋友的也就一两个。   梁子言算一个,倒不是同班同学,而是陆行殊打篮球的时候认识的隔壁班的文科生。   梁子言他爸和陆行殊他爸原先还认识,也就是一起吃过酒局的关系罢了。   他也是在陆家垮了之后为数不多的还来关心陆行殊的同学了。   说起来,这家伙的性格和谢秋白还挺像的,真心待人,所以不缺朋友。   只不过这家伙现在高三,反倒成了陆行殊的学长了,而且省实验的高三生活确实魔鬼到了极点。   有时候从他的吐槽中都能窥见一二。   作者有话说:   傲娇() 第18章 一点游戏   18   只不过梁子言今天发消息过来的频率着实高了点。   陆行殊的手机原本放在桌上,后来因为微信消息的震动声响有些大,他才放到了裤子侧边口袋里。   开头的震动其实已经吵醒了程旬,恰巧他也睡够了,抬起脸来一脸困惑的看着陆行殊,额前的短发睡得乱糟糟的往上翘,看上去挺呆的。   他俩并排坐在教室的最后排最靠左的位置,只不过陆行殊右手边的位置始终没有人坐罢了。   “你微信好吵。”程旬轻声吐槽了一句,教室里的自习氛围其实挺差劲的,各个角落似乎都有细碎的说话声,但他仍然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赶紧回复吧。”   陆行殊低头看手机,放在桌肚的位置,稍微隐蔽一些。   “是我同学。”他也轻声解释了句,“以前的。”   程旬轻声哦了一句,又懒洋洋的趴了下去,脸侧着枕在臂弯里,一双圆眼睛半阖着瞅着陆行殊,略微卡出了一点点脸颊肉。   陆行殊浏览着梁子言给他发的消息,原来省实验也刚刚结束期中考,而梁子言这次考砸了,他爸开完家长会后一直没和他说话,一直在冷暴力。   梁子言发了许多文字过来,完美展示了他苦逼的心路历程。陆行殊看到一半的时候程旬实在是好奇,偏过头凑过去偷看。   半长不短的黑发刚好刮过陆行殊的耳朵。   有点痒。   陆行殊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刮一下耳朵,指尖由下往上碰到了程旬的脸颊。还好他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程旬只感觉侧脸被碰了碰,有些凉罢了。   “?”程旬抬脸看他,小猫似的圆眼睛里满是无辜,虽然很明显是装的,“我没偷看的。”   陆行殊:“……?”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高境界?   “你看也没关系。”陆行殊垂眸道,“反正说的都是学习上的事。”   程旬艰难道:“……你们学霸怎么回事,私下聊天也只有学习的事么。”   陆行殊嘴角勾了勾,开始打字回复。   诸如下次努力,想开一点这样的简洁的话语。   “你这也太不真诚了吧?”程旬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回复和回哦有什么区别。”   陆行殊按回车键的指尖顿了顿,最后还是发了消息出去。   “他习惯了。”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每次考砸都这样。”   程旬眨了眨眼睛,心里寻思着,陆行殊朋友还是个不稳定学霸。   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好猜,陆行殊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   “我朋友他考试挺看状态的。”   程旬点点头,简单的笑了笑,“懂了。”   “不过我觉得你朋友他爸问题很大。考砸一次就冷暴力自己儿子,太那个了吧。”   陆行殊回想了一下高一高二开家长会的时候,当时对梁子言的爸爸没有很深的印象,只记得是个严肃的中年人。   他半阖起眼睛,嗯了一声,算是同意程旬的看法。   开完家长会回家的时候阿婆乐得合不拢嘴。   陆行殊的成绩足够惊艳足够他骄傲,更让她欣慰的则是程旬的进步,要知道他们家小旬啊,什么都好,就是学习拖后腿,如今学习也进步了,她能不开心吗。   其实程旬也不需要什么奖励,所以阿婆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只是笑着说让阿婆给他做点夜宵吃就够了。   陆行殊也附和了他的想法。   阿婆风风火火的就去煮了两碗面,而且难得煮的是泡面,要知道以前就算家里吃面,阿婆也只肯煮那种一筒筒的挂面。   老一辈的人对泡面的厌恶总是根深蒂固,什么致癌啊不健康啊之类的,即便程旬和她科普过面饼本身是没有危害的,阿婆也总是不信。   冷下来的夜里能吃到辣乎乎的拉面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尤其是里边还加了溏心蛋火腿肠之类的……   大晚上的吃夜宵真的罪恶又快乐。   -   时间入了冬后就过的特别快一些。   其实九中的课外活动还是挺丰富多彩的,也有很多社团,只不过高中社团也没有学分这一说,参不参加全凭学生自己的喜好了。   当初学校社团招新的时候程旬甚至懒得去看,陆行殊看上去也是兴趣寥寥的模样。   只是上次在ktv里听见陆行殊唱歌之后,程旬就觉得这人不去音乐社倒是有些可惜了。   但,转念一想他们九中的音乐社又觉得还是算了。   原本这被老师们大力扶持的音乐社可是九中第一大社团,还有专属的社团名字。   可惜上一届社长中饱私囊,社团费都拿去吃喝玩乐养小女朋友了,社员们虽然私底下都知道但是谁都没摆到台面上来说,以至于到最后都没人揭发,直到前社长高三毕业后才有人在学校bbs上匿名吐槽。   说是匿名,但是知道内情的人看到最后都解码了,纷纷加入了吐槽的队伍。   到最后闹得学校都知道了,也开始加强对学校社团的管制。   家里边后来也拉了电信宽带,陆行殊的笔记本电脑一直没有设置密码,借给程旬用也比较随心所欲。   程旬也没有窥人隐私的欲望,自然也不会刻意的去偷看陆行殊硬盘里的东西。   不敢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九十的高中男生电脑硬盘里的东西,都有些见不得人。   就比如谢秋白……   其实原本程旬和谢秋白还不是同桌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也算是孽缘,他俩自幼儿班开始就是同一所学校,只不过没有同班过。   初中的时候因为课业问题,程旬去谢叔叔开的网咖里上网的次数多了些,原本就眼熟他的谢秋白直接过来和他搭话聊天了。   一个话痨,聊着聊着最后就熟了,高一又成为了同桌,后来程旬也去谢秋白家里玩过几次,偶尔用过一两次他的电脑。   也不是他故意看的,而是谢秋白这家伙实在是过分随意,文件夹名称都不加掩饰……   陆行殊的笔记本电脑就只有两个盘,一个C盘存系统文件,另一个就什么都有了。   他倒也玩游戏,一些时下热门的游戏他电脑里都有,只不过他不沉迷,只有周末在家的时候会上游戏打一两局。   这些游戏程旬在网咖的电脑里也是见过的,只不过他没什么兴趣玩,自从陆行殊借电脑给他之后,他倒是偶尔会用陆行殊的号玩一会儿。   当然,这也是经过陆行殊同意的。   很可惜,程旬似乎并没有什么游戏天赋。   他算是网游小白,对战类的电子竞技几乎是菜鸡被血虐,即便有陆行殊在一旁指导,他也是输得裤子都快没了……   惨败数把后,连陆行殊的账号段位都被他拉下了一个级别。   程旬感觉脸上讪讪的,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坑人了,从此彻底远离了这款游戏。   最后程旬也发现了一款还比较适合自己的游戏,属于休闲类?   mmorpg,咸鱼的福音。   不过当他登录陆行殊的游戏账号时,还是被这家伙的审美给震惊了。   这货在这款网游里玩的居然是女号……   而且整的还特美的那种,背着闪闪发光的武器,穿着优雅漂亮的时装,连角色的脸型都捏的十分漂亮。   程旬当下就抨击道:“陆行殊,你居然在游戏里玩妖号!?”   “?”陆行殊一脸正经的疑惑,理直气壮的反驳,“为什么要在游戏里看男人背影。”   程旬:“……”   说的也对,这游戏的成女号看上去真的比男号漂亮多了。   程旬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最后陆行殊教了他如何注册账号如何新建角色。   程旬选择了和陆行殊所在的服务器,新建角色的时候倒是选择恐惧症犯了。   他挑来选去的,最后玩了一个看上去最可爱的职业,选择的体型比陆行殊还过分,蹦蹦跳跳的少女来着……   捏脸还是度娘上随便找的免费脸型,倒是挺可爱的。   进入游戏后才发现,初始人物的样子还真够朴素的……   程旬的三分钟热情总是消退的很快,尤其面对漫长的升级之路。反正他也只在周末随便玩玩,十天半个月的也没见他升多少级,他反而更喜欢玩陆行殊的号。   因为真的很漂亮,感觉陆行殊应该花了不少钱的样子。   对此他还真的问过陆行殊。   “你这个游戏里花了多少钱啊。”十分单刀直入。   “不记得了。”陆行殊回答得很诚实,“以前觉得不算很多。”   现在想想确实很多。   “也算是虚拟财产嘛。”程旬抿唇笑了笑,梨涡若隐若现,“将来身无分文了你把这号一卖又成万元户了呗。”   程旬看过了,这游戏里有官方的交易通道,只要游戏还有热度,这些花了钱的账号再怎么说都能回点本来着。   陆行殊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原来自己一直遗漏了一些可以发家致富的捷径?   不过这个游戏看程旬还挺喜欢玩的,倒也没有必要卖。其他一些游戏把账号清点一下卖出去的话,的确也能赚不少钱。   莫名有一种卖二手度日的错觉,陆行殊看了眼程旬的侧脸,眼神微敛,笑容很淡。   作者有话说:   ()yellow发小? 第19章 炸鸡   19   陆行殊是个说做就做的行动派,甚至还列了表格整理了以前无聊的时候玩过的游戏账号。   也曾提过陆爸爸从未在物质方面亏待过他,寒暑假的时候无聊倒也玩过不少游戏。   账号有值钱的也有垃圾的,分类过后将能卖钱的那些都挂上了交易中心。   最后零零总总算下来也卖了不少钱。   陆行殊躺在床上看了看钱款到账的余额,忽然出声,“程旬。”   程旬刚好还没睡觉,也躺在自己床上无聊的玩手机看小说,听他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   陆行殊想了想,最后单刀直入的说,“明天我们吃鸡好不好?”   “?”程旬一脸疑惑,困意都消散不少,“可我们不是只有一台电脑吗,怎么一起吃鸡?还是说你要去网咖啊。”   陆行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   “咳。”陆行殊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略加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吃炸鸡。”   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偶尔也会点些不健康的外卖,也知道几家味道还不错的炸鸡店,所以他有些想当然的觉得程旬也许也会喜欢这些东西。   程旬扒着床侧的栏杆,伸出头朝下看,恰好对上了陆行殊往上瞧的眼睛。   “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行殊实话实说,“赚了点钱。”   程旬最初疑惑了一会儿,寻思着两人天天待在一起上学下课的也没见他出去打工啊,从哪赚的钱?   然后他就想起了前两天自己借他电脑打游戏时随口说的话……   “我去。”程旬现在睡意全无,瞪圆了眼睛瞅着陆行殊的冰块脸,“你不会真把游戏账号什么都卖了吧……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再说卖号什么的都挺亏的吧,没关系吗?”   一提到钱的事,程旬的脑瓜子就转的特别快,思路清晰利弊分明……   陆行殊倒是觉得他这样很有反差,挺有趣的。   “放着不卖也是浪费。”陆行殊随口说道,“赚了不少。”   程旬抿了抿唇:“……好吧。”   虽然只开着床头一盏灯光微弱的小台灯,陆行殊还是发现了程旬脸上的些许落寞。   “你喜欢的那个游戏我没卖。”陆行殊补充了一句。   程旬有些窘迫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那个号那么漂亮贱卖了很可惜,才不是因为我想玩。”   “……哦。”陆行殊自下往上一直看着程旬,男生的眼睛里亮亮的,可能是倒映了些许台灯的光吧。   “可是干嘛突然说想吃炸鸡啊?”程旬回过神来,倒是挺疑惑的,“我们家附近可没什么好吃的炸鸡店。”   “连锁店也没有么。”这一点陆行殊倒是没有想到,因为那几家炸鸡店在全国都是挺有名的,所以他有些想当然的意味C县这边也有了。   果然,他翻了翻手机里的外卖软件,附近只有几家看上去山寨味道十足的店。   程旬见他沉默着查东西,又扒着栏杆开始絮叨,“而且外卖店里的东西不干净……如果你真想吃的话,那不如明天下课之后我们去菜市场买鸡腿呗。我们自己做不是更好。”   陆行殊停下了查询的动作,抬眼朝上看,“我们自己做?”   “嗯,就裹淀粉和面包糠鸡蛋液炸一炸嘛,我以前也做过一次的,阿婆也挺喜欢吃的。”程旬似乎想想起了什么有趣的记忆,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怀念,“咳咳,不过油太烫了,我当时还被溅到脸上了,阿婆后来也不让我弄这个了。”   “伤严重吗?”   “啊?”程旬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笑的人畜无害,“早没事了,当时只是技术不成熟罢了,也就下巴上留了个……痘坑?”   屋子里太黑了,他俩也隔得比较远,陆行殊顺着他手指点着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清什么。   “看不清。”他实话实说,“那明天去菜市场?”   “嗯,下了课就去。”程旬满口答应,他扒着栏杆朝陆行殊笑了笑,又补了句,“晚安。”   少年的笑容很淡,落在陆行殊的眼里却很是明亮。   “晚安。”   他听见了自己的回答。   -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去学校之前程旬就和阿婆说了两个人下午的计划。放了学就去附近的菜市场里采买食材,然后晚上晚饭由他俩做。   阿婆倒是挺惊讶的,“小殊也要做饭啊?”   程旬抓了抓头发,轻轻地嗯了声,“他给我打打下手咯。毕竟是给阿婆你做饭嘛。”   “好啦好啦,你们想做什么就都去做吧。”阿婆笑眯眯的说道,似乎又像想起什么一般走去柜台那边,边走边念叨,“钱够不够啊,不够的话这里拿点……”   “够的。”陆行殊忽然出声制止了外婆的动作,垂眸道,“外婆,不用了。”   也许是因为一直有记挂着的事情要做,这个上午的课程旬都上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满脑子想着怎么把炸鸡做的更好吃一些……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程旬急吼吼的背上书包拉着陆行殊就往外走。   陆行殊的书包松松垮垮的单肩挂着,手臂被程旬抓在手中往前带,倒是没有一丝拒绝的意味。   他进菜市场的经验并不多,更准确的说,他之前就从没进过……   家里有阿姨做饭,哪里轮得到他动手买菜呢。   所以当他看见程旬游刃有余的挑菜买菜,砍价还价的时候,免不了心底震惊。   程旬在他心里的形象难免又多了一分高大。   虽然和阿婆说陆行殊会帮自己打打下手,但是实际操作起来……   陆行殊也只有围观和洗菜的份。   因为怕阿婆吃不惯油腻腻的炸鸡,程旬还打算给她煮一碗青菜肉丝面来着。   程旬就先让陆行殊帮忙洗干净那把小青菜再切切碎。   结果……他一时不察,等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那把水光光的小青菜已然成了一把碎末末。   程旬:“……”   “我让你切成段没让你切成碎末啊救命。”程旬超无语地看向陆行殊。   男生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不过如若程旬细心点,就能察觉到他耳根处红了。   “算了,干脆煮皮蛋瘦肉粥好了,面条先收起来吧。”程旬立刻做了决定。   陆行殊自然是听他的,“哦好。”   晚餐着实丰富非常。   金黄的炸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程旬还特意调了酱汁当做调料。   另外也煮了一锅味道鲜美的皮蛋瘦肉粥,里边放的料都是足足的,皮蛋滑嫩肉沫好味,包括被陆行殊切得太过细碎的青菜沫。   “我们小旬以后可以当大厨啦。”阿婆忍不住夸赞道。   陆行殊一边咬炸鸡,一边默默点头,表示认同外婆的说法。   “咳。”程旬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先喝了口粥垫垫胃,然后才笑着说,“之前在面馆打工老板人好,教了我不少东西。我也想过如果考不上好大学,干脆就去报个厨师专业?不过那是以前的想法了……”   “不会考不上的。”陆行殊忽然说道。   “别贷款了,可不敢吹牛。”程旬拿过一块鸡腿吹了吹再蘸了点酱料,“就一点点努力呗,现在才高二而已啊,时间还有很多。”   “不懂的地方就多问问小殊,他成绩好,懂的多。”阿婆也补充道。   “好。”程旬笑着点头,“知道了。陆行殊最厉害了,我有困难肯定找他。”   “咳……”陆行殊喝粥的时候听见他这么说,差点噎着,有些难受的咳了一声,抬手抽纸巾的时候对上了程旬熟悉的眼神。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程旬想说什么。   “又没人跟你抢,你吃这么急干嘛?”   和那天运动会说的差不多。   陆行殊深深无言,他感觉自己在程旬心中的形象已经变得非常难以描述了。   也许是因为做菜的时候没能帮的上忙,收拾碗筷的时候陆行殊倒是十分积极。   直接包揽了锅碗瓢盆的洗洗刷刷。   程旬自然也不会奴役他做所有的事,很自然的就站在他身边一起忙活了。   做家务活这一块,陆行殊已经从刚来时的笨手笨脚到如今的轻车熟路,倒也是非常努力了。   天已渐冷,这个季节还用冷水洗手确实够呛,清洁手套程旬留给陆行殊了,而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冷不冷热不热的。   清理完厨房后陆行殊才发觉程旬的双手因为冷水的缘故冻得微红。   “冷吗?”   陆行殊望着他的双手,眉毛皱着好看的弧度,明明没什么表情,程旬却从他眼里读出了关心的意味。   “还好。”程旬下意识地回答,“现在还不算太冷,等入了冬还要夸张呢,你得习惯习惯。”   陆行殊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虽然也是南方人,但之前夏天有空调冬天有地暖,独属于南方冬天的那种又湿又冷的讨厌感觉也就偶尔外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   “而且我和阿婆冬天都是不开热空调的……”程旬又补了一句,“就热水袋凑合一下呗,多盖两床被子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小程可会做饭了 第20章 饺子   20   陆行殊没怎么挨过冻,即便程旬如此和他说,他也没什么概念,能有多冷呢,再不济也不会冻死人吧。   等真的入了冬,湿冷的寒意直接教他做人。   冬天的九中教室也是不开暖空调的,学校不都这样么,设备都要光鲜亮丽,用起来就抠抠索索了。   骤然冷了下来换季的衣服却没跟上,程旬都穿上厚外套了陆行殊这家伙还自信卫衣,能不受冻感冒吗。   程旬早已经习惯了等陆行殊一起去上学,而且后者也已经很久没有赖床睡过头了,所以今天程旬起来后见他还一直躺着难免心生疑窦。   程旬坐在他床边拽了拽陆行殊的被子。   这家伙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被子闷着头,挺不好的习惯。   “陆行殊?”   见轻声喊人没什么反应,程旬的动作就变得粗暴了起来。   只见他伸手那么一拽,直接把人被子扯到了肩膀以下的位置。   陆行殊确实还阖着眼,但是脸色红得有些病态。   他穿着深蓝格子的长袖睡衣,领口的位置解开了两颗扣子,依稀可见锁骨处偏白的皮肤。   灰色的窗帘已经被程旬拉开,日光清透却一点都不暖。   程旬倒是一点都没和他客气,直接上手摸了摸陆行殊的额头。   手背的温度最是敏感,贴着额头的地方温热滚烫。程旬见他似乎已经发起烧来,心说不好。   然后他用力地掐了把陆行殊的脸颊,见这人略有醒转的意思,呢喃道,“我去找阿婆替你请假,你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好好休息吧。”   陆行殊似乎是想睁开眼睛,但是努力了半天还是屈服于本能的半梦不醒。   程旬只得自顾自的说,“我就当你答应了。”临走前还替陆行殊掖好了被子拉上了窗帘。   屋子里一下子又暗了下来,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也消散了,陆行殊的眼皮又沉重起来,不过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身侧的位置空出来之后倒是有些不习惯。   阿婆已经替陆行殊向班主任请了病假,班主任还借着此次机会嘱咐了大家几句,类似于换季记得换衣服,小心感冒发烧之类的话。   程旬今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陆行殊那个家伙有没有好好吃药。   有阿婆照顾的话,他应该没事的吧。   放肆分心的结局就是被老师无情点名,程旬站起来回答问题又只能尴尬的沉默。因为他连课本上到哪一页都没有记忆了……   晚自习之前,谢秋白又抱着篮球找过来,想约程旬一起去打篮球呢。但是程旬今天没啥心情,谢秋白见陆行殊不在,自然也好奇的提起了这件事。   “陆行殊不在?”谢秋白一边下楼梯一边转球耍帅,骚包的要死,“这不科学啊,你俩还能分开吃饭的?”   程旬总觉得他关注的点有点不大对劲,但是这位朋友秀逗的次数太多了,他也懒得指出了,“他发烧了。”   “哦?”   程旬又懒洋洋的补了句:“谁让他昨天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个天气还穿个单卫衣耍帅,就该病一病。”   谢秋白忍不住哈哈一笑:“我咋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酸。陆行殊那家伙不耍帅也很帅啊,程旬,这点你可羡慕不来。”   程旬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篮球,然后朝他的脸丢了过去,“他帅他的,你自豪什么。”   谢秋白稳稳地用脸接球,嬉皮笑脸的说:“难道你真的看不出陆行殊的帅和我是一个类型的么。”   程旬:“……?”   “天还没黑你就做梦?”程旬果断给了他一记白眼。   陆行殊虽然请了病假躲过了上课,但是作业他是躲不过的,程旬十分贴心的替他把作业本和卷子都时一起收到了书包里。   回到家后,程旬发现阿婆还坐在柜台边看店,不过陆行殊不在一楼,也不知道病怎么样了。   阿婆见程旬回来后就拉下了卷帘门关闭了店铺。   听她说起来,陆行殊上午的时候去社区医院挂了号,回来的时候烧就已经退了,只不过刚才吃了药有些瞌睡不止。   程旬回到屋子里也轻手轻脚的,就害怕吵醒陆行殊,只是没想到一推开门,这家伙居然并没有在睡觉,更像是躺在床上发呆。   “你不睡觉你干嘛呢?”程旬险些被他吓了一跳。   他走到书桌那边,一本本拿出陆行殊的作业本还有卷子叠放在他书桌上,然后拉开转椅坐了上去。   “下午睡太久了。”陆行殊的声音难得有些“虚弱”,倒是沙哑了不少,“再睡下去人要傻了。”   程旬坐着转椅晃到他床边,笑的一脸年少轻狂,“说句实话,一直挺傻的。”   陆行殊瞧着他的梨涡,声音哑哑的回复,“说你自己?”   程旬伸手一拍他的胳膊,笑道:“睡够了就起来,你请假倒是爽了,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可有你受的。”   “嗯。”陆行殊应了一声,“你的借我抄下就行。”   程旬:“?”   “你还有没有一点好学生的自觉了啊。”   陆行殊立刻:“没有。”   如此一来,程旬倒是无话可说了,真是佩服他的脸皮之厚。   -   期末考前的那次月考显得有些毛毛雨和无人在意,但依然没有人敢松懈对待,毕竟这也是要算进平时成绩里的。   似乎大家都在迫不及待的期待着最末的那场考试,等着寒冷的假期,还有温暖的春节了。   陆行殊的成绩倒是稳定得很,一直第一名能不稳定吗。   程旬倒是一直在进步吧,年级排名反正是一次比一次好看,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是进步嘛。   之前陆行殊和程旬说过,他的目标并不是清华,为此程旬还好奇过一阵,后来旁敲侧击的问过,原来不是因为陆行殊不喜欢,而是他想留在S市,这样离阿婆也近一些。   S市最好的大学就是S大了,也是本省唯一的985、211双一流大学,而陆行殊想考的医学系则是最有名和分数最高的。   程旬可从来没想过把目标定在S大,那可太遥远了,估计他从小学开始努力才有机会考得上吧。   S大老校区在S市主城区,但是医学系后期分去了新校区。   新校区在新型大学城那边,周边还有些其他的学校来着。其中就有程旬想考的大学,他这个目标倒是从未和其他人提过。   是市师大,原因无他,一本学院,本地大学,努力还有机会。   如果真的能考上就好了,师大和S大离得也挺近的,到时候还能和陆行殊互相照顾一二……   程旬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自己规划的未来里,已经潜移默化的将陆行殊的生活也放了进去。   -   期末考大限将至,卷子和练习题接踵而至应接不暇。   人人都被这如水的题目淹没着、窒息着,就连被程旬戏称做题AI的陆行殊也免不了疲倦。   靠前的提心吊胆最能折磨人了。   等人真进了考场做上了卷子,一门一门的科目考完结束,直到最后一门交卷的铃声响起,总算是解脱了。   可也显得有些没有真实感。   程旬可来不及纠结这些小事,满脑子放假过年、过年放假的。   人是自由的,作业可不是。   人人书包里都装着一摞卷子和习题册鼓鼓囊囊的回了家。   假期补习班如今抓的可严了,为了实施减负令,学校也不能头铁逆着政策。   家里的年味也逐渐浓了起来。   寒假满打满算的一个半月,程旬虽然心里想去兼职,但是恰巧是年末,打个短工也不好找地,最后还是留在家里陪着阿婆看店包饺子了。   他手巧,捏出来的饺子模样也秀气好看,尤其是对比陆行殊做的那些“变异大饺子”。   “你这些饺子一个都有平常两个大了。”程旬实在没忍住,开始无情嘲笑起陆行殊。   后者脸上讪讪,表情却依旧平淡。   “我只是想多包点馅料。”   结果一不小心做过了头……   晚上煮饺子的时候程旬倒是一视同仁的把所有饺子一齐下了锅。   那几个特大号的饺子在锅子里扑腾的模样真的特别有趣。   模样虽丑了些,味道其实还可以。   刚好陆行殊就包了三个,他们三个人一人分了一个,这年也算是和和美美的过了。   阿婆选了个不错的日子提前和老朋友赵老师打了招呼,趁着白天天气好带着程旬和陆行殊一道去了乡下看望他。   路途颠簸,靠走路可不太行,三个人都是坐公交车过去的,刚好街口处公交车站有一辆环线绕一圈的车,恰好通往他们的目的地。   陆行殊原本是不晕车的,但是这一趟路程较长较远,县城的路还好些,到了乡镇那儿多得是崎岖不平的道路。   差点给陆行殊颠抑郁了,谁让他非要按以前的习惯坐公交车最后排呢,这一排可是颠簸最厉害的地方了。   还好程旬早就准备,麻溜的从背包里摸出一排药片和一个塑料袋递给了陆行殊。   “这个是晕车药,难受就吃一颗。”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矿泉水递到陆行殊面前,“吃了药还难受的话你就吐袋子里吧。”   陆行殊:“……”   作者有话说:   过年辣 第21章 走亲戚?   21   陆行殊还是有些幸运在身上的,程旬给的塑料袋到底是没能用上。   总算是到了车站,下车后呼吸了新鲜空气,陆行殊总算是调整过来了。   赵爷爷的家距离车站还有一段路,三人下了车后还得走一段乡间小路。   陆行殊不认识路,只得安静的跟在外婆和程旬的身后亦步亦趋。   大部分的路还算好走,只是越靠近赵爷爷家,那些个乡间泥路就越发多了起来。   偶尔还会有人骑着电瓶车从这狭窄的道路上行驶而过,每每这个时候他们都要侧身站在一旁避让,再踏出一步的地方就是田地了,可得小心些站。   程旬见他走得十分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陆行殊,实在不行你就抓我衣服呗。”   程旬说完还扯了下身上厚实的羽绒服,长款纯黑色,反倒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了。   陆行殊:“?”   “不用了。”陆行殊刻意撇开眼神,不去注意身前的黑色身影,“我只是不太熟。”   “噢。”程旬回应的有些敷衍,尾音微微拉长,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没事,当初我和阿婆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脚滑了还摔在了田里呢。你可比我当初强多了,至少没摔跤。”   陆行殊:“……”   就算自己再迟钝也能明白这是程旬对自己的安慰来着。   岂知他话音刚落,前方便有一辆横冲直撞的电瓶车开过来,陆行殊躲避的时候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右脚一滑,身体平衡也保持不住的向右倾斜过去。   还好程旬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很是用力将人拉近自己。   陆行殊也很配合的借力用力,整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地扑过去抱住了程旬,紧紧环住了他的肩膀。   好歹身体平衡保持住了,陆行殊暗自松了口气。   程旬身形清瘦,即便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也丝毫不臃肿,很轻松的就被陆行殊整个抱住。   程旬抬手一拍陆行殊的后脑勺,笑着骂道:“站稳了就松手。”   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倒是给程旬整不会了。   阿婆也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小殊摔了吗?”   陆行殊立刻后撤一步,同时松开了环绕着程旬背部的手臂,两个人之间拉开了些微距离。   “我没事。”   程旬听见他如此回答反倒觉得好笑,最后还是友好的朝这人伸出了手臂。   “抓着呗,我给你当拐杖成了吧。”   陆行殊略沉了一下眼,最后还是伸手抓住了程旬的……手腕往上的位置。   反正羽绒服够厚。   程旬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猫儿似的圆眼睛里满是笑意,还带了一点点嘲弄的味道。   -   不过是一年未见赵爷爷,程旬却发现老人鬓边白发又多了些。   虽然他的户口只是挂在赵爷爷名下,但这位老人对他的善意却是实打实的。   赵爷爷如今一个人住在乡下养老,周围邻居也是些熟识多年的老人了,倒是比当初在县城时要爽朗一些。   院子里散养着两只田园猫,一只皮光水滑的肥橘,一只常见的狸猫,还有一条串的很漂亮的小土狗。   三个人走进院子的时候,小土狗就叫唤了起来。   赵爷爷也很快走了出来迎接他们,顺便无情的把狗子拴了起来。   程旬每次来都要招猫逗狗,偏偏这狗子就是不记得他,叫唤的可凶了。   狸花猫高冷些,总是懒洋洋的瘫成一坨。程旬最喜欢的还是那只肥橘子,也许是因为天生缺心眼,总是特别没有防备随便谁都能撸。   “爷爷。”程旬笑着叫了声,微弯的圆眼睛格外讨喜些。   赵爷爷应了一声,看着他们手里提着的礼物故意板着脸说道,“来就来吧,带东西干嘛?”   阿婆也笑眯眯的回了句:“过年嘛,总要带的。”   “这个是我的外孙,小殊。”外婆拉着陆行殊的手臂,将他介绍给赵爷爷认识。   “小伙子长得真俊。”赵爷爷笑容慈祥,看着陆行殊的表情全是满意,“以前倒是没怎么见过那。”   “他爸那儿出了点事,唉……一言难尽,反正小殊现在也住我那,和小旬住一屋。”外婆也没细说,只是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程旬原本想帮着两位老人一起准备午饭的,可惜被无情的轰了出来,阿婆让他省点心好好的待在客厅看电视就够了。   陆行殊倒是挺怡然自得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那只对待程旬十分高冷的狸花猫倒是十分乖巧的蹲在他身侧,瘫成一坨肥肉。   他们带来的橘子装了盘,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赵爷爷现在住的房子是平房,周围是水泥砌的墙,一扇铁门虚虚掩着。墙面刷成了白色,这一片家家外边都做成了这样的外墙,说是村委会应对上级要求弄出来的美观计划。   陆行殊这家伙似乎都猫猫狗狗之类的可爱萌物不太感冒,花花,也就是那只狸花猫的名字,明显一副求摸摸的姿态,这家伙却十分无动于衷。   程旬见这肥猫难得如此主动,就想伸手过去代替陆行殊摸摸它,没想到花花一下子调整姿态,高冷的甩了甩尾巴跳下了沙发。   程旬:“……”   陆行殊:“?”   “还是胖胖好。”程旬一脸郁卒的抱起来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的橘猫,亲昵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双手抱着橘猫,举到陆行殊面前,两颗毛茸茸的圆球物体十分引人注意。   “看,胖胖还没变成公公呢。”   陆行殊:“……”   他对猫咪的蛋蛋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花花肯定是因为被绝育了所以才那么凶的。”他还顺便拉踩了一下高冷的狸花猫。   “是吗?”陆行殊表示疑惑。   猫咪脾气和绝不绝育关系很大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为什么一只绝育了一只没有?”   一般来说,家里都是公猫的话,要绝育肯定一起绝育了吧。   “花花被爷爷捡到的时候就已经绝育了。”程旬笑着rua了rua胖胖的脑袋,神情里带过一丝落寞,“估计是弃养它的前主人给它绝育的吧。”   陆行殊闻言后微微垂眸,侧过脸去看了眼趴在门口的那只狸花猫。   如果这只猫再过来的话,就摸摸它好了。   眼看着到了饭点,程旬自告奋勇的替两只猫猫的饭碗里加满了猫粮,顺便又出去喂了小狗。   这条小土狗笨的要命,每次见他都吼,可是每次吃完了又会变乖巧。   陆行殊看他喂狗的熟练程度,又想起之前他被这狗子吼了也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心下了然。   “你这么喜欢小动物?”他很自然的就问出了口。   程旬提着狗粮袋子站了起来,听见陆行殊这么问未语先笑,“也不是所有都喜欢。我喜欢毛茸茸的。”   陆行殊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是阿婆的声音有力的从客厅那边传了过来。   “吃饭啦!”   吃饱喝足后的程旬又去逗猫玩了,只是这次陆行殊也没有继续高冷,反倒是温柔的摸了摸那只对自己示好的小狸花。   花花乖巧的喵喵叫着,还绕着陆行殊脚边打转。   难得看到这高冷的猫咪如此撒娇,就连赵爷爷都很是惊奇。   “小花很喜欢你孙子啊。”赵爷爷笑眯眯的开着玩笑,“很少见它这么亲近人的。有时候它对我都爱答不理。”   “投缘吧。”程旬倒是顺着补了一句,“就像胖胖和我投缘一样。”   “胖胖和所有人都投缘才对。”赵爷爷忍不住拆起了台。   与被弃养的狸花猫不同,胖胖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邻居家里大猫生的一窝猫仔里的一只,当初邻居四处送小猫仔的时候赵爷爷顺手领养了一只。   当时家里已经有一猫一狗了,这橘猫也算是在大猫大狗的宠爱下长大的,越长越肥,性格倒是温吞乖巧没脾气。   “要是真的喜欢,花花跟你们回家也可以的。”眼看着花花如此喜欢陆行殊,赵爷爷也大方的“忍痛割爱”。   陆行殊望着睡在自己脚边的狸花猫,倒是越看越觉得可爱。   “你养了这么多年的猫怎么能说给我们就给我们。”外婆下意识地拒绝道,“花花也是贪图一时新鲜罢了。再说了今年夏天这两孩子就得上高三咯,也没时间照顾猫了。”   “也对。”赵爷爷的神色有些怀念也有些伤感,“要高三了啊……”   “熬过最苦的这一年,上个好大学,以后就不用苦啦。”   “是啊。”   ……   程旬笑了笑,没有接话。   陆行殊垂眸沉默着也没有说什么。   人生百苦,未来似乎总有一星半点的甜在吊着你。   哪有什么熬过最苦就一直甜呢,每个时段都有每个时段的苦罢了。   现在是学习艰苦,将来还要面对求职艰难,人到中年说不定还要裁员下岗再就业……   想得太远就没意思了,谁的人生都不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着眼当下不留遗憾就足够了。   程旬思绪万千,最终决定着眼当下……快乐撸猫。   如果将来真的可以实现养猫自由的话,他也想养一只肥橘。   作者有话说:   老是搂搂抱抱的() 第22章 吉他   22   这个冬夜似乎格外冷些,还好赶着在太阳落山前回了家,傍晚时分落起了冬雨突冷骤寒。   程旬搓着双手哆哆嗦嗦的回了卧室,手背贴着耳朵仍然觉得冷。迫不及待的插上电热水袋的插头,明明身上还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却还是冻得厉害。   见陆行殊跟在自己身后进了门,程旬回头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后又收回视线盯着正在加热的暖手袋。   “今年可真冷。”   陆行殊闻言也应了声,“嗯。”   暖手袋加热完后自动断了电,程旬拿起一个小猪外套的递给了陆行殊,让他暖手。   这两个暖手袋是今年进货的新款,外边直接做成暖手套的外观,也是女孩子偏爱的浅色系。性能也比之前的那个好一些,有自动断电的功能,比去年他用的那个安全多了。   程旬从仓库里随手拿的时候也没仔细看颜色,结果就拿了一个粉色小猪和一个黄色皮卡丘。   出于私心,他把小猪留给了陆行殊,当然了,后者也没什么意见,单纯为了取暖罢了。   天气太冷了程旬连电脑都不想玩,坐在书桌前总觉得越坐越冷。   可是总像咸鱼一样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被窝里也不是个事,毕竟还有一堆寒假作业还没做呢。   之前也说过陆行殊的笔记本电脑现在基本上是他们两个人共用的,程旬也没有很喜欢打游戏,之前那款游戏账号早就被他默默荒废了。   偶尔他会上视频网站找些电影看看,有一次无意间登录了一个偏二次元的视频站,因为这边动漫作品比较多一些,陆行殊的账号自动登录了。   消息那边的红点一直跳出来,程旬有点轻微的强迫症,所以就下意识地点掉了消息列表。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看见了陆行殊上传到网站的作品。   有音频也有视频,都是翻唱作品,程旬点开那个视频看了一会儿,发现陆行殊抱着吉他在弹唱一首流行歌曲,没有拍到脸的部分,但是这歌声一听就是他了。   程旬一边在心里惊叹一边默默地看完了陆行殊的所有作品……   这家伙唱歌果然很好听,而且还会弹吉他,怪不得粉丝还挺多的。   而且翻遍了作品也没发现陆行殊露过脸,仅仅是不露脸唱唱歌都有这么多关注者啊,程旬越发觉得他厉害。   只不过陆行殊到阿婆家都这么久了,似乎从来都没见过这把吉他,难不成他给卖了?   可是视频里看起来那把吉他保养的很好,陆行殊看起来也很珍视的样子。   程旬是个憋不住疑问的人,没过多久就直接去问陆行殊了。   “吉他?”陆行殊似乎没有想到程旬会突然问起这个事情,一瞬间表情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冷淡的样子,“你看了我的视频?”   他账号一直是自动登录的,程旬看见也正常,其实电脑里还存着几个没发表过的翻唱作品来着,家里出事之后他也没什么心情剪辑和上传了。   “嗯。”程旬痛快的承认了,“原来你还当up主啊。”   “算不上。”陆行殊摇头,“人人都能上传视频的。”   程旬轻轻地哦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话题又被自己扯远了,立刻找了回来:“吉他卖了么?”   陆行殊摇头否认。   “可我记得你的行李里好像没有吉他啊?”   陆行殊抿了一下唇,继续道:“出事之前吉他一直放在老师家方便上课用,后来走得急一直没去拿。”   “这样啊。”程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有话直说,“没关系吗?一直放在别人家里。”   因为老师也不介意陆行殊把吉他暂存在她那儿,所以他也没有急着取回,结果一不小心一直搁置到现在。   如今想想,都放了一个多学期了,确实应该找个机会拿回来了。   “老师不介意。不过确实放的有点久了。”陆行殊低头翻手机,打算和老师说一下取吉他的事,还好现在春运潮已经过去,能回家的都回家,老师又是本地人。   程旬安安静静的听陆行殊打完电话,当然也听见了他和对面约的时间。   “你一个人回S市没关系吗?”程旬忍不住凑过来,一脸好奇的望着陆行殊,满心满眼的写着我也想去。   陆行殊话到嘴边的那句没事默默地咽了回去,微沉了一下眼睛,说:“你陪我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明明已经抿着唇藏不住偷笑,嘴上偏偏还要装不在意,“我这是担心你一个人回去出点事就不好了,阿婆会伤心的。”   陆行殊有些无言的看着他:“你当我几岁?”   “反正你未成年。”程旬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身份证上写着的。”   “你也没成年。”陆行殊微微低头看了他一眼,无情反驳。   “那我也比你大。”   “身份证上比我大而已。”   程旬:“……”   “随便,买票吧你。”程旬率先败下阵来,僵硬的扯开了话题,“还好这两天坐大巴车的人不多。”   C县可没有高铁站,直通S市的地铁也是在建多年尚未成功,去S市虽然不远,可是打车过去两小时车费一百多块,程旬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   陆行殊闻言皱起眉,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一定要坐大巴么?”   “打车太贵了啊。”程旬转过脸看他,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钞票的形状,“公交车的话转来转去也很麻烦,还不如大巴坐到底。”   陆行殊想了想,最后沉默的答应了。   买点晕车药就好了。   “陆行殊,你难得回去一趟不和你以前的朋友聚聚么?”买车牌之前,程旬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记得陆行殊之前和自己提过的那个朋友,好像是姓梁。   感觉关系应该不差吧,这么久没见了聚一聚也很合理。   “也好。”陆行殊也未多想就认可了程旬的提议,直接发了条微信告知梁子言。   然后他就收到了梁子言的电话轰炸。   类似于滚蛋这么久终于肯回来了?   居然不是为了兄弟回来而是为了吉他!   赶紧的别废话了,兄弟等着请你吃饭呢。   ……   陆行殊挂完电话,“他有点话痨。”   程旬表示:“和你差好多,你们能做好朋友也挺神奇的。”   “两个闷葫芦才做不了朋友吧。”   程旬抓了抓头发,笑得一脸无害:“也对,那我岂不是能跟着你去蹭饭了?怪不好意思的。”   “不会。”陆行殊垂着眼,想了想后又补了句,“他和谢秋白有点像。”   程旬疑惑地看着他:“长相?”   陆行殊摇头:“性格。”   程旬点点头表示懂了。   -   为了赶大巴,两个人还起了个早,结果双双被冻得半死。   临走前也和阿婆打过招呼了,大概要去一天一夜的样子。   原本陆行殊的计划是先和朋友们见面聚餐,然后再去老师家拿吉他,然后当天就回家,谁知道梁子言接完电话之后就直接预定了电竞酒店,说什么也要和陆行殊通宵打游戏。   尤其是知道陆行殊还要带朋友一起过去之后,他还特别大方的开了间是四台电脑联排的两张双人床的大房间,据说还是S市里评分最高的电竞酒店呢。   梁子言他爸虽然严厉,但是在物质上还是十分溺爱儿子的。   程旬坐在大巴车上看着窗外景色变换,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有些隐隐的期待,一方面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担心。   实不相瞒他自从被阿婆捡到之后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   不够发达不够时尚,却有它独特魅力的小地方。   他也有些担心跟着陆行殊出去会给他丢脸,毕竟自己是个见识不多的土包子嘛。   反正少说话少乱看总没错的吧,程旬忍不住自己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侧过脸去想问问陆行殊一些关于S市的事,没想到看到这家伙一脸不舒服的阖着眼,脸色略显苍白。   程旬急忙去翻找晕车药,这家伙的晕车反应也太厉害了些吧,明明这次他们俩已经坐前排了啊。   大巴车直达机场站,漫长的车程后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程旬下车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扶了下陆行殊,顺手的拍了拍他的背。   陆行殊朝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主要是大巴车里空气太闷了些,下车后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就好多了。   梁子言的电话已经迫不及待的打了过来,原来他已经在机场站大厅那边等着了。   陆行殊带着程旬过去找他,这儿的路程旬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熟,亦步亦趋的跟在陆行殊身后生怕走丢。   这一幕倒是有点像当初他们回乡下看望赵爷爷的时候,只不过现在茫然不认识路的人成了程旬。   远远的看见前方一个穿着米色短羽绒服的男生在向他俩招手。   个子很高穿得也挺帅的,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站在人群中十分打眼的样子。   陆行殊朝他点了点头。   程旬站在陆行殊身后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五官端正的阳光大男生感觉,看上去就是脾气很好人也很好相处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粉色小猪 第23章 他的朋友   23   梁子言朝他笑了笑,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陆行殊,“不介绍下?”   陆行殊言简意赅的回答道:“我朋友。”   既没有前因后果也懒得介绍那么多弯弯绕绕,非常陆行殊的风格。   很显然,梁子言和程旬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话少,不用他说,两个人倒是相互介绍上了。   “梁子言。”男生指了指自己。   程旬也学着他的样子简单的比划了下,“程旬。”   “走吧,我叫了车。”梁子言一个转身就朝前走,边走边说,“先去酒店放行李吧……呃,你俩什么都没带?”   “嗯。”陆行殊心不在焉的回了句,“缺的东西去便利店买就行。”   “也成。”梁子言摸了下鼻子,“时间还早,我们还是先回酒店吧。”   程旬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手机钥匙,只要这三样东西还在他就有安全感。   现金不多,主要是身份证得带着。   那家电竞酒店一楼附近就有连锁便利店,三个人进去随便逛了逛。   陆行殊是挑了需要的东西,程旬是纯逛不买,梁子言是乱七八糟的狂买,还美其名曰补充食材。   对此,陆行殊也表示疑惑,“不就住一晚上,有必要买这么多?”   “咳。”梁子言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四个人嘛,多买点没错的。”   陆行殊闻言眉头一皱,清隽的脸上显出冷然的神色,“四个人?”   梁子言一边付钱一边推着两人往前走:“江迢啊,这不是听说你要回S市之后他就问我能不能一起玩呗。你也知道啊,除你之外我和他是最熟的。”   这话不假,他和江迢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除了高一不在一个班,其他时间就没分开过,巧合的是家也在一个小区。   至于江迢怎么认识陆行殊的,很简单,他们是高一同学罢了。   又因为有梁子言的这层关系,当初他们俩关系还成,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至少陆行殊是不会把他拉黑的。   程旬发现陆行殊自从听见那个江什么的名字之后就一直冷着脸,无论梁子言说什么都回复的很冷淡,渐渐地这接话回话的活居然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程旬身上。   简直是尬聊,他和梁子言又不熟……   刷卡进了酒店房间后,程旬还是被眼前格外华丽的大套房震撼到了。   四台电脑看起来也十分酷炫,配色是黑与深蓝,床也很大……   这双人床看上去比他们家的上下铺横着并排放一起都要宽呢。   房间里开着舒适的暖空调,程旬顺手就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挂在电竞椅的椅背上,他选了最左边的一套桌椅。   程旬坐在位置上回消息的时候发现陆行殊拉开他右侧的电竞椅坐了下来,顺手还推过来一包东西。   原来是刚才在便利店里买的一次性平角裤和袜子。   程旬立刻把东西收好扔进了抽屉里。   他十分识时务的开机戴耳机,装作自己什么都不会去听的样子,留给了梁子言和陆行殊争论的机会。   也算不上争论吧,主要就是梁子言单方面的解释来着。   “我错了行不。这不是江迢说他之前惹你生气了么,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请你吃饭顺便道歉。”梁子言见程旬戴了耳机开始玩游戏,便也不再顾忌着,一股脑的都说了,“酒店我真的只是顺手订的四人间,他不一定住的,主要就是午饭……”   “午饭不用他请。”陆行殊垂眸回了句,“我和程旬的钱你帮我转交给他。”   “啊这。”梁子言为难的抓了抓头发,原本定型帅气的栗色短发被他抓的有些凌乱,“这不好吧,很尴尬。不过你俩当初为啥闹翻了,高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陆行殊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看得后者一个哆嗦。   “没什么。”   梁子言:“……”   一个两个都不肯告诉自己,还拿不拿自己当兄弟了?   “算了,你俩都不想说的话我也不问了。反正,如果有误会就说清楚呗。”   “没什么误会。”陆行殊走到冰箱的位置,随手打开冰箱门开了一罐冰汽水一饮而尽,空调太热了些。   “拉黑还不够?”   “咳……行吧,随便了,我不管了。”梁子言这货放弃的十分轻易。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回来的事?”陆行殊冷冷的问,眼神里的寒气不比冰柜少。   “万恶的假期补课呗……”梁子言早把羽绒服脱了下来,内里简单的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十分懒散和没形象的躺倒在懒人沙发里。   “他妈妈本来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啊,寒假办个辅导班还不容易?你也知道我爸那人,有这种折磨我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呗……然后他就知道了。”   陆行殊:“哦。”   他又从冰箱里拿了罐汽水,给程旬递了过去。   然后推过了头。   冰冰的汽水罐贴到了手背上,虽然屋子里暖空调打的很足,但程旬还是冻得一哆嗦。   “你钢铁胃啊?大冬天还喝冰饮。”程旬摘下耳机默默地吐槽他,然后自己也接过汽水开始喝了起来。   很巧,他也是钢铁胃。   陆行殊微微俯身下来,垂眸盯着他的游戏界面,看着屏幕上熟悉的花里胡哨的漂亮角色,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号。   “咦,陆行殊你这号现在给你朋友玩了?怪不得有几次我在游戏里喊你你都没理我。”   梁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   程旬恍然大悟般的看着他,原来游戏里偶尔密聊过来的那个人就是他的……   程旬还以为是游戏里的骗子来着,一直没回复过。   “没,我只是偶尔玩一下。这号还是陆行殊的。”程旬解释道。   “我还挺好奇的,你和陆行殊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啊?”梁子言这一路过来没和程旬少聊,显然比刚见面的时候热络了许多,问的问题也愈发单刀直入,“就老陆那性格,你懂的吧。”   陆行殊:“?”   这人是不是当自己不存在?   “就……”程旬思考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住一起呗,渐渐就熟了。”   “住一起?”梁子言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那张端正的帅脸也因为吃瓜的欲望显得有些八卦。   “因为我爷爷住乡下嘛,我又在C县上学一来一回不太方便就借住在陆行殊外婆家咯。”程旬简单的说了下来龙去脉,隐藏了部分关键信息,但又逻辑通顺,想来梁子言也不会怀疑什么。   “这样啊。”梁子言又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那下次有机会我去C县找你们玩啊。”   陆行殊已经开始玩游戏,对于梁子言的提议并没有回复。   倒是程旬笑了笑,“行啊,你到时候别嫌弃我们县城又小又破就成。”   -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梁子言就带着两个人去定好的餐厅吃午饭。   江迢已经到包厢了,为了防止他们变卦,甚至已经付好了钱等他们上门。   程旬推门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男生。   怎么说呢,这人长得就是那种你没办法忽视的类型。   脸小肤白五官秀气,若不是喉结明显,一眼看过去真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   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水波潋滟,望向你的时候眼神里还透着三分无辜的味道。   靠,哪来的漫画美少年啊。   程旬下意识地朝那人公式化的笑了笑,可惜没得到什么回应。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然后自然的落座。   这类型的男生,他以前前桌的那个女同学倒是挺喜欢的,他有几次路过那女生的座位,看见她收集的爱豆明信片和写真集差不多就是这款吧。   程旬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千里之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包厢里的古怪气氛。   自陆行殊进来之后,江迢的眼神便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   眼神里有歉意也有后悔。   梁子言咳嗽了两声,又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他们选的这家店其实是一家泡菜烤肉店,因为比较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嘛。在座也没有成年人来着,所以点的饮品还是解腻的乳酸菌饮料。   程旬沉醉在烤肉中不可自拔,一点也没注意到他们几个人的座位有什么奇怪的。   江迢和梁子言坐在程旬对面,而他右手边坐着陆行殊,对面坐着江迢。   不过对面那个人就从来没把眼神放在自己身上过,程旬甚至都懒得和他打招呼了。   吃肉不香么?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迢忽然举起乳酸菌饮料正对着陆行殊的位置,有些认真的说道:“陆行殊,当初的事我也很后悔,不该那么冲动的。今天在这里我正式和你道歉,我们尽释前嫌好不好?”   “我之前也想找你道歉的,只是你把我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找人传话我觉得不够有诚意……”江迢越说声音越小,神色里也带着歉然,瞧着十分真诚的模样,“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次机会的,没有提前和你说我也很抱歉,请你不要责怪子言,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下江同学设定 第24章 什么关系?   24   眼看着他一说就说了一堆,就连埋头吃肉的程旬也开始好奇陆行殊会怎么回答了。   只是没想到陆行殊微垂了下眼睛,回答的十分简单,“哦。”   江迢被他这样冷淡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白皙的脸上透着窘迫的神色,举着玻璃杯的手更是上不去又下不来。   梁子言就坐在陆行殊对面,见到事情变成这样忍不住使眼色。   “知道了。”陆行殊又补了一句,然后一口喝光了他自己的那杯饮料,算是卖梁子言一个面子。   江迢似乎也松了口气,而且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这回反倒是梁子言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先吃饭吧,这肉不翻面都要焦了。”   像是顺应他这句话一般,陆行殊伸手夹了几片熟透的五花肉回来,然后一股脑儿的放进了程旬的酱料碗里。   “谢谢啊。”程旬差点噎着,但仍然朝他笑了笑,“我自己夹就行了,你自己多吃点吧,就顾着说话了。”   他们这四个人里吃的最认真的恐怕就是程旬了,甚至一点都不受尴尬气氛的影响。   他刚刚看过桌上的菜单了,这店里的物价着实贵得惊人,他们又点了这么多盘肉……AA一下也要很多钱了。   程旬忽然有些后悔假期没去打工了,之前攒的钱一点点消耗只出不进,对于他这样的小财迷而言可别提多痛苦了。   来都来了不吃个够本怎么行。   陆行殊这家伙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给他夹完肉之后自己倒是没怎么吃。   程旬也礼尚往来的夹了几片肉放到生菜里包好,裹上酱料然后放到了陆行殊的碗里。   程旬无声的朝他说:[多吃点。]   陆行殊哑然失笑,也学他的样子,无声的道了谢,眼神里却透着格外温柔的东西。   程旬想埋头吃饭的时候总觉得身上有点毛毛的感觉,抬眼一瞧才发现对面坐着的那位一直盯着自己。   乌黑如墨的眼瞳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你,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吧?   “咳……”就这么巧,他还被一口辣酱给呛着了。   程旬伸手想拿玻璃杯喝饮料解辣,偏不赶巧饮料之前就被他喝完了,结果错过了最佳时机,悲惨的咳了起来。   陆行殊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又给他的玻璃杯里蓄满了乳酸菌饮料。   程旬来不及道谢,捧着盛满饮料的玻璃杯立刻一饮而尽。   总算舒服了一些。   “慢点吃。”陆行殊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程旬朝他耸了耸鼻子,哑着嗓子说了句,“知道了。”   坐在他对面的江迢彻底收敛起自己的眼神,垂着眼慢慢喝着饮料,纤长的睫毛遮盖着眼眸。   -   吃完午饭后陆行殊就拉着程旬先去老师家取吉他了,至于梁子言和江迢,应该是先回酒店吧。   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程旬在心里默默算了下刚刚的饭钱,然后就用微信转了个红包给陆行殊。   陆行殊点开消息看了看,但是没有点那个红包。   “不用给我。”陆行殊淡淡道。   程旬立刻摇头,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陆行殊的侧脸,“那怎么行,不是说好AA的吗,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钱?”   “没事。”陆行殊沉了一下眼睛,又说,“我的和你的一样。”   程旬疑惑歪头:“啊?”   “反正我们是一家人。”陆行殊说完这句话后就抿起唇不再说话了,下巴都微微绷直了些。   “啊。”程旬总算领悟过来了,“你的意思是,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是吧,所以你替我给钱也天经地义?”   陆行殊很轻的嗯了一声,眼神落在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中,故意侧着脸没看程旬的表情。   “可是我这样很像吃软饭的。”程旬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一会儿后又喜笑颜开,“算了,回家之后我请你吃好吃的。或者,你给你做好吃的吧。”   陆行殊抿着唇应了声,“好。”   公交车下站步行一百多米就到了老师所在的老小区,虽然建成年代久远了些,但是房子质量还是可以的,物业也还算负责。   两个人在门口的时候还登记了下拜访名单。   陆行殊站在门口礼貌地按响了门铃,程旬站在他身后也有些好奇。   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的女士,只听见陆行殊喊了她一声李老师。   二人进屋后在门口玄关处换上了鞋套。   程旬有些局促的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电视里正播着时下最热的电视剧。   陆行殊则跟着李老师去练习室拿吉他了。   阳台那儿忽然溜溜的跑过来一只小短腿柯基,一点也不怕生的就往程旬脚边扑过来。   程旬笑着摸了摸柯基的背,见这小家伙笑得一脸贱嗖嗖的模样,伸手将它抱了起来。   这小柯基似乎刚刚洗过澡不久,身上还有沐浴露香香的味道,屁股处的毛毛还修剪成了爱心的形状,十分可爱。   说是练习室其实就是书房改造的,李老师之前也只是陆行殊的假期补课老师。   只不过她为人一直很认真负责,本人也是S音的任职老师,假期的时候会开补习班。   当初陆行殊家里出事,吉他一直没来得及带走她也一直妥善保管着,陆行殊也十分感激她。   李老师原本还想留二人下来吃个晚饭的,但是陆行殊谢绝了她的好意。最后李老师端出了上午刚做好的甜点给他俩吃,柠檬奶油小蛋糕,酸酸甜甜的十分好味。   程旬吃蛋糕的时候那条肥柯基一直趴在他腿上眼巴巴的看着,十分可怜兮兮的样子。   可是人类的食物并不适合脾胃娇贵的宠物狗,所以程旬只是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一个人吃完了小蛋糕。   馋的狗子呜呜叫。   拜别李老师的时候,肥柯基还出来恋恋不舍的送行呢。   “狗子真可爱啊。”程旬下楼后忍不住感叹道。   “比猫可爱?”陆行殊反问他。   程旬仔细想了想,最后一锤定音,“谁黏着我,我就喜欢谁。”   陆行殊:“……”   -   这一去一回又吃了下午茶,导航关键时候又掉链子,所以陆行殊和程旬回电竞酒店的时间就晚了些。   二人回卧室放好吉他就差不多可以去吃晚饭了。   中午吃的那顿烤肉虽然丰盛却也着实油腻,晚上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恰巧酒店附近就有一家海底捞,几人随便商量了下就决定过去解决晚饭。   还是一样的坐位,对面的江迢依旧吃的斯斯文文,眼神有意无意的在陆行殊和程旬之间徘徊。   程旬吃饭的时候心情总是最好的,一点也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虽然梁子言十分想要通宵打游戏,但是很可惜他们三个人似乎都没有想配合他的意思。   “我段位低得可怜,就不拉你们后腿了。”程旬躲掉了梁子言的组队邀请,自顾自的玩起了那款过气端游。   江迢虽然很想和他们组队,可他爸妈管的很严,一直不准其玩任何游戏,就连账号也是刚刚才申请的,可没比程旬好到哪里去。   “我……我观战就好。”江迢如是说。   所以最后也只有陆行殊和梁子言两个人随机组路人排位了。   程旬玩累了寻思着卫生间刚好没人用,不如趁现在他们都在打游戏自己先去洗个澡。   他戳了戳陆行殊的手臂,眼见那人摘下耳机朝自己看过来才笑着说:“我先去洗澡了,你们继续玩吧。”   陆行殊点了点头,“好。”   程旬进去没多久正准备脱衣服呢,没想到浴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居然是江迢。   “……”程旬有点无语,“你好歹敲个门吧。吓我一跳。”   江迢微微挑眉:“我来上厕所。”   程旬无所谓的耸耸肩,“行,那我让你。”   说完他就想侧身出去,没想到江迢伸手拦住了他。   程旬:“?”   浴室的门被好好的关上了,这酒店的隔音也还算不错,两个人的对话至少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我没有恶意。”江迢倒是开门见山,“我只是想知道你和陆行殊的关系。”   “?”程旬听完他的话倒是更疑惑了,“你什么意思啊?”   江迢的个子比程旬矮上些许,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由下往上看着你的时候却眼神深沉。   他勾着唇轻轻地笑了下,嗓音压得低低的,却有些意味不明,“你不必和我装傻吧,我看得出来。”   什么鬼?   程旬心里整个大无语,寻思着这家伙怎么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么“阴恻恻”的,明明梁子言和陆行殊在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啊。   而且江迢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些细微的瞧不上眼。   程旬心里莫名烧起来一阵火,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和厌烦,回答的时候语气也变得十分不耐烦:“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也没必要告诉你吧,你有什么立场来问我啊?”   他多说一句江迢的脸色就黑一分,还好这人生得白,面上不显。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没事。”眉眼秀丽的男生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微弯,少年感十足,“我和陆行殊就是……”   他原本想说家人的关系,但话到嘴边却生了些恶作剧的心思,话语转了个弯就成了,“睡一起的关系呗。”   作者有话说: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第25章 没睡够   25   江迢气极反笑,那股子微妙的优越感也不再掩饰。   “这种玩笑话就不必拿来搪塞我了吧。”   程旬皱起眉看他,越发觉得这家伙阴阳怪气。   看到程旬的反应后,江迢原本的那些气闷尽数消散了,又恢复了往常笑盈盈的模样。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回答,至少让我知道了,你们俩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程旬也懒得再应付他,推开门就出去了,只是没想到陆行殊这家伙就站在门口,他这样一冲出去差点撞人身上。   “你也急着上厕所?”程旬有些无言的抬眼看着他。   陆行殊:“……不是。”   “?”程旬听到他否认后,神情愈发震惊,“难道你想偷看我洗……”   陆行殊眼见程旬越说越离谱,急着制止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程旬似乎没反应过来,一双猫儿似的圆眼里还透着震惊,呼吸却不知不觉的急促起来。   掌心感受着温热的鼻息,还有那柔软的嘴唇。   “唔……呃。”程旬反应过来后迅速地后撤了一步,哐叽一下撞到了浴室的玻璃门,“靠,痛死……”   陆行殊抽回手掌的模样稍显狼狈,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   而站在一旁全程围观的梁子言表示:“……”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十分不凑巧的是浴室的玻璃门还被人从里面拉开,导致程旬失去了身体平衡往后倾倒。   陆行殊及时反应过来伸手去捞程旬,还好够着了他的衣领。   可惜他用力过猛,把人拽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坏了程旬的卫衣领子。   按理说秋冬卫衣没这么脆弱的,可是程旬这件质量属实一般般了些。   衣领歪歪扭扭的斜了一片,直接开到了程旬锁骨往下的位置。   损失惨重的程旬:“……”   尴尬松手的陆行殊:“……”   再次围观这一切的梁子言:“……”   冷眼旁观的江迢:“你们在做什么?”   可惜,没人想回答他的问题。   江迢正欲说话,手机铃声却还是作响。他看了眼屏幕,神色瞬间一白,但仍然还是接起了电话。   “妈妈……”   程旬对于偷听别人讲电话这种事没兴趣,他随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就往卧室里走。   陆行殊跟在他身后,望着程旬那件连帽衫的帽子默默出神。   “程旬。”陆行殊忽然叫住了他,“衣服?”   程旬闻言看了看手表,都快十一点了,一般的商业综合体大多都关店了吧。   他摇摇头小声说了句:“太晚了,再说就领子坏了嘛,阿婆会帮我补好的,就别浪费钱了。”   梁子言一脸惊讶的看了看程旬身上那件脱了线的卫衣,忍不住说了句:“领子都这样了还怎么穿啊。”   “?”程旬有点疑惑,“反正套羽绒服里面也没人看见啊。”   那边接完电话的江迢终于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愁云惨淡。   梁子言算是最为了解他家里情况的人了,江迢他爸妈都是老师,非常非常严格,他手机有定位软件,家里还有门禁时间。   原本江迢说想要留宿电竞酒店的时候,梁子言就觉得不太可行,这不,一通电话催过来他还是得乖乖回去啊。   江迢失落的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梁子言说:“我爸说要来接我回去,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吧。”   梁子言朝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意识是自己早猜到会这样了。   临走前,江迢还是犹犹豫豫的看了陆行殊一眼,期望得到些许回应,可惜陆行殊早就戴起耳机开始玩游戏了,瞥都没瞥过来。   -   总算,程旬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换上了酒店准备的睡衣,脸颊被水汽熏得有些红。   洗完澡就困了,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程旬已经在大床上躺平看电影了。   陆行殊和梁子言还在双排打游戏,这家伙明明在家里也没怎么打游戏嘛,怎么遇到朋友一起玩之后这么疯。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程旬已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才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似乎是有人从另一侧上了床。   “嗯?”程旬睡眼惺忪的看向一旁,就看见陆行殊靠坐在床头一脸淡淡的在玩手机。   “?”程旬感觉自己都没那么困了,“你怎么不睡你朋友那边?”   