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寻魂者 作者 落发苦夏   文案:   如果你的灵魂不能轮回,那会去哪里?   穿梭在忙碌的都市中,他们是特殊的“琉璃体质”者而不能轮回,他们的职业是帮助灵魂转世,他们是寻魂者。   青年何映辰死后,发现是琉璃体质不能转生,成为了早于民国就身亡不能转世而做了寻魂者的吴辞的徒弟,进入了寻魂者的不一样的世界。   一个个不愿转世的灵魂心中都有生死不能磨灭的羁绊,是放下还是畸变成为恶灵?   吴辞看惯人世冷暖,又二又傻的映辰却不断使他的心动摇,唯白看淡岁月流逝,能看见鬼的蔺雪却让他对时间在乎起来。   穿梭在忙碌的都市中,我们的世界既是他们的世界,人间和另一个世界的摆渡人,默默承受着“永恒”所带来的痛苦。   如果我的琉璃症好了……我们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寻魂者的关键字:   寻魂者,落发苦夏,都市,鬼神,清水,日久生情,师徒 第一章 琉璃(一)   十一岁。   阴天的傍晚没有夕阳,阴沉沉的只有浓重的铅灰与墨蓝交织,使得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老人蹲在门口,在燃烧的纸钱的明明灭灭火光中叨咕着:“儿子啊,你走了快一年了,在那边还好吧……辰辰和夕夕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在那边和你媳妇儿好好照顾你妈……”   客厅的沙发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并肩坐着,小女孩一脸的难过。   “哎呀夕夕,你不要老是这样嘛。”男孩用手捏捏女孩挂着的脸,露出了一个龇牙的笑容,“走,我们去找啊了玩!”   说着他抓住女孩的胳膊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爷爷!我们出去玩了!”   男孩带着女孩跑到了隔壁房子的窗口,“啊了!木今了!”他踮着脚尽力够到窗户敲了敲。   屋里伏在在书桌上写作业的锅盖头男孩转头看了看窗户,笑着扶了下眼镜,跑去打开了窗户,“干嘛?”   “出来玩儿!”   “我在写功课。”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年纪的老成,但是傻气的发型却让人觉得这个小孩的老成极其可爱。   “哎呀!吃完晚饭再写嘛,你看我也没写,今天夕夕心情不好,你不是她老公嘛!快出来哄她!”   “哥!”后面的女孩羞燥的红着脸甩开了哥哥的手,“你好讨厌啊!”   “唔~害羞了害羞了~”男孩哄闹着扮起了鬼脸。   “何映辰!”夕夕指着男孩的脸,“你再这样我把你考试不及格、上课吃零食还有一堆一堆的事都告诉爷爷!”   “哎,果然一气你就恢复精神了,这样不是蛮好的!啊了走吧,上回不是说学校附近有栋楼闹鬼嘛,去玩去玩!”   “好啦,”啊了把作业本收好,“我去跟我妈说一声,你们到门口去等我。”   阴沉沉的天幕下,破败的筒子楼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从破掉的玻璃窗看进去,只有黑洞洞的一片,三个小孩子站在楼前犹豫了。   “唉,我们还是回、回去吧?”夕夕拉了拉哥哥灰色外套的袖子,“这里好恐怖啊,不会真的有鬼吧?”   “来都来了,不玩的话不是很丢脸?”尽管自己也很害怕,但在妹妹面前小孩子的虚荣心立刻膨胀了起来。   他们踏着潮湿肮脏的楼梯往上走,气氛因为安静而越来越慎得慌,何映辰忍不住说话打破了寂静:“唉啊了,说是哪里有鬼来着?”   “我听大人说,好像是顶楼最里面那间。”啊了回答的声音倒是很平静,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哦、哦。”他也不是真的想问,听了便随口答应了一声。   三个小孩,在落满污垢了无生气的走廊里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那、那间么?”映辰指着一扇生锈的铁门问道。   “唔对,就是那里。”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望着啊了大眼镜下平静的双眼。   “我从小就不怕这些啊,再说我也不相信有鬼,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就走好了,我看夕夕也不想玩。”   “谁害怕了?!”小映辰急的一跺脚。   “嘘!不要吵!”夕夕一把捂住了哥哥的嘴,“听!”   从虚掩的铁门里传来了微弱的金属与空气辗转摩擦的声音,声音以不慢的速度重复着。   “什么声音?”映辰扒开妹妹的手压低声音问道。   “嗯……”啊了摇了摇头,“看看吧?是不是有人在里面啊?”   他们悄悄的凑到门缝上里面和外面一样,生满了污垢,并没有什么人的身影,与这破旧的房间格格不入的是桌子上一台八成新的、干净的传真机,忽然,某个跳动的、反光的东西吸引了他们的眼球。   定睛一看,旧旧的、酒红色的绒布沙发上面的半空中,一枚硬币正在自己弹跳、翻转,就像一个看不见人正坐在沙发上抛硬币一样。   看到这一幕,几个孩子都吓坏了,夕夕害怕的尖叫一声后便向后狂奔而去。   “唉夕夕!”啊了紧随其后也跑了。   “当朗朗”尖叫声像一只手,关住了抛硬币的开关,那枚硬币掉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等一等我!”映辰想跟上去,却被脚旁的什么东西绊倒了,他便索性捂着擦伤的膝盖嚎啕起来。   哭了一阵后,发现身边并没有出现幻想中恐怖的事物,他便擦擦鼻涕、抹抹眼泪哽咽着往楼下跑去。   楼下,夕夕和啊了正商量着要不要上去“救”他。   “你们这两个坏蛋!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映辰带着哭腔捂着正在流血的膝盖一瘸一拐的抱怨着。   “你没事吧哥!”夕夕立刻扶住他,“有没有鬼跟着你?!”她边问边探头探脑的望着黑漆漆的楼道。   “唉?!鬼会跟着人么?”他也向后害怕的张望着,“应该没有吧?”   “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啊了托着小脑袋皱眉思考了起来,“世上不是应该没有鬼么?”   “不要胡说!你又没有死过,你怎么知道啊?!刚刚太恐怖了,你们、你们太坏了……呜哇哇……”说着,映辰又哭了起来。   “哥!对不起!你不要哭了……”夕夕晃着映辰的膀子也跟着哭了起来,“我们回家吧,再不回去爷爷该担心了。”   “嗯……嗯不过不能告诉爷爷我们跑来这里了啊,不然我又要挨打了!就说是我玩的时候把膝盖弄破了。”   “嗯。”   十六岁。   夏天刺眼的阳光将水泥路晒得简直像烙饼的铁板。   少年模样的两男一女并肩走在人群中。   “哇,这么热,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人挤人煎包子啊!”其中长相可爱的萌系少年用手里的小册子扇着风抱怨着。   “好了映辰,心静自然凉。”旁边的高个少年拍拍他的肩宽慰着,这少年剪着合适长度的斜刘海,长相俊美,在人群中惹眼的很。   “别劝他了,”旁边可爱甜美的长发少女翻了个白眼,“他就那烦躁脾气。”   “是啊是啊!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拐到木家了!”   “我不是胳膊肘拐到木家,”少女挽住俊美少年的胳膊,“我是向着帅哥,谁像你似的长着一副娘炮的娃娃脸在女生面前净装可怜!”   “啊呀啊呀!”映辰被气得捂着后颈,“校草校花大人真是对不起了啊!你们挽着吧!生热疮烂了痛死你们!”   “好了好了,”俊美少年看着他因生气而爆红的脸,“发火不会更热么?” 第一章 琉璃(二)   娃娃脸少年一愣,“也对啊。快点走快点走!唉还有多久啊?木今了我们凑钱打车不行么?”他叉着腰一脸的难受的看着俊美少年。   “可以啊,不过下了课就别想吃冰淇淋了。”啊了用纸巾擦了擦汗。   “啊!”少年挠乱头发,“为什么爷爷给我也报补习班?!我的成绩已经烂的吊炸天了还有什么好补得啊,反正去了也是睡觉!还不如让我去打工赚钱换手机呢!”   “就是因为烂才要去补,我可不想我的哥哥成绩烂到连高考都参加不了。”少女瞥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想考什么大学啊!我熬完高中就去挣钱了!至于高考嘛,是你们这种成绩好到吊炸天的人才去做的事情!”   “说到你爷爷,”啊了紧了紧书包带,“叫他去医院他去了么?”   “去过了。医生说是老年痴呆,开了药,不过老年痴呆你懂得,治不好只能养,所以我才说去打工嘛,不然以后谁养家啊。”映辰越说声音越小。   “那也不能不念大学!”少女的语气强硬起来,“爸爸走的时候爷爷答应过,一定要让我们都上大学的,你不想让他食言吧?”   “啊呀我知道了映夕!不过我倒是考得上啊,这成绩,跟我国足球似的。”   啊了和映夕都噗嗤一笑,“你就嘴皮子厉害!”   十八岁。   “怎么怎么?我听说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映辰嚷着冲进了啊了的房间。   “嗯,刚刚才拿到的。”俊美的少年笑了笑,放下了游戏机,“你打工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从桌子上拿过了没有收起来的录取通知书递给映辰。   “乖乖,我好好看看,我妹夫一直想考的北师大。”映辰一脸新奇的接过翻看起来,“唉我妹子说以后目标也是这里啊,你们夫唱妇随是不是啊……”   啊了轻笑一声又坐回了床上玩起游戏,“那你呢?填的什么学校啊?”   “随便填了几个敷衍爷爷,虽然说是得了老年痴呆,但我发现他在管我这方面智商一点都没下降。”   “你随便填?万一录取了呢?”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晃了晃,“我只考了两百多分,我填的都是本一院校,怎么可能录取?再说,再让我上学试试看,我会疯的!”   “高中毕业能找什么工作?”   “正好啊,这样工作能随便跳槽,适合我奔放的性格”他说着抢过啊了的游戏机往旁边的电脑椅上一坐,“唉让我玩玩,你你你去找我妹约会。”   二十岁。   吵闹的十字路口,鸣笛声和嘈杂的人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烦死了老子要迟到了啊!”映辰的抱怨声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喂?!哦西瓜啊。”   “你才西瓜呢!烂橙子!叫我名字!”   “哎呀好了,何映夕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啊?该死的还红灯!”   “没什么重要的事,告诉你一声我到家啦。”   “这么快就放暑假了啊?你们大学生还真悠闲哈……”说着话他看到旁边一个骑摩托的中年大叔不耐烦的一骑红尘而去,“擦!不管了,我也闯!”   “闯什么?喂哥不要闯红灯啊……”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电话那头忽然传出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阵凉人的忙音,“……哥?”她愣住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哥?!你不要吓我啊!”   可是她没有等来那边任何回答,再看手机,通话已因为那边终止而结束,她立刻扔了手机跑到隔壁敲着窗户大喊:“啊了!啊了!我哥好像出事了!啊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啊了打开窗户,“怎么了?”   映夕流着眼泪叙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啊了苍白的脸色问:“他在哪里上班你知道么?!”   “就是我们以前常常去的那家披萨店!”   “走,沿着路找一找,你接着打电话。”   此刻的十字路口简直沸腾起来,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围满了人,停着的卡车里坐着目瞪口呆的司机,卡车前延绵着一条鲜红的道路,道路的终端,倒着一个穿着牛仔裤、格子衬衫的少年,少年手边是一只已经支离破碎的手机。   映辰站在卡车的旁边,一脸茫然的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自己,那个自己已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身体开始抖,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刚刚的画面,“我……我死了?不可能啊!刚刚、刚刚只是被撞了一下而已,没有多痛啊……”   他转头看着人群,没有一个人的视线是留在自己身上的,自己就像空气一般。   “看、看不见我么?”他走向最近的一个人,伸出手拼命在那个人面前挥舞,“喂,喂!死矮子你看看我!”   那个人的目光却没有一丝改变,依旧是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死去的自己。   “真的看不到嘛?我真的死了?”   正在无措的时候,忽然凌空出现了一扇巨大的有些裂纹的石门,石门没有任何花纹,特别简单,可是气势很足,让人觉得压迫和冷。   他看看门又看看人群,人群的目光依旧没有改变,“这个门也看不见?那就是说这个门……”   他走过去把手放在门上,“是我该去的地方么……”   他想用力推开门,但越来越近的救护车的鸣笛声让他收回了手“不对不对不对!没准还能救回来呢?!再说我死了的话,爷爷和映夕……不行不行,我不能死!”   想到这,他又回到另一个自己身旁,“你再坚持坚持啊!”他拍着自己的肩膀,“你还没有……领工钱呢!对!这个月还没有领工钱呢!”   “哥”映夕推开人群冲了过来,抓住映辰的衣领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我的家人却一个接一个的把我丢下了!”   啊了也冲了过来拉开了映夕:“不要乱晃他!会加重伤势的!还没有死呢你哭什么呀!”   映辰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心情彻底掉到了谷底。   医院是个盛满各种情绪的器皿,悲伤、喜悦、不舍、怒火,都有。   在送别过无数次的走廊里,映辰靠着墙,看着哭的已毫无力气支撑自己的妹妹,他想去安慰,可是他的声音却无法传进映夕的耳朵里,他想拍拍她的肩,却不敢伸出手,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碰触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第一章 琉璃(三)   “……啊了,”一直在哭的映夕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就是那种会克死人的煞星啊?”   “为什么这么说?”啊了皱起了眉。   “你看,出生的时候,奶奶死了,我九岁的时候,爸妈死了……现在大一了,暑假回来和哥哥通电话,就把他……给害死了……”   “胡说八道。如果你是的话,那我不是早该横尸街头了……夕夕,把映辰的后事办光后,我们……结婚吧?”   这话一出,映夕和映辰的表情是一样的惊讶,不可置信。   “这小子我才刚死!”映辰挥了挥拳头。   映夕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的情绪更五味杂陈了。   “为什么不进轮回门?”正在紧张着等映夕答案的映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会让人想起渗入苍翠竹林的凉风。   关键是这声音极近,吓得映辰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跳:“谁啊?!”   转眼一看,声源是个神情淡漠的穿灰色长衫的男子。   “来抓你的。”那男子稍稍侧了一下脸,短发,不长的刘海,脸极为的白,线条精致清俊,不似少年略微成熟。   最引人注意的不是这英俊的脸庞,而是那双眼睛,他的眼睛眸子很大,眼白较起常人有些少,但很干净,没有血丝和其他杂质,睫毛极长极密,而且很翘,真如蝶翼一般。   “抓我的?等一下!你看得见我?这么说,你也是……鬼?”   “是,也不是。”说着,他转了个方向坐在了另一排蓝色长椅上,“我是寻魂者,专门抓一些像你这样死了还不肯好好投胎的人。”   他边说边转动把玩着右手食指和拇指上戴着的戒指。食指上的是深蓝色的,中指上的是血红色的,这两个戒指款式一样,都刻着很繁复的类似波斯文的文字,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头带着这样颜色反差极大的戒指竟也觉得十分合适,“说说吧,你有什么放不下的?或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这个……”映辰托着下巴,竟想起了他问的事。   那个男人转头看着犹豫不决的映夕,“是放不下这个孩子么?怕你走了没有人照顾?”   映辰也转头看着映夕和啊了。   啊了见到小夕低着头不知该回答什么的为难模样,他叹口气苦笑了一下,“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事情处理了再说吧……反正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你什么时候回答都没有问题。”   映夕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伸手紧紧抱住了啊了。   “不是,”映辰回过头,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我想就算我不在了,啊了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是不放心在养老院里的爷爷了?”   “不会,映夕很爱爷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应该都不会丢下爷爷……等一下!你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真的有寻魂者么?”   那男人不耐烦的眨了下眼看着窗外,“没有哪个鬼会无聊到来耍你这个”新人“玩的。既然不是放不下你的家人,那就是恨那个撞死你的司机喽?”   “不是。”映辰摇了摇头,然后把头低了下去,“闯红灯的是我,不怪人家的。”   “那到底为什么不肯进那扇门呢?”   “我只是觉得……”   “觉得可惜、舍不得是吧?”他抢过映辰的话,“觉得不该是自己,大好的人生还没有过呢对不对?”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是。”   “别不舍了,”他站了起来,“人死、投胎,自然规律。逆了他反而不好,这段人生结束了,快点开始下一段不是更好,再说你的命就是这样的,不要觉得委屈,即使不被车撞死,应该也会在洗澡的时候摔死,反正活不过今天。”   说着他向走廊稍空旷的地方走去,“跟我来。”   “虽然是这样,但你说话不能好听一点么?!我现在心灵受创伤受大发了你知不知道?!”映辰边埋怨边跟了过去。   “要安慰去了那边自己找个地蹲着,慢慢安慰自己。”真是的,偏偏是今天,本来以为今天会很闲的,看来只有送完这小鬼再去了。想着这些,男人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   他伸出食指,对着空气划了一下,蓝色戒指得到感应一般,上面的文字竟然转动了起来,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走廊里出现了那时马路上出现过的巨大石门。   “哇!神迹啊!”映辰在旁边像看魔术的观众般喝着彩。   “别废话,快进去!”   “唉知道了知道了,工作态度这么差不会被投诉么?”他走到门前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把手放到了石门上,推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啊了和映夕,“真是的,舍不得也要走了,还想看你们俩生的孩子有多聪明呢……”   原本觉得应该要使很大力气才能推开的门,没想到只是稍稍用力就推开了。   门一开,里面就像有一股龙卷风一样,强大的吸力让映辰睁不开眼,门里很黑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哇”他用手抓住门框,“好大的风啊”他回头看看周围的人的反应,“他们感觉不到么?”   “当然了,他们是活人。”   “我进去之后是去天堂还是地狱啊?”映辰一下着急起来,心底觉得十分不安。   “都不是,是去一个叫”无“的地方,你动作快一点,时间过了门会消失的。”男人说着就要来推。   “啊?不早说!哎呀我这是第一次么,多点问题很正常的!你不要不耐烦啊!”映辰立刻抱紧石门避开他的手。   “再不走我就开踢了。”男人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好了!服务真是烂到家了!”映辰鼓足了勇气松开了手往前踏了一步,刚接触到里面的地面却忽然涌起了一阵强大的推力,又把他弹了出来还滚了两圈。   看着被弹飞出来的映辰,男人有些错愕的睁圆眼睛难道是……   “啊”可怜的映辰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怎么回事啊?!被车子撞就算了还要被这个破门弹!” 第一章 琉璃(四)   他还没抱怨光就被那个男人一把拽了起来拉到了窗户前被捋起了袖子,在金色的阳光下,他露出的那一截胳膊竟像是琉璃灌出来的,呈半透明的状态。   “哇哦~不愧是鬼魂!真漂亮!”映辰笑的一脸喜气。   “嗯,是很漂亮,”放开他的手,“不过可不是每个鬼魂都会这样的。”男人一脸的严肃,“你知道你刚刚为什么会被弹出来么?”   “唉?不知道啊?”映辰抓抓头,“对啊,门不要我?”   “通常会被轮回门排斥的鬼魂有两种,第一种,是尸骨不全的,这种比较常见,也常发生。解决方法是寻魂者和鬼魂自己一起找全尸骨,找不全的只能留在世间,就是常说的孤魂野鬼……”   “哎不对啊!”映辰打断他,“那战争里缺胳膊少腿的多了去了,照你这么说不全是孤魂野鬼了?”   “战争可以特设。”   “哦……那我肯定是第二种了吧?”   “虽然二了点但也不笨,第二种,我们称之为琉璃症。这是一种鬼魂自带的病症,就跟先天性糖尿病差不多,跟灵魂体质也有关系,一般得了之后就会被轮回门排斥,不能入内,这种病很少见,差不多是亿分之一。”   “那怎么办?我也要变成孤魂野鬼了么?”映辰指了指自己,一脸的委屈。   “差不多,这种症状无解,也找不到原因,一般只能等,等到它自我痊愈。”   “有好过的例子么?”   “当然有。”男人转身走向石门。   “那我要等多久?”映辰跟了上去。   “不知道,也许是一两个星期,也许是一两年,更有的人,”他回头看着映辰,眼神更加幽深,嘴角攀上了一丝无奈的笑,“等了快一个世纪,都还没有好。”   “啊?不是吧?!我也忒倒霉了吧?突然被撞死又突然不能投胎,难道让我在这里飘着?唉能不能让我回家人身边等着啊?”   “可以啊,”男人伸手像刚刚一样对着石门划了一下,戒指上的文字再次转动,石门便消失了,“不过鬼魂在人身边呆久了,会吸走人的精气的,那人会变得无神、气色苍白、神情恍惚,时间一久,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你是在我管辖范围内的,出现了这种事我是要管的,既然你投不了胎,那就让你魂飞魄散好了。”   映辰越听越来火:“你这不就是不让我去的意思么?!”   “我可没有,我可是很崇尚民主的,你要去就去吧。”   “嘁,去了不就是害人了……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能这么飘着了?”他甩着手小碎步的晃了起来,一副焦急的样子。   “能让我说完了么?一般寻魂者都是琉璃症患者,怎么样,如果不想无聊的飘着,要不要做我的助手?”   映辰两眼一亮:“这么说你也是琉璃症患者?”他打量了一下男人民国风味的长衫,突然灵光一闪“啊你就是那个等了靠一百年的?”   “嗯,不过也有其他原因,就算我琉璃症好了也投不了胎。”   “为什么?”   “我尸骨不全,就算琉璃症好了我也应该会接着做下去的。到底做不做?”   “做啊,不然不是很无聊!”映辰双手插进口袋,妥协的耸耸肩,脸上笑的像要去旅行的孩子。   “那走吧。”   “去哪啊?”   “回落脚的地方,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个地方,你就跟着吧。”   车水马龙的街道,映辰跟着那男人走着,“喂,既然以后要合作了,把你名字告诉我吧?不能总”喂喂“的叫吧,叫多了你胃不痛么?”   男人回头,“我没有告诉你么?”   “没有啊老大!”映辰跳着脚。   “那抱歉我忘了,我叫吴辞。”   “哪个吴哪个辞啊?”   “口天吴,辞别的辞。你小心点不要碰到行人,虽然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可以触得到,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嗯知道了。”映辰快走几步跟紧了些,“喂……哦吴辞,我们的落脚处在哪里啊?话说鬼也需要住房子么?”   “当然了,虽然人是看不到,但是别的东西碰到我们也是不会穿过的,我们需要找个地方遮风避雨,再说,通知单是要传真机传递的,难道在空旷的大街上摆个传真机么?”   “哦呦,这么高科技啊!额不过,通知单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上面通知的哪个灵魂没有按时进入轮回门,上面有基本资料。你爷爷和妹妹的事情就是在那上面知道的。”   “哦……唉,那如果碰到蛮不讲理就是不肯投胎的鬼你会怎样啊?”   “普通的鬼蛮不讲理又能怎么样,除非是遇到恶灵。”   “恶灵是什么?”映辰一听来了兴趣,“就是恐怖电影里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那种?!”   “差不多。恶灵就是怨气太重导致自身变异的变异体,要用武力解决。”   “那你……”映辰打量了一下男人并不魁梧的身材,“打得过么?”   “放心,”他举起右手动动中指,“红色的戒指上面的冥文就是用来提高战斗力的,用意念启动以后,注意力、分辨力、体力、敏捷度都会提高。”   “真的啊?!厉害!那我可以戴么?我现在也算是寻魂者了吧?!”   “现在还不行,”吴辞直接给他泼了盆冷水,“还没有跟上面汇报申请你的事,就算申请过了,你还没有经过训练,不能用。”   “训练?!还要训练?为什么!”映辰咬了咬嘴唇,“我最烦看书考试了,这跟看书考试差不多吧?”   “恶灵的速度是很快的,尤其是那些拼尽全力的,如果不先把自身训练好,就算那些力量提升了,自身跟不上也没有用。而且,唯一能伤到我们寻魂者的就是恶灵了。”   “哦哦”映辰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怎么训练啊?”   “气球,吹鼓放开,如果能追得上就算初步合格了。”   “哈?!这么无聊!”映辰头痛的望了望天,“那你也练过么?” 第一章 琉璃(五)   “当然了,这是必经之路。”   “谁教你的啊?”   “我师傅,就像现在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那他人呢?”   “病好了,转世了。”   映辰把手交叉撑在脑后,试探的问:“他是等了几年啊?”   “二十年。”   “哇,二十年?!遥遥无期啊……”他丧气的抓抓头发,“那我不是只能当看你耍帅的小跟班?”   “你可以捉普通的魂,再说恶灵也不是说见就见的。”   “哎!”映辰一听又起了精神,“怎么捉啊?!”   “用纳魂瓶一吸就行了。”   “什么是纳魂瓶啊?”   “一种冥器。”吴辞也懒得解释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向后一扔,抛给映辰,那瓶子就像饰品店里卖给小丫头的那种透明玻璃的小愿望瓶,只不过上面一圈圈的刻着跟吴辞戒指上一样的文字。   “这是什么字儿啊?”   “嗯……冥文,类似于咒语。”   “刻着的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他的语气已充满了不耐烦。   “唔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唉你刚刚说的上面是哪里啊?天堂还是地狱啊?”映辰低头把玩着瓶子,仍不知疲倦的问着。   吴辞忽然停了下来,不知道的映辰撞上了他的背,“唉怎么停了?到了么?”他四处看看,“”红葡萄蛋糕店“?你要吃蛋糕啊?”   “鬼吃不了东西,吃进去也会全部吐出来……何映辰,”吴辞转身看着他,“我长的像那本书么?”   “什、什么书啊?”映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好像要发火的吴辞。   “”十万个为什么“。”   “啊、啊?”   “你知道你问题很多么?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疑问句,安静的闭着嘴跟着!”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映辰伸手指了指吴辞的身后,那里有一条横着漂浮的蓝色细烟,不仔细看就像带子一样,而且一看就知道又是只有鬼魂才能看到的东西,“那个是什么?”   “那个是边境线,”吴辞耐住性子,转身穿过了那条蓝色的烟雾,又继续快步的向前走,“是用来隔开每个寻魂者管辖范围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因为那时候你没死。这种东西活人是看不见的,瓶子和戒指也是。”   “为什么?”   “废话!你如果在街上看到一个瓶子和两个戒指晃来晃去不害怕么?!”   吴辞带着映辰穿过了喧嚣的城市,却仍一路向前。   “唉……你到底要去哪里啊?我们走很久了,太阳都要落山了!”映辰走的实在不耐烦了。   “你可以不跟着。”   “不跟你我去哪啊?我又不知道所谓的”落脚处“在哪!”   “没有选择的人就不要那么多话,一路上都要被你烦死了!”   “你不能这样的,做鬼也要开朗一点的!”看吴辞好像越走心情也越不好,竟陪笑着用细里细气的声音开导起来。   “呼……”吴辞听了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明显在压抑怒火。   映辰看着周围的景色,突然恍然大悟:“唉?!这里是不是墓园啊?”   “嗯。”   “你今天还有别的魂要收么?”   “没有,今天没有工作了,是私事。”   “什么事啊?”   “不问问题你不会说话对不对?!”   “唉我只是好奇而已么!”映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不想说算了,反正是私事。”   终于,吴辞在一座碑前停了下来,略作歇息之后,伸手拂去了碑上的尘埃和枯叶。   傍晚有些凉的风抚过了他灰色的发丝,眼里早已没了锋利的悲伤,有的只是沉淀的思念。   映辰蹲了下来看着墓碑,“薛崖?”他又看了看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哎呦喂,老太爷级的人物啊!”他又回头看了看吴辞的装束,“嗯,一样老。姓薛的话,不是亲戚喽?什么人啊,看你这一脸的哀怨。”   “本来想一起度过余生的人。”风忽然刮得大了起来,掩盖了吴辞的声音。   “哎呀这阵怪风!”映辰挥了挥被扬起的呛人的灰,“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反正跟你也没多大的关系。好了,走吧。”说完吴辞转身就走了。   “唉?!你大老远跑过来就、就待这么一会儿啊?”   “不然呢,在这住下么?最好早点回去。”   “怎么?你要赶回去睡美容觉啊?”   “鬼魂是不用睡觉的,也不用吃、喝。我只是不喜欢走夜路而已。”   “那这么说我以后都不用吃东西和睡觉了啊?”映辰一脸的委屈。   “你想吃的话可以啊,只不过会吐出来,整团的。至于睡,你困的话就睡,我的意思是鬼魂不睡觉也不会累。”   “当鬼还蛮辛苦的哈……我的蛋糕,我的被窝……”   浓重的夜压了下来,他们终于匆匆的赶到了落脚处。   “哈?!”映辰一脸恼怒的指着破旧的筒子楼,童年那段惊悚的记忆跳了出来,“你说的落脚之处,就、就是这?!”   “是啊,怎么了?”   “你……一般呆在那个房间里啊……”   “上面那层的一个房间啊。”   “那里面是不是有红沙发……”   “是啊,你怎么知道?”   “哈……”映辰插着腰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没事就弹硬币玩打发时间啊?”   “嗯,那个硬币是在沙发底下发现的,”吴辞看着映辰撇了下头,“我想起来了……以前曾经有几个孩子上来玩,结果我没注意被看见了,把他们吓跑了,有一个小鬼被绊倒在走廊里,鬼哭狼嚎了半天,现在仔细看看,那个胆小鬼就是你吧?”   “你还知道是我啊!”映辰抓起他的衣领晃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吓死老子了!你没事弹什么硬币啊!以为很酷很帅是不是啊!”   吴辞“噗嗤”的笑了出来,推开发疯的映辰理了理衣襟,“你怎么不说自己胆小呢?”   “什么胆小啊?!这是闹鬼啊闹鬼!什么人看了都会吓死吧!后来那段时间我频繁尿床肯定是被你吓的!”映辰吼完忽然愣住,然后就在吴辞憋笑嘲笑的目光下后悔的捂住了嘴。 第二章 猫与槐   八个月。   土路的两旁长满了齐腰的青草,臃肿的知了趴在槐树上,唱出代表夏日的乐曲。   小巧的花猫在路上悠闲的走着,粉粉的舌头舔过猫唇,一副刚吃饱的满足表情,从草丛里蹦出的小虫引起了它浓厚的兴趣,它挥舞着猫爪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小小的身子敏捷的跳跃着,愉快的追捕着。   玩乐的兴奋让它没有注意到疾驰而来的白色小轿车,当它留意到时,车子已经近在眼前,这一霎那车主也注意到了它,他勐的踩向刹车并且转动方向盘,可一块凸起的石头让车子向右翻了过去,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娇小的它撞倒在地,破碎的玻璃深深嵌入了它蓝宝石般的眼睛中。   鲜血从眼缝和嘴里流了出来,鼓鼓的小肚子立刻没有了呼吸的起伏。   车主捂着磕破的头从车子里爬了出来,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有人烟的地方跑去,从头到尾都没看那只猫一眼。   它倒在碎玻璃中,彷佛一切都结束了。   “好可怜啊……帮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婉转啾唧的鸟鸣和阳光的暖意将它叫醒,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挂在树枝上,一阵阵幽馨芬芳钻进鼻子里,看来是棵花树。   “你醒了?”轻柔和煦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对不起啊,虽然把你救回来了,伤也都治好了,可是你的眼睛我无能为力了。”   “是你救了我?”   “对啊。”   “你是谁?”   “我?我谁也不是。我是山坡上那棵槐树,有印象么?”   “胡说,树可以救我么?”   “哈哈,活得久了,就可以了。”   “……我的眼睛,再也不能看见了么?”   “嗯,恐怕你要慢慢的习惯了,不过放心,我会帮你的!”   参天的槐树下,吴辞将手轻扶在黑黢黢的树干上,“还真是少见,既然你替他续了命,那他现在就算是活着了,既然活着,也就不归我管了。真是的,白跑一趟。”   说完他拍了拍手,无奈的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   一岁零八个月。   “喵喵喵~”小猫在槐树旁不远的空地上追赶青蛙。   “小猫!在左边哦!”   “我才不会信你呢!”小猫一个急刹停了下来,“一定是在右边!你每次都这么耍我!”   “哈哈,现在骗不了你了!”   “呦~逮到了!”   这里远离尘嚣,星空清晰璀璨,仿佛能看清楚浅淡不一的星河。   小猫坐在最高的一个枝桠上,依靠着树干。   “槐,现在的星星漂不漂亮?”   “嗯,特别漂亮。”   “你以前没有我陪你说话的时候,都在干嘛?”   “唉?在干嘛?”它轻柔沉稳的声音难得的犹豫了一下,“不干嘛啊,就是……待着。”   “一直待着么?不无聊么?!”   “笨蛋,我是树啊。”   “你才笨呢!要是我一定无聊死了……哈哈哈哈!现在有我有趣多了吧?”小猫得意的舔起了爪子,“哦对了,这么一说我倒是有问题想问。”   “什么呀?”   “为什么这里这么多动物,只有我一个能听到你说话呢?”   “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你,我们的生命现在是相通的。不只是能听到我说话哦,因为我长在一个独立的小山坡上,你没有接触过别的树,别的树你也可以听到哦。”   “唔真的啊?!只有我一个吗?!”   “我想是吧。”   “哇哦~好厉害哦!”它举起猫爪挥了挥,“槐,你开花了么?”   “对啊,七月了么。”   “唔,好香哦!”它动动粉色的小鼻头,胡须也跟着轻颤起来。   阵阵晚风拂过树梢,带走一阵幽馨芬芳,朵朵似雪的花骨朵静静飘洒。   三岁。   机器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吓得鸟群四散纷飞,无法安定。   “什么声音啊,好吵啊……”猫蹲坐在槐树旁。   “哦,是人类的工程队。”   “工程队?工程队是干什么的?”   “就是拆房子、建房子的,看来这个村子要扩建了。”   “扩建?扩建是什么?”   “就是变大啊。”   “哦……”   一群人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吓得猫一下窜进了茂密的枝桠间,“什么什么什么?!什么过来了!”   “不要害怕,只是人类而已。”   “工程师啊,按照规划的话,这里也在范围之内吧?可是这棵树……”   “砍掉呗,不然还把它包在房子中间啊!问问看,这里归哪家所有,给点钱就是了!”   “没有人,这棵树是野的。”   “那还这么多废话,直接砍了,别耽误工期!”   ……   “他们嘀嘀咕咕叫来叫去在干嘛啊?我又听不懂!人类的叫声有复杂又难听!”小猫躲在树桠后面皱起了包子脸,“槐,你听得懂么?”   “嗯……听得懂。”他平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温柔忽然变成了不舍和难过。   “你怎么了?声音这样?”小猫有些不安。   “……我要被砍掉了。”   漏了气的蓝气球在废旧的屋子里乱窜,映辰跟在后面追着,却跟不上它飞驰的速度。   “啊”终于,他抓狂的尖叫了一声,恶狠狠的跳着脚,“怎么追啊!怎么可能追得到啊!这种非人类的训练方法!坑爹呢吧!”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吴辞一抬手便轻松抓住了正向自己脸飞来的气球,“这有什么难的,再说你本来就不是人类了。好好练!”   他把气球扔给映辰,“不要心急,我当年也是练了半年才碰到的。”   “半年?!”映辰的脸僵了起来,“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像漫画里那样耍帅啊!”   “等着吧。”   “滴滴”传真机忽然启动了起来,“吱吱”的运作声中一张纸从里面缓缓地吐了出来。   吴辞拿起纸张看了起来。   “什么什么?有工作了么?”映辰凑了过来。   “嗯。”吴辞认真地垂着眸子浏览着,忽然脸上涌起了一丝略微戏弄的笑意,“唔,又是这只猫?”   “猫?动物的魂啊?哎不对啊,你说尸骨不全也不能投胎,可是动物怎么办啊,多数都是缺胳膊少腿,还有很多都被吃掉了啊,那它们怎么办?”   “他们例外,不管尸骨全不全都可以全部通过。”   “啊?为什么?!不公平啊!”   吴辞转眼冷冷的看着他,“您能算的出你这辈子吃了多少猪、鸡、鸭、鹅么?在这里说不公平,太小气了一点吧。”   这句话噎的映辰哑口无言。   “好了,走吧。”吴辞拉开抽屉,里面放了一沓纸,他把手里的那张也放了进去合上了抽屉。   “这么多啊?放在这里被人看到怎么办?”   “放心,这些也是冥器,人类的眼睛看不见。” 第二章 猫与槐(二)   “这次是什么事件啊?”映辰跟在吴辞后面还是忍不住的又开始提问起来。   “能是什么?还不就是一只猫的魂没有进轮回门么?要说特殊的话,也只能说它是一只死而复生的猫。”   “什么?什么意思?”映辰一听来了兴趣,走到了吴辞旁边。   “其实它在以前就已经死了,只是被一个成了精的槐树续了命。”   “槐树?!树妖啊,黑山老妖?!真的有妖怪啊!”   “不能说妖吧,活的长了,有了思想,就特别起来了。”   “哦……那现在怎么回事?不是续了命么?不能再续一次么?”   “恐怕是不行了,因为这回,它自身难保了……喏”吴辞抬手一指。   映辰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一片被施工队弄得尘土飞扬的郊区,小土坡上倒着一棵被砍倒的大树,正是吴辞指着的。   “咦,被砍了啊,那就难怪了。”   “是啊,大概是这边要施工的原因。”说着吴辞走近了那棵倒着的树,“真可惜,上回见你的时候还那么郁郁葱葱。”   “既然它能救猫,为什么不救救自己呢?妖力神马的嘛!”   “看开了吧,人家又不像你凡夫俗子的,我不是说过嘛,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干嘛要去违抗它呢?”   “嘁你高深,可以了吧!”我就不相信你死的时候就没有觉得委屈……映辰一脸的不满,“唉,植物的魂也要轮回么?”   “不用,它们死了之后,魂会重回大地,就像水结成冰之后又会化成水一样,它们的灵魂本来就是大地给的。”吴辞蹲了下来,四处寻找了起来,“奇怪,去哪了?”   “你在找什么?”映辰也蹲了下来,“隐形眼镜么?”   吴辞不耐烦的翻了个眼睛,“我在找猫的尸体,怎么会没有呢?应该就在这附近……”   “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啊,为什么一定是这啊?”   “这棵树救了它,它们的命是相通的,所以这棵树一死,它应该也撑不了多久。”   “那跟为什么一定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啊?”   “嗯?因为这只猫不能离它太远,就跟你们用的wifi一样,一远就不行了,所以只可能在附近。看来,”吴辞站起来,“这回的工作不太简单。”   “为什么?只因为找不到尸体?有可能是被别人弄走了啊,可能有食肉动物啊。”   “它应该在一年多前就死了,树的力量一消失它就会化成一堆白骨,你会吃白骨么?真是的,偏偏是动物和树,我可一点都不在行,而且也没处理过。”   吴辞托着下巴,拧眉苦恼着。   “我记得,”他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细烟似的边界线,“他好像还欠一个人情,正好……走。”吴辞跨过树干,直直的向边界线那边走去。   “去哪啊?有头绪了么?”映辰惊愕的跟上来。   “没有,不过不懂当然就要问了,我们去找知道的人。”   映辰刚想问是谁,但看到边界线立刻明白了过来,兴奋的叫道:“你要找其他寻魂者?!比你资格更老、懂得更多的?”   “是啊,如果算年龄的话,他的确算这一带最老的了。”   “啊,好热啊……”扎马尾的少女坐在平房门口的台阶上,用手里的书扇着风,汗水还是煳了满身。   “唉,奶奶不是我说,你真应该让老爸给你装个空调了,你都不热的么?!”   “这才几月份啊就喊热了,我看你就是空调吹多了,惯的!”屋子里的老人端着一杯果汁走了过来,“呐,喝吧,放过冰箱的。”   “什么话吗……”女孩接过杯子大口的喝了起来,“我们都放暑假了,暑假暑假,就是怕学生中暑才放的假!”   女孩正和老人贫嘴的时候,面前的土路上很多村里的人都喧闹着向村口跑去。   “大热天的这着急忙慌的去哪啊?”老人一把抓住一个中年人问道。   “你不知道啊!听说村口那棵槐树要被砍了,我们看看去!”   “为什么要砍啊?”   “妨碍到施工了呗,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去啊,看看呗,走,小彤!”   “哎呀,砍棵树有什么好看的!这大中午的!”女孩抓狂的边喊边乱蹦着,但也挣不开老人有力的手。   锋利的锯子嵌进已有千年的时光,大大小小的木屑崩落的到处都是。   “啊~~~热疯了,奶奶脑子里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唉~我要空调……”   “喵~”   这声猫叫很轻但很锐利,好像能穿透一切直射到人的耳朵里,女孩停止了抱怨,缓缓抬起头,逆着光眯起眼睛望向摇摇欲坠的绿色树冠,树杈间一个皮球大的影子正勐的向自己扑来,女孩条件反射的抬手遮脸,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想象中的物体碰到胳膊,只有一阵怪风噼面而来。   女孩觉得脑子里像是有炸弹爆开了一般,痛疼的巨浪吞没了意志。   她在人群中无声的倒了下去。   “彤彤!小瞳!华彤唉!”老人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脸,一声一声的叫喊着她。   旁边的中年男人蹲了下来,“小彤奶奶,她是不是中暑了呀!”   “不会吧!她才呆了多一会儿呀!”   “哎呀城里小孩子,天天吹空调,哪受得了呀?!唉赶紧先抬回家吧!”   “哦哦哦,来搭把手!”   吴辞和映辰又折回了市区。   “唉那个同行住哪啊?跟你一样住在闹鬼的破楼里么?”   “应该吧,我记得他好像和我说过是一个废弃的花房。”   “也闹鬼么?”   “不知道。”吴辞对他的无聊问题开始了敷衍。   “我说那些闹鬼什么的是你们故意的吧,为了不让人靠近?”   “其他的人不清楚,至于我那里是因为以前有一个不肯投胎的家伙躲在哪里搞出了很多动静,所以人们才以为那里闹鬼……虽然这么说起来也的确是闹鬼,我把他捉回去以后,看那里不错就留下了。”   “哦……”   吴辞忽然停在了一个路牌下面。   “唔~你迷路了?!我还以为你神通广大嘞!”映辰看着认真找路的吴辞,窃笑着调侃起来。   “熟悉才怪,”吴辞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找路,“我管辖的范围是在城东,寻魂者没有特别的工作是不会去别的区块的。”   “说这么多还不是迷路了?!来来来,”映辰一脸得意的摞起袖子,“告诉我地址,我啊十岁之后就开始打工送外卖,这个城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第二章 猫与槐(三)   “清元路30号,”吴辞皱着眉看着他,“你认得么?”   映辰听了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呢!”常青藤“这么有名的地方还用看路牌?呐呐呐,你随便跟一个逛街的小妞吧,应该都会去那里!”他很自信的往街上一指。   “”常青藤“?”吴辞的眉皱的更深,“那里很出名么?”   “在女生里很出名,我记得那是一年前开张的吧?说是花房其实不如说是卖咖啡的概念书屋,咖啡也没多好喝,一杯要卖五十块还不让续杯!书也就那么几本,说白了不就是店长是个小白脸嘛!其实长得还不如我呢!唉?不对啊,”映辰停下了抱怨,“你不是说那是个废花房么?”   “对啊,”吴辞摸起了下巴,“我记得当初唯白因为工作来找我帮忙,是五年前的事,你说那个店是一年前开的,恐怕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个人叫唯白?名字还蛮好听的。那怎么办?还去不去?”   “去啊,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线索,一般寻魂者要搬地方的话,都会留下点东西让同行知道,因为某些时候我们必须要聚在一起的。”   说完吴辞转身手背在后面极有风范的走了起来,“带路。”   映辰被他的气质怔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让我带路你那么大爷的走前面干嘛?!”   吴辞停都没停,“带路用嘴就行了,我又不是瞎子。”   “彤彤!彤彤怎么了?!”蹬着高跟鞋的女人慌忙的跑进了屋里,“妈,彤彤怎么了?!”   坐在床头照顾女孩儿的老人把毛巾拧干敷在女孩儿的额头上,“不知道啊,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忽然就昏了,本来还以为是中暑了,但回来就发高烧了。”   “烧的厉不厉害?”女人走过来将手伸到毛巾的下面,“哎呦这么烫!我看不行,还是去医院吧,妈搭把手把她抱上车。”   好热啊……好像出了很多汗……头好痛啊……感冒了么?我昨天又踢被子了?啊,不该把电风扇开着对头吹的……   好难受……快死了……死了?那不是要去见老爸了?记得老爸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死的……唉?他是怎么死的来着?记不清了……   黑暗的世界里渐渐有了光彩。   唉?做梦了吗?是老爸拖的梦么?   一阵凉凉的风拂过开着花的槐树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被砍掉?!”   “哦?为什么?因为我碍事了吧?”   “那、那就用你的力量啊!你能救我肯定能把他们赶走的!”   “为什么呢?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错啊……你不了解人类这种东西,他们只要想做,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的。”   “我才不要呢……我才不要你被砍掉呢……”   唉?这是什么场景?童话么?一个猫在和一棵槐树说话?我最近有看这种书么?老爸想告诉我什么?要爱护环境么?那只猫哭得好伤心啊……好伤心,多像当年爸爸走时我哭的时候啊,好伤心,好伤心……   “就是这么?”吴辞和映辰站在一个可谓是巨大的圆形建筑前,乍一看还以为是绿色的墙,仔细瞧瞧就能看出这座房子几乎是玻璃之城,玻璃墙角放着长方形花盆,花盆里种着常青藤,藤蔓爬满了墙壁,导致整座房子看起来是绿的。   “就是这啊,走,跟着那个女孩!”映辰拉住吴辞的胳膊压低身子偷偷摸摸的尾随着,进去后,吴辞甩开映辰的胳膊,一把把映辰的背给薅直了,“不用像做贼似得,他们又看不见。”   “对哦,我现在是鬼啊,一不留神就忘了。”映辰动了动胳膊动了动腿,四处看了看房顶没有被藤蔓攀住,阳光洒在白色欧式桌椅上,只有一半的上座率,桌椅只放了一圈,绕着书柜,而一圈一人高的矮书柜围住房子中央圆柱型的房间,仍是玻璃墙,只不过没有爬满藤蔓,而是用百叶帘遮挡。   “嗯,今天人还蛮少的嘛,以前我和小夕来的时候,等位子等半天……”他忽然停了停,“说到这个丫头,不知道有没有答应啊了的求婚,说起她来怪想他们……”   不知道吴辞有没有听到他的嘟囔,只是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快找吧。”   “你说的线索……会是什么东西呢?”映辰和吴辞小心翼翼的避开送咖啡的服务生,穿梭在桌椅之间。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寻魂者一看就能认出来的东西吧。”   “哇靠!这让……啊!”映辰惊恐地看着被自己一激动转身而撞到的一脸困惑的女服务生,吓得愣在那里,看着服务生探索着摸过来的手也忘记了避开,只有脑子里一圈一圈的飞过的“怎么办怎么办!被发现了!”   就在手指快碰到鼻尖的时候,映辰突然觉得喉咙一勒,自己就被大力向后拽了过去。   “笨蛋!过来!”吴辞把他一路拖到了常青藤花盆前。   映辰听到了吴辞的低斥声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捂住心口,“吓、吓死我了……还以为要穿帮了呢……”   吴辞看着他大念“阿弥陀佛”压惊的猥琐样,满脸的怒气骤然变成了戏谑,“你以前做过贼是不是?怎么职业反应这么严重?说,在火车站扒过几个?”   “你才做过贼呢!”映辰斜瞪着吴辞,“我从来都是被扒的!”   “嗯,也对,一副缺心眼的样子。”   “你……”   “好了,不吵了,”吴辞双手环抱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越来越多的顾客,“等他们关门了再找吧,现在人太多了。” 第二章 猫与槐(四)   “发什么愣啊文琪,快点去取2号桌要的咖啡!”看起来像领班的男店员催促着刚刚被映辰撞到的那个女服务生。   “不是啊,我刚刚被碰到了,可是,”文琪在空中挥了挥,“根本没有东西啊!”   “好了别胡说了,新番追多了吧!快点去厨房取咖啡。”男店员白了她一眼就走开去忙了。   文琪摸着头一脸的委屈,“我明明就是被撞到了……”不情不愿的走向了店中心那间被百叶帘遮着的房间。   刚要打开门,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男生愉悦的笑声,“啊老板!”文琪皱起眉头推开房门,“你又在吓人了!”   “啊?”笑还挂在俊秀瓷白的脸上,男生晃了晃手机,“没有,我只是看到了好玩的段子而已。”   “上次也是这样!明明身上没有带电话还说是在跟人打电话聊得很开心!你的手机现在屏是黑的啊!”   男生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把手机放回口袋,一脸的不悦,“你看错了,它只是刚刚暗掉了而已,赶快去送咖啡吧。”   “我不可能看错!”文琪很认真的辩驳起来,“气死我了!刚刚也是,明明有看不见的东西撞到我了,又没人相信!你也是,分明在和人聊天啊!这是怎么了!”   男生听了这话突然有些在意:“你说被看不见的东西撞到了?”   “是啊就在刚刚!”文琪指着外面,“我的旁边明明就没有人,东西也只有我一半高的桌椅,可我的肩膀的确被东西撞到了!”   男人听了这话立刻站了起来用手指撑开百叶帘的叶条,向外看了一圈,突然眼睛在一个地方停住了,一脸“找到了”的表情。   “你看你看!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文琪凑了过来。   “嗯,是看到了,”男人收回了手背到了后面,“我看到2号桌的客人简直快掀桌了,快去送咖啡,不然月底奖金泡汤。”   文琪一听,立刻端了咖啡冲了出去。   看见她出去了,男人回头对另一张椅子笑了笑,“你看,都怪你,我又被误会了外面那两个应该是来找你的。”   “是么?寻魂者?”   安静的病房里,老人守在病床前关切的看着少女的病容。   “都两天了怎么一直在睡啊……”她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啧,也不烧了呀。”   “奶奶……你的手好糙哦……”伴随着沙哑的声音,少女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不要放在额头上,茧子扎得慌。”   看到少女醒了,而且精神也不错,老人的担心也化为了乌有,她抬起手在少女头上打了一下,“死丫头!病一好就气人!”   “哎呦干嘛呀,”少女委屈的摸摸额头,“我是病号!”   “病什么病!我看你精神好得很!我去打电话给你妈说你醒了!”说完老人就笑着出了病房。   “唉奶奶真是的……”少女躺在床上摸着头,忽然窗外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便仔细听了起来:   “……唉夏天真是热,中午太阳这么大!我的叶子都要烧起来了!还是春天好!”   听到这么奇怪的谈话内容,小彤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好奇的向窗外张望,却发现没有人,但那谈话还在继续:   “别胡说!没有夏天直接到秋天那好不容易长得叶子不又要落了!”   “奇怪!到底是谁在说这些鬼话啊!”小彤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懊恼的掀开被子抓着吊瓶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脑袋看了看,真的没有人,只有两棵樟树,心里不禁有点害怕,她壮着胆子喊了起来:“什么人啊?!”   “不是人,是两棵树。”突然响起了这个声音,这声音近的彷佛就在耳边,小彤吓得立刻转身,发现没有别人,鸡皮疙瘩立刻炸了一身。   “谁、谁啊?!”她的声音完全没有力度,充满了恐惧的颤抖。   “吱呀”门被人推开了,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   “你干嘛啊?!”推门近来的老人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怎么下床了?!”   “奶奶!”女孩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你还吓死我了呢!你下床干嘛?上厕所?”老人说着拿过吊瓶扶着她躺回了床上。   “不是!我刚刚听到有人说话,对了奶奶你刚刚近来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啊?”   “当然有人了,这里是医院!”   “那、那是我听错了?不会啊!那么近……”   “我看你是这两天睡煳涂了。”   “肯定是医院的问题!医院多邪门的地方啊!不行!我要出院……”女孩神神叨叨的念叨着,忽然抬头看着给自己倒开水的奶奶,“奶奶我什么时候出院啊?”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观察,大概明天吧,你妈马上就来了,好了,闭眼休息!”   金色的太阳躲进地平线,黑色的夜侵染上蓝色的天空。   “啊~”文琪伸了个懒腰看了一下时间,“六点了,下班!”   “你啊,也就这个时侯准时,又没有男朋友急着干嘛去啊?”男领班换上自己的外套走过来。   “嘁你还不是个光棍?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们两个还没走啊?”男人从小房间里走出来。   “这就要走了啊,老板你也是,浇完花以后就赶紧回家吧。”   “嗯。”   “太好了!”一直在旁边窝着的映辰听了这话立刻拍了拍旁边闭目养神的吴辞。   “嗯,听见了。他不是还要浇花么?还得等。”   “bye-bye!”文琪和男领班挥着手出了店门。   男人关上店门,从里面上了锁。   “他、他干嘛?!”映辰站了起来,“那个店主锁门干嘛?!他浇花上锁干嘛啊?!他不会要住这吧?”   “不是要睡这,只是我在浇花的时候常有客人以为还没关门,会闯进来。”男人边说边走向中间的小屋子,完全不顾映辰和吴辞吃惊的样子,打开了门,“你们是来找唯白的吧?”   “你看得见我们?!还听得见我们说话!难道你也是鬼?不对啊,刚刚你在和店员说话……难道这里是鬼屋?!”映辰吓得缩起身子看着四周。 第二章 猫与槐(五)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能看见和能听见鬼魂,哦,就是所谓的”阴阳眼“之类的。”说完,吴辞转眼看着那个男人,“店主,你就是那样的人吧?”   “嗯。”   “唯白就在里面?”   吴辞问着走向了屋子,映辰立刻跟了上来,“喂!我们不做点什么么?!”   “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么?!他可是能看见我们的人诶!不像”黑衣人“里拿出什么道具让他失忆或者记忆错乱什么的?!”   “你电影看多了吧。不用。”   “啊?!就这么放着啊?”   “一般遇到这样的人我们会努力劝说他不要告诉别人。”   “他要是不听呢?是不是也要干掉?!”映辰一脸的期待。   “那就任他去说,反正无凭无据,旁人不会相信。”   映辰的星星之火又被熄灭,“嘁”   “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解决不了了么?吴辞?”   映辰跟着吴辞走进了屋子里,身着飘逸白色古装与房间格格不入的男人正站着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想必就是唯白了。   他的长发用白色发带随意的束着,皮肤莹润、长相清俊、根骨清健,气质秀若芝兰。   “哇!古代人!”映辰指着唯白大喊,“不愧是这一带最老的!”   “这孩子是谁啊?”   吴辞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新发现的琉璃症患者。”   “啊,这么说你有徒弟了?”   “与其说是徒弟,不如说是多了一个麻烦鬼好了……你在干嘛?”吴辞皱着眉看着偷偷摸摸熘到唯白身边想用手戳但又不敢的猥琐映辰。   “哦,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而已!”映辰还一脸的呆滞的正经样。   “唉那个,”说完他又抬头一脸仰望的看着唯白,“您、您是哪朝人啊?”   “呵,呵,我么?”唯白往后让了让,脸上略微尴尬,“我是晋朝人。”   “哇塞!古董!”映辰听了这话和小姑娘似的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兴奋得跳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呆在这个店主的店里?”吴辞用下巴朝店主指了指,问道。   “哦,当初这里是废花房,你知道吧?”   “嗯。”   “后来要拆迁了,买主就是他。”唯白理了理宽大的袖子,“本来我是想另找地方,但是没想到他是那种特殊的人,这样一来就方便了,他也不介意我就留下了。毕竟现在换地方越来越难了。哦,还有,他叫蔺雪”   唯白撇头对蔺雪微微一笑:“你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吧?他们一口一个”店主“的?”   蔺雪抓抓脑袋露出了很不一样的灿烂笑容,“他们好像对我有一些敌意,弄得我都紧张了,所以没有来得及介绍。”   “好了吴辞,说说吧,这回遇见什么难题了?都把素来独来独往的你逼得来找帮手了?”   “因为这回遇到的是我没有处理过的。”吴辞极其缓慢的说了这句话,说完眼睛淡淡的瞟了蔺雪一眼。   蔺雪看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那个,我就那个东西,很快的。”说着他就走到了吴辞后面的柜子前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捆塑料细水管,把一头接在了洗手池的水龙头上,然后捏着另一头把水管顺了出去,“我去浇花,你们慢慢聊唯白,等一下和平常一样等我到了那边帮我开一下龙头。”   “你不用这样。即使你不使眼色他也会出去的,当初我们商量好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上面没规定我们不能和这种人接触,但是有明确规定我们工作内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听见没?”吴辞警告性的看着一脸兴奋未过的映辰。   “哎呀我知道了!我能告诉谁啊!”   “那些鬼魂也不可以,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格。”   “哦哦知道了!”映辰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这回难办的是,逃跑的魂不是人。”   “不是人?”唯白敛起了温和的笑容,严肃起来。   “啊终于出院啦!”小彤下了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还是外面好!医院里都快无聊死了!”   “蹲医院又不是蹲牢房!有人伺候着喝伺候着睡还嫌不好。”老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缓慢的钻出了车。   “好什么呀,既没有电视又没有网,还要被医生问这问那的!还是家里好,虽然没有空调。”   “还想吹空调呢,吹个风扇都这样了!赶快进去躺着!”老人说着推着女孩的背往里走,回头对开车的女人说:“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好了妈,小彤就托给你了。”女人说着发动了车子走了。   “还托给奶奶呢!我又不是得了白血病的女主!”小彤挣着双臂躺在自己的床上嘟囔着。   “你回来了呀?你去哪里了呀?好久没有给我浇水了。”这声音像个孩子。   小彤先是一愣,然后吓得坐了起来四处看了看。   她以为是奶奶开了电视,但电视是关着的,想着那话语的内容又不像是人说的,又想到在医院时那离奇的经历,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小彤恐惧的呢喃着。   “你怎么了呀?怎么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唉你,你不会听得到我说话吧?”这声音又响起了。   小彤顺着声音的来源慢慢的转过了头看着窗台上的迷你小盆栽柠檬,她伸手把它捧过来拿耳朵凑上去“不会……是你在说话吧?”   “干嘛呀~靠我这么近~我又没有开花,快给我浇水呀~”   小彤整个人像被花盆电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将花盆砸了出去,花盆碎裂在衣柜上,土溅的到处都是,柠檬树的根暴露在外,它没有了声音,就像被吓到的小彤一样,它也被吓到了。   听见房里这么大的动静,在厨房的老人立刻冲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小彤抱着头发疯似得哭喊着:“树会说话了!就像在医院一样!它们会说话了!”   “它们本来就会说话,只是你们听不见而已,干嘛要摔它呢?”上次那个贴她极近的声音也开口了,这种清晰度不仅像是贴在耳边,更像是从心里发出来的不是在耳边,是在身体里。   “啊又来了”小彤害怕的跳下床抱住老人,“奶奶你听见没有啊!有怪声音!有怪声音!啊”   老人也被她吓到了,木木的抱着她抚拍着她的背。   但这好像并没有减轻女孩的痛苦,女孩好像被“声音”折磨的更甚了,哭喊嘶吼声在抵达一个巅峰后戛然而止了。   女孩从老人无力的怀里滑落到了地上,满脸的眼泪和虚汗。 第二章 猫与槐(六)   “按你说的,那只猫一定是找人寄生了。”   “寄生?”吴辞和映辰一起疑惑的看着唯白。   “嗯。因为你说这只猫以前就死了,是靠那棵树的力量才撑到今天的,既然树被砍了,又找不到那只猫的尸体,那一定是找别的生命体寄生了。”   “那为什么是人?”   “对啊。”映辰迎合吴辞问道。   “第一,被寄生的生命体都会出现一些不适现象,最常见的是高烧,如果是动物的话可能会撑不住立刻死掉,但如果是人的话,就不同了。因为只有人会互相救治。第二,那棵树是被人砍掉的,出于报复的心理,也应该会是人。”   “报复?怎么?被寄生了会很惨么?”映辰一脸的“好刺激”。   “嗯,虽然不会死,但应该会受到很大的惊吓吧。就像我以前处理过得一次,虽然那个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精神已经崩溃了。”唯白微微低下头,秀气的眉头紧锁起来。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吴辞听到有先例,立刻询问方法。   “其实也很简单。找到那个被寄生的人,用纳魂瓶把妖魂吸出来就行了。”   “那还等什么,开始工作吧。”吴辞放下敲着的二郎腿,站了起来。   “要我帮忙么?”   “当然,不然来找你干嘛?”   “还真不是求人的态度。”唯白嗤笑一声摇摇头,“走吧,尽快,”他回头看看桌子上的传真机,“我怕这期间来工作。”   “当然,我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说着,他们三个走出了小房间。   唯白在拎着水管浇花的蔺雪旁边停住,低声道:“蔺雪,我出去一下。”   “是工作么?”   “嗯。不过,算是帮忙吧。”   “我要等你么?”   “不用了,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很自然的把蔺雪被汗水浸湿快刺到眼睛的浏海往旁边拨了拨,“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来的话,你怎么进来啊?”   “等你就行了,反正我又不会被蚊子咬。”   “太好了!捉鬼捉鬼!”映辰兴奋得手舞足蹈,而吴辞看着唯白和蔺雪的暧昧举动,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唉?你在看什么?表情这么恐怖?”映辰感到了吴辞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刚要往唯白那边看去,脸却被一只大手推了一下。   “没什么,走吧。快点,唯白。”   捂着脸反应过来的映辰只看到了他们出去的身影,只好“等我一下!”的叫嚷着跟了上去。   “我们要从哪找起啊?”夜色正浓,映辰跟在他们俩身后,走在亮起昏黄色路灯的马路上。   “一般都是从被砍的那棵树附近找起吧,那种魂魄走不远,只能就近找起。”   “那就是那个村子了。”吴辞思忖了一下道。   “对了,你们带纳魂瓶了么?我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带。”   “放心,我身上有。对了,作为寻魂者,身上不是应该必带一只的么?”   “呵,年纪大了,忘了很正常。”唯白笑着偏了下头。   “哈哈哈哈哈……”后面传来了映辰的狂笑声。   两人停住,一起侧过身子看着笑的直捂肚子的映辰。   唯白拍了下吴辞的肩膀,“他,他在笑什么?”   吴辞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的浆煳脑袋又在想什么了?”   “……哈,哈,不是啦!我只是觉得一个老古董对另一个老古董说自己”年纪大了“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唯白继续向前走了起来,“呵,吴辞,我觉得你以后不会觉得无聊了。”   “应该是不会有消停日子了才对。”吴辞满脸黑线的跟了上来。   “真的么?那现在怎么样了?”女人一脸担忧的边说边走到小彤的房门前。   “现在已经睡了,轻点,别把她吵醒。”老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我知道……”女人轻轻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极差的女孩,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哎你哭什么呀,”老人挤上来关上门,“多不吉利!不会是什么大病的!要不明天再带她去医院好了,去大医院,去好点的!我就不行查不出毛病来呢!”   “嗯。”女人捂着口鼻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的小彤倏地睁开眼,但眼里没有一点神彩,就像变成了木偶。   “啊……好久没有用眼睛了……”她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行动有些僵直的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起来了?”   “是啊小彤,怎么起来了?”   老人和女人关切的问着迎了上来,“不是让你躺着休息的么?有什么事喊一声不就行了?”   “小彤,你怎么了?”女人看着她无神的双眼,有些害怕的问道。   她没有理睬女人,而是一把推开了她,女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老人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女人,“干什么呢?!推你妈干嘛!”   她依旧不理睬,打开门冲了出去。   “哎小彤!”   “妈,”女人扶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她会不会是梦游啊?”   “不知道!先赶紧追吧!”   吴辞一行人进了村子,看着零星的灯光,映辰抓了抓头,“这个,要怎么找啊?”   “嗯……这样好了,”唯白低头沉吟了一会,“先透过窗子往里看着找一找,要是不行的话,就只能等到明天白天再仔细找了。”   “可是,你得告诉我它会有什么特征之类的啊?”   “放心,我们鬼魂应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唯白转头对映辰安抚的笑了一下。   “别废话了,分头开始吧。”吴辞说着便向最近的一户人家走了过去。   “真是,每回都这么赶,就像迟到没工资似的……”   映辰嘟囔着刚要跟上去,突然好像有一个人快速的跑了过来跟映辰擦肩而过,映辰张大了嘴:“啊哎哎?!是不是她?!那个那个!刚刚跑过去的人身上附了只猫!”   “应该就是!”唯白随手抓了下刚刚被吹乱的发丝。   “你们还废话什么?还不赶紧追!”吴辞不知何时已回来,正站在映辰身后。   他抬起右手,用拇指推转了一下中指上的红戒,红戒上的冥文立刻膨胀浮起,分裂开覆在了整只右手上,就像是纹身一般,他的嘴角杨上了不多见的狩猎般的兴奋笑容,“终于能抓住你了。”   说着他推开前面看呆了的映辰便追了上去,唯白紧跟其后面,“不用启动红戒吧?他又不是恶灵?”   “万一他被仇恨冲昏了脑子突然变异了就来不及了,先做好准备。”   映辰在后面追的快要断气:“你们田径出身啊!怎么这么快啊!等等老子啊!” 第二章 猫与槐(七)   夜晚的天空中慢慢布满阴沉的云,遮住了白色的月光,山坡上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就只剩下已死的槐树。   雷电闪过,雨滴瓢泼而下。   女孩站在大树旁,脸上滴下了不属于她的的眼泪。   “我还活着,你应该安心了吧……”   “他是安心了,可把我们忙死了。”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身后。   女孩惊恐的回头,看见了穿着长衫的男子活动着布满冥文的右手逐渐走近。   另一白衣男子在旁冷眼而立,左手摸着红戒,随时准备开动。   “你们是谁?”   “寻魂者。”   “寻魂者?”女孩撇过头。   “就是来把你从这身体里揪出来的人。”吴辞的双眼沉下来,逼人的压迫感震慑住了女孩。   “不可以!”女孩怔愣了几秒,忽然睁大眼睛摇起了头。   “这由不得你!”吴辞又推了一下红戒,冥文骤然布满了全身,沉色的眸子也变得血红。   女孩察觉到他的变化,恐惧和愤怒使得她狂躁的暴喝一声,一根巨大的猫尾在她身后破出,皮肤刺出了钢针一般的毛。   吴辞对她的变化并不太惊讶,反而更兴奋起来似的勾起了唇角,向那妖物进攻而去。   猫妖挥舞着长出利爪的双臂,狂吼着将巨尾大力向吴辞甩去,吴辞往后退了两步,淡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那巨尾,一点不在乎尾上的针毛。   “刺刺啦”一声,彷佛生肉靠上了烙铁,吴辞手部的红色冥文亮起一阵光,被握着的尾巴冒出了白烟,针毛被烫的大片的脱落起来,猫妖一声痛呼,腰部往后一用力,将尾巴扯了回来。   “哇!什么情况?!”一路追过来的映辰大口的喘着气,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到了。   “那只猫魂变异了。”唯白紧锁着眉头,盯着前面的战况,连看都没看一眼映辰。   “那吴辞呢?怎么变成红灯了?!”   “红戒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就是这样的。”   “那那个猫魂怎么在噼里啪啦的直掉渣啊?”   “恶灵碰到冥文就会这样的。”   “啊”猫妖一声痛吼,已被吴辞按倒在地,趁这机会,吴辞掏出纳魂瓶,将瓶口贴在了猫妖的眉心处。   猫妖炽热的躯体忽然冷却下来,充满戾气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明,失去所有力量的猫妖流着不甘的泪呢喃道:“不可以……我不可以消失……它说过,他死了无所谓,但我要活下来……槐,槐……”   猫的灵魂变成了透明的蓝色流状,如液体般流进了纳魂瓶便凝固了。   随后吴辞又抬起手启动了蓝戒,打开了轮回门,将瓶子扔了进去,“终于结束了。”   “啊?结束了?!我还什么都没看唉!”映辰走过来瞪着吴辞叫嚷着。   “你能干什么?”吴辞转过身,“多谢,唯白。”   “没什么可谢的,”唯白把手背到了后面,轻轻一笑,已无刚刚的半分紧张,“我也就是跟着你们跑了一趟唉!”   唯白话还没说完,吴辞忽然往前一跪,捂着前额一脸痛苦的倒了下去。   “哎哎你怎么了?”映辰蹲下来扶起他,“低血糖?不对啊鬼会低血糖么?我看你刚刚牛的和什么一样也没受伤啊?”   “应该是用红戒之后的反应。”唯白帮着扶起吴辞。   “反应?什么反应?用这个还会有反应?”映辰指了指红戒。   “一般红戒的冥文是吸收寻魂者的力量才启动的,所以用完都会极度疲劳和头痛总之没事,不是受伤,只是你要辛苦一下了。”   “什么意思啊?”   “你可能要背他回去了。你现在应该很困吧?”唯白转脸问昏昏欲睡的吴辞,自然没得到任何答案。   “等一下!”映辰摆手打断了唯白,“不是说鬼不用睡觉的么?”   “那是因为平时根本用不到体力,现在不是用了红戒了么?谁让他是寻魂者呢?这回遇到恶灵的报告由我上报就行了,等他醒了告诉他一声。”   映辰一下无话可说,妥协的蹲下来弯下腰,唯白便将吴辞放上了他的背。   映辰一屏息站了起来,转身用下巴指了指躺在地上之前不幸被猫妖附身的女孩,“她怎么办?就把她扔这?”   “没事的,她的家人应该很快就会找来的。”   没有风的干扰,大雨狠力的向下砸着,街道上已没有任何人,映辰停下脚步,双手提了提把背上的吴辞往上送了送,侧过头看着吴辞熟睡的脸,忽然心生怨念   “怎么到头来老子还是个送快递的?还是个人肉快递!好重啊……喂,你再牛X给老子看啊,你有本事下来给我以秒速跑回去啊!”   趴在他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吴辞自然没有回答他,只是环着映辰脖子的手紧了紧,呢喃着说出了一个名字:“……薛崖……”   “什么?!我背你背的这么辛苦你还把我认成一个老爷爷?!哎呦没良心的……”   大雨中,白色的身影慢慢在街道上走着,“本来以为要拖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看来要在雨里等天亮了……”   转了一个弯,原本想象中应该沉在夜里的玻璃花房却亮着灯光。   唯白刚疑惑的走进去,一条散发着好闻皂角味的干毛巾就盖到了头上以温和的力道揉擦了起来。   “我怕你早回来淋雨,所以就先……”蔺雪还没说完,话语就被沾着雨水的凉唇给堵了回去。   在毛巾的遮蔽下,充满了暧昧温暖的气息,直到捧着自己脸的冰凉的手被捂暖,蔺雪才有些迟钝的抱住唯白的腰,换来了更深的吻。 第三章 星星(一)   十五岁。   阴沉的天空笼罩在城市上方,让整条街道也显得毫无光彩。   “你觉得这个裙子怎么样啊?”   几个小女生坐在速食店里摆弄着新买的衣服。   “挺好的……不过不会嫌小么?”   “去!我瘦得很!是吧小芽?”女孩用手臂拱拱坐在里面正朝窗外发呆被唤作小芽的女孩。   “是啊是啊。”小芽敷衍回答道。   “嘁,一点都不走心。”   “唉你们知道么?”坐在对面的女生一拍桌子,“他、他、他要开演唱会了!”   “当然知道了,不过挺远的票还那么贵。唉,去不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就看不出他那里帅了。”小芽不屑撇撇嘴。   “哪里不帅了,你眼睛有问题是不是?”摆弄裙子的女生把裙子折好放进袋子里,不满道。   “我眼睛没问题,是你的审美观太低了。”小芽边回嘴边用管子玩起了可乐杯里的冰块。   “啊是啊是啊我们审美观低!那我倒要问你在你眼里什么才叫帅哥啊?”   “这个嘛……”她玩冰块的手停了下来,“比如……我上回在车站见的那个,哇我告诉你们!”她忽然转过脸,“套用我爸的一句台词:”简直就像是在阴天找到了星星一样“,啊尤其是那双眼睛,美得让人难过啊……”   “难、难过什么啊?”   “难过不认得!这要是认得的话我就死乞白赖的追!”   “唉唉,有他帅么?”对面的女孩用大拇指指指窗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纸条在看的牛仔裤白衬衫男人。   “哇靠”方小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缘、缘分啊!那不是我的星星么!”   “不会吧?!”所有女生都将信将疑的转过头去看。   “唔真的好帅!不过一看气质就不小了耶。”   正在女生们开始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方小芽一把拎起了包,“不管了!过去搭讪!错过一次叫错过,错过两次就叫傻X了!”   一个箭步就冲出来的小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只能尾随其后,心中翻滚着无数个电视剧、电影、小说里的搭讪方式,可都被自己一一给否了,怎么做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身边的景物渐渐熟悉起来。   “哎哎?这不是……”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用方小芽觉得美到难过的眼睛回头看着她,“同学,你跟了我一路了,有事么?”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惊慌失措了一阵忽然电灯泡一亮,用手往旁边的小区大楼一指,“谁跟你了?!我、我回家啊。”   男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了一下,“你也住这啊?”   “”也“?!难道你也是……”拜托快点说是!哇塞方小芽你的人生韩剧模式全开啊!   “嗯……算是吧,我今天是来见房东的。”   “是吗?那正好,一起进去吧。”方小芽努力笑的天真灿烂。   他们两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   “我叫方小芽,你呢?”走在前面的方小芽回头看看拎着行李箱好像非常轻松的男人。   “韦茕雨。”   “那你在几楼啊?”   “三楼。”   “三楼?”方小芽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你的房东不会叫方君晓吧?”   男人也停了下来,将行李箱放在楼梯上,“是啊……你也姓方,难道你是”男人将她上下一打量,披肩长发,花边收底小连衣雪纺裙,高筒凉靴,穿的还算成熟,“是他的妹妹?”   “哈哈哈哈!老方要在这里肯定又要自负的说他跟老妈的爱情史了!我有那么老么,我是他女儿!”   “女儿?”韦茕雨有些吃惊。   “吓到了吧?很正常,所有不认识我们的人见了都被吓到过,先看房吧。”小芽边往上走边在包里翻钥匙天哪!我竟然忘了老爸特意交待过要早点回来接待租房的人!   看着准备看门的方小芽,男人皱起眉头:“怎么是你?你爸呢?”   “他加班,由我这个小房东来带你看房!”   “那你刚刚怎么会是跟我一路来的?”   “咳咳!”方小芽干咳几声一脸尴尬的望了望天。   “所以你刚刚真的是跟了我一路碰巧跟回来的是吧?”   “咳咳……”她僵了僵回头傻乎乎的一笑。   方小芽打开门,是一个装修简单、家具不多也比较新的干净房子。   “两室一厅,带厕所带厨房,家具都有。”   韦茕雨进来后将行李箱靠墙放着,四处看了一圈。   “不用看啦,尤其是这沙发,”方小芽将包往桌上一扔,倒在沙发上,“我最喜欢了!怎么样?和你预想的一样么?”   “嗯,差不多。”他拉开桌子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听我爸说,你大学毕业之后就出去当专业背包客了?”   “你知道什么叫专业背包客么?”他笑了笑。   “不就是专业到处熘达旅游的么?”   “呵,差不多。”   “所以行李才会这么少?”小芽看了一眼靠在墙上的灰色行李箱。   “所以现在,”韦茕雨站了起来,“要去买东西了。”   “这么说,”小芽也站了起来跑到他面前,“你打算租下这了?”   “嗯。”边说他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呐,给你小房东。钥匙给我。”   方小芽笑眯眯的接过信封交过钥匙yes!这样就能天天粘着你了我的星星!   “对了,你知道这里哪里有卖相框的么?”   “知道啊,楼下出小区拐角就是……哦你要买东西是不是?我陪你吧!”   “不用了。你这个年纪还是学生吧?应该有很多功课的,不打扰你了。”说着韦茕雨关上了门准备下楼。   “唉?!功课可以晚上再做的嘛又不多的!”方小芽拎起包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第三章 星星(二)   他们俩拎着刚刚买的东西穿梭在饰品店有些拥挤的货架间。   “怎么样?都很漂亮吧?”   “嗯,漂亮是挺漂亮的,选哪个好呢?”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方小芽一拍手,“给你推荐我最喜欢的你看这个怎么样?”她顺手拿起旁边货架第二层上的一个柠檬黄的方型相框,举到他面前,“怎么样?好不好看,尤其是”她把相框拉回自己面前,用手指摩挲着相框左下角的几朵白色格桑花图案,“尤其是这格桑花。嘿嘿……”   瞬间方小芽脑补起了相框里放着她和韦茕雨漂亮的婚纱照。   韦茕雨拿过相框格桑花啊,正好,她喜欢……“好吧,就买这个吧。”   “行了,谢谢你陪我买东西,不过,这么晚了你真该回家了,再见。”韦茕雨说完便自己进了门。   “唉,唉唉!”方小芽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就被甩在了走廊。   韦茕雨将买的东西放在桌上,没有方小芽在一旁吵闹,房间一下变的偌大而空旷起来,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拉开了行李箱,从夹层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坐回沙发上翻看起来。   白色的光渐渐褪去,黑夜的浓重爬了上来。   “咄咄咄”敲门的声音将沉浸在回忆里的韦茕雨拉了出来。   门才打开一小半,方小芽将头先伸了进来,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可以帮我烧水么?”又把手里的桶面举到下巴前,“我要泡面。”   “你的晚饭?”韦茕雨看了看面问。   “是啊,我老子加班,我又不会做饭,再说,”方小芽看看仍放在桌上的的东西,“你不也买了很多面么?一起吧。”   他拉开门,让方小芽进来,“你这么大了,还不会烧水?”   “我可不大,我还是小盆友嘞!”   韦茕雨将电水壶插上,“现在烧上,过一会儿就好了。”   “哦,”方小芽转到桌子前,“唉?你还没有把照片放进去啊?”她把袋子里的相筐拿出来。   “还没来得及放呢。”韦茕雨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   “啊?那你这半小时在干嘛?”   “看书。”   “哦……那我帮你放吧?”   “好啊,在包里,有个相册。”   “哦。”她拿出相册翻看起来。   无论风景怎么变换,他的身边永远有一个人,长发披肩,大大的眼睛,笑得很灿烂。   “她……是谁啊?”方小芽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女朋友。”说着,韦茕雨从里面抽出一张合照看了起来。   “那……你住这个房子,是要和她一起住么?”   “不是。”韦茕雨苦笑了一下,顺手拿过相框放起了照片。   “分手?分手了是吧?”方小芽指着他一副伤感表情的脸,“一看这个表情就知道分手了对吧?!”   韦茕雨看着她高兴的脸,“小朋友,幸灾乐祸可是不对的。”   方小芽脸一下红起来,“谁、谁开心啊?!”   “你啊。”   “呜”水烧开的水壶叫了起来,韦茕雨放下相框走向了厨房。   方小芽跟在他身后,“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是不是分手了啊?”   “你知道缠着别人问这种问题是会被讨厌的么?”韦茕雨撕开桶面的盖膜,开始泡面。   “那……”方小芽把脸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那你讨厌我了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韦茕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你看!没有生气嘛!所以……是分手了吧?”   “唉,”他叹了口气,“怎么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喜欢关心别人的隐私呢?”   “啊呀我就是想知道嘛!”   “不算分手,”韦茕雨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妥协的回答,“只是我们做了不同的选择而已,”他转头看着方小芽,“不太懂吧,你这个年纪。”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啊?这样吧,作为交换,你把你和她的故事说给我听,我把我爸妈的故事说给你听。”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他们俩一个盘腿坐在地上,一个坐在沙发上,边吃着面边说起了故事。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一起上学,又是邻居,父母也都去世的很早,都喜欢旅行,所以大学毕业以后,做了背包客,边打工边旅行。就这样过了很久,后来,我累了,我不想再这么漂了,想找个喜欢的城市定下来,可是她说注定属于漂泊。于是,选择不同的我们就走了分岔路。”   “你在后悔对不对?”坐在地上的方小芽抬起脸看着他即将流泪的双眼。   “啊?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眼睛啊,要哭了。”   “是么?”他用手摸了下眼睛。   “好了!我来说我爸妈的故事。我爸妈是在中学认识的,他们俩一见钟情就开始早恋了,接着我妈怀孕了,我爸就带她私奔了。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见过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更别提其他亲戚了。我妈生了我之后,没过几年就因为淋巴癌去世了。所以我爸看起来那么年轻,他只比我大十八岁。好了,说完了,”她站起来把叉子往面桶里一扔,“我回去写作业了!”   匆匆冲出了门,方小芽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和她的故事会如此难过。 第三章 星星(三)   “我回来了!”穿着西装的男人打开了门,正在房间里写作业的方小芽听见声音迎了出来,“爸你回来了!”   “嗯,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还不就是方便面。”   “我不是留了钱给你买吃的么?”   “这个,这个方便面好吃嘛……”方小芽鼓捣着笔芯,心虚的想道:不吃方便面我怎么找帅哥啊……   “你看你,瘦的跟个火柴棒棒似的。”   “我分明是卖火柴的小姑娘~”方小芽嘟着嘴比了个剪刀手。   刚要坐下的男人惊恐地看了她一眼:“能别糟蹋安徒生大人么?”然后坐下拿起了报纸。   “喂!你说我没我妈好看就算了还这么打击我!哎呀我受伤了我不写了!”   “哦?别写啦,早点睡吧,”男人点起了根烟,“反正明天站课堂的又不是我。”   “啊呜”方小芽气的吐了一大口气。   “对了,房子租出去了吧?我看隔壁亮着灯呢。”   “对啊,哦对了,”方小芽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个信封,“给你。”   她把信封交给男人后立刻摊开了手。   “干嘛?”   “酬劳啊,我帮你接待房客了。”   “我不是才给过你零花钱啊……”男人这么说着,还是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红的放到了她掌上,“哪里是什么小姑娘,分明是美剧里的吸血鬼……怎么样?房客人怎么样啊?”   “帅哥,比你靓比你年轻。”方小芽说着把钱揣回了口袋,转身进了房间。   “唉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校草,玉树临风……”   “真的假的?”   课间,方小芽向昨天一起逛街的同学炫耀着与韦茕雨的相识。   “真的!”   “骗人的吧,”扎马尾的女孩捋了捋刘海,“怎么听都像是韩剧啊,还是你太喜欢那男的得妄想症了?”   “什么妄想症,我想疯子么?!”   披头发的女孩与马尾女孩对看一眼,道:“你昨天看到那男的然后追出去的样子的却像个疯子。”   “啊呀啊呀你们气死我了,”方小芽捂着肚子倒在课桌上,“气的老娘肚子又痛了,嘶……你们要是不信,放学去我家玩就是了。”   “我才不去呢!快考试了要背书,你以为我们父母都跟你爸似的?唉,有时候还真羡慕你。”   “羡慕什么呀,跟他说话能被他气死。”   傍晚,放了学的方小芽把书包一扔,就立刻拿起桶面想向昨天一样去找韦茕雨。   走到门前,刚要抬手敲门,门就开了,把正要出门的韦茕雨吓得一个踉跄:“哎,这么巧?”   “不巧啊,和昨天一样帮我烧点水吧。”她晃了晃手里的面。   “怎么?你晚饭又吃面啊?”   “是啊,我老爸老是加班,吃这个最方便了。”   “别吃泡面了,我正好要出去吃东西,一起吧。小孩子总吃这个会长不高的。”   “是吗你要出去吃饭?太好了!走啊走啊!”方小芽直接将面顺手扔进了楼道垃圾桶里。   “喂,很浪费唉。你知道么?我和惜回边打工边旅行的时候这种桶面可是奢侈品啊。”   “哦?”方小芽听了一时觉得尴尬,立刻蹲了下去把方便面捡了回来抱在怀里,“那我下次再吃,不浪费。对了,”惜回“……就是你女朋友的名字么?”   “嗯……我们走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方小芽变得有些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第三章 星星(四)   回转寿司店里,方小芽拿起一个甜虾握寿司放进嘴:“唔~~~好好吃!”   “你在学校人缘不好么?”   方小芽转头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你这个年纪,不都应该和同学出来吃晚饭么?”韦茕雨喝了口茶。   “那是因为快要期末考试大家都各回各家背书复习了,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没朋友?再说,我跟帅哥出来吃饭,”方小芽挽住他的胳膊,“干嘛要带电灯泡啊?”   “谢谢你的夸奖了,快吃吧。”韦茕雨把手抽了出来。   方小芽和男人坐在沙发上,认真的凝视着对方。   “亲爱的小芽同学,你知道你这次考试英语是多少分么?”男人双手环抱拧眉问道。   “我知道,16。”方小芽以同样的表情和动作回答道。   “你是故意要刺激你爸我呢,还是真的不会?”   “我……”方小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男人身上,“是真的不会!”   “那你上课就要认真听啊?”   “我听了,听不懂。”   “那……”男人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这个暑假,要不要稍微的补那么一小下?虽然我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你这是缺心眼儿啊?!”   “唔……”方小芽嘟着嘴,眼睛转了转,“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案。”   说完她也拍了男人的肩膀一下,站起来回了房间。   整个城市迎来了夏天。   中午,方小芽蹦蹦跳跳的敲开了韦茕雨的门。   “唉,我记得今天不是周末啊,你……”   “我就说你老了么,连暑假这回事都不记得了。”   “哦对,”韦茕雨摸着头笑了起来,“怎么?放暑假了,改蹭午饭了?”   “嗯……不是,我是有事要问你。”说着,方小芽进了屋。   “什么事啊?”韦茕雨关上了门。   “我是想问你……你是做什么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坐在沙发上翻开了书。   “我,我这回英语考砸了,想找个人给我补课,既然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驴友英语应该不错吧?再说,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做什么的,平常都不见你出门。”   “我?我是给一个旅游杂志写专栏的,在外面转了这么多年写起来还是有点经验的。还有,你还真找对人了,我大学就是师范英语专业的。”   “真的啊?太好了!那你愿不愿意教我啊?!”   “好啊,反正我也挺闲的。”   “太好了!”   “你英语水平到底怎样啊,我得看看你的程度才好下手啊。”   “反正……”方小芽尴尬的用手指转了转一绺头发,“反正我这回考了十六分……”   听了这分数,韦茕雨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大概知道了。这样吧,明天下午,你把你的书拿来,我出题给你做。”   “哦。” 第三章 星星(五)   晚上,男人一回家就被方小芽拉着坐了下来:“老爸老爸老爸,上回说的补课的事情我搞定了!”   “你?”男人惊讶的看着她。   “对啊,就是隔壁的韦茕雨,他就是师范英语专业毕业的,而且他答应了!”   男人挑着眉用“我知道了”的表情看着方小芽,“我说你,每天和他一起吃晚饭,现在又黏着他给你补课,我说你这么点小九九以为你老爸我是瞎子啊?老爸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老爸的,我也是年轻过的!早恋神马的我坚决不同意啊!”   “你还有权利说我?你和老妈还不是私奔的?”   “所以是失败案例,你还学!”   “那到底还补不补啊?”   “……补,怎、怎么不补?就你那破成绩,不过你要是敢和他发生什么,我、我……”男人忽然将身体背了过去,弱弱的抖动了两下肩膀,“我就去跟你妈见面……”   “喂老爸,你的思想很龌龊啊,还有,你很娘唉……我不会跟他发生什么的,我们是纯纯~的柏拉图~”方小芽笑着猥琐的抖动了两下肩膀。   “就你还柏拉图,”男人转了过来,“你遗传你妈,你个小色女。”   “妈,”方小芽转过头看着沙发旁边柜子上的照片,“我爸说你色。”   “……我错了我没有……”   夏日里,炎热的中午,让这城市的一切都像是要蒸发了一样。   方小芽坐在韦茕雨的对面写着答案,而韦茕雨依旧抱着书。   她抬头看了一眼他:“天天看你抱着这本书,写了什么呀?”   “是本童话书。”   “是么?”方小芽将书拉了过来一看,立刻头往后一个踉跄,“吼全英文!”她又将书递给了韦茕雨,“是安徒生还是格林啊?”   “不是,是外国一本不太出名的童话。”   “跟你女朋友有关么?”方小芽又低头写了起来。   “嗯。这是我们当初一起买的,她说她要先看的,就让她看了,现在有空了倒是很想看一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眼睛啊,和那次回忆时一模一样。”   “是么?”   “哎呀……”方小芽突然捂着肚子痛苦的放下了笔。   “你怎么了?”   “没事,肚子痛而已……”   “吃坏肚子了么?”   “不知道,痛的有一阵儿了,可能是天气太热了贪凉吃多了冰淇淋的原因,哎呀我要休息一下。”   “不用去医院么?我看你痛的很厉害。”   “哎呀哪那么脆弱啊,肚子痛还要去医院!这样吧,你念个故事给我听吧,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   “就这本书里的,你随便挑一个吧。”   “好,”韦茕雨往前翻了两页,“就这个吧。叫”象海龟的石头“。   “在浩瀚的大海上,有一座岛屿,上面只有一只象海龟,他每天自己觅食,自己晒太阳,自己看星星。但他一直相信这座岛上不只有它一个,这座岛对他来说是很大很大的,所以它每天都前进着,找寻着伙伴。终于有一天,它在一片仙人掌林里看到了一块非常像乌龟的石头,它以为它终于找到了。它就和这块石头一起晒太阳、一起看星星,还把找来的食物和果子分一些放在石头面前。就这样,象海龟和石头过了很多很多年,象海龟已经很老很老了,它的生命终于要结束了。在临死前,它用鳍拍了拍那块石头:”对不起啊,我走了就只剩你一个了,一定很孤单。”说完,象海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好了,说完了。”   “真是的,”方小芽抹了抹头上的汗,“明明是童话故事写给小孩子看的,干嘛写这么虐啊。”   “你好点儿了么?”   “没有……”方小芽坐起身子,把题纸递给韦茕雨,“反正差不多都写好了,今天就到这了。” 第三章 星星(六)   方小芽拖着因疼痛而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   “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我也没吃多少冷的东西啊……”   过了一会儿,疼痛渐渐消散了。   “啊……”她擦了把头上的汗,“洗澡吧。”   泡在浴缸里,方小芽用手玩着泡沫,撇着嘴道:“真是的,都怪肚子痛,不然还能和他多呆一会儿呢。”   她越想越气,没心思泡下去了,干脆站起身子拿干毛巾擦起了水。   突然,她的左手停在了左侧腋窝的地方,表情忽然变得疑惑且有些恐惧起来,她把毛巾一扔跑到镜子前抬起胳膊查看起来。   她的眼睛渐渐睁大,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不会吧?!   “不会的!”她把胳膊放下来,捡回毛巾披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小叶增生!”   说是这么说,心里的恐惧却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   同样的时间,他们俩又面对面的坐在那里,同样的一个捧书一个写着答案。   “好了!”方小芽画下最后一笔,将纸递给韦茕雨。   “今天倒挺快的。”   “那是,学了这么久我还那么慢不就真成笨蛋了?”   “小芽,今天是最后一堂课了。”   “为什么?!不是说好要补一个暑假的么?才过了一个月啊?”   “我要走了。”他合上书,放在一边。   方小芽愣了一下,“走……走去哪?”   “去找她。就像你说的,从离开她开始,我就在后悔,就在纠结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我以为过一阵我就没那么后悔了,但是,好像时光在过,但是心态没有变过,所以……”他苦笑了一下,“不在跟自己作对了,去找她,道个歉。”   说着,韦茕雨表情吃惊的停了下来,因为对面这个女孩,在哭。   哭的停不下来,眼泪像淤积了好久才来到的暴雨一样。   “你……”   还不等韦茕雨问什么,方小芽就捂着脸站起来跑回了家。   她环抱着腿坐在床上,一直流着眼泪,直到天黑。   男人打开门,没有方小芽凑上来俏皮几句,他觉得有些奇怪。   关上门之后,他隐约听见了啜泣声,他走到女儿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小芽,你怎么了?”   听见男人关切的声音,方小芽的哭声更大了。   “你怎么了?”男人打开门坐在床前,弯下身子关切的看着她。   “他、他要走了……”   “谁?”男人竖起大拇指指指旁边,“隔壁那小子?”   “嗯……”   “走就让他走呗,”男人靠到小芽旁边,抱住她,“怎么?这么舍不得啊?”   “那、那当然了。”方小芽吸着气道。   “唉~没出息,好了,别哭了,你跟他反正本来就不可能的。”   “为什么?!”方小芽突然拍了下床,凶神恶煞的看着男人。   “你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么?心里的位置都没让出来,怎么让别人进去?”男人认真地看着她。   “唔……呜哇!”听到男人说了这么认真的话后,方小芽哭的更惨了。   “哎呀!”男人从床头抽了几张面纸在她脸上擦了起来,“哭得这么丑我要是他我也不要你!”   “你才丑呢……”方小芽抢过面纸自己擦了起来。   “好了,哭过就忘了吧。”   “人家……人家就是忘不掉嘛……”   “忘不掉?我女儿真是痴情种,行了不要再哭了,再哭我要伤心了。”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第三章 星星(七)   韦茕雨蹲在行李箱前,把东西放进去,东西不多不少还是那一箱。   “中午好啊。”   韦茕雨回过头,是方小芽,“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呢。”   “怎么会呢?”方小芽走过来也蹲下来,帮着一起收拾起来,“昨天……把你吓到了吧?”   “嗯……昨天你到底怎么了?”   “舍不得你嘛,青春期女人都这样,神经病的很,不用担心!”方小芽故作轻松的答。   突然,她安静下来看着这箱行李,“好像……一样都没有多出来啊,你根本没打算长留吧。”   “可能吧。”韦茕雨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   “你……准备怎么找她?你们有联系么?”   “没有,一般做背包客的都不带手机,带了也没用……不过,如果按照我们分开前预定的路线的话,应该能找到吧。”   “哦……”方小芽低着头,“如果,哦我是说如果,找不到的话,你还会回来么?”   “如果真的找不到的话,会回来的。我不是还有一个没教完的学生呢么。”他像哄小孩一样胡噜了一下她的头发。   一直没有抬头的方小芽站起来,“好了,反正没有补习班要上,我去找同学玩了……再见。”   说完,她就连蹦带跳的走了。   方小芽坐在她最喜欢的沙发上,看着没有了他的屋子,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她用手胡乱的擦去了眼泪,“哭什么,他肯定会再回来的,我肯定还会在路上遇到他的。”   “小芽,”男人双手插兜的走进来,“难得老爸放假,陪你去玩吧。”   “好啊!陪我去游乐园吧!”方小芽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挽着男人的胳膊跑了出去,“我要吃冰淇淋!”   