谁让上下铺的房型没有了,梁子言只能定到这种两张双人大床的……   陆行殊也很疑惑:“为什么要睡他那边?”   梁子言这会儿去洗澡了,恰巧不在房里,所以显得一张床人满为患一张床空空如也。   “不是……”程旬的脑袋沾上柔软的枕头后再次昏昏欲睡,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经大脑了,“你跟我还没睡够啊?”   陆行殊:“……”   他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程旬,这家伙有时候真的大脑当机的过分。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暧昧和奇怪啊。   陆行殊抿了下唇没有回答,程旬没用多久就彻底睡着了,看来酒店这床确实很软很舒服。   梁子言吹完头发出来就看到陆行殊已经在另一边躺平了。   看样子他和他的新朋友关系真的还挺好的啊。   “老陆,没想到你居然愿意和别人挤一张床?”   他印象里的陆行殊,脾气又冷又硬,说逃课就逃课,说网吧通宵第二天就敢趴课桌上睡一个上午。   超过社交距离的接触也会让他不舒服,没想到现在……   “不然呢?”陆行殊压低声音看向他。   “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单独睡大床的啊。”然后他自己勉为其难的和程旬挤一挤,反正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陆行殊冷眼看他:“原本不是四个人么?”   梁子言尴尬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说:“实话告诉你吧,我那么说也是为了安抚一下江迢嘛。我知道他晚上肯定得回家的,留宿这边的可能性为零。”   “程旬和你不熟。”陆行殊又冷淡的甩下一句。   “知道了。”梁子言越发觉得无语,“他就和你熟,我懂,我老懂了行吧。”   见陆行殊不再理会自己,梁子言又开始自言自语的吐槽模式:“老陆你真的变了好多啊,以前你会这样张口闭口的把一个人挂在嘴边?”   “张嘴闭嘴程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媳妇呢哈哈哈。”   梁子言自以为开了个有趣的玩笑,没想到陆行殊根本不接话茬,导致气氛冷的很尴尬。   半晌后,陆行殊才回了句。   “不早了,睡吧。”   “行吧。”   -   程旬睡相其实很一般,之前两个人被迫挤一张小床的时候,空间太过狭窄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后来换了上下铺之后,每每睡醒程旬身上盖着的被子总是东倒西歪的,人也睡得歪七扭八。   这不,换了舒服的酒店大床之后,留给程旬发挥的舞台也广阔了起来。   陆行殊睡得不太安稳,梦境稀碎,但并不是什么美梦。   天光大亮,陆行殊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就感觉到手臂整个发酸发麻。   他侧过脸看向一旁,发觉程旬拿自己的手臂当枕头睡得十分安逸。   秀丽的眉眼因为熟睡而显得愈发温柔,明明睡着的时候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怎么醒转过来就……   陆行殊顺着程旬的睡颜朝下看去,然后发现他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腰,还横了一条腿过来压住了自己的腿。   陆行殊:“……”   他这是把自己当人形抱枕了吗?   陆行殊手臂发麻、腰也挺酸,因为不想吵醒程旬,一切动作都十分小心翼翼。   他慢慢抽回手臂,拨开程旬的双臂,还有横着的长腿……   就这样程旬都没醒,翻了个身继续睡得四仰八叉安安稳稳。   梁子言睡醒后去洗漱,就看见陆行殊仰躺在自动按摩椅上甚是放松的享受按摩。那玩意扫码就能用,效果也还成吧。   “?”梁子言,“你怎么像个老爷爷,大清早的起来按摩?”   陆行殊脸色略沉,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梁子言知情识趣的表示:“得,我不问。”   太阳晒屁股的时候程旬总算睡醒了。   一头短发睡得乱糟糟的,呆毛横七竖八的翘着 ,明明睡了足够久的时间,可程旬仍然睡眼惺忪像是怎么睡都睡不够。   他坐在床上打哈欠,发现陆行殊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打游戏了。   程旬趿着拖鞋准备去洗漱,路过陆行殊身边的时候还忍不住吐槽他:“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打游戏啊?”   陆行殊没戴耳机,一回头就看到程旬那颗乱七八糟像鸟窝似的脑袋,特别抢眼。   “十二点半了。”陆行殊无情的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   “?”程旬的瞌睡虫立刻跑了大半,“我怎么把早饭时间给睡过去了……”   酒店二楼是有提供免费早餐吃的,程旬瞬间觉得自己错亿了。   “好饿。”   “等会退了房我们就去吃饭。”陆行殊又补了句。   程旬慢慢睁圆了眼睛,心里暗道不好,自己怎么把退房时间都忘记了……差点就害梁子言要多付一天房钱了。   作者有话说:   小程真的很直嗯 第26章 逃课过生日   26   程旬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刚及下巴的位置,纯黑色的大衣和白皙的脸孔形成极与极的反差。   隆冬寒冷,周遭的冷空气仿佛能将人冻成冰块。可惜南方已经许多年没落过大雪了,最近的一场大雪似乎还在程旬初一的时候。   二人在车站候车厅与梁子言说了再见。   “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别真把我们这群老朋友都忘了。”梁子言的声音在周遭乱哄哄的环境里被衬托的很安静,“带上程旬一起来我也很欢迎哦。”   话音刚落,他的眼神就落到了程旬身上,浮夸的挑了挑眉。   “行啊。”程旬笑。   “高考加油。”陆行殊回答。   这两个字似乎是梁子言的死穴,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纠结起来,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精神,笑着朝他俩挥了挥手后才转身离开。   陆行殊背着吉他琴包走在前面,身形高挑,鹤立鸡群。   程旬都不用刻意跟着他,随便扫一眼都能在人群中看见他的背影。   机场大巴一路晃悠着,从繁华的主城区一路向北,驶向那个小小的县城。   回到熟悉的环境,人自然而然会放松身心。   卧室太小了,陆行殊的吉他实在是无处可放,最后放在了客厅墙角。   程旬其实没忘记自己陆行殊的那顿饭钱,掐着点独自去了菜市场买菜,准备晚上亲自下厨给陆行殊和阿婆做顿晚饭。   晚餐意外的丰盛,程旬学着短视频上的教程做了厚蛋烧、煎猪排、蛋包饭还有奶油蘑菇汤。   连阿婆和陆行殊都不知道原来他会做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美食。   “就是看短视频学的。”程旬谦虚的笑了下,笑完之后还揉了揉脸。   总觉得陆行殊来到这个家里之后,自己好像变得比之前爱笑了一些。   分给陆行殊的煎猪排数量格外多一些,令他有种程旬在投喂自己的错觉。   可程旬做的饭菜真的非常好吃,色香味俱全。想来他在厨艺这方面是真的得天独厚。   今天这桌子菜若是让陆行殊做,恐怕就不是炸厨房这么简单了。   陆行殊的吉他带回来之后偶尔也会弹一弹,基本上都是因为程旬想听他唱歌。   每每他低吟浅唱,这人还非要举着手机拍全程。手举酸了就会晃,所以那个画面有时候仿佛遭遇了十级大地震一般。   不过这些唱歌视频程旬也没打算放上网,反正只是存在自己手机里欣赏一下,画面晃就晃了。   -   寒假短暂,生活依旧按部就班地前行着。   开学上去就是情人节,即便学校勒令禁止过不准早恋,但也按压不住学生们那颗萌动的春心啊。   陆行殊收到了不少巧克力,基本上都是含蓄迂回的都是拜托他们班的同学转交一下,也有些偷偷放在桌肚里的……毕竟如果当面拦人送礼物,可是很容易被无情拒绝的啊。   他倒是很有原则的没有动那堆巧克力,可程旬觉得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带回去放在小卖铺里卖,反正也没拆开过。   只是这样有些投机取巧的意味了,程旬忍不住谴责了一下自己的良心。   天气由冷转暖,枯燥的学习生活日复一日的重复,校园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萧条感觉。   约莫是因为万恶的高考脚步越来越近了,学校对高三生的管理也愈发严格。   这边如火如荼的开展着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那边高三连观赛资格都没有。上学期的时候至少还能参加学校周年庆的活动呢,虽然也只是当观众。   程旬难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感,也许他们高三的时候只会比现在更严。   “不报名么?”   老师通知了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的消息后,程旬第一时间小声询问了陆行殊。   后者摇头:“我没兴趣。”   “为什么?你唱歌那么好听难道不想让更多的人听见吗。”程旬对他微笑,茶色瞳孔里有些温柔的潋滟。   陆行殊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很快又撇开了眼睛,继续摇了摇头。   “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好。”程旬说,“那我期待一下以后咯?”   陆行殊一愣,“你很喜欢听我唱歌?”   “喜欢啊。”程旬笑了,半分犹豫都没有,“好听就是好听,我没必要骗你。”   陆行殊摸了摸脖子,含糊地应了声后就开始做题,还好程旬没看见他那变得微红的耳朵。   -   程旬的生日在五月,按照身份证上登记的年份,今年他就是成年人了。   陆行殊没有忘记他的生日,甚至偷偷地准备好了礼物,等着晚自习结束后回家再给他。   没想到第一节 晚自习开始的时候,程旬就偷偷摸摸的朝他课桌上边扔了张便利贴。   教室里安静的过分,谁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都会显得很突兀。所以程旬才会用写小纸条这个笨方法。   [等会我们溜出去吧。谢秋白说请我吃饭当生日礼物。]   陆行殊看完后,随手拉了张便签纸,写完后推到了程旬的桌上。   原本程旬对于劝他跟着自己一起逃课这件事没有抱太大希望来着,谁知道打开纸条,赫然看见里边写着两个字。   [好的。]   下课一起开溜的时候程旬还有点懵,他深深凝视着陆行殊:“逃课诶?”   陆行殊:“啊?”   “你这种好学生逃课的话不应该有点心理负担么,我还以为你至少得纠结一下然后拒绝我的。”他的眼神明显有些意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陆行殊的性格判断从最初就走进了死胡同里。   “你生日更重要。”陆行殊含糊地将话题带了过去,并没有细说。   “好吧。”程旬也不想过多纠结,带着他就走到了和谢秋白约定好的树下。   既然是逃课,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正门的。   学校操场看台后边连着的其实是隔壁游泳馆的露天游泳池。只不过常年没人使用,池子里也没水。   翻过看台的矮墙过去就到了泳池那边,刚好有一处台阶可以走下去。   “谢秋白,我们现在这样偷跑出去被抓就完蛋了。我和陆行殊倒是还好,你可是有前科的。”程旬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下,弯了弯眼眸,“通报批评周一讲台检讨大礼包伺候。”   “好歹我也是为了给你过生日好吧,怎么还咒我呢。”谢秋白也笑着揉乱了程旬的头发,讲究的就是一个礼尚往来,“生日聚餐当然是要当天举办才好啊。”   “反正我们就三个人,随便吃点就行了。”程旬耸了耸肩,狠狠拍开了他的手。   对比起之前谢秋白本人生日时候的排场,到程旬这儿确实冷清了些。只不过他朋友确实不多,关系一般相处的还行的是不少,但是真正交心的嘛……   也就一个缺心眼和一个冰块脸咯。   没想到谢秋白选的店是火锅店。   然后程旬就狠狠地社死了一把,被一圈人围着唱生日快乐歌的感觉真的蛮傻的……   还好程旬也不是脸皮特别薄的人,甚至还能给卖力的小哥哥小姐姐们鼓鼓掌。   庆生结束后,程旬摘掉了戴在头上的庆生帽,随手塞进了陆行殊的书包里。   对的没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逃课的时候还顺便把书包背出来了。   谢秋白这家伙还叫了蛋糕外卖,只不过程旬没那么矫情非要插蜡烛许愿,很随意的走了下过场就开始切蛋糕分蛋糕了。   蛋糕是程旬最喜欢的草莓口味,可惜草莓有点太酸了。   “谢啦兄弟。”程旬分了两块草莓蛋糕给谢秋白,笑起来的时候虎牙都出来了,“你多吃一块。”   “别,我不爱吃甜的,而且我还要留肚子吃火锅呢。”谢秋白狡猾的眨了下眼睛,把多的那块草莓蛋糕放到了陆行殊的桌上。   “还是老陆多吃一块吧,这一年还是你照顾他多一点。”谢秋白摸了下耳朵,笑得像朵花儿似的,然后反手又在ipad上下单了几罐啤酒。   服务员把啤酒拿上来后,他一股脑儿的全部递给了程旬,笑着说:“恭喜成年,可以喝酒咯。”   陆行殊望着桌上并排摆着的两块甜美诱人的草莓蛋糕,又看了一眼程旬,见他已经笑盈盈的拉开啤酒的易拉环了,忍不住出声:“程旬。”   “?”程旬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侧过脸看他,满脸遗憾,“怎么了?”   陆行殊有些迟疑地说:“喝醉了不好吧。”   “一罐啤酒而已我怎么可能喝醉啊。”   程旬的脸颊微红,约莫是因为火锅太热的缘故,他的笑容也有些看不分明了,落在陆行殊眼中只剩下了……很甜的梨涡。   陆行殊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多虑,啤酒罢了,程旬看起来也不像是菜到一杯倒的样子。   他点点头没有再反对什么,安静的吃起了自己桌上的草莓小蛋糕。   有点腻。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甜食,吃多了容易吃不下饭。   好不容易等他解决完了两块蛋糕,程旬那边已经喝了两罐啤酒了。   这玩意苦了点,但喝上头了也容易没概念。   眼见着程旬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变红了许多,陆行殊及时夺下了第三罐啤酒,不管不顾的扫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他抬手按了按程旬的额头,温声道:“不许喝了。”   作者有话说:   男友力up(误 第27章 意外吻   27   程旬抓着他的手掌,慢慢拉下来贴到脸颊的位置。   “没醉。”他如是说。   陆行殊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发烫的面颊后有些微妙的化学反应。   两个人就这样有些奇怪的对视着,程旬还一直愣愣的抓着陆行殊的手,因为他觉得冷冷的贴在脸上很舒服。   可他这样的反应更让陆行殊确定,他已经醉了。   谢秋白忽然在对面咳嗽的天崩地裂,这也不怪他,刚被一颗滚烫的牛丸烫到,嘶哈嘶哈没两下,抬眼就看见对面两个人那奇奇怪怪的动作和氛围。   “咳……你俩干嘛呢。”   陆行殊总算回过神来,一把抽回了手。   “程旬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程旬一脸疑惑地看向他,茶色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下意识地反驳:“我没醉,还能吃。”   “别啊,还有这么多菜呢。”谢秋白也开始挽留,“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陆行殊沉了一下眼睛,说:“打包吧。”   说完就拉着程旬的胳膊,将人半扶半抱的带走了。   程旬都已经醉的站不稳了还一直小声嘟囔着自己没醉,他这样子连公交车都没法坐。   陆行殊在路边叫了辆的士把人塞了进去。   坐稳后,程旬抓着他的衣袖,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   好不容易把人带回了家,程旬已经完全进化成了树袋熊,愣是抱着陆行殊的脖子不肯撒手。   陆行殊也只能无奈地扶着他的腰,侧过身体往前走。   别说现在还没到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外婆看到程旬这个样子也猜到了他们晚上做了什么。   “看在小旬生日的份上……”外婆难得严厉的瞪了陆行殊一眼,后面半句话虽然没说出口,但陆行殊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下次不会了。”陆行殊保证道。   “我煮点解酒茶,等会记得下来拿。”阿婆又叮嘱道。   陆行殊又应了声好。   总算把人扶进了卧室,陆行殊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明明已经醉得迷迷糊糊,那双小猫儿似的眼睛偏偏还半睁着,眼神朦胧。   陆行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把书包挂到了转椅椅背上。   等他洗完澡回来,程旬已经没有乖乖的躺在床上了,反而是像只小猫似的默默地蹲在墙角,书柜和衣柜的交界处。   “?”陆行殊一脸疑惑地朝他走过去,试图抓着程旬的手臂将人拉起来,可惜失败了。   无奈之下,陆行殊只能学着程旬的模样半蹲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他伸手去摸程旬的额头,想要判断后者是不是发烧了。   程旬只是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行殊看,偏偏又很乖觉,任由他摸自己的额头。   “回床上睡觉。”陆行殊干脆利落,“或者洗澡,选一个。”   程旬终于有了点反应,只见他缓慢的摇摇头,嘴唇微张。   “……”   他说话的声音太轻,陆行殊实在是听不清楚他在呢喃什么。难免就凑近了些,甚至超过了安全距离。   程旬本来就晕晕乎乎的,忽然看见有人朝自己凑过来,眼前的一切都带着模模糊糊的光影,依稀可见的轮廓。   他只觉得很漂亮。   程旬忽然毫无保留的笑了起来,眼睛弯成形状好看的月亮,动作轻巧地往前一扑撞进了陆行殊的怀里,双手还环住了他的脖子。   陆行殊一时不察没蹲稳,身体重心朝后倒。   他单手揽着程旬细瘦的腰,另一只手及时撑住了地面,所幸没摔着,只是稳稳的坐在了地上。   他曲起一条腿,感受到程旬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腿上。   少年的身体温热,布料轻薄的衣服根本阻隔不了体温。   他们靠的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交错颈间,温热的呼吸还有心跳的声音相互呼应,逐渐升温超越了暧昧的那条线。   “好看。”   他终于听清楚程旬在说什么了,可没来得及等他回应,就感觉嘴唇上被柔软温热轻轻覆盖着。   陆行殊微愣,然后惊诧。   那双总是清清冷冷的眼睛里如今充斥着太多的情绪……   程旬在亲他。   当陆行殊意识到这一点后,整个大脑轰的一下停止了程序运转。   他僵硬着,眼睛微微朝下看去。   程旬紧紧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射出小扇子一般的阴影。   直到程旬轻轻地舔了一下陆行殊的嘴唇……   陆行殊那被扫射到理智全无的大脑总算开始重新运转,他按着程旬的肩膀一把将人推开。   程旬往后倒的时候人还有点懵,结果人一睡在地上就渐渐沉睡了过去……只留下陆行殊一个人心跳狂乱不止。   陆行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里盛满着浑然天成的犹疑不决。   程旬为什么要亲他?   程旬为什么要亲……自己?   程旬……   他现在满脑子的程旬程旬程旬,可是始作俑者已经甜蜜的倒在地板上,舒舒服服的进入了梦乡。   留下他一人兵荒马乱。   外婆见他迟迟不下来拿醒酒茶就自己拿了上来,见房门关了就敲了敲门。   “小殊。”她边说话边打开门,然后就看见两个人一坐一躺全待在地板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是怎么了?你们都躺地板上干嘛呢,也不怕着凉?你快扶他起来。”   陆行殊的神智总算在慢慢回笼。   他回身看了一眼外婆后就慌忙起身,又把程旬抱了起来安置到床上。   可如今程旬睡着了,外婆煮的一海碗醒酒茶都用不上了,巧了,他倒是需要冷静冷静。   外婆走后,陆行殊拿过那碗醒酒茶就给自己灌了下去。又涩又苦,但足够让人清醒。总算是把他心上的那把火给慢慢浇灭了。   只不过这醒酒茶的效用太好了一点,害得陆行殊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起来后眼下乌青可以直接cos国宝了。   越接近夏季,早晨天空愈发湛蓝清澈。   陆行殊很早就起来了,洗漱完之后独自去了学校,第一次没有等程旬一起。   虽然他一直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今天看上去神情格外冷清些。   失眠不代表没有做梦,可是如果每个梦境到最后主角都变成了程旬,明晃晃的笑容,独特的温热呼吸,还有柔软的嘴唇触感……   他睡得着才怪。   所幸程旬醉得一塌糊涂,陆行殊在上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也没有吵醒他。   -   没遇到程旬之前,陆行殊可以保证自己是绝对不会喜欢男生的。   他之所以和江迢闹翻的原因也是这个。   之前在省实验读书的时候,高二之前的暑假夏令营,江迢和他告白了。   夏夜萤火,他皱着眉站在树下被蚊虫叮咬,听完了江迢结结巴巴的告白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如果江迢就此放弃,他们至少能平静共处的当好同学。可惜他没有。   甚至还试图从背后拥抱陆行殊……和接吻。   当然,从第一步就失败了,陆行殊单手按着他的肩膀就把人推了出去。   之后连朋友也做不成也是因为江迢做的太过不肯放弃。   梁子言只知道陆行殊把江迢的联系方式拉黑了,但是双方都没有和他提过事情的原因,江迢是不敢,陆行殊是不屑。   表白被拒绝后,江迢就发了很多条微信和短信还有企鹅消息给陆行殊,几乎到了信息轰炸的地步。   陆行殊皱着眉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后才得到了片刻安宁,当时他已经很生气了,没想到后来江迢还用小号来烦他。   最后他实在被烦的受不了,甚至发现了回家路上江迢居然在偷偷跟踪自己。   他直接闪身藏进了小巷子里,等江迢出现后把人拖进去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   挨过揍后,江迢也算老实了一段时间,不敢再来骚扰陆行殊了。   只不过后来在学校论坛里忽然有人爆料陆行殊是同性恋,分明是造谣,却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论坛的管理者似乎也很讨厌他,这个造谣的帖子不仅没被删除,甚至还被加精挂在了论坛首页上。   一时之间关于陆行殊性向的问题在学校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最后甚至惊动了老师和父母。   陆行殊面对老师的质问依旧是一脸冷淡和毫不在意,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省实验对校风校纪抓得很严,早恋都要通报批评周一检讨更别说是性向问题,陆行殊的答案显然不能让校方满意。   陆爸爸当时忙得很并没有时间抽身过来学校处理,最后来的人是她的后妈。   后妈与他关系平平,但也觉得这次是学校过于小题大做,配合的十分敷衍。   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学校也只是勒令论坛管理人永久删除了那个帖子当作揭过去了。   梁子言自然知道他不是同性恋,为此还在论坛为他鸣不平,导致被无差别封了好几个号。后来暴脾气如他查到了论坛管理人是谁之后,直接冲到人班里把人拖出来揍了一顿,这事也是后话了。   陆行殊并没有刻意去查发帖人是谁,其实他心里早已将人定罪,想来也只有江迢会做这种事罢了。   所以之前回S市的时候听到江迢也在他才会那么冷酷。   作者有话说:   (*/ω\*)小陆就是程性恋(开玩笑 第28章 回吻   28   江迢之前和他们玩在一起的时候也提过自己的那对老师父母,严厉程度许多邻居都有所耳闻。   所以那日陆行殊心里也清楚江迢是不可能留下来的,不然他早就带程旬走了,哪里还会和他们一起吃饭。   至于江迢提出的一笑泯恩仇,他也只是因为怕程旬想太多才敷衍过去的。   可如今因为一个意外的吻,他整晚整晚的做梦,梦境里偏偏又全部都是程旬,他忍不住开始质问自己。   如果当初那个在夏夜萤火中和自己告白的人是程旬的话,自己会不会答应。   他觉得可能……会的。   想起初次见面时程旬脸上的冷淡和对陌生人的习惯性防备,又想起相熟之后程旬不设防的笑容,明明很多事都那么迟钝和粗线条,偏偏在照顾别人的时候又那么细腻温柔。   那次那个小混混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程旬却为了自己受伤。   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了,当那个酒瓶砸的他满脸血的时候,陆行殊失控的模样到底有多骇人。   也许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在意他的吧,只不过那些温吞的心动只是藏着,一直未曾有爆发出来的契机。   陆行殊去食堂打包了两份早饭,然后就回了教室,程旬的那份放在了他桌上,而自己这份随手扔在了桌肚里。   他落座后就趴了下去,困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至于如今还如何面对程旬,他依旧一点头绪都没有。   -   程旬倒是毫无负担的睡得美滋滋,而且还做了一个很多高中男生都会做的美梦。   他梦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人,又高又美。   虽然五官雾蒙蒙的,可程旬就是觉得很漂亮,漂亮的让人想要亲亲……   反正是梦罢了,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就亲了上去,接吻的感觉既真实又温暖,差点害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触感软软的,还凉凉的,真奇怪。   程旬被自己的手机闹铃声吵醒,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哈欠连天声坐了起来。   闹钟还在响个不停,程旬睡眼惺忪的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居然在书桌上。   等他精神稍微好一些才发现自己又睡在了陆行殊的床上。   鬼知道只是喝了几口啤酒自己就会醉成这样啊,程旬捏了下衣服领口,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他忍不住撇了撇嘴,似乎是在嫌弃自己邋遢。   他一边揉眼睛一边打着哈欠快步走向浴室,想要冲了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等程旬吹干头发出来才发现上铺已经没有人了,卧室里也不见陆行殊的身影。   奇怪,这家伙难不成先去学校了?   程旬看了看手表发觉时间还早,慢悠悠的换好校服下了楼。他昨晚上书包都没有带回来,今日刚好一身轻松地去上课。   “阿婆早。”   程旬乖巧的和阿婆打了声招呼。   “咦,小殊没和你一起啊?”阿婆似乎也很惊讶。   原来陆行殊起得太早,甚至比阿婆还要早,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静悄悄走的。   程旬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睡醒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了。”   “你也是的,小孩子喝什么酒啊,昨天喝得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阿婆难得露出严厉的神色,对程旬喝酒这件事表示十分不认可,“昨天要不是小殊抱着你啊,你连家都回不来。”   程旬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昨天过生日嘛,谢秋白说庆祝我成年才点的啤酒,我也不知道我酒量这么差啊,以前我又没喝过酒。”   “好啦,阿婆没生气,快些去上学吧,再晚就要迟到了。”   程旬立刻笑了笑:“好。”   去学校的路上他都是哈欠连天的,宿醉的感觉可不好受,更别提他还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冒着奇怪泡泡的梦,害得他头嗡嗡的痛。   不过姑且算是美梦吧,毕竟是少年春心萌动的梦境产物。   到了教室后他发现陆行殊正趴在桌子上补眠,脑袋枕在手臂上,脸朝着窗外,就把后脑勺留给了程旬。   不过他桌子上还放着一份他爱吃的早饭。   还好他刚才喝粥的时候留了胃,现在再把包子吃了就刚刚好。   “陆行殊谢啦。”   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听到。   陆行殊居然直接睡过了早读的时间,眼看着第一节 语文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可这家伙还睡得很沉。   程旬推了推陆行殊的肩膀,可他仍然没什么反应。   ……有这么困吗?   语文老师已经来到班里了,陆行殊再这样睡下去怕是得吃粉笔头了。   程旬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的喊道:“陆——行——殊!醒醒,上课了。”   程旬努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陆行殊总算醒转过来,陡然睁开眼睛,蹭地一下坐正,椅子磨蹭地面发出刺啦的声响稍微有些引人注意。   最令程旬在意的还是陆行殊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居然全程都没有看过来一眼,甚至还有些刻意躲闪的意思。   程旬错愕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陆行殊眉宇间显得有些冷漠,偏偏又不说话,冷冷淡淡的模样看得程旬更是满头问号。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这么凶啊?   上课铃响,程旬只得作罢,一边纠结的盯着语文课本一边绞尽脑汁的搜索回忆,试图找出自己惹陆行殊生气的原因。   昨晚逃了课没被抓,一起吃火锅吃蛋糕还喝了啤酒,可是喝了酒之后自己就醉醺醺的了,醉了之后的记忆基本上被清空了。   难不成我发酒疯了?   可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两个人之间这样别别扭扭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第二节 课下课,也到了该下去操场做操的时间。 第一节 课下课的时候程旬原本想问问陆行殊到底怎么了的,可这家伙一下课就去了厕所,一直没有回来,直到第二节课打了铃了才进门。   程旬愈发确信这家伙就是在躲着自己。   不就是发个酒疯吗,至于吓成这样么……难不成自己打他了?揍他了?还是吐他身上了?   程旬在脑子里过了许多种发酒疯的方式。   很可惜离真相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想到陆行殊已经和老师请了假,然后就顺理成章的不用下去做操了。程旬忽然有些气恼这家伙的做法,刻意为之的疏远算什么?就算真生气的至少也该说清楚吧。   他一生气也没和老师提前说,自顾自的留在了教室。   班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眼看着班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程旬再也沉不住气,就想单刀直入的开口询问。   谁承想陆行殊居然直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就朝外走,只余下桌椅推拉的声响。   他与人群反方向走着,似乎是打算去厕所。   程旬也站了起来直接追了出去,逆流而上与下去做操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陆行殊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在队伍的尾巴处程旬终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陆行殊!”   程旬压抑了自己的声音,手上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一些,可惜他只留意到陆行殊冷淡的神情没有注意到这人微微泛红的耳后根。   程旬正欲说话,可现在他俩站在厕所门口着实奇怪了一点,他拉着陆行殊的手臂带着这人折返往回走。他可不想在臭烘烘的厕所里谈事情。   教室里空无一人,程旬关上门后又拉上了靠近走廊那边的所有窗帘,然后拉着陆行殊的衣角将人拽到墙角。   陆行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程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反而是任由程旬拉来拉去的,像是在沉思又像在发呆。   “我昨天到底干什么了?”程旬说得又快又急,争分夺秒的生怕同学们做完操回来,“你就算生我气也要告诉我原因吧,让我死的明白一点啊。”   陆行殊沉默着,喉结滚动,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是不是发酒疯打你了?还是不小心吐你身上了?”程旬顿了顿,“不管怎样,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程旬说完后抬了抬脸,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你揍吧。”   “……”陆行殊看着他近在咫尺就快超过安全距离的脸无奈地叹气,终于开口,“我揍你干嘛。”   “让你出气啊。”程旬应声。   教室里光线昏暗,陆行殊垂着眼睛微微低头望着程旬的眼睫。   睫毛长又密,撑开如同一把小扇子,轻轻晃动着。   后者微仰着脸,颜色偏淡的唇一张一合,如同昨夜落下的那个轻浅的吻一般,羽毛似的拂过陆行殊的心脏。   “反正不管我昨天做了什么,我让你也对我做一遍,这样总可以消气了吧?”程旬自言自语般说了许多,见陆行殊久未回应,忍不住仰起脸看他,微微歪头,“陆行殊?”   陆行殊的瞳眸黑沉如墨,里边藏着他所有的想法与情绪。   男生低下头,突如其来的吻了上去,手不知何时扣住了眼前人的后脖颈。   他的嘴唇很干燥。   温热而熟悉的触感如同荒火般蔓延燃烧。   作者有话说:   亲懵了 第29章 后遗症   29   这个吻很轻很淡,可程旬近乎懵圈的睁圆了眼睛,脑子里仿佛过了电般轰隆作响,灼热的温度,飞速跳动着的心跳声。   程旬浑身僵硬着,甚至连换气呼吸都忘了,也忘记了推开陆行殊。   陆行殊缓缓松了手,唇分时鼻尖微微蹭过程旬的唇珠。   贴的太近,呼吸拂过后者的脸颊,微热而慌乱。   陆行殊注意到程旬的反应,如同被定了身一般,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惊觉他是因为紧张而屏气凝神了……   陆行殊伸手捧住了程旬的脸颊,轻轻地晃了晃,“程旬。”   这一声总算把程旬那被炸飞到千里之外的灵魂给喊了回来。陆行殊的掌心微凉,贴在他的面颊上很是舒服。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容,程旬呼吸微微变得急促,心脏也开始怦怦直跳。   陆行殊的脸慢慢的与梦境中那人开始重合……恰到好处的眉骨线条,清隽干净的眉眼,眼尾微微下垂的狗狗眼。   “你你你……”程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带,可惜他没能完整的说出话来。   “我我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明明是想让陆行殊揍回来解气的,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为什么陆行殊会突然亲自己,为什么自己被男生亲了之后第一反应不是给他一拳……   程旬用力地拨开了陆行殊捧着他脸颊的双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不小心被身后的垃圾桶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朝后倒。   陆行殊及时伸手拽住了程旬的手腕,结果被程旬一个反用力一起摔在地上。   唯一庆幸的是没摔在垃圾桶上。   程旬也顾不得两个人现在的狼狈模样,直接伸手抓住了陆行殊的衣领,导致原本想撑着地面爬起来的陆行殊一个踉跄又被他拽了下去。   “为什么亲我?”程旬仰起脸看向他,有点凶又有些纠结的表情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了,“你……”   陆行殊也知道这个时候该好好解释,而且如今这般狼狈的状况,再怎么说也不该继续躺在地上了,可是看着程旬的表情,他愣了愣,继而笑了。   陆行殊很少笑,或者说几乎不笑,之前程旬看见的那两次也只是很浅的弧度。   可这次……   那双眼尾微微向下弯的眼睛弯折出好看的弧度,薄唇轻抿,嘴角略略上挑,笑的太过明显。   程旬瞪着他,“你笑什么啊?”   “是你让我亲的。”陆行殊说。   “你胡说,我是让你重复……”昨天我对你做的事。   程旬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艰难的把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   难道我昨天亲了陆行殊?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   程旬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梦境,想起那人与陆行殊渐渐重合的眉眼,想起了自己不管不顾扑上去的亲吻。   原来不是做梦么。   程旬发愣的时候已经不再抓着陆行殊的衣领了。   陆行殊顺势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同学们就快做完操回来了,如果被他们看见误会了就不好了。   流言蜚语最伤人。   程旬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仰脸想要说话,却看见陆行殊冲他摇摇头,“他们快做完操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渐朝教室靠近,程旬的理智也在慢慢回归,他悻悻的松了手,下一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步流星的走至窗前,用极快的速度拉开了窗帘。   柔软的日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一下子驱散了屋内的暗沉,扬起的尘埃四散在空气中,那些微颗粒肉眼可见。   做完这一切以后程旬又快步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埋头倒了下去,还欲盖弥彰的用手捂住了耳朵。   其实在亲下去的那一刻,陆行殊就已经想通了,也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他还不能宣之于口。   -   趴在课桌上的时候双眼枕在了手臂上,视网膜被挤压着,柔软而泛着水光的星火纷至沓来。   那晚上的记忆如同缺口始终想不起来,唯一肯定的是,程旬以为自己在梦里随随便便亲了一个人,可实际上他亲的人就是陆行殊。   他珍藏至今的纯洁初吻就这样,被他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主动送给了一个男生。   程旬现在的心情又崩溃又无奈又翻江倒海。   更不幸的是接下来的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严厉如老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程旬悲惨的挨了一记粉笔头之后又被勒令罚站了小半节课。   他整个人都蔫蔫的了。   一下课冲出教室去洗脸的人现在成了程旬。   冷水泼在脸上顺着下巴尖滑落,总算让神智清醒了些。   程旬拿手背贴了贴嘴唇,脑子里走马灯一般的晃过陆行殊清隽的脸还有弧度优美的嘴唇。   程旬:“……”   脸颊又开始莫名烧起来了,害得他又狠狠地往脸上泼了些冷水。   反正只是因为我喝醉了,只是不小心的乌龙而已,反正自己也忘了。   本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也没什么,可偏偏刚才自己非要拉着陆行殊问原因。还非要逼着人“报复”回来……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   程旬无比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绝望。   “我就是个傻的!”他低声骂道。   -   这下可好,两个人之间那种尴尬的气氛连坐在前边的同学都隐隐感觉到了。   程旬还给谢秋白发了微信说等会中午找他一起吃饭,下了课也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陆行殊坐在座位上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撑着脸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好,课桌抽屉里还放着忘记吃的早饭,倒是省了一顿午饭。   明明是程旬提的要一起吃饭,可这家伙到了食堂之后一脸凝重的拿筷子拨着菜,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程旬你咋了?”   见程旬没有反应,谢秋白发起了新一轮的轰炸式询问,“旬哥?程哥?小旬?”   程旬抖了抖鸡皮疙瘩,撩起眼皮冲他翻了个白眼,骂道:“不准学阿婆。”   “啧,到底出啥事了,你看我挑的位置都是食堂最角落的地方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我嘴巴严绝对保密。”谢秋白的眼神看起来倒是挺真诚的,但是对于他自夸自己嘴巴严这件事,程旬可没办法全信。   “就,如果,我是说如果。”程旬左纠结右酝酿,破釜沉舟般开了口,“有人不小心喝醉了又不小心亲了你第二天还全忘了你该怎么办?”   谢秋白咬着排骨艰难的消化着他说的话,眼睛转了转,喉结微动:“还能咋办?也不能让人女孩子负责吧,再说了不就亲一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怎么想都是我赚……”   “如果是男的呢?”程旬冷不丁的打断了他的话。   “……到啊。”谢秋白习惯性的说完那句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无所谓转成了皱眉嫌弃,“那就给他两拳。”   程旬停下了动作,默默叹了口气。   对啊,这才是正确反应啊,直接给两拳多简单。   可关键就是程旬并不想揍陆行殊啊,自己心里面生气的情绪并不多,更多的是接吻后的尴尬尴尬和不知道如何面对。   难不成我真的弯了?   就因为亲了一次?   哦不对,是两次……   谢秋白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暂时没把程旬这个问题想到他本人身上去,只不过看他一脸纠结的神色,还是忍不住组织了一下语言,安慰道:“既然是发酒疯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人醉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吗的多了去了,你看看网上那么多醉酒搞怪的视频呢对不对。安心吧,男的就男的呗,也不会少块肉嘛。”   “对,人也不可能说弯就弯……”程旬小声嘀咕着,声音越来越轻逐渐被周遭的嘈杂喧闹淹没。   明明自己之前喜欢的类型都是肤白貌美性格温柔的美少女,绝不会是又高又硬天天冷脸的男高中生。肯定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谢秋白一脸疑惑:“你说啥?”   程旬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都是误会,反正没事了。”   “哦……”谢秋白又咬了一块排骨,终于注意到程旬今天和平常最不同的地方在哪了,“对了,你们家陆行殊呢?平常不是好的和亲兄弟似的,怎么没喊他一起吃饭啊。”   程旬愣了下,惊觉他人提及陆行殊名字时,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般兵荒马乱。   连解释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呃,他……他说不饿。”   “哈?”谢秋白思考了一下,记忆中陆同学好像也不是小鸟胃吧,只不过既然程旬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下午有体育课你不会忘了吧,他要是什么都不吃,跑步跑一半晕倒可就糗咯。”   谢秋白说得对。   程旬终于不再纠结,先把自己面前的午饭吃完了,然后再去学校小超市里拿了两个菠萝包还有一罐可乐,他记得这些都是陆行殊喜欢吃的。   付钱的时候程旬忽然愣了下。   陆行殊的喜好自己未免也太清楚了点吧……   作者有话说:   笑。 第30章 只是朋友   30   程旬去了一趟超市,进去前好好的,出来后又蔫了吧唧的了。   “?”谢秋白表示看不懂,“咋了又?进超市遇到仇人了?那货不是转学了么。”   程旬愣了愣,然后意识到了谢秋白说的是谁,不就是上次ktv事件的始作俑者嘛,早就忘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没。”程旬狠狠地给酸奶插上吸管,说,“都说了没事,你别乱想了。”   谢秋白噢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我这不是担心兄弟嘛。”   回到教室后程旬发现陆行殊已经靠在课桌上睡着了,手臂线条流畅好看,放松搭在桌面上的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   程旬发觉自己又开始莫名其妙的盯着陆行殊看了,赶紧摇摇头把古怪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动作轻轻地把菠萝包和可乐放在了他的课桌上。   程旬一整天的心不在焉,就连任课老师都看得出来他状态不好,还收到了英语老师的警告,让他不要因为之前几次考试成绩都还不错就懈怠,高二期末考试的分数在分班的时候可是很重要的。   可他的心就是没办法静下来,甚至整个下午都不敢朝陆行殊那边看一眼。   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吃掉菠萝包。   好不容易挨到了白天的最后一节课,也就是体育课。皮一点的男生早就兴冲冲的跑下去了。   惯例昨晚热身运动后跑了一圈操场,然后就解散自由活动了。   之前也说过九中体育课是好几个班一起混着上的,程旬他们班和谢秋白他们班刚好在一起。   这不,谢秋白抱着个篮球直接往程旬这儿冲了过来。   “程旬,打篮球去。”   “我今天不想动。”程旬没怎么想就拒绝了。   谢秋白倒也不纠结,上手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带着往前走,“那你看着我们打呗。”   程旬一脸的心事重重,但也不忘记损他,“谁要看你打球啊。”   “行行行,你不想看我打球,有的是小迷妹喜欢看。”谢秋白自信的模样格外欠揍。   程旬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到了场地才发觉陆行殊也在场上,原来解散后他就被体委拉过去一起打球去了,程旬那时候窜得比兔子还快溜进了器械室装死,刚出去不久就被谢秋白给逮住了。   “不看我看你们家陆行殊打球总行吧,他总帅了吧。”   谢秋白无心的调侃之言,今日落在程旬耳朵里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什么叫你们家陆行殊啊。   谢秋白这货乱喊也不是第一天了,可今天他就是听着在意。   “我才不要看。”程旬瞪了谢秋白一眼,又瞅了眼场上运球投篮的陆行殊一眼,独自跑树荫下乘凉去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看吧,可惜眼睛很诚实的瞅着某个人的身影一直乱瞥。   可一旦陆行殊朝他所在的方向望过来,他又立刻撇开脸装睡了。   到后来程旬是真的困了,六月初的天气热得要命,这树荫底下又舒服,渐渐地他便心生睡意……   “程旬!”   “程旬——”   两声叫喊响起的时候程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想要转过脸看过去。   那篮球带着风似箭一般朝他袭了过来,一瞬间就砸上了他的侧脸。   这回,程旬是真的听见了耳鸣的声音,还伴随着湿漉漉的鼻血滑落下坠在白色T恤上……   看到血,他又想晕了。   程旬努力捂着鼻子,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似乎看见谢秋白朝自己冲过来,但到眼前了,守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是陆行殊。   陆行殊一手扶着程旬清瘦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腿弯,试图将人拦腰抱起。   程旬却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行!公主抱绝对不行!”   最后一点面子他也想留着。   要是让那么多人看见陆行殊把他公主抱去了医务室,他还要不要活了。   陆行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将人背着送去了医务室。   程旬的鼻血止不住,也弄脏了陆行殊的短袖校服。   他望着那件雪白的T恤被自己的鼻血渐渐染脏,难免心生愧疚。   “靠……你那么紧张干嘛,我拿纸巾塞一下就好了。”程旬这话说的勉强,这鼻血老半天也没有止住的意思。   “你衣服都脏了。”程旬小声地吐槽。   男生的背宽阔而温暖,让人莫名很有安全感。   还好医务室的老师还没走开,给程旬止了血之后才急匆匆的出门办事,临走前还叮嘱他俩休息完了就回去继续上课,别忘了锁门。   程旬仰躺在简易床上,纯白色的隔帘将狭窄的医务室一分为二,但也使得这儿有了一丝隐蔽性。   陆行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什么也没做只是定定地看着程旬。   那双瞳眸黑沉的漂亮眼睛就这样望着你的时候,实在是让人很有压力。   程旬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压抑和尴尬的感觉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简易床嘎吱作响。   他鼻子还塞着纸巾止血,衣领处还有些许斑驳血迹,看上去狼狈又可怜,却很明显的有话要说。   陆行殊就这样望着程旬,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陆行殊。”程旬喊完他的名字后又犹疑不决的抿了下唇,“你不可能喜欢我的吧?”   他是最藏不住心事的人,少年人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有什么想要问的都必须说出来。   陆行殊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回答。   “我喝醉了才会亲你的,你也知道我那是发酒疯,只是个误会你懂吧。”程旬睁大眼睛,语气里也是慢慢的迟疑,“我们都是男生。”   “把这件事忘了吧,反正只是个误会,就是亲了下嘴嘛也不会少块肉,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也没少玩这种游戏啊……”程旬眨了下眼睛,有些心虚的开始找补。   “因为你是男生,所以我就不能喜欢了吗?”   陆行殊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简直配不上这段惊世骇俗的话。   程旬的眼睛倏然睁大,一脸震惊的问:“你在说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陆行殊的脸忽然近在咫尺,漂亮的瞳眸里倒映着对方的面容也蓄满了惊诧的情绪。   嘴唇又被封住了。   男生的手搭在他后颈间,分明没有用力,却使人难以挣脱开。   他的嘴唇是温热的,他的亲吻是不够温柔的。与之前两次浅尝辄止的吻不同,这一次陆行殊明显用力许多。   他微微张着唇,细细吻着程旬的唇角。   少年的唇瓣渐渐变得湿润泛红,即便更深一层次的唇齿交缠,这个吻也足够缠绵和亲密。   程旬觉得自己应该抗拒的,可是却任由陆行殊予取予求,没有推开他。   心口滚烫,浑身僵硬又疲软。   就连陆行殊放开他的唇后,程旬都迟迟无法回过神来。   “之前是意外,是误会,但这次不是。”男生的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低磁的声音在程旬耳边响起,“程旬,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总是冷淡的,看上去过分高冷的男生,告白的时候眉宇间也是堆积着说不完的温柔。   少年人的心动炙热燃烧着流夏。   程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仿佛无论怎样的说辞都不足以承受这份热烈。   他慌乱的撇开脸挣脱开陆行殊的怀抱,逃跑似的下了床。   “你不许说了,不准再说了!”程旬听着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底气不足,“你有没有想过阿婆?她要是知道了会难过死的,你是她的外孙,也是她的骄傲,你不能走歪路的。她会恨我的,会恨死我的。”   程旬拿来塞鼻子的纸巾掉了下来,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开始流了,他胡乱的伸手捂住鼻子,脸上的表情慌乱极了:“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我们把今天的事情忘记好不好?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他捂着鼻子就想往外走,殷红的鼻血扔从他的指缝间滴落下来,看上去一塌糊涂。   在他侧身朝外走的一瞬间,陆行殊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手臂环在他腰间,下巴搁在程旬的肩颈处。   “对不起。”陆行殊的呼吸喷洒在程旬脸侧,温热的、痒痒的,他的声音也有些哑,“对不起,程旬。”   “你是讨厌我?”陆行殊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还是因为外婆?”   程旬想摇头让他别再说了,可他发觉自己始终无法开口。   许久后,陆行殊也没有得到回应,他缓缓松开了拥抱,慢慢站直身体,那双极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说不出口的情绪。   “好。”   “我答应你。”   “还是朋友。”   听见他的回答,程旬觉得自己应该如释重负的,可偏偏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的止住鼻血后就推开医务室的门,逃似的跑出了门。   陆行殊站在原地许久,久到下课铃响起他才有所反应。   打扫干净了被鼻血弄脏的地面,离开医务室的时候也锁了门。   他出神的望着医务室的门把手,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下,“……只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   唉qwq 第31章 尴尬接踵而至   31   只要把那天的事情全部忘记了,他们的生活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程旬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忘记了,只要能继续做朋友就好,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   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会不习惯。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就如同被好兄弟告白之后该如何做才能恢复如初一样,是个悖论伪命题。   那天程旬狼狈的冲出医务室,先是去了厕所狠狠冲了把脸。   脸上的血渍容易清理,沾在衣服上的可就麻烦了。看上去就和刚打完架挂了彩似的。   事后再回忆起医务室的这场告白,气味总是苦涩又淡淡的铁锈味道。   下课铃响之前他早已经回到教室。   体育课结束后刚好一天的课结束,同学们基本都冲向食堂了。   程旬独自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的模样显得寂寥又落寞。   陆行殊也没去吃饭,但是也没回教室。   他独自去了教学楼天台靠着栏杆发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发现这个地方的,而且没有告诉程旬。   他们这层楼通往天台的铁门坏了许久,学校也很偷懒,一直没去换门。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许多摸鱼逃课之人。   天台地面也有不少烟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偷偷地在这儿抽烟,弄得一股烟味不说还随手乱丢烟屁股,素质堪忧。   天台最边上一圈用极高的铁丝网围住,为的是防止学生跳楼。   陆行殊倚着身后的铁丝网放空出神,放在校裤右侧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他却不想理睬。   既然已经答应程旬,以后还是朋友,他就必须把一切都恢复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偏心太久偏要扶正,难免勉强。   -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不约而同的与自己较劲。   陆行殊直到晚自习第一节 课才进教室,彼时众人已经围观过程旬T恤那“血染的风采”了,他刚才背程旬去医务室的时候也不小心沾到了挺多血。   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他俩打了一架把对方揍得头破血流的……   况且程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愈发坐实了他俩闹翻了的事。   程旬其实心里纠结的要命,是他自己说的做回朋友,如果一直这样别别扭扭反倒更奇怪。   可是向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和陆行殊开玩笑,他又觉得自己做不到。   纠结到后来,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尴尬的沉默。   陆行殊做完卷子已经开始刷题,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马上就要来了,其实班里的学习氛围早就开始变得紧张。   这段时间也是大家最后做同班同学的时光了,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程旬心里也没底,自己高三纠结能不能和陆行殊分到同一个班。   以前的话会觉得分在两个班不好不方便,可事到如今,他却反倒更希望分开……   程旬偷偷摸摸的瞥了一眼陆行殊,发现这人正在用心做题,又害怕自己被发现,迅速地收回了眼神。   以陆行殊的成绩,高三的时候肯定能分到快班,至于他自己嘛。   之前也说过程旬已经改变很多,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努力学习了,但是成绩依旧处在中游不上不下。   虽不至于去基础班,但是冲刺一本以上好学校的快班他估计没戏去。   天道酬勤,可不是所有事都越努力越幸运。   许多平平无奇的人,努力到呕吐,得到的结果也只是更好一点的平平无奇罢了。   -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程旬温吞的收拾着课桌上的东西准备收进书包里拿回去看。   他原以为陆行殊会先走,没想到这人收拾完东西不仅没有先离开,反而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程旬收拾书包。   程旬整理东西的手抖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和小题大做。   他努力平复心情,背起书包后朝陆行殊笑了笑,说:“走吧。”   陆行殊没有说话,沉默着点点头。   一路无言,燥热的夏天和烦人的蝉鸣声倒是很相配。   到家之后程旬捏着衣领和阿婆打了招呼,然后兔子似的跑着上了二楼。   鼻血痕迹太过惹人注意,他不想让阿婆看见。   回卧室甩下书包后程旬随手脱了T恤拿在手里,想着陆行殊一般没那么快上来就准备直接冲到浴室。   谁知道陆行殊正好走到门口,二人一不小心又撞个正着。   程旬差点整个身体都贴到陆行殊身上,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他瞪圆了眼睛狠狠朝后撤了一步,还把手里的T恤抱在了怀里。   原本两个大男生夏天相处一室不开空调只吹电扇的话,脱了上衣赤膊相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在家……   而且程旬也没这个习惯,只是偶尔洗澡前顺手脱下衣服罢了。   可如今他俩之间的关系发生了那么点改变,那些原本的小习惯却还没改过来。   陆行殊冷淡着眉目,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侧身让程旬先过去了。   程旬抱着衣服低头飞跑了出去,全程没看陆行殊一眼。   冷水冲刷着皮肤,散去了一身疲惫与焦躁。   他忍不住想,自己刚才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显得小题大做和不够自在。   无论他如何想要忘记,如何试图粉饰太平,陆行殊喜欢自己这件事都已经深深印在了脑海中,随着时间深入骨髓。   程旬忽然觉得自己说的那句“做回朋友”很是可笑。   仔细想想,陆行殊对待其他朋友的时候和对待自己完全不同。他对梁子言也是保持着安全距离的礼貌冷淡,可对自己。   他们有过安全距离吗?   程旬分心沉思,却不小心吸入了沐浴露的泡泡,引得鼻子和喉咙一起不舒服。   他甩甩头,拿起花洒冲刷掉身上的肥皂泡泡。   走出淋浴区擦干身体之后,程旬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他忘记拿干净的睡衣和……内裤了。   推门出去,万一陆行殊还在岂不是又要尴尬。   程旬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小毛巾,万分羞耻的围住了关键位置,慢慢打开了浴室的门。   然后,他看着正好路过的陆行殊慢慢陷入了石化。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 小程好尴尬就是说 第32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32   程旬的脸一点一点慢慢红了,眼疾手快的关了门。   浴室的门陈旧不堪,发出了哐叽一声,光荣阻挡了两个人的尴尬。   站在门外的陆行殊:“……”   他确实只是刚好路过。外婆刚刚喊他们下去吃水果呢,只是程旬在洗澡没有听见。   他想了想,还是敲了敲浴室的门,问:“要我帮你拿衣服吗?”   “不用!”程旬拒绝的很果断,然后小声说道,“我等会自己拿就好。”   潜台词就是你赶紧下楼吧。   陆行殊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垂着眼睛说:“外婆喊我们吃水果,等会记得下来。”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楼下。   程旬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轻轻舒了一口气,拉开浴室的门做贼似的溜了出去。   他换好睡衣之后就趿着拖鞋下了楼。   餐桌上盛放着切好的红瓤西瓜,他走过去朝阿婆笑了笑,然后开始慢慢吃瓜。   没想到他刚落座不久,陆行殊就站了起来并且收拾了吃完的西瓜皮,对着阿婆说了句:“外婆我吃完了,洗澡去了。”   外婆笑眯眯的应了声好。   程旬埋头吃瓜假装毫不在意,只在陆行殊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瞥了他一眼。   “你们俩吵架啦?”   外婆的声音忽然响起。   吃着瓜的程旬险些呛着,心里还在惊疑阿婆怎么会看出来的。   他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啊。”   阿婆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只是开导道:“吵架也正常,男孩子火气都大,磕磕碰碰都是常事。”   程旬继续埋着头吃瓜,脸上表情讪讪的,至于阿婆说什么他都是乖乖点头。   -   那天之后,他们依旧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复习。   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程旬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陆行殊变得有些……客气?   也对,他原本就对保持安全距离这事没什么概念,突如其来变成这样,自然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一场期末考试搞得所有人都焦头烂额。   程旬这次算考砸了。   他心态不怎么好,自从发觉陆行殊刻意疏离的态度之后自己也开始生闷气。   虽然他也想不通,明明是他要求做回朋友关系的,可真变成了这样他又觉得气闷烦躁。   做题遇到瓶颈了也硬是憋着不愿意请教陆行殊。   看起来像是两个人与对方较上了劲,可实际上就是程旬一个人在拧巴。   考完之后程旬心里五味杂陈,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完蛋了。   还好分班看得是几次考试的平均分,即便进不了实验班,至少也要进个普通班吧。   大家都知道政策不允许特殊教学特别对待,但实际上下到地方这些学校后,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假期补课班自然少不了,为了升学率好看,九中再不济,高三的时候也会将教学资源倾斜。   力保两个重点班的考试成绩。   慢班都说是基础班,但是被分到慢班的学生无疑在未踏入高三的时候就先丢失了一分。   九中高三排班也并非一成不变,基本上一月考一变动。   就算开始分上了重点班也不代表就此心安,若是懈怠成绩下滑,也会在后续班级调整中被换到其他班去。   因为期末考考砸了的缘故,程旬整个人都恹恹的,假期里都没什么劲。   在家待了两三天就开始偷偷出去找兼职了。   如今他已成年,利用暑假为自己赚点学费也无可厚非。   毕竟补习班那种花费过高的地方,他可没有钱去,还不如出去赚点钱。   当然,为了避开陆行殊也是一个原因。   看着陆行殊冷淡清隽的脸他会觉得心烦意乱。   明明是普通的打招呼也觉得心烦意乱。   就连不说话他也觉得心烦意乱。   就像有蚂蚁在心上缓慢爬行似的,酥酥麻麻又空落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   程旬找到了一份蛋糕店兼职的工作,算不上很忙,只是工作琐碎了些。   说是蛋糕店,奶茶咖啡之类的饮品也是卖的,所以程旬要学的东西也不少,又要兼顾打扫店里的卫生啥的。   只不过他们这边的蛋糕店也不是很专业的水平,不然也不会聘他这个学生了。   不是加盟店,就是老板娘出于兴趣开的小店罢了。   只不过老板娘手巧厨艺高,做的千层蛋糕,豆乳盒子,雪媚娘之类的都很好吃。程旬这样的兼职服务生不需要穿工作服,但是统一穿黑色T恤,因为配围裙比较好看些。   竖条纹墨绿色的围裙,胸口处还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熊。   谢秋白这家伙自从知道了程旬在这儿兼职之后来过几次,乱七八糟点一堆,吃不完的就打包带回去。   因为客人不多,所以他赖着和程旬聊聊天倒也还好。   原来九中文科班人太少,也就没分重点班基础班,学校领导大手一挥四个平行班就完事了。   确实重理轻文的过分……   如此也好,谢秋白倒也不用和老同学们再次打乱排序组合。   程旬最近心情不佳,脑袋上仿佛挂着乌云雨,就连粗线条的谢秋白也能看出来。   但他问起来,程旬总说没事、没什么,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再问了。   但是他这人吧,就是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旬,你和陆行殊高三还能分一个班不?”谢秋白喝了一口冻柠茶,无知无觉的问,“他铁定能进理科实验班吧,你考得咋样?”   程旬无情的甩了他一个眼刀,并不太想回答。   谢秋白看他脸色也差不多明白了大半,只得打着哈哈说:“反正你俩住一起,同不同班的无所谓。”   难得老板娘不在店里,所以谢秋白才能坐在这唠嗑。   见他每每踩雷,程旬终于无语道:“得了,别和我提他。”   哪里想到谢秋白倒是一脸了然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俩吵架了!”语气还格外兴奋。   程旬:“?”   有这么明显吗,为什么谢秋白都能看出来。   “那次体育课……就你被篮球砸到流鼻血那次,你俩是不是干架了?学校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你俩在医务室互殴,打的满身血啥的。”谢秋白说的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程旬再次大无语,艰难道:“……谣言害人。”   作者有话说:   拧巴() 第33章 怎么办   33   程旬烦他,见他赖着不走就撵他。   “吃完赶紧回,店里客人都被你赶没了。”   “?”谢秋白大呼冤枉,“你们蛋糕店生意不好咋赖我呢。”   程旬心里也清楚老板娘是个不缺钱的主,开这个店也纯粹是为了圆她少女时代的一个梦,至于为什么聘用自己,按老板娘的话来说就是合眼缘。   店里生意时有时无,招个皮相好的小帅哥还能吸引些小妹妹来买点奶茶蛋糕什么的。   