浴室的雾气凝结在镜子上变成了水滴滑下。   方小芽伸手抹去它们,她看着肿块发起了呆。   那肿块不仅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大,还多出了好多块。   “小芽!快点!快迟到了!”男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哦来了!”不能告诉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她迅速地整理好衣服,“来了!催什么呀真是。”   又是一天清晨,一阵疼痛将梦境里的方小芽拽进了现实,她动动痛感来源左小腿,发现不仅动不了,而且痛的要命,深深地恐惧将她的一切攒据,她疯狂的嘶吼:“爸啊爸”   也在睡梦中的男人听见女儿痛苦的喊声立刻一个激灵爬了起来跑到了女儿床前:“怎么了小芽?!做梦了?”   方小芽满脸惨败白全是泪水:“腿!我的腿!”   男人掀开被子,本以为只是抽筋了,却发现她的小腿红肿的很厉害,意识到不妙,他立刻抱起她冲了出去。   坐在副驾上的方小芽疼痛的厉害,他看着男人焦急的脸庞心里却想着:我可怜的老爸这下又要伤心了。   疼着疼着也许是身体太虚弱了,她渐渐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手上被插上了输液管。   她轻轻的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的男人,由于没有发出动静,男人并没有发现。   男人一脸的憔悴,眼睛是刚刚哭过的红色。   这表情真眼熟,老妈去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   “老爸……”   听见女儿的声音,男人急迫的把头凑了过来,“我饿了……”   “哦,你饿了,”男人忍着悲伤,强颜欢笑着,“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   “嗯,我要吃面包,瑞士卷。”   “啊,等一下。”男人走了出去。   方小芽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牛奶,边吃边喝,男人坐在旁边心疼的看着她。   “老爸,是和老妈一样的病吧?”   男人先是吃惊了一下,然后便恢复了平静:“嗯。”   “那……还有得救么?还是和老妈一样?”   “就像你完整的遗传了她的性格,连病都一样。”   “其实……我早就发现,嗯,”她举起胳膊指了指腋窝,“这里有肿块,但我不敢说,你知道我怕什么呢吧,啊?”她用胳膊肘拱了拱男人的肩。   他们就这么平静的聊着,就像平时在家里说着俏皮话一样,男人的眼泪也平静的流着。 第三章 星星(八)   时光往前走着,树木迎来了金色的年华,一场大雨后的初秋天气有些凉,方小芽躺在病床上,身上接着各种维系生命的仪器,她已消瘦的只剩皮包骨,脸色也像刚刷的白墙一样,房间里只有机器的声音和她沉重的呼吸声。   她用大大的眼睛看着男人:“他回来了么?”   男人摇了摇头。   “那信呢?”   “也没有。”   “啊……”她失望的将头又转向窗外,是阴天,是他和她相遇时的天气。   阴天的晚上,不会有星星了吧。   看着沉沉的天,她闭上了眼睛,那颗已十分吃力的心脏也渐渐停止了跳动。   冰冷的、预示着轮回的石门和崩溃大哭的男人让方小芽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盯着石门良久,她心里仍放不下那个人。   她离开石门和痛哭的男人,来到了那个房间,坐在他们俩曾经一起说话、一起吃饭的沙发上,静静的等着。   “虽然不愿意打断你,但是……你不能再等了。”   方小芽惊讶的回头,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丽女人靠在墙上看着她。   “你是谁啊?”   “我?来抓你的人。”女人站直身子,抹着口红的唇微微一勾,“走吧,你该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了。”   “是那道门么?”   “嗯。”   “我是要……去投胎了么?”   “差不多。”女人眨了眨眼睛。   “我能不能再等这一天?”方小芽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女人,“等完这一天……我就真的死心了。”   女人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娉婷的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好吧。”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方小芽很惊讶。   “寻魂者本来出现就是应该尽量帮灵魂完成遗愿的,再说你的要求又不过分,希望你别耍赖。”   “哦。”方小芽也坐了下来,她无心再多过问别的。   晚上,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下雨了?”方小芽走到窗前。   “嗯,这场雨下完就真的到秋天了。”   清晨,太阳犹如往常一样升上了天空。   “好了,我们该走了。”   “哦。”方小芽低着头,嘴上答应着,身体却一动不动的瘫软在那。   女人叹了口气,“你和他注定无缘,又何必为难呢?”   “我知道,”她扶着墙踉跄着站起来,“走吧,是不是要回医院?”   “不用,在这里就可以。”女人抬起手,刚要用蓝戒打开轮回门,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一张薄薄的纸从信箱口塞了进来。   “来了……”方小芽冲了过去捡起纸卡。   是一张印着美丽风景的明信片,空白的地方写着“我找到她了。”   读完寥寥几字,方小芽边笑边哭起来:“他不会回来了……”   “现在可以走了么?”   “嗯,现在真的该走了……”方小芽抹去了眼泪。   门和方小芽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女人叹息着,“又走了一个。”   启宿打开房间的门准备离开,本来戴在手上的戒指却”叮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她还来不及反应,半空中便出现了刚刚送走方小芽的那扇门。   强大的吸引着她的气流让她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来……我也该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般笑了笑,从容的进了轮回之门。 第三章 星星(完)   映辰托着腮坐在茶几上,看着在沙发上依旧熟睡的吴辞。   “都一夜了还没醒,我又不要睡觉,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吴辞又长又密的睫毛与白到快透明的皮肤对比鲜明,映辰看着看着忽然一笑:“这么看长得还真挺帅,啧……其实我也不错。”说完自恋的摸了摸下巴。   “诶,不知道这家伙怕不怕痒啊?”闲的发慌的映辰蹑手蹑脚的蹲到吴辞旁边,伸出手想用指甲挑挑他的睫毛,可指尖还没触到想象中很滑的皮肤,手腕子就被一把抓住了。   映辰吓了一跳:“啊!唉你醒了啊?!”   吴辞睁开眼看着他,“早就醒了。”   “那还一直挺尸!”映辰有点尴尬的一把撤回胳膊,坐回到茶几上。   “我怎么回来的?”吴辞坐了起来。   “当然是本大人背回来的!还不谢谢本大人?”   吴辞没有搭理他,而是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真难得,竟然做梦了……   “什么态度嘛!对了,唯白说这回遇见恶灵的报告由他来写了。”   “嗯。”   “你们每回处理掉恶灵都要打报告么?”   “当然了,这样才能吸取经验,下回出现状况上头才能更好的处理。”   映辰点点头,“哦”。   身后忽然“嘀”一声,传真机运作了起来。   “去把纸拿来。”吴辞又捏捏眉间站了起来。   “你都站起来了还让我跑腿,二大爷似的……”映辰边抱怨边去拿了纸,“呐,给你。”   吴辞接过纸认真的看了起来,“真是你把我背回来的?”   “是啊!一声谢谢都没有!”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吴辞又没有任何回应了。   映辰喘着粗气压着怒火:“又有什么工作啊?!”   “没有工作,是关于寻魂者的通知。”   “通知?什么通知?难道我扶正了?!”   “不是。北区的寻魂者琉璃症好了,轮回了。”   “真的啊?!”映辰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也高兴了起来,轮回有望了呀。   “嗯,所以在替补者来之前,我们要暂时接管那一区,还高兴么?”吴辞转头一脸阴沉的看着映辰。   “哈?!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们是两个人。”   “可是我刚来不久啊!”   “上头又不管你久不久,他们只看人头而已。走吧,去启宿那里把戒指拿回来。”   “启宿?那个寻魂者的名字啊?”   “嗯。”   他们两来到方小芽家的门口。   “应该就在这附近……”吴辞边喃喃自语便低头找起了什么。   “你在找什么啊?”映辰跟在他后面好奇地问道。   “戒指。”   “什么戒指?红蓝戒么?”   “知道就帮着一起找。”   “哦……在这里!”映辰在纸箱和墙的夹缝之间找到了戒指,“真是的轮回之前就不能好好把戒指脱了放一地方么?”   “她就算想也办不到。”吴辞接过戒指放进长袍的内兜里。   “为什么?”他们两一起下了楼往回走着。   “因为一旦琉璃症恢复了,就会变成普通的灵魂,普通灵魂石碰不到蓝红戒的。”   “唉对了,人类能碰得到我们,那能不能碰到红蓝戒啊?万一被来玩的熊孩子拣去了怎么办?”   “放心,虽然人类碰得到但感觉不到,刚刚戒指会在那里,可能也是被路过的人类踢到滚进去的。” 第四章 堕变(一)   吴辞和映辰陪着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家店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一个失魂落魄慢慢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女人。   “你看,我都说她不会有事的。虽然说这种话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不是每一个死了恋人的人都会殉情的。”吴辞淡然说道。   “我怎么会不高兴……这样就好。”男人最后深深望了女人一眼,转头眉目坦然的看着吴辞,“可以了。”   一阵蓝色的光亮过,男人随着轮回门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好了,我们走吧。”   吴辞和映辰走在街上,看着因为秋天到来路人加厚的衣服。   映辰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黑白格子的单衬衫和水洗牛仔裤,“唉,不看还不觉得,一看还真是无限感慨……”他做作的捂着胸口,“我真的死了好几个月了……”   吴辞只淡淡的甩出了三个字“不然呢?”   “唉你真是的!我在感概人生好嘛!”   “你的人生早就结束了。”   “……你真是……你看看自己的袍子不觉得很土嘛?!”   “不觉得。”   “木头!”   两人边斗嘴边回到了筒子楼。   刚推开门,吴辞就看见了传真机正在往外吐纸。   “不会吧!又来工作了!”不等吴辞说什么,身后的映辰已经抱怨上了,“我们才刚刚结束啊!”   吴辞走过去撕下纸看了起来,“没办法,接了两区了。”   “啊,以前我还觉闲的要死,现在还真怀念之前天天抓气球的生活,每天看人生离死别我的小心脏真受不了啊!话说那个接任的到底什么时候到啊,都快一个月了!”   “不急,寻魂者赶路本来就慢,要躲着人,迟一点也是应该的。”   说着吴辞放下纸便往门外去。   他的手伸出刚要拉门,门就被人推开了。   来人穿着极宽松的对襟白褂,相对于吴辞来说瘦小的多的身板,挽起的袖子露出两截白细胳膊。下面也穿着一套的宽松白裤,黑棉面布鞋。这人长相颇为秀气,眼睛很有神,一看就是练过戏剧的人。   他们两个一对上眼,俱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婪老板?”   “吴少爷?”   映辰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他们两个有什么奇缘,但心里仍飞速滚过一句吐槽:什么玩意儿演雷雨啊……   那人面上一笑:“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你是?”映辰满脸问号。   “应该是过来接任的人。”   那人点点头,“来晚了,抱歉。”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映辰的着装,“看来你也带了一个新人啊。”   说着便进了门,走向了映辰,“婪尾春,怎么称呼?”   “什么?阑尾炎?!”   吴辞眉头一跳。   那人愣了愣:“咳,不是阑尾……是……”   他抓过映辰的手用食指在他手心一笔一画写起来,“是这三个字。是芍药花的别称。”   “哦哦……”映辰一脸正经的点点头,心里却是什么花这么麻烦,还是阑尾炎好记……   吴辞从摆放传真机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了代为保管的红蓝戒扔给了婪尾春,“刚刚接到了任务,我们一起好了,看上面的状况应该不用费多少时间。”   “是么?”婪尾春拿过纸张看了看,“嗯,好呀。”   “工作完之后,顺便去见一下另外两个寻魂者。” 第四章 堕变(二)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们一边躲避着行人一边走着。   “唉,你们两个认识啊?”   “嗯,”婪尾春点点头,“不过都是生前的事了。”   “那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生意?”婪尾春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婪老板”么?”   一直安静的吴辞听到这话哼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映辰瞪了一下吴辞。   “没什么,只是庆幸还好你有一颗好奇心。”   “什么意思啊?!我没有好奇心就会直接笨死对不对啊!一个人类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呢!知道就说,拽什么拽啊?一点儿都不谦虚!”   “婪尾春是艺名,我生前是唱戏的也就是戏子。”说着,他抬手做了个外开手势“舒瓣”。   “哦可是,跟老板有什么关系啊?”   “那是尊称。”吴辞皱眉答道。   “哦唉,那你被调来这里了,你管的那一片怎么办啊?”   “我二十年前也带了一个像你这样的新人,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   映辰听了泄了气一般:“要二十年才能独当一面啊。”   “没办法,寻魂者是个危险的工作啊。”   “到了。”   他们三个进了一栋医院大楼。   映辰习惯性的向电梯走去,却被吴辞一把拉向了安全通道。   “脑子真是不灵光你能坐电梯么?那么多人。”   “哎呀,我又忘了。”   他们顺着楼梯一路来到了顶层的一间病房。   是间空病房,但打量一圈后发现在角落里站着个正在哭的两三岁的孩子。   “果然我们猜的没错。”吴辞和婪尾春对看一眼,“我们谁去?”   “还是你吧,”婪尾春尴尬的挥挥手,“我最怕这种事了。”   吴辞在孩子面前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孩发现有人能看见自己,哭的更厉害了。   吴辞抱起他温柔的抚拍着他的背,一脸的关怀与柔情,这表情让映辰觉得难以想象   天哪,这人还能有这样的表情?!平常对谁都是一脸的臭屁,当小孩子就是好……   看映辰表情阴阳不定指不定在想什么,婪尾春一笑:   “怎么?你还没见过他哄孩子?”   “嗯,”映辰点点头看着他,“听你们刚刚说话的意思,好像早知道这是个小孩了?”   “嗯。其实这种工作占了我们寻魂者工作的三分之一,因为有很多小孩夭折,有的一出生就死了,即使轮回门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   “哎?婴儿?又不会走,要我们抱进去么?可是我们不是一靠近就会被弹出来的么?”   “不用走那么近,往里一抛就行了。”   “哦……”映辰垂头一脸了然,忽然又抬头睁大了眼睛,“那意思是我以后会经常哄小孩?”   “嗯,”婪尾春一脸坏笑,“你可要好好练练了,小孩子可是很难缠的。”   两栋楼的阴湿肮脏的夹巷中。   “到底何时才能改变,到底何时……”绝望的黑瞳像烟花般散开,嘶哑的嗓子渐渐失去声音。   苍白的皮肤转成了铅灰之色,每个毛孔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渴望的意识已失去。 第四章 堕变(三)   送完那孩子之后,三个人从医院里出来,一路向”常青藤”走去。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从晋朝就开始做寻魂者的稀罕物?”   “嗯。我们现在要去见的就是他。”   “是么?真想看看古人长什么样子。”   映辰听了他们两的对话憋笑在心里吐槽道:你们两个自己不就是古人……啊,“古”的“新”一点而已……唉?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见过袁世凯本人啊……   想到这里,他的肩膀笑的抖动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吴辞在他身后冷冷问了一句。   映辰看了看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没,没有啊。”   这小子。   走着走着,他们渐渐看见了”常青藤”的圆屋顶。   “呐,就是那里那个圆屋顶的。”   “哦,这么现代,我还以为配合他的身世,是四合院之类的古建筑呢。”   正在吴辞和婪尾春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的时候,前面的映辰忽然“妈呀”一声大叫着后退两步撞了吴辞满怀。   “怎么了?”   映辰颤抖着手指着前方:“这是哪个游戏里的boss跑了出来?!”   吴辞和婪尾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两栋楼的夹缝中慢慢走出了一个人形的怪物,皮肤浅灰,眼白很多,瞳孔像是缩起来般,眼睛往外凸出,身上的毛孔不断渗着血,最夺人眼球的是从脖子一路到肚脐有两片两三寸宽的肉片,形状像是被拉长的鱼唇。   两个人的眼睛瞬间放大。   “退后!”吴辞一把把映辰拽到了身后,因为太过突然且他用力过勐,映辰一屁股摔在了后面。   吴辞立刻启动了红戒,见他启动了红戒恶灵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它朝吴辞抬起胳膊,身上的血液瞬间像冰凌似的凝固着竖了起来,本来握着的手掌忽然张开,血凌倏地全向吴辞发射出去。   流满吴辞全身的红色冥文,一起由手臂汇聚到了手上,支撑出了一面墙般的结界。   碰到结界上的血凌迅速熔化般消失了,其他射到路面或路灯等地方的都被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坑。   见实力悬殊,恶灵掉头便跑。   “追!”吴辞收回结界对婪尾春喊道。   婪尾春也启动了红戒,两人一齐追了上去。   “唉那我呢?!”还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映辰大声问道。   “你先去常青藤等我们!”他们两拐了个弯便消失在了映辰的视线中。   “真是的,开挂可耻!”映辰捂着屁股站了起来,一跛一跛的向常青藤走去。   常青藤里,唯白坐在被百叶窗遮的好好的圆形小房间里,看着戴在手上的戒指。   “应该差不多……到时间了。”   一阵刺眼的白光,惹得他抬手挡住了脸。   “啊呀不要乱动,都没拍好。”蔺雪悻悻的划着手机。   “拍照应该说一声啊,你就不怕吓到我。”   “如果说了,不就拍不到你认真思考的表情了?来,再来一张。”他笑眯眯的又举起手机。   “拍了又没人能看到,拍这么多”空照片”干什么呢?”   “什么”空照片”,我可以看到啊万一你以后不在了,我可以看这些啊。”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   “咔嚓”门被打开了,两人一齐朝门望去。   一跛一跛的映辰走了进来,“唉今天这么早你店里都没人啦,才傍晚啊。”   “你怎么了?吴辞呢?”唯白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了“腿脚不太好”的映辰,“怎么都瘸了呢?”   “哦是这样的……”   映辰刚要开始叙说,身后的传真机忽然运作了起来,正在往外吐纸,唯白过去拿起一看,表情一怔:“有恶灵?”   “我要说的就这个。可是,”映辰皱起眉头,“有恶灵都会有报告么?那为什么上回那猫妖就没有报告啊?”   “因为它变成恶灵之后就很快解决了,上面就没有发报告。好了,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章 堕变(四)   城市的某个岔路口,洒水车缓缓开过,水将地面冲的干干净净。   “怎么办?”   “分头追好了,”吴辞看看四周,“你向左我向右,马上在常青藤集合。”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黑夜沁满天空。   婪尾春站在玻璃幕墙的大厦上,风将他的白褂鼓满又吸干,红色冥文萦满全身,黑色的碎发下双眼幽深如墨,他垂眸看着在路上漫无目的奔跑的恶灵,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老天给了这么合适的机会,就不能浪费了,终于可以有所改变了。”   婪尾春轻轻一跃直直的跳下,被噼开的气流将他的头发冲起,双眼已从幽深转为寒人的戾气。   地面轻震,他准确的落在恶灵面前。   “我们谈谈吧。”手指一抹,冥文消失,他眯眼一笑。   唯白坐在客区的小圆桌前,蔺雪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安静的玩着手机,店里早已没有客人和员工,映辰站在玻璃墙前,透过青藤的缝隙焦急的看着外面。   “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不会吧。”唯白这么说着,但神情也有点焦急。   正说着,玻璃门被推开了“婪尾春来了么?”吴辞快步走进来。   “没有啊,你们两不是在一起的么?”映辰转过来看着吴辞。   “路上有洒水车,把血迹给清理掉了,所以我们就分开追了。我这边没有追到,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   “也没有。”玻璃门一动,婪尾春笑盈盈的走进来,“啊,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唉?怎么?另一个寻魂者也来了么?”他看着也正看着他的蔺雪。   “他不是。”唯白笑笑。   “没追到么?”吴辞皱眉问道。   “嗯,恐怕是我们方向搞错了。”   “这样好了,”唯白道,“你们先回去好了,免得有工作耽误了,我等天亮后再去把我的区块好好找一遍,它应该还没有跑出去,如果穿越了边境线的话上头会有报告的,最好能快点解决掉,就算不考虑噬魂症,我想我们的戒指应该也用不了几天了。”   “怎么?”吴辞微微一怔,“时间到了?”   “我想应该过不了一个星期吧。”   “嗯,就这样吧,我们走。”   吴辞、映辰和婪尾春出了常青藤。   “那个,我该去哪?”婪尾春的笑有点尴尬。   “哦,差点忘了,先把你送到你住的地方。”   他们到了一栋老旧的楼前,房子一看就很老了。   “就是这了,住的人很少,是地下室不难找,我们就不送你进去了。映辰,我们走。”   没有什么人的街道上,路灯孤独的亮着。   映辰跟在吴辞后面,心里十分纠结。   前面的吴辞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怎么不说话?想问什么就问吧。”   映辰双眼一亮,“真的?那我问了那个,什么是噬魂症啊?”   “是一种人类恶灵才会出现的状态,人类和动物的恶灵不一样,动物的魂变成恶灵后还能有自己的意识,人类恶灵则会失去原本的意识而变成另一种只会吃魂的怪物,恶灵吃的魂越多力量会越强。”   “那比我们强啊还能吃东西!”   吴辞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也想变成恶灵么?”   “当然不,”映辰摸摸脸,“我好歹也算个帅哥,变成那样子不是糟蹋了!”   吴辞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哎别鄙视我啊!”映辰跟上来,“那寻魂者能变成恶灵么?”   “怎么?还真想变成恶灵啊?”   “不是啦,”映辰挠挠头,“只是想知道。”   “可以是可以,一般不会。因为一般变成恶灵都是那些因为尸骨不全而不能轮回的魂,意识渐渐被绝望侵占,而得了琉璃症的虽然也是不能轮回,但是却是有期限的。再加上多数都会选择当寻魂者,身边有人说话,应该不会。”   “哦……那戒指呢?戒指怎么了?”   “我们的戒指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回收保养。”   “车么?!”   “差不多吧。”   “那保养期间有工作怎么办啊?”   “相邻城市的寻魂者会过来接替工作,反之,别的寻魂者戒指保养期间我们也是要帮忙的。”   “那不就是放假?”映辰一脸开心,“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刚工作没多久就碰上假期了,嘿嘿!” 第四章 堕变(五)   “你放假有事干么?”一盆冷水。   “好像没、没有,那你呢?我跟着你!”   “还不就这样。”   映辰的满腔热血又活生生给噎了回去。   “算了算了……那穿越边境线报告是什么啊?”   “恶灵穿过边境线,边境线会有反应,上面就会知道。”   “哎对了,为什么不让上面找呢,上面不是神么?”映辰指着天。   “上面是看不到的,除了吃了魂或穿越边境线。”   “穿越边境线可以理解,”映辰双手环抱,“就像触动了警报一样,那吃了魂他们怎么知道啊?上面不是看不到么?”   吴辞停下脚步,双手掰住映辰的肩膀将他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手指点了点他的后脖子,“虽然我们看不见,但是这里是有一根线的,据说上面也布满了冥文,这根线只有两种情况会断,一种是被恶灵吃掉,一种是变成恶灵。”   “哦。那都是断掉,他们怎么知道是哪种情况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看不见,真的好奇的话,看见他们再问吧。”   “开玩笑啊,神唉!我哪知道什么时候会见到啊。”   “应该快了,我不是说过戒指快换了么?”   “他们来换?”   “嗯。”   “哇塞!这回走大运了!”   他们进了筒子楼,吴辞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间,“我睡一下。”   “哦,对哦,你今天也用戒指了睡吧!我保护你!”映辰摆了个奥特曼打架时的招牌动作。   吴辞抬了抬眉毛,嘴角也爬上了些笑意。   清晨,婪尾春来到一处郊区的边境线前,他拿出一个纳魂瓶,里面凝固着红色的像蜡制的物质。   “好了,现在就放你出来吃东西。”   他蹲下把纳魂瓶在一块小石头上轻轻磕破了一个口,然后迅速将破瓶扔过了边境线,红色的物质像水一样流了出来,慢慢的回塑成了灰色的恶灵模样。   他走过边境线,捡起瓶子,对恶灵笑眯眯道:“二十分钟哦,二十分钟就要回来,我在那里等你。”他指了指旁边一棵银杏树。   映辰蹲在沙发边看着吴辞,“明明说要睡一会儿,结果睡到大天亮,好无聊,我又不想睡嘶,这家伙为什么不流口水?”   正在映辰乱开脑洞的时候,传真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喂喂!”他推摇着吴辞,“起来了!有工作!”   吴辞“啧”了一声睁开眼推开映辰的手,“干嘛?”   “还能干嘛!说睡一会儿睡到现在!当然这不是重点,有工作!”他指指传真机。   “哦,拿来给我吧。”   “你二大爷的!”虽然嘴上,但映辰扔把纸拿过来给了吴辞。   吴辞接过纸看了一眼立刻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映辰:“就这一张么?”   “嗯啊。”   “不管了,先去吧。”   婪尾春坐在树下,看着透过已不多的树叶落下的斑驳阳光,忽然,一阵踩碎落叶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哦,你还蛮准时的。”   恶灵的肚子大的奇异,像个直力的青蛙,阑尾春走到它面前,拿出一个新的纳魂瓶又将它装了进去。   “好了,”他晃晃纳魂瓶笑了笑,“要开始表演了。” 第四章 堕变(完)   吴辞和映辰出了筒子楼就一路往城外走。   “唉我们要去哪啊,都快到郊区了!”   “就是要去郊区。”吴辞表情凝重。   他们俩来到一处边境线前,边境线那边正有个男人沿着地上的血迹走过来。   “怎么样了?”吴辞走到他旁边问道。   “哦,”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了。不怎么样,你也不用往前面去了,前面也是这样只有血迹。奇怪,”男人蹲下去,“就好像是从这里冒出来的一样。按照逻辑他不是应该还在唯白那个区么?”   “奇怪的也不只这一点,”吴辞把刚刚收到的报告拿出来,“为什么只有灵魂被吃掉的报告,而没有恶灵穿越边境线的报告呢?”   “我也觉得很奇怪。”男人轻抵下巴,思考了起来。   映辰偷偷咧嘴一笑,心道又来了个民国人啊,看这一副贵公子的样子,百分之百见过袁世凯吧!   那男人五官精致硬朗,眉眼如墨英气逼人,头发整齐的向后梳,一丝不苟,好像是用了油,显得有点年纪了,皮肤并不很白,但肤质很好。身姿也很挺拔,穿着白衬衫,衬衫下摆塞在西装裤里面,老式的黑色皮鞋,从衬衫款式便可以看出的确是“袁世凯”时代的人,毕竟现在白衬衫都是修身的,而他的衬衫比较宽,颜色也不是灿白。   “我还以为是我那台机器出了问题才没有收到第二张呢。”婪尾春缓缓走来,对吴辞和男人点点头,看见映辰便笑了笑。“原来,压根就没有第二张。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么?”   “没有。”吴辞摇摇头,“不但没有收获,还多了很多疑问。”   “对了,这两位是?”男人看着婪尾春和映辰。   “我是婪尾春,是刚调过来的新寻魂者,至于那位,是吴辞的人哦。”婪尾春弯弯眼睛。   “唔,”男人颇有深意的看着吴辞,“你也和唯白一样耐不住寂寞找了一个?”   映辰看看吴辞已经黑掉的脸,再看看他们两个,慌乱的把两只手摇的和什么似的:“不不不!不是!我是新人!”   男人点点头,又回头看着婪尾春:“这不迟早的么?”   婪尾春笑着赞同的点点头。   “我叫商离。怎么称呼?”男人不等映辰辩白,向婪尾春伸出手。   “婪尾春。”   他们两个隔着边境线握了握手。   映辰一脸无语的尴尬的看着吴辞原来我们在其他人眼里是一对?!虽然吴辞长得不错,也没美到让本大爷想泡他啊!话说唯白和蔺雪原来真的是一对!哦呦呦呦呦……   脑补到这里映辰的表情也跟着思想一起变得猥琐了起来,吴辞深深地皱起眉头把脸转开“唯白?”   “不还意思来晚了。”唯白小跑着过来,“你们收到的报告和我一样么?只有一张?”   “嗯。”其余三个点点头。   “刚刚我像昨天说的巡查了整个区块,只有血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血迹突然就断掉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啊,”商离叹了口气,“我这边也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其实我也想过他会来你这里的。”   “唉为什么?”旁边的映辰插上了话。   “因为我这里靠近乡下,人少,那些不能轮回又不能做寻魂者的魂大多都会找到像这样的地方呆着,而对于恶灵来说,就是适合的捕猎场了。”商离解释道。   “看来,”吴辞盯着地上的血迹,“事情变得麻烦了。”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上面啊?”映辰看着吴辞。   “当然,而且这么大的事情,要一人写一份报告。”   “那就回去写吧,再呆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婪尾春耸耸肩。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一)   名为黑夜的眼睛流下了白雪之泪。   常青藤里,四个寻魂者围坐一桌。   “都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几乎每天都出现,但每回都抓不到。”吴辞悻悻的抱怨着。   “而且每回都和 第一回 出现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边境线的那一边的呢?”商离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子。   “天知道,”吴辞叹了口气,“竟然拖了这么久还没解决。”   “另外,”唯白看着手上的戒指,“怎么这回还没有来?难道是我把时间搞错了?”   “呵,”婪尾春轻笑一声,“都是一些搞不清的事,只能期望下回能抓住了。回去吧,在这也不能解决。”   婪尾春说着边推门出去,“啊,下雪了,什么开始的?都没注意到,冬天就又来了。”   吴辞回到筒子楼,掸掉身上的雪。   “怎么样?查到没有?”趴在窗边的映辰回头问道。   “没有。”   “咦,看这表情我就不该问的。”   房内本该昏暗,但因白雪的映衬而显得一片明昧之间的朦胧。   “你趴在这干嘛?”吴辞也走到窗边。   “看雪啊,而且我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事情,”映辰说着把手伸出玻璃已经碎的差不多的窗外,接了几片雪,晶莹的雪片在他手里慢慢积了起来,“雪都不会化唉,我记得我和我妹小时候也这样做过,可雪一碰到手就化掉了,当时还觉得很伤心呢。对了,”他双眼一亮,“跟我来!”   映辰忽然一把抓住吴辞的手把他往天台上跑去。   “你要去哪啊?”   “打仗!”   “什么?”   他们两到了天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层了。   “果然!积起来了……”映辰说着蹲了下来,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你在干什么?”吴辞弯下腰想看看,结果双眼一黑,脸部被一个冰硬的东西狠狠砸到了。   雪团在映辰震天的笑声中碎裂了,露出了沾满雪的阴霾脸孔。   “你、在、干、嘛?”吴辞咬着牙问。   映辰见势立刻弹跳开来保持安全距离,“打雪仗啊!既然碰到身上不会化,打雪仗不是太棒了么?!”   “无聊。”吴辞清了清脸上的雪,转身就欲走。   “啪!”一个雪球砸在吴辞的脚边,他皱着眉回头。   