谢秋白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门外天色,嬉皮笑脸的朝程旬道:“快到点下班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程旬想说不怎么样,但一寻思最近家里因为他俩的事闹得有些尴尬的气氛,还是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换好衣服锁完店门后又变卦了。   “去你家网吧吧。”程旬忽然说。   “我家那破网吧有啥好去的。”谢秋白抓了抓头发,“刚好我买了新游戏,去我房间吧。”   程旬:“成。”   -   谢秋白家就在他家网吧上边二楼,小时候来觉得装修的特别好,如今建成时间久了,网吧里的设备也老了,房子看上去也陈旧了许多。   不过他爸算是赶上了东风,早年开网吧赚的可不少,最近也有打算把一楼网吧暂停营业重新装修一下,换个名弄成更新潮些的网咖,还能卖卖奶茶零食啥的。   程旬本想在一楼服务台买个泡面随便解决晚饭,但谢秋白已经先斩后奏的点了外卖。   他倒是抱着新电脑新游戏玩的不亦乐乎,程旬用着他的二手电脑随便浏览着网页。   外卖点的麻辣烫,谢秋白拿上来的时候活像个饿死鬼投胎的主。   程旬一边吃面条一边突然说:“谢秋白,我问你个事呗。”   谢秋白饿着呢,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句:“问问问。”   “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咳咳咳……”谢秋白拍拍胸口,感觉自己差点被呛死,“没啥看法啊,反正我宁折不弯就是了。”   程旬也觉得问自己这位损友等于白问,一脸恹恹的拨弄着碗里的丸子,食欲不振的模样。   “你最近怎么老问我这些事啊,上次还问我说被男的亲了什么的,这次又问基佬的事……”谢秋白咬着牙嘶哈了一声,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不对劲!”   “之前英语老师给我们看了这方面的电影而已,要我们写观后感罢了。”程旬面不改色的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我写的不好咯,就想问问身边人的想法。”   还能更蹩脚点吗,怕是不能了。   可惜谢秋白这货真的单纯,只见他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   “无所谓了啊,高三上去分班全乱,指不定哪个老师教你呢,不虚哈。”他还笑哈哈的。   吃完晚饭后,程旬倒是打开了一部电影,就是方才和谢秋白提的那种类型。   原本谢秋白没什么兴趣看的,但是游戏通关了又无聊,就转着转椅凑到了程旬那儿。   电影整体画面清新,故事线带点矫揉造作的矫情,可惜结局是轰然倒塌的bad ending。   明明只是电影,程旬却共情的有些惆怅。   “果然没有好结局啊。”程旬喃喃道。   谢秋白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只是电影啊。而且现在也不是电影里那个年代了。也就我们这对这事还讳莫如深,我看网上说外面的大城市都挺包容的啊。”   S市是新一线城市,还有百年名校S大和许多不错的一本大学撑场面。可是,他们生活的C县,原本就是许久前被S市吃下的边缘郊区,更别提他们住的这片地甚至离县中心也有点远。   谢秋白上网上的多,七七八八的事比程旬多懂一些的,包括接受新的资讯什么的。   他告诉程旬男生和男生结婚已经是合法的事情了,若不是搜索出来明晃晃的条例,程旬还不信呢。   “大城市再好再包容也没用,我们这边就这样。”程旬想了想又说,“又穷,又破。”   “又闭塞又小。”谢秋白给他补充完了,“我们这不就这样么,不然也不至于肯德基就县中心一家,还没有麦当劳!”   “不过据说快开第二家了,选址离这边不算远,到时候我点宅急送请你们一起吃怎么样。”谢秋白一脸的馋相,看上去蠢极了,白瞎了一张俊脸。   “不怎么样。”程旬白了他一眼,“我自己做的炸鸡也很好吃。”   “和我说这些有啥用,我又吃不到,还不是便宜陆行殊。”谢秋白哀怨道。   见他又提陆行殊,程旬就没理他。   “你刚不是问我什么看法嘛,反正,如果我朋友那啥了……不是指狐朋狗友哈,我是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人的。”谢秋白大大咧咧的笑着,单手开了一罐可乐,一饮而尽舒服的打了个汽水嗝,“是朋友的话就无条件支持呗。”   程旬见他说的这么一本正经还有点意外呢,可惜正经不过三秒钟。   “这样的话,也不怕被他抢走漂亮小姐姐了。”   程旬:“……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吧,也不见你答应,还天天就知道说。”   “我这人相信一见钟情。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不将就哈。”   程旬无语道:“滚蛋。”   -   程旬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家里小卖铺的灯还亮着,走进去才发现是陆行殊在看店。   他抿了抿唇,还是僵硬着脸打了声招呼:“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陆行殊垂着眼看过来,声线清冷:“不困。”   “哦。”程旬没办法和他对视,总觉得心虚,“那我先去洗澡了。”   陆行殊低声回了句:“嗯。”   可惜程旬跑得飞快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陆行殊坐在柜台后边,左手虚虚的托着脸,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机。   屏幕上应景的播放到女主角鼓起勇气和暗恋的男主角告白,然后被无情拒绝的画面。   陆行殊冷着脸关掉了电视。   程旬迅速地洗完澡吹完头发躺在床上思考人生。因为是上铺的缘故,离天花板特别近一些,莫名有些挤压的感觉。   耳朵里塞着耳塞,播放器里播的却是纯音乐。   有助于睡眠。   他最近有些失眠。   谢秋白方才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没有听进去。   大城市包容、多样化,仿佛什么都好的样子,陆行殊不就是从S市过来的么,来到他们这么个小县城,本就是格格不入。   S大,S市,S市师范大学……   这些个名字就在他脑子里转啊转啊转,然后他就睡着了。   如果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兵荒马乱的高三,而是尘埃落定的大学生活,程旬觉得自己也许会答应陆行殊的。   可是现在不行。   哪哪都不行。   持续的别扭,意外的疏离,男生之间的相处也存在着莫名的小心思。   暑假的程旬努力打工,努力维持着两个人之间的平静,努力地……不再注意不再偷看陆行殊。   并不是他故意的,只是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在意。   会在意陆行殊穿衣服的时候不慎露出的一截劲瘦净白的腰。   会在意陆行殊刷题的时候沉思转笔的动作和修长的手指。   会在意这人逆天生长的长腿还有他俩之间那点莫名其妙的身高差……   程旬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在意有多奇怪,所以才更要努力遏制这种偷窥的欲望。   青春期高中男生有冲动也是正常的事,他们看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东西刺激自己产生幻想,然后释放纾解。   可如果自己幻想的对象成了男生怎么办。   还是和自己表白被自己拒绝了的男生又该怎么办。   程旬感觉自己快疯了。   仿佛陷入了一种宁弯不折的可怜漩涡之中。   作者有话说:   也是喜欢的呀 第34章 翻糖蛋糕   34   程旬逃避的模样像只小鹌鹑,一点也不符合他原本的性格。   可见其就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可缺乏安全感的事他不想做。   他害怕。   若不是自小被人抛弃,他也不会小小年纪流落在桥洞下边,如果不是阿婆好心把他捡回去照顾,这些年他指不定就成了四处流浪的小乞丐,又或者被人贩子拐卖……天知道会遇到哪些可怕的事情。   如今这样的生活,于他而言已经很幸福了。   陆行殊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前,程旬的生活比现在还简单。   不给阿婆惹麻烦,不乱花钱,努力攒钱就是他的生活目标。   就算成绩不好阿婆也不会责怪他,只是希望他平安喜乐。   明明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可阿婆对他的好,他不能辜负。   可如果他接受了陆行殊的心意,于情于理都是一种背叛。   可是一直晾着不想,一直模棱两可,一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疏远对方。   他的心绪又像是被浸泡在气泡水里一般暗自发苦。   -   蛋糕店的工作很适合摸鱼。   程旬每日早早地清理完店铺卫生后老板娘才姗姗来迟。   蛋糕都是新鲜现做的,量不多,大部分时间都能卖完,那些过了打烊点还卖不出去的东西老板娘都会准许程旬打包带回去,反正不带走也只能扔掉。   倒也省的浪费嘛。   时间一不留神就到了八月的尾巴,就快高三开学了。只是开学之前有个日子是程旬格外在意的。   823,陆行殊生日。   他俩同住一屋,自然看到过对方的私人物品,身份证随便扫一眼就能记住生日了。   至于送他什么礼物,程旬也早早想好了。   当天早上他用兼职工资和老板娘预约了一个生日蛋糕,选了款可爱复古的翻糖蛋糕。   又和老板娘请了假提早下班,为了去菜市场买鸡肉和各种材料做炸鸡。   上次那顿,他看陆行殊吃的挺多的,应该也挺喜欢的吧。   取蛋糕的事他拜托了谢秋白,还叮嘱他一定要轻拿轻放,不然晚上的炸鸡可没他的份了。   谢秋白馋得很自然一口答应,又听说是陆行殊的生日,随手去商场买了个小礼物当生日礼物来着,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   香喷喷的炸鸡还有甜蜜的翻糖蛋糕,再加上外婆给陆行殊煮的加了溏心蛋的长寿面,看上去很是丰盛。   主要是炸鸡做的老多,摆盘都倦了。   “生日快乐。”程旬对陆行殊说,“吹蜡烛许愿?”   陆行殊看了他一会儿才回应:“好。”   说完,他当真闭上了眼睛开始许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总算也成年了。   谢秋白送的是钱包,包装的十分花里胡哨是时下小姑娘喜欢的店铺风格,钱包本身倒是纯色的黑。   陆行殊说了声谢谢。   回想起谢秋白之前生日的时候他跟着程旬一起赴约,好像随手买的礼物也是钱包来着。   真·礼尚往来。   程旬送给谢秋白的倒是他馋了许久的二次元手办,当然不是太贵的那种,力所能及的范围吧。   而程旬给陆行殊的礼物是一个蓝牙音箱。   造型是可爱的猫咪,还有小夜灯的功能。   “谢谢。”陆行殊说道。   我很喜欢。这句藏在心里了。   外婆也笑眯眯的掏出一个红包要塞到陆行殊裤子口袋里,如果程旬没看错的话,上边还画着去年过年生肖的图案呢。   陆行殊当然是拒绝着不想要的,可外婆执意要给他也拗不过。   “看到你们三个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外婆笑眯眯的说。   吃蛋糕的程旬顿了顿,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睛。   陆行殊则是一贯的沉默不语。   最激动的确实谢秋白,他兴奋的站在陆程二人中间,双臂各搭一个,狠狠往里收了下,朝阿婆笑得恣意张狂。   明明长得挺俊偏偏这人性格就像哈士奇似的。   悲剧的是程旬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整蒙了,蛋糕啪叽一下就糊他身上了。   程旬:“……”   啊啊啊心疼死我的蛋糕了,这很贵的!   -   高三开学,一股子萧索意味。   分班名单贴在了一楼,暑假最后几天老师已经提前拉群了,程旬也知道自己被分到了高三6班。   而陆行殊在最优秀的1班,两个人就连楼层也不在一起了。   九中的高三教学楼设置的很是变态,文科班离大门最近但是离食堂最远,理科班就在食堂上边的楼层,但是离校门口超远。   唯一的共性就是一南一北均离高一高二十万八千里。   谢秋白如今也没法过来串门了,无情的校领导给他们文科班安排的是最老的教学楼,可谓是艰苦朴素。   陆行殊所在的1班加上后面的2班3班都是快班,1班更是重点班,只不过从4班开始就是平行班了,末尾的3个班是基础班。   九中高三的排班倒也不是一成不变,每月月考,两个月走一次班,谁上升谁下降可都不一定。   开学第一天程旬就不太适应。   同学们的脸有的陌生有的熟悉,再怎么说也是同一届的,多多少少打过照面。   同桌成了一位普普通通戴眼镜的男生,额头点缀着几颗饱满的青春痘。   一上来就要准备一周后的测试,摸底暑假复习情况。   兼职了一个暑假的程旬还能有啥底子,凄凄惨惨戚戚罢了。   第一天中午下课铃响后,程旬还是习惯性的去找陆行殊一起吃饭。   然后就遇上他们1班拖堂了。   原本1班和6班就在对角线的位置,他走过去不是要经过四班五班就是要经过二班三班,麻烦的很。   等陆行殊的时候他站在他们班门口,来来往往的同学仿佛在对他行注目礼。   程旬抿了抿唇角,意外的有种自己是被遗弃小狗的错觉。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阳台数着人头,身后的一班总算下课了。   程旬回头找人,没想到先看到的却是以前的班长尹霄文,这家伙还是有种隐隐的优越感,太过精明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   “程旬,你6班的隔这么远还来我们1班门口等人啊。”果不其然,路过程旬身边时,这家伙就耐不住性子的刺上两句,“两个班作息都不同吧。”   程旬懒得理他,尹霄文噙着惯有的笑容和身边的同学勾肩搭背嬉笑打闹的走了。   依稀可以听见他们谈论陆行殊的名字。   陆行殊从教室里走出来后看见程旬还略微怔了怔。   程旬等久了心情也不好,看上去有点气鼓鼓的。   他生得唇红齿白,就连生气也只是蹙着眉嘴角微微向下弯,侧脸线条柔美精致,逆着光看向陆行殊的时候,连那皱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了。   作者有话说:   生日快乐小陆 第35章 小陆生气了   35   “你们班下课可真够晚的。”程旬一边往楼下走一边低声吐槽。   陆行殊垂着眼睛回道:“拖堂了。”   程旬拿圆溜溜的眼睛瞥了身边人一眼,加快了走楼梯的步伐:“饿死我了。”   他这是实话实说,人没等到还平白被讨厌的人阴阳了一句,任谁都会不爽的吧。   也不知是程旬走得太快还是陆行殊走得太慢,走着走着二人就莫名差了几个台阶。   程旬在转角处习惯性回头看他,自下往上对上了男生那双冷淡漂亮的眼睛。   “你可以不用等我。”   他听到他这样说。   程旬脚步一顿,原本收敛起来的不悦因着陆行殊的这句话又开始在胸腔内重新沸腾起来。   “合着我等你下课是我错了?”程旬的心情越想越复杂,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别扭,“就是我自作多情贱的呗。”   陆行殊闻言愣了愣,发现是自己的话有歧义让程旬误会了,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旬不甘示弱的呛了回去:“那你什么意思啊?”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去食堂吃饭了,过道楼梯里就他们两个,程旬难免带了点脾气。   “课时不同,老师又喜欢拖堂,一直让你等着不好。”   陆行殊的意思是这样太耽误程旬吃饭了,要知道学校食堂好菜窗口基本都是争分夺秒去晚了就没了。   可话落到程旬耳朵里可就不再是这个意思了,更何况他刚刚还被尹霄文用这事怼了怼。   好好的解释到他这儿成了火上浇油。   程旬讥笑一声,表情变得很是不好看:“行。我以后会和我们6班的同学一起吃饭的,就不来打扰1班的大神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阴阳怪气,陆行殊听完就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   程旬还气着呢,一扭头就打算直接走人。   没想到陆行殊三步并两步的从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程旬被他拉扯的有些猝不及防,等后背和墙壁有了亲密接触才有实感。   陆行殊仗着身高把他挤在墙角,靠得极近的脸庞冷若寒霜。   程旬和他相处这么久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这样是生气了。   “你到底想怎样?”陆行殊的音色偏清冷,语气里搀着点无奈,又因为凑在程旬耳边,害得后者耳根一阵酥麻。   程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耳,不想被人发现泛红的耳后。   “什么叫我想怎样啊?”程旬瞪圆了眼睛瞅他,清凌凌的一双瞳眸倒是澄澈干净,“……明明是你说话让人生气。”   “你说只做朋友我答应了。”陆行殊垂着眼睛自顾自的说道,“你让我和你保持距离我也做到了。”   男生漆黑如墨的眼珠里倒映着程旬的面容,一张略带惊讶和猝不及防的脸。   “可为什么我都做到了你还要生气?”   程旬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想解释自己生气的原因不是陆行殊想的那样,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咬着下唇,用力到泛白。   “还是说你真那么讨厌我?”陆行殊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将刚才外泄的情绪全数藏了起来,“讨厌到连朋友都不想做?”   “你说什么?”程旬瞪圆了眼睛看向他,微微张唇刚想要解释,就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   有人走上来了。   而他俩现在的姿势非常的……看上去就像陆行殊把他壁咚了一样。   程旬一着急就伸手按着陆行殊的肩膀把人推开了,没等他说什么就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走了过来。   这些个估摸着都是不去食堂吃饭的,午饭纯粹在超市买些小东西回来解决,所以才会那么快回教室。   陆行殊被他这么一推也有些愣了,看向程旬的眼睛,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在那些同学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程旬愣在原地,眼神一直落在陆行殊清瘦挺拔的背影上。   直觉告诉他现在就该追上这家伙好好解释,不然……   不然什么他也没想出来,只觉得前路不安。   可最终程旬只是一脸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教室,午饭也懒得吃了,脑袋埋在臂弯里鸵鸟似的焉了吧唧。   陆行殊这算什么啊,倒打一耙吗,说的那叫什么话,自己哪有讨厌他又哪有不想和他做朋友。   可等程旬真正冷静下来一想,按着自己的性格,气头上了估计也只会对他说,谁稀罕和你当朋友之类的话。   他有些后知后觉的庆幸自己没有乱说话。   -   程旬在微信聊天栏删删改改编辑来编辑去,最后还是没把心里话简单的说出去。   我没有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没有讨厌你,我……   还有些酸了吧唧的话,打完字一看差点把自己酸死。   还是当面和他解释吧。   下午的课程旬三分用心三分心不在焉四分天人交战,总的来说,状态可差劲了。   午饭没吃,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胃也难受,害得他更没什么心思听课了。   临近最后一节课下课,程旬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像中午那样去1班找人了,还是先和陆行殊发个微信呢。   思来想去的好不容易结束了下午的课程,他还是直接冲了过去。   没想到1班人走的干净,除了三两个吃面包的女生在看书哪里还有其他人。   真行,这下午又不拖堂了是吧。   陆行殊是真生气了啊,理都没理自己一下直接消失不见了。   程旬皱了皱鼻子,最后还是窝到角落里掏出手机开始给陆行殊发信息。   删删打打的,最后只发了一句:[对不起。]   -   程旬原本连晚饭也不想去吃了,无奈身体开始强烈抗议。   他冷着脸一路走到学校超市,一路上也没收到陆行殊的回复也没遇到这个人,最后在超市里随手拿了两个毛毛虫面包和一罐甜牛奶当做晚饭。   等他同桌回来就看见程旬一脸苦大仇深的啃着面包,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   姚晓天深深地困惑了,他寻思着学校超市的毛毛虫面包还是挺甜挺好吃的啊。   作者有话说:   233小程要被冷冷了 第36章 冷战   36   同学们已经开始复习准备一周后的小测验了,程旬心情不好了一整天连做题都没劲,到最后居然自暴自弃的倒头就睡了起来。   然后被班主任巡查抓个正着,差点把姚晓天吓死。   程旬接受了好一顿教训,困是不困了,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吧唧。   虽然二人同桌时间不足一天,姚晓天还是友好的询问了他:“你这是咋了。”   程旬倒是没什么心情说话,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我没事。”   你这样没事就又鬼咯。姚晓天忍不住腹诽。   程旬总算认真瞧了瞧自己的肉脸蛋小同桌,感谢了他的关心:“真没事。我就是和朋友吵了一架而已。”   “哦。”姚晓天倒是十分心直口快,“男朋友女朋友啊?”   程旬:“……?”   “哈哈哈我开玩笑了啦。”这圆脸小子一笑,脸颊肉瞧上去更圆润了,“看你纠结的我还以为你失恋呢。”   “没。”程旬恹恹的回了句。   理所当然的,程旬也没堵到陆行殊下晚自习。   打电话过去也是关机的状态。   程旬觉得自己被放鸽子应该生气的,可是相较于生气,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占据着他的心。   -   程旬脸色臭臭的回了家,阿婆居然在门口等他,看起来也是一脸的疑问。   他抿了抿唇倒是没说什么,熟练地替阿婆拉下卷帘门锁好大门。   “和小殊吵架啦?”   程旬摇摇头,想了想后回道:“我惹他生气了。”   “奇了。”阿婆说,“小殊还会生你的气啊?”   程旬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随意嗯了两声就回二楼去了。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听见里边传来了水声,看样子是陆行殊正在使用。   程旬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低声骂了他一句,“混蛋。”   反正他俩同住一个屋,这人难道真能把自己当空气不成?   他今天书包有些重,晚自习睡了大半,作业都没有做完更别提复习,看来今夜不挑灯夜读都不行了。   程旬都写了好一会儿卷子了,陆行殊才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什么的也都吹干了。   他一出来程旬就转过脸去盯着他,如果眼神有实质性杀伤力,陆行殊这会儿早被程旬扫射完了。   陆行殊倒是没被他的眼神影响,自然的微垂着眼睛,拉开转椅入座,气定神闲的要命。   程旬这会儿是真的又气又恼了。   “陆行殊我给你发消息你看到了没?”   “我不是和你道歉了吗。”   “你干嘛关机啊。”   “真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了是吧。”   “晚上提早走也不和我说,你就想看我白等是吗。”   ……   可无论他怎么生气怎么说,陆行殊都不回应。这人也没有戴耳机躲避,就是单纯的晾着你。   气得程旬想上手推人掐脸三连问了,可他也只是想想,他俩似乎也没到这份上。   “你有本事就永远别和我说话了!”程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生气道,“谁稀罕理你似的。”   说完就直接去浴室洗澡了。   程旬也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句陆行殊混蛋。   结果回来一看,这人已经在自己床上躺平。还是侧身睡的,脸朝着墙壁那侧。   程旬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顺手把书桌上的小台灯调节到最亮。   反正自己今晚熬夜熬定了,你也别想好好睡。   殊不知陆行殊早就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头。   -   陆行殊不理程旬,程旬也不肯理他。   结果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冷战就维持了挺长一段时间。   久到高三第一次小测验开考了他俩都没和好,也没讲过一句话,发过一条信息。   明明同住一屋却弄得像陌生人似的。   不再一起上课一起下学,不再一起吃饭一起看书。   程旬心里难受得很,可那倔脾气一上来,就是不想认输。   程旬都快习惯和肉脸蛋弟弟一起吃饭了,也就是他同桌姚晓天。   这货年纪比程旬小了两岁多,一问才知道他中班之后直接跳级读了小学,连大班都没上,所以在班级里基本上都是最小的。   这货也是个相信天道酬勤可惜贼老天忘记惦记你的人。   成绩和程旬半斤八两吧,努力程度则是两个半程旬。   就程旬这状态能复习进去就有鬼了,而且这开学杀就是为了挫挫学生们的锐气,老师们在课堂上也是一直讲新课内容而不是复习。   考完之后他心里也有数了,估计惨不忍睹。   开学短短一周,他已经被班主任盯了好几次,班主任对他的印象估计也很差劲了,基本上已经把他列为班级里的不安定因素了。   讲道理他除了注意力不集中了几次,其他也没做什么吧。   小测试的卷子老师们批的很快,学生们满脸低气压的接受着自己惨淡的分数。   题目很难,暑假又难免松懈,考得差的人不止程旬一个。   可程旬这成绩退步属实严重了些,班主任白老师是一位时尚漂亮的女老师,教英文,为人严肃认真。   程旬被提溜到她办公室耳提面令的受训十分钟,主题无外乎是他成绩退步如何如何,若是月考再考成这样,那两个月之后的走班只能去靠后的基础班了。   “我看你目标填写的是S师范,可按你现在的成绩,我劝你不要想一本院校了。”白老师说话很直白,“现在才开学初,为时未晚,可你要是一直这样注意力不集中上课不认真的话真是神仙难救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开学初的时候班主任就让大家把自己的目标写下来过,很多同学对大学没什么想法都是随便填写的,可程旬是认真的。   可是看着自己如今的考试分数,程旬真的觉得羞愧又难过。   中午的时候姚晓天找他吃饭他都拒绝了,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抽屉里还有一盒吃早饭的时候买的纯牛奶,他垂着眼睛拿上牛奶就走出了教室。   高三这边通往天台的铁门被锁的死死的,可他们原先高二那栋教学楼就不一样了。   年久失修,一踹就开。   程旬蹲坐在还算干净的墙角一边喝牛奶一边出神。   冷牛奶喝下去,胃又开始疼了。   他翻着微信聊天记录,手指停顿在陆行殊的名字上。   点开,发了两条消息。   [我在高二这边的天台。]   [你爱来不来。]   他这次是真想说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还不是你先服软www 第37章 我是你男朋友了对不对   37   人在气头上总会设想无数种可能。   程旬一边喝牛奶一边思考着如果陆行殊来他该如何,如果陆行殊不来他又该如何。   如果陆行殊不来那倒是好办,程旬又不是贱的发慌,这样了还要低声下气的求和,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闹掰就闹掰,撑死就搬出卧室。   自己又不是小猫小狗,凭什么这人说喜欢就逗逗乱亲,说不理人就被人当空气这么多天。   大不了就睡沙发。程旬气气的想着,或者去投奔谢秋白也成,就是和阿婆难交代。   如果陆行殊来的话……   他倒是没想好要怎样,还在思考的时候就听见脆弱的铁门发出一阵声响。   程旬这会儿正靠着护栏发呆呢,风儿喧嚣,把他的头发吹的有些乱七八糟的。   陆行殊的样子似乎是跑着过来的,衣领没扣好,露着些微锁骨,清隽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些其他的情绪。   程旬看见他后愣了愣,似乎是有些意外这人到的这么快。   二人的视线交汇后,程旬轻轻抿了下唇,唇角向下压了几分,显出些许生气。   就在程旬琢磨着开场白该怎么说才比较帅的时候陆行殊已经大步流星地迈过来,一把拽紧他的手腕将人从靠近天台的那一边拉扯到更为安全的空地。   程旬给他拽蒙圈了,等反应过来才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别碰我。”程旬瞪着他,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斥着不满,联想他刚才的动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陆行殊到的这么快,“感情你以为我要跳楼啊?”   “再说我跳不跳楼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不理我了吗。”程旬的语气颇为埋怨,也是,这几天他就一直憋着气,如今找到了宣泄口自然不可能温柔对待。   陆行殊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望着他,眼尾微垂的恰到好处,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让你觉得有些无辜。   混蛋,又装可怜!   “你凭什么不理我啊。”程旬咬了下唇,也没控制音量,“你当我是什么?小猫小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喜欢的时候就逗人玩,生气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陆行殊颇为无辜的眨了下眼睛,眼睫翕动,“是你先躲着我的。”   程旬眉头一皱就想反驳,但想到上个学期期末那段时间自己的反应,又觉得陆行殊没有说错,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我也没有把你当小猫小狗。”陆行殊又说了句。   程旬略微仰着脖子看向他,想起这家伙这段时间以来的无视、冷淡,又想起当时在医务室里陆行殊认真告白的模样,这段时间的不顺心,遇到的各种烦心事,种种情绪在他脑子里如同走马灯般过了一遍。   他忽然觉得委屈。   说不定这家伙对小猫小狗的喜欢也比对自己的多!   就是嘴巴上说得好听罢了。   “你这样还说喜欢我……你就这样喜欢我吗。”程旬的声音骤然放轻了些,“都是骗人的。”   “没有骗你。”陆行殊皱着眉,似乎不明白程旬为什么会这么想。   “好啊。”程旬低下头不再看他,声音也闷闷的,“还好……反正我也没有很喜欢你。你想当陌生人那就继续好了,我才不在乎。”   他说完就想走,手里喝完的牛奶盒都快被他捏烂了。   陆行殊的脸色却骤然难看起来,他用力的拉住了程旬的手臂将人重新带到自己面前,不同于刚才的是,他俩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程旬伸手推拒着陆行殊的肩膀,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   陆行殊不顾程旬的挣扎,单手把人按在怀里,仗着身高优势欺负人倒是很顺手。   “别动。”男生的声音清冷低磁,仿佛凑在自己耳边低语,带着些微酥麻和撩人心弦。   程旬想挣扎,可是被人紧紧箍住了腰,动弹不得。   “刚刚那个算回答吗?”陆行殊忽然问道。   程旬的脸还被压在陆行殊肩上,嗅着男生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脸慢慢红了。   “什么东西啊。”程旬的声音闷闷的,装作没听懂陆行殊的意思。   “喜欢我。”陆行殊言简意赅。   程旬:“……”   这人还真能提炼中心思想,顺便把前后左右因果关系都给省略了,就想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不是。”程旬低声否认,他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陆行殊箍着他、抱着他,声音轻到没有说服力,“……才不喜欢你。”   陆行殊慢慢松开怀抱,程旬推着他的腰想要后退,偏偏这人又用手捧起了自己的脸。   程旬:“……”   这姿势好丢脸。   他的脸被迫微仰着,陆行殊的掌心温热,不偏不倚搭在自己的面颊上。   陆行殊偏薄的唇勾了下,笃定道:“喜欢我。”   明明还是那张程旬熟悉的冰块脸,可透过那双黑沉的眼眸,仿佛能看到许多许多平时都看不见的情绪。   雀跃的、如焰火般盛放的喜悦。   程旬抿着唇慌乱的撇开眼,面颊不正常的温度怕是早已经透过掌心传递给了眼前人。   他心跳渐快,仿佛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末了,他自暴自弃般用力捏了捏手里空空的牛奶盒子,用力挣脱了陆行殊的手,闭上眼睛一股脑儿的把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对,我是喜欢你。”程旬说完这句话后短暂的耳鸣了一会儿,心里边那些酸涩泡泡总算消散了,他慢慢舒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我都那样拒绝你了,都说我们只做朋友了才发现自己也喜欢你……我知道很蠢。”   “我明明不想让阿婆知道也不想让她难过的,可我就是会很在意你啊。”   “你那天自顾自说了那么多,都只是你乱想的好不好,你乱想就算了还不理我,陆行殊你就是个混蛋……”   他剩下的脏话没能骂完,尽数被堵了回去。   陆行殊用力扣着他的后颈,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了。   可是唇瓣用力磨着唇瓣,唇舌交缠到交换唾液的亲吻却是第一次。   程旬被亲得整个人都懵了,早已放任着自己任由陆行殊带着自己更深更细致的亲吻着。   彻底分开时,不仅脸上烧得厉害,连脚都发软。   他有些后怕的望了望铁门的方向,万一有人在这个时候上来抽烟看见他俩在……就不好了。   然后他发觉铁门早就从里面拴上了插销。   他倏然瞪圆了眼睛望向陆行殊,愈发笃定这家伙有备而来。   程旬控诉道:“……你故意的。”   这回轮到陆行殊装听不懂的,“什么?”   程旬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颊,有些不满的抬脸看向陆行殊,反正亲都亲了,表白都表白了,确定下身份又怎么了。   “那现在开始,我是你男朋友了对不对?”   陆行殊微垂着眼望着那双澄澈的圆眼睛,险些被他眸中闪闪发亮的微光灼到。   他慢慢勾起唇,似笑非笑的答了声,“对。”   作者有话说:   小程多少有点自1为是了   小陆的绿茶属性还是偷偷点了的hhh 第38章 你是我的初恋   38   听见陆行殊的回答,程旬轻轻哼了一声,可惜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   然而这笑意没能持续太久,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表情又淡了下来。   “不能让阿婆发现的。”程旬补了一句。   陆行殊盯着程旬乱晃的长睫,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好。”   程旬见他答得敷衍直接上手掐了把脸颊,太瘦了都没肉……不过程旬倒是早就想掐他的脸了。   “你认真点!”   陆行殊被他掐脸也不恼,只是望着他,问,“好。要怎么做?”   少年皱起眉,一脸深思熟虑的模样,片刻后才展颜道:“就……地下恋。”   就算陆行殊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耐不住想给程旬一个大问号了。   “就是偷偷地,要小心一点。”程旬也发觉自己言辞不当,就咳了咳解释了两句,“尤其在家里。”   “好啊。”陆行殊没说什么,唇角倒是一直勾着,“都听你的。”   程旬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了,专属男朋友的那种责任感意外爆棚中。   预备铃恰到好处的响起。   原来他俩已经在天台磨磨唧唧了一整个午休的时间,程旬刚考砸,可不敢迟到再被班主任抓包了。   陆行殊听见铃声也恰到好处的说了句,“先回教室吧。”   程旬点点头,回了句好。   -   下午上课的时候,程旬的心情还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美好当中。   就连老师们痛批大家的成绩和讲解试卷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偷笑。   这可差点吓坏了他的肉脸蛋同桌。   怎么蔫了吧唧的同桌午休出去了一趟就荡漾成一朵花了。   果然是在偷偷谈恋爱吧。姚晓天笃定的想。   高三的每一次考试学校都要把成绩大字报一样贴在宣传栏,不过这次周测逃过一劫。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因为讲解试卷太入神而拖堂了。下课后,原本程旬急着想去找陆行殊一起吃饭的,没想到出了教室就发现这人就等在楼梯口。   程旬心里莫名甜了一瞬,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周围人来人往的,他就算再高兴也不能显露出来。   也许是程旬的神情一直笑意满满使得陆行殊误会了。   误会程旬这次测试考得不错,吃饭的时候就顺口提了起来。   正在咬炸丸子的程旬差点噎着,表情也变得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还好。”   陆行殊眯了眯眼睛,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在吃完后对程旬说了句,“晚自习下课把卷子带回来。”   程旬乖乖点头。   他自然明白陆行殊的意思,这么大一个学霸上赶着给自己讲题,傻子才拒绝吧。   当然了,他也借着晚自习的时间整理了一遍错题,也开始刷练习卷和习题册。   “哇塞,程旬,下午的你和上午的你,给我的感觉就像脱胎换骨似的。”姚晓天毫无保留的称赞了一句。   心里默默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没办法啊,这次考得太差了,月考再不努力就只能去基础班了。”程旬叹了口气,手眼不停的做题。   -   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一起放学回家,夜色昏暗,清冷月光洒下来,衬托着陆行殊温柔的侧颜。   路灯坏了不少,太暗了。   程旬忽然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好想牵手。   但很快他又摇摇头,虽然路上人不多,但也不代表没有人,万一被熟人看见他俩手牵手就完蛋了。   程旬不舍的瞥了一眼,还是一脸很想牵手的纠结。   “阿婆~”到家后程旬笑着喊了声。   阿婆的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到他俩身上,眼睛都快笑不见了,笃定道:“不吵架啦?”   程旬嘴角小幅度地翘了翘:“我们本来就没有吵架啊。”   阿婆的视线又从程旬身上落到陆行殊身上,带着点探究和疑问。   没想到陆行殊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没吵架。”   这两个小鬼头哦。   阿婆才不信他俩的鬼话,昨天还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呢,转脸又称兄道弟了。   程旬比陆行殊先一部回卧室,解了书包后就乖乖站在屋子里等人了,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还有些小小的期待。   陆行殊回屋,关门,抬眼就看见程旬傻不愣登的站在屋子中央神情变化。   他下意识地落锁。   “怎么了?”陆行殊一边问一边走到程旬身边,顺手把书包挂到了转椅椅背上。   程旬这才注意到他回来了,一个转身就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陆行殊。   陆行殊动作一顿,感受到程旬的温度从身后传过来,还在自己后颈小幅度地蹭了蹭。   “我从刚才就想试试了。”程旬的声音闷闷的,手臂环着陆行殊劲瘦的腰,姿势亲昵的很,“外面不方便。”   “哦。”陆行殊也不抗拒,任由他抱着。   程旬心满意足的松开怀抱,停顿了两三秒后又伸手抓住了陆行殊的手。   陆行殊:“?”   他笑着问:“这次又是什么?”   “牵手啊。”程旬理直气壮的说,“谈恋爱不都这样吗。”   陆行殊慢慢收敛起神色,漫不经心的问:“你谈过?”   程旬下意识想回答没有,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面子,嘴硬道:“当然……也有女孩子和我告白的好不好。”   一看他这个反应陆行殊就知道程旬肯定没有谈过恋爱了,可他偏偏装作有些落寞的样子,“哦。”   看到他这样,程旬心里的小气泡又开始翻滚着,他翘了翘唇角,笑着说,“骗你的。我没谈过恋爱。”   想了想,他又轻轻地补了句:“……你是我的初恋。”   陆行殊抬手摸了下程旬的头发,挺好rua的。   “嗯。”陆行殊说,“你也是我的初恋。”   “?”程旬闻言慢慢睁圆了眼睛,满脸写着我不信,“你骗我吧?”   陆行殊同样疑惑:“为什么这么觉得?”   程旬抽回手,故意学着中午陆行殊对自己那样,伸手托着他的脸晃了晃,“你长这样还没谈过恋爱?说出去哪个会信你啊。”   陆行殊也慢慢伸手覆住了程旬的手,唇角一勾,“没谈过,也没喜欢过别人。”   顿了顿,又说:“只喜欢你。”   望着他的眼睛,程旬慢慢脸红,他抽回手迅速转身,顾左右而言他:“……我去洗澡。”   作者有话说:   逮着机会就说情话   小程还挺喜欢贴贴的 第39章 男朋友   39   程旬听陆行殊讲题的时候有些分心,被这人偏长的睫毛吸引了目光,一晃一晃的,总觉得惹人注意。   眼尾下弯的弧度也很好看……   陆行殊侧过脸看他,发觉他分神的模样,轻抿着唇,说:“专心点。”   程旬一脸被抓包的尴尬,小声辩解:“才没走神……”   陆行殊仍看着他,语气淡淡:“不是说要考S师范?”   程旬慢慢睁圆了眼睛,小声嘟囔着:“你怎么知道的。”   陆行殊总不可能看到他们班班主任的文件吧,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目标呢。   “网页记录。”陆行殊撑着脸,一脸平静,“你搜了那么多次。”   ……嗯?   “靠……”程旬心虚的咳嗽了一声,服软,“好好好,你继续教我吧,肯定不分心。”   陆行殊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笔记本电脑打开着,音乐软件独自播放着舒缓温柔的纯音乐,音量很低。   两个人凑在一起做题、解析、温书,时间眨眼间就过了12点。   陆行殊这才去洗澡,而程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顺手又替陆行殊整理了书包。   刚刚洗澡的时候顺便刷牙洗脸了,而且他平时过了八点之后连水都不喝,水肿体质就很惨。   程旬一脸困唧唧的想踩着楼梯爬到自己床铺的时候动作一顿,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他把自己的枕头拿了下来放在了陆行殊床上,和陆行殊的枕头并排放着。   两个枕头的枕套原本就是一对,是阿婆从床上四件套里拆的,很浅淡的蓝色。   九月正热,空调开到26度,恰到好处的舒服。   两个人睡应该也不会热吧。   程旬犹豫的看了眼双层床的大小,说实话,这床的宽度可比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小木床宽多了。   想起之前他俩挤小木床的模样,程旬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时真的好挤。   卧室里的大灯已经关了,仅仅留了一盏床头灯。   说是床头灯,其实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夹子小台灯,夹在床头一按就亮,很方便。   程旬已经睡进去了,顺便卷走了被子。   陆行殊洗完澡回来就看见程旬占着自己的床铺假装睡着的模样。   他坐在床边忽然道:“今天你睡下铺?”   故意装睡的程旬自然假装听不见。   陆行殊挑了挑眉,继续说:“那我睡上边。”   程旬唰的一下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陆行殊的侧脸上,脸上带着笑就蹭了过去。   他把脸搁在陆行殊肩上,说:“一起睡啊~”   这家伙怎么一丁点防备之心都没有。陆行殊无奈的想。之前他俩没说破的时候,程旬就非常的……黏人?如今挑明关系了就越发不藏着掖着了。   但他转念一想,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难道程旬觉得,需要防备心的人是他?   倒是程旬能做出来的事。   事实上,程旬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陆行殊比他高一点点,有时候又高冷,但他长得又好看,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温柔又无害。   程旬觉得自己就应该处在保护位才对。   他就是很想调戏调戏陆行殊啊。   “很晚了。”陆行殊说,“别闹。”   程旬一脸正经:“没闹啊。”   陆行殊拗不过他,最后两个人还是一起睡了,盖被子纯聊天的那种。   显然,程旬可不是那么规矩的性格。   窗帘拉得紧紧的,一点月光都透不进来,但程旬就是能准确凑到陆行殊唇边偷亲。   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陆行殊忽然按着程旬的后腰将人搂向自己。   程旬一个猝不及防就被他拉了下去,侧脸贴在了他的脖颈上,清晰的感受着他的喉结弧度。   这姿势可不太妙啊。   两个人胸膛抵着胸膛,腿抵着腿的……还有些男高中生不可诉说的地方。   程旬十分不争气的脸红了,但又觉得在这个场合先脸红的话有种输了的感觉。   他拿鼻子蹭了蹭陆行殊的喉结,反客为主般的往上亲了上去。   先是喉结,然后是下巴,慢慢的贴住了嘴唇。   陆行殊的手还按在程旬的后腰,微微睁着眼睛,平静而温柔的注视着程旬亲吻自己。   程旬真的很生疏,只会最简单的嘴唇碰嘴唇,然后轻轻的磨蹭。   像莽撞懵懂的小鹿。   陆行殊伸手按住了程旬的后颈,慢慢回吻,程旬被他亲的有些懵,天旋地转间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按在陆行殊怀里,被迫承受着又凶又急的亲吻了。   ……不是说没谈过恋爱吗?   怎么这么会亲。   但很快,程旬就没有精力思考这个问题了。   两个人亲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倾诉一些月盈而亏的爱意。   “阿旬。”陆行殊低低的喊了声,语调温柔而亲昵。   程旬脸红的很透彻,身体酥麻而僵硬。   两个人相拥太多,又是这样正正好的年纪,有些反应也十分正常。   可惜程旬还没有太习惯,明明是自己撩拨撩拨撩出来的火,结果第一反应是想逃。   明明房间里很黑,可陆行殊就是能猜到程旬此时的反应,他蹭了蹭程旬的鼻尖,抬手打开了床头灯。   灯亮的一瞬间,程旬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感觉到陆行殊从自己身上离开后他又偷偷从指缝间看着他的背影。   他自己也起了些反应,只是还没到需要去解决的程度,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脑子里过了一遍枯燥烦人的数学公式试图彻底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还挺有用的。   程旬卷着被子又缩回角落里去了。   高考之前……那条线绝对不能超过,他在自己心里默念,念着念着把自己念困了。   等陆行殊回来就看见始作俑者卷着被子睡得一脸安稳。   陆行殊眼底的笑意淡淡的,上手把他的头发揉的一团乱,“笨死了。”   -   睡醒发现和自己男朋友鼻尖贴着鼻尖该怎么办?   程旬迷迷糊糊的醒转,就近距离欣赏了一下陆行殊那张大帅比的脸,他抬手就是一个捧脸,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陆行殊皱着眉醒过来就看见程旬一脸傻笑的蠢样子。   作者有话说:   撩了就跑 第40章 时间沙漏   40   程旬的心情甜蜜而惆怅。   甜蜜是因为和陆行殊的关系变化,惆怅是因为男朋友抓他学习比班主任还厉害。   第一次月考如约而至,程旬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学校选在中秋节之前考试,考完了还意思意思给每个人都发了月饼,虽然那月饼坚硬如铁难以下口。   程旬向来不爱吃这些。   中秋节也是意思意思放了一天假然后又火急火燎的催人回去上课了。   人到高三,总会成为学习的奴隶。   随之而来的国庆节放假倒是一天都没含糊,当然了,老师们也布置了足够分量的试卷和作业。那天回家的时候,程旬感觉自己的书包都要裂开了。   陆行殊带回来的吉他还放在客厅角落,可没什么机会弹奏。老房子隔音差,怕被人投诉扰民。   总有一天要让他给自己弹奏一整晚。程旬暗自想着。   陆行殊的成绩愈发优秀,再拼搏一下清北也不是梦想,可他的志愿大学就是很简单的填了S大,为此班主任不止一次找他谈心谈话了。   但他的目标依旧不变不动摇。   后来班主任了解到他的家庭情况后也不再强求了,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如果离开的太远确实没办法照顾。   即便放假,程旬也不怎么爱睡懒觉。   那次撩拨太过之后程旬还是乖乖的睡上铺去了,免得早晨睡醒彼此尴尬的场景再次出现。   卧室的门一般不锁,除了偶尔亲亲的时候,关门更有安全感一些。   就比如现在,大好假期,天朗气清,两个人并排坐着写卷子。   一楼的餐桌换了干净整洁的桌布,倒成了他俩看书写字的地方,偶尔有人来买东西也能帮阿婆一把。   程旬也想过,就算他俩都留在S市读大学,但是也要去市里边,阿婆这边也很难照顾到。   可阿婆仍然坚持守着小店,她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店赚点小钱反倒更快活。   程旬转念一想也觉得对,反正现在预约送货也很方便,只要他们在的时候可以帮着卸货摆放也就好了。   -   谢秋白的爸爸趁着假期抓着谢秋白去了趟S市最有人气的寺庙。   按谢秋白自己的话来说,命都险些去了半条。   他把顺便买来的平安香囊分给了程旬和陆行殊,一人一个,不偏不倚。   “人山人海全是老太太。”   “公交车半路就堵死了开不动了,我爸拉着我下车走过去的。”   “拜佛的时候那老太太的香差点戳到我的鼻子,真是无语……”   谢秋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人却奄奄一息的趴在桌子上上下眼皮子打架。   “你爸有心了。”程旬评价了一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成绩,体测能过文化分也有点悬,求神拜佛能有啥用。”谢秋白走的是体育生的路子,只不过他没有自己的目标,问了程旬后才学着填了个S师范的体育系。   “知道自己情况你还不努力?”程旬瞪他一眼,自从被陆行殊抓学习之后,面对懒散的老友程旬显得铁面无私,“不学习就回家继承你爸的网吧去。”   “……我才不要。”谢秋白嚎了两嗓子,“谁不想上大学啊,我才不要一直留在这儿。”   谢秋白就和许多小县城里长大的少年一样,对大城市的渴望刻骨铭心,或浓或淡,总是好奇。   “既然填了目标,那就为之好好努力呗。”程旬边说边拿黑色水笔敲了敲谢秋白的额头,“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去S市读大学,多爽?”   谢秋白这会儿来了精神,眼睛里满是惊诧:“我们三?”   陆行殊恰到好处的朝他看了一眼,一副默认的模样。   “那感情好啊!”   方才那个郁郁寡欢的家伙全然消失不见,又变得没心没肺。   -   十一长假结束的很快,上去就赶上运动会。九中传统,高三纯粹走个过场当观众,开幕仪式结束后不去看台也没人管的那种。   高三全体去操场上打了一套太极拳后就各自解散了。   程旬随大流留在教室里写卷子做题,只是总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陆行殊有没有去看台。   应该不会去吧,这家伙那么认真,高三这学习势头比高二还猛呢。   程旬月考的成绩很是不错,肉脸蛋同桌也开始问他题目了。   姚晓天明明非常努力了,可他的成绩总是差强人意。   “程旬,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深受打击的同桌看上去比原先都憔悴了不少。   程旬也知道他的情况,爸妈都是老师,对他的要求很是严格,周日也没有休息的时间,假期也有一对一的课后辅导。   程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同桌的头。   他想了想,还是把陆行殊教自己的一些学习技巧和小诀窍都告诉了姚晓天。   -   之前暑假的时候,梁子言有来找过陆行殊。   他高考考砸了,发挥甚至不如平时,他爸没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直接让他去复读学校复读了。甚至没收了各种游戏、小说等一切和学习无关的东西。包括零用钱也对半又对半减少。   他来到小卖铺的时候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程旬都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位颓唐的男生是当初打扮帅气的梁子言。   程旬大方的贡献出卧室让他们二人谈谈心,虽然他很想偷听,但还是忍住了。   只知道梁子言离开的时候,人已经好多了,至少没那么丧气了。   走之前还有心情和程旬开玩笑。   “加油。”程旬出自真心的说。   梁子言笑了笑,回道:“你俩也是。”   -   运动会结束后天气转凉,逐渐入秋。   九中还是很人性化的,每年都会有一次秋游。只不过去年流年不利赶上严重流感,市里边教育局拍脑袋决定取消了所有的春游、秋游。   好歹今年又恢复了。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无非又是去伟人故居参观罢了。   高一的时候便是如此,只是去了邻市的江南小镇赏玩,但同学们都很是兴奋,毕竟出了市。   对此,程旬倒是没什么深刻记忆了。   只记得那儿的臭豆腐特别好吃,酥酥脆脆的蘸上辣酱一口一个。   他还买了点毫无用处的纪念品,美美的被收割韭菜。   作者有话说:   就快大学篇啦 第41章 千纸鹤   41   当然,秋游之前迎接他们的是第二次大考,也就是期中考试。   这次考完之后就到了两个月一期的走班大变动。   现在的同学可能没法再在一个班了,谁留谁走,谁往前谁后退都是未知数。   程旬他们班的复习进度其实和陆行殊所在的班级差上不少,但每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坐着学习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同桌的时光。   在学习方面,陆行殊有着足够的细心和严厉。   程旬晚上和他一块的时候可比晚自习的时候认真多了。   他深深觉得,陆行殊将来很适合当老师。   -   每每临睡前,又到了程旬的场合,他总能在各种情况下偷偷亲吻陆行殊的唇角。   送出各式各样的……晚安吻?   程旬对于接吻、牵手和拥抱总有着十二分的执着。   所以当卧室门反锁的时候,他俩总是在亲吻。   偶尔浅尝辄止,偶尔交换唾液,偶尔喘不上气。   程旬主动索吻的模样像猫。   总是毫无自觉地抱上去、缠上去,微挑的眼尾浮着暧昧的意味,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令人浮想联翩。   也许他自己觉得这样是撩拨,可落在陆行殊眼中早变了意思。   像邀请,也像勾引。   所幸,他只对自己这样。   如果程旬对其他人也露出这种神情,陆行殊觉得自己会疯。   -   成绩出来后,程旬前进了一个班,从6班去了5班,幸运的是姚晓天也进步了。   两个人一头一尾,又在5班成了同桌,也算是一种缘分。   顺理成章的,秋游的时候,程旬也和同桌组了小组。   班里的人原本就是打乱重组的,也有不少人和程旬一样,找自己的老同学搭档。   程旬自然是要和陆行殊一起的,恰巧谢秋白的微信也发了过来,到最后就成了四人小组。   程旬没有晕车的毛病,就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姚晓天了。   一路上车里都不吵不乱,大家也不怎么熟吧,反正高三学习第一,谁管你怎么交朋友呢。   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的靠着椅背休息,塞着耳机听着歌,眼神瞥向窗外。   姚晓天拿手肘顶了顶程旬的手臂,见他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过来后,积极地打开书包为他展示。   一书包的零食。鸡爪鸡腿薯片饼干火腿肠等等等等。   “……”程旬微垂着眼睫,笑着问,“小孩子第一次春游?”   姚晓天闻言瞪了瞪眼睛,立刻反驳道:“我妈提前买的,不是我想吃。”   “废话少说,快帮我消化点。”姚晓天的肉脸蛋晃了晃,笑得很贼,“我减肥!”   “你全身上下也就脸胖点吧。”程旬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多拿,就拿了包巧克力饼干和火腿肠。   反正陆行殊爱吃甜食,等会塞给他就好了。   到地方后他们都下了车,程旬带着姚晓天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陆行殊倒是比谢秋白早到一些。   说实话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景色尚算不错,但一点好玩的地方都没有。   程旬捣鼓着他那个破手机拍了好些风景照,吃午饭的时候还顺便修了个图,修完之后就发了朋友圈。   陆行殊没说话,倒是默默保存了程旬发的照片。他修图很有一套,平平无奇的风景都能变得美丽而诡谲。   沉溺落日,沦陷晚风。   -   这儿也有炸臭豆腐卖,味道也十分不错,程旬没忍住又多吃了两份。   陆行殊看了他一会儿,长睫抬起又落下,询问道:“不够再点?”   “不用,吃太多也不行。”程旬轻轻地摇头,上次炸臭豆腐吃多了胃疼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呢,“我饱了……就过过嘴瘾。”   “你俩好好的盒饭不吃,来这开臭豆腐party呢。”谢秋白咬了一口快餐里的红烧狮子头一边一脸嫌弃的吐槽这两货。   臭豆腐和螺蛳粉还有榴莲这类闻起来不够美好的食物谢秋白都不爱吃。   程旬略一挑眉,很想强行投喂谢秋白一块臭豆腐,但瞥了一眼陆行殊,最后还是放弃了恶作剧的念头。   懒得搭理单身狗。   程旬拍了许多风景也拍了人,几个人傻不愣登的合照拍了,他和陆行殊的合照也拍了。   一个没表情没看镜头,一个看着镜头傻笑。   都挺蠢的,倒是也挺配的。   -   秋游结束后大家又要收心复习和备考了,月考就在前方等着他们栽倒呢。   程旬的前桌变成了一位女生,模样清秀且会打扮,所有的东西都是偏柔软可爱的风格。   没多久他们就熟了起来,前桌,也就是方潋潋属于那种天赋不错,一般努力,成绩不好也不坏的学生。   在枯燥的高三生活中,总想用自己的方式寻找一些有趣的活动。   就比如下课后她总爱折彩纸千纸鹤,五颜六色的彩纸,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叠好了就丢在玻璃罐子里,那玻璃罐子瓶口处还打个小蝴蝶结。   程旬不无好奇地问她:“你没事折这个做什么?”   方潋潋一边折纸一边自然地回答:“许愿、祝福、保平安啊~”   “……”程旬的笑容有些困惑,“千纸鹤承载这么多不会坠机吗?”   “哈哈哈哈……”女生的笑声清脆爽朗,“逗你的啦。这是叠给我男朋友的,每张纸上我都写了我俩的理想大学。”   程旬似懂非懂的点头,也笑着让方潋潋教自己怎么叠千纸鹤。   可惜她这项活动没能坚持到期末,因为她和闺蜜抓到了她的小男朋友和高二学妹翘课出去看电影。   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劈腿。   那天晚自习,方潋潋的眼睛又红又肿,那罐子叠好的千纸鹤也被她全倒入了垃圾桶。   至于那些彩纸和玻璃瓶,她倒是一股脑的全送给了程旬。   就因为程旬和她学折千纸鹤的时候夸了句好看……   程旬就留了一个瓶子在桌肚里,剩余的都放在了教室外边的储物柜。   一天也就折一只,彩纸上先写了S大,再写了S师范,折完后才把千纸鹤扔进玻璃瓶里。   姚晓天也出于好奇学着折了两个,但很快又放弃了,他原以为程旬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没想到真就还一天一只坚持下去了……   “程旬,没想到你这么人美心善。”姚晓天如此评价道。   “?”程旬也十分冷静的回了他一句,“晓天,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   末了他又十分嘚瑟的补了一句,“下次记得夸我帅好吗。”   姚晓天挠挠头,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没想到后来这家伙给程旬写的同学录上边都加大加粗了五个字。   “程旬大帅哥。”   作者有话说:   程旬大帅哥 hhhh 第42章 高考   42   南方的秋天总是很短暂,眨眼间就入了冬。   期末考将近,意味着高三上学期也快结束了,距离高考也越来越近。   期末考之后又是一次大走班,届时分班名单会贴在学校公告栏内,下学期直接去新班级上课即可。   那就有一个问题,放在储物柜里的玻璃瓶子都得带回家,可是带回去也没地方放。   陆行殊要是知道自己天天折千纸鹤的话……   最后,期末考试平稳的结束了,空的玻璃瓶程旬带回家放在了小卖铺柜架上。至于放了千纸鹤的那个,就一直藏在了书包的隔层里。   当然,折千纸鹤的日常也暂停了。   -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冷,也不知是喜是忧,程旬的身高没变,去年的羽绒服今年继续穿就是了。   陆行殊又长高了些。   匀我几厘米就好了,程旬忍不住想。   殊不知程旬自以为藏得很好,陆行殊却早已发现了那个罐子的存在,叮叮咚咚的,很难不注意。   只不过既然程旬有不愿意说的小秘密,他也不会刻意去翻找询问,那样太不尊重对方了。   过年的时候赵爷爷来了,还提着年货。   程旬去厨房给大家煮饺子和皮蛋瘦肉粥了,陆行殊也陪着他,帮忙切菜洗米。   吃饭时,赵爷爷提起了一件怪事,说是当初给程旬办户口的村委前几日去了他家,带着年货态度热情,还说起了当时给程旬落户的事儿。   阿婆也很疑惑,“小旬的户口有问题吗?怎么突然说这事了。”   “我也不懂啊。”赵爷爷乐呵呵的笑,“他说好像是因为高考的事要确认一下。”   阿婆:“这样啊。”   “高考的事?”程旬歪了歪头,满脑子疑虑,刚吃进去的猪肉白菜馅饺子也不香了。   “没事没事。”赵爷爷又说,“我啊,已经把当时的事都和村委说过了。”   阿婆这才安心,连道:“那就好,那就好了。”   -   今年依旧没有大雪,缥缈的雨夹雪没落地就化成水了,自然结不起什么雪来,徒留湿冷的寒冬。   寒假短暂的结束了,程旬穿着羽绒服裹着围巾全副武装的缩在公告栏前看分班结果。   陆行殊站在他身边,两个人都穿着简洁的黑色,围巾也是同款。   阿婆买一送一淘回来的。   陆行殊雷打不动的一班,至于程旬也已经不在五班,又往前去了一个班级。   原先和他玩的比较好的姚晓天和方潋潋则留在了原来的班级。   程旬侧过脸对陆行殊说:“走吧。”   陆行殊也低头看他,眼睫翕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座位发生了些许变化,每个座位都单独分开,不再有同桌的概念了。   程旬到得早,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黑板右下角写着高考倒计时,程旬百无聊赖的撑着脸发呆。   就快结束了啊。   -   离高考越来越近,每个人肩上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有些不为人知的压力、紧张都只能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不足以对外人道。   程旬也有自己的迷茫,他为自己定下目标,却在前路上走的跌跌撞撞。   天道酬勤,他不是如何聪明绝顶的学霸,只能尽力而为。   其实他也能察觉陆行殊的茫然。   他们偷偷亲吻的时间愈发长了些,互相依偎着、拥抱着的时间也变久了。   虽然没有越过最后的界线,但是其他该做的事都已经慢慢水到渠成。   第一次的时候还会觉得害羞,可是男朋友的手就是比自己的手舒服,程旬最后也只能坦诚的面对自己的感觉。   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你可以把握成绩,把握自己,却无法掌控未知的明天。   -   临考前,再多的紧张也无济于事。   书桌上放着两个透明的文件袋,里边备着齐全的文具。   准考证、2B铅笔、橡皮、黑色水笔等等,都是反复确认过多次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的考场在自己的学校,起早些走过去就是了,不会出现网上那种堵车耽误考试的情况。   高考前一晚,程旬轻轻地吻了吻陆行殊的唇角,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陆行殊将人圈在怀中,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陆行殊,加油!”程旬笑着说,微微上挑的眼尾里充满温柔,眼神澄澈,“我也加油。”   周边都是人,可陆行殊眼中却只有他一个,微垂的狗狗眼显得又纯又无辜。   他抬手摸了摸程旬的脑袋,动作恰到好处,是不会让人怀疑的亲昵程度。   “加油。”   -   程旬在考场上真正坐到了放空自己,一心做题。   考试科目有顺的有不顺,尽力而为,不留遗憾就够了。   考完最后一门科目,听着铃声交完卷子,程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全都结束了。   考完之后有些同学发泄似的撕书,有些迫不及待的寻找自己的好友,有些开始翻找答案估算分数。   程旬也没什么要带回去的,之前学校早已经让他们清理书桌和行李了。他安静的现在转角处,等待着陆行殊的身影。   在心里,他已经跨过台阶冲上去紧紧抱住这个人了。   现实中,他们四目相接,所有的爱意都藏在眼睛里。   -   分数没那么快出来,但是答案不一样,当天考完就出了。程旬不想影响心情就一直囤着没看,等到所有科目考完才开始慢慢核对估分。   记忆总有偏差,但至少能估算一个大概。   他考得还不错,比平时考试发挥的更好些,过一本线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大学学什么专业,其实他也没有想过。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也不急。   陆行殊的朋友,复读的那位梁子言,这次考得不错,估完分自觉妥的不行。可惜原本制定的暑假旅游计划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   他爸不看到成绩不给零花钱。   最后他苦逼兮兮的就近去了海边露营烧烤,顺带喊上了陆行殊和程旬。   谢秋白听见他俩要去玩也屁颠屁颠的追过来了,据他自己说高考考的还不错,感觉上S师范体育学院十分有戏。   作者有话说:   继续甜甜 第43章 沙滩露营   43   成绩还未出来,可每个人都开始设想他们的未来。   奢望一切从最好的方式发展。   -   约莫是正值暑假的缘故,这篇海滩露营烧烤的人不算少,好不容易去管理员那租到两顶帐篷和睡袋,再多的人也不愿意给了。   反正他们四个人,两两一个帐篷也是刚刚好的。   只不过在人员分配上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歧义。   梁子言想当然的认为陆行殊应该会和自己用一个帐篷,毕竟他们认识的更久,也是一直没有断联系的好朋友。   谢秋白也是这么想的,他和程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了。   所以当陆行殊和程旬自然的搭好帐篷,又自然的组成一队之后,这两位直接风中凌乱了。   “?”梁子言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老陆,你不觉得我们两一个帐篷更合适吗?”   陆行殊转过脸看向他,眼神平淡,“不觉得。”   梁子言被噎的猝不及防,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有猫腻,当时在电竞酒店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惜当时一闪而过的直觉他没把握住。   面对好友平平淡淡又掺着隐隐威胁的眼神,梁子言忿忿之心减弱,嘟囔道:“好嘛。那我就和这位……谢白秋同学凑合一下好了。”   “……谢秋白谢谢。”   谢秋白也就震惊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正这两人一个房间那么久了说不定睡习惯了,谁知道呢。   帐篷里边放着睡袋,一些物品和鞋子存在了管理处。程旬顺手把管理处小箱子的钥匙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他们几个穿着沙滩裤和凉拖,与背景融为一体。   陆行殊在T恤外边套了件长袖衬衫,他其实不太喜欢晒太阳的感觉,晒多了容易日光过敏。   程旬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掀了T恤丢在了帐篷里,追在谢秋白身后玩水玩沙子去了。   少年朝气蓬勃的身体在阳光下独自发散着美丽,纤细而修长,匀称而精致。   皮肤白的很健康,露着的小腿又长又直,腰是恰到好处的细,还有着漂亮的腹肌。   陆行殊的思绪被海风轻轻吹散,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喜欢人。   追随着他的笑容,他的恣意,他的无忧无虑。   直到……   程旬回过头看向他,朝他慢慢笑了起来,手腕被抓在手中带着向前奔跑。   微咸的海水泼过来浸润过黑发,水珠流过长睫。   周围玩水的人络绎不绝,周遭也一片嘈杂。   可陆行殊微垂着眼眸,紧盯着眼前的男生,视线扫过他的眼睛、鼻尖,落于唇珠。   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比如一些不合时宜的暧昧词语。   可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什么都没说,程旬从他的眼神里就能读懂很多很多东西。   夸张的一瓢海水兜头而下,陆行殊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穿着遮阳的衬衫直接歇了菜。   谢秋白还在一旁哈哈大笑的叉着腰,他刚才见到这两人躲着打水仗,迅速跑过来插了一脚。   陆行殊的黑发都湿掉了,搭下来后莫名散发着一些与平常不同的气息。   谢秋白无辜脸:“?”   