映辰手上抛接着一个雪球奸笑着,“你要是不还手,我就一直攻击啦!难道你怕了,你肯定打不过我!哈哈哈哈……啊!”   映辰被砸的差点转个圈,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下子。   就这样,没一会儿映辰就几乎无法抵抗的躲到了天台生锈的水箱后面直求饶。   “好了好了好了!不打啦!我认输!”   “好了,既然认输了就出来吧。”吴辞微微笑着双手背在身后。   “真是的,打个雪仗这么认真,”映辰从水箱后面站起来拍着身上的雪,“走吧。”   映辰边说边往回走,路过吴辞时被吴辞一把抓住,“啪”的一声,一大把被他藏在身后的雪块扣在了映辰的头上,这还不够,吴辞一边就着碎雪拼命揉映辰的头一边放声大笑着。   “我说你,”映辰“噗”的吐出一小块误入嘴里的雪,“这样很过分啊!我都投降了!你平时都是装的吧这么幼稚!”   “怎么了?很过分么?”吴辞得意洋洋的把手收回来。   “算了,”映辰抹掉头发里的雪,忽然把脸凑得很近,笑嘻嘻的像观察新物种,“难得看你笑的这么开心,笑起来不是很帅么。”   吴辞一愣,下意识的想往后仰,可是映辰清澈、装满乐趣的双眸映着簌簌落雪,让他移不动视线。   映辰的笑也慢慢的敛了,他认真的看着吴辞瞳孔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良久没有感受过的温度缓缓从眼眶蔓延到了全身。   真温暖啊,这种被人看在眼里的感觉。   “你也和唯白一样耐不住寂寞找了一个?”   “这不迟早的么?”   商离的话忽然从脑海里蹦出来,映辰的脸腾地红了。   感受到他的尴尬,吴辞移开了视线。   “走、走吧。”   “哦。”   两个人沉默的下了天台。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二)   地下室里,老式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婪尾春坐在一个破旧的书桌上,手上拿着一只碎的只剩一半的纳魂瓶饶有兴致的看着。   “我还正在愁瓶子没有了该怎么办,这下,刚好。”他说着侧头看着在角落阴影处形态已完全不一样的恶灵,“另外,我正好想做个试验。”   从天台往下走的两个人,还是很尴尬。   吴辞想打破尴尬,便说道:“对了,这几天抓气球练得怎么样了?”   “哈?”走在后面的映辰心里“咯噔”一声我早把这事不知道忘哪里去了!“呃那个,还不错,稳速进行中。”   刚走进房间,吴辞就看见了垂在传真机出口的纸。   “又出现了。”吴辞拿过纸看了看,“这里?”   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讶异。来不及多想,他放下纸朝外走去。   “哎哎哎!这回我也去!”映辰快速跟了上去。   穿过边境线,吴辞没有看见每次都会出现的血迹。   快到目的地时,吴辞启动了红戒:“就在这里别跟来了!”   映辰弯着腰双臂伸直支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啊,我想跟也没办法,我一菜鸟和你这个开挂的怎么比啊!累死老子了!话说,”他气稍顺的抬头看了看,“这不是婪尾春家附近么?”   吴辞刚来到婪尾春住的那栋楼前,就看见婪尾春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翘着二郎腿,托着腮,一副在等他的表情。   “怎么样了?”吴辞走到他面前。   婪尾春站起来笑了笑,“把戒指收了吧,早就走了。”   “到底怎么了?恶灵真的在这里出现过么?怎么没有血迹?”吴辞把冥文收了,回身对远处的映辰招招手,映辰见状便往这里走来。   “怎么?不用打啦?”映辰四处看看。   “我倒宁愿打,总比它老是不见强。”吴辞又转头对婪尾春,“说吧,究竟怎么了?”   “一开始和你看见的报告一样,恶灵在这附近猎魂,我听见楼外有动静,就跑出来看看,结果和它撞个正着,接着就开始交战了。不过,”他眉目间出现了少有的严肃,“接下来发生的事就都是坏消息了。”   “什么坏消息?”   婪尾春捋起袖子,“这个啊。”   他颜色惨白的胳膊上有个大口子,边缘像被腐蚀了一样,没有血,骨肉就这么暴露在外。   “我去!”映辰吓了一大跳,“不仅不会痛,我们连血都不会流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婪尾春看着映辰,不介意的眯眼笑笑。   “不知道。”映辰傻傻的摇摇头。   “这就意味着它升级了。普通的恶灵吃魂都是整个吞的,而进化之后就改为咬了。更糟糕的是,这个恶灵好像胃口特别的好,连寻魂者都开始吃了,这倒是我们没见过的。而且,现在恶灵都不会再渗血出来了,以后要追踪它就更难了。”   “哦……咦?!那我不是很危险!我什么都不会啊!你们有挂呢!”他愤愤的指着吴辞手上的戒指。   婪尾春呵呵一笑,边放下袖子边说:“你怕什么啊,有吴辞保护你嘛,你是他的人啊。”   “还说呢!每次有什么出现他就撒丫子去追了!哪里有空……”映辰忽然停住了,意识到刚刚婪尾春话里有话,自己还傻不拉几的接茬了,又想到刚刚在天台上的对视,脸又红的和什么似的。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三)   阑尾春笑的都合不拢嘴了,拍着映辰肩膀安慰道:“你看你每次不都没事么啊呀呀你脸红什么呀?”   “咳咳,那是纳魂瓶么?”一边的吴辞双手环抱,看着不远处反着光亮晶晶的东西问道。   “嗯,那就是另外一个坏消息了。”婪尾春敛了笑,“打斗过程中我得到机会将纳魂瓶贴到它的眉心,可是在往里吸的时候,瓶子就像被撑爆一样炸开了。我以为是这个瓶子有裂缝,结果试了其他的还是一样啊,托它的福,里面一片狼藉。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把这事打成报告上交了,包括恶灵能吃寻魂者的事情。”   “然后呢?恶灵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打斗过程中我跌到了,站起来后它已经跑了,追出来它已经不见了。”   “又跑了?怎么?它战斗力没有提升么?对了,他没有了血怎么战斗啊?”   “我的意思是说它不会一直渗血了,但它的武器还是血,哎呀用嘴好难说,”婪尾春扶着额,“总之你们遇见就知道了,它对血液的操控能力已经提升到用红戒也只能被动的防御而已了。”   “那它为什么要跑?”   “呵,”婪尾春叹口气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不过怎么过了这么久,他们两个还没有来啊?”   “或许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和婪尾春分别后,他们俩慢慢往回走,雪也停了。   在走到边境线时,唯白和商离忽然非常急的从前方奔跑过来,看到吴辞和映辰便喘着气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有任务耽误了,怎么样了?”唯白率先问道。   “看我们俩这么清闲也知道没赶上了。”吴辞目光有些不快。   一番叙述后,两拨人便又分开了。   婪尾春回到地下室,双手环抱笑笑:“早知道他们不进来看,我就不用特意把里面弄这么乱了,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他蹲下打开倒在地上的一个一人高的柜子的柜门,“出来一下,跟我去做个试验。”   他带着恶灵来到边境线前,“试试看用手摸。”   恶灵用“你确定”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放心,”他眯起眼看着恶灵在光线下如同琉璃般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   恶灵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那根如同烟雾般微微浮动的边境线上,毫无反应。   婪尾春的嘴角满意的上扬起来。   吴辞和映辰回到筒子楼后,天已开始泛白。   吴辞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又白跑了一趟,越来越棘手了。”   “你要不要睡觉啊?”映辰边打开抽屉把刚刚收到的报告放进去边问   “不用了。虽然有点累,但还不至于到要睡觉的地步。”吴辞垂着头用手撑着,声音闷闷的。   “我靠!”映辰突然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向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吴辞一惊立刻抬起头,只见轮回门出现在映辰面前。   随着门的开启,一男一女的身形逐渐完全,渐渐成了真实的两个人。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四)   女子绿色长发直直的披散着,五官很精致美丽,但气质很锐利,让人觉得很“刻薄”,戴着两个很大的圆圈金属耳环,穿着白色紧身细针毛衣,又高又宽松的领子显得脸更加的小,毛衣底下露出不长的一步裙边,两条登着过膝高跟软皮黑靴的长腿十分夺目。   比起女人的亮眼,旁边的男人就显得温和很多,淡粉色的短发微微卷曲,脸很帅气但却是很内敛的帅,并不很耀眼,穿着米色的秋款长风衣,双排扣束着腰带,双手插在大大的口袋里,黑色的窄腿裤,款式简单的皮鞋,中规中矩的穿着反而更显得身材高挑匀称。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们两个一样的眸子,瞳孔都如恶灵般呈烟花发散状,只是“烟花”和他们各自的发色相同,然后都是黑色的底色,更加像眼珠而已。   “啊,你就是那个新人吧?”绿发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映辰,映辰僵硬的点点头。   “抱歉,上个城市的任务比我想象的要多,所以耽搁了几天来晚了。”男人走到吴辞旁边。   “上面的么?”吴辞站起身看着他们。   “不然呢?能从轮回门里走出来的,难道是逃跑的魂啊。”女人双手环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么说,”映辰兴奋起来,“你们是神喽!”   “嗯。”女人点点头。   啊没想到神是这个样子的,好现代啊!好以为是披个白袍子出来晃悠那种呢……映辰想着想着偷笑了起来。   “风鸣海和目镜语还没到么?”男子四下打量了一下。   吴辞疑惑的看着他。   “哦抱歉,刚刚我说的那两个人就是要来帮忙的两个寻魂者。”   “哦。”   “既然还没来的话,我先去婪尾春那里。这回就先从你和他开始更换戒指。”说着,男子就想往外走。   “等一下!”女人坐在沙发上没动,撇过头看着他,“你又忘了自我介绍了,省这点时间也不可能立刻完成任务吧?你是有多讨厌和我一起执行任务啊,还是想早点回去见影檀啊?”   男子叹了口气,“我是桃华,她是菩提。好了,走了。”   “喂喂,”映辰扯扯吴辞的袖子,把他叫到旁边,“你当了这么多年寻魂者,也没见过换戒指么?不认识他们?”   “嗯。我也是从外地调过来的,所以中间正好岔过了这段时间。”   “你们在聊什么?”女人走到他们俩背后。   “啊没什么!”   这时,映辰看见女人的手上戴着的戒指,是一个蓝戒一个金戒,金戒款式和蓝戒基本无异,只是颜色不同。   “这个是什么?怎么没见过?土豪金唉!”   吴辞被映辰一说也注意到了。   “哦这个啊。”女人脱下金戒,瞬间人便消失了,只剩两个戒指像浮在空中似的。   “啊哟!”映辰吓了一跳,“隐形人啊!”   “差不多吧,”女人边说边戴上了戒指,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如果不戴这个戒指你们是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说话的,毕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么。”   “啧啧啧……”映辰一边咂嘴一边赞叹的摇头,“真不愧是神啊,档次就是高。”   “你们都到了么?”随着陌生的声音落下,一个穿着针织带帽子的外套的男人走进来问道:“不是说好天亮之后在这集合的么?”   他身后尾随而进了一个穿着病号服光脚的十七八的少年,只在身后站着不做声,也没有走到大家面前来的意思。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五)   “桃华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宁愿早到了等,也不会迟到的。”菩提撩了撩头发。   “你们是来帮忙的同僚么?”吴辞问。   “嗯。”那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桃华呢?”那个穿病号服的少年走近了些问道。   “先去另外一个寻魂者那里收戒指了。”   “那我也过去。”说着这人就要走。   “唉你知道是哪么?”映辰关心道。   “之前上面已经给过地址了。”头也不回的说完便走了。   不透光的地下室里,婪尾春靠着墙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怎么?睡着了?”桃华走进来,依然双手插兜。   “就算想,倒是能睡啊。”婪尾春微微一笑,睁开眼睛看着桃华,“怎么晚了几天?”   “有事耽误了,”已走到他面前的桃华伸出手,“把戒指给我吧。”   婪尾春脱下戒指放在他掌上,“本来就闲,还放假。”   桃华握住戒指把手又插进口袋。   “把胳膊给我看看。”   婪尾春站起来,把胳膊露出来,“你应该有给我带来吧,数世的水?”   “嗯。”桃华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款式和纳魂瓶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冥文。里面的水清澈透明的过分,好似化掉的水晶。   桃华打开瓶塞,将水淋在婪尾春的袖子上,被水淋湿的袖子覆盖了咬伤的区域。   “老规矩,一天之内不要掀开。”   “知道了。”   “行了,我走了。接替你工作的人应该马上就来了。”   “我已经来了。”清冽的少年的声音有几分高傲。   是那个穿病号服的男孩子。他站在下地下室的四五阶台阶上,光着脚,因为宽松的病号服显得愈加的瘦弱,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干净得不像话,长相很秀气,两个眼球非常的黑,里面像装了冰凌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过来帮忙的么?”婪尾春看了一他一眼,向桃华问道。   “嗯。”   “哦,那叫什么?”婪尾春客气的朝他点头笑笑,只换来了简洁的三个字   “目镜语。”   “行了,走了。”桃华转身朝外走。   “哎,”婪尾春跟了上去,“这回除了我还有谁放假?”   “吴辞。”   “这么说,你是从他那来的?”   “嗯。”   “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反正放假大家都没事做,还不如一起了,还热闹些。”   “哦,对了,”桃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婪尾春,“在报告里提到的弄坏的那些纳魂瓶你还收着呢吧?”   “嗯。”   “拿来给我看看。”   “哦……”婪尾春又折回柜子前,拉开半扇柜子门,在没有其他人看得到的角度,对着另半扇后面的黑暗笑了笑,用口型说道乖乖呆好,不要乱动。然后两手端过就在恶灵脚边的一个小纸盒,转身用胳膊肘带上了柜门,将盒子递给了桃华,“都在这了。”   回到筒子楼,桃华坐在沙发上,研究着碎掉的纳魂瓶。   “你怎么也跟来了?”吴辞看着婪尾春。   “反正都放假,一个人多无聊啊。”婪尾春耸耸肩膀。   旁边的映辰托着下巴冷笑一声:“三个人在一起,还不是无聊!”   “哎呀对不起,”婪尾春动作夸张的捂住嘴做惊讶状,“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吴辞和映辰一起飞他一记白眼。   “呦呦呦,好有默契,瞪人都是一起的呀!”   菩提移过来拍拍笑的正开心的婪尾春的肩膀,“哎哎,他们真是一对啊?!”   “不是!”吴辞和映辰又一起气急败坏同时喊出声。   这一下,连旁边新来的那个穿针织外套的寻魂者都忍不住笑了。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六)   “啧。”吴辞翻了个白眼转身看别的地方。   映辰摇着头:“没救了没救了,连神也这么八卦……”   “我只是问一下嘛!”菩提摊开手,“喂,桃华,你研究好了么?”   “嗯。”桃华放下手中的碎片,坐正身体,“应该是恶灵吃了太多的魂魄,所有瓶子已经超出了容纳的极限。”   “本来,”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是想到下一次再说的,但如果加个班做两个试验品应该来得及……”   “哈?你说什么?”菩提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   “没什么,走吧。”他拿着装着纳魂瓶碎片的盒子站了起来。   菩提启动了蓝戒,他们两又像来时一样从轮回门走了。   “走都不打招呼的!”映辰悻悻的往沙发上一坐,“话说,我们要休息几天才开工啊?”   “两三天吧。”吴辞仍没有转过身来。   映辰看他尴尬的样子自己也有点尴尬起来真是,你年纪比我大好不好,我都没尴尬你尴尬什么啊……   正在气氛微妙的时候,传真机运作了起来。   “哦,”新来的那个撕下吐出来的纸,“这么快就有工作了,那我去了。”   “哎这位仁兄!”映辰站起来,“你叫什么啊?”   “哦,我没有自我介绍过么?”他指着自己。   “没有啊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会自我介绍啊?!”映辰抓狂的想起了刚和吴辞认识的时候。   “唉,我可是有自我介绍的哦!”后面的婪尾春插了一句。   “抱歉抱歉,”男人抓着头露齿一笑,十分阳光帅气,“我叫风鸣海。”   “那和你来的另外一只呢?”   “哦你说小镜子啊?他叫目镜语。”   “镜子君?!好外号,”映辰点点头,“我叫何映辰。”   “我说,”映辰坐在沙发中间,看看坐左边的吴辞,又看看右边的婪尾春,“平常一个人还不觉得无聊,怎么三个人呆在一起不说话这么无聊啊!”映辰摊开手抓狂的甩着,“你们至少给我讲讲民国的故事啊!”   吴辞没有理他继续发呆,婪尾春尴尬的笑笑:“你没学过么?近代史?”   “呃说说野史也可以嘛,小故事什么的?”映辰收回手环抱着。   “说故事我不行,要不我给你唱一段?”   映辰整个人都打了个颤儿,“不用了不用了”他疯狂的摇着手,“我我我我不懂那门艺术的!”   “你确定么?”吴辞转过头来,嘴角挂着怀旧的笑容,“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可是名角儿呢,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要不我唱一段霸王别姬?你帮我搭一下如何?”   两人说着就要起势,映辰一副被雷噼了的表情大喊道:“你们两个老头子够了!考虑一下孩子我的心情好不好!”   两个人一愣,眼里的火苗又被灭了,婪尾春嗫喏着说:“是你自己说无聊的。”   然后就像报复似的,两个人又开始一句话不说的发呆。   “这样吧!”映辰站了起来,“让我这个年轻人带你们感受一下现代文化!”   可是,映辰都快走到门口了也没有人跟上来,一回头才发现他们两一副还在报复的表情一动不动。   见他回头,故意似的,一个慢条斯理的理长袍,一个拍衣服上的灰。   “啊呀呀老人家脾气不要这么大!走吧!”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七)   城市的中心热闹的过分,大厦林立,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面。   “啊好久每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来了!在这里真好,说话也不用担心被发现。”映辰说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跟在身后的两个人倒是没什么表情没什么感慨。   “怎么样?热不热闹?”映辰转过身来,后退着行走看着他们。   “哦,人倒是挺多的。”吴辞冷冷的回道。   “这就是你说的现代文化?就是看一群人买东西,走路,吃饭?”婪尾春抬起眉毛,一脸的不解,“这在我们那时候也有啊,只不过你们称之为城市,我们称之为都会嘛,区别就是楼越来高,人越来越多,还有,”他瞥了一眼身边路过的一群女生,“穿得越来越短。”   映辰惊讶的看着他,“说话简直和我爷爷一模一样啊……”   说到爷爷映辰忽然停顿了一下话说就在这附近吧,爷爷住的养老院……   “既然你们不想逛了,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再转转。”   他转过身,双手抱在脑后,大步走去。   “他是要去看他爷爷吧?”婪尾春理了理刘海。   “应该吧。”吴辞转身向回去的方向走。   “哎,”婪尾春没有动,叫住了他,“不跟着么?这个时候如果遇到恶灵,他不是很危险?走吧,陪着吧,别装酷了……”   婪尾春拉着他跟在映辰后面十几米的距离。   “果然啊。”婪尾春眯眼笑笑,看着映辰进了一家养老院。   “你接着跟吧。”他笑着看着吴辞。   “那你呢?”   “我?我一直呆着等他出来你还怎么安慰他啊?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吴辞瞥了他一眼就跟了上去。   映辰站在走廊上,看着里面正在里面看着棋谱摆棋局的老人,“还是这么喜欢下棋啊爷爷……不过也对,我才死了半年多嘛……”   “这么一说,”映辰捂着心口苦笑着,“心还塞塞的呢。”   又站了一会儿,他打算离开,走到走廊尽头,从楼梯迎面上来两张熟悉的面孔。   木今了牵着映夕拎着大包小包说笑着和映辰擦肩而过。   苦笑终于掩饰不住伤心,映辰低下头,眼泪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意识到泪水滴落,他赶紧用手捂住眼睛,可眼泪还是从手指缝隙中不断滴落。   “我就知道会这样。”吴辞一把抓住映辰的后领就往外拖。   “唉”   “你早就不属于这里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映辰就这样被拎出了养老院。   “哦,出来了?”婪尾春走向他们两个,看见映辰低着头,眼睛还红红的,“哎呦哎呦,小朋友怎么哭了?”   他伸手把一个纸包糖递给映辰,映辰疑惑的接过来,看见婪尾春嘴里好像也鼓着什么。   “哎?可是吴辞不是说我们是不能吃东西的么?”   “他没告诉你么?我们是不能吃东西,可是像这种水果硬糖只要不嚼碎了噎下去,慢慢含化是可以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映辰转头悻悻的看着吴辞。   “糖果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哦~因为你不喜欢吃就不告诉我是吧?”   “嗯。”吴辞淡然的看着他点点头。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八)   “呀!还这么义正言辞!哎不对啊,婪尾春你是从哪弄来的?”   “这个嘛,”婪尾春看着一家咖啡店笑了起来。   “你偷的啊?”   “这怎么能叫偷,我要是正经正经得去买,对老板来说才不是什么好事吧?反正这个放在那里做装饰品,不吃才是浪费。好了好了,走吧。”   “唉你们怎么都这么义正言辞啊?!”映辰无语的看着两个老人家的背影。   抱怨光赶紧跟了上去,“哎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都是不好的,我这种小孩子都不做你这个老人家怎么可以这样呢?!”   “都说不是偷了。”婪尾春摇摇手。   “哎呀真是……唉?你袖子湿了?”   “这个啊,这个不是水。”   “不是水?那是什么?”   “是”数世”。”   “那个……是哪个矿泉水的牌子啊?”   婪尾春闻言一笑,吴辞在旁边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数世”是一种可以治疗被恶灵腐蚀到伤口的东西。”   “直接说是药不就好了么?!还叫什么”数世”……为什么要叫数世啊?”   “因为是数世河里的。”   “你看你看!我就说和矿泉水差不多嘛!不生产数世,只是数世河的搬运工!”   “说是河,不过是一种对它形象的称呼而已,再说有什么水是洒在身上快一天还不干的?”吴辞黑着脸解释道,“还有刚刚那句什么搬运工,千万不能让上面的人听到!”   婪尾春在一旁笑的只捂肚子,“哎呦呦小孩儿,你要逗死我是不是?这河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是母亲啊当然,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呃……虽然不太懂,”映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以后不会说了。”   日出日落,两三天过去了。   黄昏的余光,想把城市都融化了一半,映辰气喘吁吁的追着气球,却怎样都触及不到。   “我说你……”吴辞和婪尾春靠在一边的墙上看着他,“你不是说你都练得差不多了么?怎么还退步了呢?”   “呃……呃……”映辰挠着脸僵硬的看着斜上方傻笑着。   “你没有练吧?”吴辞的话像一把刀一样插进了他的心头。   “对不起……”   婪尾春笑了,对吴辞说:“你又不盯着他,本来你是师傅嘛你都不盯着。你们住在一起他有没有练你都不知道,那是你的失职啊。”   吴辞正要还口的时候,轮回门再次出现了。   桃华走了出来,看到了婪尾春微微抬眉:“嗯?你还在这啊?风鸣海呢?”   “反正我也无事可做。风鸣海去执行任务了。”   “哦。过来看一下,新戒指。”桃华看着握拳的手笑了笑。   “新戒指?”吴辞有些疑惑的走过去,桃华朝他摊开手。   手心里躺着两枚戒指,比以前的宽一些,蓝、红、透明三色冥文呈三圈并排刻在上面。   “其实本来我就想改良戒指了,本来打算在下回大修戒指的时候通改过来的,不过这里的恶灵这么棘手,刚好弄两个试验品试试看。”   “那也不错,”婪尾春伸手拿过一个想要戴上试试,发现到第二个指节就卡住了,“唉?怎么戴不下?”   “那个,”映辰弱弱的,“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的。”   “问吧。”桃华看着他。   “就是,寻魂者调来调去可是戒指都不换,大小怎么合适的?”   “他会感应使用者的手来变化大小的。”婪尾春说,“可是这个怎么……”   “是小指,”桃华说,“这回适应的是小指。”   “不但改了戒指还改了指头。”婪尾春边说边把戒指戴在了小指上。   “启动看看,还是一样的,用意志控制。”桃华说着张开胳膊把吴辞和映辰拦着向后退了两步。   戒指转动后,三色冥文膨胀升起,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光圈将婪尾春包围了起来,光圈逐渐缩小落到了他手上,白光迸起塑成了一柄长刀。   长刀覆满了三色冥文,但依稀看得出刀是透明的,像钢化玻璃做的似的,一看就很重。而婪尾春身上覆着红色冥文。长刀尾部与小指的戒指间有锁链连接着,戒指上已没有了冥文。   “我把纳魂瓶、红戒与蓝戒融合了,专门用来对付这回特化的恶灵的。”   “我擦!好长!”映辰已经听不见桃华在说什么了,一心只觉的这刀长的离谱,“这刀有多长啊?”   “一米二。”   “我擦!好长!”   “不止是长,”婪尾春双手握刀挥动了几下,“而且也很沉。”   “你说把两枚戒指和纳魂瓶合在一起的意思是什么?”吴辞拿过桃华手中另一枚戒指看了起来。   “意思就是,它不仅能当红戒用来打斗,而且还能当纳魂瓶和轮回门使用,是专门用来对付恶灵的,只要恶灵的身体碰到刀身,碰到的那一部分就会直接消失,也就是被送到轮回门里。哦对了,碰到它身上的血是没有用的,必须要碰到身体。”   “那如果以后碰到普通的魂要怎么办?”吴辞说着把戒指戴上。   “我会给你们每个人再配一枚蓝戒,毕竟这回只是试验品,专门用来对付这个恶灵的,用完以后我会再回收的,有很多地方还不太完美。”   “菩提怎么没有一起来?”婪尾春边欣赏着刀边问。   “她在维修你们的戒指,我光做这个实验品就已经没有时间了。哦还有,”他的脸上挂上了得意地笑容,“你试试看再启动一次。”   “还能再启动?”婪尾春边问边再次启动,身上的冥文忽然膨胀增多起来把四周大片的地方围住,像堵圆墙一样。   “如果在战斗的时候不想让对方跑掉就用这个,可是相对的也有代价。身上没有冥文保护是很危险的,加上这回的恶灵还吃寻魂者。可能会就此消失也不一定。”不过,如果能消失的话,我也想。   桃华的眼神沉了下去,脸上又恢复了没有表情。“好了,我要去商离和唯白那里收戒指,还得再做两枚尾戒。你快回去,让风鸣海去唯白那里顶岗,你也快回去告诉目镜语去商离那里。”   他把两枚蓝戒交给他们两个后就离开了。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九)   被树林环绕的村子,一所废弃的小学矗立着。   桃华推开已锈蚀的快坍塌的铁门,走到一间办公室样的房间。房间里没有桌椅,只有一个木板凳靠墙放着,上面放着一台很新的传真机,与破旧不堪的房间格格不入。商离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条小河。   “听见有人来了,都不回头看看么?”   “已经收到报告,知道婪尾春和吴辞换戒指了。算算时间你也该来了。”商离转身,边走向桃华边脱下戒指,“接下来要去唯白那么?”   桃华接过戒指,“嗯。”   “带我一个。带你看一下”异之眼”。恐怕我不说,唯白会瞒着你吧。”   “什么意思?难道在唯白身边有鬼眼?”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俩边走边聊起来,“自从上回唯白换了住处之后,身边就有了他。不过也没有规定说,寻魂者不能跟”异之眼”接触吧?”   “规定倒是没有,但是真的安全么?虽然一个人到处说有鬼和寻魂者,大多数人会把他当疯子,但还是有一些,是非常喜欢猎奇的不是么?”   “我想应该不会吧毕竟他们两个不是一般的关系啊。”商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桃华看了看他的脸,叹了口气,“只要安全就好,别的我不想管。”   “唉?没开门?”商离有些惊讶的看着挂着“歇业中”牌子的常青藤。   “可里面有人,好像在搞装修。”桃华微微弯腰透过玻璃朝里望。   正说着,一个工人提着材料推门出来正好撞见桃华,“今天休息唉。”   商离轻轻扯桃华的袖子,在身后用很矮的声音说:“跟着我说,”我是来找蔺雪的,他在么?”。”   工人听了,点点头又开门朝里喊:“老板!有人找!”   “来了!”蔺雪推开中间圆柱形房间的门向外跑来,看到商离和桃华,虽然不认识桃华,但知道他和商离一起一定与寻魂者有关,随之便疑惑起来那这个工人是怎么看见的?   这时候桃华身后的商离朝他使了个眼神。   “哦,哦,进来说吧。”   “我还以为是个女人……算了,不重要。”   唯白见到桃华,有些惊讶。“你……来了?”他站起身来。   “怎么这个表情?”桃华忽然了然的看了一眼蔺雪,“放心,这种事情我不会管。”   “是你说的么?”唯白看着商离。   “怎么?生气了?”商离双手插兜坐在桌子上,“就算我不说,你以为他来了就发现不了么?我只是给他提前打打预防针而已。”   “这位也是寻魂者么?”最后进来的蔺雪顺手关上门,“为什么他可以被人看见?”   “他不是寻魂者,”唯白解释道,“他是我们经常提到的”神”。能被看见是因为他手上戴的金色的戒指,是为了方便工作。”   “哦……那寻魂者戴上也可以么?”蔺雪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小心翼翼。   唯白听了眼神一暗,随即转过身不看他,“不可以。”   “咳咳……”商离咳了两声,“外面在干嘛?装修么?”   “嗯。我想在外面设一个吧台,把里面的咖啡机和一些制作的工作移到那边去做。不然经常人进人出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哦,想的蛮周到的么。”   “有什么事要说么?进来这么久了还不收戒指,不像你啊。”   “关于尾戒的事。”   “尾戒?是什么?”唯白和商离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十)   告诉完目镜语商离那里的地址,目送他离开后,婪尾春打开柜子,“憋坏了吧?出来透透气。”   恶灵跳出柜子。   “我们也差不多该为这场戏结个尾了。”他笑着看着它。   “啊呀我想起来了!”映辰一拍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把正在看新尾戒的吴辞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   “我忘了问桃华那件事了!”他又坐下来,一脸正经的看着吴辞。   “什么事?”吴辞把戒指戴回去。   “就是他们是怎么分辨恶灵和被吃掉的魂的?”   “你的求知欲还真强。”吴辞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很重要的!不知道我会很难受的,唉!怎么会忘了呢!”映辰懊恼的挠着大腿。   “那就等到下回再问吧。”   “下回?!下回换戒指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回了。”   “快点把恶灵解决掉就可以了,”吴辞看着戒指,眼神变得锐利了许多,“他不是说要回收戒指的么?”   正说着,传真机发出了运作的声音。   “不是吧,有任务?最近任务这么多?”   “谁知道呢?”吴辞说着站起来去拿起了纸,看见纸上的内容,立刻兴奋地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这回你就不要跟去了!”   映辰还没反应过来,吴辞已不见了踪影。   “哎哎!这个混蛋!又不带我!”   接近傍晚,城市的小巷里不见人影。   恶灵坐在地上嘴里嚼着东西。   吴辞手握着长刀,浑身布满冥文的赶到,“这回终于见到了,没有跑啊你?”   恶灵已经变了大模样,虽然灰白的皮肤没变,肚子上那个最显目的像拉长的大嘴唇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在那个部位只剩一条长疤样的痕迹,倒是它的嘴,一直裂到耳朵那里,像是小丑怪异的笑容。肩膀下面的上臂处像被砍掉了两块一样豁着两个口子。   而且整个已经从浮肿的青蛙的样子缩成了精壮的人形,手长脚长。   “你变成这样了?那战斗力也应该上升了不少吧?”吴辞用刀指着它,“来吧,别坐着了,让我见识见识吧,婪尾春说的不滴血但还能用血的方法。”   正说着,身后传来了婪尾春的喘着气的声音:“啊你都到了!”   “嗯。”   “这回可堵到了!”   “这就是高度进化的恶灵?”桃华双手插进风衣的兜靠在墙上。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来了,其他人呢?”吴辞回头看了眼桃华。   “我没让他们来。用老式戒指是不能对付它的,他们还没有新戒指,来也是拖后腿。让我看看我最新的试验品,效果如何?”   婪尾春也启动了尾戒,和吴辞并肩站着,吴辞见状说:“你先别上了,保护桃华,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一个人对付它。”   “好吧。”婪尾春站到了桃华面前,“那就让你先玩玩好了。我也没那么想打架,看你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坐着的恶灵听到这里站了起来,双手虚握伸直,虎口相并。   臂上裂口的口子流出了一股血,顺着胳膊螺旋着流到虚握的手中形成了长长的两头带刃的血棍。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十一)   “哦,你说的新的战斗方法就是这样。”吴辞兴奋的笑着。   “还不只是棍子,而是各种武器随心所欲的变换。”   突然,恶灵向吴辞冲了过来,吴辞立刻摆好防护的姿势,在离吴辞快一米的地方它忽然高高跃起双手举起血棍往下噼,就在恶灵跳起时夕阳绚烂如血的光照耀着它的躯体,吴辞看见它的身体在阳光下竟呈现出琉璃般的质感琉璃体质!   这一愣便没能做好接棍的准备,吴辞只好闪身躲开,血棍凶勐的拍到了地上,坚硬的水泥地面瞬间便裂开了,血棍也掉下许多红色的碎屑,如同水晶般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数秒内两人快速的过着招,武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血棍的碎屑在夕阳下飞舞闪耀,晃人双眼。   桃华眯起眼:“好快!啧,这些血晶好晃眼,这样都有点看不清战况了。”   婪尾春看见这些碎屑面色则少有的紧张起来不太妙啊……   吴辞也注意到了这些纷纷落在自己身旁的碎屑,发现恶灵的血棍已经坑坑洼洼,而自己的刀光亮如新,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双手紧握刀柄,卯足力气勐地向恶灵砍去,恶灵自然横棒去挡,“铛”的一声,血棍不堪重负断裂了,刀也深深的嵌入了恶灵的左肩中,瞬间接触到刀刃的地方化作一股洪流涌入了刀内。   正在吴辞想乘胜追击接着往下砍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身进来,“砰”的用刀挑开了吴辞噼进恶灵体内的刀,挡在了他们之间。   这一下,不仅是吴辞,连桃华也震惊了。   “你干什么?”吴辞瞪着婪尾春。   “哦?看不出来么?”他还是一脸笑容,将长刀扛在肩上,“同谋啊。”   见吴辞和桃华震惊的无话可说,婪尾春耸了耸肩膀,“算了,还是我自己交代吧。我看你们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好了吧?其实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们分头去追,我就和它开始了合作。之所以穿越了边境线而没有报告,是因为我把它装在在纳魂瓶里带去的。”   “哦。”桃华走近了些,“我还正在奇怪那时候你试了一个不行,又试了很多纳魂瓶这种看起来有点蠢有点牵强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干,现在想来应该是把恶灵收进去又放出来用掉了很多瓶子,就演了场戏把这点掩盖了过去。”   “不愧是神,脑子转的真快。不过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它回头看了眼恶灵,“刚刚吴辞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它的体质?我当初只是好奇,所以才让它吃了我的肉,现在看来吃什么就吸收什么,这点真不错,已经不需要纳魂瓶了。”   “哼,”桃华冷笑一声,疲惫的捏捏眉心,“你还真是豁的出去。”   “好了,”婪尾春笑容里充满了危险和戾气,“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直沉默的吴辞终于开口了。”   婪尾春敛了笑容,“你还记得你当初问我为什么在当红的时候去经商了么?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说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想变一变。”   “现在也是啊……已经多久了?做寻魂者?不过,”他苦笑起来,“可能单纯的想这么做而已吧。”   其实也只是应该,想早点结束。为什么没有人可以结束我?为什么想要死那么难……   “走!”突然,他喝了一声,和恶灵一起跳过了巷尾的墙。   吴辞和桃华立马追了上去,可没跑几步,吴辞就感觉到一阵眩晕,便失去了意识。   桃华也只能停下扶起他,“糟糕,超负荷了。”他强行关闭了他手上的戒指。   夕阳已沉下,黑色的夜晚占据了天空。 第五章 神明与尾戒(完)   筒子楼的沙发上,吴辞的睡脸终于有了变化,他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映辰失落的面孔。   他捂着头,撑坐起来,“怎么这个表情啊?”   “你醒了?”映辰朝他勉强的笑了笑。   吴辞想起了之前的事,立刻问映辰:“我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听桃华说是去追婪尾春和恶灵的时候。”   “嗯。现在怎么样了?”吴辞面对着映辰坐直身体。   “唯白和商离的戒指被回收了,现在在休息。目镜语和风鸣海执行任务,顺便也在城市里搜找婪尾春和恶灵,桃华带着戒指回去了,明天大概就会把戒指交回来吧。还有他说,他会再做两枚尾戒给商离和唯白,尾戒就给我们试用了。”   “这么说,已经睡了两三天了?”吴辞揉了揉太阳穴,“难怪头这么沉。还没告诉我呢,怎么这个表情?”   “只是……只是没想到婪尾春会反水而已。”   “人世无常,没什么好奇怪地。”   “那他以后被抓住了会怎么样呢?会不会被处死之类的?”   “放心,如果能死的话我们也不会做什么寻魂者了。我想顶多是监禁起来罢了,毕竟没有了戒指他也只是个普通的魂而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拍了拍映辰的肩膀,“别多想了。”   常青藤的休息室里。   桃华把尾戒和蓝戒交给商离和唯白。   “有坏消息。”桃华坐了下来,“昨天收到消息,隔壁城市的魂被吃掉了,而隔壁城市没有出现恶灵。”   唯白和商离都睁大了眼睛,商离上前一步:“你是说……”   “嗯。”桃华点点头,“以前没有出现过的状况,我们也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跑到了其他的城市。”   “那怎么办?”   “现在倒是没有办法。不过,我那边已经有了部分那个恶灵的灵魂,我打算从这里下手,研究看看能不能追踪,当然,是需要时间的,能不能研究出来我是不知道。不说了。”他转头看着风鸣海与目镜语,“你们两的任务结束了,回你们的城市吧。”   他们听完后,便离开了。   “你们城市也要挑出两个人到下一个城市帮忙换戒指了。谁去?”   “还要派两个么?现在婪尾春反水,我们城市只剩三个人了,忙不过来怎么办?”   “没事的。新调过来的人,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也该到了。”   “那就我去吧。反正,”商离托着下巴,“刚刚休息完么,而且就我是孤家寡人嘛。”   唯白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我也去。吴辞经过上次战斗就算醒了也要休息几天,这种长途跋涉的活不适合他。”   “好吧。那我待会儿把新到的人的红蓝戒交给吴辞。对了,坏消息还没说光,隔壁城市不单单是魂被吃了,寻魂者也受到了袭击,红戒被抢了。”   “抢红戒干什么?”唯白一脸的不解,“阑尾春不是有尾戒么?”   “我想,应该是给恶灵的。”   “恶灵?”他们俩异口同声。   “应该是用红戒防御尾戒的刀,如果身上有红色冥文保护,刀就碰不到恶灵的皮肤。倒是蛮精明的。算了,总会有方法的,”桃华站了起来,“我去送戒指,你们也该出发了,散了吧。” 第六章 我们俩   五岁。   女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手机犹豫再三,终于决定打电话过去。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家?”   “不是都说好了么,”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我就回来。”   “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么?!就因为孩子得了病?!”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那边的声音依然平静,“不是因为孩子的病,是我们真的没有感情不适合再相处下去了,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如果你一直觉得这个是借口的话,那孩子归我也没有关系。”   “归你?!你本来就这么介意他的病怎么能归你!给你还活得了么!好,就如你的意,离婚!”   女人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歇斯底里的把手机砸到了地上。   她的婚姻结束了,就如破碎的手机。   她低头大声的哭喊着,自顾自的发泄,却没有发现虚掩的房门里有个装满恐惧却又什么都不懂的眼睛。   小男孩推开门,慢慢的走到女人面前,“妈妈,你怎么了?”   女人这才放下了掩住了脸的手,看到儿子光着脚心疼的一把揽入怀中:“你爸不要我们了……”   中午,男孩坐在椅子上抱着玩具看着女人收拾衣服。   “妈妈,为什么要用这么多箱子把东西收起来啊。”   “因为我们要搬走了啊。”   “搬去哪里啊?”   “搬去一个新的地方。”   “哦。”   女人用胶条封上最后一个纸箱,“好了,小望,我们今天早点睡觉好不好?”   “昂!”小望张开手看着女人,女人把他抱起来进了房间。   七岁。   “一、二、三……”男孩用膝盖颠着球。   他看着前面窗户下的桌子框,一脚射门,谁知球没有按照预想进入桌子框,而是破窗而出。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吐了吐舌头,心道完了。   听到玻璃碎的声音,正在里屋整理衣服的女人长长的吐了口气,站起身边向客厅走边大喊道:“单耄耋!”   这喊声很大,大到不止让闯祸的男孩一惊,连几层楼道上的另一个男孩都听到了。   “逃命啦!”男孩破门而出,沿着楼道往上拼命跑。   在跑过第三层时,他路过了那个坐在楼梯上的男孩。   他们眼神交错了一下,虽然短暂,但那个男孩的眼神让耄耋彷佛看见的是现在户外的九月天空。   楼道小窗中洒下的阳光笼罩着那个男孩,简直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人,耄耋甚至觉得光束一走男孩应该也会消失。   正在男孩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时,有个女人追了上去,接着就听见耄耋的求饶声:   “哎呀我错了!老妈老妈老妈!”   “你这个混小子!都多少回了,告诉你别在家里玩球!”   耄耋被女人夹在腋下下了楼,又与男孩路过时,耄耋盯着男孩看。   就在男孩快要离开视线时,耄耋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子望回来吧,打扫好了。”   然后就听见那个男孩“嗯”了一声,很细软的声音。   原来他叫子望啊。 第六章 我们俩(二)   “我告诉你啊,到学校不要再闯祸了,我们是小学生了!”女人边唠叨边牵着耄耋进了学校。   学校大门口还有另两个女人:   “老师啊,我们小望就拜托了!”   “放心吧,像叶子望这样的情况我们会特别照顾的,体育课不会让他做过度运动的。”   耄耋进了教室,班上老师没来,非常的吵闹。   但就是在这么繁杂的环境下,耄耋一眼就看见了子望。   和别的小孩子截然不同,他安静的有些离谱,低着头翻着一年级的课本,旁若无人。   他刚要上去打招呼,老师在这时进来了:“同学们,坐好。”   接下来老师说了些什么耄耋都没有听,眼神一直在子望身上,直到子望站了起来,他才听见老师说:   “叶子望同学呢,身体不太好,大家不要刻意的去和他打闹,要和谐的相处。好了你请坐,那我们第一节 班会课就结束了,下课我们排一下座位。”   “老师!”耄耋忙不迭的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单耄耋是吧?单耄耋你有什么事么?”   “我能和叶子望坐么?我和他是邻居,我能照顾他。”   “嗯……这个……叶子望,你愿意么?”   子望有些震惊的看着耄耋,脸红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耄耋为什么要和自己套近乎,但还是高兴的点了点头,毕竟这算是他第一个朋友。   一听到老师说下课两个字,小孩子们就一边打闹着一边向外跑去了,只留下了耄耋子望两个。   耄耋拎着书包坐在了子望旁边,“以后我们是同桌了。”   子望依旧低着头:“你为什么要坐我旁边啊。”   “不为什么就是想坐啊。”   “哦对了,”耄耋把手递到子望面前,“我叫单耄耋。”   子望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脸又红了一片:“我听老师说了。”   “你是刚刚搬过来的么?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啊?”   “不是,搬过来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只是我不太出门而已……”子望依旧低着头,声音也越发的小了。   “真是的,”耄耋一伸手把他的头掰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不要总是低着头,都看不到脸了。”   子望把头从他的手上弄下来,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操场,“你不去玩么?”   “去啊!”说完他就站起身蹦蹦哒哒的出去了。   见他走了,子望又低下头看起了课本。   可没过几分钟,他又回来坐在了他旁边。   “你怎么都回来了?”   “玩光了……”   子望笑了笑,“玩了什么啊?”   “那个……跳房子啊!”   耄耋双手垫在脸下面趴在桌子上,“你一般放了学都干嘛?”   “不干嘛,就是回家啊。”   “哦……那我可不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啊?”   “好啊。”子望翻了一页纸。   第一天的最后一堂课也结束了。   “走吧!”耄耋背起书包,蹦蹦跳跳的看着子望。   “等一下……”子望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口罩戴上。   “你干嘛?你感冒啦?”   “用来防灰尘的。”   “灰?防他干嘛啊?”耄耋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这也要防?”   “不防可能会犯病的。”   耄耋在疑惑的时候又在子望的书包里看见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东西,“这什么?玩具么?”说着他快手拿了过来。   是一个小塑料喷瓶,按头在上面,但出口在下面,而且出口是做出来的,整个瓶子像个“L”。   “是药。”子望拿回来放进书包里拉上了拉链。   “药?指什么的?”   他们说着向教室外走去。 第六章 我们俩(三)   “哮喘。”   “哮喘?是什么?”   “是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病。”   他们俩收好书包一起慢慢往外走。   “今天晚上我去你们家玩好不好?”耄耋跑到子望前面,倒退着看着子望走。   “嗯。”他点点头,口罩后面的嘴唇已经忍不住弯了上去。   “子望!”   “耄耋!”   站在校门口人群中的两个女人同时喊出了自己孩子的名字。   两个孩子一个跑一个走的到了女人身边。   “老妈。”   “怎么样?今天乖不乖啊?”女人蹲下来理了理耄耋的衣摆和领口。   另外一边的母亲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子望,习不习惯啊?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啊?”   “有啊!我!”在一旁的耄耋听到子望妈妈的问话立刻凑了过去,“阿姨好!唉老妈,我告诉你哦他们家就住我们家楼上,昨天才搬来的!”   “哦是吗?你好啊。”   “你好。”   两个母亲聊起天来,牵着自家的孩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往家走。   “阿是吗?你在找工作啊?”耄耋的妈妈把耄耋的书包拿过来自己背上。   “是啊。你也帮帮忙吧。”子望妈妈抹了抹头发。   耄耋端着饭碗快速的往嘴里扒着饭。   “哦呦,吃这么快干嘛?”女人夹了块菜到儿子的碗里。   “吃完要去找子望玩。”他嘴里鼓着饭含煳不清的说。   “那也不要这么急啊,万一人家还没吃过饭怎么办?”   耄耋懵了,两颊鼓得满满的,眼睛呆呆的瞪着他妈妈,一脸的“对啊”。   “唉这个傻孩子!对了耄耋,今天带你坐车有没有记住啊,从明天开始就要自己上下学了。”   “唉记住了。”耄耋把嘴里的饭一口口的噎了下去。   “以后在食堂吃饭也要注意,不要光吃饭不吃菜。”   “唔嗯。”他不耐烦的听着妈妈的唠叨。   夏季夜晚的闷热楼道里,即使亮着灯也显得有些昏暗。   耄耋小跑到最顶一层,看了看左右两家挠着头,“忘记问是哪个了……只有这家亮灯,那就这家吧。”   他走过敲了敲门,子望的妈妈打开门看见是耄耋,笑着半蹲下身体:“是你啊耄耋?有事么?”   “我来找子望玩!”   “哦!快进来!”关上门,转身喊了一声子望,“快出来!耄耋来找你玩了!”   “哦。”他从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出来,身上穿着蓝色格子的整套睡衣,脸上没有了白天大大的口罩,“你还真来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在干嘛?”   “画画。”   “在画什么?”   “石膏。”   “石、石膏?”耄耋一脸不明白的看着他。   正从冰箱里拿水果的女人笑了笑,“子望,和耄耋去房间玩吧,带他看看你画的石膏体。不过,耄耋可不能和子望打闹哦,子望身体不好。”   “知道了。来吧。”   他们俩进了子望的房间。这房间看起来不像小孩子的,很整洁干净,也没有多余的玩具乱糟糟的堆在地上,矮几上放了一排白色的各色形状的石膏体,显得更加苍白严肃。   “哇”正在耄耋惊讶这房间怎么这样的时候,就被子望的声音打断了   “这就是石膏体。”   “画、画这个?”咦,不就是正方形、三角形什么的么,给我尺子我也能画得很好啊。   “是啊,就是这个。”子望把画板转了个方向举起来对着他。   “哇要画成这样啊,像没有颜色的照片一样!”   “哪有那么夸张……”被夸的子望脸上微微泛红,坐下来拿起笔又勾了几下。   “那你,”耄耋激动的跑过去,“那你画我吧!画得像照片一样!”   “怎么可能?”子望睁大了眼睛,“我才刚学而已。至少还要学到小学毕业才能画人呢……”   “哦……那没关系,我等你!” 第六章 我们俩(四)   “吃水果吧。”子望妈妈推门而入,将装着水果的盘子端给耄耋,“怎么样?石膏好玩么?”   “呃……看不懂……”   “呵呵,是么……”她搭了句话便又带上门出去了。   “对了,怎么没看见你爸爸啊?”耄耋端着盘子坐在他旁边吃了口苹果。   子望的笔停了下来,头低着沉默了一会,“我爸妈离婚了。”   “呃……”耄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笑着空出手来拍了下子望的背,“差不多差不多,我爸不是离婚了,是离世了。所以不要这个表情!”他拿了块苹果不由分说就塞进了子望的嘴里,“你看你的表情,就像要哭了一样,就差眼泪了。又不是女孩子,好了,你继续画继续画!”   子望叼着苹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为什么,会不难过呢,他真奇怪啊。   时间慢慢过去,已到了树木披上深秋色外衣的季节。   子望妈妈端着热好的牛奶走进他的房间,“子望啊,妈妈和你说件事。”   她把牛奶放下,走到他面前蹲下,双手握住他肩膀。   “妈妈找到工作了,和耄耋妈妈是一个单位,但是妈妈以后不能送你上下学了,要和耄耋一起喽。”   “哦,我知道了。”他点点头。   清晨。   耄耋和子望上了公车,“坐这里!”耄耋拉着他一直走到公车最后面的座位。   “为什么?”戴着口罩的子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在公车停停走走几回后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看到了吧,坐在后面比较容易不被人挤到,不过人还真是多。子望,你周末要干嘛?要不要和我一起学自行车?”   子望摇摇头,“我要去学画画的。而且我的身体……也学不了。”   “啊?两天都要去么?”   “嗯。每天下午,两个小时。”   “嗨!我还以为整天都要画呢,那我傍晚的时候学好了。”   “不用啊,我不是说了么,我没办法学的。”子望低下头。   “没有让你学啊,我想要你在旁边看着陪我说说话。”耄耋靠在椅背上看着子望。   十岁。   春天的城市里,空气里飘散着各种花粉和杨花。   耄耋和子望从楼道里走出来往车站慢步走去。   “啊起晚了。”耄耋低头咬了口包子。   “我说你啊,越来越喜欢睡懒觉了。”子望在一边跟着。   “不能怪我啊!这种天气爬出被窝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光做决定就要半个小时呢!”   “你啊……”子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分明走的很慢,气音却很重。   “你声音怎么这样?很累么?”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把袋子丢进垃圾桶,耄耋回头看,发现子望已经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了。   耄耋一惊,立刻跑过去打开子望背在背上的包,“你的药呢?!”   “在……”子望抓着喉咙吃力的说着,“在……侧、侧……”   耄耋立刻从侧面的小袋里拿出药给他脱下口罩往他嘴里喷了一些。   喉咙接触到药立刻见效了,子望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去。   “你要不要请假啊?” 第六章 我们俩(五)   子望抬起头,看见耄耋担忧的眼神清澈的闪耀着光芒,后面就是春天刚发芽的树和慢慢恢复蓝色的天空,真奇怪,竟然想到了“春暖花开”这个词。   “你不要和我妈一样好不好,连表情都一样。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耄耋叹了口气把他扶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我要是你妈会担心死,又不能每时每刻呆在你身边。陪你休息好了,反正这个点去,这班公车也赶不上了。”   休息了一会,子望戴上了口罩,“我好了,走吧。”   子望或许不知道,耄耋那时低头,也在春天看见了九月的天空。   十一岁。   初夏。虽然还不是很热,但已经让人觉得懒洋洋的了。   课堂上,耄耋用书挡着自己,他托着下巴开小差,看着认真记笔记的子望。   子望的旁边就是窗户,阳光照进来,一切都亮亮的。   可能耄耋不知道,每次他这么看着子望时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突然,这一刻的平静被闯进课堂的子望妈妈打断了。   “老师对不起!子望的外婆去世了,我要带他去参加葬礼!”说着已走到子望的书桌前帮他收拾起了东西。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同样的教室,同样的阳光,同样的位子,但已是满脸的无精打采。   两天之后的傍晚,正在写功课,耄耋一听说子望已经回来了,就立刻合上了本子,敲响了他家的门。   进了子望的房间,看见子望的脸他立刻笑了笑:“看来不用我安慰了。”   “什么意思?”子望疑惑的看着他,扶起画板开始画画。   “我以为你外婆去世了,”他坐到床上,“你又要露出那种表情了。看来你跟你外婆不太亲?”   “嗯。”子望画画的手没有停,“其实我没有见过她。这次去葬礼,也只是第一次见到她,所以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好,我最怕看见你那种表情了话说你在画什么啊?”   他凑过去想看清楚,没想到子望立刻把画板抱进了怀里:   “还没画好呢,等我画好了再给你看。”   “你在画我对不对?”   子望立刻脸红了,愠怒的对他喊:“你怎么知道?!”   “懵的。”看他不知所措,耄耋立刻转了个话题,“话说你外婆住哪,去了这么久?”他又坐回床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你继续画吧,我不看。”   “是离这很远的一个乡下。房子是木头造的,很漂亮。出了城后向南,搭车子……”   十六岁。   从少年宫出来,子望往公交车站台走,低头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好几张补习班的小广告。   突然,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骑自行车停在了他身边,“上车。”   子望有些疑惑的坐上后座:“露夏不是说今天要约你出去玩么?”   “我没答应啊。”少年说着蹬起了车,“考过了么?”   “嗯。”   “正好,我功课也写光了,去看电影吧。”   “好啊。”   “抱好!我加速了!”   子望犹豫的看看他的后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第六章 我们俩(六)   “喂喂喂!腼腆个什么啊!衣服会皱的,纯棉的!”虽是抱怨着,少年脸上已笑的合不拢嘴了,他腾出一只手来把子望的手抓到肚子上拍了拍,“抓好,别像上回似的再被甩出去。”   “明明是你骑太快了。”子望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下脸上的口罩。   电影院。   正在排队的子望和耄耋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留着平刘海的齐脸短发,长得很甜美,但此时这张脸上却写满了愤怒。   她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质问着耄耋:“你不是说你不想看电影的么?!”   “我是不想看啊,”耄耋瞄了眼她手上的票,“这种爱情片。所以我约了子望来看科幻片。”说着,他的手搭在了子望的肩上。   “你真过分!”女孩扔下票便跑了。   子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你也太过分了吧。”   说完,他推开他的胳膊便往楼下走。   “哎你生气啦?!”耄耋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开始解释,“我承认我是故意的!露夏她对我有意思你不是不知道吧?我已经口头暗示过很多次我不喜欢她了,可是她还是装不懂,我只能做给她看了!”   “那干嘛找我?!”子望并不回头看他一眼。   “因为我喜欢你啊。”简直是说“今天天气很好”的口气。   “喂!”子望停下来回头吼他。   一直看着子望不顾脚下的耄耋因为子望这一吼一脚踏空,向后一倒,他立刻抓住扶手还是跌坐了下去。   “你没事吧?!”子望弯下身去看他。   耄耋笑了起来,“我倒没事,但我的脚踝可能有事。”他捂住自己的左脚踝。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子望把他的脚轻轻移过来,褪下袜管看了看已经开始肿的脚踝,“去医院吧。”   “喂,”耄耋抓住他的胳膊,“你不生气了吧?我都这样了?”   “是啊是啊不生气了,快去医院吧!”子望拉过他的手架到自己肩膀上扶起了他艰难的往下走。   从医院回来,子望把耄耋送回到耄耋的房间,让他坐到床上,把他缠了几圈弹性绷带的脚放到椅子上。   已是傍晚了。   “行了,我回去了。在这别瞎动啊。”说着子望准备开门出去。   耄耋立刻叫住他:“唉你等一下!你知道我妈去旅游了吧?!”   “知道啊,我妈不也去了么,单位组织的啊。”   “所以我要喝个水啊、上个厕所啊什么的该怎么办啊?”耄耋抓过一只枕头抱在怀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子望,“你该对我负责吧?我是因为你才受伤的啊!”   他们俩对视了良久,子望还是妥协了,“好吧,我去把书包拿过来。”   晚上,子望洗完澡,边擦头发边环视着整个房间,“你不让我回家我睡哪啊?总不能睡你妈的房间吧?你家也没有沙发……”   躺着看书的耄耋立刻把屁股往外面挪了挪,拍了拍了里床,“这里啊。我可没有多余的被子给你打地铺啊。”他翻了页书,一脸的理所当然。   “可这是单人床。”   耄耋一脸不可置信的合上书坐直身体看着子望,“亏你还是学美术的啊,这个床的比例分明就是稍小一号的双人床!你看你看,”他拿过另一只枕头,“还有俩枕头呢。” 第六章 我们俩(七)   子望做了个深呼吸,怒不可遏的跺了两下脚,甩下拖鞋爬到了里床夺过一只枕头恶狠狠的摔在床上枕下去,“睡觉!”   “哦。”耄耋憋着笑关了灯。   关了灯不久,耄耋便翻过身一把抱住了子望,还把脸贴到了他的后脖子上。   子望的脸瞬间像被烤了一样通红,心跳响的自己都听得见:“喂……你干嘛……”   “不干嘛,”黑暗中耄耋睁开一只眼睛,“我的抱枕不是在你头底下么?你当然要替它的职啊。”   他的睫毛骚的子望后脖子一阵痒,说话时开合的嘴唇惹得子望不住的缩着脖子,“你、你松开,不然睡不着。”   等了良久都没有等来身后的回答,反而响起了故意的、夸张的打呼声。   子望垂下眼眸,嘴角忍不住微微的上翘,他不知身后人的嘴角也上翘着一样的弧度。   十七岁。   从厕所出来想回教室的子望在走廊上被露夏叫住了:   “那个……我找你有事。”   “怎么了?”子望把口罩戴上。   “其实……”露夏低着头搓着手,一看就很紧张,“这种事情本来不应该找别人的……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知道耄耋的吧?”   听到这里子望差不多知道他的用意了,“哦,我知道。”   “可我每次想表白的时候,他都不是打岔就是故意走开。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露夏一把抓住子望的胳膊恳求的看着他。   “呃,可是这个事情我要怎么帮忙?”   子望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心里一片迷茫:   这个女孩很好,很适合耄耋,而且她也很喜欢他。那我怎么办呢?我也……   “好了,我知道了。”他把胳膊上露夏的手轻轻弄开。   继续往教室走,他的心里做了个决定就算我喜欢他,又能怎样呢,不如……   “耄耋。”   “干嘛?”耄耋正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他们两坐在空地里的长椅上,耄耋继续玩着手机,“什么事啊这么神秘还把我拉到这来?”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挤眉弄眼的看着子望,“终于要跟我表白了么?”   子望低着头,“是表白啊。露夏托我跟你说,她真的很喜欢你。”   听到这里,耄耋收了笑,严肃的看着他:“哦,然后呢?”   “我也觉得你和她很合适……”子望放在腿上的手握紧了裤子,“不如就和她在一起吧,她都追你这么久了。”   “你真这么想的?”   “是、是啊。”子望闭上眼。   耄耋一把扯下子望的口罩,“你的表情怎么和你说的话是反的呢?你看你的表情啊,只差眼泪就是在哭了。”   子望立刻转过头去慌乱的擦掉真的流出来的眼泪,“瞎掰,我的表情哪有怎么样。你到底接不接受啊?露夏真的还不错吧?”   “叶子望,趁我真的生气之前给我闭嘴!”说着他一把掐住子望的脖子把他转过来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子望愣住了,眼泪不住的流下来。   耄耋抬起头看着终于受不了哭出来的子望,“好了,我就当你接受我的表白了。我去找露夏把话彻底说清楚。”说着,他站起来双手插兜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露夏,出来,有话和你说。” 第六章 我们俩(八)   他把她叫到走廊上。   “本来是不想把话说这么死的,可你老这样也不行。现在你认认真真的听我把话说清楚,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他便转头想走,“哦对了,也不要去我烦我身边的人,我还不想和你闹到仇人的地步。”   露夏的脸从红转白,整个人僵在那里,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抹着不甘心的泪水回了教室。   耄耋打开朝着操场的窗户对着还坐在长椅上的子望大声喊道:“喂!晚上她们俩加班!我们出去吃吧!”   子望听见他的声音,刚恢复平静的心跳又狂跳了起来,都不会说话了。   看子望一直不回答,耄耋有些担心他不会还在哭吧?被吓到了?我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啊……   想着已小跑到了他身边,有些无措的挠着头,弯下身去看他的脸:“那、那个,嘴唇不会被我咬破了吧?”   子望的脸瞬间就熟了,一把把耄耋推开手忙脚乱的戴上口罩肢体僵直的站起来就走,因为毫无防备被推跌在地上的耄耋看着子望走远了才反应过来“那家伙是在害羞啊?呵呵呵呵……哈哈哈……”   十八岁。   耄耋坐在书桌前,有些烦恼的用手指敲着桌子,他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看书的子望,“喂,你填的哪所学校啊?”   “哦,这个。”子望指了指书上一所师范大学。   耄耋凑过去看了看后面的分数,“哦,还好,我应该够得到线。就这个了。”说完他便大笔一挥填上了这所学校。   子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志愿表,“你就这样决定了啊?”   “是啊。”他把笔帽套上将笔扔到一边,转身抱着椅背认真的看着子望,“不和你在一起,在大学期间你噼腿了怎么办?”   “神经病。”子望小声的骂了一声便翻过了身去接着看书。   “唉,”耄耋踢了一下床,“今天她们俩加班,要不要睡我家?”   子望的脸刷的就红了,把书盖在了脸上一声不吭。   晚上,房间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   耄耋跨开双腿骑在子望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我要亲了。”   子望脸红的像发烧一样无措地看着他,“嗯。”   得到了回应,耄耋吻了上去,甜蜜的吻一但展开就无法停止,紧张的子望也随着轻柔的抚摸渐渐放松了下来,舌头也配合着耄耋。耄耋刚把手伸进子望的裤子里,就感觉到子望的呼吸重的过分,甚至盖过了他们俩的心跳。   “怎么回事啊?”耄耋撑起身子看着他。   子望痛苦的闭着眼睛捂着喉咙,这个样子耄耋太熟悉了他犯病了。   “你等一下!我去你家拿药!”