他虽迟钝,也意识到了大限将至,可惜闪躲不及惨遭海水狠虐。   他的损友程旬同学看着自己被欺负还在一旁放肆大笑,着实气人。   -   闹完了也到了吃饭的点,沙滩周边有一排小店鳞次栉比。   这儿的政府大力发展旅游业,在网上宣传也十分卖力,这片地方客流量一直不错。   边上的小店大多价格正常,至少没有疯狂宰客的事件发生闹上新闻。   只不过餐馆卖的菜式大多与海鲜有关,毕竟临海嘛。   四个人到店后点了一桌的菜,男高中生的胃也是神秘的存在。   如此还不够,梁子言还到隔壁的烧烤店买了些烤串回来。   程旬一边吃海鲜烩饭一边拿着一根烤鱿鱼啃,渴了再喝一口肥宅快乐水,简直不要太快乐。   陆行殊也不抗拒碳水大餐,只不过他对海鲜不怎么感冒,简简单单的点了碗虾仁小馄饨。   吃饱喝足后人就该困了,程旬还没那么放纵,刚吃完碳水大餐就倒头就睡的话太容易变猪了。   他偷偷摸摸的拍了拍自己的腹肌,还好,还在的。   陆行殊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短短一天的时候程旬就晒出了一点颜色,尤其是腰线那里,和沙滩裤遮掩住的部分差的太多、太明显了。   ……不肯涂防晒的话是这样。   海边温差大,陆行殊沉了一下眼睛,还是回帐篷里拿了件防晒服出来丢给了程旬。   “穿上,晚上会冷。”   程旬抱着衣服有点不情不愿的抗议着:“现在又没到晚上!”   陆行殊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丈量着什么一般,有种将你从头看到尾看个够的感觉。   程旬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干巴巴地怼他:“干嘛这么看我。”   陆行殊没有回答,依旧是这样看着他,眼神淡淡的,可程旬总能从里边品出些“不怀好意”。   程旬最后还是穿上了那件防晒服,材质挺好的,穿了也没有很热。   至此,陆行殊才收回眼神,从他微微勾着的唇上甚至可以看出他心情变好了。   程旬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开窍般的意识到了一些事。   ……靠,占有欲要不要这么强啊。   -   夏季天黑的比较晚。   傍晚的落日将海域映照成温柔的紫色,短暂的付之一炬。   今夜星星很亮,月亮消失不见了。   海浪声有些吵闹,程旬懒散的仰面躺着,感觉星星离自己好近好近。   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隔着宇宙。   陆行殊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望着星空的痴迷模样怔愣出神。   你追逐着星光,而我只想看着你。   程旬有点困了,四个人两两一组去附近的浴室里洗了澡。   卸去了一身的疲惫后,吹着略咸又温柔的海风,整个人愈发困了,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云层里。   星光微亮,路灯黯淡,路上也没有太多人。   陆行殊垂着眼睛看着身侧的男生,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轻柔的从指尖穿过,十指相扣,比晚风还要温柔。   作者有话说:   就要牵手 第44章 你控制一下   44   手被牵住的时候,程旬先是愣了愣,指尖慢慢放松,脸却瞥向了没有陆行殊的那一边。   凉风习习,他却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   明明交往很久了,为什么牵手的时候还会害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   回到扎营的地点后,程旬脱了凉拖就钻进了帐篷里,把脸埋在手臂里试图降温。   躺了一会儿后他倒是觉得发的睡袋也挺舒服的。   帐篷内里设计的功能很齐全,程旬翻过身望着头顶那个小小的照明灯,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帐篷的拉链再次被打开,陆行殊手里拎着两瓶气泡酒钻了进来。   “梁子言给的。”陆行殊言简意赅道。   程旬瞪他一眼,依旧懒洋洋的躺着不肯起,“我又没问。”   陆行殊也慢慢坐下来,拿气泡酒故意贴了贴程旬的脸颊,问:“喝吗?”   气泡酒约莫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罐身太冰了。   “嘶——”程旬侧着脸躲开了,还是蹭到了一点点,他抗议道,“太冰了吧。”   陆行殊抿唇笑了下,然后将手里的气泡酒放到了一边,自己随手拿了一罐喝了起来。   乳酸菌味的,度数很低,喝起来更像是汽水。   程旬眼巴巴的看了他一会儿,也坐起来去拿另一罐了。   他成年挺久了,但这也是第一次喝酒,不过度数这么低应该也不会喝醉吧。   抿过酒的嘴唇有些湿漉漉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却能清晰的看见唇珠的模样。   陆行殊垂着眼睛,行动比思想更快,已经偏过脸亲上去了。   程旬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点懵,捏着罐子的手指慢慢收紧,稍稍往后靠了靠,人也更放松了一些。   帐篷虽然拉好了拉链,但是如若被人从外面拉开也是毫无防备的。   万一谢秋白那个不会看眼色的家伙突然闯入的话……   思及此处,程旬用闲置的手推了推陆行殊的肩膀,慢慢躲开了他的亲吻。   “够了够了。”灯光下他的脸颊有些发红,声音也更轻了些,“……别亲了,你控制一下。”   “为什么?”陆行殊的眼神里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攻击性和占有欲,“高考结束了。”   程旬抿了抿唇,侧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之前不是说好的不告诉别人吗。”   “是不告诉外婆。”陆行殊有些固执的回了一句,“他们是朋友。”   听见他说的话,程旬慢慢眨了眨眼睛,觉得对又觉得哪里不对。   先告诉朋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慢慢的让他们接受就更好一些。   “……那也不能太直接的和他们说。”程旬想了想,先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气泡酒,将其置于一边,然后主动抱住了陆行殊。   男生的身上有一点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很好闻。   “委婉的提示他们一下吧。”程旬乖乖的把脸埋在陆行殊的颈侧,“不过就谢秋白那样的钢铁直男,估计再怎么提示都听不懂。”   陆行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之前也很直。”   程旬:“……”   好吧,确实。   两个人并排躺着,帐篷顶部小小的照明灯已经关掉了,只剩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芒。   手指碰着手指,小腿碰着小腿。   “露营回去之后得找点兼职赚钱了。”程旬开口道,语气里带着点倔强的认真,“万一没考好就完蛋了,二本的学费好高啊。”   “成绩都没出。”陆行殊抓了抓他的手腕,转过脸看他,“别太担心了。”   “我这叫未雨绸缪。”程旬慢慢笑道,“这次假期这么长,不当打工人才可惜吧。多攒点钱就当给大学存生活费了。”   陆行殊轻轻地嗯了一声表达赞同。   “一起去。”   程旬自然不会拒绝,他甚至在构思着未来的人生。   “反正和你考上一个大学是没戏了,但是我查过了,S大对面就是S师范,离得很近的。”   即便帐篷里很黑,可陆行殊从程旬带点雀跃的少年音里也能想象他笑起来的模样。   “……我们可以不住校,在居民区租间一室一厅。”程旬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陆行殊揉了下他的头发,语气温柔:“多找找,总会遇到便宜的。”   程旬弯起眼睛笑了笑:“好啊好啊。”   “也不知道蛋糕店的姐姐暑假还招不招人。”程旬低着头往陆行殊所在的方向挤了挤,蓬松柔软的黑发蹭着他的下巴,“那份工作还是挺轻松的,就是不知道招不招两个人。”   陆行殊顺势亲了亲他的发旋:“不用考虑我,我找别的就行。”   程旬想了想,回道:“先找到兼职再说吧,反正都是别人挑我们。”   打工仔是这样的。   -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越靠越近,程旬忽然伸手按亮了自己那早已黑屏的手机屏幕,趁着陆行殊发呆的时候翻身压了上去,然后按住了他的手腕。   陆行殊:“……?”   程旬的笑容很甜,可是在手机光的照耀下,显得有那么一点狡黠。   “陆同学,让我耍个流氓呗。”   他慢慢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陆行殊凸起的喉结。   其实他抓着手腕的力道一点都不重,陆行殊随意一甩就能挣脱开的程度。   但是他没有。   反而是淡笑着承受着程旬所说的“耍流氓”。   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事,他的动作很轻,和小猫挠下巴似的。   陆行殊弯了弯眼眸,忽然伸手扶住了程旬瘦削的腰。   那件防晒服材质特殊显薄,隔着衣服掐下去触感也十分真实。   他掐的很猝不及防,程旬倒的也很猝不及防。   门牙直接磕在了喉结上。   惨不忍睹。   陆行殊自作自受的咳嗽了起来。   程旬:“……”   他怕痒这件事陆行殊也知道,所以这家伙百分百就是故意的。   两个人倒的乱七八糟抱成一团的时候,帐篷外边有人在喊他俩的名字。   一声比一声近,完全就是谢秋白那个聒噪的家伙。   “程旬,陆行殊,整点烟花棒玩不?”谢秋白拿着从街边小卖铺淘回来的小玩意一路嘚瑟到他俩的帐篷前,“你俩干啥呢,我拉拉链了啊——”   程旬睁圆了眼睛,手忙脚乱的从陆行殊身上坐起来,扭头喊道:“等等!”   而陆行殊……依旧在咳嗽。   作者有话说:   QAQ 国庆假期没有了 十月日更也吹了 以后还是会保持一周3到4更的   没有假期真的好苦 第45章 假期的尾巴   45   程旬一出帐篷就准确的给了谢秋白一脚,偏偏这家伙长手长脚身体灵活,侧身躲避完了还一脸贼笑。   “?”谢秋白同他对视,并且表明自己很无辜,“干嘛这么凶啊。”   程旬瞪他一眼,“就是想揍你。”   谢秋白顶着满头问号得不到解答便也不再多想,反倒是递过来两根烟火棒。   “老板娘说这个好玩,叫什么……什么仙女棒的。”   程旬:“……”   陆行殊出来就被程旬丢了一根烟火棒,他顺手就接住了。   “谢秋白给的。”程旬微微仰了仰脖子,意图表明这些幼稚的东西与自己无关。   陆行殊扯了扯嘴角,注意力却放在了程旬泛着红色的耳后根。   没想到还挺容易害羞的。   无风无月的星空,深黑如墨的海水,点燃的烟火棒仿若点点星光。   谢秋白追在梁子言身后试图用烟火棒互殴,程旬和陆行殊则安静的坐在海边,望着手里的焰火一点点熄灭。   程旬忍不住抖了抖,忽然觉得海风阵阵吹在身上太冷了,一件防晒服似乎太薄了不太够。   趁着夜色正黑,陆行殊握了握他的手,询问道:“很冷?”   程旬点点头:“风太大了,回帐篷吧。”   陆行殊也同意:“好。”   程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朝着两傻子所在的地方喊了一嗓子:“梁子言——谢秋白——你俩差不多得了!”   这两人打扮的差不多,白T沙滩裤凉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啊。   “程旬你变逊咯。”谢秋白一个箭步冲过来,一口白牙晃得人心烦,“这才几点啊。”   程旬嫌弃的啧了一声:“晚上吹海风太冷了好吧,而且都十点了,早点睡吧。”   谢秋白抗议道:“睡不着,我又饿了。”说完还用可怜小狗的眼神盯着程旬。   程旬:“……”   这货吃这么多怎么还没胖死?   梁子言抬眼看了看程旬,又朝陆行殊看了一眼,忽然咳嗽了一声凑到了陆行殊身边。   “不如我和老陆去买点烧烤?刚好我也饿了。”   陆行殊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也答应了。   程旬啊了一声表示同意了,而他则带着谢秋白去帐篷那儿先等着了。   谢秋白倒是麻溜的从自己包里翻了几罐气泡酒出来。   程旬疑惑地看着他,问:“什么鬼?你出来玩还带这些。”   “没啊,刚刚洗澡回来顺路买的,放在包里保温嘛。”谢秋白说的十分自然,“就是要冰的才好喝,配上烧烤美滋滋。”   程旬看了一眼这货天然的好身材,说不羡慕妒忌恨是不可能的。   -   梁子言在烧烤摊杂七杂八点了一大堆之后,终于找着由头和陆行殊摊牌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你和你那位室友,有情况?”   陆行殊略一挑眉,反问:“很明显?”   “靠。”梁子言低声说了声脏话,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恋爱的酸臭味都快熏死我了,也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说完,他又扬起下巴朝某个方向抬了抬,眼底藏着点笑意:“那就有个现成的傻子。”   陆行殊耸了耸肩,干脆地承认:“我们在一起挺久了。”   “晕。”梁子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双无害的杏眼里满是忧虑,“你俩这么明显,你外婆看不出来?”   陆行殊缓慢的摇头,“在家里不会这么明显。”   梁子言:“……”   合着在朋友面前就无所顾忌了是吧?   梁子言提着烧烤往回走,反正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他也不会说什么,默默祝福不就完了。   只不过陆行殊弯了的这件事还是让他小小震惊了一把。   当初在他们学校,论坛那事舆论闹得多凶啊,陆行殊钢铁直男的笔直形象早立起来了,如今被现实打破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当然了,这事他是打算守口如瓶的,没必要告诉不相干的人,譬如江迢。   不过江迢自从考上F大后就不再和他们这些老朋友联系了,当年的事,大概也都放下了吧。   “反正你喜欢就行咯。”梁子言最后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做兄弟的肯定挺你。”   “谢谢。”陆行殊的道谢更是自然。   这顿烧烤,最后大部分都进了谢秋白的肚子里,这家伙的胃真的是无底洞。最惨的是他气泡酒喝多了好像真醉了,梁子言只能一边嫌弃一边认命的将他扶回了帐篷里。   -   陆行殊将梁子言已经知道他俩关系的事告诉了程旬。   程旬不自在的侧了侧脸,震惊而迟疑地看着他:“有这么明显吗。”   “还好。”陆行殊想了想后回答。   “他没说什么?”程旬有些犹豫的问,“就这么接受了?”   陆行殊垂下眼,反问:“为什么不能?”   程旬在心里持续震惊着,原来现在大家都男生喜欢男生的接受度都这么高哦?   他一脸迟疑地困惑模样十分有趣,在头顶淡淡灯光的映照下,连眼尾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陆行殊克制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先睡觉吧。”   程旬被他呼噜的很舒服,最后也是乖乖的应了声好。   他们定了清晨的闹钟想要起床看日出,也许是酒精作祟的缘故,两个人睡袋碰着睡袋一觉睡到自然醒,出帐篷一看,屋外早已天光大亮。   没看到日落还是挺让人失落的,但是程旬的不开心止步于此,很快又因为一碗鲜美多汁的小馄饨而愉悦起来。   谢秋白因为醉酒的缘故直接睡到了午饭点,结果到头来他们几个人一个都没见到日出。   也是这次旅游的遗憾了。   -   程旬买了些有特色的小玩意带回去,吃的、用的、还有漂亮的风铃。   偏蓝的玻璃里边藏着一朵小小的樱花,尾部还缀着许愿签。   他觉得买回来挂在店里也不错,阿婆肯定也会喜欢的。   成绩出来后,仿佛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程旬考得不错,超过一本线不少,发挥的比以往模拟考成绩都要好,他总算安下心来。   陆行殊考的也很好,是他一贯的第一名水准,是他们学校的状元,而且这成绩放到省内也很优秀。   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程旬找兼职也更有劲了。   之前打工过的老板娘同意了他的兼职申请,他还嫌不够似的,蛋糕店下了班之后还要夜里去奶茶店兼职。   而陆行殊也去了较远的一家连锁咖啡店打工,三班倒还是挺辛苦的,不过他外貌足够优越,自身条件也十分优秀,在咖啡店里工作倒也做得很不错。   而且开给他的工资也很高。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   出分数,填志愿,等大学录取通知书……   剩余的空隙被充实的兼职生活填满,当然最开心的时刻还是发工资的时候啦。   至于专业的事,程旬没有纠结太久,而是选择数学系,他这门课本就出挑,而且对这方面也算是有兴趣吧。   陆行殊报了S大的医学系,挺出人意外的吧,因为他的高考成绩其实可以报更好的学校。   当然,S大的医学系也是双一流大学里的王牌专业。   倒也不亏。   只是程旬没想到,陆行殊居然对学医有兴趣,他偶尔也想象过陆行殊穿着白大褂的模样。   好像很禁欲的样子。   至于他自己未来的样子……反正肯定不会变成悲惨的中年秃头数学老师就是了。   从今天开始早起早睡爱护头发比什么都重要。   陆行殊学的专业学费要比程旬的贵一些,6000元一学年,不算住宿费,程旬那边的话是5300元一学年。   暑假里高频率的打工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至少学费方面不需要发愁了。   至于租房的事情,他俩并没有急着去处理。   学校的军训通知还没有发过来,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强制住宿。   谢秋白和程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他上的是体育系,但是他爸爸还是乐开了花。   在县里的大酒店里摆了好几桌酒席呢,程旬、陆行殊和阿婆都被邀请了。   其实这事程旬早就知道了,分数出来的时候谢秋白就特别兴奋的跑到程旬打工的蛋糕店里倾诉喜悦。   至于他报的专业,也是和程旬商量过了。   但是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考上了挺好的大学,程旬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末了,谢叔叔还拍着程旬的肩膀,让他在大学里多多照顾谢秋白,生怕自己的傻儿子去大城市里被人欺负了。   程旬一边笑一边应下了。   只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啊,说到底他也是个没出过小县城的土包子嘛。   而且,谢秋白不用愁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暑假的时候东南西北玩了一圈,腻了之后天天在家打游戏,生活乐无边。   程旬的幸福感来源于小金库的日益丰满。   还有陆行殊……   虽然他俩成年蛮久了,高中毕业也蛮久了,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最深也就是亲吻,一直一直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   一是因为两个人都不会,纯情的要命。   二是因为场合不合适。   他们不可能在家里这样那样,开房就更不可能了。   反正接吻和拥抱就足够缠绵了。   但程旬偶尔也忍不住想,如果大学之后他俩真的出去合租的话,那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大学生活啦。   努力日更看看 第46章 军训   46   程旬计划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不需要性能太优越的,反正他也不怎么玩游戏。   电脑配置这方面,果然还是得问问谢秋白,这货没事的时候就爱研究这些,若不是文化课不太行,他妥妥的适合计算机系。   程旬趁着没有兼职的休息日去了趟谢秋白家的网吧,结果听这家伙分析这分析那一堆,差点给他听烦了。   “性价比高的推我一款。”程旬最后一锤定音,反正价格最重要。   谢秋白还在哼哼唧唧,“还不如选个贵点的游戏本呢,可以撑很久。”   “我对游戏没兴趣好吧。”程旬冷淡的回答,“而且我就那么点预算啊,买贵了可就没钱读书了。”   谢秋白烦恼的抓了抓头发:“行吧,我找到再和你说。”   程旬挑了挑眉,朝他笑道:“那说定了。”   最后程旬选了款各方面都比较均衡的一款笔记本电脑,原本颜色也没什么好纠结的,黑色就完事了。   偏偏他们拿货的那家店,黑色的卖完了,只剩下淡粉和淡蓝。   程旬倒也没想太多,直接选了蓝色。   谢秋白还帮他选了套配套的蓝白色键鼠。   买完电脑之后,他的小金库坍塌了一部分,程旬的仓鼠心态立刻绷不住了。   他甚至开始留意S师范周边商铺的周末兼职情况,反正大学的时候也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努力打工努力赚钱嘛。   家里的小卖铺也卖些学生用的文具,之前进货的时候,程旬有选中一些硅胶贴纸。   贴纸图案做成了可爱的水果形态,他拿了一颗小橙子的贴纸,小心翼翼的贴在了自己的电脑外壳上。   这也是一种署名的方式嘛。   -   程旬利用空闲的时间下载了之前在陆行殊电脑上玩过的游戏。   至于自己曾经创建的账号,早就忘掉了,无奈只能重新申请一个。   这一次他总算认真的创建了一个专属自己的游戏角色,一个看上去又矮又萌还蹦蹦跳跳的萝莉角色。   他还用陆行殊的电脑开了账号,这样方便大号带小号升级。   升入高三之后,陆行殊除了偶尔宣泄情绪会和梁子言在召唤师峡谷里约两把游戏,其他的游戏都进入了长久的休眠期,连更新都多到爆炸。   可是升级路漫漫又枯燥乏味,最后程旬还是选择去橙色软件花了五块钱找了游戏代练。   陆行殊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外壳上也贴了一张小小的水果贴纸。   是个小青柠。   陆行殊表示不理解:“为什么是青柠?”   程旬下意识地回答:“因为除了橙子之后,这款是最好看的啊。”   这个回答简单又充满说服力。   约莫晚上十点左右,代练那边发来短信说升级已经好了,让程旬上号查收。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自己的游戏角色,然后就被灰扑扑的任务装丑到了。   “我还以为满级之后就会变成新建界面里那样!”程旬似乎还挺困惑的。   陆行殊则深谙这些狗游戏的潜规则。   “要充钱。”他微微侧头,随口应了声,“或者下副本。”   听到要收钱,程旬立刻摇了摇头,严肃的表示拒绝:“那不成。”   “我觉得这样也还好。”程旬重新看了看自己那个丑丑的游戏角色,艰难道,“……挺天然的。”   陆行殊:“……”   他瞥了一眼屏幕里丑丑的小女孩,一时没忍住蹙眉,后略弯了弯唇角,“没事,明天我带你下副本拍装备。”   程旬迎着他的目光,浅茶色的瞳眸微弯,带着点狡黠,“贵吗?”   -   倒是不贵。   版本末期了,老玩家们对装备也没什么需求了,找的老板都是程旬这种刚玩游戏的新人,或者是老玩家们自己新建的小号。   陆行殊那个号虽然漂亮,但是因为太久没有玩,装备什么的也过气了,只是当时存在背包里没花完的金币还剩几百万……   说实话,够他俩当一个版本的老板了。   而且他俩职业也不冲突。   程旬没什么玩游戏的经验,全程跟在陆行殊的角色后边,他做什么自己做什么,装备也是陆行殊给他拍的。   而且他挺红的,一路出自己的东西,下完副本后他就不再是那个灰扑扑的丑样了。   又矮又萌的萝莉换上了浅紫色的小短裙,从头到尾的门派装扮,却也清丽可爱。   怪不得是玩家之中人气最高的角色呢……   程旬都有一种养女儿的意外萌感。   程旬也不是每天都会上游戏,他兼职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回到家洗完澡倒头就睡。   除了能给陆行殊一个困得要命的晚安吻,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   再漫长的假期也有结束的一天。   他俩先后收到了学校发来的军训通知。   S大和S师范都是随大流,大一开学前一周开始军训,为期两周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事先通过气了,两所大学都要求军训期间学生强制住宿,只不过暂时不收宿舍费。   军训结束之后爱住哪住哪。   临走前,阿婆替他俩一一清点了行李,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爱和欣慰。   看着自己家的孩子考上优秀的大学,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只不过S市离家里这边还是有些远的,县城那边地铁在建中,建成后会更方便,如今就只能坐大巴过去了。   离开家的最后一天,刚好是陆行殊过生日,程旬原本想在打工的蛋糕店里买个蛋糕回去的,可是前一天晚上陆行殊忽然说,想吃程旬做的蛋糕。   他提出要求时的眼神,程旬至今还记得。   温柔无害的眼尾线条微微下压,说话的时候声音低磁轻缓,带了点蛊惑的味道。   程旬想也没想就答了好。   这不,这个点还得去买原材料。   其实做蛋糕不难,做一个漂亮的蛋糕比较难。   程旬没有太专业的学过,之前做菜做点心靠的是网络上的教材视频和自己的一点点天赋。   既然对美丽没有太大把握,那么就从料多这块下手吧。   他了解陆行殊的口味,知道这家伙喜欢甜食,还喜欢草莓,所以很自然的选了新鲜草莓做蛋糕装饰。   纯白的奶油,香甜松软的蛋糕胚,试图雕花却悲惨失败最后只能用大草莓遮掩。   最后的成品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也清新干净,令人食指大动。   陆行殊点燃了蜡烛,闭眼许愿,吹灭蜡烛,突然很想亲吻为自己亲手做生日蛋糕的程旬。   但是阿婆在看,所以他只能默默按捺着,眼神里藏着太多爱意。   -   八月末,酷热难忍。   大学生讨厌的军训生活也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同在大学城,S大和S师范不过是隔着一条街罢了,他们三个在S大校门口分道扬镳。   没错,谢秋白也跟着他们一起坐的大巴。   谢爸爸说是为了锻炼锻炼他,故意不开车送他过来的。   还好,谢秋白这货生命力强盛,至少不晕车。   程旬目送陆行殊拖着行李箱走进S大校门后才继续往前走,绕过热闹的街道,来到了自己的大学。   S师范也是省里有名的一本院校,师资力量很不错,高中的时候目标是这所大学的同学也不少。   程旬和谢秋白不是一个院系,宿舍也分的有些远。   在宿管阿姨那儿拿到了寝室钥匙后,程旬拖着行李箱爬上了四楼。   宿舍楼最高六楼,没有电梯。   四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小阳台,热水刷饭卡就有。   大致条件是这样,其实已经不错了,可惜宿舍楼有些年纪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经历下来,总显得有些陈旧。   舍友是天南地北的一群人,算来算去,只有程旬勉强算得上是本地人。   中饭是和谢秋白一起吃的,他们学校的食堂还不错,一楼是普通食堂,二楼则是承包给其他供应商的,里边有许多小窗口。   麻辣香锅、麻辣烫、咖喱饭等等等。   谢秋白光是纠结午饭吃啥就思考了许久。   吃饭的时候,程旬随意问了一句:“宿舍怎么样啊?”   他是打算搬出去住的,谢秋白的话应该就是住宿舍吧,所以舍友如何也挺重要的。   谢秋白夹了一个丸子,点头笑道:“蛮旧的,不过还行。”   “哦。”程旬应了声,“室友呢?”   谢秋白想也没想就回答:“没我帅。”   “……”程旬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滚蛋。”   报道完第二天就直接开始军训了。   太阳十分毒辣,程旬他们统一穿着绣着校徽的黑T恤,下边穿着迷彩裤。   一天晒下来,连程旬这样天生白皙的人都黯淡了一个度。   最后他也老老实实的涂防晒了。   学校的安排十分不近人情。   白天军训一整天,晚上还安排了教室给学生自习,反正教材已经发下去了,自不自学就是你的事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折磨人的两周军训,程旬感觉自己都瘦了圈。   室友倒是集体胖了,因为学校不管学生点外卖这事,外边那条街好吃的店家也不少。   这两周下来,宵夜点了不少,肚皮也圆润了许多。   程旬可忍不了食物垃圾在寝室里过夜,引老鼠引蟑螂可就不好了。   所以他不仅不吃夜宵,还负责带垃圾下去倒,久而久之就只有他一人体重负增长了。   作者有话说:   上大学啦 第47章 家   47   谢秋白性格大大咧咧,即便是没怎么出过城的小镇少年,来到大学后也并不露怯,反倒很快就和室友同学打成一片。   所以除了刚开始那几天,他俩后边就没有约着一起吃饭了。   虽然程旬没打算住宿舍,但是和舍友搞好关系这种事他还是乐意顺手做的。   军训很辛苦,但程旬觉得见不到陆行殊更辛苦,原本他还想着下午结束训练后能和陆行殊约个晚饭之类的。   没想到S大的军训比他们大学严格多了,上午训完下午训,吃完晚饭之后晚上还得训练,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又快到门禁点了……   两个人只能在聊天软件上边聊聊天。   而且陆行殊这人不爱自拍不爱发朋友圈,都在寝室也不方便视频。还好程旬手机里还存着几张趁陆行殊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相片。   睹物思人。   还挺难为情的。   我有这么想他吗?   程旬忍不住扪心自问,然后就觉得有些难为情。   -   难熬的军训总算安稳度过,没想到最后几天学校居然组织了一场新生体检,大家分批去医院,各自错开了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程旬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体检的项目好多,不仅仅是抽血,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项目。   学校这么舍得出血?   简直一改往日周扒皮的形象。   军训结束后程旬仍然留宿住了一个礼拜,期间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兼职和物美价廉的房子。   没办法,陆行殊他们学校军训的时间比自己多一周。   不过下课早的时候他还是有偷偷溜进S大里找人。   操场很大,训练的学生排成一个个方阵,穿着一样的迷彩服戴着同款的帽子,人实在是太多了。   即便陆行殊帅的很出众,程旬找他也略有些艰难。   他掐着点过来,恰巧赶上他们下午训练结束,顺便蹭男朋友的卡尝尝S大的食堂。   程旬在树下等人,偏长的刘海有些遮眼,柔软蓬松的黑发半长不短到了该修剪的长度。   他穿着基础款的白T,露着细而直的小腿,膝盖上贴着一块海绵宝宝创口贴,前两天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膝盖破了皮。   结束训练的学生们有的健步如飞冲向食堂,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也有的孤身一人不疾不徐地走出操场。   程旬一眼就看见男朋友的身影了,他站在原地没动,但是脸上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他的心情。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感觉男朋友好像又变帅了。   陆行殊摘下帽子拿在手中,看到程旬站在树下的身影后三步并两步的朝他走了过去。   天气太热了,刚训练完的大男生耳后挂着汗,脸色也是健康的白皙。   “等很久了?”他刚站稳就垂眼问道。   程旬摇摇头,笑着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很自然的递给了陆行殊。   纸巾外壳上同样映着海绵宝宝的图案,其实是买创口贴的时候拿到的赠品。   陆行殊接过那包纸巾,擦去了额角和耳后的汗水。   他递纸巾的动作恰到好处的自然,却还有许多人朝这边看。   容貌出众的人总是惹人注意的,而且S大的论坛也没糊,里边早把新生中颜值出众的人讨论了个遍了。   想也知道陆行殊人气不低。   这家伙自从恋爱之后,整个人仿佛连棱角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而且现在男生和男生搞对象也是很常见的事了,只是程旬面对这些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朝陆行殊扬了扬下巴,“饿了。”   “请我吃饭。”那双猫儿眼微微弯折,琥珀色的眼眸映照着漂亮的光晕。   陆行殊也朝他笑,“好,随便刷。”   程旬:“?”   刷个饭卡罢了说得好像刷黑卡似的是怎么回事。   -   S大的食堂和图书馆的名气是并列的一骑绝尘。   程旬他们大学食堂的菜色在这儿显得小巫见大巫,简直可以用花里胡哨来形容。   好吃还不贵,真的绝了。   程旬打了两份酥炸丸子,一份鱼香肉丝,一份番茄炒蛋和一份炒青菜……   陆行殊还去奶茶窗口买了两杯橙汁。   “我在看租房信息了。”程旬吃饭的时候说话速度就会慢一些,语气也更加温和,“不是太远就是太贵……”   提起这件事他的表情就不太好,找不到适合的房子真的有些为难。   其实两所大学隔着的那条街上有个小区里的房子还可以,但是出租的不多,要么就是群租房。   “不急。”陆行殊垂着眼说,“我这边看到有一处还不错,这周末我们去看看吧。”   “行啊。”程旬炸丸子咬到一半,听见他这么说便点点头,模样有些像小仓鼠,很呆。   陆行殊忍不住勾着唇笑了下。   这周军训总算要结束了,周末也有时间好好在一起了。   房子确实很不错。   50平方的单人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房主简单的粉刷了白墙,铺了亮亮的瓷砖。   窗明几净,窗帘是浅蓝色的遮光款。   卧室和阳台是开放式没有隔断的,阳台上有个设计实用的洗手台,上边是放东西的柜子,下边放着洗衣机。   房主对租户的要求挺高的,房租实惠,但是要求不能破坏房子的设计,要保持房屋的干净卫生。   各方面都很满意,他们也很快签了合同,先租一年。   -   学校那边,程旬也退了宿舍,当天就拖着行李去了租房。   卧室很大,装修的时候应该刻意做出来了许多,客厅相对而言狭小了许多。   卧室里放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床垫柔软适中,至于床单则是他们自己买的。   贴墙放着两个大衣柜,也十分能塞。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写字桌只放得下一套。   不过陆行殊觉得没有关系,网购了一套不贵的桌椅放在阳台那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客厅比较小,房东放着一张浅色的布艺沙发,餐桌餐椅都贴墙放着,均是温馨的米色。   冰箱也放在客厅里了,因为厨房更小一些。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程旬若要下厨也是很方便的。   仅仅用了一个周末,他们就把租房收拾出了家的感觉。   卧室里的书桌陆行殊留给程旬用了,阳台那儿反正有遮光窗帘,也不会很热的。   租住的公寓离学校真的很近,完美适应大学走读的生活。   就算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饭,楼下那条街上也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可供选择。   程旬第一次逛连锁便利店的时候深深感觉自己像个土包子。   但他很快就适应了,甚至还找到了这方面的兼职。   偶尔有些临期的食品还有员工福利可以带回家里。   冰箱里也慢慢填满了各种食物。   陆行殊喜欢的养乐多和草莓牛奶放的最多,程旬总是会顺手替他买一些。   -   程旬这边大一的课程还不算特别忙碌,至少他能匀出不少时间去兼职打工。   上午上完课之后在学校里吃完午饭他都会跑回家睡个午觉。   床变宽变大之后,两个人一开始还没习惯,不再是那种狭窄的、小小的木板床了。   他们亲吻、拥抱和擦枪走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程旬其实按照网上的教程已经悄悄买了润-滑-剂和避-孕-套……就塞在自己写字桌的抽屉里。   但是对于做-爱这件事,他俩却很有默契的缄口不言。   彼此的忍耐力都很不错。   陆行殊的课比程旬的多一些,中午时常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程旬偶尔会利用这些碎片时间看看某些教育片,一边看一边惊叹居然还能这样那样。   这种片子演的成分居多,擅长使用夸张的姿势惹人注意。   看多了,程旬感觉自己也行了,莫名就觉得自己应该比陆行殊厉害许多。   -   所以当周五夜里,两个人惯例的晚安吻后,程旬忽然抓着陆行殊的手腕,慢慢按在了布艺沙发上。   陆行殊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由下而上望着他亮亮的狡黠笑容,意外的觉得熟悉。   ……露营的时候是不是有过这一遭来着。   果然,接下去就听见程旬说,“陆行殊,我想把流氓耍完。”   陆行殊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心说谁耍谁流氓还不一定呢。   沉默代表答应。   程旬二话不说就亲了上去,慢慢的在男生的薄唇上细密吻着。   陆行殊微垂着眼睛,伸手摸着程旬蓬松柔软的黑发,手指穿过发丝,膝盖微微屈起。   程旬忽然想起避-孕-套和润-滑-剂都还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抽屉里,亲吻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可是现在这样过去拿又好逊……   陆行殊不着痕迹的拿膝盖往上顶,程旬被迫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亲吻愈发缠绵悱恻,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噗通噗通——   程旬感觉自己的脸烧的厉害,手指慢慢往下,按在陆行殊的腹肌和人鱼线上边,捏了捏。   看起来明明挺清瘦的,怎么脱了衣服身材这么好。   程旬还在疑问这件事,陆行殊的手在他腰侧那个熟悉的位置狠狠的捏了下。   他再次十分没形象的倒了下来。   只是这次陆行殊有了准备,偏开脸用力揽过人,翻天覆地间,双方就交换了彼此的位置。   程旬:“……?”   作者有话说:   自1为是惨被教做人 第48章 笨拙   48   程旬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说出口的疑问也有些底气不足,“陆……陆行殊?”   被他喊到名字的男生勾了下唇角,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按住了他的双腕。   陆行殊的亲吻带着点陌生的强势与霸道,如疾风骤雨,令人喘不上气。程旬想逃,发现后路都被封锁了。   他这时候才有一种微妙的错觉感,大概自己之前真的搞错了某些事。   唇分时,陆行殊慢慢直起身,单手抓着T恤下摆似乎想整个脱掉。   程旬立马瞪圆了眼睛,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行!”那双猫儿眼里难得出现一丝窘迫的意味。   “?”陆行殊不解,“为什么?”   程旬咬了下嘴唇,最后含糊地说了句:“……不要在沙发上。”   陆行殊微微侧着脸看向他,那双眼尾微垂的狗狗眼里盛满笑意。   程旬脸颊一红,抬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最后自暴自弃的说:“客厅里没有润-滑-剂和避-孕-套啊!”   说完又瞪了陆行殊一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要准备这些东西!”   陆行殊沉了一下眼睛,侧身拉开了玻璃茶几下边的抽屉。   程旬转过脸瞥了一眼。   ……一应俱全。   “靠。”程旬低声骂了句,“陆行殊你好色。”   陆行殊的表情很是无辜:“做点准备罢了。”   说完他似乎又准备掀T恤。   程旬眼疾手快的再次按住他的手,闭了闭眼,认命道:“回卧室……我也买了。”   陆行殊应了声好,然后用抱小孩的姿势将程旬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悬空,程旬下意识地勾住了男生的肩颈,脸上的表情有惊讶也有害羞。   这人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程旬心不在焉的想着。   -   床垫柔软,可是撞在床垫上可不是什么美好体验。   陆行殊看上去临危不乱,仿佛什么都可以轻易学会简单拿捏,事实上也是个没有实践经验的理论派。   反正程旬翻来覆去的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疼疼疼疼疼……   “陆行殊……你捅人还是杀-人啊!”精致的少年咬紧了后槽牙,苍白的嘴唇开合吐出一些粗鄙之语,以此表达对男朋友这稀烂无比的技术的嫌弃。   男生的额前缀着汗,他低磁的声音在轻声说着对不起,但是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   还好第二天是周六,程旬没有课,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折腾了一晚上,程旬好不容易才睡着,他可没那么早醒过来。   陆行殊睡醒后,带着满心歉然收拾了残局,洗了衣服,看准时间出门买了程旬最喜欢吃的早饭。   皮蛋瘦肉粥加一叠带醋的小笼汤包。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亲自下厨做顿爱心早餐给程旬吃,很可惜,他的厨艺可以说是灾难级别的。   程旬想一直睡到晚上,无奈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不甘不愿的睁开眼睛,简直腰酸背痛腿抽筋。   “靠……”程旬侧身躺着,皱着脸低声骂了句,“混蛋。”   可不是混蛋么,明明什么经验都没有,只会理论那一套和横冲直撞,偏偏还叫不停。   温热的手掌贴住了自己的额头,似乎在检查有没有发烧。   程旬的嗓子都哑了,听上去有点别扭:“……干嘛啊你。”   “我还以为,”陆行殊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点困惑,“第二天起来都会发烧的。”   程旬很想抬脚踹他,但是才稍稍动作拉扯,某些地方就一阵疼痛。   他皱着脸没好气地说:“多补点生理知识吧你!”   陆行殊也不恼,反而伸手捏了捏男朋友的脸颊肉,仿佛在给小猫顺毛一般。   “我买了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现在吃吗?”   听见喜欢的食物,程旬的眼睛都亮了,刚好又饿得不行,立刻乖乖回答:“要啊。”   他清澈的少年音哑的厉害,都有点像变声期那个时候了。   程旬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喉结,似乎对此事也有些在意。   他原本想克服疼痛慢慢下床的,无奈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办法,程旬最终躺在床上,老神在在的被陆行殊投喂了一顿早饭。   吃完早饭后他又慢慢躺了回去,躺平继续当咸鱼。   虽然男朋友再三承诺和保证说会好好琢磨学习,绝不会让昨晚的事情再次重演,可程旬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我才不信。”程旬一脸拒绝,“这种事怎么学习啊,你少扯。”   陆行殊一顿,片刻后才应声,“熟能生巧?”   枕头带着风,砸过来正中面颊,所幸足够柔软。   -   开学一个月恰巧赶上国庆节,他俩也买了车票回家。   从学校出发去车站也要坐地铁,他们有幸感受了一把大城市节假日的地铁拥挤情况。   好不容易呼吸上了两口新鲜空气,又得赶时间坐大巴车,所幸大巴车的拥挤情况比地铁好许多。   也许要不了多久的时间,C县那边修好地铁之后就可以和S市这边通车,也不需要再这么麻烦的转车了。   开学的时候,陆行殊没有把吉他带上,毕竟放宿舍也不方便。这次回去之后刚好可以带上,他之前答应过程旬的。   明明才离开一个月,程旬却总觉得家这边变化不小。   阿婆依旧守着那间小小的、旧旧的店铺,之前还想给他俩出大学学费,可他俩不约而同的拒绝了。   阿婆拗不过他们,各自退一步,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一定要给的。   程旬接受了阿婆的钱,但都有好好的存在一张卡里,一直没动过。   他兼职赚钱和出学费都是用的另一张银行卡。   谢秋白这次回家不坐大巴,他爸开车来接他的,原本他还想顺路捎上程旬和陆行殊两个人,但程旬拒绝了。   谢叔叔的车是偏小的私家车,三个大男生再加上一堆行李怕是太挤了。   国庆足足放七天假,程旬自然也带着笔记本电脑回家了,无聊的时候还能玩游戏打发打发时间。   熟悉的小房间,熟悉的木制双层床,带着点令人怀念的温馨。   明明已经入秋,可是今年这天气就是很反常,依旧天天三十多度的高温,仿佛还在夏天。   程旬一回家就换上了熟悉的海绵宝宝黄T和松松垮垮的运动短裤,白皙细直的小腿在陆行殊面前走过来晃过去,叼着根旺旺碎碎冰,完全一副长不大的少年模样。   床铺还铺着竹制凉席,躺上去倒也很舒服。   程旬感觉自己许久没有离天花板这么近了,意外的有些怀念。   他忽然听见门落锁的声音,借着床头灯浅淡的光芒,看见陆行殊慢慢走上台阶,然后躺在了自己身边。   程旬:“?”   他瞪了他一眼,问:“你上来干嘛?”   陆行殊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应声道:“一起睡。”   程旬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骂道:“不要,好热,走开。”   屋子里没开空调,房间里小小的风扇放在写字桌上,微弱的凉风送到上铺已然不剩多少。   陆行殊情绪内敛且不外露,闻言也不回应,反正立刻闭起眼睛开始装睡。   程旬:“……”   他也不可能真的把人推下去。   他可舍不得。   程旬慢慢把脸靠在他颈侧,这是习惯性的动作。   -   到了该买返程票的时间,可这次谢秋白却十分坚持要他俩与他同行。   原来谢叔叔换车了,从小小的私家车换成了酷炫的越野车。   谢秋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陆行殊和程旬则安静的坐在后排。他们的行李都放在后备箱里,东西不算多。   旅程很安静,谢叔叔偶尔和他俩说说话,大多也是问问学校的事。   谢叔叔就是太过贴心了些,先是把陆行殊送到了S大校门口,然后才把自家儿子和程旬送到S师范。   程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谢叔叔的车走了才抬脚往外走,谢秋白甚至还不知道他已经不住校了的这件事,见他和自己反方向走,还一脸疑惑的追了上来。   “程旬你去哪儿啊?”谢秋白跟在程旬身边,咋咋呼呼的问,“怎么不回寝室。”   “我和陆行殊租了房子,住外边。”程旬没绕弯子,反而直接打了直球。   “哈?”谢秋白先是有些疑惑,又很快反应过来,“你俩当室友当上瘾了?”   程旬抿了抿唇,还是想了个理由:“比较近,而且比宿舍环境好一点。”   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表情又多了那么点好奇,“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呗!”   程旬斜睨着他:“你不回寝室放东西?”   谢秋白背了个大书包,手上还拖着个行李箱,着实累赘。   “你先回宿舍呗,我待会微信上发你地址,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好了。”程旬很快做了决定。   谢秋白立刻点头,转身就朝自己宿舍跑。   程旬望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神情略显纠结。   真的要告诉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么?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万一谢秋白无法接受他和陆行殊的关系,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又想告诉朋友他和陆行殊的恋爱关系。   想要堂堂正正的。 第49章 程雅   49   “靠,你们找的这房子还真不错,干干净净的……”谢秋白自打进屋后就一直夸个不停,言语之中充满了对租房出来住的向往。   谢秋白瞅了眼卧室,发现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后还是疑惑了两三秒,但当他发现这张大床的宽度抵得上两张学校宿舍的木板床后又释然了。   小冰箱里放着许多存货,谢秋白也没程旬客气,伸手就拿了一罐肥宅快乐水,看着程旬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模样,忍不住啧啧啧。   他们旬哥也太贤惠了点吧。   又看见陆行殊明明一点也不会下厨却跟在边上帮忙洗菜切菜的熟练模样。   谢秋白脑子里的问号大大的浮了上来。   这两人怎么像新婚小夫妻似的……   他原本对这种关系感官迟钝,撑死上网的时候见过,但现在自从接触过之后就敏锐了一点点。   没错,他有个室友就喜欢男生,而且人也不藏着掖着,反而是十分大胆的承认,甚至还和谢秋白聊过自己喜欢的类型。   至于谢秋白为什么对此这么有印象呢,是因为凌年,也就是室友,向他问起过程旬的事。   开学那几天,谢秋白还经常去找程旬一起吃饭,凌年见到后就记着了。   当凌年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示程旬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的时候,谢秋白惊讶的嘴巴里都能塞鸡蛋了。   因为凌年扯了一堆什么温柔、皮肤白、安静、脾气好、大眼睛之类的,结果说程旬符合自己的理想型。   “鬼扯吧你就,我看你就是看我们家程旬长得帅见色起意!”谢秋白当时就愤然骂了句。   这事他也没和程旬说过,反正室友就是个看脸的花心货,早就看上其他人了。   -   程旬做了蛋包饭和炸猪排,还煎了鸡蛋卷,炒了一盘小青菜,倒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谢秋白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之前听同学聊起过学校附近新开的甜甜圈店铺,他来之前就去逛了一趟,顺手就买了一盒当礼物。   一盒六个六种口味,看上去都是甜甜的那种,巧克力啊黄桃啊草莓之类的口味。   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所以看着对面两人普普通通的动作都觉得不对劲。   “你俩……”谢秋白咬了咬筷子,朝陆行殊看看,又朝程旬看看,“不会在谈恋爱吧?”   这暧昧的请你吃狗粮的氛围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程旬奇异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斥着我的笨蛋朋友居然也开窍了的暗示。   他没怎么纠结,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靠。”谢秋白揉了把脸,忍不住,“靠靠靠。”   “什么时候的事啊?”谢秋白问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看这两人的亲密样子,像是好了挺久的。   果然,程旬的回答印证了这件事。   “没多久……高三的时候咯。”   谢秋白的眼神从震惊转变成悲愤:“靠,高三的时候我苦哈哈的读书,你俩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谈恋爱。”   “滚蛋。”程旬笑着白了他一眼,反驳道,“我高三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我说呢,刚走进这房子就有种新房的错觉。”   眼看这货越说越口无遮拦,程旬直接上手给了他脑壳一记栗子。   吃完饭后,谢秋白自告奋勇挤在程旬身边帮忙洗碗,一脸的有话想说和我想咬耳朵。   程旬斜睨着他,问:“干嘛啊?”   “好好的你怎么就弯了呢?”   谢秋白脸上还带着满满的困惑,回忆起小时候的发小,明明当时是一起偷看二次元美少女杂志的关系,怎么长大了就变成喜欢男生了。   程旬被他这么直白的询问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些许。   “我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反正就是……反正就是喜欢他了,就他了,这样。”   听着他这一番勇敢的告白言论,谢秋白都想替他鼓鼓掌了。   “好吧。”谢秋白抓了抓头发,抓完才发现手上还沾着洗洁精泡沫,弄得自己很是凌乱,“反正你喜欢就好咯。陆哥他也挺好的。”   “干嘛一副娘家人口气啊。”程旬抖了抖鸡皮疙瘩,忍不住吐槽他。   谢秋白也不反驳,只是去拿纸巾把头发弄干净了。   “怪不得之前你问我有男生和自己告白怎么办……靠,也就是说是陆哥先告白的咯?”谢秋白不怎么灵光的小脑瓜忽然就聪明了一回,“还有亲……”   程旬反手就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然而他也忘记了自己手上满手的洗洁精泡沫……   谢秋白悲惨的泡沫地狱再次循环。   -   至此,他俩的关系在朋友这儿算是半公开了。   陆行殊带回来的电吉他就放在卧室的角落,这儿的房子隔音比起老家来说很是不错,至少他为程旬弹奏演唱的时候没有被人投诉。   他唱的歌是自己写的,词曲都是,但从未唱给别人听过。   程旬是第一位幸运听众。   陆行殊那个荒废许久的账号又开始重新上传作品了。   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吉他,温润的嗓音比三月的日出还要温暖。   程旬调整着三脚架,刻意没有拍到他的脸。   视频后期则是程旬做的,这方面他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   虽然没露脸,但是因为悦耳的歌声和一点点氛围感的滤镜,这次投稿的热度比之前的视频都要高。   评论区都在说up主太高冷了,也有很多人评论说想看帅哥露脸之类的。   程旬觉得,陆行殊将来如果不当医生而是成为歌手似乎也很好。   ---------   南方的秋天总是短暂停留,然后哗啦一下直接迈入冬天。   程旬裹着新买的棉衣,坐在教室里思绪纷乱。   学校冬天基本不开热空调,全靠学生自我发热取暖。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程旬瞥了眼手机,发现有新的短信,他心不在焉的点开信息,看完短信的内容后却狠狠皱起了眉。   程旬一直觉得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他可以安安稳稳的读完大学,先一年比陆行殊毕业,先一年经受社会的洗礼变成普普通通的成年人。   到时候有了足够的底气再和阿婆坦白所有事情。   可是一些细微的变数已经慢慢渗入他的生命中。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个人的名字和照片。   程雅。   加上一张以女人为主角的风景照。   照片中的女人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乌黑秀发刚过锁骨,手扶着太阳帽,明眸皓齿笑容清丽。   五官和程旬有些相似,任谁看都觉得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程旬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对母亲的记忆也只剩下了苍白的神色和枯草般的头发。   五官名字都早已淡忘。   医生说他摔伤了脑子,所以才会失忆。   程旬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信息。   [你是谁?]   既然对方知道母亲的身份,还拥有母亲的照片,却发这么模棱两可的信息过来,很明显是在钓鱼。   可惜愿者上钩。   对方发过来时间和地点,说要见面详谈。   程旬轻轻地啧了一声,忍不住感慨,好像骗子。   他又用手机地图搜索了一下那个地点,发现是一家咖啡馆,看装修就知道是那种很贵的店。   程旬皱了下眉。   他可不太想花冤枉钱。   对方选的时间也很耐人寻味,仿佛是知道这个点没有课也没有兼职。   程旬有些迟疑,可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陆行殊这件事。   原生家庭的事连他自己都不够清楚和了解,还是不要让其他人蹚浑水的好。   程旬坐在玄关是凳子上换鞋子,陆行殊见他似乎要出去的样子,下意识地问:“要出去?”   程旬点点头,随口扯了个谎:“便利店的小苏找我换班了,反正就去一下午。”   陆行殊颔首:“好。”   程旬依约来到咖啡馆门口,正在门口犹豫之时就收到了短信。   那人又发来了桌号。   看样子是早早到了。   程旬挑了挑眉,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他走到约定的桌号处,顺手脱下了羽绒服搭在手臂上,咖啡馆里开了舒适的暖空调。   白色卫衣衬得他的皮肤白皙,看上去也充满涉世未深的少年感。   坐在他对面的人,也就是发短信的那人穿着深蓝色的休闲西装,即使是程旬这样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关心和了解的人也看得出料子很好。   看上去很贵。   不过周末约人在这种地方见面还从头到脚穿的这么商务的人还真是有够机车的。   眉目称得上英俊的男人朝程旬公式化的笑了笑,然后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   然后递给了程旬。   程旬面前放着一杯点好的咖啡,但他并不想喝。   他接过那个黄色的档案袋,即将打开之时又有些犹豫。   总觉得这玩意就像那潘多拉之盒,打开之后怕是有许多事都不可控。   但对于自己身世的好奇还是超出了一些理智。   这些年他很幸福,也很感激能认识阿婆、陆行殊这样很好很好的人。   可十岁以前那些晦涩的过往,他还是想要知道。   想知道自己的母亲,程雅到底是怎么的人,还有那从未在记忆碎片里出现过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   www切换主线噜 第50章 我只有你了   50   程旬最终开始打开了那份文件,里面东西并不多。   寥寥几页纸记录了他母亲的身份,家庭信息等很多东西。   程旬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已死亡的字样,他不自然的抿起唇,下巴紧绷成一条线。   母亲出生优渥家庭,资料上显示她父母,也就是程旬的外公外婆一个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富二代一个是国内知名的画家。   甚至于程旬自己都买过这家企业所生产的乳酸菌饮料。   而母亲前半段的人生也是简单明了。父母双全,家庭幸福,还有个年纪尚小的弟弟。   她人生的转折点出现在高三的时候,资料里显示她因为怀孕被学校开除了学籍,从此她的存在变成了父母眼中的污点,甚至因为不愿意流产而被盛怒中的父母赶出家门。   然后便是一长串的数字,记录着程旬何时出生,记录着程雅何时因为无力抚养而将其放在福利院门口,记录着程雅回到了原来的家里的时间。   有她结婚的时间,显示其拥有了全新的家庭、另一个小孩和全新的人生。   还有她因为癌症晚期放弃医治死亡的时间,没想到就在程旬高考的那一年。   他好像一直没有户口,所以丢了之后也没人找他。也对,在程家人眼中,他就是那个叛逆女儿早该流掉的胚胎。   没人在意他的死活,甚至于懒得寻找。   母亲丢弃了他,得到了回归原来生活的通行证。   她试图养活他,可是高中辍学身体虚弱能找的活又不多,从天之骄女陨落尘泥,她很辛苦,也时常崩溃。   她对程旬并不好,也没有耐心对他好。   出于愧疚,她主动遗忘了这些曾经。   出于保护自己,程旬也遗忘了这些过往。   这份东西里缺少什么一目了然,那就是父亲的角色。   程旬觉得很奇怪,他原本看到一半觉得搞大女高中生肚子的垃圾人也许是同龄的小混混,亦或者是敢做不敢当的胆小懦夫,可是当这个角色被完全抽离不留下一丝信息的时候,他没由来的觉得不安。   不过,谁在乎呢。   藏头藏尾的不还是垃圾人。   -   程旬冷着脸把那些看完的资料重新放回档案袋里,然后还给了对面的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惊讶的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料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平静。   面对自己那样的身世,至少应该诧异一下吧。   “我看完了。”程旬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不需要了,还给你。”   男人看了两眼他冷淡的脸,差点连原本的台词都没办法说下去。   “难道你不想回程家吗?去拿回那些属于你的东西。”   程旬觉得好笑,他十分了解自己,自知没觉醒商战技能,神情冷淡而疏离,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对于程家人来说,他们应该是希望我死在外面吧,而我也没有认祖归宗的打算。真抱歉,亲人什么的我可不缺。”   程旬冷冷睨他一眼:“你应该不是程家那边的人吧。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告诉我这些,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母亲的事。”   至少了了自己小时候的心愿吧。   西装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程旬再次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点笑意。   然后他听见他问。   “钱你付过了吧。”   “呃。”西装男人下意识地回答,“……付过了。”   程旬拿起桌上昂贵的咖啡一饮而尽,聊了这么久这玩意儿早凉了。   苦。   好苦。   喝完咖啡后他起身离开了这里,推门的背影清瘦决绝。   很酷。   但是实际上程旬快被那杯咖啡苦死了,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居然不放糖,可恶。   西装男人感觉自己今天的任务好像是失败了,又好像没有,他灰溜溜的给boss打了电话,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还原了一遍。   许久后,那边才回了句:“知道了。”   顿了顿又补了句:“他这边不急。”   -   程旬路过一家网红店,鬼使神差般的走进去买了两个奶油小蛋糕。   一个青提口味一个芋泥蛋糕。   他只觉得满嘴苦味,需要一些东西甜一甜。   陆行殊有些疑惑,他原以为程旬应该离开更久一些的。   而且看程旬的模样,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句随口扯的谎言。   程旬把两个小蛋糕放在餐桌上,然后扑进了陆行殊的怀里。   对,扑。   一点都不带停顿的,直接撞进心上人怀里。   陆行殊抱紧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程旬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埋了很久都不想把脸抬起来。   他哭了,太狼狈了,似乎也把陆行殊的衣服弄脏了。   终于,程旬慢慢抬起脸,眼角还挂着泪痕,但他的情绪稳定多了。   陆行殊没有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只是温柔的拭去他眼尾挂着的眼泪。   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看上去比平时脆弱太多。   那些苦闷的、酸涩的、被人嫌弃的过往平铺直叙的呈现在自己面前时,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他想过父母遗弃自己的理由,无非是养不起了,或者是不想要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人期待他活着。   他抓着陆行殊的手,慢慢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声音低低的:“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陆行殊……”   “我只有你了。”   陆行殊慢慢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这个亲吻很温柔很浅,带着奇异的魔力,安抚着程旬的情绪。   “好。”   我还没有好好的爱一个人,还没有好好的享受自己的人生。   凭啥要难过。   程旬觉得自己好多了。   他有了很爱的人,很想一直在一起的人,很想共白首的人。   程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情绪平稳后又吃了一个小蛋糕,元气也慢慢恢复了。   陆行殊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温柔。   总有一天,程旬会愿意告诉自己的,没关系,他可以等。   -   这件事就像一支不太美妙的插曲,突兀的出现在程旬的生命中,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人没有再联络过程旬,当然,程旬也把那个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陆行殊原本有过加入社团的意思,但是他的专业总是课程满满又很忙碌,权衡过后还是没有加入音乐社。   偶尔弹奏的视频投稿之后都有不俗的播放量,因此后台所赚到的钱也渐渐变多。   他的人气也渐渐变高,即便没有露脸。   颜控很多,声控也不少,当然还有手控来着……   陆行殊弹吉他的手还被人大夸特夸过。   现在是网红的时代,十层滤镜美颜磨下来,许多人在网络中变成了高不可攀的模样。   有很多见光死的案例,也有很多天然美人。   程旬努力兼职,快乐打工人,在坚强的古早水果神机6s不小心泡水彻底当机之后,终于大出血换了一款新手机。   内存也从之前苦逼兮兮的16G摇身一变变成256G。   如今一个手游好几个G的内存,也不知道程旬之前是怎么过的。   反正他定期删除照片定期清理聊天记录,不玩手游不下载垃圾app,即便如此,16G也是个早该被淘汰的数字了。   是他偏要勉强,苟延残喘。   内存变大之后,程旬终于把之前拍的旧照片重新从电脑里导回了手机。   还翻到了高三秋游时候的照片,明明时间也没有过很久,可程旬就是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   时间一天天的过,由冬入春,再次入夏。   大一就这么结束了,大学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吧。   鉴于再也没有奇怪的人来骚扰自家,程旬也早早地就把咖啡馆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十岁以前的记忆没了就没了吧,他只觉得释然。   家乡发展的很快,搭上了网络电商的顺风车,连接S市的地铁也开通了……   “这是要发啊。”谢秋白感叹道。   任谁看着自己家乡一点点变好,心里都会高兴的吧。   “据不可靠消息,我爸听说我们这片要拆迁咯……”谢秋白一脸神神秘秘,脸上还带着点马上要变成拆二代的兴奋感。   程旬道:“小道消息准不准啊。”   “都拆了那么多地方了,总该轮到我们这了吧。”谢秋白变得有些无精打采。   程旬咬着吸管,冰汽水的甜橙味道刺激着味蕾,他看了看这个小小旧旧的小卖部,眼神里流露着些微不舍得。   可如果赔偿款到位,阿婆能住上大房子,倒也不错。   可惜这不可靠的小道消息终归成了没影的泡沫。   开学后他们就是大二生了,房租也重新续了一年。   房东对他们两也很满意。   暑假待在家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克制,不敢有什么逾距的事发生。   回到熟悉的出租房后就显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男朋友不再是当初那个莽撞懵懂啥也不懂的初丁了,彼此都太熟悉对方的身体,知道什么是最佳契合。   显然,程旬也为当初自己某个错误的判断付出了代价。   虽然贼心不死,可无奈出师未捷身先死。   -   盛夏入冬,爱意如浅紫色的落日余晖,温暖而甜蜜。   我把你放进我的未来,放进我的心脏,用尽全力去释放爱意。   作者有话说:   嘎嘎,总算快写到了。   一口气不卡文冲向完结吧 第51章 父亲   51   程旬做了些可乐饼,配上番茄酱,酥脆可口美味下饭。   按照网上的教程琢磨美食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同样是煮泡面,他做的就是比陆行殊做的好吃,他会切个番茄进去煮,还会下几个饺子。   听起来有点黑暗,实际上味道挺不错的。   其实他也不是每天都空下厨琢磨美食的,有时候兼职太忙时间不稳定,他都是随意吃点饭团三明治之类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学校食堂里解决的,毕竟物美价廉。   两个人有空腻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想做些什么。   陆行殊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这家伙爱吃甜食,蔬菜里面最讨厌胡萝卜,其他倒是不忌口。   而程旬自己最讨厌的是香菜。   后来寻着合适的机会,程旬还是把母亲的事告诉了陆行殊。   光看那几份资料,只可窥见一二,只不过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反正她也不在了,程家那边和我也没关系。”程旬抱着一个柴犬抱枕,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们讨厌我,我也讨厌他们,刚好。”   陆行殊知道,虽然程旬嘴上没说过,其实心里也曾经期待过未曾谋面的亲人,即便那些人曾经将他无情的抛弃。   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陆行殊不太擅长安慰人,伸手把程旬抱进怀里后,安抚性的揉捏着他的后颈。   白皙、纤细又脆弱。   “别担心。”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声音放低,“我们的事,我会找时间告诉外婆的。”   程旬闻言一愣,立刻抬眼瞪他摇头反驳:“这不行。”   陆行殊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冷静,仿佛早已经做好决定了:“总要说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总要告诉她的。”   “可是,”程旬迟疑道,“阿婆能接受吗?”   即便来到S市上大学后接触了许多,也了解到外界对于这些的态度早已是开放、包容,可C县那样的地方,老一辈的人,某些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陆行殊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慢慢来。”   程旬靠了上去,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嗯了声。   “外婆同意了的话我们就,”陆行殊凑在程旬耳边轻声说着话,语气温柔的要命,“结婚好不好?”   “咳……”程旬的手按在他肩上,差点咳得找不着北。   “你——”程旬按了按心口顺气,一双猫儿眼里溢满震惊,“大学都没毕业你就想当已婚人士啊。”   陆行殊抿起唇,下巴绷成一条线,总是冷淡的脸上神情严肃认真:“嗯,想。”   程旬忍不住脸红,欲言又止的转开脸,压低声音说:“不、不着急吧。”   陆行殊拦腰将他抱起,一路回卧室,然后从床头柜深处扒拉出一个戒指盒。   程旬:“?”   他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深蓝色的戒指盒里边放着男士对戒,款式简单但是看上去不算便宜。   “我本来想等外婆同意之后再拿出来的。”陆行殊似乎看出程旬在想什么。   程旬朝他笑了笑,眼眸微弯:“咳,难不成你现在就要求婚啊?”   陆行殊没否认。   他将戒指戴在程旬的无名指上,男生的手指纤长漂亮,戴上戒指愈发好看。   “我才大二诶,就被你套牢了。”程旬故意说了句俏皮话,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总有一天他和陆行殊能够光明正大的戴上对戒牵着手走在街上。   像很多很多情侣那样。   程旬找了根细细的黑色皮绳,把戒指挂在了脖子上。   ------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多年不曾下雪的S市居然都下了好几场大雪。   操场被大雪覆盖着,白雪茫茫一片,三不五时就有人三三两两的在那打雪仗。   程旬裹着羽绒服哈欠打不停,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他很悲催的感冒了,整个人又困又乏咳嗽个不停。   他心情不佳,即便知道手机上有新消息也懒得去看,靠头靠脑的睡了一会儿,手机却开始一刻不停的震动起来。   程旬揉了揉脸,看着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接电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耐烦。   “喂……哪位?”   然后电话那边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堆,程旬脑子嗡嗡的,又因为生病有些耳鸣,感觉自己啥也没有听清。   这个人的声音倒是有点熟,总觉得哪里听过。   程旬按了按太阳穴,最后冷漠的回了句:“我没有兴趣。”   就和挂断垃圾电话一样果决。   下课铃响,程旬背起书包朝教室外走去,那个号码仍然坚持不懈的打过来,比往常的垃圾推销电话都要努力。   程旬最终还是接听了电话,只是他还没开口,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了一句。   “你父亲想见你。”   程旬僵在原地,半天也没吱声。   直到电话那边又开始自言自语般的说话,这一回程旬总算听了几句进去。   原来他那位乌龟王八蛋的老爸还能想起来有他这么号人啊。   神奇。   程旬冷哼一声,冷淡拒绝:“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难不成随便哪块叉烧冲出来说他是我爸,我就得见?”   他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隐约中就带上了些许怨恨的意味。   比起自己的母亲,这位所谓的父亲的存在才更让程旬不爽。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说道:“有DNA测试证明。”   “哈?”程旬莫名心头火气,然后就觉得一阵无语,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被人偷了血拿去验了不成。   程旬原本打定主意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可那边忽然提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捏着手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赴约。   -   他们的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阿婆。   陆行殊提过一点点,但是他说的太隐晦,阿婆似乎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   课业上和工作上的忙碌,大大小小的事情,导致这件事被慢慢搁置。   结果到现在,成了被人威胁的把柄。   程旬骗陆行殊说晚上谢秋白约他出去吃饭,并且和谢秋白通了气帮忙圆谎。   陆行殊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   程旬按照约定离开小区后,在一处公交车站上了一辆私家车。   看上去似乎很贵,即使他不太懂车。   明明坐在豪车里,可程旬却有一种这车是开往屠宰场的错觉。   他抖了抖恶寒的鸡皮疙瘩,对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无语。   开车的是司机,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则是之前见过的西装男人。   据他自己说,他是程旬父亲的助理之一。   男秘书吗?程旬望着窗外发呆,心不在焉的想着。   车缓缓驶入一处半山别墅区。   程旬站在一栋三层大别墅前,别墅被花园包围着,隐私保护的很好。   他有些不想进去,这种感觉就好像马上要踏足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那种不安和惶恐都要溢出来了。   虽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装得很镇定。   程旬跟在柳丘,也就是那位助理的身后,进到了别墅里边。   屋子里很干净,带着点清新的雨后花香,太过整洁素白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程旬倒是没什么心情打量这些,一路上垂着眼睛走到了书房。   只要推开门,就能见到所谓的父亲了。   程旬抿了抿唇,还是走了进去。   -   不秃不肥,英俊的中年人,浑身上下透着成功人士的气息。   看向程旬的眼神却是冷漠的,带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鄙夷,居高临下的上位者。   程旬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可惜温柔无害的长相显得他总是缺点唬人的气势。   柳丘识趣的关上门出去了。   “坐。”   他父亲,江望,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程旬没应声,倒是找了位置坐下了。   江望叼着烟,从书桌那拿了一叠东西丢在了程旬面前的茶几上,又朝他略微扬了扬下巴。   程旬皱着眉,翻开了那些东西。   是一张张的照片。   主角都是他和陆行殊。   多翻一张,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程旬瞪着眼前的老男人,眼眸里只剩怒火:“你找人偷拍我?”   “儿子都成同性恋了,我不得找人查查?”江望说话的时候显得漫不经心,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打量着眼前的人。   果然,程旬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反驳:“谁是你儿子!有病。”   江望笑了笑,瞥了眼桌角的DNA鉴定书。   之前大学体检的时候,他就找人弄到了这小子的血验过了。   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程雅居然还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他以为程雅早去打掉了,毕竟当初她哭着来找自己的时候,他也只是冷淡的让她去打胎。   他逢场作戏的邮轮艳遇,没想到她却当真了,在得知自己早已结婚的时候后,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倒是让江望记忆犹新。   即便和自己的妻子不过是商业联姻,但有了孩子之后早已成了开放式婚姻,但在子嗣方面双方还是保持了必要的忠诚性。   程旬是唯一的意外。   若不是江亦生的毛病,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找这个野孩子见面。   贫穷柔弱,浑身上下半分像自己的地方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准备虐啦 嘿嘿 第52章 惊变   52   程旬像只炸了毛的小刺猬,用敌视的眼神瞪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桌子上那些照片他重新收好放进了信封袋里。   他明白,这是江望的威胁。   “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管。”程旬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江望坐在他对面,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   “我管不着,那个老太婆总管得住了吧?”他冷哼一声,笑容不怀好意,“她的宝贝外孙被自己捡来的小杂种带偏了路,你说她会不会气晕过去?”   程旬面色惨白,紧咬着嘴唇,“你不准骚扰阿婆!”   “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江望微笑,一副下好了圈套等你上钩的恶心模样。   程旬终究是个学生,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没办法做到宠辱不惊,什么想法都露在脸上。   他掐着手指无力的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江望回答:“去医院做配型检查。”   程旬满脸疑惑:“配型检查?”   “肾。”江望说的很直白,“我儿子得了肾衰竭,一直没找到适合的肾源。”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程旬冷哼一声:“既然你那么爱你儿子,干嘛不自己捐啊。”   “配得上就不用找你了。”   程旬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亲生父母都对不上来找他有什么用?可如果不答应,这货真的去骚扰阿婆和陆行殊就不好了。   这么多人都配不上,没道理自己会那么倒霉悲催吧。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做检查,当然也提了自己的要求。   程旬:“如果配型不成功,你这辈子都不准再来烦我。”   江望:“成交。”   -   陆行殊觉得程旬最近总是恹恹的,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问他却又什么都不说。   而且意外的变得更加黏人了些。   如果说以前是偶尔炸毛偶尔高冷的小猫,现在就是处于发情期格外爱贴贴的猫猫。   “反正就是学校的事,别担心我了。”   程旬把脸藏在温暖的围巾里,偏长的黑发盖过耳朵,又该剪了。   他打定主意瞒着陆行殊了。   学校放假,他们也一起回家过年了。   格外寒冷的冬天,格外心烦意乱的自己。   那个结果应该快出来了,程旬感觉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剑,晃啊晃的,随时宣判自己死刑。   万一他真的配型配上了怎么办?   自己那个变态的父亲会不会直接绑票逼迫自己卖肾……?   程旬陷入纠结,是不是应该报警比较好。   算了,明面上他肯定是不敢强买强卖的,可背地里放暗箭该怎么办。   他的软肋就是陆行殊和阿婆,现在被人察觉了,然后捏在手里摇摇欲坠。   还好,一整个寒假的时间,程旬都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   至少这个年平平安安的过完了。   无奈好运没有持续太久,大二下学期开学不久,程旬就接到了江望那边的电话。   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炸在他耳边。   配型成功了。   他和他那位同父异母的肾衰竭哥哥。   程旬觉得命运和自己开玩笑开大发了。   程旬不想捐肾,完全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掉一个肾,丢掉自己的健康。   “我不要。”他拒绝的很干脆,可是连声音都在发抖。   江望的声音并不客气:“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程旬咬着唇,装凶般狠狠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我的肾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体里凭什么要给你儿子,你再、再逼我的话我就报警让警察抓你!”   江望嗤笑一声。   程旬这边却已经害怕的挂断了电话。   他真的很害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   在这不久后,阿婆晚上看店的时候有个快递小哥上门,说有个快递给她。   阿婆这个年纪了又不会网购,怎么可能有网购的包裹呢,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寄错了,确认了好几次收件人和收件地址后才确信,真的是自己的邮件。   阿婆年纪大了,拆包裹的时候手都有些不利索了。   邮件里边也没什么重的东西,只有一包照片……   程旬晚上在奶茶店兼职的时候做错了两杯水果茶,正被店长教训中,手机却开始响个不停。   店主神色渐缓,挥挥手就让他去接电话了。   程旬舒了一口气,走进员工休息室,发现来电显示是阿婆的时候他没由来的心悸……   “阿婆?”程旬的声音有些抖,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怎么了?”   阿婆的声音也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你和小殊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旬的心霎时冷了半截。   -   程旬从来没有见过阿婆生气的样子,也想象不出她发火的模样。   可如今阿婆在电话里的斥责、质问,还有那些难听的话,一字一句都落在了他心上。   程旬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道歉……   “你们还年轻……继续走上正途好不好?”阿婆的声音言犹在耳,“小旬,放过小殊吧。”   程旬忽然觉得满心的难受。   阿婆让自己放弃陆行殊,是因为从心底里觉得是自己带坏了陆行殊,带偏了她的外孙。   他知道自己没立场责怪,可是真的好难受啊。   “我、我……”程旬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我办不到。”   “对不起……”   -   程旬知道自己该回去一趟,可是因为逃避、畏惧的情绪作祟迟了一天。   就一天,阿婆就坐着大巴来到了自己的学校门口。   她以为程旬还住在学生宿舍,甚至还找到了同校的谢秋白。   谢秋白急急忙忙给程旬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上课。   阿婆没有去找陆行殊。   他们俩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瞒。   陆行殊今天一整天课都很满,所以他下午不可能回小区。   程旬把阿婆带回了他们租住的地方。   她哭、她骂、最后是哀求。   程旬流着眼泪,死死的咬着唇。   他不太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他们设想好的未来,不会是这样的。   程旬的手机又在突兀的响铃,在诡异沉默的对峙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无奈地去阳台接电话,却听见江望那个人渣的恶心声音。   “收到礼物了吗?”   程旬咬牙骂了句:“滚。”   江望嗤笑道:“老太婆难缠吧。老顽固,思想僵化。”   “闭嘴!”程旬打断他,不允许他继续诋毁阿婆。   “呵。”江望倒是觉得无所谓,“老的那边送了礼物,小的我也不会厚此薄彼。我想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的学籍有点问题。而且他们这种学医的,手肯定很宝贵吧……”   程旬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心倏然沉到底,不安弥漫周身。   “你不要伤害他。”程旬猝不及防的无声落泪,“……求求你。”   江望冷哼一声,知道自己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   阿婆回去了,她得到了程旬的承诺。   程旬一脸空白的躺在沙发里,阵阵无力蔓延心间。   他不明白,短短几天,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翻天覆地。   江望的动作很快,休学、办手续、出国,仿佛一瞬间就都办好了。   程旬一开始不懂,为什么江望非要逼自己出国,后来才知道原来江望一家早已移民D国,那个得了肾衰竭的便宜哥哥自然也在国外。   -   陆行殊被蒙在鼓里,却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心里突突的。可偏偏,每个人都在瞒着他。   程旬依旧是那副不安的猫猫样,恹恹的,欲言又止。   他红着眼睛吻上来的时候,陆行殊只觉得意外。   最近课太多太复杂,他们之间其实已经许久没有做了。   可今夜的程旬一直哭,眼泪像是止不住一般,大颗大颗的往外落。   陆行殊以为是自己弄疼他了,一遍一遍的吻去他眼尾的泪水,轻声安慰。   程旬却一直咬着唇轻轻摇头,什么话都不肯说。   第二天,程旬和他说身体不舒服,已经和学校请假了,骗陆行殊去上课后才一脸空白的穿好衣服,像是等待着审判一般。   他的行李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可以离开。   程旬把自己的钥匙放在玄关的沙发凳上,用力地咬紧了嘴唇。   他不想走,真的真的。   程旬回了趟C县的家里,阿婆这几天都没有开店。   他沉默着进屋,依旧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然后就准备离开。   离开这个他原本想一直一直留下的家。   短短几天,他又清瘦不少。   阿婆看着他的模样,心底柔软的部分被触动,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乖孩子……可是为什么,偏偏就要和小殊。   她狠心的撇过脸。   程旬的身影停留,他回身朝阿婆鞠躬,“阿婆,谢谢你。这些年我一直非常感激你,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非常生我的气,可我希望你不要责怪陆行殊。他很好……非常非常好,我是真的很爱他。”   阿婆望着他的眼睛,紧紧抿着唇,带着点小老太太的倔强,不肯说话。   “我现在走了,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打扰你们了,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吵架……不值得了。”   说不定,我就死掉了呢。   反正也是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人生。   程旬再次鞠躬,然后拉着不多的行李准备奔赴设定好的囚笼。   作者有话说:   希望节奏没被我的心情打乱 第53章 无力   53   阿婆愣住了,被程旬的那句不会再回来给惊到了。   她原本的设想只是希望两个孩子分开,小旬先回学校住一段时间,她去和小殊说说,只是小孩子一时拎不清罢了,冷静一下也就好了。   她紧张的走向前,拉住了程旬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不解:“小旬,不是回学校吗?什么叫不回来了?”   “……等你、等你和小殊分开,冷静好了,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程旬没有回头,他不想让阿婆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哭的好丑,眼神木然又悲伤。   他摇了摇头,轻轻地抽回了手臂,最终还是不想编造什么谎言,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然后便逃跑似的离开了这个家。   黑色皮绳恰巧断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那枚漂亮的戒指不经意的掉在了地上,可惜谁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阿婆以为他这是想通了,也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按了按不舒服的太阳穴,总算没那么提心吊胆了。   -   程旬不知道,原来只要有钱,可以把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消除的这么干净。   他上车之后,手机就被柳丘收走了。   他上飞机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木然无措的。明明是第一次坐飞机,却也没有任何心情去在意这些事情了。   陆行殊发现他不见后该怎么办?阿婆又该怎么办……   他就这样灰溜溜的滚蛋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又该怎么办。   程旬无力的捏着手指,整个人悲伤而麻木的望着云层。   他的行李也在进别墅前被人检查过,一点点摊开接受审视,如同他本人一般。   江家在国外的这套别墅看起来比国内的贵气许多,也更豪华。   程旬一脸空白的进屋。   江望似乎很忙,并没有在别墅里,今天带人走这件事全程交给了自己的助理。   程旬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客房,介于一楼佣人房和三楼四楼主人卧室之间。   即便如此,也是设施完善的套间。就这么一间客房,仿佛比他们原先居住的地方还要宽敞。   客房似乎刚刚打扫干净,一星半点的人气都没有。   他带来的衣服都没能留下,手机电脑也全部都被收走了。   衣柜里是崭新的、漂亮的、看上去就十分昂贵的新衣服,房间里有电脑,但是网线被彻底断掉了。   他没有办法联络到其他人,仿佛被软禁在房间里的小麻雀,灰扑扑的,马上就要失去生命力。   程旬本以为江望肯定迫不及待的要挖掉自己的肾脏,去救他的宝贝亲儿子,被带到医院的时候,他什么准备都做好了,甚至连遗言都偷偷写完了藏在书房里。   没想到只是普通的检测,从头到脚的,繁琐的要命,什么都查了一遍。   甚至还见到了那位听起来快要死掉了的哥哥,江亦生。   有名的私人医院,顶楼VIP病房,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其他都很正常的病人。   程旬不甘不愿的走进去,先是看到了江望这条老狗,侧过脸又看见了一位气质绝佳的混血美人,鼻子高而挺,眼窝深邃,五官明艳动人,只是黑发黑眸。   躺在病床上的那位男生和那位混血美人长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混血感浅淡了许多,栗色的头发偏长,皮肤也更加白皙。   他似乎在睡觉。   一家三口。   程旬手指微动,垂着眼睛不再看人。   那位混血美人,也就是江望的妻子倒是转过脸来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却很是淡漠。   “这就是那个孩子?”他听见她开口询问。   江望靠在窗前,漫不经心的抽着电子烟,敷衍道:“嗯。”   江夫人忽然笑了下,笑容里却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真不容易啊。”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程旬也很快被江望领回了家。   他本以为会被丢进房间继续等死,没想到被领去了江望的书房。   看着手里的报名表,程旬一时怔然。   怎么着,还得好好念书是吗。   “你什么意思?”程旬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有什么情绪堵在喉咙里,看向江望的眼神也带上了十足的厌恶。   江望这会儿倒是换了真的烟了,吞云吐雾的老男人做派,“既然把你认回来了,再怎么着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当文盲的。”   程旬咬了咬唇,低声骂了句:“有病。”   水晶小装饰砸过来的时候程旬撇开了脸,堪堪躲过去。   “乖乖把学上了,把雅思考出来。”江望眯起眼看他,眼底浸着淡淡的不屑,“你老子捐的钱,够你开后门读名牌大学镀金了。”   “你不是要我卖肾吗,难道镀了金的肾更好用?”程旬没好气的堵了回去,对待老狗的态度愈发破罐破摔,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个屁啊。   江望淡淡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以防万一而已。”   程旬皱起眉,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排斥死亡是小概率,但不代表没有。   培养了这么多年的继承人突然得病,找肾源找来找去还找到私生子头上,强迫别人捐肾还道貌岸然。   程旬真的觉得恶心透了。   “好笑,这么缺儿子你不会再生几个吗。”程旬对此也保佑疑问,按理说老狗这种光明正大偷腥的家伙四处留种才符合逻辑吧,除非他不行。   思及此处,他漂亮的脸上挂起恶劣的笑容,“你不会生不出来吧……”   果然,被激怒的老男人走过来就抬手给了程旬一耳光,又掐着他的脖子低声骂了句,“滚。”   典型的被戳痛脚了。   程旬皮肤白又是疤痕体质,老狗这一记耳光还有脖子上的掐痕到他去学习班报道了都还有印子,为此还被人侧目许久。   他英语很一般,大一的时候过了四级,来这上课却还是有些吃力。   他总是在想陆行殊,非常非常想他,可每次想起来,难以名状的悲伤总是侵袭着他的情绪。   江夫人也找他谈过。   这位夫人似乎对自己丈夫私生子的存在并不是很关心,或者说她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略惊讶。   很快,程旬便知道了她惊讶的原因。   这段婚姻本就是家族联姻,双方没感情,而且江望是弱精症患者。   想当初他们为了完成家族任务,怀上江亦生可谓是耗费心力。   完成任务后,江夫人在身体彻底恢复后毫不犹豫的选择做了手术并表明不会再生孩子。   至于江望,他原本是无所谓的,直到搞出私生子这事之后才去做的手术。   现在也确实想生块叉烧都做不到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感谢你的。”江夫人笑容温柔而诚恳。   程旬动了动嘴唇,实在没办法说些什么回应她的感激。   他是被迫的,所以这样的感激,他承受不起。   他失去爱人,失去健康,失去一切,不是这么几句感激的场面话就能打发的。   程旬垂着眼睛不做声,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连一星半点的朝气都散去了。   像个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的上学,等待着刽子手的通知。   ------   陆行殊结束实验回到租住的屋子里,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程旬放在沙发凳上的钥匙,心里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他冲到卧室,看见空了一半的衣柜和空空如也的书桌,心里的最后一点奢望也落了空。   他掏出手机给程旬打电话,可是打过去一直是关机。   想发消息给程旬,可无论他发多少信息过去都没有得到回复。   陆行殊无力的坐在床上,找到谢秋白的电话打过去,问他知不知道程旬去哪儿了。   谢秋白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困惑:“程旬?他可能回老家了吧,前两天沈婆婆来找他了……”   “外婆?”陆行殊皱眉,“她来找阿旬?”   “嗯?你不知道吗?”谢秋白嘶了一声,“说来也奇怪,她来我们学校找程旬然后也是来问我,我当时就在想她怎么没先找你呢。”   陆行殊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脑海里混乱的思绪似乎有了一条清晰的线。   他又让谢秋白帮忙去问问程旬的辅导员,然后自己买了票立刻动身回家。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谢秋白打过来的电话,男生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导员说程旬他退学了!这怎么可能呢……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退学的啊。”   陆行殊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谢秋白的声音又大了些:“对了,导员还说是程旬爸爸那边的人给他办理的休学。陆行殊,你知不知道啊?程旬他找到他爸了吗……”   陆行殊一愣,大巴车为了躲避一旁的车辆,秀操作狠狠地一个转弯,他一时不察撞上了一旁的车壁。   一阵耳鸣过后,谢秋白后面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程旬的父亲?   陆行殊的心里愈发没底,他惊觉在自己埋头实验的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可逆转的错误。   他忽然想起最后见到程旬的那晚上。   脆弱的,红着眼睛的,仿佛有话要说的少年,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将脸埋进手中,深深地无力感就快将他淹没。   作者有话说:   写虐好秃头   病理有点瞎掰啦 反正是纸片世界 第54章 分手   54   家里的小卖部并没有开门,陆行殊抿了抿唇,看着一片昏暗的屋子心里没由来的失落。   他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程旬的东西都不见了。   外婆在房间里休息,开着昏暗的、浅黄色的灯,陆行殊还能听见她轻轻咳嗽的声音。   他站在屋外,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外婆佝偻着背,似乎很惊讶他回来的事。   “小殊,你怎么回来了?”外婆的脸色不好看,似乎是感冒了。   “外婆,程旬呢?”陆行殊那双总是冷淡的狗狗眼委屈的垂着眼尾,语气是自己都难以觉察的焦灼,“你前两天为什么去学校找他?”   外婆听完他的话,忽然抿起了嘴唇,微微向下弯的弧度显得她看上去不太高兴。   “小旬已经答应我了,说会和你分开。你们这样是不对的,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怎么可以……”   外婆的话像一记惊雷炸在耳边。   陆行殊艰难道:“为什么?”   外婆皱眉:“什么为什么?你们分开之后冷静一下就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了,你将来还要结婚娶老婆生孩子的……”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陆行殊看着外婆,过往收起来的尖锐棱角尽数外露,“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外婆厉声喝道:“小殊!”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就、就说不听呢!”   “我找不到他了。”太阳穴突突的疼了起来,陆行殊按了按额头,倚着墙慢慢弓着背,“……他不见了。”   外婆也懵了,她一直以为程旬只是回学校了,可现在听陆行殊这么说也开始后怕起来。   难道小旬那天说的再也不回来了是真的?   “我要去找他……”陆行殊忽然喃喃道,然后推开门转身就朝楼下走去。   外婆追在后面,“他去哪了?他去……啊——”   楼道昏暗狭窄,也没有开灯,外婆走得太急一下子滑倒在地,摔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陆行殊猛然回头,脸色苍白的喊了声:“外婆——”   -   120来得很快,陆行殊握着外婆的的手,痛苦而颓丧。   外婆摔得很严重,甚至因为摔倒引发了中风,然后是一系列的毛病,最后半边身体偏瘫了。   一连串的打击砸下来,连给陆行殊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还好有热心的街坊邻里过来帮忙,他才有时间回学校处理事情。   请假、退房子、取钱……   高昂的医药费成了摆在面前最严重的问题。   这段时间的费用,谢秋白的父亲帮了忙,陆行殊全都记了下来,他会还的。   可是外婆如今的状况,摆在他面前的仿佛只剩下了两条路,一是留在家里照顾外婆,二是找靠谱的老年护理院,可需要支出的钱却不是小数目。   外婆存下的钱,加上他自己存下的钱怕是都不够……   学校那边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是住院费压在他身上让他深感无力。   他还从过来探病的邻居之中得到了程旬的消息。   “小程啊,那天下午我看到他了的。”隔壁孙奶奶边说边夸张的比划着,“哦哟,拖着行李上了一辆老贵老贵的豪车咧,我们都在想是不是他家里边的人来找他了呀。”   “也是个没有良心的,沈阿婆养他养这么大白养啦?自己么豪车坐坐拍拍屁股走了,钞票啊不晓得回报点……”   陆行殊痛苦地闭起眼睛,不想去在意那些对程旬的无端揣测,他知道程旬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程旬现在就这样彻底的消失了,而且他所谓的父亲也不知道究竟是何许人也。   程旬的所有社交账号,在外婆摔倒的第二天全部被注销了。   仿佛他存在的所有痕迹都被人为的抹去。   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陆行殊也发现了那叠照片,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是程旬父亲的手笔。   故意寄照片给阿婆,挑破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为了带走程旬?   程旬落在老家的那枚戒指也被他捡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藏在了窗台上盛放着五彩千纸鹤的玻璃瓶里。   陆行殊因为外婆的事无法抽身追寻,只能无奈拜托谢秋白还有梁子言。   虽然他俩时常傻乎乎的,但在正事上从不掉链子。   梁子言甚至拿出了自己积攒许久的零花钱支援他。   梁父虽然有钱,但对儿子从来是贫苦教育,他一下子拿出那么多,已然是掏空了自己的存款了。   梁子言甚至去找了私家侦探帮忙追查,还真就查到了那么点蛛丝马迹。   至少查到了柳丘……   然后陆行殊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叠照片。   都是程旬和一个清秀漂亮的女孩子的偷拍照片。   照片上,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放学,甚至还有女孩子挽着程旬胳膊的影响。   照片背面写着数字,应该就是银行卡的密码吧。   陆行殊一脸空白的看完了这些东西。   他明白,是有些人希望他知难而退,甚至还给了钱。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藏在后边那个人的丑陋模样。   他太想程旬了。   可还没等他们查到更细致的消息,私家侦探那边就退了钱并掐断了联络。   而陆行殊也在一次夜晚从便利店出来后遭遇了小混混的偷袭。   不知道这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上来就是一闷棍,然后便是人多势众的拳脚相向。   若不是这段时日他严重睡眠不足,心力耗费过剩也不会被轻易地偷袭。   可这群人的袭击毫无道理,他们的确无冤无仇,至少警察的调查结果是如此。   -----   程旬脸色惨白的看着屏幕上的视频。   ……陆行殊被一群小混混偷袭的视频。   还有桌子上摊着的,他和那个故意接近自己的女生的偷拍图。   他愤怒地看向江望,质问他:“你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我可没说过。”江望冷淡的挑眉,朝柳丘勾了勾手,那位贴心的男秘书就走上前来,拿出了程旬的那台型号古老的水果机。   江望将程旬的手机丢到他面前,命令道:“自己开机。”   程旬颤抖着手拿过手机,他原以为这部手机早就和他带来的那些行李一样被丢了。   “那小子的号码应该还在这破手机里吧。”江望笑了下,又扔了个手机给他,“翻出来,给他打个国际长途。”   程旬捏着毫无信号的水果机,手指攥紧,脸色十分不好看:“你想做什么?”   “你也不希望再看到那小子被打吧。”江望漫不经心的抽烟,语气冷淡,“下次说不定,我就打断他的手了。”   程旬紧紧地咬着唇。   柳丘也垂着眼望向他,语气十分温和:“小少爷。照顾您的那位沈阿婆如今因为中风瘫痪住院,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您只要打完这通分手电话,就可以轻松地解决这一切了。”   眼泪从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滑落。   他原本残存的一点点希冀也被磨没了。   他对陆行殊的执念,陆行殊对他的爱意,都会变成互相折磨的刀子,变成被伤害的把柄。   电话接通后,陆行殊久违的声音出现在屏幕那头,程旬竭力忍住哭腔,照着柳丘所给的话术,违心的开口。   “陆行殊……”   “程旬?”陆行殊听见他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恍惚了,下一刻却又顾不得自己发痛的伤口,持续喊着他的名字,“程旬……阿旬。”   他想问问,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可是程旬说的话却将他拽回冰冷的现实。   “别再找我了。”程旬的语气艰涩又疏离,“我们分手吧。”   陆行殊一怔,胸膛起伏,心口涌起的不安与痛苦早已淹没了身上的,他的语气甚至还没回神:“什么?”   “我找到爸爸了。”程旬看着那恶心的台词,强忍住所有的不适,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带我出国留学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也不会再回去了,也不会再见你了……忘了我吧。”   陆行殊的眼神有些空,长久的沉默后反倒低笑了一声:“你在骗我吧?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在撒谎。”   程旬心脏一空,可是看见屏幕上播放着的视频,再难受也要说完。   他不能让自己这颗定时炸弹再祸害陆行殊了。   “比起以前的穷酸生活,我更喜欢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我不想再回去当穷逼了。”程旬开始无声的落泪,“……拿着分手费滚吧。”   陆行殊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江望审视着他。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程旬红着眼睛,说完了最后一句,“……就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陆行殊望着那张银行卡,那些令人厌恶的照片,那些三姑六婆对程旬的风言风语。   满脑子回荡的却是程旬的那句,滚吧。   他惨然地笑了下,声音很哑,想要回答,却发生说不出话语:“……”   挂断电话后,程旬已经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手机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心脏像是缺了口一般的剧烈疼痛。   他失去他了,彻彻底底的。   作者有话说:   倒是流畅的写出来了 第55章 记忆紊乱   55   程旬仰起脸,慢慢站了起来,用仇视的目光瞪向自己所谓的父亲。   “希望你说到做到。把我的卖肾钱一分不差的给他们……如果你再敢伤害他们,我就把肾毁了再自杀。”   他想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可是站起来的瞬间头就开始晕眩,直接倒在了地上。   -   陆行殊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阵阵忙音,却迟迟没能放下手机。   程旬刚刚说的那段话,于他而言,就像是最可怕的噩梦一般。   仿佛那些最卑劣的怀疑全都成了真实。   胃里忽然汹涌着一些极度恶心反胃的东西,手机掉落在地板上,陆行殊冲向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可最终也只是呕出一点胃酸罢了,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吃。   太恶心了。   -   程旬放完狠话就晕了过去,被柳丘送去了医院,他自然也不知道江老狗再次拨通了陆行殊的电话。   铃声吵闹不堪,陆行殊捂着空落落的胃扶着墙出来。   他接起电话后先是沉默,然后听见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   “小子,你缺多少钱?”江望一边抽烟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银行卡和密码都收到了吧。说个数字,我就让人给你打钱。”   陆行殊并没有说话,他猜到了这个声音是谁的。   程旬的父亲。   见他久久不回答,江望也没了耐心,直接说了个天文数字,说完还语出嘲讽:“刚刚也听见了吧,和我儿子分手,拿着钱见好就收。”   陆行殊冷下脸,连声音都透着决然:“……滚。”   江望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反应,嗤笑一声,“小子,这钱该你的,毕竟……”   “这种恶心的钱,我不需要。”陆行殊清隽的侧脸半藏在阴影里,眼下乌青明显,阴郁又没有朝气。   哈哈哈。   恶心钱?   江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一样笑个不停,这可是小野狗的卖肾钱呐,在他这小男朋友这儿倒成了恶心玩意了。   “呵呵。”江望可没空和毛头小子废话,“你有种。别后悔啊,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而陆行殊回应他的却是挂断电话的忙音。   -   陆行殊是逞能,可他知道这笔钱他不可能会收。   学校请的假早已用完,甚至下了最后通牒。可是去疗养院的钱仍是不够,外婆流着眼泪拉着他的手,艰难地吐字,让他回去上学,别管自己了。   可陆行殊怎么会答应。   他向来是看起来冷漠,心里却把感情放的很重。   最后外婆保持着理智,要陆行殊卖掉一层小卖铺,然后要他回学校读书。   陆行殊一开始不答应,因为如果卖掉小卖铺一层,他们住的二层连进出门都不方便了。   可如果不卖,就没有钱,无论是请人回来照顾外婆还是送外婆去疗养院都需要钱。   最后小卖铺顺利卖掉了,对方给了还不错的价格。一次性付清,陆行殊支付了医药费和住院费,剩余的钱存进了外婆的存折里。   买家也是比较好说话的人,他们主要也是为了盘下店面做生意罢了。故而通往二楼的小门和狭窄楼梯都给陆行殊留下了,至少有了落脚的地方。   学校那边也顺利申请到了宿舍,仿佛一切都好了起来。   只是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程旬。   无论谁问都绝口不提。   ----   做手术之前,程旬过了雅思。   他住进了江亦生隔壁的VIP病房。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连生病了的消息都要瞒住全世界,就因为是不能有任何瑕疵的完美继承人。   无聊。   程旬和他没话说。   江亦生反倒十分友好,和他母亲一样,轻易的接受了程旬的身份,甚至还向他示好。   程旬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他。   想起自己打电话时对陆行殊说的那些话他就会难受到想吐。每天过得都像行尸走肉,眼睛里失去了那些漂亮的光。   他的太阳不见了。   肾给完之后会怎样呢。   江亦生没事,他就是多余的垃圾,是江望随手可弃的小野狗。   说不定手术的时候出点意外,他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江亦生万一出了事……   算了,没工夫诅咒别人。   程旬只是很简单的,自己不想活了罢了。   -   移植手术很顺利,这是对于江亦生而言的,没有排斥和不适。   程旬求生欲望太低了,手术时没有出现意外,可是他却醒不过来,转眼就进了ICU。   江望那老狗估计都没怎么听医生说话,反正于他而言,程旬的价值到这已经差不多了,活不活的看意志的事他又能如何?   最后还是江夫人强烈要求,势必要救回程旬。   她的理由倒是很简单,看得出来,江亦生对程旬挺有好感。   外热内冷的儿子,对他人有没有善意,他这个当妈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这一点点举手之劳,她自然愿意施舍。   程旬救回来了,术后也一切健康。   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并不是变弱智,而是失忆了。十岁以后的记忆,咔嚓一下,全部断片了。   反倒是跟着被程家扫地出门的程雅颠沛流离和后来被扔进福利院自生自灭的日子全都想了起来。   电视剧般的狗血剧情。   因为整个记忆系统的紊乱,程旬的情绪也把控不好,躺在病床上仿佛失去了生气。   他变得沉默、胆怯还畏光。   大白天的也要让人把窗帘都拉起来,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移植手术之后他本就很虚弱,在医院里精心将养着许久后才康复出院,人也瘦了一圈。   江亦生恢复的比他好,出院也比他早些。   等程旬被接回别墅,他倒是第一个向他打招呼的人。   程旬被他喊弟弟的时候还有些懵,没能回应,反倒是有些惶恐的撇开了脸。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是相处最多的人。   江夫人并不常住别墅,她在外面有别的住处和小情人。江望也差不多。   江亦生反倒才更像这栋别墅的主人。   -   出院后不久,程旬就恢复了学业,但他没有按照江望之前要求的那样就读商业金融方面的专业,反倒是按照自己喜好考上了知名设计学院的摄影系。   这是江夫人默许的,反正江望现在也无所谓了。江亦生恢复的很好,只要平常小心将养着,已无复发的可能性,故而他对小野狗的生活也没什么意见。   失忆后的程旬对他们这些人一无所知,像听故事一样听完了管家对江家的介绍……   即便如此他还是满脸问号,总觉得哪哪都透着不可思议。   他忘了自己早从福利院逃离的事,还以为自己是在福利院长大,然后被江望认回去的。讲述里,江亦生生病是在他被认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捐肾也是自愿行为。   可是因为和江家人完全不熟悉的关系,起初他仍然小心翼翼的防备着。   他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喊江亦生“哥”的了。   江亦生长得太像他母亲,十分美丽的五官搭配挺拔修长的身材反倒意外和谐,混血儿的感觉在他这已经很淡,栗色头发和琉璃似的眼珠倒是非常特别。   他总是笑容温和,一口一个弟弟的喊程旬。   讲道理……这种豪门家族认回私生子之后不应该处处针对才附和小说规律吗。   程旬按了按腰侧的位置,苦涩的抿了下唇,对于江亦生的亲近,一开始他显得无所适从。   后来也是江亦生做主,让人把程旬的房间从二楼客房换到了顶楼,那儿有一个很大的阳台,玻璃吊椅和漂亮的小花园。   遵医嘱,多晒太阳对他身体好。   江亦生如今早已进入公司,跟着江望学习如何打理生意。   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感情很奇怪,按理来说自己应该讨厌他的,可是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挺有好感。   像小猫一样的男孩子。   脆弱的,带点倔,脾气又挺好的。   失忆之后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破碎又可怜。   所以他觉得有个漂亮弟弟似乎也不错。   -   至于老狗……   江望第一次听见小野狗喊自己爸爸的时候还挺惊讶,比他听见程旬做完手术后失忆这件事更惊讶。江亦生从来只会喊自己父亲,客气疏离,稳重得体。   大学的时候除了摄影程旬还辅修了烹饪,甚至还考出了厨师证。   偶尔也会做点料理,大多是为了拍照,比如精致的小蛋糕,花里胡哨的面食等等。   做完了也会端上去给江望尝尝,如果江望留在别墅里的话。   所以当小野狗捧着自己做的蘑菇白汁鸡扒端过来给自己品尝的时候,江望难得尝了下。   味道还可以,也没下毒。   而当他站在边上犹豫的喊了声“爸”的时候,江望手里的叉子铛的一声戳到了盘子底部。   程旬见他如此反应便睁圆了眼睛,眉头慢慢皱起来,看样子是有些后悔了。   他比初来时更清瘦了,瓜子脸、圆眼睛,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和她亲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野狗收起獠牙不再龇牙咧嘴的时候倒是意外的讨喜。   江望思考着要不要带小野狗去改个姓,改成江旬得了,不过后来又因麻烦作罢。   到后来,他甚至有点习惯小东西叫自己爸爸的感觉了。   毕竟人到中年,他天生带的病又严重了些,这辈子除了江亦生,也就程旬这一个儿子了。   作者有话说:   www小程会恢复记忆的   修改了剧情 第56章 三年   56   三年后。   程旬毕业典礼的那天,江亦生送了他一束又大又漂亮看上去就挺贵的栀子花花束当做礼物。   他穿着宽大的学士服捧着花束笑着在学校大门处留了影。   相片里的男生早已褪去当初青涩的一点婴儿肥,面部轮廓愈发流畅,五官的柔与美结合的恰到好处,笑容温和。   程旬毕业后没有急着去找实习投身社畜生活,反倒是借着旅行的机会拍了许多照片,旅行结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修图。   他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自由摄影师了,风景人物都能拍,而且修图极具个人风格。偶尔也会接社交平台上的约拍单子,倒不是缺钱,更多的是为了爱好。   旅行的照片按照景色、风格分成好几组,挑选了适合的时间发到了IG上。   休息够了他才开始考虑实习的事情。   江亦生给他的建议是先找家杂志社适应一下节奏,又说他那边有熟人资源可以用。但是程旬还是坚持自己投简历和面试,找了几家他比较感兴趣的。   最终,程旬入职了一家小型杂志社,纸媒式微的时代,几乎每家杂志社都做起了电子杂志的生意。   也算是接触娱乐圈的一份工作了,因为杂志社规模比较小,加上程旬这个实习摄影师总共也就两个摄影师。   工作量倒是还好,程旬空闲的时候还能继续接一接约拍单子。   这次下单的是两位女生,打算找程旬拍一组放大少女感的闺蜜写真,地点什么也都是她们选定的,倒也不远,就在邻市的湖滨公园。   拍摄过程十分顺利,三个人还顺便一起吃了个饭。   吃饭的时候程旬才看见她们俩的手机壳似乎也是定制的闺蜜款,之所以留意到这个细节,还是因为她们手机壳背后贴的爱豆小卡十分之眼熟。   恰巧就是程旬自己在追的团。   Answer组合。   正当红的国内男团,海外人气也还可以,所以在D国这边见到同好也不是什么难事。   -   女孩子聊起自己的爱豆总是兴致满满,尤其是当她们发现眼前这个漂亮的摄影小哥哥居然也是同好的时候。   短发女孩周一一笑着点了点手机壳背面的镭射小卡,上边造型养眼的建模脸美少年闪闪发亮。   “我喜欢言言,苏盈喜欢林川,我们是他俩的cp粉啦。”两人相视一笑,是不是还嘿嘿笑两下。   “程老师你本命是谁啊?~”苏盈问道。   川言是团内最热的cp,这点程旬也知道,只不过他不磕,他是纯纯的主唱唯粉。   程旬如实回答道:“池路啊。”   两人不约而同:“主唱大人啊~”   Answer是五人男团,其中四人是参加过同一个选秀节目,后来被甜橙娱乐签下,加上空降成员季言一起出道。几乎是一出道就大火了,人气也一路走高。   五个人分工明确,主唱、主舞、rap担、leader和门面。   门面就是刚刚提过的建模脸美少年季言,唱跳平平,但是颜值太优越。   而苏盈本命的那位则是rap担,很高很帅,酷酷的拽哥人设。   程旬喜欢的这位池路则是组合的主唱,他的声音很特别,清润如池水流淌,抱着吉他低吟浅唱时温柔的嗓音更是如泉水般轻柔环绕。   而且他还会写歌,同时外形出挑,身高187,腿长优越比例上佳,清瘦的恰到好处。   用粉丝的彩虹屁来说,小说里走出来的清冷冰山,标准白月光剧本的仙气男二颜。   高冷、生人勿近、禁欲……都是他的标签。   实话实说,程旬作为一只颜狗,第一眼就沦陷于他的颜值,然后是歌声,最后是全部。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池路的第一眼,程旬就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漂亮眼睛,似曾相识。   -   程旬的追星行为并不高调,就像他的手机壳里边也放着一张池路的小卡,但是手机壳却是非透明的,珍藏的意义更重。   专辑应援棒之类的自然不会落下,只不过买回来后都随手放在了书房里,天知道他为了抽到本命的小卡搬了多少专回家。   可惜的是他至今还没有参加过Answer的签售会和演唱会,组合海外人气虽然不错,但主要还是在国内发展,因为江望不喜欢的关系,程旬这些年都没能回国看看。   程旬修完图之后将成片发给了那两个女生,然后就关机休息了。   躺在床上抱着柴犬抱枕发呆的时候,放在床头柜的那个Answer周边小夜灯忽然闪了闪,然后就暗掉了。   他轻轻的咦了一声,熟练地换了块电池后再次拍拍,发现还是无法亮起来,看来是彻底坏了。   甜橙娱乐在周边圈钱这一块十分努力,成员个人主题的小夜灯什么的也是五人五色。   池路的这款是很淡的紫色,上边还有Q版小人,程旬还挺喜欢的。   他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开机,熟练地点开官方网站,重新下单了一个。   美美的再被割了一次韭菜。   都说娱乐公司利益至上,甜橙娱乐也差不离,只不过大公司在喂资源和管理上做的还是挺好的。   对旗下艺人隐私的保护也做得很好,而且据说给Answer的宿舍可是在A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门禁和安保措施都做得很好的那种。   反正就程旬所知,池路家里边好像就只剩下一个常年住疗养院的外婆了,其他更深的隐私就没了。   不过粉丝知道的还是稍微多一些的,他就见过大粉发过粉见微博,主题自然是心疼池路,part少自家爱豆太佛系皇族无法无天之类的都是老生常谈了,那次难得被提起的是池路的学业。   据说池路大学就读的是S大王牌专业,似乎是学医的,而且勤工俭学四处打工,但是因为缺钱才答应参加那档超时录制太久的选秀,导致缺课太多最终被S大退学了。   粉丝知道后自然又是一阵心疼,都在惋惜,说池路那模样穿白大褂当医生似乎非常合适。   渐渐发散出去后,一些粉丝觉得池路可以试着演演医生这种角色,还有些激进的唯粉则拿着学历去拉踩同队队友了。   虽说大粉及时删除了那条微博,但是造成的影响已经产生了。如果程旬没记错的话,当时池路的部分粉丝和林川的部分粉丝就撕了挺久,两家原本就是对家,一旦有可以拉踩的素材自然就停不下来了。   -   程旬也觉得池路适合当医生。   又高冷又禁欲,仿佛天生不会笑一般,拿手术刀的样子肯定很A。   虽然程旬一点都不喜欢医院。   那次手术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三天两头去医院早已是家常便饭,后来调养了很久才渐渐好转的。   可他还是留下了些许后遗症,问到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就不舒服……   蓝牙音箱里播放着池路演唱的古装剧主题曲,悠扬凄凉,程旬听着歌慢慢睡着了。   一夜好眠。   三年间,偶尔脑子里也会闪过些许遗忘的片段。   这种闪回的事情自从程旬开始追星后发生的格外多。他记忆里有破败的街道,看上去陈旧的小馆子,夜宵摊诱人的烤冷面、臭豆腐……   可偏偏就是想不起回忆里那些人的脸。   仿佛被黑色记号笔粗略的涂抹掉了一般。   尤其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始工作的关系,一些被遗忘的片段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程旬去医院检查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在那位医生的建议下预约了心理医生看看。   当听到医生说要进行催眠的时候,他起初有些抗拒,但是求知欲胜过了一切。   可惜第一次催眠的效果一般般,程旬想起了一些些事,但没有太多。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也使他窥见了谎言的一端。   -   他发觉自己并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而是偷偷爬上福利院后厨运输的货车后,一路逃出去之后被一位奶奶捡到了。   程旬回到别墅的时候心里虽然惊诧,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他告诉管家,自己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大才去看心理医生的。   他自然知道管家会把这件事告诉江望,但似乎那人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这段时间江亦生去了B国处理分公司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家,这别墅里大部分时间就剩程旬一人罢了。   心理医生的治疗依旧在缓慢进行,一点点循序渐进。   程旬想起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的头也越来越痛。   惊疑、惶恐是最初的情绪,到后来的一片空白,他甚至开始习惯。   当谎言被彻底拆穿,刻意遗忘的记忆重新回到自己脑子里的时候,那些纷乱冗杂的记忆一股脑的涌进来,程旬头痛欲裂,去厕所吐了个昏天暗地。   程旬无力的倚着门,崩溃的捂着脸。   当他惊觉这些年的生活全部都是基于谎言组成的,他甚至还傻不愣登的喊江望爸爸,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涌现了上来。   然后便是大颗大颗的掉着生理泪水,仿佛是这具身体的自然行为。   他不知道陆行殊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池路。   退学、疗养院、缺钱……一个个字眼在程旬脑子里分开组成,组成又打乱。   作者有话说:   失忆了还是一见钟情的小程ww 第57章 创伤   57   程旬在医院厕所隔间里待的太久,久到跟着他过来的保镖都开始敲门。   他用力地咬紧嘴唇,努力恢复平静的样子然后打开了门。   保镖虽一脸严肃,但还是垂着眼微微侧身站到一边。   他洗完手后慢慢擦干,然后冷淡的说:“刚刚胃不舒服而已。”   保镖颔首。   -   回到家后程旬才知道,今天江望留在家里住。他的心情久未平复,自然不可能还像失忆时那样对待他,谁都没理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想到这些年自己还真把老狗当爸爸那样尊敬他就又想吐了。   晚饭的时候管家果然过来敲门喊他吃饭了,程旬敷衍了过去,只说是不饿。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望着自己买的那些answer的周边,看着上边陌生又熟悉的陆行殊,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泪滴不小心弄到了小卡上面,程旬胡乱的擦掉眼泪,然后把那些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等他冷静下来后,也差不多想清楚了这些年发生的事。   当初自己以死相逼索要的那笔钱,老狗根本就没给到陆行殊手上。   他黑了脸,冷笑一声。   骗肾的杂种。   看粉丝说的时间线,阿婆病倒的时间应该就是自己离开后不久。治疗需要钱,找人照顾阿婆需要钱,陆行殊读书也需要钱……   程旬把脸埋在抱枕里无声落泪,似乎可以想象陆行殊连轴转努力打工的模样,如果不是缺钱,他肯定不会去拍那几个广告,然后参加那个选秀的。   他本来可以好好读完大学的。   程旬的头又开始疼了。   敲门声响起,程旬慢慢回过神,轻轻地叹了口气,朝门口道:“进来吧。”   柳姨端着食盘朝书房过来,养生鸡丝粥搭配程旬最喜欢的煎饺和可乐饼,光看外观就令人食指大动了。   只不过程旬却是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了些就不想吃了。   柳姨在一旁看着他,见他食欲不振才提了一句,原来江望让他吃完饭过去书房。   程旬越发没胃口了,再喝了两口粥就放下碗筷出了门。   推开门后就看到江望坐在书房的书桌前,似乎在翻看着文件,见他进来看诡异的笑了下,眼角的鱼尾纹都冒出来了。   程旬没什么表情的进了屋,也不喊人,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   江望见他如此表现狠狠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江望问他:“怎么不叫爸爸了。”   程旬笑了起来,眼神却是冷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叫了。”   “你……”江望惊疑的站了起来,见程旬冰冷的模样很快又平静下来,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怎么?想起来了?”   程旬也懒得和他废话,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向他:“把钱给我。”   “什么钱?”江望却故意装傻。   “卖肾钱。”程旬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种人不仅手段脏,更是言而无信,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呵呵。”江望冷笑道,“那笔钱我喂到你那个小男朋友嘴边,是他嫌钱脏不肯要,可不是我不肯给。”   程旬不想再听他狡辩,冷冷的打断他:“我不想听你废话,我的肾已经被你们江家拿走了,你给钱就是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和你们江家,怎么着,你还不是吃我们江家喝我们江家的,这几年我养你没花钱?三年了,养条狗都该熟了……”他语焉不详的哼了一声,神情一脸不满,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拿到钱我就会离开。”程旬骄矜的扬了扬下巴,也冷淡的笑了下,“我姓程,也从未入过江家族谱。”   江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随手从抽屉里抽出支票,填上一个数字后直接朝程旬脸上扔过去。   “这是卖肾的市价,这些年养你的钱我就不和你算了。”   支票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程旬一脸平静的蹲下去捡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江望却从身后冲上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就这几千万,扔到娱乐圈里只能听个响罢了,难道你还想拿着这么点钱去包养你那个小明星前男友呢?”   程旬听完他的话,一瞬间苍白了脸,原来江望早就知道陆行殊成了偶像的事情。   明明被他捏的痛极,却竭力忍住吃痛的表情,只想甩开这个人的手。   “我只要把这钱给他就好。”程旬苍白着脸,说,“本来就是我欠他的……”   他现在已经把陆行殊没能上完大学实现理想的事全部归责于自己了,无限放大心中的内疚。   江望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很快便做了一个决定,他朝外边喊了保镖的名字,用力拉着程旬的手臂朝外走。   程旬挣脱不开,结果直接被关在了二楼客房里。   依旧是这间只有简单陈设的客房,程旬身上的手机还有那张支票也都被摸走了。   -   程旬不知道江望要让他去哪,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他没有选择。   保镖牢牢地盯着他,程旬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根本没办法离开江家。   江望亲自将人送进了那所特殊疗养院。   程旬那反抗的眼神令他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他开始有些怀念那个会喊自己爸爸的失忆孩子了。   程旬看着他明显威胁的眼神,也不服输的瞪了回去。   “你就在这好好治病。”临走前,江望狠狠抓着小儿子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看自己,“等你什么时候不喜欢男人了,我就让你回家。”   既然这么放不下那个姓陆了,就从源头上根治。江望冷冷的想。   程旬惨然的笑了下,垂着眼睛,苍白的脸上却没有畏惧的神色:“反正你只会伤害我和威胁我而已……我才不会怕。”   江望又抬手拍了拍小儿子的脸,笑容阴森:“放心,你那个小明星前男友我才懒得找他麻烦。”   -   程旬的手机被江望收走了,江亦生虽然人在外边处理分公司的事,但也会在通讯软件上联系程旬聊聊家常。   为了不让治疗的事曝光,江望还吩咐助理定期回复。   故而等江亦生结束那边的生意回到家时,程旬已经在那所疗养院里待了快四个月。   等他知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后,第一次向江望发火,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几乎砸光了书房里的所有陈设。   江亦生当天就去把人接了出来。   程旬比他离家之前还要瘦,仿佛就剩了一把骨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而且反应变得嗜睡和迟钝,清醒的时候对周遭事物却很敏感。   他似乎在畏惧着什么,而且精神也不太好……像只受尽虐待后对一切都失去希望的小猫。   江望也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可怜,那家疗养院在这方面的研究明明十分出名。   无论事后他再怎么找律师控告这所疗养院也没用了。   造成的伤害简直是无法逆转的。   江亦生在这一年里也几乎没和他这个父亲说过一句话。   -   江亦生找了家最权威的医院,程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留在家里。   他就这样在医院顶楼VIP病房里住了下来,一开始程旬的病情几乎没有好转。他不说话,不理人,每天只是呆呆的抱着膝盖坐在沙发里看窗外。   直到江亦生有一次无意间点开病房里的电视,里边传来唱跳组合吵闹的音乐声,他原想转台的,没想到程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大眼睛里满是焦急……   江亦生鬼使神差的把频道调了回去,然后发觉程旬盯着节目一直看,似乎是国内偶像男团的综艺衍生节目。   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也难得有了些光。   后来江亦生也知道了缘由,那个组合里有程旬的故人。   他专门让人把程旬书房里那些周边统统都拿来医院这边。后来程旬的治疗进程明显好了很多。   ——   一年后。   机场。   程旬拖着行李箱,手里拿着飞机票,望着终点的方向无波无澜的扫了一眼。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清凌而美丽。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江亦生的电话。   “药带了么。”江亦生的声音十分温和。   程旬轻轻地嗯了一声,“带了。”   江亦生沉默了一会儿,嘱咐道:“到了之后和我说一声。”   程旬犹豫着回答:“……好。”   时间倒回一些。   程旬治疗创伤后遗症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虽然医院判定他可以出院了,但是整个人确实变了很多。   他不再理会江望,对待江亦生还好一些,但也不再毫无保留的喊他哥哥了,而是多了许多冷淡和客气。   签证下来之后他就没有一点犹豫的收拾行李准备回国,想要彻底远离这个地方。   江望摆着一张死人脸拿支票过来的时候程旬也没有拒绝。   这笔卖肾钱倒是比最初多了三倍不止。   临走前,江望还不死心的追在他身后看了许久,似乎还想着小野狗能回头再喊自己一声爸爸。   可程旬离开得很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而他那句犹豫了许久的话到嘴边了终究是没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始回国剧情啦 第58章 距离   58   程旬拖着行李箱,有些茫然的走出机场。   来之前的满心期待和梦想的自由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惊喜,真正回到自己长大的国家,程旬反倒觉得陌生。   他不想再依靠江家,可就连这次answer的航班信息都还是江亦生告诉他的。   只是不太凑巧,江亦生给他定的是头等舱的机票,而answer公司定的是公务舱。   贩卖明星航班信息这种事屡见不鲜,私生粉更是无法杜绝,机场出口这边围着许多手拿应援物或者带着手幅的女孩子,一看就是粉丝,约莫是来给answer接机的。   程旬绕过人群沉默地低着头拖着行李箱朝外走。   现场人太多了,就算他想找陆行殊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过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吵闹声开始环绕。   程旬拿衣袖捂了捂自己的耳朵,转脸看向人声鼎沸处。   他只看见了挺多黑衣服的保镖,至于被围起来的那些人,站远了看不太清。   直到他们几人走出了粉丝的包围圈,程旬才认出了陆行殊。   瘦削高挑的大男生早已褪去高中时初见的青涩,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帽子,只露着一双眼睛,程旬却依然能认出他来。   程旬默默攥紧指尖,一阵又一阵的耳鸣,头又开始痛了。   中午的药他忘记吃了,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   转眼间,陆行殊他们已经坐上保姆车离开机场了。   明天他们在A市有一场签售会,恰巧是演唱会前最后一次,前段时间answer才发了新歌,这段时间真是人气飙升的时段。   出道以来第二次演唱会同样也会在A市举行,体育馆规模中等,但按照他们的人气,预售门票一上线便被抢空了。   门票什么的都有人替他解决了。   -   程旬找了家酒店住着,选了距离签售会场地最近的一家。   江亦生的消息在差不多的时间发了过来,程旬却不太想回复,他吃了药后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后才发觉时多了许多未接电话。   国内手机号、社交工具都是新办的,旧的联系人和联系方式早就随着当初的手机消失不见了。   他的遗忘症状十分严重,连自己当初的手机号都记不起来,更别提别人了。   所以现在会给他打电话的也只有江亦生了。   程旬揉了揉眼睛,乌黑柔软的头发睡得有些塌,整个人还有些懵。   手机又开始不安分的作响,他觉得烦,最后还是接了。   江亦生:“到酒店了?”   程旬:“嗯。”   江亦生:“怎么不给我报个平安。”   程旬望着自己手腕上清晰可见的血管,心不在焉的说:“……睡着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江亦生岔开了话题:“签售会结束后怎么办?”   这次轮到程旬开始沉默,但对面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很有耐心的等着答案。   “找他。”程旬有气无力地说,“……钱还没给他。”   江亦生有些无力,可是面对一个病人的任性他又不忍苛责。   可如果程旬真的就这样跑到前男友面前说要给他钱,无厘头到惊世骇俗了,简直就是等着被人讨厌。   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方法竭力创造些更好更温和的方式,免得弟弟伤的太难看。   -   签售会当天,程旬带着从不离身的单反直接出发。   他行李带的不多,放在酒店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距离签售会开始其实还有一段时间,毕竟下午才开始正式活动。   程旬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个饭团和牛奶就当打发了午餐,然后就着矿泉水吃了药。   不按时吃药的话会很麻烦。   程旬入场后,按照票上的座位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偏后排了些,但是他无所谓。   主持人开场先活络了气氛,然后便是组合成员登场。   程旬紧张的抓着相机,可是手却有些颤抖。   粉丝们很热情,各自准备了许多小礼物。程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只带了新买的EP。   舞台上有五个人,可程旬的相机里只有一个人,放大的陆行殊。   他今天做的造型很亮眼。头发染成深栗色,额前留着些恰到好处的碎发,戴着一副没有镜片的金丝边眼镜,两边还有金属链条垂挂着。   太盐了,看上去倒是挺……斯文败类的。   程旬又忍不住手抖了,相机画面也开始晃动,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录像模式,专注的拍起照来。   排队上去签名的时候程旬心里有些不安,他今天做了伪装,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黑色连帽衫,藏在粉丝群里很容易被忽略。   一个个排着队,一个个成员签过去,陆行殊在倒数第二个的位置。   爱豆在签售的时候也会和粉丝聊天,可惜程旬眼里只有陆行殊,对于其他成员并不会特别在意。   也许是因为answer男粉并不多,其实程旬在这群年轻女孩子里边还是挺明显的。   A市的粉丝也是最多的,约莫是因为这是最后一站,大家都攒着劲想和自家爱豆多说几句话,像程旬这样握完手签完名就走的冷漠粉丝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还差一个人就到陆行殊面前了。   程旬明明站在季言面前,眼神却不自觉的朝陆行殊看。   面前善解人意的美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抿唇一笑,说:“很快就到池路了,你不用着急的~”   程旬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胡乱的应了声就敷衍过去了。   陆行殊虽然很盐也不爱笑,但如果粉丝和他说话他还是有问必答的。   程旬低着头走到他面前,就连把专辑递过去都需要勇气,男生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眼前,很快便签好了名。   然后就是握手……   程旬愣愣的看着那个签名,没有及时伸出手,他的古怪沉默也引起了排在他后边的粉丝的不满。   慌乱之下他才伸手举到陆行殊面前。   面前清冷沉默的偶像平淡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他抬眸。   视线莫名的相互交错。   程旬倏然瞪圆了眼睛,心跳变得很快,大脑里也一片氤氲混沌。   陆行殊盯着他,盯着他的眼睛,而他们的手还彼此交握着。   身后的女生再次小声提醒程旬,他急忙抽回手,拿上专辑在陆行殊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甚至不小心跳过了最后一位成员的握手和签售。   -   那么近的靠近陆行殊,程旬居然会觉得害怕。   视线交接的刹那,他有一种错觉,总觉得陆行殊已经认出他是谁了。   可自己现在变成这样,又瘦又丑难看的要命,这么多年没见,他怎么可能一眼认出自己。   大概只是他的幻觉,站在粉丝的身份看爱豆,自作多情是常事吧。   如果程旬加了粉丝追星小群估计就能看到有人拍了他跳签的背影婊人,毕竟这种行为会被人骂很正常,即便他不是故意的。   这件事作为导火索,还引的answer唯粉和团粉的一阵撕逼,程旬不小心跳过的是leader,人气在团一直薄弱,但是被人这样签售会跳签还是第一次。   还好只是背影,而且他当天全副武装穿的像个狗仔,至少不会被人认出来。   -   程旬收到演唱会门票后就离开了这间酒店,辗转打车换了家离体育馆更近的五星级酒店。   签售会时拍的照片和视频他都导出来了存在电脑里,他不准备发上网,关于陆行殊的一切只想自己保存好。   足够容纳上千人的体育馆坐的满满当当,程旬的门票是江亦生从黄牛手上买的,位置极佳,价格也极贵。   入场前他就调整了单反的设置,闪光灯这类的都关掉了,免得被保安发现赶出去。   他们演唱了出道至今的所有歌曲,唱跳、抒情、吵闹的、温柔的旋律在体育馆里蔓延。   程旬望着舞台上的他,近在眼前,又隔着银河。   相机里的距离是近在咫尺,现实中的距离是无法触及。   程旬莫名的想哭,悲伤弥漫心间,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刚好,他们在演唱一首悲伤的情歌,听哭也有足够的理由了。   他在闪闪发亮的舞台上发着光,程旬沉默地站在黑暗的观众席,浑身发冷。   原来失去这种感受也可以实质化的。   -   演唱会结束了。   程旬觉得自己作为粉丝的那一部分,好像被抽离了身体,献祭给了舞台上发光的偶像。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难过和酸楚。   江亦生问他看完演唱会之后打算怎么办,程旬自己也不知道。   以他如今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接近陆行殊身边,不依靠江家,他连一星半点的信息都拿不到。   程旬怔怔的望着手腕上愈合的伤痕,已经没那么明显了,长时间戴着腕带遮掩,那块皮肤都比其余地方白了。   丑陋不堪斑驳交错的自杀证据。   程旬想去探望阿婆,可是连阿婆所在的疗养院都不知道在哪。   想接近陆行殊,可是只会被当做狂热粉丝。   他茫然地捏着手机,无力的倒在酒店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决定回一趟S市。   他忽然很想看看自己曾经住过那么久的小镇变成什么样了。   物是人非,却又近乡情怯。   作者有话说:   _(:з」∠)_ 第59章 旧人   59   程旬睡得不太安稳,酒店的床不够舒服,导致他的头疼愈发严重了些。   等他睡醒后才发觉手机里又多了通未接电话,来自江亦生。   人还迷迷糊糊的,也不太想回电话,他再次钻进被窝里当鸵鸟。   直到电话又开始作响。   程旬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接了起来。   江亦生:“小旬,开门。”   程旬:“?”   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好像是住在酒店里吧,难不成江亦生也回国了。   程旬胡乱的换好衣服去开门,偏大的白色卫衣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的便宜哥哥站在门口的位置,一脸严肃的神情。   程旬有些愣,眼神不自然的胡乱瞥着,“你怎么来了……”   “刚好有点事要处理。”江亦生回答的也很简单。   原本打算中午就退房的,如此一来倒是搁浅了。   江亦生顺便叫了客房餐,看来他真的挺赶时间的。   程旬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食不知味的吃了些,免得空腹吃药又被说。   吃完饭后,江亦生的助理适时过来递给了程旬几份文件。   他有些疑惑地打开,然后发现里边是一份购房合同。   程旬:“……?”   江亦生恰好捕捉到他眼里的疑惑,说:“这套房子就在陆行殊宿舍的隔壁楼层,这样的话,你以后也不必住酒店了,麻烦。”   果然,即便爱豆公司再怎么做保密工作,江亦生这样的人有心去查,总能查到些什么。   程旬张了张唇,嗫嚅道:“那也不用买房子吧,租就好了。”   “我知道。”江亦生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将来不住了再卖掉也一样。”   程旬生病后对某些事就有些固执的别扭。   江望给他的那笔钱全部存在存折里,他不看也不用,似乎一定要把这笔钱给到陆行殊手里才肯罢休。   而他现在用的卡,其实是江亦生给他的。   自从家族企业交到他手里后,江望的话语权早已渐渐被削弱。   -   没想到江亦生的动作那么快,新公寓的门禁之类的东西也一并搞定了。   12楼,两室一厅的格局,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程旬看着屋子的格局稍稍有些愣,似乎在想,陆行殊他们宿舍也是这样的吗。   江亦生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提了一句:“户型有大有小,布局差不离。”   程旬低着头不说话,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含糊的嗯了声。   屋子里明显地装修过了,而且选用的主色调都是十分温暖的浅色系,营造出一种浅淡的温馨感。   程旬的主治医师提过,色彩能够影响人的心情,这样温柔的颜色对他的病情有力。   就连在家具的抉择上都尽可能的选择了浅色。   主卧里放着许多柔软可爱的玩偶,堆积在柜子上和床头。   程旬看见那个熟悉的柴犬抱枕后难得笑了下,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有些怀念的感觉。   客卧做成了书房,书柜里放了书也放了许多专辑。看样子是把以前他买的那些东西都搬了过来。   江亦生临走前也没说什么,不由分说的塞过来一张卡,程旬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他没给机会。   “我知道你现在想离开江家,但是事实证明现在的你没有办法做到这件事。”江亦生的眼神微微垂着,盯着程旬头顶的发旋,“在你病好之前,我不会不管你。”   “但你可以不理父亲。”即便江望拉不下脸又要来拜托自己把这笔钱带给程旬,江亦生也不打算告诉弟弟实情。   果然,程旬听见江望的名字后明显的缩了缩肩膀。   他有些怯弱的答了句:“好。”   “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养宠物。”江亦生又忍不住絮叨了两句,“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程旬愣了愣,缓慢的摇摇头:“……我不适合。”他现在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去照顾其他的小生命。   江亦生见他这样自然也不会再坚持什么,转身就准备走,忽然又折了回来。   “忘了告诉你。”他英俊的脸上勾勒出些微笑意,“陆行殊那个组合的公司近期在招生活助理,如果你真的想重新把他找回来,就去报名试试吧。”   程旬用力地捏了捏手里的银行卡,被割疼了都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垂着眼睑点点头,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放心,父亲他不会再做什么了。而且有我在。”江亦生抬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低声笑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遇到麻烦了就和哥开口。”   程旬其实已经不喊他哥许久,记忆回笼之后早该认清他和江家之间的关系了。   这会被揉乱头发却回闪过这三年里的很多画面。   程旬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的点了点头。   -   程旬心不在焉的收拾行李,为数不多的衣服就挂到了衣柜里。   也不知道这套房子是什么时候买好的,甲醛味散的很干净。   他打开电脑,盯着answer的微博许久,还是用新的手机号码注册了一个微博号。   随意的取了个昵称,和ig名字一样的orange.x。然后把之前拍的照片都传了上去。   没打tag也没发超话,更像是他对于所有物的一种分享。   发完照片后程旬也就没管这个微博了,反而是开始搜寻经纪公司发布的招聘信息。   信息差不多都填好了,就缺张一寸照照片。程旬随便去附近找了家照相馆照了一张,有一说一,拍出来的效果挺磕碜的。   -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程旬买好高铁票就回了S市。   这几年家乡似乎发展的很快,地铁也建好了。从S市回C县也已经可以地铁直达了,当年坐着大巴车晃啊晃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   那个熟悉的小县城也早已变了模样,到处都是车水马龙。他们原本住的的地方也早已经被拆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商业综合体。   程旬站在面目全非的曾经,心里的不安被一点点放大。   他试图寻找一些熟悉的东西,却都失败了。   头疼又不安分的闹了起来,程旬无奈的去便利店里买了矿泉水,就着吃了药才好一些。   程旬打开手机,按照当初的地址在地图app里搜索,系统自动跳出来一处安置房的信息。   他的眼睛亮了亮。   按照上边给的地址,程旬又找了过去。那个小区离商业综合体其实挺近的,应该就是这片地方拆除后建给拆迁户们的房子了。   他本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熟人的,可是自己一走这么多年,还生了病,很多街坊邻居的脸其实都模糊了……   程旬感觉自己再徘徊下去,保安室里的大叔都要出来赶人了,也许他现在看起来像个不怀好意的小窃贼。   程旬无奈的在边上走了走,没想到真的遇见了老熟人。   谢秋白的父亲,刚刚从棋牌室里走出来,表情不太好看,约莫是输多赢少。   “谢叔叔。”程旬不轻不重的喊了声,然后把口罩摘了下来。   谢秋白爸爸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这人是谁。   程旬变了许多,但多看几眼终究能认出来。   “程……程旬?”谢叔叔的声音里带着些微震惊,“你回来了?怎么找到这边的?”   程旬就把刚才去商业综合体的事说了一遍。   谢叔叔爽朗的笑了两声,但表情又很快尴尬起来。   他们坐下来聊了聊。   程旬也知道了拆迁的时间,就在他离开后不久。   “小陆当时挺可怜的,这不刚把一楼店面卖出去就遇着拆迁了,吃了大亏了。就他们家分到的房子最少,还好那小子有出息,现在都当大明星了。小程啊,不是叔叔说你,你当时一走了之真的有点不厚道……”   谢叔叔是个话痨,显得程旬愈发沉默了,但好歹在他的滔滔不绝中能依稀窥见当年的事。   临走前,程旬向谢叔叔要了谢秋白的手机号,他只说是当初的手机丢了。   阿婆所在的疗养院他也问了,可惜没能得到答案。陆行殊给阿婆转过院,转去哪里却没有和老街坊们说起。   -   谢叔叔说谢秋白现在也留在了A市,只说是老家呆腻了想去大城市闯闯,现在在A市九中里当体育老师,目标是攒钱买房,暂时住在教室宿舍里。   程旬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才接,估计是以为骚扰电话了。   听着旧友失真的声音,程旬有一瞬的恍惚。   谢秋白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步履匆匆,他的穿着休闲多过正式。   等他到了约定的座位上看清楚坐在对面的人,他的神情一下子就愣住了。   “程旬?”语气里多了些不确定和怀疑。   程旬也在打量他,谢秋白晒黑了,也从当初无忧无虑的大男生蜕变成看上去挺可靠的大男人了。   程旬朝他笑了下,不安了按了按颈侧。   “呃。”谢秋白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尴尬的笑了下,“你变了好多,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说话间他又忍不住多看了程旬几眼,似乎是在确认眼前过分瘦削的男生是自己的旧友。   “怎么瘦这么多,在国外没好好吃饭吗?”   程旬缓缓地摇头:“你也变了好多。”   -   别回头看了,谁都不是原来的样子。 第60章 平静   60   想象中的旧友重逢似乎并不是如今这样,沉默占大多数,淡淡的尴尬围绕着彼此。   谢秋白早已不似少年时那般话痨,最初的锐气被社会打磨后变成一些圆滑的客套。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就走了。”谢秋白望着眼前苦涩的咖啡,还是忍不住向程旬询问。   “当时是走的有点急……”程旬有些闪躲的避开他的眼神,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一时间也想不好什么借口。   谢秋白沉默了一瞬,又问:“真的是你爸找到你了?”   程旬微微愣着,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行殊告诉我们的。”谢秋白看了程旬一眼,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前他找你快找疯了,后来有一天告诉我们说你跟着你爸出国了,让我们也别再找你了。”   程旬咬着下唇,明明想笑的,却神经质的捏了捏手指。   他的沉默让谢秋白有些失望。   还以为至少可以等到一个解释的。   “沈阿婆病了那么久,陆行殊又出了那么多事,你真的这么忙吗,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他们一次。”谢秋白终究还是没能掌控好自己的情绪,就算站在朋友的角度也无法理解程旬一声不吭抛下他们离开的行为,甚至连过去的联络方式都清空了,一副一刀两断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程旬听完他的话,神情有些僵硬,咖啡的苦涩还在味蕾里旋转,明明想要解释的,却无力的发现无从宣泄。   唇角微微下弯,程旬喃喃道:“我不是……”   不是自己想出国的,不是自己想抛下他们的。   可是临走前他答应了江夫人,要把江亦生换肾的事守口如瓶,为了维持江家继承人的完美形象,被牺牲的总是他这样无关紧要的人。   程旬低垂着眼睛,只是重复着:“对不起。”   谢秋白看见他如今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旬太瘦了,瘦到见面的第一瞬,他都没能认出来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老朋友。   看上去也恹恹的,仿佛生着病,和曾经那个“程旬”差的太多了。   “不用和我道歉,我也没有凶你的意思。”谢秋白无奈的笑了下,“反正你现在也回来了,准备待多久啊?”   程旬怔了半秒,回过神来:“不走了。”   谢秋白愣了一下:“真的不走了?”   程旬点头。   谢秋白看了他一会儿,问:“留在A市么?”   程旬似乎有些意外他为什么能猜到,但终究没否认。   “我就知道。”谢秋白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总算恢复点少年时期的跳脱模样,“陆行殊他们公司就在A市嘛。你去找他了吧?”   程旬缓慢的摇了摇头,仔细想了想后又点了点头:“去了他的签售会,还看了演唱会。”   “?”谢秋白倍感意外,“你们俩好歹之前是一对,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当粉丝?”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程旬有些愣,苦笑了一下,“找人去查的话和私生粉也没区别了。”   谢秋白犹豫了一下,陆行殊出道之后也按照经纪公司的要求更换了各种联系方式,但他还是给了自己私人联络方式,但是没经过本人同意,谢秋白也不知道要不要给程旬。   程旬的新微信他也已经添加过了,朋友圈是一片空白,连头像也是一颗黯淡的星星。   “他的微信和手机号我可以给你。”谢秋白还是妥协了,面对程旬如今的模样,他发现自己很难开口拒绝,“就……别和他说是我给你的就成。”   程旬刚刚还在发呆,听到他这么说才回过神来,反应仍然有些愣:“啊好。”   “我不会说的。”程旬又补了句,“其实我也不会打扰他的……”   谢秋白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沉默半晌,一口喝完了面前的咖啡。   “我说你们俩有什么误会的话就早点说开,你都去他们的签售会了,近距离接触陆行殊没理由认不出你。”谢秋白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眼底藏着无奈的情绪,“反正成不成反正都一句话的事,你这样装死也不是办法。别到最后他难受你也难受。”   他后边这半句话说得太快,听得程旬有点晕。   谢秋白最后还是上手掐了把程旬的脸,感觉到手上的实感,他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现在才感觉你是真的回来了。”   程旬:“……”   -   程旬得到了面试的机会。   他倒也没有精心打扮,平常怎么穿面试的时候也怎么穿了,偏休闲多一些。   不过面试的过程有些磕巴但也还算顺利,接下来就是等待入职的事了。   Answer组合出道刚过两周年,组合成绩非常不错,所以公司也在考虑成员各自发展的问题了。   毕竟一个偶像组合最火的也就那几年,过了黄金时间就该考虑转型规划了。   当然在国内,打包去拍戏转型成演员仿佛是最快捷的路了。   之前也小打小闹的整个组合一起拍过一部网剧,只不过反响平平,属于拍给粉丝看的那种作品。   人气高一些的成员早已各自拍过戏,大热剧里的男配,刷个脸也足矣了。   陆行殊原本的人气不上不下,五个人刚好排中间吧。除了之前那部网剧,后来因为接到了一部不错的仙侠剧男二,美强惨人设十分不错,时髦值也不低,刷了脸又涨了粉就此一炮而红戏约不断。   那部剧他的cult,程旬还单独刻录了DVD珍藏。   因为真的很帅来着。   从来不笑的高冷师尊,虽然被黑吐槽从头到尾一个表情演完剧的面瘫,但不妨碍他帅啊。   这次招助理也是因为公司上层变动,人员浮动变化大。   程旬希望幸运之神可以眷顾自己一次,让自己分到陆行殊那边吧,虽然自己还没想好怎么把钱给他,又该怎么解释当年的事情,但至少……   他想去他身边。   -   接到通知后程旬就去了经纪公司,然后经历了一系列的流程,还签了保密协议。   岗前培训自然也少不了,程旬听了一系列要求感觉头都要炸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在演唱会结束后,answer组合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假期。   假期结束后各自开工,陆行殊的经纪人给他争取到了一个角色,是一部大型古装剧的男主,角色和他的定位有一定程度的重合,无口冰山属性,比较好扮演。   幸运之神偶尔也会眷顾一些可怜的人。   程旬刚结束培训连公司椅子都没坐热就得知自己的去向。   当池路的生活助理,得跟着他进剧组拍片子,照顾生活起居等等。   程旬脸上还架着一副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圆框平光眼镜,被经纪人秋姐带着去见陆行殊的时候,他心跳的太快了。   他竭力按着手腕,试图令自己看起来不露破绽显得正常。   陆行殊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戴着蓝牙耳机,似乎在看剧本的样子。   程旬跟在经纪人身后走过来,听着她向陆行殊介绍自己,在男人视线扫过来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僵在原地连招呼都说不出口。   秋姐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提醒道:“小程?”   程旬这才回过神来,慌张的弯腰鞠躬开始自我介绍,“陆……池路你好,我、我叫程旬。”   差点没喊对他的艺名,程旬有些懊恼自己糟糕的表现,垂着眼睛的刹那就对上了陆行殊的眼睛。   那双总是盛着温柔的眼里此刻波澜不惊,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他看自己和看到一个陌生的生活助理没有什么区别。   程旬怔愣住了。   他想过重逢时自己会遭受到质问或者是埋怨,可从未想过会如此,一种平静的无视和不在意。   陆行殊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眼神,专注的看起了剧本。   经纪人似乎对他时常发呆的表现也有所不满,忍不住敲打他:“咳,生活助理活也不少,要是做的不好可是会被辞退的。”   程旬咬了咬唇,也承诺道:“秋姐……我明白的。”   -   那天聊完工作之后他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程旬一眼就发现了,陆行殊给他的微信号是工作号,因为和谢秋白给的完全不同。   他眼底的失落清晰可见,明面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休息室里还有其他人,他也不可能找陆行殊单独说事。   程旬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有添加陆行殊私人的微信号,如果不是他本人给的,这一切都显得没有意义。   -   上飞机前,程旬提着陆行殊是行李追在他身后。   送机的粉丝太过热情了一些,也不知道谁泄露了陆行殊的航班信息,导致一堆粉丝闻风而来。   陆行殊这会儿已经很红了,有作品有人气,但是为人随和,除了拒绝一些明面上就十分不怀好意的酒局饭局外,对于公司的安排也大致听从,从不耍大牌,所以也不可能搞特殊。   横店那边安排剧组住哪儿他们跟着住哪儿就可以了,倒也不用程旬去打点这方面的事情。   而他在剧组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陆行殊的生活起居还有各方面的琐事。   作者有话说:   路漫漫/改了下小陆的人气。 第61章 池路不喜欢   61   陆行殊扮演的男主虽然是高冷师尊,但是打戏不少,大多时候吊威亚他都是亲身上阵的。   他倒是一点都不娇气,业界评价也不错,从前就是肯努力愿意吃苦的新人演员起步的。   可惜短板明显,非科班出身,演技一般,适合他的角色有限。所以每一个机会都显得来之不易,需要好好珍惜。   程旬没出国之前也是拥有丰富打工经历的人,就算这几年养尊处优了些,除开最初犯的小错误,到后边也越发上手了。   -   陆行殊对他的态度从重逢那日就可以窥见。   平静的无视。   没有恨,似乎也没有喜欢了。   就像是普通的陌生人,boss和小助理罢了。   程旬甚至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和他说私事,陆行殊如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几乎不给他一点点机会。   他也只能尽职尽责的当着小助理的角色,仿佛在工作上的一点点嘘寒问暖就有在拉近陌生的距离。   可程旬没有那么轻易地服输。   他的眼神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他惊觉现在的陆行殊太清瘦了,繁琐的古装穿在他身上依旧有些空落落的,尤其是和男二的演员站在一起的,对比尤其强烈。   而且他们也没有搞特殊订外卖啊或者出去订餐什么的,都是老老实实跟着剧组吃盒饭。程旬想给他加餐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入职之前并没有买车,经纪人和保姆车只在来剧组的那天出现过,秋姐很忙的,一个人带一个组合的约,而且现在也有其他成员在剧组拍戏。   晚上收工后,程旬下意识地敲了敲陆行殊的房门。   再怎么说,生活助理这个身份还是给了他一定的便利。   陆行殊先是询问了什么事,得到回复是工作上的事后才开门。   显然,程旬在这件事上撒了个小谎。   他进屋后关上了房门,有些踌躇的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看向屋内的人。   这儿就是个山区宾馆,隔音一般般,说点事还得压低了声音。   陆行殊见他迟迟不说话,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到底什么事?”   “陆行殊……你饿不饿啊?刚刚晚上的时候我看你没吃多少。”程旬采取迂回战术。   剧组盒饭真心不怎么好吃,陆行殊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挑食了,无奈晚餐有他最不爱吃的食物,所以即便勉勉强强也没能吃多少。   “要不要定个外卖,虽然这边是山区,但还是有些店可以送到宾馆的。”程旬一边说一边朝他走去,垂在身侧的指尖却不自然的蜷缩着。   “不用了。”陆行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冷淡的说,“我不饿。”   被拒绝后的程旬也不恼,轻轻的哦了一声后又不吭声了。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和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陆行殊拿手指支了支额头,又扫了房门中间呆愣站着的人一眼,眼底闪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谁都在变,但是谁都没有程旬变得多,而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还用这般狼狈的模样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陆行殊觉得烦躁。   “没事就可以出去了。”他朝程旬说道,顺手合上了剧本,似乎也打算休息了。   “我……我有事。”程旬猛的抬头,小猫般的圆眼睛里闪过些许茫然无措和神经质,喃喃重复着,“……要给你。”   陆行殊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他这个样子。   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冷冷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程旬往前走了几步,到安全距离后又无措的停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就往陆行殊面前递。   陆行殊盯了他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程旬还无知无觉的把存折打开往前递,低声说着:“给、给你的。”   陆行殊冷冷的扫了一眼程旬递过来的东西,甚至看清了那上边有几个0,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眼前瘦削苍白的男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黑色的腕带本就突兀,他抓的有些用力,程旬吃痛的皱了下脸,存折也掉落在脚边。   “这点钱就想包我?”陆行殊的语气带着嘲讽,可以表情却依旧冷漠如霜,丝毫没有宣泄出他的感情。   程旬怔愣几秒,然后摇摇头,抬起脸认真的说:“没……是本来就要给你的,是我的卖……”   话到嘴边突然卡壳了,程旬茫然的眨眨眼,又温软的笑了下,解释道:“当初就该给你的……”   陆行殊思考了一下他说的当初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忆起一些糟糕的东西着实不够美妙,分手费三个字突兀的出现在他脑子里,使他原本就冷漠的神情愈发尖锐冷淡。   他倏然松手,用一种略带嫌恶的眼神扫了程旬一眼,说:“不必了。这笔钱我当初没要,现在也不会要。”   程旬听完他的话之后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是江望耍赖不肯给钱,觉得江望说陆行殊不肯要是借口是骗人的。   似乎从未想过他真的不要这个可能。   “为什么?”程旬下意识地问,“……为什么不要?”   他习惯性的去拉扯陆行殊的衣角,仰脸的神情仿佛还在当初交往时的天真,却没有留意到后者皱起的眉。   如果陆行殊当初接受了这笔钱,阿婆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就都有着落了,他也不至于四处打工还卖掉家里的小卖铺。更可以安稳的把大学读完,而不用为了钱去参加什么选秀成为爱豆……   “为什么不要啊?”程旬说话的生意带了些许哭腔,原本不软的少年音都带了点不轻不重的温软,似乎在撒娇一样,“你本来可以好好的把大学读完的……可以当医生,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   他的手指攥紧了些,后者的不耐烦终于到了巅峰。   “因为我觉得恶心。”陆行殊冰冷的话像刀子,落在程旬的心上,锋利而尖锐,“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你给我打的那通电话了?”   陆行殊不耐烦的推开了他,并没有很用力,可程旬的身体晃了晃就朝后倒,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   “还有,你凭什么就觉得我现在做的事就不是我喜欢的了?”陆行殊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不要再装作很了解我了。”   “电话是……是……不是的,我、我……”程旬想解释,可是头又开始疼起来了,使得他的语言系统缓慢出错,仿佛胡言乱语般,“不是分手费……不脏的……”   陆行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想再听他说废话了,还是半蹲下去伸手准备将人拉起来。   程旬却哭了,眼泪和不要钱的珠子似的往下砸,连眼尾都是红的。   连陆行殊都很诧异,因为记忆中的程旬并不是这样爱哭的性格。   程旬抱上去的时候完全遵循了本能,这个怀抱曾经是属于他的,可今天留给他的只剩下无情的推开。   “够了。”陆行殊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阴沉不好看,“别再表演了。”   “带上你的东西出去。”   他下了逐客令。   程旬揉了揉眼睛,去捡地上的存折,却听见陆行殊仍在对自己说话。   “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我也不需要一个私人情绪影响工作的生活助理。我会和秋姐说的。”   “不要……”程旬慌张的站了起来,语气是近乎乞求的卑微,“求求你不要换掉我好不好?我以后……以后不会再提以前的事了,我是真的想当你的助理的,我会好好工作的……陆行殊。”   “既然是工作关系那叫我艺名就可以了。”   程旬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湿润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池路……”   他失魂落魄的朝门口走去。   陆行殊望着他瘦到空落落的背影,仿佛给了机会,又仿佛没有。   -   摔倒的时候手掌擦伤了,还好只是小伤,程旬翻了翻病患的救急箱,贴了创可贴应付了过去。   照镜子的时候险些被憔悴的自己吓一跳。   脸上都瘦的没肉了,看上去休息也不太好,像个无可救药的病人。   程旬拿出存折看了看,喃喃自语:“真的不脏的……”   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砸在了纸张上,他慌乱的抹掉水珠,又小心翼翼的把东西藏进背包里。   他真的说到做到,不再提曾经的事,不再喊他陆行殊。   他成了boss,他是池路,他是他的小助理。   一个做的不好就会被打发走的小角色。   所以程旬越发努力和细心,勤奋到连隔壁男主的生活助理见了也要说一句好卷的程度。   可随着这部剧的杀青和收工,程旬还是收到了秋姐下发的通牒。   她先是官方的夸了夸程旬工作做得好,最后才提了句人事变动,说要安排他去给季言当生活助理。   坐在杀青宴角落的程旬看到消息的时候一颗心都坠落到了谷底。   他却不敢表现太多,只是温吞的打字询问:【为什么?】   【是我做的哪里不好吗?】   秋姐回复的也很快。   【做的挺好的。】   【但是池路不喜欢,说要换掉你,so,没办法。】   【跟季言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就惨惨打工人 第62章 下厨   62   接完电话,这顿饭顷刻间成了无滋无味的东西。   程旬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到最后也只是喝了点橙汁。   杀青宴结束估计保姆车也该到了,差不多收拾下客房该退房卡了。   程旬一脸空白的替陆行殊整理行李,明知道他做了决定的事无法改变,可心里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程旬费劲的拖着行李箱站起来走到陆行殊身边,连说话的语气都足够轻缓:“池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换掉我……我真的不会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里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行殊锁上手机没接话,倒是从程旬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行李箱。   “陆行殊……”程旬委屈的喊了他一声,心态有点破罐子破摔了,都要把自己开了,那之前定下的约定还算什么啊。   “我们最好的关系就是没关系。”陆行殊冷淡的回了他一句。   说完便准备离开房间。   程旬一时紧张,冲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角,有些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当初的事我可以解释……”   “你该回去了,程旬。”陆行殊忽然说道,顿了顿,又转身看向程旬,冷淡的拨开了他的手,“国外生活不好吗,非得回国玩什么助理游戏。”   程旬被推开手后有一瞬的怔愣,却又很快适应下来,摇摇头说:“我没有玩游戏,当助理也不是因为好玩。”   “……我想留在你身边。”这句说的很小声。   陆行殊盯了他好久,最后沉了一下眼睛,无所谓道:“不用了。”   陆行殊顿了顿,又说了句:“既然早就开始新生活了,也没必要再来我这里找回忆。”   程旬有些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可陆行殊走的很快,不再给他一点点挽回的时间。   他明白,陆行殊这样是希望他知难而退回到国外去。   可程旬这次是打定主意不回江家的,他也不想被陆行殊这样小瞧。他一定会证明,选择这份工作不仅仅是因为好玩。   -   程旬最终还是听从公司安排,接受了岗位调动,成为了季言的生活助理。   Answer组合有名气后成员也各自赚到了钱,宿舍还是一开始大家当练习生的时候住的地方了,组合发展到后期,成员搬离宿舍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今这间高级公寓里只住着三个人,陆行殊,季言,还有临川。   搬出去的是主舞和leader。   对比,程旬还是挺好奇的,陆行殊为什么选择继续住宿舍他还是明白的。   宿舍不收钱,而且安全性私密性都还可以,至少没发生过私生粉潜入的事。   临川他不了解,只在之前了解团体的时候听过是个不差钱的主。   最让他看不明白的就是季言。   这位建模脸AI美少年是空降成员。   没参加过陆行殊他们之前的那档选秀,甚至成为练习生也没有多久,实力一般但是颜值很高,而且是官方定义的C位。   为此,没少被队友粉诟病是空降皇族。   只是私服看得出来他很有钱,但是至今也没人能八出他家的背景,反而显得更神秘了。   季言有些任性,不想辛苦的拍古装剧就推,只接自己感兴趣的综艺,没有工作就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十分之咸鱼。   程旬之前报名的时候在擅长那一栏填了厨艺,他好歹也是有厨师资格证的人。   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给季言下厨的。   但是这段时间陆行殊剧组收工,组合暂时没活动,综艺感一般般的他也没什么这方面的资源,就刚好空出时间待在宿舍里写歌。   陆行殊写过好多首抒情非主打歌都火了,之所以没被选为主打歌,主要是因为太温柔的曲风有点不搭他们团体风格和概念。   思及此处,程旬前一晚就去附近的菜市场里买好需要的食材,第二天早上又起早,悄悄地去他们宿舍做饭。   宿舍冰箱倒是常在使用,里边的饮料放的满满当当的,当然都是无糖的那种。   至于食材就寥寥了,就看到一点青菜,这群人估计都不怎么会下厨。   当然,程旬也在橱柜里找到了挂面和方便面的踪迹。   程旬按着陆行殊的口味先放水放油做了锅贴,等香味飘出来的刹那收锅盛盘,还做了点鸡蛋卷,煮了青菜鸡丝粥。   做的种类多了一些,也给了他们更多选择的机会。   季言难得没有睡到自然醒,反而是被饿醒的,今天的早点外卖怎么特别香的感觉?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隔壁空落落的单人床,才意识到临川那个家伙跑通告去了。   宿舍格局是三室一厅,有一间最小的房间是书房改的,陆行殊一个人住。   另外两间卧室都是放两张单人床,然后两两一个寝室。   虽然主舞和leader都搬走了,但是他们房间空出来了季言也不想过去住。   他穿着幼稚的蓝色大耳狗睡衣睡眼惺忪的走出卧室,客厅的餐桌上放着香气扑鼻的早点。   季言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泪水,他望着系着小狗围裙的漂亮小助理,最后的一点困意也一扫而空。   “啊这。”季言眨了下眼睛,问程旬,“不是外卖?是你做的?”   程旬点点头,瞥了眼陆行殊所在的房间,挤出一点笑容:“对……我看你们天天吃外卖也不好。粥要喝吗,我给你盛一碗吧。”   季言拿筷子夹了一个煎饺塞进嘴里,咀嚼完毕后对着程旬竖大拇指:“什么粥啊?我是咸口来着。”   “青菜鸡丝粥。”程旬回道。   “那给我盛一碗吧。”季言笑眯眯地说,“诶,我去把池路喊起来。”   程旬愣了愣,小声的答了句:“好。”   -   季言敲门进屋,发现池路醒着,戴着耳机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他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行殊摘下蓝牙耳机合上笔记本望向他,似乎在问什么事。   “小助理做了一桌早餐,赶紧去吃了,不然就冷了。”   陆行殊的表情微冷,拒绝道:“不必了,我准备去公司了。”   “吃完再去也一样啊。”季言讶异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不为美食所心动的人,“小程厨艺很不错的。”   他厨艺如何,自己当然知道。   陆行殊最后还是耐不住季言的安利,走出了卧室。   见他出来了,程旬立刻去厨房盛了一碗粥摆到他面前。   那双小猫似的圆眼睛里藏着满满的期待。   很久违的味道。   很熟悉,很好吃。   陆行殊面上不显,筷子倒是没停。   他的厨艺似乎更好了。   季言吃得很愉快,见程旬在边上发呆还招呼他一块吃,程旬没推脱掉。   他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就是了。   陆行殊吃的不多,五分饱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回卧室拿东西准备去公司练歌找灵感。   程旬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还从冰箱里拿了豆奶出来。   他知道这个牌子的豆奶是陆行殊以前最喜欢的。   陆行殊出门前,程旬还追过去递豆奶,可惜他没接。   程旬的神情落寞而失神。   连季言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都不知道。   季言接过了那杯他没能送出去的好味豆奶,插吸管一口闷。   “不能浪费咯。”喝完还感叹了一句。   程旬弯起眼睛笑了下,温声道:“冰箱里还有,我买了一点。”   “不行,热量超标就完蛋啦。”季言摆摆手,说,“小程,买早饭的钱记得报公账,总不可能让你私人报销哈。”   程旬想说自己出也没关系,但是想到自己如今小助理的身份,乖巧的点了点头。   剩余的食物他自己慢慢解决了。   季言没事做就看他吃饭,末了还摸了摸肚子感慨道:“好久没摄入高热量的感觉了,真好。”   程旬也意识到他们艺人需要身材管理的事,从善如流的说:“我以后会注意的,做点健康的东西,蔬菜三明治之类的……”   季言想起了一些减肥餐,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   -   厨房配备了洗碗机,倒是很方便,只是之前都没人下厨所以没怎么用。   季言今天白天没有工作,晚上才有一场手游直播活动要参加,因此在程旬打扫的时候他还无所事事的待在一旁看着。   他的颜确实赏心悦目,就算是素颜皮肤也非常非常好。   他玩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看程旬清理冰箱的时候忽然问:“你是池路粉丝吧?”   “啊。”程旬回答的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地承认了,“嗯。”   “哈哈,我就知道,你看他的眼神真是藏都不藏一下。”季言笑着抓了抓头发,一脸的无所谓,“你之前不是分给他了么?池路怎么还要求换人呢,我觉得你比之前给我那个助理强多啦。”   程旬抿了抿唇,竭力藏着情绪:“我做的不够好……我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了。”   “啊这样。”季言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池路对粉丝是比较盐。也许是他不喜欢你的粉丝身份。不过放心,组合快到回归期了,团体活动又要开始了。”   程旬怔愣的望着他,心里隐隐多了些期待。   作者有话说:   抓住胃 第63章 人工呼吸   63   后来程旬再帮他们准备食物的时候,有咨询过专业的营养师,吃的、喝的都是有讲究的。   毕竟兼顾美味和营养也是一门学问。   陆行殊对他的态度也还是那样,不冷不热,一直保持距离。   程旬只加了他的工作微信,两个人自从结束工作后也基本没有用这个微信联系过。   他以前总觉得陆行殊温柔又心软,没想到决绝起来是如此不留余地。   程旬开始觉得无能为力,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离他更近一点。   当初的那些糟心事他既然答应了江夫人,那必定会守口如瓶。   可是这样的话,那个解不开的误会就会一直隔阂在二人之间。   程旬也明白,那个时候陆行殊那么难,那通电话无异于在他心上插刀子。   可他越想头越疼,缩在床上卷着被子一脸苍白。   这套房子实在没什么人气。   周末会有阿姨上门打扫,算是江亦生预定的服务,基本上不会和程旬在家的时间重合。   因此家里总是很干净,像样板房一样。   甚至连程旬自己都没有归属感。   他心里面那个家,也许陈旧也许狭小,在小县城里,如今已经被彻底拆掉了。   -   季言说的团体活动是真的。   距离他们发行的上一张ep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是时候出新歌炒热一下人气。恰巧成员们都各自留出了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回归则刚好。   主打曲公司已经选定了,比较清新的少年夏日风格,适合盛夏回归。   做造型,拍mv,录音……   这段时间似乎每个人都忙得连轴转。   程旬这样的小助理自然也不例外,大事小事都得做,最底层的打工人了。   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因为是团体活动的关系,见到陆行殊的机会反而多了。   对比,他倒是没什么怨言。   季言似乎爱上了程旬做的菜,就连减脂期食用的蔬菜三明治都赞不绝口,还特意发了微博夸。   还有不少季言的粉丝猜测这个很会做饭的小助理是女生。   回归期间,程旬也见到了之前一直不在宿舍里的几位。   只是没想到拍定妆照的时候会出现意外。   为了贴合夏日少年的主题,pv里有一段是在别墅游泳池里拍摄的,所以最后拍概念照的时候也选择了一处游泳池。   程旬原本只需要站在边上拿着毛巾等待季言拍完上来给他裹上就成。   无奈今天场地有些挤,他站在最边上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个器材有些不稳,顺手扶完就被人不小心挤了一下。   落水的瞬间他脑子几乎是懵的,等反应过来想张口呼救的时候泳池里的水却灌了进来。   又因为在太过边角落的位置,就连被发现都有些晚了。   只听见四周有人在喊救人和120……   程旬的意识已经渐渐昏迷,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恍惚间有人朝自己游了过来,有力的手臂箍住了自己的腰拼命往上游。   程旬想要抓住点什么,光如流沙倾斜,什么都无法抓住。   逐渐失去了意识。   他被人平稳的放到地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按压着他的心口,似乎在为他做急救。   季言裹着浴巾穿过人群,望着陷入昏迷的小助理满脸焦急。   身边忽然响起一阵一阵惊讶的呼声。   季言才发觉是救程旬上来的那个人为他做了人工呼吸。   总算,小助理呛出了致命的水,惊天动地的咳嗽了一番后又晕了过去。   季言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这个时候才惊觉,那个救程旬上来,为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人分明是……   -   程旬慢悠悠的醒转过来,望着熟悉的雪白天花板,鼻尖嗅到的也是讨人厌的消毒水味道。他心烦的皱了皱鼻子,意识没有彻底回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还在当初的疗养院。   身边站着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人,程旬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带自己的秋姐。   秋姐见他醒来,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然后走过来关切了两句。   程旬有些不安的问:“秋姐,我是不是做错了?耽误了拍摄进度……”   李秋愣了下,似乎没想到程旬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她笑了下,妆容精致的脸上少了些强势,“没事,你好好治病。概念照已经拍完了,再说,你也是为了保护设备才掉进水里的,没什么好内疚的。”   听到概念照已经拍完的消息,程旬才安下心来,乖顺的点点头。   他没有在医院里待太久,休息了一夜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办理了出院。   回到家才发现秋姐还给他开了两天假。   手机跟着落水一起报废了,他还是打开电脑微信才收到的消息。   正好,借着放假去换个手机补张电话卡吧。   程旬换好新手机后重新开机,不久后就接到了季言的电话。   内容无外乎,你怎么出院了,你怎么关机了,你没事吧。   程旬一一和他解释。   季言:“我本来想去你家探望你的,和秋姐要了你的地址,原来你就住后边那栋楼啊?”   程旬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初公司让填信息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就把现在住着的那套房子的地址写上去了。   此时面对季言的询问他也只能如实回答。   “嗯……”程旬想了想,立刻编造了一个谎言,“租的,这样离你们宿舍近一点,工作也方便。”   “这样。”季言也没多想,“也对,你也没车,住近一点更方便。”   程旬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应付过去了。   没想到季言又问:“那你现在在家吗?我来探个病呗。”毕竟花什么的,买都买了。   程旬连忙说不用,又说自己在外面,而且已经没事了。   最后变成了程旬这个病号提着便利店刚买的东西直接去了answer的宿舍。   季言送花的时候都忍不住吐槽:“这样好没仪式感。”   程旬也只能笑笑掩饰尴尬。   非常顺便的,程旬还给季言做了晚餐,原想着要不要多做些造福其他人,季言就慢悠悠的开口。   “不用留饭了,他们出去吃了。”   程旬愣了愣,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去啊?”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喉咙不舒服。”季言捏了捏喉咙,干咳了两声,“我也没胃口。想吃你做的蔬菜三明治~”   他这样愉悦的尾音可不像个病人。   恰巧之前冰箱里存着的食材还足够,程旬笑着应了声好。   “这边租金不便宜吧。”季言忽然又说,“就为了池路?”   他早已知晓程旬留在这儿打工的原因,只是没想到程旬还在这边租了房,这追星的本钱下的确实多。   程旬欲盖弥彰的笑了笑,解释道:“……也不是全为了他。”   很没有说服力就是了。   季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程旬。   当程旬得知是陆行殊在第一时间游过来救了自己,还为自己做了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后,又惊讶又惊喜。   脸还红了。   难免被季言打趣。   “被偶像亲诶,人生大圆满了小程。”   程旬只是笑,笑容里有些一闪而逝的落寞。   但是得知陆行殊还会在意自己的事后,程旬觉得最近渐冷的心都稍暖了些。   至少他还会紧张我……   程旬甚至偷偷感谢这次落水,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溺水时的苦苦挣扎还有呛水时的难受。   -   程旬刻意留的晚了一点,就为了等陆行殊他们聚餐回来。   陆行殊身上有些酒气,程旬还挺惊讶的,记忆中的他是不喝酒的才对。   第一个进门的不是陆行殊,而且那位叫临川的成员,他个子也很高,染着适合自己又略显跳脱的金发,帅的有些凌厉。   程旬凑过去等人的时候,见着他还有些愣,但很快又看到他身后的陆行殊。   原本暗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陆行殊看见程旬的时候轻微的皱了下眉。   似乎觉得这么晚了他还在自己宿舍十分不合理,又觉得一个病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很可气。   程旬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心里有些没底。   怎么好像突然有点生气?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只是在等他。   程旬还是鼓足勇气跟在陆行殊身后,小声的说:“陆行殊,谢谢你救了我……”   陆行殊没说话,只是瞥了眼正在厨房冰箱前拿饮料解酒的临川,又看了眼在客厅打游戏的季言。   “跟我来。”他这句话也放低了声音。   程旬听见他的话,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欣喜,但还是乖巧的跟在陆行殊身后去了他的卧室。   其实这间书房改的小卧室也不是很大,但是只睡一个人就宽敞许多。   至少比他们之前的狭小卧室舒服明亮多了。   落地窗单人床大衣柜书桌……还有放在墙边的吉他。   程旬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间卧室,目光最后停留在那把吉他上,脑海里似乎也回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抱着吉他唱歌的大男生温柔清隽,低吟浅唱诉说爱意,简单的小情歌都能被他演绎出截然不同的缱绻来。   那个时候的他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可是我把他弄丢了。   程旬落寞的想。 第64章 我说过谎   64   程旬从混乱的回忆里挣脱出来,面对的就是对他十分冷淡的陆行殊,落差有些大,他稍稍怔愣了下。   陆行殊扫了眼他变换的神色,不悦的皱了下眉。   明明说过不会再管程旬的任何事,可听见有人落水后的呼救,他还是没由来的心悸。   下水救人这件事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并未多想。   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拯救罢了,包括后来的事也是。   程旬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些期待,眼睛里有些亮亮的东西,仿佛终于不再恹恹的了。   他这次回来给陆行殊最大的感受就是病态。   整个人仿佛哪哪都不对劲,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回去。”陆行殊开口。   程旬怔愣了几秒:“回哪?”   “D国。”陆行殊垂着眼睛,淡漠道,“江家,还有你未婚妻身边。”   程旬慢慢睁圆了眼睛,因为太过震惊,微张着唇一副失语的模样。   什么未婚妻?他自己都不知道啊。   “我没有……”程旬否认道,“我没有什么未婚妻。”   “从来都没有。”   听见他否认的回答,陆行殊仍然表现的毫不在意,仿佛程旬做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程旬苦恼的皱着脸,更靠近了一些向他解释:“是不是江望……就是我父亲和你说了什么?他说的你都不要信好不好,都是骗你的。”   “他说的都是骗我的。”陆行殊垂着眼,慢慢看向程旬的眼睛,直视着那浅淡的琥珀色,“那你说的呢?”   程旬忽然被他的目光刺痛着,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呢喃道:“我……我说过谎。”   说过谎言,说过违心的话和不敢解释的伤疤。   陆行殊冷淡的下了逐客令:“我没时间判断你的谎言。”   程旬痛苦的低下头,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后颈,可重复的只有一句无力的道歉:“对不起。”   陆行殊不想与他再僵持下去了。   见他准备去开门,程旬不知从哪儿涌上来的勇气,拉住了他的手臂。   果然,陆行殊看向他的神情更多的是不悦。   可程旬没时间想那么多,只是急切的说着话:“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所以不要再赶我走好吗?”   陆行殊拨开他的手,似乎对于程旬的误解他也懒得解释。   程旬还以为他默认了,捏了捏手指后又乖顺的走了出去。   季言见他出来还一脸八卦的想问他们说了什么,可程旬只是一直摇头,然后很快离开了宿舍。   -   子虚乌有的未婚妻。   肯定是当初江望为了让陆行殊彻底死心才编造的借口罢了。   程旬回家后,一口气喝完了一杯冰水,头疼又在反反复复。   记忆里,当初刚刚出国的时候,就读语言班,里边是有一位特别主动热情的女同学,主动邀请程旬一起吃饭和参与课外活动。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的事被人做了文章?   事情过了太久,就算如今去质问江望,他也不一定会承认,而且程旬并不想再联系他了。   剩余的一天假程旬什么也没做,像个病入膏肓的人一般,抱着柴犬抱枕在沙发里窝了一整天。   电视机里自动连播着狗血的古装剧。   陆行殊在里边演了个小配角。   暗恋大女主的小侍卫,一段无疾而终的酸涩暗恋罢了。   这侍卫也是沉默寡言的类型,陆行殊的冰山脸演这类型的角色确实挺合适的。   程旬当初以为,在没有自己的那几年他过得很难,很不好,如果收下了那笔钱说不定一切都不同了。   现在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吧。   他是过得很难,但他不一定过得不好。   没有自己,属于陆行殊的人生也如星火般璀璨闪耀。   而他自己。   落了一身病,一段虚假的回忆,像个无可救药的绝症病人一般。   也许没有那些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他会马上死掉。   抱着回忆苟活的人才是最可怜的。   -   Answer的新歌发布了,反响很不错,ep销量,音源,电子专辑的销售额,一切都达到了公司的要求。   紧接而来的自然是繁忙的行程。   showcase初舞台后,各个打歌舞台都上了一遍。   他们忙,程旬他们这样的幕后人员也跟着连轴转的忙碌。   妆发宣发造型,什么都要弄。   程旬也从当初啥也不懂的职场初丁变得熟练许多。   只不过他如今性格使然,社交方面稍微有所欠缺。   打完歌后就是巡回签售会了,成员们也需要天南地北的飞。   即便公司在保护艺人隐私方面做了努力,但是私生得到爱豆航班信息这种事仍是屡禁不止。   Answer官博也发布过公告,呼吁大家理智追星,接机送机这种事情尽量避免,然而效果不大。   就在组合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之时,一条关于answer成员的八卦料却慢慢爬上了热搜。   出事的又是主舞。   为什么说又呢,因为他之前也出过前女友爆料的瓜,且不止一次了。   早就塌成危房了,属于无人伤亡的那种,基本上能粉下去的粉丝也不会再在意这些料了。   但总归对组合名声不好,又是回归期间闹出这种事,公司对主舞心有不满也是真的。   要说他们组合里真正零绯闻的人,只有陆行殊……   用季言的话来说,池路像个不近人情的大冰块,仿佛对地球上的生物都不感兴趣。   程旬倒是很想反驳他,毕竟陆行殊还是挺喜欢小猫小狗的。   “咳,池路可是和女爱豆拍戏组cp都组不起来的无情男好吧。”季言八卦的神情出现在他这张极漂亮的脸上不仅不猥琐,还格外的生动有趣。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啊。程旬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剧里也没cp感。”程旬小声的吐槽了一句。   这部剧的类型就是那种主角一对,配角好几对,最后大团圆结局的古装轻喜剧。   本来炒个cp也很正常,还能带热电视剧的热度。   无奈剧中陆行殊扮演的公子和女爱豆饰演的大小姐适配性不高,属于按头你也懒得磕一口的那种,故而真人也炒不动。   “他的剧你不会都看了吧。”季言慢慢拉起口罩,只露着一双水润的杏眼,打趣道,“铁血真爱粉。”   程旬抿了下唇,也没否认。   -   虽然这边还在走签售会的行程,但是新剧本已经找上门来了。   这事原本程旬是不知道的,若不是季言提起这次他与陆行殊将一起拍剧,程旬还云里雾里的呢。   大成本大投资仙侠剧,主cp是上仙和徒弟。副cp也是暧昧向的。   “bl吗?”得知剧透的程旬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然后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季言。   “别看我。”季言表示拒绝,并且大方的给程旬看了眼剧本,“我演团宠。”   团宠角色,无cp。   人设很讨喜且有一定时髦值,虽然是配角但也能吸睛。   而陆行殊的角色则是副cp里的攻方……   又是冷漠寡言天天穿黑衣服的黑龙。   程旬倒没怎么关心剧情发展,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是同一个剧组的话,也就是说公司也许会安排他俩一起过去咯?   四舍五入,自己又能跟在陆行殊身边了吧。   虽然这段时间繁忙的团队行程走下来,几乎是天天见着陆行殊,但是他也一直找不到机会。   -   程旬猜的没有错,公司果然抠入骨髓,只派了一辆保姆车接送陆行殊和季言两人。   而程旬也只能和陆行殊现在的生活助理大眼瞪小眼的各自摆放行李,然后乖巧的落座。   一时之间,车里的气氛很安静。   到点后,他们也住进了剧组安排的宾馆。至于条件的话,不怎么好也不算差,隔音肯定不好就是了。   程旬和陆行殊的助理被安排住同一间。   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后就去了季言的房间。   季言什么都好,就是生活能力为零,照顾他这方面总是更费劲些。   程旬极有耐心的给他收拾行李,依稀听见季言在给谁打电话的样子,声音意外的温柔……   总觉得好像在谈恋爱。   自己负责的艺人仿佛有恋爱倾向,要不要和上级报告下呢。   算了,还是先装没看见吧。   -   这部剧投资很多,大咖也不少,自然也有资方带进来刷脸的艺人。   导演名气也很大,拍电影是出了名的严格,但是指导电视剧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了。   毕竟只是普通的仙侠偶像剧罢了,要求没那么高。   陆行殊是决定自己配音的,所以现场收音对他而言也很重要。   对台词熟练度的掌握,对人物的揣摩分析,程旬相信,陆行殊如果要做,必定会做到最好,他一直是非常优秀的人。   只可惜和他演对手戏的那位总是卡壳,对方也是最近小火的男团门面,颜值还不错,台词功底就不忍直视了,不过问题不大,一般这样的也只能靠配音后期拯救了。   程旬太过关注陆行殊那边的情况,导致对季言有所懈怠,恰巧被来探班视察的经纪人发现了,无情的挨了一顿批评。 第65章 你在关心我   65   虽然被经纪人姐姐抓包了,但是陆行殊在的时候程旬还是没忍住偷看。   谁让他饰演的角色和季言的角色互动也不少呢。   后来季言发现了,还表达过一点点不满。   “好歹是我的助理,老是盯着陆行殊看。”季言故意吐槽他,“我的面子往哪搁。”   可惜他的狐狸扮相偏可爱少年,就连扮凶也没啥气势。   程旬也只能实话实说:“我没有一直盯着……”   季言和经纪人纷纷斜了他一眼,表示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论如何,程旬总算学会了收敛眼神。   因为陆行殊后边的戏份走向让他有点很难平静。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是暧昧向了,但是演员们认真演出来之后,程旬发觉自己似乎有点吃味……   吃纸片人的醋,感觉好没出息。   可他就是无法克制。   连带着那个和陆行殊演对手戏的温柔型男爱豆也非好感了起来。   天不遂人愿,在剧组官博发布定妆照和一些物料之后,网上早就有人暗搓搓的磕起剧里的cp了。   毕竟设定是黑龙和白兔,意外的还是挺萌的。   可惜程旬磕不动,只能关掉微博独自不爽。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还不如磕黑龙和小狐狸,也就是陆行殊和季言呢。   无奈季言的官方cp存在感太高,一般人都不敢来拆。   -   仙侠剧特效一般都是后期慢慢制作的,所以演员们拍戏的时候就是没有实景的,需要演员们对着空气比划一些中二的招式什么的。   但他们也不是所有的戏份都是棚拍,也会出实景,基本上就是一些湖景和山色。   那几场戏也就留到了最后拍,剧组随意的在山脚搭了一处雨棚,里面就算是小型化妆室和休息室了。   边上的湖也是影视剧的常客了,十个来这儿拍戏的剧组八个取过景。   程旬就留在雨棚里看着化妆师替季言补妆,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粉扑直接往脸上按,看上去很是夸张。   季言的状态还是很放松的,拍完这几场戏后,他这个配角就正式杀青了。   程旬看着他们吊着威亚飞来飞去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很酷,但他心里也隐隐担忧着。   毕竟威亚出意外的剧组也挺多的。   就在他仰脸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脸上落着水滴。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接雨。   雷阵雨突如其来,砸的剧组一个猝不及防。   程旬来不及关心自己有没有被雨淋湿,他看着还在吊威亚的陆行殊和季言,心急如焚。   两个人总算平安的回到了雨棚,当然造型什么的已经完蛋了,被雨淋的那叫一个惨。   程旬及时递过去干燥的大毛巾还有用吹风机烘干他们身上的湿气。   几位开房车过来的主演都已经躲进去避雨了,而他们只能磕碜的躲在小雨棚里。   无奈这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响。   