耄耋套上上衣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他家拿了药。   喷了药之后,子望缓了过来,立刻推开耄耋用被子捂住了脸,“不要看我!好丢脸!”   听到他说这话耄耋噗嗤笑了出来,“所以叫你不要那么紧张么。”   子望钻得更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六章 我们俩(九)   二十岁。   超市的货架前,耄耋和子望正挑着东西。   突然,耄耋的手机响了,“等我一下。”   他走到空一点的地方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他妈妈带着哭泣的声音。   “怎么了老妈?刚结婚就和叔叔吵架了?”戏谑的表情听了下面的话立刻变得十分凝重。   挂了电话,慢慢的走回来,手有些犹豫的重重的搭到子望的肩上,“我们收拾一下,定最早的票回去吧。”   子望回头疑惑的看着他,而他的回答让他全身瞬间失去了力气,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到了地上。   医院的走廊上。   泣不成声的耄耋妈妈被一个中年男子扶着,勉强解释道:“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不清了,送到这里不久,医生就让通知家属来见最后一面了,没想到还是……”   耄耋看着病房里跪在床边抱着母亲哭的全身颤抖的子望那家伙为什么总是这么可怜。   他走进去把子望扶坐到椅子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   不大的客厅,男人边翻着报纸边和在厨房忙碌的女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他们俩感情还真好啊,都一个星期了还一直陪着他。”   “那是,”厨房里的女人把饭菜放进保温桶里扣好,“他们七八岁玩大的。不跟你说话了,”她拎着保温桶在门口换好鞋,“我去给他们送吃的,这两个人在一起一定天天吃泡面。”   女人爬上一阶楼梯嘟囔起来:“唉,这里还是老样子。”   刚要按门铃,她看看手表,“……这么早,”她从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算了,别吵醒他们了。”   进了客厅,看了看虚掩的卧室门猜想她们还在睡觉,便想去看看。   才靠近门口,便听到了自己儿子的抱怨声:“啊都打了一夜了竟然还没有过关!老子跟你卯上了!”   一旁的子望放下游戏手柄,揉了揉眉心,“你还真是活力十足啊。不过,”他低着头笑了起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耄耋听了这话,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不客气”,子望红着脸看着地板也没推开他。   门外的女人用颤抖的手捂着嘴强压住惊讶的情绪,等到自己镇定了一些后,她又拿起桌上的保温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大学宿舍里,子望坐在书桌前翻着即将考试要用的资料。   “子望。”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子望有些惊讶的回头,“阿姨?你怎么来了?找耄耋么?他去上课了。”   边说他边走过去准备结果她的包让她进来。   “不用了。”她一侧身把挎包的胳膊向后让,“我不是来找他的。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女人紧皱的眉头和生疏的态度让还尴尬的伸着手的子望有很不好的预感。   林荫道上,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冬季的林荫道一点绿色都没有,两旁还残留着未融完的脏雪。   前面路尽头缓缓驶来了公车,女人看到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开了口:“滚。从我儿子身边滚开,不要再留在他身边做那种恶心的事情。别让我说第二次,那时候我就不知道我会干什么了。”说完她就搭上了招停的公车。   林荫道上只剩下了蹲着哭泣的男孩。 第六章 我们俩(十)   听见门铃声,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女人便站起身打开了门,是自己的儿子,她眼神一凛,一巴掌重重的打了上去,接着便是一通吼叫发泄着心里怎么都无法理解的怒火。   耄耋叹了一口气,抬手用手背揉着被打的脸,“这样也好。”他苦笑了一下,“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走了,那天你来过之后就走了,没有请假,没有和任何人说就消失了。”   “哦,”女人怒极反笑,“他倒是蛮听话的嘛。”   耄耋无奈的看着她,“你知道你把鱼和水分开,后果会怎样么?其实早知道会这样。”说完便红着眼睛掉头走了。   街边,耄耋边走边翻着手机的通讯录,“到底会去哪里呢?”   突然,他想起了以前子望也曾经有一段不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对,他外婆家……”他边想边拦下了身边一台出租车。   已经很久没人住的破旧小木屋里,子望坐在窗前对着自己唯一的行李画架,用铅笔勾勒出心里思念的面孔。   画着画着眼泪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他用手捂住双眼想停止它,哭泣的声音却止不住的蔓延开来。   啜泣着啜泣着,喉咙里那种熟悉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的从包里掏出药,可刚送到嘴边,他突然停下了动作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也不能再见他了,其实也对。本来就是不应该的存在,或许我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拖累吧……那无所谓了,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   拿着瓶子的手忽的垂了下去,任由这窒息的感觉将他从这个世界慢慢拉走。   经过几十分钟的折磨,他的灵魂终于抽出肉体,站在了那扇凭空出现的门前。   “走进去之后,就不会再想你了吧?”他刚要跨过这个世界的界限,身后的房门忽然被大力的撞开。   来人还来不及把气喘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他先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冲到他身边蹲下来把他抱进怀里,颤抖着手确认了好几次之后,才相信已经无法挽回他的事实。   他像失去世界一样颓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伏在自己腿上已没有生气的容颜,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再也见不到九月的天空了。   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子望的时候,他错觉光束一消失子望就会消失,如同精灵般的人,真的消失了。   这个世界再无阳光。   他轻轻放下他的身体,站起来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垂着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忽然,他捂着脸笑了起来,泪水却从指缝里大滴的坠落。   而站在轮回门前的子望也盯着他看了很久,不觉已满脸眼泪,轮回门也应超时消失了。   笑停后耄耋沉默了许久,忽然抬手拿过桌子上在一堆铅笔杂物中的红色美工刀,推出刀刃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   一旁的子望意识到不好,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被看不见的东西抓住手腕的耄耋并未多惊讶,因为从力度他就知道是谁了。   “我就知道你到了别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那我就去找你。”   他挣开他的手,用刀刃划碎了自己的生命,红色的血落在地板上,他的眼泪落在他的肩上。   “不要哭,也不要愧疚,我不是被任何人逼死的,我是被自己逼到这一步的……”他抬头对着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就像能看见一样,“太好了,能见到你了。” 第六章 我们俩(完)   太阳坠到西边,昏黄的光照进废弃的筒子楼里,传真机吐出了纸张。   刚进门就看到工作的映辰脸一臭,走过来一把扯下纸:“就算我们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也不能这样工作吧!我说,”映辰回头瞪着吴辞,“新来的怎么还不到啊!都多长时间了?!”   吴辞冷哼一声:“不过才一天半。”   “哈?”映衬一愣,“可我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正常。没有脑子是记不住时间的。”吴辞接过他手里的纸边看边往外走。   “我不干了!”被打击到的映辰转身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你自己去吧!”   “好吧。那你休息嗯?”走廊上的吴辞尾音忽然惊疑了一下,接着就是闷闷的“砰”声,像是人跌倒了。   “怎么了你?”映辰站起来双手环抱悻悻的走过去想嘲笑一下,“踩到香蕉皮了?没想到有脑子的人还会踩到唉?!”   看着吴辞前面跌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映辰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我靠撞到人了!我靠吴辞那老东西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靠怎么解释啊!我靠这男的怎么穿这样!   正在映辰不知该怎样的时候,那个男人站起来拍拍粉色连体兔子睡衣上的灰,看到映辰手上的纸眉头一皱:“这么巧,一来就有工作啊?”   “你是新来的寻魂者啊?!”映辰惊讶的问。   “是啊。”   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映辰忍不住捂着嘴大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兔子!”   一听这话,男人的脸挂了下来:“如果死的时候我能选择穿什么那我就先打120了好么!你知不知道,”他伸手拽拽帽子上的长长的兔耳朵,“就因为这个我天天被我那吐槽鬼师傅吐槽啊!起了一大堆外号!什么”粉粉兔”、”粉兔兔”、”小月兔”、”兔耳萌”啊!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可以远离他了!”   映辰看他脸上的表情是很严肃很愤怒的,但再看他毛茸茸的装束,又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兔子男的脸挂的更长了“喂”   “哦对不起对不起,”映辰擦去眼角的泪,“那请问你和你那位师傅叫什么啊?”   “我叫千复宁,我的师傅你们认得啊,不久前才来过的,风鸣海。”   “唉?”映辰惊讶的看着他,“风鸣海?我看他的装束应该当寻魂者不久的样子啊?”   “是啊,是没多久,才五六年而已啊。”   “那你呢?”   “一年啊。”   映辰怔愣了一下:“一、一年?!”他回头用怨念的眼神看着吴辞。   “别看我,那是你笨。”说完吴辞把手上的纸一折,看了眼千复宁,“打完招呼了么,那进来拿红蓝戒。”他带着千复宁进房间,忽然又停住,转头对何映辰,“哦,你要是实在累了就留下休息。”   “呃……哦。”   映辰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回到了沙发上什么我笨,都是你没有好好教啊。   村子的小路上,千复宁跟在映辰后面看着手里的纸,“啊,又是个犯病死的家伙,同病相怜啊。”   “怎么,你也是?”   “嗯,心脏病,睡到半夜就发作了。不然我也不会穿成这样。”他明显对自己的衣服还是深怀怨念。   “到了。”他们停在一座瓦房前,“你去吧,这应该是你独当一面的第一个任务,你搞不定我再来帮你。”   “真的么?”千复宁开心地看着吴辞。   村子的小路上,千复宁跟在映辰后面看着手里的纸,“啊,又是个犯病死的家伙,同病相怜啊。”   “怎么,你也是啊?”   “嗯,心脏病,睡到半夜就发作了。不然我也不会穿成这样。”他明显对自己的衣服还是深怀怨念。   “到了。”他们停在一座瓦房前,“你去吧,这应该是你独当一面的第一个任务,你搞不定我再来帮你。”   “真的么?”他开心地看着吴辞。   “当然。”   “那我上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踏进了瓦房。   “唉”千复宁前脚刚进去就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叹声。   “怎么了?”吴辞跟了上去。   “这什么情况?”千复宁看着面前的轮回门,“不是应该早就没有了么?还有刚刚进去的是两个魂啊。”   正说着,轮回门也因为时间到了消失了。   吴辞蹲下来看看耄耋和子望的尸体,“应该是一个先死,后面另一个也死了,然后两个人一起进了后开的轮回门。”   “哦殉情啊?!真是跨越性别的爱恋啊!”   “不一定是情侣吧,亲人也有可能。”   “啧啧啧,”千复宁也蹲下来指着耄耋和子望握着的手,“很明显是割了脉后握着他家亲爱的的手死去的么,还有这画,你没事把哥哥的脸记在心里天天画?”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吴辞站起来往外走,“总之,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哦,又下雪了。”千复宁看着从阴沉的天上飘落下的雪花笑了笑,“虽然感觉不到,但看到下雪还是感觉冷冷的。”   不分白昼黑夜的暗色世界里,灵魂星星一样点缀在半空,新飘来的两颗灵魂落着碎片像是被天空磨碎了一般糅合在了一起成了一颗金色的星星。 第七章 今非昔比(一)   十九岁。   “来了来了苏华!”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男生用手臂拱了拱旁边用手机打游戏的苏华。   见到面前路过的白裙女生苏华立刻按出了相机装作还在玩游戏的样子狠按了几下拍照键,等到女孩走远之后苏华猜松下身体仔细看了看刚刚偷拍的照片。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漂亮?”眼镜男扶了扶眼镜期待的看着苏华。   “哦,是不错,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两人边说边往宿舍走。   “怎么样?拍到周铭哲的女神没有?”正在宿舍里折衣服的平头男生看见他们两个回来就立刻上去抢过苏华的手机翻看了起来。   “拍到了,”苏华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不过也没有他说的那么漂亮那么夸张。”   “明明就很漂亮好不好!”周铭哲把头也探到手机前花痴的看了起来。   “唉是她啊?”平头男生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是谁呢。”   “你认识啊?”周铭哲激动的一把薅住平头男的胳膊。   “认识啊,绍蘩嘛,文学系的系花,就是我对象的上铺啊。”   “真的吗?!”周铭哲一把抱住平头男晃了起来,“快点介绍快点介绍!通文啊我下辈子就靠你了!”   平头男一把推开他:“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给霁颜打电话。”   “哦这样啊……”霁颜看了眼正在擦护手霜的绍蘩,中长发,面无表情的专心的盯着放在腿上的书,只有手在互相缓慢地摩挲着抹开护手霜,气质恬静面容姣好,很容易让人迷住。   “就是这样啊,你快点搭个线让他们认识,他已经到了跟踪人家偷拍的地步了!”霁颜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到那边另一个男声爆了一声“这个不要说!”。   “喏喏喏,就这个男的!”   “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就晚饭的时候食堂见好了。”霁颜挂了电话坐到绍蘩的床上,“小蘩我跟你说啊……”   食堂门口,黄通文和周铭哲小跑到早已等在那的两个女孩身边。   “怎么到现在才来啊?!第一回 见面就放人家鸽子啊!”霁颜说着就去拧通文的耳朵。   “唉又不怪我!”通文捂着自己的耳朵,“这家伙把自己能穿的衣服都换了一遍,比女的还麻烦。”   “哦是么?”霁颜打量了一番周铭哲,“很普通啊,你确定打扮过了?”   “唉好了,他能这样就不错了,平常更邋遢。来来来,”通文一把抢过绍蘩和周铭哲手里的饭卡,抓着霁颜的手就往里走,“我们先去排队打饭,你们两个慢慢聊啊你,别掉链子啊!”   “那、那个,你你你好。”周铭哲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抖得很厉害的手,“我我我我叫周铭哲。”   本来听了他跟踪自己的事还心有余悸的绍蘩,看他这幅抖如筛糠脸似番茄的怂样,突然就笑了起来,“你好,我叫绍蘩。”说完,便礼节性的回握了他的手。   看见她的笑容,周铭哲的心脏直接跳到了耳鸣的地步。 第七章 今非昔比(二)   饭桌上。   “我说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就知道吃饭,你很饿啊?”黄通文对身边的周铭哲轻声喊道。   “我,我我我又不知知知道说什么么好。”   “怎么结巴了?”通文心里震惊的咯噔一声。   “啊呀,你怎么没告诉我他是个结巴?”霁颜睁大了眼睛。   “不是!他平时好得很你怎么结巴了?!怂死了!”   绍蘩捂着脸笑的不能自已。   看到大家也都哄笑了起来,周铭哲低下了头找地缝。   “行了,我们回去吧。晚自习要开始了。”霁颜穿上外套对绍蘩说道。   “哦,那就走吧。”绍蘩也起身准备离开。   看到女神就快走,周铭哲下定决心忽的站起来,“那、那那那个,电电电话号码能不能留给我?”   “好啊。”绍蘩接过手机,把电话号码留在了上面。   “那你感觉怎么样啊?”和他们分开后,她们边向教室走边聊着天。   “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样啊?那就是还不差喽,那就继续处处看啊!反正你又没有目标,他人老实一副绝对不会噼腿的样子!”   宿舍里。   周铭哲拿着电话来回的踱着步。   刚洗完澡出来的苏华跟他撞了个正着,“你要干嘛啊!从下午开始就转来转去的!痔疮啊?!”   “他呀,”倒在床上看书的黄通文翻了一页纸,“正在下决心给他的女神打电话约看电影,下到现在还在下。”   “那就打嘛,”苏华夺过手机就按了通话键又扔回给他,“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真是的你懂什么”   “快接!”   “哦哦哦,对对对喂喂喂……”   “唉,又结巴了,”黄通文把书盖到了脸上,“这不废了么?”   “我看他啊,”苏华拍了拍腿上的灰,“不把那女的搞到手是不会好的。”   从电影院出来,绍蘩依旧一身白色系,背着单肩麻色帆布包,“嗯,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哪逛逛?”她回头看着仍然不敢直视自己的周铭哲。   “好好好、好啊,”他摸摸鼻子,眼神飘忽,“可是我平时不怎么逛街,也也也不知道哪里好玩。”   “哦,那去那里好不好?”绍蘩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冰淇淋店,“早就听霁颜说过那家店的东西很好吃,我们去试试吧。”   坐在靠窗的桌前,绍蘩合上甜品单递给服务员,看着对面的周铭哲,“你要什么?”   “那、那个,”周铭哲搓着手,依旧不敢看她的眼睛,心跳一直没降下来过,“不不不知道,和和你一样吧。”   “好吧,两份优格冰淇淋,谢谢。”   优格?!周铭哲心里一个咯噔不,就算不是优格,冰激凌里,都有吧……不过他悄悄瞄了对面的绍蘩一眼不能说!太破坏气氛了。   宿舍楼下。   “好了,就送到这吧。”绍蘩把拎在手上的包背上肩,回头准备上楼。   “等一下!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应该亲口对你说一遍。”周铭哲绷着身子,紧闭着眼睛,好像每个字都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我喜欢你”喊完便掉头跑了。   绍蘩一个人站在那里,胸口也有了像周铭哲一样的感觉心跳加速。 第七章 今非昔比(三)   苏华和黄通文打完工一回宿舍就看见了捂着肚子面如菜色的周铭哲从厕所出来。   “哇!你怎么了?!”   “拉肚子……”他刚气如游丝的说出这三个字便又从床上弹起来奔向了厕所。   他边在马桶上一泻千里边和厕所门外的两人说话:“今天,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还早,她就拉着我去冰淇淋店吃了份优格。”   “嗯?优格?”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黄通文放下手里正划着的手机,“你不是有乳糖不耐症么?”   “是、是啊,所以我现在这样了……”   他冲了马桶出来,一头倒在床上。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啊?还吃下去。”苏华喝了口水。   “不能说啊,多破坏气氛啊。”周铭哲翻了个身,把被子的一角拉过来搭在肚子上。   “小子把妹有一套啊。”黄通文说着又拿起手机划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周铭哲翻过来侧卧着用手掌托着脸。   “打电话给你女朋友啊,你这壮举不告诉她这招不是白使了么?”   “不要!”周铭哲红着脸一骨碌爬起来飞身夺手机,“被你说的我好像很有预谋似的!不要!”   苏华见势立刻过来从后面抱住他,“不告诉?!不告诉的话以后她都吃冰淇淋你不得来拉死啊?!泡妞也得惜命啊!”   “喂?绍蘩吗……”   接到绍蘩电话之后,周铭哲就立刻飞奔去了他们约好的地方。   看到周铭哲飞奔而来,绍蘩松了口气:“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肚子没事了吧?”   “啊啊啊那个,没事了。”他害羞的坐了下来。   公园的长椅上,他们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终于,绍蘩忍不住了,开口道:“上回你说完就跑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你。我……也喜欢你……”   说完两人都红着脸低着头坐在长椅上,就好像礼品店里买的装饰娃娃一样。   “啊呀真是的,气氛尴尬死了!”绍蘩站起来背上包,“我先走了!总之,希望你以后可以看着我好好说话,毕竟没有哪对情侣是结巴着过一辈子的吧……”   绍蘩走了之后,周铭哲一个人坐了很久才离开。   “不如换个工作吧,工资越来越低。”   “同意。”   他们俩一推开宿舍门,就看到周铭哲在往眼睛里戳隐形眼镜。   “唉?你在戴隐形眼镜么?”黄通文走过去双手环抱盯着他看。   “可你不是说,”苏华关上门也走过来,“戴隐形眼镜不仅不舒服而且浪费钱么?”   “可是我想改变一下自己,然后和蘩蘩好好谈恋爱。”   “”蘩蘩”?”黄通文上下打量了一遍周铭哲,向苏华说:“我怎么觉得他整个人都升华了呢?”   “嗯,”苏华点点头,“看来我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没准打游戏升级还能快点。”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周铭哲小跑到早已等在电影院门口的绍蘩身边,很自然牵起她的手进了电影院,绍蘩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哦,”周铭哲挠着头脸红着说,“你不是说没有哪对情侣是一直结巴着讲话的么,我想也是。所以,我尽量克制,虽然现在,”他捂着胸口,“心跳的还是很厉害。”   “哦,那你的眼睛呢?你不是高度近视的么?”   “我戴了隐形眼镜啊,我想这样我会不会帅一点……跟你也相配一点。”   绍蘩听到这里笑了一点,“是帅了一点,我们进去吧。” 第七章 今非昔比(四)   二十二岁。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你父母从事什么工作的啊?你家里几口人啊?”   绍蘩家的客厅里,周铭哲和她的父母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周铭哲边回答着问题,边在心里祈祷着在厨房里洗水果的绍蘩快点回来。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争气的响了,他笑盈盈的说:“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他拿着电话走到绍蘩的房间里,是黄通文打来的。   “喂,哥们!你真好!”   “哈?”电话那头的通文一愣,“你现在清醒着么?”   “废话!什么事?”   “哦,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呗,一起吃个饭,庆祝我们的公司开张。”   “好啊,你们钱筹够了?”   “嗯,好不容易筹够了。”   “我和蘩蘩大概后天就要回去了,唉,你们两个请客啊!”   “抠死了你就!行了挂了,你继续讨好你未来岳父岳母吧。”   “干杯!”   饭店里,他们围坐边吃喝边聊着天。   “以后上市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放心,一定再请你们吃饭。”   “下一顿要等到那个时候啊?!”黄通文喝了口酒,“那我得多吃点,挺到那天才可以!”   “对了,周铭哲,”谭霁颜放下了筷子,“你怎么没跟他们两个一起合伙搞这公司啊。”   “找他了,”苏华一掌拍在周铭哲肩上,“他要快点找工作挣钱,早点娶他的小蘩蘩。”说着,还对绍蘩挑了下眉。   “那你找到工作了么?”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黄通文挠了挠头撑在椅背上,“他叔叔他爸的公司随便进呗。”   “看不出来还是富二代啊!”谭霁颜一脸惊讶,“看起来一脸穷酸样啊?!那绍蘩直接就是少奶奶了?”   绍蘩也惊了一下,“你怎么没跟我提过?只说你父母是做生意的?”   “我没乱说啊,就是做生意的嘛,再说没那么夸张,就只是普通中产阶级而已,我又不是王思聪。”   二十五岁。   “什么?你要辞职?”在绍蘩家看婚纱的霁颜有些惊讶。   “对啊,”绍蘩喝了一口杯里的牛奶,“他工作忙,结婚后我想好好照顾他么。”   “我的妈呀,”谭霁颜把婚纱放在床上坐了下来,看绍蘩一脸笑意,“我怎么觉得你这表情和那呆子刚开始追你时一样啊,现在反过来了是吧?哦这样也不错,你就没有长着一张女强人的脸。也不知道老娘我什么时候步入婚姻的殿堂。”   “怎么?”绍蘩把杯子放下,“你和黄通文没有聊过这件事么?”   “有聊过,不过每回都不了了之。我最近啊,感觉我们的感情也会不了了之。”   “你不要说气话,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买东西呢。”   婚礼上   周铭哲站在鲜花礼柱组成的通道的这头,看着被父亲挽着、披着白纱的绍蘩缓缓向自己走来,忽然耳边的嘈杂全都没有了,眼前只剩下了绍蘩此刻笑得很幸福的脸。   “嗯,我愿意。”   这对相爱的恋人面对面许下一生不抛弃对方的誓言,给对方戴上象征彼此属于对方的指环。   新娘背对着众多姐妹,抛出了捧花。   酒桌前,黄通文看着坐在旁边的谭霁颜,“你怎么不去抢啊?”   “抢有什么用,能不能嫁出去是你决定的啊,你什么时候娶我?”   “呃,等到稳定一些的时候吧,”黄通文收起手机,“什么时候开席啊,饿死了。” 第七章 今非昔比(五)   二十七。   “我就知道我们会分手!”喝醉了的谭霁颜倒在沙发上对绍蘩大声嚷嚷着,装的一脸不在意,“果然不了了之了吧!”   “你喝醉了,来,喝点水吧。”绍蘩端来一杯水,坐在了旁边。   “说过多少次结婚了?!丫的不是岔那个就是岔这个的给老娘岔过去!丫的不得好死!”   离这不远的酒吧里,周铭哲陪着黄通文。   “我说你们真闹掰了?”周铭哲喝了一口加了冰的威士忌。   “我也不想啊,”黄通文一脸无奈,“大学毕业之后感觉就变淡了,我也舍不得啊,不过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你和绍蘩呢?感情还像以前那么好么?”   “一切都挺好的。”周铭哲脱口而出后,心里却有一句不稳定的声音应该吧……“最近有苏华的消息么?”   “没有啊,自从拆伙以后就没见过他,听说是回老家了吧,谁知道。”   机场。   “对不起啊,今天铭哲要出差,实在不能来送你了。”   “没关系。”谭霁颜戴上墨镜,“反正只是被男人踹了之后逃到国外的可怜虫而已,又不是什么风光的事。反倒是你,去找个工作吧?不是我怀疑周铭哲的人品啊,但你要是老不充实自己,他没新鲜感了,可就危险了。”   “不会吧……再说我现在出去工作,还有谁要啊?现在工作不都是要经验的么?而且我现在不挺好的么,”绍蘩站起来转了一圈,“我哪里看得出是家庭主妇了?”   “我说的又不是外表……唉时间差不多了,”谭霁颜也站起来拉过行李箱,“等我到那边安顿下来就联系你。”   二十九。   “今天不用加班,”周铭哲看了一眼时间那就回家吧,话说,我好像也只能回家。   “今天工作顺不顺利啊?”   “嗯。”   “我今天逛街买了一件好漂亮的衣服,马上穿给你看。”   “哦。”   “啊呀,菜好像盐放多了!”   “还好……”   他们相对坐在饭桌前,一个拼命的说着话,一个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着。   饭后,绍蘩在厨房里洗着碗,周铭哲点了根烟看着她,觉得无聊想和她说说话,在心里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话题,只好低头翻起了报纸。   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话说的呢?什么时候呢……   好像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吧那个时候怎么没觉得呢?   算了。   想不通的他放下报纸,坐进沙发按开电视。   洗完碗的绍蘩也坐了过来,他们两个就这么看着电视,一句话都没有。比刚刚吃饭时更安静。   这样的安静绍蘩也早已察觉到,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买完东西的绍蘩看还有时间,就想去公司看看周铭哲。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了他的笑声。   她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周铭哲和几个同事边抽烟边聊着天,他脸上的笑容是绍蘩在家里很久都没有见到的,她的疑惑和不解全都化成了嫉妒和愤怒,目光落在了周铭哲身边仅有的一个女同事身上。   气愤的她扔下了手里的东西,一口气冲回了家。   一个员工拎着她刚刚扔下的东西走进办公室,“boss,这是不是嫂夫人的包啊?”   周铭哲抬头看了看,接了过来,“好像是吧……怎么在这啊?”   “不知道,反正是在办公室门口捡到的。还有这些。”他举起另一个手上几个装着蔬菜水果的塑料袋。   “哦……你放着吧,谢谢。”周铭哲接过那些东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七章 今非昔比(完)   下了班的周铭哲敲了好几次的门都没有人回应,平常只要敲一下,绍蘩就会立刻开门。   “到底怎么了。”他悻悻的掏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绍蘩就坐在那低着头,一声不吭。   周铭哲看到这个画面,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但他还是压着,把手里的包和东西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你今天去公司了?怎么没打个招呼?还把这些丢那了呢?”   说着他开了灯,脱掉了西装外套。   低着头的她终于缓缓从嘴里吐了三个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周铭哲在鞋柜前换着鞋。   “为什么爱上别人?”   一听这话,周铭哲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发什么神经!”   甩完这句话他便进了卧室,狠狠关上了门。   隔天。   因为是周末,所以周铭哲没有去上班,冷战还是继续着。   绍蘩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厨房忙活着。   坐在客厅看早报的周铭哲,用余光看着她的背影想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了”。   本想开口说话缓和战争的周铭哲却第一句就戳到了她的痛处:“老婆,你要是当家庭主妇当烦了的话,就去公司工作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她停下动作撇过头斜眼看着他冷哼一声,面无表情:“我看是你烦了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周铭哲扔下报纸走到她身边:“你非要用这种态度沟通是不是?”   “是啊,我就要用这种态度,我就是一个只会厨房里做饭的老女人!明明是你先爱上我的!明明是你追我的!现在却这个样子!”她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边用刀刃捣碎案板上的所有蔬菜。   看着这样的她,周铭哲心里竟然异常的平静,只是一直回荡着一个疑问你还爱她么?   “我们离婚吧。”他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泪像脱缰的野马在脸上狂奔着,僵硬的双手颤抖着。   “好了,把刀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他伸手想去把刀拿过来,谁知自己还没有碰到她的手,她已将刀扎进了自己的腹中。   她抬起头,凌乱头发下那张脸,灰白、惊恐、绝望,沾满了血与气愤那年穿着白裙子,脸上竟是快乐与羞涩的她,去哪了呢?   卧在血泊中的周铭哲,混乱的想着,却始终没有答案。   吴辞和千复宁从瓦房回来,还没进楼道,就看见双手环抱靠在墙上有些焦急的在等他们的何映辰。   “终于回来了!”何映辰把手里的的纸给他们,“一个被车撞了,一个被老婆捅了。”   “又来?!”