程旬不知为何,没由来的有些不安和心慌。   他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可能会发生。   -   暴雨造成的山体滑坡猝不及防。等脆弱的雨棚被落石袭击的时候众人才惊慌起来朝外走。   程旬为了帮化妆师抢救他的宝贝化妆箱动作有些慢了,又为了想给别人撑伞而去了角落里捡伞。   不知不觉就成了最末的尾巴。   脆弱的雨棚终究受不住落石的持续攻击,哗啦一声就塌了。   “程旬!”眼看着他的身影被蓝色雨棚埋没,季言失态的叫出了声。   陆行殊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惊慌,他顾不得尘土飞扬,几步就冲了过去……   “咳咳咳……”程旬抱着雨伞和化妆箱一脸狼狈的站在倒塌的雨棚旁边,仅仅隔着一步之遥就要被压着了。   他整个人看上去糟糕透了,天色昏暗,雨幕如珠,看到有人奔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是欣喜。   劫后余生的庆幸。   陆行殊的惊慌在确认程旬平安后便戛然而止,渐渐恢复成平常的神色。   程旬努力的朝他笑了笑,想要表示自己没事。   可灰头土脸的样子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好。   -   流年不利,好不容易回了宾馆,总算能把这一身灰清洗干净了。   程旬洗完澡才发觉脸上被碎石划了道口子,怪不得刚才脸颊有些刺痛感,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呢。   他笨手笨脚的给自己贴了创口贴。   程旬拿着在附近药店买的跌打酒和药油,然后敲响了陆行殊的房门。   他刚才隐隐约约就看到了,陆行殊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身形有些踉跄,怕是扭到脚了。   “谁?”屋子里传来熟悉的冷淡声音。   “我……”程旬回应道,顿了顿,又补充,“程旬。”   半晌后,陆行殊才过来开了门。   他似乎也刚洗完澡,整个人身上有一股浅淡的橙花香味,随意的套着一件浴袍。   程旬的视线一不小心就落在了他的锁骨上,然后就不争气的脸红了。   他晃晃脑袋,然后举起手里的东西给陆行殊看。   “我看你刚才好像扭到了。”   陆行殊皱着眉,似乎在思考该不该放他进来。   “我学了一点点按摩的……”程旬再次小心翼翼的补充。   陆行殊终是敞开门放他进屋了。   陆行殊坐在沙发上,程旬搬了张凳子坐在他对面,手里的东西则放到了一边的茶几上。   程旬皱了下眉,试探性的问:“……看看腿?”   陆行殊:“……”   他冷着脸将小腿搁在床沿,脚踝处很明显的肿起来了一块。   程旬惊讶了一瞬,然后开始认真的给他上药和按摩。   陆行殊其实不是山体滑坡的时候受的伤,最开始下暴雨时,吊威亚下来没缓冲住,直接扭到了脚踝,只是为了避雨,他并没有显露出来。   没想到还是被程旬给发现了。   他垂着眼睛,温柔的下垂眼弯着好看的弧度,视线却落在了程旬脸上的创口贴上。   陆行殊皱了下眉,问:“你脸怎么了?”   程旬下意识地抬手想摸脸,手举到半空中后才惊觉手上满是药水,又尴尬的放下了手。   他努力的朝陆行殊笑了下,说:“被小石头划到了一点,没事的。”   陆行殊撇开眼不再看他,也没有回应什么。   程旬却弯了弯眼睛,笑眼的弧度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你在关心我诶。”   陆行殊怔愣了几秒,又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程旬见好就收,给陆行殊上完药后又把药留在了他的房间,然后藏着笑意回自己那儿去了。   在程旬走后,陆行殊忍不住拿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又看了看他留下的红花油和跌打酒。   他慢慢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里的东西全部驱逐了出去。   看来要趁早做决断了,对谁都好。   程旬沉浸在刚才调戏成功的愉悦里不可自拔,甚至开始傻笑了。   和他同屋的另一个小助理则再次对他的行为表示看不懂。   -   虽然几经波折,总算顺利的杀青了。   拍完最后一波花絮,季言指挥着他们麻溜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他实在是太想念宿舍的破床和自己的游戏了。   陆行殊杀青的时间要比季言晚一些,可惜程旬看不到了,他得先跟着季言回去。   只是没想到这次回去,程旬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江亦生又来了,微信上也没和程旬说,他回到家看到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还差点吓一跳。   程旬看到是他后,还有些别扭的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你怎么来了?”   “刚好来这边有事,顺便过来看看你。”江亦生笑着说,“我到了也没多久。”   程旬沉默的应了声好,然后才有些别扭的坐了过去。   如今的立场来说,他俩也没什么好聊的。   程旬还是从冰柜里拿了罐果汁招待他哥。   江亦生其实不怎么喜欢橙汁,但既然是程旬给的,他偶尔喝一次也没什么。   “你这份工作倒是坚持了很久。”江亦生忽然开口。   程旬听见他的话,一瞬间有些愣,但还是接下了话茬:“……我自己还挺喜欢的。”   江亦生皱了下眉,下意识的反问:“喜欢给人当助理?”   程旬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懵,脱口而出:“助理挺好的啊。”   “工作又杂又累工资还低,哪里好了。”江亦生慢慢的喝着橙汁,入口微苦的口感令他不悦。   “你都多久没拍照了。”   程旬有些心虚的撇开脸,总有种荒废正业被家长抓包的挫败感。   “也没多久吧。”程旬小声的辩解,“就这段时间而已。”   江亦生决定不再兜圈子:“这段时间有收获么?”   程旬的眼神满是迷惑,看一眼就读懂了他的心思。   “小男友追回来没?”   “没……”   “没出息。”江亦生毫不留情的批评了他一句。   程旬想反驳,可人说的也是事实。   江亦生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收养你的那位老奶奶住的疗养院地址呢?问到了吗。”   程旬再次挫败的摇头。   忽然才发现自己和陆行殊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   江亦生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了张名片放在桌上。   正是疗养院的地址……   程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很快又有些犹豫。   要是不经过陆行殊同意就去看望阿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第66章 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66   程旬还是习惯把心思都摆在脸上,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名片,发觉疗养院的地址就在A市,离市中心却有段距离。   “这家疗养院,探望病人也是预约制的。”江亦生自顾自说着,“你想绕过陆行殊估计没办法。”   程旬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   江亦生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问问他和陆行殊之间,到底如今是怎样的情况,但看着程旬明显好转的精神,他终是把疑问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当初他刚结束在国外的生意,回家才得知父亲将程旬送去了那种地方,特殊类的戒断疗养院。   它们实际上做的事,自然不会像明面上表现的那样冠冕堂皇和正义,多得是阳光下见不到的手段。   程旬在疗养院那段时间受了很长时间的精神折磨,整个人暴瘦许多,后边找了知名的心理医生,又受到了医院的精心治疗,人才慢慢好起来。   后遗症也是很明显的,必须按时吃药。   江亦生也是算着程旬上一期疗程的药吃的差不多了,才又亲自过来了一趟,一方面是为了送药,另一方面他也想确认下弟弟的安全。   眼看着他把刚变空落落的药又补满,程旬实在开心不起来。   吃药好痛苦,他一点都不喜欢。   江亦生又看了眼干净而空荡的冰箱,转身问程旬:“出去吃晚饭?”   程旬先是愣了下,小声地说了句好,又后知后觉的想起还得和季言确认下。   “等等……我问问boss。”   江亦生脾气很好的等在一边。   得知季言晚上已经约了人吃饭后程旬才放心的跟着江亦生一起出去。   江亦生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顺便买了个车位,停了辆一年到头开不上几次的SUV。   车也是留给程旬开的,可惜他不怎么喜欢开车,所以一直停在地下车库里了。   “想吃什么?”江亦生出声询问。   程旬正在系安全带,他想了想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就随口说了句日料。   面对珍馐美食,程旬倒是心如止水,尝了尝店里的招牌寿司卷,倒是被惊艳了。   心里却想着下次给boss他们做寿司卷似乎也不错。   真是非常合格的打工人了。   吃完晚饭后又是江亦生开车送他回家。   望着车窗外闪烁着的霓虹灯和飞速略过的各种风景,程旬有些犹豫的看着江亦生,最后还是试探性的询问他:“你等会还要回酒店么……”   “嗯。”江亦生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回答,“先送你回去。”   程旬又垂着眼睛,小声地说了句:“要不你今天留下来吧,我把客房收拾出来,反正平常空着也有阿姨打扫,挺干净的。”   江亦生寻思了一下,很快答应下来。   -   程旬这套样板房确实缺少点温馨的味道,主卧被设计师精心设计过装修倒还好些,客卧就是完全的黑白灰简装。   程旬和他道过晚安后就回卧室休息了。   难得登录微博追星小号,发现有大粉提了山体滑坡的事情,又是熟练地五百字虐粉小作文,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整个微博。   程旬匆匆扫了眼就划过去了,当时情况确实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小作文里说的那么夸张。   只能说这种东西适度发散还好。   他又点进陆行殊的微博,熟悉的失踪人口未上线。   陆行殊真的是好不喜欢营业……基本上不自拍,微博相册也是划拉几下就能存完的水平。   剧照杀青照不少,一看就是助理拿他手机发的。   切回主页,恰巧看见季言发了新微博。   配图有牛排红酒的美食照,还有他熟练地自拍,还有烧烤、烤冷面的夜市照。   自拍里有另一个人出镜,只不过没拍到脸。   他微博文字倒是明晃晃的表示是和朋友吃饭,微博评论里有着各种声音,唯粉的赞美,偶尔几句黑子的酸话,还有磕生磕死的cp粉。   程旬的关注点反而是,季言这顿饭吃的卡路里爆炸了。   居然吃烤冷面这种高热量街头小吃,实在是……   他一边给季言发了烤冷面的卡路里,一边又切到和陆行殊的微信聊天里,小心翼翼的打着字。   程旬:【陆行殊,我可不可以预约一下,申请去疗养院看阿婆?】   发完消息后他又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在他无限的纠结中,消息早已超时两分钟了。   等了许久许久,他也没有等到陆行殊的回复,到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程旬努力地笑了一下,明明是预想中的结果,他还是有些失落。   等他一觉睡醒出卧室才发现江亦生已经离开了,餐桌上还放着小笼包、皮蛋粥和豆浆,看样子是大早上出门买的。   程旬揉了揉脸,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哥对他确实挺好的,这段时间他明明一直冷却着和江家的关系……   以后还是换种态度吧,至少对江亦生。   -   陆行殊杀青回来的那天,季言一直缠着程旬说想吃火锅。   自从他上次和林川约饭狂吃还发了照片后,经纪人就开始严管他的饮食了。   程旬表示很为难:“可是秋姐说我给你做饭也要按食谱来的……”   季言见撒娇没用,立刻放出杀手锏:“可是今天陆行殊杀青回来诶,而且我问过他了,晚饭也在宿舍吃的。总不能让他跟着我一起吃减肥餐吧。”   明知道程旬的软肋是什么,这家伙却还轻轻拿捏。   程旬无奈,最后也只好答应。   不过他去超市选火锅材料的时候也有挑选过,菜多肉少,而且选的大多还是牛肉。   煮火锅时用的汤底也是拿新鲜番茄熬的。   季言虽然小小的抗议了一下,但馋虫还是被番茄火锅勾起来了。   最后他们四个人一起解决了这顿健康营养的番茄锅。   陆行殊坐在程旬对面的位置,很安静沉默,吃的也不多。   程旬望着他欲言又止,自己也没吃很多。   吃完饭后,陆行殊反倒留下来和程旬一起收拾厨房,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   “你……你去休息就好。”程旬结结巴巴的说,“这些餐具我放洗碗机里洗就好了。”   陆行殊没有回应,手上动作倒是很快。   程旬见他把自己该干的活都做了,系着小熊围裙茫然无措的站在边上愣愣的看着他。   陆行殊慢慢把手擦干,然后转脸看向程旬。   “你有疗养院的地址。”他声音压得极低,低磁深沉,仿佛在你耳边低语一般。   他这句话是肯定句。   程旬慌乱的眨了下眼睛,本想撒谎,可对上陆行殊的眼神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小幅度的点点头。   陆行殊压抑着情绪:“你找人查的?”   程旬想说不是,可转念一想地址是江亦生给的,他肯定是找人查过了,否认的话又好像很没底气。   “嗯……”程旬只能认下来,然后小声辩解了一句,“因为、因为我很想去看看阿婆,所以没事先告诉你,对不起。”   陆行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眸里却带着些冷漠的寒意,语气也不是很好:“一般人查不到那,是江家人帮你查的。”   程旬慌乱的眼神更是做贼心虚。   “是我哥给我的地址。”程旬最终只能实话实说。   陆行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让你见外婆的。”   程旬听见他的话后,有一瞬间的茫然,再次抬眼看向他的时候眼里不自觉的带上了点委屈。   “为什么?”程旬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抖,喉结上下滚动着,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宿舍里的其他两个人察觉,“阿婆的事我也很抱歉,你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陆行殊的唇角微微下弯,下巴绷成一条线,望着程旬那张脆弱苍白的脸,仿佛当初发生的事一幕幕上演。   他的不告而别,自己和外婆的争吵,外婆的摔倒,那通宣告结束的电话……以及这场风波带来的持续太久的后遗症。   这一切都想噩梦一样,缠绕着陆行殊的人生。   现在仿佛一切都能重归平静了,可偏偏程旬又回来了。   以这样的姿态,脆弱的仿佛他才是受害者一般。   陆行殊闭了闭眼睛,将那些狠戾的情绪尽数收回,只是冷冰冰的说了句:“不能。”   程旬怔怔地看着他,望着他不由分说的冷淡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努力都只是杯水车薪的做无用功罢了……   就在陆行殊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程旬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程旬的声音也是无法觉察的颤抖,“我、我可以解释的。”   陆行殊难得没有挥开他的手,可是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刺心。   “程旬。”   “你除了会说‘那不是真的’还会说什么。”   “你明明什么都没解释过。”陆行殊声音微哑,“却希望我相信你什么都没做?”   手被挥开的时候,程旬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够了。”陆行殊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很疲倦,“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可以吗?”   程旬觉得喉咙干涩,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_(:з」∠)_ 第67章 探病   67   程旬很想哭,可陆行殊刚刚说的话深深映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如他所言,自己如今这样死皮赖脸的待在他身边,总说着那些事不是这样的,可是真正辩解的话语却没有说过……   望着陆行殊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宽阔可靠,程旬一瞬间什么都不想了,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鼻尖蹭着他的后背,这样的拥抱姿势他们曾经尝试过数遍,可如今一切都变得陌生而冰冷。   陆行殊皱了一下眉,挥开他的双手后又转身推了下程旬的肩膀。   也许是他没控制住力度,程旬被推的踉踉跄跄,一下子撞上了身后的小冰箱。   二人在沉默中对视,一个含泪一个冷漠。   他俩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季言一脸懵的走过来就看见这尴尬的一幕。   其实他早就感觉池路和小程两个人之间的气场不像是粉丝和爱豆。   答案显然呼之欲出,但强大的临场应变能力还是第一时间挽救了他。   “呃,你俩不会因为洗碗的事吵起来了吧?”   陆行殊没有说话,收敛起表情就快步回了卧室。   见他走了,季言才走过去小声询问程旬的情况。   程旬这时才意识到不妥,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强颜欢笑道:“我没事的。”   “你俩这样可不像没事啊。”还好季言也不是个八卦的性格,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   程旬只是咬了咬唇,又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   程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打开微信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陆行殊拉黑了。   明明只是个工作微信。   就这么想让我在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吗。   他蜷缩在床上,头疼的快要裂开了,心口也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季言说给他放两天假,可是程旬连回复他的力气都没有。   他现在的通讯录一眼就能翻完了,只有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罢了。   程旬在谢秋白的名字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   “程旬?怎么了?”谢秋白的声音带了点迟疑,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点程旬还给自己打电话。   “谢秋白……”程旬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使之听起来正常,“你有没有梁子言的联系方式。”   梁子言既然是陆行殊最好的朋友,没道理阿婆转院也不告诉他吧。也许问问他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呢。   “额,他……”谢秋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似乎是在纠结要如何向程旬解释梁子言的态度。在当初程旬一走了之之后,那人就……   “他对你不太友好。”谢秋白只能委婉的说,“就算给你联系方式了,他也不一定理你啊。”   这个结果程旬也不是没有设想过,但当自己真正被告知事实,他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我想见见阿婆,可是陆行殊他不同意,我、我没办法了。”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卑微了些,就连谢秋白也听不下去了。   “其实我之前骗了你,我知道沈阿婆现在在哪个疗养院,我的车也有通行权限。”谢秋白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有时间再带你过去吧。”   程旬愣了一下,但听见谢秋白说的话后,终究成了一声声道谢。   谢秋白被他说的愧疚感爆炸,当初程旬来找他的时候,他确实因为一些赌气的原因,在这些事上欺骗了程旬,只是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谢秋白说:“是我先骗你的。”   程旬唔了一声:“没关系……”讨厌我也没关系。   谢秋白叹气:“好了。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以前的样子。”   程旬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才好。   -   程旬和谢秋白约了周日,正赶上他这天不用上课。   谢秋白开着他那辆小车停到了小区门口不远处的公交车站附近。   程旬抱着花束和果篮走过来的模样有点夸张了。   手上的东西顺手放在了后座的位置上,程旬才慢慢地坐到副驾驶位。   “你回国之后怎么还这么瘦,有认真吃饭吗。”谢秋白皱起眉看了他一眼,变得成熟的英俊脸庞果然和当初差了不少。   程旬有些恍惚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下,又掐了把自己的脸颊。   “我有好好吃饭,谢谢关心。”   谢秋白一边注意路况一边说:“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平常也要注意休息,别熬夜……”   久违的絮叨,程旬反而觉得亲切,他安安静静的听着谢秋白说话,时不时点点头。   车子驶进疗养院地下停车场,程旬下车后就去拿花束和果篮。   谢秋白走过来顺手替他接过了果篮,又对他说道:“我算过了,陆行殊今天应该不会过来,反正我们就只看看沈阿婆,看完了就走别让他知道。”   他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他脾气你应该知道了,变了挺多的。”   程旬抱了抱怀里的跳舞兰,努力朝谢秋白笑了下,“我知道的。”   -   他们在一楼再次登记,只写了谢秋白的名字。   阿婆的病房在四楼,眼看着电梯数字一点一点往上升,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   程旬垂下眼睛,愣愣的看着怀里的花束,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   阿婆知道了他和陆行殊的事情后,一次又一次的找过来让他离开……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当初的种种连他自己都放下了。   无论如何,如果没有阿婆,他也无法平安幸福的长大,他是亏欠她的。   “沈阿婆真的很可怜。”谢秋白忽然开口,“人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中风了,后边还偏瘫了,必须要有人照顾着才行。”   他记忆中的沈阿婆一直是爽朗麻利的老太太形象,总是笑眯眯的,身体也很硬朗才是,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   程旬难受的咬了咬嘴唇,心里十分不安,难道阿婆中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和陆行殊的事么?   可是时间不对……   自己还没离开的时候,阿婆明明还好好的,难道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么。   他来不及深想,二人已经来到了阿婆病房前。   这边是VIP区,一人一间病房,屋内陈设一应俱全,房间朝向也很不错,阳光充足温暖。   照顾阿婆的护工刚刚出病房,不太凑巧的是阿婆正在午睡。   程旬小心翼翼的把跳舞兰花束放在床头柜的位置,至于果篮,谢秋白也帮他放好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不想吵醒阿婆。   程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阿婆熟睡的侧脸,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阿婆比记忆中的苍老了许多,头发也花白了不少。   程旬觉得很心疼。   如果不是江望把自己和陆行殊的照片寄给阿婆,后面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阿婆至少不会那么生气……说不定也不会中风的。   程旬的表情在心疼和自责之间切换着。   就这么静静坐着,时间就不紧不慢的流逝着。   谢秋白也没有催他,反而是安静的等在他身边,想来他也是明白程旬的心情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秋白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在静谧的氛围里格格不入。   他立刻起身出门去接电话。   没想到来电显示居然是梁子言,这家伙没事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谢秋白接起电话:“喂?”   梁子言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焦急:“你带程旬去沈阿婆那里了?”   谢秋白愣了愣,问:“你怎么知道的。”   梁子言:“废话。你一登记人家医院就联系陆行殊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带他去阿婆那边做什么。”   谢秋白皱了下眉:“程旬只是想见见沈阿婆而已。而且阿婆现在在午睡,我们也没有吵醒她。”   梁子言扶额:“算了,反正我和陆行殊也快到了,你还不如带他早点走,不然遇上了才麻烦。”   “什么?”谢秋白没回过神,“靠……他干嘛这样,阿婆中风也不全是因为程旬好不好,他自己就没错吗?”   梁子言:“……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挂断电话后,谢秋白还是觉得无奈,即便他在感情这方面很是迟钝,但也能看出程旬和陆行殊之间的关系明显地步入死局。   谢秋白心烦意乱的捏了下手机:“搞毛啊,靠。”   他走进病房,小声地在程旬耳边说了这件事。   得知陆行殊马上就要到的消息,程旬有一瞬间的慌乱,可很快又平静下来,反而有些坚持的说:“可我想等阿婆睡醒……”   “?”谢秋白有些烦躁,“可是在阿婆面前吵架也不好吧。”   程旬犹豫的看着他:“我和他也不一定会吵架的。”   最多是被撵出去吧。   谢秋白:“算了……你俩总得把话说清楚。”   程旬自己都不介意了,他们这些旁观的局外人也没必要说什么。   阿婆仍然睡得很安稳,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仿佛连唇角都带上了笑意。   不久后,陆行殊和梁子言也到了。   他们发出的动静也不大,似乎也在顾及着阿婆。   陆行殊什么都没说,进屋后就攥着程旬的手腕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很用力。   作者有话说:   疯狂码字中 第68章 阿婆   68   程旬不意外他的到来,可是陆行殊攥的太过用力,整个人被拽离座位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怔。   谢秋白也被惊住了,他也没想到陆行殊什么话都不说居然直接上手啊。原以为这两人最多吵一架,可看这架势岂不是要打架了?   “喂,陆行殊,你没必要这样吧。”谢秋白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看侧过脸去看了一眼阿婆的情况,还好她没醒。   陆行殊并未理睬谢秋白,他眼里就只剩下了程旬,所有怒意和戾气都被藏在了心底,见到程旬接近外婆,他也只是想带程旬离开病房罢了。   程旬抓住他的袖子,脸上的神情脆弱而卑微,“陆行殊,我只是想和阿婆说几句话而已,这样也不可以吗?”   陆行殊压抑着情绪:“出去。”   程旬收回视线,小声而倔强:“……一点时间就好。”   陆行殊似乎没有耐心再和他纠缠,扯着程旬的手就往外走。   程旬身形踉跄,却挣扎着不想走。   谢秋白和梁子言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不好直接上去帮忙。   毕竟也算是人家的家务事吧。   没想到阿婆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觉床边站着不少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艰难的辨认着眼前的身影。   “小殊……”她喑哑的声音顿了顿,不确定的喊了声,“……小旬?”   此时,无论是陆行殊还是程旬,都不自觉的停下了动作。   程旬把手抽了回来,这才发现手腕那一圈已经被掐红了。明明已经觉察到他很用力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啊……   他竭力笑了下,又故作无事地重新坐了回去,轻轻地喊了声“阿婆”。   阿婆的表情有一些小幅度的惊讶,但很快又被熟悉的慈爱目光所替代,她似乎想抬手摸一下程旬的头发,可是手连抬一抬都没有力气。   程旬也看出来了这一点,他伸手握住了阿婆的手,皱皱的皮肤和熟悉的触感令他有些许恍惚。   陆行殊看了他们一会儿,却忽然开口:“外婆,他还有事。”   “我没有……”程旬下意识地反驳,紧握着的手却也慢慢放开,他也不想让人为难的。   阿婆表情艰难的动了动,“小殊?”   “离开。”陆行殊靠近了些,再次开口,“别让我说第二次。”   程旬克制着声音,深呼吸了一下,终于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知道阿婆中风的原因,到底是不是为了我的事……如果是的话,她这些年的医药费就该我出的。”   陆行殊皱起眉,说:“你的钱我一分都不要。”   程旬摇摇头:“我知道的,阿婆肯定是因为当时的事所以才会生气……无论你要不要,我都会给的。”   眼见陆行殊还想说些什么,程旬立刻接话堵住了他的嘴:“我真的只有这一件事求你了,你答应我的话,我可以保证以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程旬顿了顿,努力笑了下,笑容有些苦苦的:“真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虽然他们压抑着说话的声音,可阿婆还是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小旬总算回来了……为什么要吵架?”   陆行殊垂着眼睛,看向阿婆说:“他很快就回去了,回他亲生父亲那边。”   程旬抿着唇却没有反驳。心里却在否认着。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到那个人身边的。   阿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似乎回忆起什么伤心事了一般,“要不是我当初非要你离开……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忽然,阿婆抬手抓住了程旬的手腕,苍老的脸上仿佛又恢复了曾经的慈爱:“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吧,小旬?”   程旬摇摇头,神情有些委屈:“没关系了,我……我会留在这边的。”我也想多陪陪你的。   陆行殊也听见了她说的话,长久以来他一直潜意识里觉得是程旬擅自离开了他们的世界。   他找到了有钱有权的亲生父亲,就抛弃了这个贫穷破败的小家。   可如今却忽然知晓最初是外婆逼着程旬走的。   他沉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碎裂,却很快被冷漠的掩饰过去。   无论当初如何,程旬在电话里那番绝情的分手言论这些年来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   刻骨铭心。   只不过,他不再阻拦程旬和外婆说话。   陆行殊扫了程旬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梁子言和谢秋白早就识趣的退到了病房外边,虽然很好奇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求生欲还是压制了好奇心。   这会儿看见陆行殊出来,两个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瞥向他,和两个好奇宝宝似的。   陆行殊却置若罔闻。   谢秋白睨了他一眼,问:“你终于答应让程旬和沈阿婆单独聊聊了?”   陆行殊没说话,兀自倚着墙,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倒了两颗,一并吃了下去。   叫嚣的头疼得到了暂时的压抑。   -   程旬细心地扶着阿婆的背,将人扶坐起来,顺便给她按按手。   阿婆望着他苍白瘦削的脸,忍不住问:“这几年过得好吗?”   程旬动作轻顿,强颜欢笑道:“还好。”   阿婆又问:“你爸……你的家人们都对你好吗?”   程旬脑子里浮现出江望那张讨厌的脸,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恢复镇定。   “挺好的。”程旬说的是江亦生。   江夫人对他的态度比较暧昧,但至少算不上不好。   如果当初没有她的话,指不定自己连手术室都出不了。   阿婆安心的点点头,又问了点其他的问题,学习啊工作什么的。   程旬都一一回答了。   阿婆还拉着他的手和他说了这几年的事。   程旬一直知道这些年陆行殊过得不容易,如今阿婆说了更多细节后,他才知道陆行殊吃得苦远比看得见的多。   原来阿婆当初中风摔倒是在和陆行殊大吵一架之后,为此他一直非常自责,认为是自己的任性才害阿婆生病的,自此为了医药费各种奔波,甚至荒废了自己的学业。   当初为了医药费,他们将一楼的商铺卖了出去,只是想不到,没多久就传来了老家拆迁的消息。   亏了多少暂且不提,因为旧屋拆迁的事,买商铺的那家人没少和他们吵,那些糟心的事也害得陆行殊没办法专心学业。   和那家人扯皮的事实在是一个大麻烦。   终于,在和阿婆聊完之后,程旬又哄着她睡了,还答应了她不会离开会多多来看她,然后才离开了病房。   一出门就看见他们三个人像门神似的站在外边,他努力笑了下,说:“阿婆睡着了。”   陆行殊在等待的时候已经吃完了一盒薄荷糖,见他出来后又冷冰冰的看过去。   面对他冷漠的眼神,程旬却只是弯起眼睛笑,勉强而温柔的接受着。   陆行殊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程旬明白他指的是刚才自己在里面答应的事情,他想回答“好”,可不知为何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晃动起来。   程旬的第一反应是地震,可当他意识到是自己的身体问题后,他已经眼前一黑人往前倒了……   程旬忽然无意识的晕倒。   陆行殊下意识地接过了他软软倒下的身体,他苍白而脆弱的脸就蹭在自己胸口,呼吸仿佛都变得微弱。   陆行殊有一种错觉,只要他放开手,程旬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靠。”谢秋白惊得掉了手里的电子烟,立刻凑过来一脸焦急地摸程旬的额头,发觉温度正常后又一脸困惑,“没发烧啊……怎么会晕倒。”   梁子言在一边表示无语:“谁说发烧才会晕啊,靠,你俩愣着干嘛,赶紧找医生啊。”   -   程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就仿佛是曾经熟悉的日夜一般。   他惊慌的起身,却因为一阵缺氧又倒了回去,后脑勺磕在枕头上,人又晕了一阵,还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就在一边打电话的谢秋白留意到了他的情况,立刻走了过来。   “程旬,你终于醒了。”谢秋白一脸释然的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担心的神情无法作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啊,都站着晕倒了。”   程旬愣怔了一会儿,慢慢捂住了腰的位置,有些迟疑地看着谢秋白:“医生有说什么吗?”   谢秋白沉思了一会儿:“暂时还没有出报告,不过你放心,医药费陆行殊已经付过了,你今晚难受的话可以先留在医院。”   程旬摇摇头:“不用,我没事,拿了报告我们就走吧……又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不多检查几项?反正已经付了钱了。”谢秋白小声嘟囔,“你都晕倒了,他还是说走就走,真的是。”   程旬却释然的笑了笑:“他很忙的……和我们不一样。”   谢秋白却不以为意:“有啥不一样,大家不都是为了赚钱而努力的打工仔嘛,不过他现在是大明星了,那确实忙。”   程旬弯起眼睛笑了笑,眼角眉梢带了点曾经的意气。   作者有话说:   直接发掉得了 第69章 说到做到   69   程旬去见医生的时候,刻意让谢秋白等在外边。   医生说的话他不太想让别人听见。   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他自己是最清楚的,自从那场手术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就不,只是还没影响到正常生活。   程旬一直觉得自己活得苟延残喘也是这个原因。   也许就是治不好了。   还好医生只是叮嘱了几句没说太多,程旬接过报告后就跟着谢秋白离开了医院。   就这样浪费了谢秋白一整天的时间,程旬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下次请你吃饭吧。”程旬道,“今天太麻烦你了。”   谢秋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这么客气。”   “程旬。”谢秋白再次开开口,“之前我可能对你有些误会。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兄弟。”   程旬疑惑地看他:“我……我知道啊。不过,你对我有过误会吗?”   谢秋白:“……”   谢秋白:“呃。”他就不该在迟钝的家伙面前提这种只有自己在意的事。   “无所谓了,反正是误会。”最后谢秋白也只是含糊过去了。   程旬弯起眼睛笑了下,也表示没有关系。   谢秋白一路把人送到小区门口才离开。   -   回到家后程旬才发觉自己的手机早就因为没电了而关机,他才刚充上电开机就发现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boss,也就是季言   他疑惑地回拨了过去。   程旬:“喂?出什么事了吗……我白天去医院了,手机没有电了。”   季言:“吓死我了,我打你电话一直关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程旬的声音不自觉放轻:“我没事,谢谢关心。”   听到他这么说,季言那边也算松了一口气,可他的语气忽然迟疑起来,显得有些犹豫:“对了……池路搬走了你知不知道?”   程旬愣了愣,微微有些惊讶,显然他是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诶。”   “哎,反正宿舍里以后就只剩我和周霖川了~”季言的尾音莫名其妙的上扬了一下,但又清了清嗓子很快恢复平静,“咳,他应该是买的房子装修完了吧,之前听秋姐提过一句。”   程旬的情绪不高,脑子有些胀胀的,可心里似乎是早就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他垂下眼睛,轻轻地唔了声才慢慢开口:“也挺好的吧,有自己的房子,可以一个人住。”而且陆行殊也没有需要和自己交待的理由,毕竟他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   季言隐隐猜到一些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听程旬的语气还是有些失落。   “他以后吃不到你做的料理是他没福气。”季言笑说,“还有我现在就很想吃你煮的关东煮。”   程旬无奈的笑了笑,就知道季言的心思在这摆着,可惜这次不能如他的愿了:“不行,秋姐说你要减肥……高热量的食物想都不要想。乖乖吃蔬菜沙拉比较好。”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季言惨痛的哀嚎声。   程旬淡笑着摇摇头,觉得他小孩子脾气倒也是挺可爱的。   -   程旬对现在这份工作其实很珍惜,最初是抱着能够接近陆行殊的想法,存着些许私心,可后来为季言工作也算是尽心尽力。   只是助理这份工作确实耗费心力,可以说是24小时待机,并不适合他。   陆行殊搬离宿舍是迟早的事,这些年的版权费,拍剧的片酬还有各种商演活动的分成,他赚的不会少。   其实只要他无病无痛,有在好好赚到钱,程旬就觉得心安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当初就结束的干干净净了。   这段时间自己的浑浑噩噩,不顾一切的纠缠,也只是为了给那份愧疚找到承载的容器。   程旬总觉得如果当初陆行殊接受了这笔钱,许多事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现在他才明白,是陆行殊不想要。   程旬的一切,他或许都不想要。   我们之间早就完蛋了,只是我一直心存幻想罢了。   那些答应别人不准说出口的秘密,也许只能永远的沉眠于程旬心里了。   只要你过得好就好了。   程旬想开了。   没有我也没关系。   -   江亦生得知程旬想卖掉现在这套房子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他似乎没太明白,弟弟和他前男友之间或许是存在着一些误会,但只要说开了便也没事了,何至于一直这样不冷不热。   金尊玉贵的江大少爷自出生以来就没追过人,自然不能理解他们在纠结什么。   或许在他眼里,那些漂亮的男人女人,勾勾手指就能过来了,爱情什么的不过是调味剂罢了。   反正他注定得娶个江夫人选定的妻子罢了。   “他搬走了。”程旬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不过也挺好的,以后不用住宿舍,有了自己单独的房子,不用睡小单人床了……反正都挺好的。”   江亦生皱了下眉:“可是你把房子卖了不是更不方便了么。”   程旬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打算辞职了。”   “其实这份工作确实不太适合我。”程旬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了。”   对比,江亦生倒是挺意外的,他还以为程旬没这么早想开,怕是要在前男友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你能这样想也挺好的。”江亦生的语气仿佛变得轻松了一些,“不过房子卖了你打算住哪?”   程旬愣了下,突然发觉自己确实没什么计划,想一出是一出。   “我……还没想好,应该先住酒店吧。”程旬迟疑道,“先找到工作再说,然后再租间离工作地点近的房子就好了。”   江亦生听完后不予置评,直言:“我在A市还有套房子,你先住着吧。现在这套不必管了,我会处理的。”   程旬沉默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他如今的状况,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   江亦生让人给程旬送了套房子的钥匙过来,原来他在A市有其他的房子这一点,程旬倒是完全不知道……   上次还说什么住宾馆,果然只是随口一说的罢了。   他一直知道江家产业涉猎范围挺广,具体身家有多少倒是从未了解过。   程旬的行李不多,打包送过去也就只有一点点东西而已。   他已经向公司提交了辞职报告,虽然季言很不舍得,却也无可奈何,只是缠着程旬说还想吃他做的饭。   程旬把新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号给了他,之前的账号已经作为工作账号废弃了。   离职前,公司还三令五申不得泄露艺人隐私云云,程旬也是听的左耳进右耳出。   反正他也不会做这些下三滥的事,至于公司的要求,他还是照办了。   他把江望给他的那笔钱全部转到了陆行殊的账户上,然后注销了原本的银行卡,又把电话卡取了出来。   账号还是他拜托季言问的。   通讯录里寥寥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他早就拿本子记好了,换个手机号码也没什么,从他生活里消失也没什么。   只要陆行殊想要这样,程旬就觉得没什么。   -   江亦生这套房子在市中心,大平层,大露台,江景一览无遗。   程旬第一次过去的时候就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顺便感叹了一下A市寸土寸金的房价。   他的房间已经被空出来了,而且很明显就能看出那一间是江亦生给他留出来的。   房间的布置陈设和之前那套房子里的一模一样,带着浓浓的温馨感和熟悉感。   浅浅的淡蓝色为主基调,卧室连着衣帽间和阅读数,还连着一个漂亮的露台,上边十分夸张的布置着一个秋千架。   程旬都忍不住困惑了,难道江亦生在买这间房的时候还刻意空出一间套房留给自己么,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么多,简单的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看着自己许久没用的单反相机忍不住叹气。   不过还好,总算来得及,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来得及的。   程旬开始给国内杂志社投稿,他的履历不算差,只不过许久没有摄影经验,手感什么的都生疏了许多。   其他的多多练习应该还好,灵感什么的还是得好好找寻一下。   点开单反看到的第一张相片就是演唱会上边的陆行殊。   他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模样有些疏离,也许是因为灯光的朦胧感,舞台上的池路和他曾经认识的陆行殊真的差好多。   程旬发现自己还是很想他,很喜欢他,很爱他。   他会想念两个人挤一张小木床的日子,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季街头买一个烤红薯分着吃的样子,冬天的糖炒栗子,夏天的西瓜冰棍,甚至连两个人一起打过工的蜜雪冰城奶茶店都会开始怀念。   就好像,我所有最美好的回忆里都有你,可是我也只剩下这些渐渐封尘的回忆了。   舞台上的池路,更像是一种移情。   我也很喜欢他,可总是隔着一层,不是对待恋人,只是单纯的喜欢偶像。   仅此而已。   每个人都变了,变成平凡而普通的成年人。   可总有些人执拗着曾经,被骂幼稚也无所谓。   作者有话说:   还在一个城市算跑吗 第70章 漫无止境的梦境   70   陆行殊接到汇款通知后就只想退还回去,可是程旬的账户注销的很快,他留在公司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至于微信,早就被他自己拉黑了不是么。   再者说,那也算是个工作号,程旬离职的时候自然也已经交出去了。   他甚至询问了谢秋白知不知道程旬现在的联系方式。   而谢秋白一口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像是在骗人。   至于季言那边他反倒没有去问,毕竟他一直觉得,和助理之间只是工作关系罢了。   季言怎么可能在程旬离职后还和他有所联系。   显然,他这种想当然使他步入了误区。   最后陆行殊也只能黑着脸,先将这笔钱存进了外婆的户头,他并不打算用。   只想要找到程旬,然后马上把钱还给他。   -   程旬很快接到了面试通知。   恰巧那间杂志社的办公地点就在A市,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摩天大厦写字楼。   程旬为此也稍稍穿得正式了一些。   乌黑蓬松的头发稍长了一些,脸色有些苍白,还好眼下乌青总算没那么严重。   按季言的话来说,有段时间睡眠不足的程旬甚至可以直接出演小吸血鬼这种角色。   主编面试的时候提的那几个问题他都回答的不错。   没想到主编还挺看重他之前在国外实习的那段经历,只是非常可惜,因为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他最终也没能在那家杂志社入职。   不过主编对于他后来跨行去当明星助理这件事表示不解,还好程旬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换句话来说,这也算是一段不错的经历,以后出去给明星拍照什么的也不至于怯场了。   工作这方面就此安定了下来。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吧,程旬入职后,杂志社接到的第一个活就是给一个爱豆男团拍vc饮料的广告。   不过不是answer。   而是之前那部仙侠剧里边和陆行殊演对手戏的那位男爱豆所在的团。   程旬如今只能算新人摄影师,还要跟着杂志社一位资历更老,人脉更广的老师一起拍摄。   干幕后这一行总能见到一些他人未知的小秘密。   就比如眼前的男团。   如果程旬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是以彼此关系好,团魂炸裂为宣传卖点的。   没想到拍广告的时候连彼此的面都不想见,非要一个一个分开拍摄,然后让后期老师把人都P到一个场景里。   要不是给的钱太多了,这么麻烦的活怕是没人愿意接。   最令程旬意外的还是那位看起来很温柔的男爱豆,私底下居然还挺难弄的。   不过也很正常,混娱乐圈的人谁没几个人设呢,总要骗骗粉丝的。   -   之前陆行殊询问谢秋白的时候,他是真的一无所知,因为程旬把工作号注销之后第一时间没有加他。   程旬就他一个朋友,陆行殊肯定第一个就去问他,谢秋白又不擅长演戏。   待到时间一长,程旬才重新联系上了他。   “靠。”谢秋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恼,“我以为你又拍拍屁股走人了。”   “对不起……”程旬道歉倒是很快,“还不是怕你说漏嘴,我暂时还不能让陆行殊找到。”   谢秋白:“?”   他更加不理解了:“你们两个又闹啥什么啊,不应该坐下来好好把事情讲清楚吗?你干嘛闹失踪啊?”   程旬无意识的笑了下,忍不住捏了下手指,继续说:“那天在病房里你不是也听见了吗。”   谢秋白有些茫然:“啊?”   “我答应他了啊,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程旬苦笑道。   谢秋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到最后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可是既然是陆行殊自己要求的,他干嘛又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啊?”谢秋白挠了挠太阳穴,脸上的表情愈发不解,“难不成他又后悔了?”   程旬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因为我给了他一笔钱……”   “一笔他一直不肯要的钱。”   程旬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笔钱的由来,当然涉及秘密的事情他并没有透露。   “靠。”谢秋白心虚的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我脑子不够用了。”   谢秋白瞪了他一眼:“又觉得你俩瞎折腾。”   程旬抿了下唇,也不敢反驳什么。   程旬又和谢秋白说了自己现在工作的事,听到他现在成为了摄影师,谢秋白还是挺意外的。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会当老师。”谢秋白切了块牛排没滋没味的吃着,“没想到最后当老师的人是我……不过摄影师好像很厉害。”   程旬摇摇头:“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都是打工仔罢了。”   “好吧。”谢秋白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的联系方式我还要对陆行殊保密么。”   程旬点了点头:“瞒得越久越好。”   -   命运有时候很像开玩笑,陆行殊让他离开,他也照做了,可最后两个人还是莫名其妙的再次遇见。   很简单,answer组合的合约没剩多久了,发歌机会也是发一次少一次,公司的上心程度也依次递减,约莫解散专的时候再用心一次。   所以这次替他们组合拍宣传照的机会就莫名其妙的落到了他们这间小杂志社头上,原本程旬也已经想好了请假的理由,然后把这件活留给李老师。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李老师他老婆突然生病了,那几天他请了病假,临走前还吩咐了程旬帮个忙。   没办法,程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做了一点小小的伪装,戴了一副非常丑的黑框眼镜,又戴了口罩将半张脸遮了起来。   拍照的过程异常顺利,至少answer组合没有替什么分开拍摄的怪理由。   只不过偶尔和陆行殊的对视总让他心虚不已。   而且季言过分灼热的视线也让程旬有一种掉马的错觉……   果不其然,拍摄结束后季言就跃跃欲试的准备过来找程旬,可见他的伪装毫无用处。   就在程旬思考着如何跑路才好的时候,陆行殊忽然堵在了他面前。   男生一头栗色短发,仔细看好像又有一点点挑染,看上去是新做的造型,意外的很合适他。   就连新戴的耳钉也是,漂亮的星星,好晃眼睛。   -   程旬无言的喝着咖啡,漂亮的眼睛一直轻轻垂着,不敢直视坐在对面的人。   究竟为什么会答应和他出来喝咖啡也是谜。   明明思想做好了转身就跑的准备,身体却意外的很诚实。   陆行殊并没有和他慢慢喝咖啡的心情,冷淡的扫了一眼程旬,在看见他那副又丑又占地方的眼镜后皱了下眉。   “银行账号给我,那笔钱我会退回去。”   程旬觉得咖啡有些苦了,又往里边搁了两块方糖,声音不自觉放轻:“不要。”   陆行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什么?”   “我不要……”程旬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有、没有违反承诺……”   “是吗?”陆行殊冷漠的问,“那今天算什么?”   程旬慢慢睁圆了眼睛,他咬了咬嘴唇,艰涩道:“你以为我今天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   “不是吗?”陆行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并没有看向对面的人。   程旬惨淡的笑了一下,咬得泛白的嘴唇此刻看上去却十分柔软。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程旬的神情忽然间有一瞬的恍惚,“我本来就……”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可是那句话他没能说完。   陆行殊看着程旬的眼睛,更多尖锐冷漠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口,望着那片淡淡的琥珀色,很多时候他都于心不忍。   “你不说也没关系。”陆行殊放下咖啡,实事求是,“我会找人查。”   “只是到时候查到的是你还是江家人,我就无法确保了。”   程旬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不要……”   “这是我欠你的……”程旬苍白的脸颊此刻更像是冰雪一般,仿佛没有任何温度,“我欠你好多东西的……”   喜欢、爱情、陪伴、温度……好多好多。   他说的话开始没有逻辑,在陆行殊眼里如同病人般的呓语。   这场对话最终不欢而散,彼此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程旬却更像是落荒而逃。   -   回家后,程旬站在等人高的穿衣镜前,慢慢撩起了衣服。   丑陋的伤疤横亘在那个地方,就像是难以被人遗忘的劫难。   一道伤疤,愈合了,却也永远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程旬审视自己的目光带上了一点点厌恶,他烦透了这幅病入膏肓过于单薄的身体了,让他找不到曾经的一点点影子。   他如今这样,打不了喜欢的篮球,和人打架也没有任何胜算,甚至没有办法剧烈运动。   就好像年少时那些引人注意的、闪闪发亮的美好特质都随着岁月流逝一点点消失了。   他变得怯弱、畏惧,就连心口还滚烫着的爱意都成了不敢说出口的东西。   他害怕陆行殊连这些都嫌脏。   程旬对比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西慢慢溜走。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只剩下一具单薄的躯壳。   如果不是为了陆行殊,或许他早在那个可怕的疗养院的时候就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   可现在见到了他,却比当时还要难过。   真实总比幻想折磨人。   作者有话说:   一更/修了一下文 第71章 摊牌   71   程旬努力的修着图,想着既然是工作,就要好好做完才行。   没想到甲方爸爸还挺满意他拍的这套图的,修图也没有失真,反倒突出了成员们的个人魅力。   为此主编还在例会上夸了夸程旬,而他也只是谦虚的表示受宠若惊。   这次工作结束后,他与陆行殊的那次谈话也像散进水里的棉花糖一样,没有任何后续了……回忆起当时自己说的那些话,程旬又开始失落和倍感无力。   下班后他在便利店里买了饭团,打算随便泡一下当成汤泡饭吃,凑合一下应付晚饭,回家后打开房门居然看到了江亦生。   他进门的时候还呆愣了一下,仔细辨认了才发觉眼前人真的是那位大忙人。   江亦生觉得他的反应怪有意思的,笑着问:“干嘛那么惊讶?”   “没……”程旬提着塑料袋往里走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都没和我说。”   江亦生沉了一下眼睛,却没有细说:“回来处理一些事。”   “哦……”程旬看了看塑料袋里可怜巴巴的饭团,说,“我买的好像有点少。”   江亦生原本也没想抢他的晚餐吃,忍不住被程旬的想法幼稚到,唇边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哥带你出去吃饭。”   可怜的饭团只能留到第二天当早饭了。   -   这顿晚饭程旬吃得有点心不在焉,比起吃大餐他现在更想泡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   但是寿喜锅的香味还是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江亦生却忽然提起了陆行殊,害得程旬险些呛着。   见他这个反应,江亦生挑了挑眉,问:“不喜欢他了?”   问的倒是很直接。   “咳咳……”程旬干咳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红意,“没有……”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是没有不喜欢后,脸就更红了一点。   在他人面前坦然自己的爱意终究是有些羞赧。   但他还是小声的重复了一句:“喜欢的……”   “既然喜欢干嘛不和他说清楚。”江亦生的话有些意有所指又有点意味不明。   程旬明显愣怔了一下,抬眼看向他,慢慢说:“是我对不起他的,所以不能说,说了他会更讨厌我的……”   不想让他觉得脏……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恶心。   “你对不起他什么了?”江亦生皱起眉问,“捐肾的事也没告诉他?”   程旬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白,心都抖了一下,许久没喊的称呼脱口而出:“哥……”说完还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听见。   江亦生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我生病就是见不得人的事?”   “父亲和母亲的想法,我一直没办法认同。”   江亦生的声音带着玉质的冷,如同他英俊的侧脸一般,容易引人遐想,垂眸思索的时候眉眼却有些像江望。   “他以前对你做的事我无能为力了,但是我会保证以后他不能再对你怎么样了。”   程旬平稳着呼吸,愣愣的望着江亦生,一时失语。   “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听见江亦生如是说。   从弟弟变成恩人,程旬显然没能适应身份的转变,回去的路上显得有些沉默。   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我能理解江夫人的……”   “于她而言,你是完美的家族继承人,你生病的事他们选择隐瞒……肯定也是为了两家的生意。”程旬垂着眼睛,放低声音,“江望一开始想让我读MBA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可惜我不想学也没有这种天赋。”   “合适的人待在合适的位置就好。”程旬抿了下唇,看向江亦生,“哥你就很适合当……大老板?”   江亦生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揉了把程旬乌黑蓬松的头发,说:“说得挺对。有些人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当笨蛋,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也挺惨的。”   程旬眨了下眼睛,表情满是困惑,一脸的我没听懂。   -   江亦生得知有人在调查自己的事还有些意外,可听完助理的汇报后心下了然。   弟弟的那位小男友大概是从那套房产查到的吧。   如果不是母亲的无意透露,他还不知道程旬居然答应了她那么无聊的要求。   而他满不在乎的态度似乎也惹恼了自己的母亲,吃了闭门羹后还被放言懒得理你。   江亦生约了那位池路,或者说是陆行殊见面。   既然对方非要还钱,他觉得这一面还是非常有必要见的。   只是没想到带程旬出去吃饭时也会意外宣泄自己的情绪,还好迟钝弟弟并未察觉。   和陆行殊的见面很顺利。   对方真人似乎比照片上更加耀眼。   很难不怀疑弟弟是颜控,不然以对方如此冰冷恶劣的性格,实在没有理由那么喜欢吧。   陆行殊话很少,仿佛此次见面只是为了归还那笔钱。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笔钱应该就是父亲给程旬的。   为了肾。   为了救自己。   江亦生:“既然是程旬自愿给你的,你为什么不收下,反而非要费尽心机的找到我?”   陆行殊的表情冷漠的毫无变化:“我不需要他的钱。”   江亦生的语气带了点嘲弄,反问:“嫌脏?”   他对程旬说的那些伤人话无非这些。   连程旬自己都不知道,他病后梦呓的坏习惯,总会重复一些他自己下意识想要回避的东西。   陆行殊并未作答。   江亦生却收拾最初的笑意,神情变得严肃冰冷。   随着他的动作,助理拿了一些东西过来。   他将文件袋整个推到了陆行殊面前,在他拒绝之前开口说道:“看不看是你的自由,但我有必要为我弟弟解释一句。”   “当初他离开你们并不是贪慕虚荣,是我的父亲拿你们威胁他逼他走的。”   江亦生显然料到了陆行殊的平平反应,误会经年累月,又岂是他一个局外人随意解释两句就能掰扯清楚的。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那个人唯利是图,如果不是因为程旬的肾与我配型,而我当时急性肾衰竭急需换肾,他根本不会去找程旬回来。”   眼看着眼前男生的冷漠假面逐渐碎裂变得不可置信,江亦生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舒爽。   见鬼,这种情节分明应该让傻弟弟自己来交代才对劲吧。   “换肾?”陆行殊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艰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怀疑。   “做完手术他就失忆了。”江亦生耸了耸肩,“两年前他才恢复记忆,可惜他没能来找你就被我父亲发现了。”   “然后被送到了戒同疗养院。”江亦生望着陆行殊的眼睛,眼见他一点点走向崩溃,心里的烦闷感却丝毫不减,“那个见鬼的地方……我不想提了。”   “他好不容易治完病才能来找你,却非要答应我母亲,对我的病情守口如瓶。像个傻子一样追在你屁股后面,却一次次被你推开。”   江亦生无奈的扶了扶额,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不说,你不信也很正常。狗血又巧合,换我我也不信。但是这不是小说,是事实。”   “所以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把这些东西看完。”   “继续恨他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有人愿意一直对他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剩下陆行殊一人艰涩的消化着这些仿佛爆炸一般的信息。   他迟迟没有拿起桌面上的那份文件,第一次觉得一份薄薄的文件足有千斤重。   终究,他还是拿起了文件。   陆行殊选择回到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再打开,原来他也会担心失态被人察觉。   一份份的证明似乎都在打他的脸。   这段日子他对程旬说的那些冷言冷语仿佛电影重映般,一幕幕在脑子里倒放。   程旬、程旬、程旬……   陆行殊按了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仿佛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一般。   许久,他慢慢放平了唇角,神情又变得有些沉默失落。   明明很多事,只要程旬愿意解释给他听,他就会信的。   可是程旬一次都没有说过。   甚至让第三个人这般迂回的告诉自己真相。   陆行殊漠然的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吞咽了几颗下去,下一刻却又无端的笑了起来,满满的自嘲意味。   -   程旬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手里的杯子没拿稳,一下子脱了手,整个碎在了茶水间的地板上。   还好,只是白开水。   他皱着脸不情不愿的打扫着,心里盘算着这是今天第几次出错了。   修完图忘记保存这种低级错误居然都会发生。   连第六感都在叫嚣着不对劲,可程旬就是搞不懂这些不安是从何而来的。   手机上收到了江亦生发来的信息。   对方没有说话,反而是发来了一个表情,猫猫微笑。   程旬看得一脸困惑,他哥一个十分严肃的老古板(?)为什么会发这种卖萌表情。   真奇怪。   而且那个表情看起来贱嗖嗖的……   程旬小心翼翼的继续工作,还好一直到下班都无事发生。   下班后,他出了大厦正准备乘坐地铁回家,没走出写字楼几步就意外的被人喊住了名字。   他疑惑的转向声音来源处,来人居然是陆行殊的那位小助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大修了一下 第72章 真心   72   程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想要跑路。   似乎是看出了程旬的犹疑,小助理李木立刻凑上来小声解释:“路哥说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程旬捏了捏相机包的背带,脸上一闪而过些许惊讶,同样小声地问道:“什么事啊……”   “他没和我说,应该是想亲口告诉你吧。”李木转了转眼睛,又朝附近一辆停在限时泊位的迈巴赫扬了扬下巴,抛出了杀手锏,“程先生,你也不希望路哥他在大马路上被粉丝认出来吧?”   程旬微微张了张唇,立刻摇头,他不想给陆行殊带来麻烦。   虽然他自己也明白,明星的车肯定都做过特殊处理,外面的人应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对于陆行殊这样的当红艺人,一点点意外都需要被排除在外。   程旬点了点头,说:“那走吧。”   跟着李木上了车才发现,车上除了前座的司机根本没有其他人,程旬想打开车门出去,可司机已经眼疾手快的上了车锁。   程旬:“……”   他看着李木温和无害的笑容,心里却愈发没底。   干嘛弄得像诱拐绑架一样,好奇怪。   -   程旬不知道这辆车会驶向哪里,他坐在后座放空思维发着呆,手指无意识地晃动了一下。   见身旁的人兴致缺缺,李木偷偷打量起他。   明明不久前程旬还和自己一样当着answer组合成员的生活助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辞职了,现在还成了圈内新锐杂志社的摄影师……   当明星助理就得守口如瓶,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应该左耳进右耳出。   虽然他也好奇池路和程旬的关系,但是聪明人该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车子慢慢驶入一处高档小区地下室,程旬跟着李木下了车,楼梯要凭密码进入,坐电梯也要刷卡……   看来这里的安保措施做得不错。   程旬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李木这是要带自己去陆行殊家里吗?   “这里是他家吗?”程旬声音很低,眼睛也低垂着看向地面。   李木点点头:“对。”   程旬忽然好想逃跑,可是这电梯不刷卡甚至下不了楼。   李木按响了门铃。   待程旬进屋后才像功成身退一般的离开。   程旬进了门,但没完全进……他局促的站在门口,后退一步就是房门,给人一种马上就要跑路的错觉。   陆行殊沉默着从鞋柜里拿出崭新的拖鞋,然后放在了程旬面前。   “不、不用……”程旬慌乱的拒绝着,看上去有些不太自在,低着头小声地说,“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陆行殊低下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程旬低着头,看不见他眼神里浓烈的阴郁。   “非要站在门口聊天吗?”陆行殊说,“看起来很蠢。”   程旬一愣,自我嫌恶般地捏了下背包带子,嗫嚅道:“……对不起。”   陆行殊站着不动,声音低磁:“没事不要无缘无故道歉。”   “对……”程旬下意识地想要说出口,又及时止损般地咬住了下唇,原本紧绷着的肩颈也松弛下来,看上去有些有气无力。   “好的。”他低低地应了声,又换上了边上干净的新拖鞋,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白球鞋鞋头处细小的污渍,他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就好像弄脏了这里一样。   他摘下相机包搁在了一边的矮柜上。   陆行殊坐在沙发上,玻璃茶几上随意搁置着江亦生给他的东西。   程旬局促地站在电视机旁,像是刻意和陆行殊保持着安全距离。   只不过这个安全距离过于长了些。   “过来。”陆行殊转过脸看他,语气不容置喙。   程旬下意识地晃了晃,最终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坐在了靠边的沙发上,然后又开始低着头不说话。   他不开口,陆行殊也不说话,古怪而静谧的氛围却越来越让人受不了。   程旬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茫然地抬起脸,惊觉陆行殊一直看着自己。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直被注视着的浓烈感觉。   “你干嘛不说话……”程旬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是你找我过来的。”   客厅里的香氛是浅淡的雪松味,一点点又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烈也不会太过素淡。   很适合陆行殊。   “这些年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行殊忽然开口问道,语气里却是难以言喻的疲倦,“我想听你自己说。”   程旬愣了愣,微微张了张唇,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你知道的啊……我爸带我出国了,他要我和你分手,所以、所以我才会打那通电话的。”   “他找人打了你。”程旬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过,语气也变得沮丧,“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话,他会一直找你麻烦的……”   陆行殊望着他的下巴尖,思绪却在慢慢抽离。   如果自己之前能像现在这样,给他机会和时间和自己解释,也许很多事早就清楚了。   他当时连和程旬对话都不愿意,每一次都只想着将人赶走。   程旬心里悬着的石头慢慢下落,轻轻拉扯了一下唇角,小声地说:“那笔钱是救急的啊,我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收,明明可以、可以解决当时的困境的……”   陆行殊却不说话,反而一直看着他,许久后才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你是觉得我当初就该收下你父亲给的分手费,就此像个贪慕虚荣的失败者一样,再也没有脸出现在他儿子面前?”   “不是……”程旬的眼睛慢慢睁圆,表情也是意料之中的慌乱,他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茫然地重复着,“那笔钱不是分手费啊……”   他一直觉得这笔钱给陆行殊是理所当然的,是他自己的付出,却从未想过若是由江望那边给出去,一切都会变味。   或许他曾经想到过,只是在长久的精神困扰中,他总是很容易钻牛角尖。   那段时间的他总会陷入混乱,会记不清楚许多事,然而有些东西成了他日复一日的执念,慢慢地变化着。   头又开始疼了,程旬痛苦地抱着脑袋,不自觉地落了几滴眼泪。   有个人温柔地替他拭去了眼泪,手指的温度却有些凉。   程旬陷入一瞬间的茫然,卡壳般慢慢抬起脸,才发觉陆行殊不知不觉之间靠近了自己。   他的手扶着自己的脸颊,身上带着微冷又好闻的气息。   太过靠近的距离,程旬却一瞬间无措地轻轻颤抖。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傻。”陆行殊松开手,偏过脸去轻轻吻了下程旬的嘴唇。   唇纹清晰,有些干燥的嘴唇。   程旬整个人愣住了,那双小猫似的圆眼睛惊慌又茫然。   自己的头疼又加剧了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幻觉。   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脸颊,可是好疼。   眼泪从眼眶里满满滑落,在脸上落下一道泪痕。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要瞒着我?”陆行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酝酿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声音也变得低沉,“被人拿走了肾脏,丢了记忆,被关进那种疗养院,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你偏偏就是不告诉我?”   程旬微微张开嘴唇,显然被这爆炸般的信息淹没了大脑,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就连大脑都无法清晰思考……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可以知道的,不可以知道哥哥生病的,江望会伤害他的。   他现在这么优秀,不可以让人毁掉的。   “我不能说……”程旬忽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慢慢地就变成咬住手指,整个人看起来迷乱到了极点,“他会害你的……不能说的、不能说。”   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对劲极了,陆行殊轻轻皱眉,轻松地将人揽进怀里。   程旬太瘦了。   怪不得他回国之后一直穿着休闲、宽松的衣服,因为只有这些偏大的衣服才能遮掩起他这副清瘦到过分的身体。   陆行殊抱着他的腰,温柔而细致的将人拥在怀里。   “别害怕,没人会害我的。”他轻轻地亲吻程旬的额头,声音仿佛带着安定剂一般,回荡在程旬耳边,“去看医生好不好?我会陪你的。”   “阿旬……”   程旬慢慢放下手,整个人像是脱力般倒在陆行殊怀里,眼泪像止不住似的,彻底弄脏了陆行殊的衬衫。   他不想哭了,可是他忍不住。   程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头好疼,心脏也好疼……   陆行殊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力:“是为了什么才回来的?”   一点点诱导着程旬慢慢说出真心话。   程旬将脸埋在他肩上,小幅度地点头,却又害怕他看不见似的,细弱地开口:“你……”   “只是为了还那笔钱吗?”陆行殊故意将声音转折成冷然和失落,语气也带着浓浓的难受。   果然,程旬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挣扎着摇头,抓着陆行殊的手腕,脸上的表情脆弱易碎:“不是、不是的。”   陆行殊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仿佛要望进程旬的眼眸里去:“告诉我。我想听你亲口说。”   程旬的眼睛都红了,一边哭一边笑,看上去很傻,可声音微弱而坚定:“我好想你……”   “好喜欢你……”   喜欢的快要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章写了超级久_(:з」∠)_差点赶不上呜呜。   前文稍稍修改了下组合人气和池路人气,就是说我们小陆更有钱了嗯 第73章 名为你的温暖梦境   73   程旬茫然失措地揉着眼睛,手背上糊了眼泪和睫毛,涣散的神思总算慢慢回笼,他轻轻地推了推陆行殊的肩膀。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点点安全距离。   “可是我都没说过,为什么你会知道……”程旬抿抿嘴,拿手背拭去泪痕。   陆行殊沉默了一下,说:“江亦生来找我了。”   程旬侧了侧脑袋,微润的唇弯着些许弧度,看上去浅淡而好亲。   “我病好了才来找你的……”半晌,程旬才倔强地说了一句。   可惜毫无说服力。   程旬发觉陆行殊正垂着眼睛看自己,眼神淡淡的,似是不信自己刚才的话。   可是自己当时真的有好好治疗,是doctor.Eason说他好转了不少他才出院的……虽然当时医生的建议是再疗养一段时间。   程旬不想等了。   于他而言,被拿走的肾脏是一切悲剧的起源,而那笔钱,在漫长的治疗时间里,仿佛成了可以改变过去的灵药。   医生说过,这是他的奇怪妄想,可程旬不想相信。   太偏执,也太执拗。   明明在工作的时候,除了安静沉默和偶尔社恐,程旬看起来恢复的挺好。   无奈的是,当他面对自己和陆行殊那份千疮百孔的感情时,那些没治好的部分总在影响他的情绪。   程旬突然觉得心里郁结着的难过、酸涩和烦闷都在慢慢消散……   原来误会说开的感觉这么好。   陆行殊望着独自变换表情的程旬,愈发觉得他脆弱的一碰就碎。   他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将脸贴在程旬修长白皙的颈侧,手慢慢按住了程旬的腰际。   “很疼吧。”陆行殊的声音闷闷的,嘴唇贴着怀里人雪白的颈,连呼吸的温度都清晰明了。   程旬皱了皱眉头,似乎真的在用心思索。   “其实不疼……手术打麻醉的。”   忽然觉得后颈的位置有一些湿润的感觉,程旬侧着脸想看陆行殊的脸,却被他抱得太紧太紧。   “陆行殊……”程旬那双偏圆的漂亮眼睛仍然湿润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轻轻地咬着下唇,连声音都有些抖,“不要哭。”   “我不哭了……你也不要哭好不好?”程旬的语气慢慢变软,仿佛带着乞求的意味。   在这场漩涡里,他们都是失败者。   一个生了病,一个是一叶障目的心病……   “对不起。”陆行殊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似乎有些红,眼尾下垂着,带着温柔的弧度。   程旬慌乱的伸手捂住他的嘴,眉头微微皱着,精致的脸上流淌着天真的纯澈:“不要道歉……你刚刚说过的,不要无缘无故道歉。”   陆行殊哑然失笑。   -   直到肚子因为饥饿咕噜叫了声,程旬愣怔了一下,脸红了一瞬。   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原来他们已经拥抱了这么久……   却好像仍然抱不够似的,想要将这些年欠缺的都补回来。   程旬坦然地看向陆行殊的眼睛,小声而可怜:“我饿了。”   “我做饭给你吃吧?”他再次补充。   陆行殊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顺势用指尖蹭过他的眉毛,勾起唇角笑了下:“都来我家了,不应该是我做饭给你吃么?”   “可是你不会啊……”程旬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就连以前笃定的事情都变得不确信。   “会了。”陆行殊偏过脸亲了亲他的眼睑,温声道,“一点点。”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他总要学会很多东西,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四处兼职的那段时间,他也学了不少厨艺,味道也许不能保证,但是吃不死。   当然,陆行殊也是有擅长的料理了,简简单单的番茄鸡蛋面。   筋道的挂面过了水,番茄切成薄薄的一片片,鸡蛋煎得金黄而饱满。   不止如此,他还做了以前程旬给他和阿婆做过很多次的可乐饼,配上一点点番茄酱。   程旬真的是饿极了,连汤都喝完了,肚皮撑得圆滚滚。   他颓废的葛优瘫着,顺便摸了摸肚子,看上去像个餍足的吃货。   “我来洗碗吧……”程旬又忍不住举手揽活。   陆行殊摇头拒绝,反正塞进洗碗机之后清洗也很方便。   程旬像只小鹌鹑似的,跟在陆行殊身后一边走着一边消食。   手机不知道震了多少声,也许是哥哥的电话,也许是其他人,他一概都不想接。   他想把目光黏在陆行殊身上。   今天这一天就像圆满的美梦一样,即便是虚假的也没关系,即便是自己幻想的也没关系。   程旬无意识地笑了起来,眼里又蓄起了水汽。   -   “我该走了……”程旬望着陆行殊的背影,忽然开口。   陆行殊的动作略一停顿,立刻转过脸看向程旬,眼神里是了然的探究。   “为什么要走?”这句他是笑着问的。   “很晚了,你要休息了。”程旬歪了歪头,下意识地捏着细白的手指,“我也要回家了……”   他垂着眸,忽然笑得很温软:“希望明天的梦也能这么美。”   陆行殊的脸色霎时变了,酸涩心疼如针尖戳着心脏。   他没有说话,上前一步将人拥入怀中,温暖的体温,皮肤的温度,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不准走了。”陆行殊的口气换上命令式的口吻,“我不准。”   程旬乖顺的被他揽在怀里,贪婪的攥取着他的气息。   “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陆行殊失笑,发觉和病人较真的自己才是最傻的。   “上班我会让司机送你去。”   程旬抿抿唇,似乎还想说可是……但最终还是闷闷地应了声“好”。   入浴剂是陆行殊喜欢的橙花香味,程旬将身体沉没在温热的热水里。   黄色的小鸭子在水里起起浮浮,程旬按着它入水后又松手,像个小孩子似的。   睡衣也是陆行殊新买的,尺寸很明显是适合程旬的,可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他这几年瘦太多了。   程旬磨磨唧唧的从浴室里出来,白皙的皮肤被水汽氤氲成绯红色,露着的后颈看上去脆弱和好捏。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客房,可是陆行殊家里好大,他又不想贸贸然随意开门。   陆行殊此时正坐在书房里,桌面上放着江亦生给他的东西,他拿着程旬的病例看了许久,就连程旬出现在门口都没有留意。   “我晚上睡客房可以吗……”程旬的声音细弱小声,带着满满的询问口吻。   陆行殊惶然抬眸,脸上冷淡的神情一扫而空,仿佛带上了无奈的笑意。   “不行。”他如此说道。   程旬慢慢睁圆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可置信,微微张开的嘴唇也欲言又止。   下一刻,他委屈巴巴地皱起脸:“可我不想睡沙发啊。”   “我要回家了……”程旬小声地嘟囔着,越想越觉得委屈。   可没朝前走上几步,就被从身后追来的陆行殊整个抱住。   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然后转身朝主卧的方向走。   失重的瞬间,程旬慌乱的寻求可以抓着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扯着陆行殊的衬衫。   嘶啦一下,价格不菲的衬衫就被扯掉了两颗扣子。   细白的指尖触蹭过他的锁骨位置,程旬愣愣的,直到被放在床上才惊慌的抽回手。   “对不起……”程旬又下意识地道歉,可这次是有理由的,“弄坏了你的衣服……”   陆行殊垂眸看着他,嗓音忽然有些散漫:“那怎么办?”   “我会赔钱的。”程旬并不想赖账,只是没想到转来转去又绕到了钱上边,他捏了捏手指,忽然觉得不大舒服。   “不要钱。”陆行殊忽然抬手掐了一把程旬可怜兮兮的脸颊肉,“就住在这里当抵债吧。”   程旬:“……?”   偌大的双人床上平躺着一个人影,程旬卷着被子,脸被捂得通红,艰涩地消化着陆行殊方才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又有些懊恼自己现在的行为,仿佛就在印证他的要求,尽职尽责的扮演着暖床角色……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程旬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努力将心里的犹疑都压了下去。   不要再犯病了。   -   陆行殊洗完澡后,仿佛房间里的空气都浸润了一点点水汽。   屋子里的灯光黯淡下来,只余下床头一盏微弱暖黄的床头灯。   他伏在程旬耳边低声说了句晚安,又亲吻了雪白的耳垂。   黑暗中,程旬咬了咬自己的指尖。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误会解开了,陆行殊也原谅他了……可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   是什么呢?   程旬小幅度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没想到下一刻就被陆行殊揽进怀里。   手足相抵,仿佛要揉进怀里。   程旬贪婪的将脸埋在他怀里,半晌后才想起自己遗漏的事情。   他的声音闷闷的,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迟钝。   “陆行殊,我们现在是和好了吗……?”   陆行殊无奈地低笑一声,回应的方式是一个悠长清淡的吻。   “唔……”程旬的脸颊在黑暗里红了个透彻,眼睛却亮亮的,“算、算私联吗?”   陆行殊:“……?”   作者有话说:   小程:泡到本命了耶 第74章 白砂糖   74   烦人的手机闹铃响个不停,程旬皱起脸伸手想摸手机,可是碰了半天也没摸到。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替他按掉了闹铃,然后又捏了下他的脸颊肉。   程旬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眼就看到陆行殊在掐自己的脸。   “别捏了……”他小声嘟囔了句,然后又揉了揉眼睛,挣扎着起来准备洗漱。   社畜的生物钟还是很准的。   程旬昨天穿着的衣服已经洗掉了,他现在只能穿陆行殊给他准备的新衣服。   偏大了些,倒是有点oversize的味道。   今天要给一位艺人拍室外照,可不能迟到了。   “你今天没安排吗……?”程旬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陆行殊拿着刚热完的甜牛奶过来,轻轻地唔了声,“放两天假。”   程旬接牛奶的时候碰触到了他的手,触感有些凉。   他吃完煎蛋火腿三明治,然后对着牛奶杯小幅度地吹吹,稍凉后才慢慢喝完了牛奶。   “那么,我去上班了。”程旬起身去拿相机包。   陆行殊垂眼笑了下,道:“嗯,司机在等你了。”   程旬坐在玄关的沙发凳上换鞋子,望着球鞋上边的污渍,心想晚上回家后一定要弄干净……   “晚上想吃什么?我好早点做准备。”陆行殊穿着舒适的棉麻家居服,浅淡的莫兰迪色衬得他愈发气质清冷,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略略有些崩人设啦。   程旬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脸看着他:“可是晚上我要回家的……”   陆行殊又伸手捏他的脸,故作生气的神情:“昨晚答应我的都忘了?”   “不是……”程旬说话有些口齿不清的,“我住你家的话,万一被狗仔拍到怎么办……会耽误你的事业的。”   见他这么想,陆行殊反倒轻松地笑了下,他挑了下眉,说:“拍到就公开啊。”   程旬从震惊中回神,急忙摆摆手,说:“那怎么可以!你是爱豆诶……”说完他还略带埋怨地看了陆行殊一眼。   陆行殊从善如流,淡淡道:“我又没立男友人设。”   程旬知道他不仅不立男友人设,甚至盐应对还非常出名,留下来的粉丝基本都是爱他这副高冷的调调的。   他慢慢垂眸,语气里带了一点点属于小粉丝的执念:“可你还在爱豆组合呢……”   “年底合约到期就该解散了。”陆行殊声音淡漠。   可这个消息炸在程旬耳边却成了一道惊雷,劈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行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适才笑道:“要迟到了。”   程旬这才回过神来,推开门就出去了。   -   等程旬到了杂志社才有时间打开手机查看未读消息,然后就打开了自己和陆行殊的对话框。   诶……?   程旬望着这个头像是个小橙子的账号,表情都还是愣愣的。   他认得这个微信不是他们曾经加过的微信号,应该是陆行殊的私人号。可这又是什么时候加上的呢?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解锁密码啊?   思及此处,程旬却忽然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现在的解锁密码早就不是高中时候那个了。   当时他把生日设为密码,后来把小时候的事情忘记了,自然也不记得那个生日了。   其实那是阿婆捡到自己的日子才对。   怪不得陆行殊能猜到呢,他现在的密码就是池路的年份和生日……太好猜了。   程旬抿起唇淡笑着把他们的对话框置顶。   【陆行殊:晚上不过来么。】   明明是普通的询问,程旬却总能察觉到一点点他的失落。   程旬借着坐车的机会偷偷回复着。   【程旬:我想先和我哥说一声。】   【陆行殊:然后搬过来?】   【程旬:唔。】   【程旬:没那么快……】   许久后才收到陆行殊的回复。   【陆行殊:好,依你。】   程旬这才安心地笑了笑,他也想立刻跟陆行殊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可是他们不再是幼稚的高中生了,总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和处理……   哥哥那边,阿婆那边……甚至江望那边。   程旬的表情立刻黯然了下来,最主要的是他想去看看医生,清醒过后,自己混乱的表现看起来实在太糟糕了。   “小程~”主编的声音忽然在啊耳边响起,还带着笑意,“你这是谈恋爱了?”   程旬立刻闹了个大红脸,急忙摆摆手说:“没、没有啊。”   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明显了吧,你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呢。”主编笑着补充,“失恋的时候就哭唧唧的~”   怎么连自己失恋都看得出来……程旬抿着嘴不再说话,任由他们说玩笑话也不回应了,害羞的不行。   -   原本江亦生是想安排司机每天接送程旬上下班的,但是程旬说公司离住的地方太近了,就两站地铁,这才坚持自己上下班的。   而且昨天他没有回家,江亦生也没有过问,显然是知道陆行殊会去找他。   见他今天回来,江亦生还挺意外的呢。而他他留在这边太久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毕竟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其他。   “?”江亦生故作疑问模样,“怎么回来了,你的明星小男友没把你留下?”   程旬的脸红了一下,解释道:“我们没做什么……”他适时闭上了嘴,才发觉自己好像越描越黑了。   江亦生刻意歪了歪头,矜贵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   程旬把自己的担忧都和他说了,结果收获了江亦生友善的摸头杀。   “笨死了。”他终于忍不住吐槽。   “和好了就好好培养感情啊,纠结这么多做什么?”江亦生用力地掐住了弟弟的脸颊肉,还故意晃了两下,“我要是他啊,肯定会多想的。”   程旬一边吃痛一边口齿不清地询问:“多想什么啊……”   “那能想的可就多了。譬如你是不是故意找借口逃跑啊,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是不是变心喜欢别人了……”江亦生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了些,看见弟弟明显变得惶然的神情,稍微有那么点愧疚吧。   得知江亦生不久后就要回D国,程旬心里的犹豫又多了些,上午才和陆行殊说要想一想的,晚上就和他说想搬过去会不会不好啊……   还是过两天吧,反正自己还要去看医生的。   江亦生给他预约了心理医生,据说是很厉害的专家。   治疗的时候,程旬一直十分配合,并没有像之前在国外那样会有一些抗拒。   他太希望自己能治好了,不想要再被当作病人,他想……   变回以前的样子。   -   程旬的行李真的不多,甚至不用找搬家公司,他那些东西往车子后备箱一放就可以了。   明明还是和以前那样住在一起,可程旬就是有一种要和男朋友同居的奇怪紧张感……   他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脸,偷偷骂自己矫情。   门禁卡陆行殊也给他了,只是这儿离杂志社有些远,天天让陆行殊的司机送自己上下班似乎也不太好,毕竟这份工作加班加点也是时常有的事。   程旬打算买辆车代步用,只不过得先把国外的驾照换成国内的才好。   又是麻烦的拿到国外驾照的翻译件,又去公安局打印本人的出入境记录,最后才去车管所把驾照啊、身份证、体检资料等等一系列的资料上交,等工作人员审核完毕通知他报考科目一。   考试顺利通过之后再回到窗口,这么一通流程下来,他总算拿到了国内驾照。   陆行殊原想陪程旬一起去选车的,可是程旬拒绝的。   因为就算你戴帽子戴口罩,眼尖的粉丝还是能认出来啊……你们这些偶像就真的没数。   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安排司机和程旬一起去挑选。   其实程旬早就在网上看过型号了,不需要多贵多拉风,性价比高一些的反倒更好。   他们去4S店没多久就选定了车,然后一次性付清。   这还是第一辆完全属于程旬自己的车,他本着省钱为主的想法,车内装饰什么的都是网购的。   有些幼稚的蓝色狗狗,却是他最喜欢的。   陆行殊还和他开玩笑,说以后都想坐他的车上下班。   程旬瞪了他一眼,说:“我看你就是想被粉丝追车……”   陆行殊轻声一笑,握着他的手腕偏过脸吻住了他的嘴唇。   程旬枕在柔软的枕头上,承受着悠长的深吻,时不时还从喉咙里溢出一两声细碎的呜咽。   ……亲太久了。   一吻毕,程旬脸颊微红,眼眸里也有一点点湿润。   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可每次被这样亲吻,他还是忍不住害羞。   陆行殊弯腰,将脸贴在程旬颈侧拥抱着他,以一种亲昵的姿态。   程旬也慢慢收紧手臂,享受着相拥。   “你之前说的解散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呀……”程旬还在纠结这个,始终怀疑这是陆行殊随口说出来敷衍自己的,毕竟answer团体发展的那么好,没道理合约到了就解散吧……虽然如今的人气比起鼎盛时期是下滑了不少。   陆行殊低低地应了声,咬着程旬的喉结呢喃道:“真的。” 第75章 橘子糖   75   陆行殊之前拍的仙侠剧就快播出了,这部剧有点意思,男主有些挂件性质,而他们副cp那条线走得很圆满,算是双线并行。   程旬也是追了剧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以陆行殊的名气,当时居然愿意饰演男二。   程旬的车有了疗养院的通行证,出入更方便了些,探访阿婆也不再束手束脚。   得空的时候,程旬就会去看看阿婆。   他一边给阿婆削苹果,一边把电视频道调到正在播放那句仙侠剧的频道,一老一少一起追剧来着。   新鲜饱满的苹果用陶瓷刀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他才慢慢喂给阿婆吃。   没想到阿婆追剧比自己还热情呢……不过见到阿婆展颜的模样,程旬心里也很高兴。   他们把和好的事情告诉她之后,阿婆也再也不是当初反对的模样,这些年,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当她伸手摸了摸程旬的脑袋时,后者早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   随着这部剧的播出,收视率节节攀升,口碑则好坏参半,说什么的都有。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剧大火了。   然后陆行殊和男三的cp,也就是之前程旬给他拍过照的那位男爱豆,也火了……   一时之间cp粉自来水们来势汹汹,各种太太产出也应接不暇。   程旬倒是第一次对磕cp这事如此不屑。   都是假的!   他是我的。   程旬捂了捂脸,总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绿茶了。   他俩的恋情瞒得挺好的,毕竟陆行殊在二人和好后没多久就和经纪人坦言了恋情。   公司还为此出了一套公关方案,仿佛什么情形都能应对。   经纪人秋姐得知陆行殊的恋人就是程旬的时候险些惊掉了下巴。   怪不得当时程旬当助理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   -   两个人就算一起出去吃饭,也是去那种私密性很高的餐厅,会员制的那种。   程旬倒是比陆行殊本人更担心恋情会不会曝光……   毕竟之前剧cp里的另一方正在借东风大肆炒热,万一这个时候陆行殊爆出恋情,对方借势踩人就不好了。   “可是我想带你去迪士尼。”陆行殊从背后慢慢将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程旬的肩上,手臂则环在他纤细的腰上,声音放得很低,听上去很苏……   说的话却那么幼稚和任性。   程旬正在做小蛋糕,被他这么一闹,奶油点花一下子就歪了,他心疼地瞥了眼就快完成的青提奶油蛋糕,侧过脸小声回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任性啊……”   陆行殊压低笑声,故作深沉地反问:“怪谁?”   程旬无奈地点了点头,嘟囔着开口,清透的少年音带了点软,听起来像撒娇一样:“好,怪我好吧。”怎么自己脾气变坏也要怪我啊。   “嗯。”陆行殊却反客为主,甚至还咬了下他的耳垂,口吻不容置喙,“罚你不准再口是心非。”   程旬又画歪了……他都快没脾气了,这个做坏了的蛋糕看来只能他俩自己解决了,至于季言要的那份,他只能重做了。   等做完蛋糕,程旬又尽职尽责地当了回外卖员,开车把蛋糕送去了季言家。   季言原本想让助理过来取的,但是程旬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在和陆行殊同居的事,故而就拒绝了,只说自己做好了就会给他送过去的。   自他辞职不做助理后没多久,季言也搬出了answer的宿舍,当时他心情还挺差的,一个人买醉还被狗仔拍到了照片,又是一顿黑料乱写。   只不过当时程旬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这位前boss的私事关心不多。   后来又听陆行殊提了组合会解散的事,程旬忍不住吃瓜的心,也在微信上偷偷问过季言。   没想到季言回答的毫无保留,直言解散是真。   不过对外的说话会好听些,说是answer不散,成员各自单飞罢了,事实上就是给团粉们留点念想而已。   毕竟每个人后续发展都不一样,合体的机会也约等于零。   陆行殊应该主攻拍戏,当然也会发歌,不然就浪费他的好嗓子了。   季言的话,他自己倒是和程旬说过,进娱乐圈当爱豆也只是为了一个人,类似于玩票性质罢了。   对此,程旬也深信不疑,他之前也听人提过一点季言的背景,就是属于那种查不出来的厉害,无论粉丝们如何深八都漏不出来的家底。   他大概就是玩玩,玩腻了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倒是活得恣意。   其他人程旬也不太熟,对他们各自的发展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一般来说,发展成演员的几率比较大吧。   作为真爱粉,程旬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难过了一阵,毕竟喜欢爱豆和喜欢演员的感觉真的不同。   当然了,喜欢偶像和喜欢男朋友的心情也是不同的……   少年时的陆行殊是被沉默包裹着的,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痕烙印在他的尖锐里。   一开始的难以接近到后来的体贴可靠,大概是因为爱意作祟吧。   真心喜欢会让人变得柔软。   而爱豆池路是高冷的、精致的、收敛的。比起少年时代愈发长开的五官,愈发优越和吸引人。   可这样的他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像颗独自发光的小行星。   而男朋友则是……   温柔的、偶尔任性的、偶尔霸道的,也是喜欢欺负人的家伙。   无论陆行殊怎么样,程旬都是喜欢的。   而他也一样,无论程旬是如何模样,始终再如何伪装冷漠,他都是喜欢的。   -   程旬四平八稳地提着蛋糕盒子,看着电梯数字慢慢上升。   季言现在住的房子买在了顶层,是跃层设计,附送一个漂亮的小阁楼。   程旬以前去参观过,阁楼做的是天窗,屋子里做成里小书房,夜里的时候抬眼就能看见漫天星辰,很是浪漫。   他慢慢回神,然后按响了门铃。   门开的一瞬间,程旬笑着说了句:“surprise~”   然后他就和来开门的周霖川大眼瞪小眼……   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开口,些微尴尬的气氛独自流淌。   “咳。”周霖川轻咳一声,乌黑狭长的眼睛微垂着,清隽的脸上仿佛带了点笑意,“季言在洗澡,先进来吧。”他还顺手接过了程旬带来的蛋糕。   程旬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同手同脚的进了屋……   蛋糕安稳的放在餐桌上,而他们二人坐在客厅里的真皮沙发上,可惜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虽然程旬满脑子问题想问出口,但他也明白眼前的男人不是他该询问的对象。   说到底还是算不上熟……   可是这里不是季言的房子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啊,说是串门也不对劲吧。   周霖川穿着一身看上去就很舒适的棉麻居家服,而且他脚上穿的拖鞋一看就是季言同款。   蓝胖子元素,季言最喜欢了。   而且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在提醒着程旬。   这两人可能,大概,应该是也在同居。   他的思维卡顿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为什么要说也。   也就是说,answer这个团,单飞恋爱的恋爱,团内恋爱的恋爱……麻了,毁灭吧。程旬站在粉丝的立场上如是想着。   他俩的cp粉倒是该过年了,毕竟搞到真的了。   程旬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搞什么惊喜啊,还不如提早发个微信问一下。   可也不能全怪他啊,之前他上门参观新居的时候,季言确确实实是一个人住的。   卸了妆的周霖川看上去皮肤仍然很好,只是那股子桀骜不驯的痞气少了点,头发染黑后放下来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英俊成熟。   程旬现在满脑子怪不得。   怪不得以季言的家世,愿意住在那个小小的组合宿舍里,甚至比陆行殊还要晚搬走。   怪不得之前季言说是为一个人进娱乐圈的。   怪不得季言没参加前边那个选秀也可以直接空降出道。   ……   当真相浮出水面,一切蛛丝马迹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程旬还是觉得自己太迟钝,不然给季言当小助理的时候早该发觉一些事了,毕竟季言好像并没有刻意掩藏。   可自己当时眼里、心里、脑子里都只想着陆行殊。   季言穿着睡袍哼着歌走出来,脸上还贴着一片面膜,一过来就直奔周霖川的位置亲昵的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肩膀。   嗯,完全没发觉程旬在。   -   “咳。”季言端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块小蛋糕,脸颊上还有未褪去的微红,做贼心虚般地瞥了眼程旬,“橙子,你来之前给我发个微信啊。”   “刚做好比较新鲜,也更好吃嘛……”程旬表示自己很无辜,也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你、你也可以发微信告诉我的啊,你们……”   程旬话音未落就被季言打断了,他梗着脖子道:“我们没什么啊。”   “宿舍水管爆了,我这才看他可怜接济他几天的。”   程旬扫了他一眼,轻轻地“哦”了一声,刻意拉长的尾音明晃晃的告诉对方,自己可不信。   哪有什么纯洁的室友关系需要穿情侣拖鞋和亲昵拥抱的呢。   季言眯起眼睛看着他,惊觉连橙子都不好骗了。   作者有话说:   十月日更完成√ 第76章 豆腐   76   程旬离开季言家的时候,虽然面上装得一无所知,其实心里边已经默默门清了。不过既然骗骗季言能够让他安心,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他就这样在心里揣着个大秘密,然后回了家。   原本做坏的那个青提芝士蛋糕陆行殊吃了一半,把另一半冰在了冰箱里等程旬回来当夜宵。   可惜程旬现在满心想吃瓜而不是吃蛋糕。   -   “季言和林川?”听见程旬说着今日所见所闻,陆行殊奇怪地看了怀里人一眼,低声道,“……我之前没看出来。”   程旬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好没用。   陆行殊危险的眯了眯眼,低头就给了他一口,咬了咬程旬的脖颈。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痒。   程旬拨着他的脑袋,笑容有些软:“不准闹我。”   “仔细想想,他俩是有点不对劲。”陆行殊把下巴搁在程旬肩上,又补了一句。   程旬可不会再相信他的直觉了,仔细想想,陆行殊除了对他俩的事比较敏感,在其他事情上嘛……   -   陆行殊的工作忙起来之后,二人又是聚少离多。程旬可支配的自由时间更多一些,他也时常抽时间去医院陪陪阿婆。   陆行殊怕他一个人会无聊,还问过他要不要养宠物。   程旬原本想拒绝的,可是医生建议说家庭陪伴犬对他的病情有好处,后来两个人就去选了条白白软软的爆毛博美,奶fufu的,而且脾气很乖。   程旬叫它豆腐,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很充足,接它回家之后自然会好好爱它的。   这个小东西确实很治愈,很快就学会了自己拉粑粑,也很黏着程旬。   陆行殊出去做节目或者拍剧的时候,二人见面十分不便,有机会视频的话,程旬都会抱着豆腐给他看看。   望着屏幕里抱着白色小狗笑得一脸温软的程旬,陆行殊也忍不住轻笑了声。   陆行殊:“记得让它喊我爸爸。”   程旬:“……”   程旬:“你走开!”   -   平静而甜美的生活过久了,人就容易懈怠,直到程旬接到了江亦生的电话。   他哥的语气似乎有点烦躁,原来是江望知道了他和陆行殊又在一起的事情,在那边和江亦生闹了一场。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程旬的心情都会变差,他询问江亦生的时候,声音也显得低落:“他又想做什么啊……”   “放心,他做不了什么的。”江亦生给他吃了一颗安心丸,但是后边接的话又让他无语,“估计可能,想来看你吧。”   程旬:“……我不想见他。”   “他要是来找你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江亦生又说道。   -   程旬抱着豆腐一个人默默发呆,小狗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乖巧的伸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颊。   程旬揉揉脸,又揉揉豆腐的爪子,积蓄的阴郁一扫而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他来找自己总比去找陆行殊的好,想通这一点之后,程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江望还能怎么样呢,劝自己分手和他回D国?想都别想。   -   程旬抱着豆腐回了卧室,小狗乖巧的躺在自己身边,他呼噜了一下狗狗软软的肚皮,又看了眼手机壳背面夹着的陆行殊的拍立得。   唇边浮现出柔软的笑意。   他轻声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   短短一发,之后不会虐了,不过该有的交待得写写。 第77章 草莓糖   77   程旬也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江望,还是在江亦生的房子里。不过也好,就算江望找他去外边吃饭,他也不想去。   江亦生让阿姨做了一桌家常菜,父子三人明明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可是隔着的距离就差了许多。   程旬没什么胃口,虽然桌上饭菜看上去美味可口……可是他宁愿回家吃便利店饭团汤饭。   江亦生瞧他恹恹的,直接夹了个炸鸡腿放在他碗里,眉头微皱道:“多吃点。”   他扫了眼程旬清瘦的体型,虽然比刚回国时长了点肉,可惜还是太瘦。   “瘦的和竹竿似的。”   “……”程旬低声抗议,“我最近有在长肉的。”   江亦生轻笑一声,打趣道:“小心陆行殊抱你嫌硌手。”   程旬吃惊地瞪了他哥一眼,似乎没想到他哥也会这样开他玩笑,末了也只能小声地反驳了一句:“他才不会。”   江望看着他两个儿子低着头说着悄悄话却把自己当空气,心里有点人到中年的气闷上火。   程旬很想吃完饭就跑路,但还是被江望拦住了,两个人去书房之前,江亦生还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声地做了口型:“没事的。”   程旬还是有些垂头丧气的。   -   江望一进书房就开始抽烟,弄得江亦生原本干干净净的小书房一下子烟雾缭绕了起来。   程旬讨厌尼古丁的味道,他捂着鼻子咳了两声,面带嫌弃地瞥了眼吞云吐雾的那人。   “到底有什么事啊……”咳嗽多了些,程旬的声音都有些哑哑的。   “怎么,和你爸说话用这种口气?”江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见小东西不搭理自己又冷哼了一声,“搞了半天,还是和那小子搞在一起了,没出息。”   “不关你的事!”听见他提到陆行殊,程旬的反应一下子就变得很大,“你不准去打扰他……”   哟,恹恹的小病狗也会亮犬齿了。   江望呵了一声,嘲讽地笑了笑:“行啊。”   程旬狐疑地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恶毒的主意。   “先乖乖叫两声爸爸来听。”江望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   程旬:“……”   他皱起脸,果断拒绝:“不要。”他才不会再傻乎乎的和失忆时候那样了。   真不可爱啊。江望又点了一根烟,隔着缭绕的烟雾望着程旬,仿佛从他这副脆弱易碎的身体里瞅见了点当年的影子。   失忆的时候多乖啊,一口一个爸的叫着,他怎么不失忆一辈子呢。江望冷了冷脸,见他不愿意配合,便又意有所指的问了句:“钱够用么?”   “不用你管。”程旬的声音气呼呼的,半分好口气都没有。   “行行行,你现在有明星小男友养你了,翅膀硬了是吧。”   程旬立刻反驳道:“我自己有工作,我也可以养活我自己……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江望危险的眯起眼睛,道:“你说什么?”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失忆时候的那个我,不可能再出现了。”程旬咬了下嘴唇,重复道,“你别做梦了。”   江望沉默半晌才继续开口:“否认有什么用?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是啊。”程旬听见他这么说,反倒释然的笑了下,笑容里藏了很多东西,看上去有些凉凉的嘲讽,“你给了我生命,然后拿走了我的肾脏,还要我跪下来感谢你是吗?”   “是又怎么样,你的肾现在就在你哥身体里,真这么恨的话去向他要啊。”江望怒骂道,“和他演什么兄弟情深,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和你那个明星小男友是吧。”   “我还有一个肾,你想要就拿走啊。”程旬也不服输的和他呛声。果然,来吃饭就是最错误的决定,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家撸狗。   两个人吵得两败俱伤,程旬不想再吸二手烟了,甩手就想离开。   忽然才听见江望再次开口:“够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程旬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老男人的那一眼满是‘又在演什么’,只是没想到竟看见江望一脸疲态,那模样竟比自己上一次见到他时老了许多。   “在我改主意之前赶紧滚。”果然,他很快又变得恶声恶气。   程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句:“有病。”   程旬和江亦生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没想到他哥还亲自送他到电梯口。   “他生病了,你别和他计较了。”江亦生忽然开口。   程旬气还没消呢,听他这么说自然没好气地回了声:“什么病啊?疯狗病吗,那他倒是病了好几年了。”   江亦生闻言忍不住笑了下,但很快收敛起笑意,说:“真生病了,治病就够他忙的了。”   程旬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江亦生揉了揉他的脑袋,恰巧电梯到了,程旬乖巧地说了声再见后就离开了。   程旬心里五味杂陈,看他哥的表情就知道江望这次生病并不是小打小闹,可是自己对这个‘父亲’的感觉真的很难以言说。   他恨他,却也做不到冷漠的祝福他早点死。   他回到家后发现豆腐没有在第一时间迎接自己,也就是说……   陆行殊回来了。   程旬脸上又挂起温软的笑容,换好拖鞋后就走到游戏室里,果然看见陆行殊坐在懒人沙发上一边抱着豆腐一边抓着手柄玩游戏。   豆腐看见他的第一瞬间就飞奔了过来,程旬笑着下蹲抱起白软小狗。   “一回来就打游戏。”程旬走到他身边嘟囔道。   陆行殊浅淡的笑了下,伸手将人圈在怀里:“在等你。”   “今天去哪了?”他又问。   程旬撇了撇嘴,还是把今天的事都告诉了他。   陆行殊听完他说的话,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在,别怕。”   程旬被他亲得脸红,闻言还是展颜笑得很甜,依偎在他怀中轻轻摇头:“我才不怕。”   “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的。”   豆腐睁圆着黑豆大小的漂亮眼睛,也适时地‘汪’了一声。   陆行殊和程旬一齐望向怀中的小博美,两个人似乎都被逗笑了。   作者有话说:   一家三口(误) 第78章 演唱会   78   陆行殊最近很忙,answer的解散专已经上线,紧接而来的就是解散演唱会。各种排练各种宣传行程,简直天天都做空中飞人。   至于演唱会的门票,陆行殊已经预留了贵宾区的位置给程旬,他也不必再定闹钟线上抢票了,更不用给黄牛送钱。   程旬也提前做了准备,订机票订酒店,同时不忘带上自己的哈苏和贵得吃土的新镜头。   酒店定在了answer入住的同一家,显然是陆行殊给他的消息。   -   这场演唱会的人气意外的高,也许大家都想见证一场圆满的落幕吧。   见证他们从寂寂无名到大红大紫,最后在盛大的烟火中收尾。   观众席都是满的……演唱会正式开始前二十分钟,程旬才低调地进入贵宾区,在第一排靠左的位置坐下。   他习惯性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掩饰容貌,一身黑还揣着哈苏的造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公司请来专门拍照的摄影师。   虽然他确实是,不过是自由的。   -   演唱会以出道曲开场,狠狠地刷了一波情怀。   就连他们几人的造型也偏向刚出道时的清新少年风校服主题的打歌服。   程旬拍照的时候都还有些恍惚,记忆仿佛回到了刚出道时的池路,又越过那个青涩的爱豆形象,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高中。   两个人一起度过的那段校园时光,无论是午休时穿透玻璃和薄窗帘的细碎阳光,还是从教室到小超市的那一段种满梧桐树的小路。   无论是夏天喝的冰汽水,还是冬天偶尔捧着罐装午后红茶,从保温箱里拿出来还微微烫手。   程旬发觉自己突然很想念那段时间。   明明曾经发过誓,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想念痛苦高三的,可是一想到旧时光里的他,还有曾经的自己,他都忍不住怀念。   -   演唱会曲目多变,从少年情怀总是诗唱到暧昧抒情,还有一些很燃,舞蹈很好看的曲子……   跳舞不是陆行殊的强项,但他也从来没有拖过组合后腿。   定格在程旬哈苏镜头里的画面总是很美丽,他这张脸,就是造物主的恩赐。   定在最末的曲目就是解散专的主打歌,词曲作者都是陆行殊。创作的那段时间,程旬是看着他在家里的音乐室里一点点的寻找灵感。   -   歌曲很好听。   围绕着落雨的主题,写着曲终人散的故事。   陆行殊的大主唱嗓音得到了最完美的发挥,那一段背景音压得极低的killing part,清冷的转音如月光轻诉。   程旬发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静止。   -   明明舞台上已经谢幕,台下的观众却哭成了一片,都在喊着不愿结束。   可惜愿望终究会落空,每个人都奔向不同的散场方向。   今晚拍的照片、视频都足够程旬后期很久了。   他原本那个上传池路饭拍的小号微博不知不觉有了几万粉。   其实也很正常,他出图虽然算不上稳定,但是质量很高,修图自然不会夸张成假人。   而且他的微博除了发图就是发图,无病呻吟的小作文或者个人生活的吐槽都没有,就像个没有感情的AI机器人。   没想到这样的简单人设反而爆了。   -   散场后,程旬艰难地叫了车回酒店,等他回到自己预定的房间时才有空看一眼手机消息。   原来演唱会结束后他们直接去了公司的饭局。   程旬笑着看了眼时间,心里寻思着,这个点聚餐也只能算食夜宵吧。   果然,answer的官博很快上传了一张大家聚餐的照片。   大家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队友,也许每个人在组合解散后选择的道路都不同,有人继续前行,也有人选择急流勇退。   程旬知道,以后就不再是爱豆池路了,而是演员池路了。   刚回国的时候,程旬自以为陆行殊进娱乐圈全然是迫于生计的无奈,后来才发觉自己错得厉害。   他适合唱歌,也很会唱歌,演戏也很努力。   也许初心是因为意外和金钱,但是陆行殊总是做得很好,一点点慢热到深爱。   就像他的感情一样。   -   他爱我,浓烈而经久不息。   我也如此爱他。   作者有话说:   来噜 第79章 棉花糖   79   叮嘱完对方少喝点酒后,程旬就准备去洗澡了。   等他冲完澡出来后就换上了睡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锁骨到胸膛那儿都能看清。   人也懒洋洋的靠坐在床头,翻看着相机里拍摄的照片和视频。   有一段舞台表演的时候,陆行殊他们距离观众席很近,他还刻意走到了程旬所在的方向。   透过镜头,程旬发觉他正在朝自己笑着,那是作为爱豆池路以来,极少出现的温柔笑容,就连眼神里也藏起了碎光。   眼妆的细闪在灯光下显得波光粼粼,程旬的眼神有刹那的失神。   虽然以前偷偷吐槽过cody化眼妆总是妆感太重,但大部分时候仍是惊艳,很适合舞台。   -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程旬翻着自己拍的照片,心里浮现出这句话来。   若不是要等陆行殊过来,程旬怕是早已睡下。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他才接起来,揉了揉有些困顿的眼睛,声音有些哑。   原来陆行殊已经快到自己房门口了,他三两下就下了床,然后走到门口等着敲门声响起。   程旬原以为会见到一个醉醺醺的男朋友呢,没想到陆行殊已经在自己的房间洗过澡了,浑身上下充斥着好闻的沐浴乳香气。   当然,他还是全副武装的模样……像是防狗仔似的。   看来他有听自己的话,没有喝太多酒。   陆行殊的视线停留在程旬微敞着的领口一会儿,停在门口伸手替他系紧了腰带。   程旬:“……?”   -   虽然酒店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程旬还是忍不住埋怨一下他。   “当心监控泄露什么的……之前不就有八卦新闻是这样曝出来的吗。”程旬总算习惯带着点悲观的杞人忧天。   陆行殊满不在乎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卸了妆的狗狗眼看上去格外温柔些,连眼尾的弧度都是柔软的。   “他们两个队内恋爱的都没曝,别担心了。”   程旬:“……”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听起来总有种比烂的感觉。   你们这个组合真够爱豆失格的……   -   一夜好眠,第二天睡醒的时候,程旬发觉身体酸软的不行,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在床上咸鱼躺到晚上。   陆行殊早上就离开了,他还要赶飞机参加活动。   若不是大清早的他非要早安吻,程旬也不会醒得这么早。   男人宽阔的背脊愈发有安全感,程旬抬脸蹭蹭的时候莫名心生依赖,就连分开的时候都格外舍不得。   两个人又抱作一团慢慢亲吻,若不是小助理电话来得及时,怕是得耽误行程。   -   解散演唱会的图和视频,程旬都导了出来,修了很久也发了很久,他倒是并不在意转评数量,只想把他觉得好看的都分享出来。   近来,他去看心理医生的频率少了许多,无论是烹饪甜美松软的蛋糕还是驯养温顺可爱的陪伴犬,这些都是有助于他的病情康复的。   程旬后来都有把做蛋糕的过程录下来,成品也会拍照放上微博。   作为一个懒人,自然没有分开账号,就直接发布在了发饭拍的号上。视频里他是不露脸的,或者说出镜的只有脖子以下的部分。   可还是震惊了一把他的关注者们。   她们一直以为这位池路大粉是个有钱的站姐,因为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私人信息,甚至不回复评论和私信。大家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高冷有钱的大姐姐……   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哥哥,而且还很会做饭。   一开始只是放一些可口的蛋糕制作视频,比如之前给季言送的那个青提口味的,后来他也尝试了许多别的甜食。   提拉米苏啦,巧克力黑森林啦,还有一些精致可爱的cupcake。   不过他发美食视频的频率不高,毕竟还要剪辑视频,偶尔一周做一次也差不多了。   豆腐又爱黏着他,所以有时候视频里偶尔出现它的身影也不意外。它白白软软的像棉花糖,颜值也非常高,有它在的画面弹幕总是比较激动。   程旬做视频的时候会配字幕解释步骤,但他本人基本是不说话的。真正开口说话也没几次,全用在喊豆腐上了。   -   就是这样可可爱爱的豆腐,居然在不久后惹出了好一阵热闹。   陆行殊有小号关注着程旬的账号,毕竟大号公司会帮忙进行管理,除了营业他也不怎么用。   他开着小号网上冲浪,又刷着老婆做蛋糕的视频,在片场被头套和闷热折磨的烦躁也瞬间消散了。   结果刚好又接到发自拍的日常任务,他便随手选了两张发了上去,结果没想到有一张自拍的左上角出现了豆腐那块棉花糖……   粉丝眼睛都很尖的,一开始都在惊讶他怎么养狗了,还吐槽他养了这么可爱的小狗居然不发出来给她们康康。   至于小狗的话题怎么和程旬的账号关联上的呢,还是因为陆行殊冲浪的小号暴露了。   或者说粉丝早就福尔摩斯附体发现了,但是他既不点赞又不发博单纯浏览而已,被发现也没什么。   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关注列表。   关注的人不多不少,偏偏有程旬的那个账号,偏偏那条小白狗是如此相似……   作者有话说:   噗 掉马(大雾) 第80章 对戒   80   等程旬发现这件事闹出风波已经是发完视频之后几天了。他除了发美食视频和修饭拍,其他时间原本就不怎么刷微博的。   他一登上那个号就被铺天盖地的红点消息淹没了,手机都因此卡屏了小半天。   程旬疑惑许久,难道是自己最近做纸杯蛋糕的美食视频火了吗?可是这转评赞显得好不真实。   他翻了半天热评和楼中楼,总算是弄清楚为什么了。   原来陆行殊的粉丝福尔摩斯眼发作,一部分人认为陆行殊自拍里的狗狗就是程旬视频里出现的这只,更有甚者开始对比陆行殊在家的自拍和程旬视频里的厨房背景装修……   当然也有另一部分的粉丝认为,爆毛博美这个品种相似的狗狗那么多,有些人就是太亲妈眼了。   结果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程旬微博下边闹起来了。   程旬无语,他切到陆行殊的个人微博看了看他最新那条微博的自拍,确实在角落里出现了豆腐的身影,但是就那么小小一格罢了,居然也会被人留意到。   他撇了撇嘴,又看了看下边的评论,发觉粉丝们仍在整齐划一的控评……和他微博评论里的画风完全不同。   这样也不是办法,程旬又觉得他们烦,最后直接把评论区关了,又吧@提醒也关闭了,这样的话无论他们再如何转发都不会闹心到自己面前了。   程旬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和陆行殊闹脾气,依旧是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男朋友拍戏很辛苦,两个人见不了面也很痛苦,程旬想去找他,可是最近追拍陆行殊的狗仔有些多,再如何思念也只能好好忍耐。   网上那点小风波很快就被其他热点冲刷了,陆行殊那边好像公关了,又好像没有。他十分不在意的再次发了几张自拍,张张里边都有豆腐这条傻狗的大特写。   白白软软的小博美真的超级软萌了,配上他的老父亲那张盐脸,反差萌十足。   毕竟豆腐身上没有戴标记明显的项圈啊小标配啥的,身上也没有特殊的印记,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小博美大同小异罢了,逮着一只狗狂造绯闻也是没意思。   陆行殊这样坦坦荡荡晒毛孩子的态度反倒让人释怀。   虽然现在他已经拜托爱豆的身份,但是公开恋情这种事还是等事业更稳定一些才好,这也是公司对他的要求。   程旬对此倒是无所谓,原本他就没有什么和爱豆谈恋爱的秘密感觉,公不公开什么的,他并不会很介意。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陆行殊晒豆腐的时刻越来越多,充满了老父亲的心态。不过程旬拍视频的时候更小心了,自那次事件之后就没让豆腐出过镜,自然也没有再出过声。   -   程旬真正生日的确比陆行殊大一些,季节也变了,不再是渐热的五月,而是寒冷的冬天。   他向来不喜欢大操大办,简简单单的邀请三五好友来家里聚餐足矣。   当初装修的时候预留出来的大露台用来BBQ刚刚好。   江亦生年末那段时间忙于应酬,没办法参加他的生日聚会,但是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已经送到程旬手上了。   纯手工定制的水晶落地灯,工艺都是独一无二的绝版。   程旬作为寿星,陆行殊今天打定主意不让他动手下厨了。   可是程旬见他烤焦了两对鸡翅和三根烤肠后终于忍不下去了……   虽然这些年陆行殊独立生活的能力提高了许多,但是他的厨艺仍旧时好时坏的,尤其是他俩和好后,胃又被程旬养刁了,连厨艺都下降了不少。   谢秋白一边快乐的吃着程旬做好的烧烤,一边偷偷数落陆行殊不行。   程旬瞪了他一眼,说:“那你来烤啊……就会说。”   谢秋白脸上浮现起什么都懂的笑容,贱兮兮地说:“可恶啊,某些臭情侣和好之后就是喜欢虐狗啦。”   “好吃好喝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了?”   梁子言适时拿着冰可乐过来朝他脸上一贴,他作为陆行殊多年死党,见这两人分分合合最后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也颇为唏嘘。   季言有行程来不了,同样也送了礼物过来。   烧烤火锅炸鸡冰可乐,这群人的口味仿佛还停留在学生时代。陆行殊也难得放宽标准,没有做身材管理,吃完这顿估计得好好健身才行了。   生日蛋糕是芒果口味的冰淇淋蛋糕,用料足口感好,程旬吃了一口都觉得惊艳,而且一副超级想拜师的求贤若渴模样。   至于陆行殊的礼物,自然是在最末的尾声送出去的。   18K白金对戒,密镶钻石并以祖母绿宝石作为点缀,形状稍显浮夸,像蜿蜒的蛇。   陆行殊垂着眼睛给程旬戴上戒指的时候,郑重的像是在求婚。   程旬的脸都是红的,给出去的亲吻甜美而柔软。   -   程旬犹豫了一整晚,思考要不要以后在日常生活中都戴着这个昂贵而郑重的戒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陆行殊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简约精致的对戒。   素圈无钻的那种。   陆行殊低笑一声亲了亲程旬的耳垂,低语道:“这个可以平时戴。”   他伸手将程旬圈在怀里的时候,胸膛的温热穿透薄薄的睡衣递过来,害得后者闹了个脸红,又想起昨晚他俩胡闹的种种片段。   程旬把脸闷在被子里,低低道:“平常戴这个干嘛……我做蛋糕的时候还要摘。”   “不用摘啊,随便怎么戴。”陆行殊的语气有些理所当然,“坏了就换一个。”   程旬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感情这个不那么贵就可以随便秀恩爱随便霍霍吗。   “不要,要是被你粉丝发现我们俩戴同一款对戒,那我关评论也没用了好不好。”   “发现就发现啊。”陆行殊又将人按着亲了亲脸,轻笑一声,“都过了这么久的缓冲期了,我倒是挺想直接公开的。”   程旬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漂亮的猫儿眼里满是水雾。   陆行殊握着他的手慢慢拉开,连声线都是温柔的:“好,不急。”   反正最急着最想公开的倒也不是他。   作者有话说:   臭情侣 第81章 游乐园(完结)   81   陆行殊二十六岁生日那天,公司给他办了个生日会,门票以抽奖的形式发放给粉丝,也算是个小型见面会吧。   而且主办方也给到场的每位观众都准备了一份伴手礼,里边有许多他代言的品牌赞助的商品,怎么算都是超值了。   至于黑幕给程旬的那张,他自然不会手软。   -   程旬却为了准备生日礼物而苦恼,因为上次旁敲侧击问陆行殊的时候,他已经明确表达过想要的礼物了。   仅仅是想和程旬两个人去游乐园,连助理和安保都不带。   明明知道他这个想法有些任性和大胆,可这一次程旬却只想无条件答应他,不过去之前该做的准备可一点都不能省。   为此,这场生日会的举办地点也选在了游乐园所在的城市,私心太明显了些。   陆行殊对待生日会还是很认真的,无论是和主持人对台本核对流程都是十分敬业。   流程也是比较简单的,反正生日会主要也是和粉丝互动聊天,唱唱歌庆祝切蛋糕罢了。   他准备了几首solo曲,基本上都是抒情歌。   生日会后半场自然也准备了惊喜,曾经的队友,也就是季言和林川会来助阵送礼物,还有一起切蛋糕。   程旬同样带着相机入场,只不过这次换了比较低调的款。生日会到尾声,看着陆行殊熟练地切蛋糕分蛋糕的姿势,他却忍不住想笑。   这家伙私心太甚,还给第一排都分了蛋糕,因为程旬就在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   芒果慕斯口味的蛋糕,小小一块由陆行殊递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多停滞了两三秒。   就连那双狗狗眼里都盛满温柔的笑意。   程旬的脸红藏在口罩里边,低着头接过蛋糕,扒拉下口罩就开始囫囵吞枣。   好甜。   各种意义上都好甜。   ---   他们早已提前预定了乐园酒店,整个酒店仿佛就像是童话乐园一般,不过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休息。   第二天两人全副武装的去了游乐园,真的没带小助理和其他人,陆行殊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的伪装很成功。   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一身黑装扮。黑色棒球帽,大尺寸的黑色口罩,还有一副遇到太阳光会变颜色的奇怪平光镜。   为了让他显得没那么奇怪,程旬穿得休闲舒适,戴着白色口罩,至于帽子什么的都没有准备,蓬松柔软的黑发不平整的翘着呆毛。   毕竟两个人一起穿得像做贼才更加怪怪的吧。   入园流程都很轻松,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园的客流量还可以,不算太夸张。   两个人就像是初丁似的,仿佛什么都想玩。   仔细想想,在最想贪玩的年纪,好像一直在为了钱发愁,无止境的打工兼职,将休闲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难免会觉得青春有所亏欠。   陆行殊买了个小兔子毛绒发箍,直接就卡程旬头上了。   程旬觉得戴这个有些丢脸,想要拿下来偏偏还被阻止,男朋友还乐此不疲了拍了不少照片。   对此程旬只能默默无语,他自己倒是戴着棒球帽,又不能摘下来……程旬垂着眼睛看了看其他款式,最后买了个小狐狸的。   现在不能戴,那就晚上回酒店再戴咯,自己等会也要好好拍照。   两个人排队排到了露天迷宫,其实更像是一个漂亮精美的花园,标志性的大头女孩立在正中央,两个人慢慢逛着,倒是一点都不急。   幼稚的旋转木马、可爱的小飞象等各种项目他们都玩了个遍。   而且陆行殊好像真的没有被人认出来,看来他这个蹩脚的伪装真的有用。   仔细想想,陆行殊以前好像也从来不戴这种帽子来着。   当然了,他也不是完全没机会摘下口罩。   坐摩天轮的时候,陆行殊将脸上的口罩拉扯下来了一些,忍不住亲了亲程旬的侧脸。   小兔子的紫色耳朵晃了晃,程旬转过脸看向他的时候脸颊微红。   总觉得这样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偷偷亲吻很像是高中小情侣的行为。   “我们俩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程旬忍不住吐槽自己。   “不好吗?”陆行殊淡笑着反问,“以前没时间也没钱来这种地方,现在有时间也赚了钱,却又因为各种原因来不了。”   他明明是笑着说的,程旬却听出了一点点失落。   “你想来的话,我以后都陪你来啊……什么时候都可以。”程旬抿了下唇,突然也不想在意太多这些那些了,只要男朋友高兴就都好了。   陆行殊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脸颊,低声道:“笨。”   -   晚餐他们没有去酒店餐厅里吃,而是叫了客房服务,这样也免去了被人认出身份的麻烦。   程旬心不在焉的捞着土豆泥吃,一边寻思着该什么时候把发箍戴到陆行殊头上。   他的目光太热烈,陆行殊无奈地笑了下,最终自己把两个发箍拿了出来。   陆行殊主动把小狐狸发箍戴了上去,手法粗暴了一点,连额前刘海一并掀了上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虽然很帅,但是看上去真的有点傻。   程旬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笑,然后就被毫不留情的再次戴上小兔子发箍。   陆行殊朝他略一挑眉:“拍照?”   程旬乖乖点头。   两个人超级直男的合照了几张,属实是尬笑和剪刀手大合集……   程旬皱着眉翻了翻照片,明明拍别人都挺好看的啊,怎么自拍就这么蠢。   ---   再和公司通气后,陆行殊终究还是公开了自己有稳定交往的恋人这件事。   他如今事业已稳定,出演的剧集电影收视率和奖项都能保证。演而优则唱,偶尔也会发自作曲给粉丝当福利,不收钱不割韭菜的那种。   所以粉丝对于他选择公开恋人这件事,有一部分激进无法接受的选择脱粉,大多数都默默消化接受了。   更别提原先answer组合的团粉了,再经历过磕得cp是真的这个重磅炸弹后,他们就好像对其他的瓜完全是洒洒水的态度了。   是的,之前陆行殊就说过,有人比他更想公开。   季言玩够了就不想再当明星,追求自由选择梦想画画去了,干净利落的退了个圈。   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是因为和周霖川的恋情曝光。   两个人原本就是组合内的大势cp,一朝cp粉梦想成真,当晚微博沸了又沸,甚至还瘫痪了好一阵。   陆行殊官宣恋情并不算高调,仅仅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人牵手的照片,无名指上的对戒很是醒目。   还有一张是之前他俩在游乐园酒店里的直男自拍,当然只截了一半,出镜的小狐狸和小兔子……   当然了,不能低估粉丝扒嫂子的能力,虽然只发了手的合照,也并不妨碍她们各种对比。   不知道谁又把豆腐的事给翻了出来,然后就有有心人翻了程旬的美食视频作对比。还好他的手上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标记,凭手认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信的。   而且程旬关评论好久了,最新一条微博也停留在陆行殊的生日会饭拍,再怎么转发微博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   他俩的关系并没有瞒着身边人,但是同事那边,程旬还是守口如瓶的。无论他们如何讨论池路的官宣恋情,他都装作漠不关心。毕竟他现在是杂志社的摄影师,也算半个圈里人吧,不想给陆行殊带来麻烦。   有段时间狗仔跟拍陆行殊跟的很紧,就想拍到点恋人素材,得亏这个小区的安保极佳。两个人也并不乘坐同一辆车,倒是让人拍了个寂寞。   久而久之,热点成了冷饭,渐渐地就不再那么被人关注了。   毕竟,娱乐至死的年代,多大的事过段时间也就翻篇了。   -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分分合合又重新走到一起,误会过痛苦过才知道什么是最值得珍惜的。   他们仍有足够的时间去相爱,让一切都慢慢变好,得到曾经最想要的祝福。   天光正好,程旬推着阿婆的轮椅到疗养院的花园里散步,阳光穿过树叶洒落到地面仍然带着柔软的温度。   陆行殊戴着帽子和口罩朝他们走来,光线折在他身后,映着一点点阴影。   程旬朝他所在的方向笑了笑,微弯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就这样,初见时的阴郁少年又找回了当初的小太阳。   而两个人都为彼此变成了更温柔的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ヽ(°▽°)ノ?   写了三个多月 总算把故事讲完啦   感谢每一位收藏订阅看完全文的读者们 (*/ω\*)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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