千复宁回头看着吴辞,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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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师傅说过的那个古人寻魂者啊千复宁上下打量着唯白,一身白衣被外面的雪光照的发亮似的,脸色也衬得更白,“面如冠玉”大概就是这样的,真是个漂亮的人啊,千复宁忍不住赞叹着。   执行完任务回筒子楼的吴辞和何映辰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唯白。   “你们回来了?”吴辞停住看着他。   “嗯。刚到没一会儿。”   “商离呢?”吴辞和映辰进了房间,吴辞四顾一圈没见到商离,问道。   “他刚刚回去了,他那里有任务。”   “怎么,系统这么快就已经恢复了么?”   “是啊,商离刚刚还说上面从不让人有喘气的机会呢。”唯白微微一笑,坐到沙发上理好月白的下衫摆,“吴辞,那个恶灵在我们去帮忙的这段时间又出现了。”   听到这话吴辞立刻皱起了眉头:“那有见到婪尾春么?”   唯白摇摇头,“我们也是接到上面的报告才知道的,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从一个看见他们的灵魂那里得知,恶灵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吴辞勾起嘴角冷冷的笑了笑:“这么说他不能通过食用灵魂来愈合伤口了?”   唯白点头,“没错。”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么?”   “没发现什么其他的。”   旁边的千复宁用手肘拱一拱何映辰,轻声问道:“恶灵长什么样子?”   “这个……”映辰望天,虽然表情好像在认真的想,但其实心里大笑道哈哈哈!没见过吧!我见过!终于也有人来问我什么了!   “恶灵啊,长得……就是灰灰的,大概是个人形……呃,它还会变!过段时间变个样子!嗯!”   千复宁迷茫的望着一脸很自信自己叙述的何映辰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好了,”唯白站起身,“要跟你说的都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正好,你帮我送千复宁去他住的地方。”吴辞也站起身。 第八章 缺口(二)   白雪纷飞,深夜的街道上。   千复宁侧目唯白那与白雪融为一色的长发,内心纠结着要不要问。   “你在想什么?”唯白笑着微微偏头。   “呃就是那个,”他伸出手指指唯白的头发,“您的头发,这个这个,为什么是白的?”   唯白微微抬眉,随即抬手挥掉黏在发上的晶莹的雪珠,修长的手指捏起发梢看了看,“这个啊,我本来是黑发的,只是活的太久哦错了,是死了太久了,头发都褪色了。”   一直盈着温和的笑的眉宇间忽然荡漾出了忧伤的颜色。   “会褪色?!”千复宁有些惊讶。   “是啊,先是变灰,现在已经全白了,也算是能活到白头吧。”   快到常青藤的时候,唯白突然停下,勐然想起都这个时候了,他已经回去了吧?那我这么赶干什么。   想到这里,脚步放慢了下来。   那今晚,只能在外面过夜了,还在下雪,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冷。   正在他徘徊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常青藤里大厅虽然没有了灯光,但中间的小房间里灯光从百叶窗里柔柔的流了出来。   唯白推开小房间的门,看见以前放咖啡机的桌子不见了,换成了一个明黄色的布艺单人沙发。   蔺雪窝在上面盖着衣服睡着了,呼吸均匀,灯光有些暗,清秀的脸柔和的像一团梦境。   唯白一怔,慢慢走过去,凑近看着他的睡颜,将五官在心里描摹了好几遍,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蔺雪惊醒,看见是唯白,他立刻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盯着唯白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捏了捏唯白的脸,被捏的唯白笑着蹲下来看着他,“你以为这是做梦啊?”   发现唯白是真的回来了,他立刻兴奋的抱住他:“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睡?沙发哪来的?”唯白也抱住他,轻轻晃着。   “刚买的,反正现在咖啡机移出去了,现在留着那张桌子也没用了,我就换了沙发,比椅子舒服。我嘛,我在等你啊。”   “等我?我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上次放假两三天,现在去帮忙应该也只有两三天而已,这几天一直在下雪,我怕你变成雪人啊。”   “我又不怕冷。”唯白的嘴角不自觉得上扬着。   蔺雪把脸埋进他的肩窝蹭了蹭,闷声道:“……我冷。”   黄昏的荒野,草地上散落着被啃食过的灵魂的碎块,一旁站着再次进化的恶灵,长长的红发一直垂到地上,肤色已不像之前那样灰白,但也不像人类一样红润,是毫无生气的惨白色,嘴唇也进化的更像人类,除了牙齿还是连成板,但不细看整体已和人类无异,甚至还有喉结、乳,头和**。   婪尾春上下打量了它一番,叹了口气:“真的是个男人,我还期待是个女孩子呢。”   他走近看了看它的喉结:“你现在应该能说话了吧?”   “嗯,”是普通的男性声音,它抬手抓起挡在脸上的头发,“怎么长出这种东西,真麻烦。”   婪尾春一脸好笑的伸手把它的头发撩到耳后,“下次吃的时候记得把衣服留下,最好找一个也和你一样是长发的人。”   “哦,”恶灵学着婪尾春的动作把另半边头发也撩到耳后,“为什么要衣服?”   “当然是给你穿了。”   “我?穿衣服?为什么?”   婪尾春看看他光着的身体,嫌弃的撇撇嘴角:“让你穿就穿。”   “哦。无所谓。”它转头看向一边的城市,“我饿了。”   “哦,那正好,走吧。” 第八章 缺口(三)   入夜的城市里,恶灵穿着刚刚从灵魂身上夺来的牛仔裤、长袖T恤和运动衫外套,背对着婪尾春蹲着。   婪尾春嘴上叼着发绳,把它的所有红发都捋到了后面,用手梳了几下扎了起来。   “好了。”   正在恶灵想站起来时,忽然听到自己肩膀“咯噔”一声,身子也往前倾了一下,婪尾春警觉的看着它:“你怎么了?”   “不知道。”恶灵皱着眉头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肩膀上上次被砍伤的缺口的地方,又裂开了,身体碎片从衣服中滚落,如同碎掉的白色玻璃。   “啊呀,这可糟了。”阑尾春弯下腰看看地下的碎片,“我还以为会随着进化好起来呢,看来我们得为这个想想办法了。”   “不用吧,”恶灵把手抽出衣服,“不管它不是也没事么。”   “可是这回我总感觉有些不安啊。”   “麻烦死了。”恶灵站起身向来时的荒野走去。   “真没耐心。”婪尾春耸耸肩跟了上去。   筒子楼里。   何映辰喘着粗气颓坐在地上,无奈的看着落在角落里的瘪气球。   “你说我今天还有希望抓到它么?”   旁边双手环抱看着的吴辞摇了摇头。   “啊呀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鼓励鼓励我么!”他恼火的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又去捡起气球,“对了,你怎么突然又想起让我训练了?”   “不是你自己前几天抱怨自己太弱的?”   映辰嘴角一抽我只是随便一说啊!好累啊……   他无奈的把气球口撑开,放在嘴唇上吹了起,吹满气后用手指捏住,踟蹰的看了看吴辞,问道:“吴老,我把气球抓到后,是不是就真的能碰红戒了?”   吴辞一愣,“你叫我什么?”   “吴、吴老啊?”映辰呆呆的看着他,“你不喜欢么?那、那就叫老吴?”   吴辞撇了撇嘴角,“无所谓。抓住气球只是第一步,以后还要训练别的,毕竟抓气球只是在房间内练习而已,有一定的局限性。”   “那下一步是什么?”映辰警觉的看着他。   “就是这样,”吴辞蹲下捡了一小块碎水泥,走到窗前,朝着旁边的枯树砸去,惊飞了一树的鸟。   “啊,就这样啊?!这不简单么!不就砸石块吗!”   “不是石块,是抓鸟。”   映辰一脸被雷噼了的表情,“我又不会飞!”   “戴上红戒以后,主要练得是对红戒的控制力和精准性。”   “你杀了我吧!”   “你已经死了。”   黑夜的天空里,庆祝新年的烟花绽开。   白桦树上,红色的烟火也绽放着。   树下,婪尾春侧靠着树干,看着烟花,“一年又过了。”   “那是什么?”坐在树叉上的恶灵问道。   “一种人类做出来给自己看的虚幻的东西。”   “真吵啊。”   正说着,白色玻璃般的身体碎片又掉落下来,正好砸在婪尾春头上。   “又扩大了么?”   “嗯。”恶灵拉开衣领,看着已扩大并且出现裂缝一直蔓延到胸腔的缺口。   “你看,我的预感很准。”婪尾春拍掉头上的碎片,抬头看着它。   “你上回不是说要想办法么?你有什么办法?”   “有是有,如果是你的话,”婪尾春盯着它的烟花瞳,“应该可以的吧……只是,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准备一些东西。”   “不难,你的长处抢。走吧,越开越好,再这样下去臂膀就该掉了。” 第八章 缺口(四)   草已枯黄的小山坡上,已快要天亮。   婪尾春启动刚抢来的蓝戒,打开了轮回门,然后把手里的三个纳魂瓶交给了恶灵,“记住,进去把切口治好,把这三个装满再回来。”   “你不和我一起去?”   “如果我能去,就不会在这里了。”   “可我又不知道数世河长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摸索吧。总之见到水就跳就行了。”   “为什么要装水回来?”   “回来了再告诉你。”   恶灵把纳魂瓶放进口袋里,“你不把蓝戒给我么?我怎么回来?”   “去了办完事情以后,找到桃华或是菩提,让他们开门让你回来。”   “干嘛多此一举?”   婪尾春抬手看着蓝戒,“因为虽然用蓝戒能开启轮回门,可以确定门在蓝戒附近,但出口就无法控制了。能控制入口和出口的只有桃华或菩提,哦,记得让他们把开口开在吴辞城市的容街的第一个小巷子里,我在那里等你。”   “桃华和菩提?谁?”   “桃华是粉色短发的男人,菩提是绿色长发的女人。”   听他交代完恶灵便踏进了轮回门,没走几步门便关了,当刚刚看见有些亮光,脚下便一空,反应过来时已经落进了水里。   鼻腔和喉咙充塞着液体,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脑门中一片清凉,再看肩上的缺口也在慢慢的复原。   借着夜空中如同星星的光,它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水面上在下着雨一般的灵魂光球。   虽然没什么审美和思想,恶灵也还觉得这场景挺美的。   而清澈的水下,它看到了很多很细的蓝色、白色或绿色的丝线向前延伸,它跟着丝线往前游了过去,游了大约几分钟,便看见前方的水面上浮着一座房子,游近一看,材质有些眼熟。   他左右看看没有别人,十分空旷,便往上将头冒出了水面,仔细看看房子和红蓝戒是一种材质。   低头寻看丝线,发现丝线也延伸出了水面,一起涌进了房子二楼的窗户,多到堵住了大半扇窗户。   恶灵顺着楼体开始攀爬,仿佛手脚上有勾一样,十分稳当。   到了二楼,他从被丝线拥堵的窗口朝里看,很大一个房间,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丝线一起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茧,顶部抵住了天花板。   茧的前面站着一个粉色头发穿风衣的高挑男人,英俊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深情的看着茧。   因为视线差,男人并没有看到恶灵,但也有可能是注意力全在茧上。   粉色短发的男人?那,就是桃华吧?   恶灵歪了歪头,空洞的眼神沉了沉   “我说桃华,这个瓶子里的恶灵魂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对劲啊?”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酒红色短发红瞳的男人举着一个纳魂瓶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窗户外的恶灵,“窗户那里是什么?!”   被发现的恶灵冲破窗框跳了进来,一把将没来得及反应的桃华勒了过来,用手掌中滴下的血状物凝成了小刀片放在桃华的喉咙上。   “不要动。”恶灵垂下眸子看着桃华的发顶,“粉、红、色?我应该没有认错吧?” 第八章 缺口(五)   清晨,婪尾春刚赶到巷子,就看到恶灵蹲在那里看着手里的一个装满水的大瓶子。   “你比我还要快啊。”   “我已经等了一会了。”恶灵抬头看着婪尾春,但逆着光,婪尾春看不清它的脸,“你给我的纳魂瓶没有盖子,我向桃华借了一个。”   它把手里塞着木塞的瓶子扔给婪尾春。   婪尾春接住瓶子,愣怔了一下,“对哦。”   “为什么要我在这里等?带水回来做什么?”恶灵站起来,这时巷子里的光才照到它的脸上。   婪尾春笑了起来,“你好像不只是治了伤,气色好像也变好了很多啊。”   恶灵摸了摸脸,似乎对此没什么感觉。   婪尾春转身走出巷子,恶灵跟在后面,“我让你带水和来这里的原因,是同一个。”   “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实验了?”   “嗯。我们特意抢了红戒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是为了抵御新的戒指。你该不会想去故意招惹他们吧?”   “嗯。”   “我不干。”恶灵停了下来,“这么找死的行为。”   婪尾春也停下,脸上消失了笑意,转头看着它,“你最好还是干吧。以后他们肯定会大批的换戒指,如果你想长久的活下去,最好找到解决方法,不是么?”说完,他略挑了挑左眉,嘴角边又有了些凉人的笑影,“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太危险的,失去你就不好玩了。”   听了这话,恶灵也只能勉强的答应了。   白天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城市里的人流开始增加,婪尾春站在离筒子楼不远的地方看着。   “走吧,速战速决。”恶灵直接的往里走。   “等一下,”婪尾春抓住他的肩膀,“不急你饿不饿?”   “什么?”   “去吃东西啊,你不是很容易饿的么?”   “可是现在吃不是又暴露行动了?”   “要的就是暴露,去吧,吃完,我们回老地方。”婪尾春收回手环抱起来,眯眼一笑。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恶灵转身寻找起了早餐。   “我不练了!”何映辰把气球扔到地上,用脚跺了几下,“你说你当初只花了三天是骗人的吧!”   “我没有骗人。”吴辞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环抱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地上的气球,“是你太笨了。”   映辰气的捂住胸口瞪着他,刚要张口反驳,吴辞身后忽开的轮回门把他吓了一跳:“哎呦又出什么事了?!”   一个酒红发色、酒红烟花瞳的男子双手环抱着走了出来,他环顾了下四周叹了口气,“和桃华说的一模一样,脏乱差。”抱怨完他才将视线对上映辰,懒洋洋的举起手张开打了个招呼,“嗨。没错,又出事了。”   看到吴辞和映辰疑惑和警觉的眼神,他粲然一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神,叫鸩菱。”   随后指指吴辞和映辰,分别说:“吴辞,何映辰,对吧?”   “什么事?”吴辞正视他。   “事情还要从昨天凌晨说起,”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昨天凌晨隔壁城市的寻魂者受到婪尾春和恶灵的袭击,蓝戒被抢走了。到了昨天天亮前,恶灵出现在了”无“。知道他去干嘛么?”   吴辞皱眉:“去治疗它那个缺口。那你来这里是为了?”   “它治疗完后挟持了桃华让桃华把门开在临街,我来这里是为了取样。” 第八章 缺口(六)   “取样?”   “是这样的,你们都应该知道进入轮回门之后你们会被吹出来吧?那是结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能免疫。而且打开轮回门的时候,居然也没发现它。”   “怎么?”映辰来了兴趣,“轮回门里还有监视器?”   “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脖子后面……”   “我知道!有线嘛!”映辰拍拍后脖子。   “在轮回门里也有线,一般打开和关闭都能看到是谁。”   “你怎么知道它还在这?”吴辞站起来,“或许它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就在几个小时前,离这不远的地方又有灵魂被吃掉了。”   “唉等一下!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变成恶灵和灵魂被吃掉都是线断掉,那怎么区分啊?”映辰举着手问。   “这个,”鸩菱摸了摸下巴,“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听影檀说,是断的地方不一样。”   “取样是什么意思?”吴辞把话题扯了回来。   “刚刚不是说,门里的结界对他没有用么,所以要从他身上弄点东西下来回去改结界,当然,如果你们能争气把它一次性消灭掉,我也就不用忙啦。”   “那要怎么找?”吴辞的眉头皱的更深,“又没有线索。”   “用这个,”鸩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纳魂瓶,里面装着红色的魂,“这是你们上回从他身上砍下来的碎屑。今天早上它进”无“的时候,我发现只要它接近,这里面的魂就会有反应,就靠它找了。”   “就我们三个找么?”   “不,还要叫上唯白,至于任务,从今天起会全部发给另两个寻魂者。好了,我解释光了,出发吧。”   “今天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啊?”鸩菱启动金戒在人群中走着,为后面的映辰和吴辞开道。   “没办法,今天元旦嘛。”映辰耸耸肩。   到了常青藤,映辰看了一眼店里:“哇,这里人也很多啊。”   在店里忙的蔺雪看到他们便立刻走了出来,“你们来了?快点进去吧,唯白在等你们。”   “唯白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映辰一行人往里走着。   “大概是桃华已经发了传真吧。”   鸩菱把两个纳魂瓶口对在一起,左边瓶子里的恶灵魂慢慢流进了右边的瓶子,“好了。”它把一个交给唯白,“一组一个。”   “什么一组?”唯白接过瓶子,“我这就一个人。”   “你要喜欢的话,让何映辰跟着你就行了。”吴辞脸朝正撩开百叶窗朝外看大厅的映辰偏了偏。   撅着屁股看的来劲的映辰回头恶狠狠道:“你什么意思啊!这话听得就跟我是累赘似得!”   吴辞不置可否:“你就是啊。”   映辰吐了口气懒得他,转头对唯白道:“什么时候添的外面的吧台啊?上回来还没看见呢。”   “上回去隔壁城市帮忙的时候,因为客人变多了,一台咖啡机已经不够用了,你没看到么,又多招了一个人。”   “哦,”映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那这沙发也是上次换的了?真不错。” 第八章 缺口(七)   “聊完了么?聊完我们出发了。”吴辞说着往外走去。   “可是真的要去找么?”唯白跟在后面,“他们偷了红戒,据猜测不是要防御尾戒么?这回又特地来了这里,就等着他们来,会不会比找的更快?”   “不,”鸩菱拉上运动夹克的拉链,“他们是今天天亮前到的这里,到现在还没找来一定是没计划好,比起守株待兔我还是觉得主动出击胜算会大一点。所以马上我们先在筒子楼附近找一圈,如果没有在分组搜查。”   出了常青藤,鸩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后放在耳边,抬头对吴辞他们说:“等我一下。”   没等吴辞他们说什么,鸩菱便对那边的人说起了话:“桃华,开门,我要回去。”   “为什么你可以有手机啊!”映辰窜了过来既羡慕又愤怒的看着他的手机,“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么方便的东西?!”   “啧,”鸩菱皱着眉挂了电话,一把把他扯到人少点的地方把手机递给他,“你可以试试啊。”   “试就试。”映辰拿过手机划了起来,可是怎么划屏幕都没有反应。   “看吧,虽然你自己感觉不到,但对于手机来说你是没有温度的。”   “那就换压力感应的嘛!再不济用按键的也行啊,机型不重要方便才重要啊!”映辰不满道。   “你是白痴吗!”鸩菱一把抢过手机,“一团空气举着只手机会把人吓死的!”   说着,轮回门开在了鸩菱身后,“我去去就来。”他正欲转身进门,映辰喊道:“你去干嘛?!”   “换衣服!冻死老子了!”话音未落,鸩菱已随着门消失了。   映辰愣在原地,心想,冷么?我怎么感觉不到?   “真是的,把任务都推给我们。”千复宁执行完任务回来往地下室走着,“我也想见见恶灵啊。”   “你就是新来的啊?打扮很特别嘛。”声音的拥有者有一双带笑却并没有善意的眸子。   “谁?!”千复宁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后领就被人一使力提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勐地撞到墙上然后滚落在地,虽然不痛,但他还是出于本能反应护住了脸。   “哎呀,我不是要你擒住了就可以了么?”懒洋洋的声音。   “麻烦,直接扔一扔比较方便。”厚重且没有情感的声音。   婪尾春蹲下来,伸手脱下已被恐惧占据的千复宁的戒指,“放心,只要你不乱动就行了,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接下来要干嘛?”恶灵站在一边,无聊的环视一圈。   “等着就好了。”   “好了,我们走了。”换好衣服的鸩菱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怎么会这么冷呢。”   “我们从哪开始?”吴辞无聊的转着指上的戒指。   “和刚刚说的一样,先在筒子楼附近找一圈,要是没有,再分组散开找。哦对了,刚刚忘了给你了,”鸩菱从口袋里掏出尾戒递给唯白,“把红戒给我。”   唯白换上尾戒看了看,“怎么觉得和我这身装束不太适合呢?”   “好混搭啊!”映辰附和道,随即立刻一脸谄媚的看着鸩菱手里的红戒,“那什么,那个能不能先给我用用啊?我万一也要打架怎么办?”   “不行。”吴辞一口回绝,“以你锻炼的体质来看,一启动就会立刻昏倒的。”   “嘁”他立刻转战唯白,“就借给我用一下嘛!”   唯白无奈的一笑,“我可不想得罪吴辞。”   “开始吧。”压根不管映辰的吴辞已经出发了。 第八章 缺口(八)   天近黑夜,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商离,就看见传真机又来了传真。   “就不能好好投胎么你们这些人!”商离恼火的扯下纸,一看就更恼火了,“那个新来的死兔子在干什么!还无故旷工!”   说完便大步摔门而去。   “喂,粉兔子,怎么了?无故旷工可是不好的哦。”商离一手插兜一手挠着后脑勺试试探探的走进地下室,“你不会已经被谋杀在里面了吧?”   开着玩笑的商离一进去就看见千复宁缩在角落里,婪尾春笑盈盈的站在一侧。   婪尾春看见商离一愣,微微叹了口气,“唉,该来的不来,不过问题也不大。”   商离也是一愣,忽然身后一道利风,“我擦!”他矮身一躲,回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又是一道利风噼面而来,商离一踏步往后退开一大截,拉开距离之后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   已经进化成这样了?!   他冷笑一声:“呦,你们终于现身了。”曲下拇指抹动中指上的红戒,血红冥文浮起覆满全身。   恶灵见状也抬起手,掌纹缝中溢出黏稠的血液,血液勐然坚固起来化作一条锁链,不等商离,恶灵直接发动攻击,甩动锁链攻向了商离,商离抬脚踢开锁链,“锵”的一声,锁链完好无伤,商离却觉得整条腿一麻,刚站稳,恶灵已快步逼到了面前,他习惯性的用手去挡,疏忽的腿部被一锁链抽的一个趄趔身体往前一倾,背部立刻又挨了一记肘击,商离一阵呕咳向前几步逃开,发现身上的冥文变暗了,头也已经开始发晕,心里急道:“完了!打不过!体力不行了,先走吧”   他牟足力向地下室出口跑去,还没够得到门,就觉脚踝一紧,脚下一空,往前扑跌了下去,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却并没有触到地面,而是整个被甩起来砸向了柜子。   “哐当”一声脆响,商离落地的同时,断掉的红戒也掉到了地上。   商离喘着粗气,看着裂成两半的红戒,视线慢慢模煳,失去了意识。   千复宁满脸绝望老大,你救不了我就算了,你跑啊,你现在自己也被抓了算怎么回事啊!   “啊呀呀,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婪尾春看着被砸烂的柜子,“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你就不能不这么粗暴么?”   恶灵没有理他,只是摸了摸肚子,“饿了,能不能去吃东西。”   “不行,再等一会儿吧,应该快了。”   唯白和鸩菱回到筒子楼,看见早一步回来的吴辞和映辰已经倒在沙发上,一副累的茫然的表情。   “根本找不到啊,你们呢,有什么线索么?”躺着的映辰只抬起头无力的问。   鸩菱过来把映辰的腿踢开坐了下来。   腿被踢开的映辰不想把腿放地上去,只好曲起腿往上挪,把头枕在了吴辞的腿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吴辞已经变色的脸,他盯着鸩菱,等着鸩菱说出些线索。   “没有线索。不仅要找的地方多,而且今天还哪里都是人。也没有它又进食灵魂的消息。”鸩菱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吴辞一个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在映辰枕过来后一直有些尴尬的悬空着,他想抬起放在沙发背上,但又觉得这样的动作更尴尬,于是手慢慢的搭在了映辰靠沙发背一侧的肩上,映辰感觉到只是习惯性的抬头看他一眼。   “唉上回怎么没看见桃华拿手机啊?”映辰看着手机问道。   “桃华上次来不需要,而且他最讨厌手机了。”鸩菱边回答着边划着手机,被手机屏光照亮的没有表情的俊朗的脸忽然紧张了起来“看来我们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什么意思?”吴辞偏头。   “边走边说吧。”鸩菱快速站起来把手机塞进口袋往门口走去。   “到底怎么了?”三人快速跟上。   “商离和千复宁被逮了。”   “在哪里?”唯白听到这话加快了脚步。   “千复宁的地下室。” 第八章 缺口(九)   快到的时候,鸩菱一把拉住了兴致勃勃的映辰,“我们就别进去了,进去也是添乱。找个地方围观就好了。”   “啊”映辰失望的大喊着。   “啊什么啊,跟我来!”   映辰极不情愿的被拖到了一边的矮墙旁躲着。   “这会用双人战术吧,别像上回一样打着打着就晕倒了,两个人好互相帮忙。”   “可是万一他们俩一起动手呢?”   “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你们怎么才来?我都快饿死了。”恶灵坐在房顶上垂着腿,低着头看着他们依然面无表情,“速战速决吧。”   说完恶灵勐地跳下来,直奔吴辞面门,吴辞迅速启动尾戒,一阵光芒后,吴辞双手驾着大刀举过头顶,被挡住的恶灵蹲在刀上。   吴辞用力翻刀,恶灵借力往后空翻后站定在几米开外。   见势唯白走到地下室门口,防止婪尾春出来帮忙。   恶灵戴上红戒启动后,冥文遍布了全身,它伸出手握成空拳,想流出血液变成血棍,可发现血液在冥文里面根本流不出来,反而像硫酸一样和冥文互相腐蚀着,驱出的血液在掌部鼓出了一个大包,随着血液越流越多,包越起越大,最后一阵爆炸声,冥文、戒指、黏煳的血液爆了一地,指头上戴戒指的那部分筋肉也没了,露出了一截白骨。   吴辞此刻趁恶灵没反应过来,将刀向它的脖子挥了过去,在刀刃快碰到自己的那一刻,恶灵上身向后倾斜躲过,同时提起腿使力踹向吴辞的胸膛,吴辞手上拿刀不能迅速收回来后退,胸膛上结实的挨了一下,虽然有冥文护体没有受伤,但吴辞还是被踢开了好几米,趁这个空隙,恶灵驱出血液凝成了棍棒,朝刚站稳的吴辞当头打去,吴辞横刀去挡。   “锵”一声巨响,刀和棍子相击后又被相互的力道弹开,吴辞心中捏了一把汗,如果自己没做好准备这一击是接不住的,而且之前交手时血棍还很脆弱,重击时会剥落细渣,如今已经坚硬的很了。   转瞬之间,恶灵又是一阵噼打,力气、速度完全完全没有减弱,吴辞有些招架不住,大喊了声唯白。   守在地下室门口的唯白听见吴辞的喊声就冲了过来,看见地上的血和各种碎片,不等问发生了什么,立刻启动了戒指,投入了战斗。   恶灵一个要对付两个寻魂者,还要防止身体被刀刃划到,渐渐的有点力不从心,它皱起眉头对着地下室:“婪尾春!你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听见恶灵的吼声,里面的婪尾春嘴角弯起笑了笑,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怎么了?实验不顺利么?”   “顺利个屁!”恶灵闪到婪尾春旁边,“戴上后碰到血就崩掉了。”   吴辞和唯白见婪尾春出来,停住了准备追上恶灵的动作,喘着气看婪尾春还有什么招。   “哦,没办法。”婪尾春脱下手里的尾戒递给恶灵,“用这个。”   扔掉血棍戴上尾戒的恶灵挥着刀向他们冲了过去。   婪尾春也戴上从千复宁那里夺来的红戒启动后引开了唯白,分散了战斗力。 第八章 缺口(完)   激战正酣,一旁的映辰看的也很起劲,忽然发现一直握在手里的纳魂瓶中,恶灵魂碎片变成了水珠状不断地跳动着,“唉唉,”他戳了戳窝在旁边也看的挪不开眼睛的鸩菱,“这什么情况?”   “哦,”鸩菱看了一眼又迅速把眼睛挪了回去,“这就是遇见恶灵的反应啊。”   又是几轮厮杀,唯白和吴辞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婪尾春也感到了疲惫,他回头看着恶灵:“反正实验已经失败了,要不,先撤吧?”   恶灵也看出了他的体力消耗不少,用不握刀的手一把扛起了他跳上了房顶,“把戒指关了吧,想睡就睡,我不会吃了你。”   婪尾春无奈的笑了笑,脱下了戒指。   看婪尾春和恶灵都走了,鸩菱走到了那摊血迹旁蹲下,捡起了恶灵手指上崩落的碎片,“虽然没有逮到他,但至少拿到样本了。”   映辰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这个做样本不行么?”   “那个不行,那个已经液体化了,要新鲜的才可以。”   正说着,吴辞忽然直直向后倒了下去,幸好映辰站在他的身后一把接住了他,“哼,我早有准备。”   唯白关掉自己的戒指气喘吁吁的蹲下脱掉了吴辞的戒指。   “你呢?没事吧?”鸩菱看着唯白。   “我还好,还没到要昏倒的地步。”   “那这样,就散了吧,我也该回去了,唯白,帮我开个门。”   “唉你不去看看里面那两个怎么样了么?”映辰瞥了一眼地下室。   “不用看了,我们两个没事。”千复宁肩搭着商离一条胳膊把商离扶了出来,“不过,”千复宁摊开右手,手心里躺着戒指碎片,“商离的戒指坏了。”   “正好啊,”鸩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轮回门,他从口袋里掏出红戒扔给千复宁,“这是唯白换下来的,正好给他吧,不过用不了多久了应该,我看桃华一副要不眠不休工作迅速普及新戒指的样子,我走了。”   “唉!那我呢?”千复宁叫住他,“我的戒指被那个叛逆的前辈抢走了啊!”   “知道了,我现在回去再给你拿一个行了吧!”   “要快啊!我那里还有被前辈绑架没来得及处理的任务呢!”   吴辞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躺在沙发上,头枕在映辰的腿上。   看见吴辞醒了,映辰笑着说道:“你看我也让你枕了,扯平了。”   看吴辞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脸,映辰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没醒的过来么?”他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突然,吴辞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扯了下来,双唇碰到了一起,映辰立刻把头往后仰离得远远的,他捂住了嘴满脸通红:“你干嘛?!”   吴辞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刚睡醒,脑子不清楚。”我看我真的是不清醒了……   映辰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理由,但也不想去深究……深究了会是怎样的原因呢?这样的感情映辰不敢再想下去。 第九章 不是时候(一)   十七岁。   “像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我打死你算了!”   应该平静过假期的家里,却爆发着愤怒的吼声和东西砸地的声音。   一个中年妇女从后面哭抱着挥着板凳的男人,对缩在角落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喊道:“小城快跑!”   少年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往门外跑,连鞋子都没有穿。   进入五月份,天气已经不冷了,少年光着脚走在马路上,脚被小石子割出了细小的口子。   走得太久,脚又太痛,他停了下来蹲坐在绿化带上,又茫然又累,他抱着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硬币落地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去看,前面的地面上多了几个硬币,现在的他顾不得什么自尊心抓起硬币就跑向了附近的电话亭,第一个电话没有人接,他想了想,拨通了第二个。   “你小子终于给我来电话了!我打你手机怎么不接?!”那边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的声音。   “我被我爸揍一顿跑出来了。”   “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他拿着话筒四处看了看,“在我家附近那家超市的门口……那个,”他抬眼看看城市的灯火和人来人往,吸了吸不知道是鼻涕还是血,“你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双鞋。”   “知道了。”   过了半小时,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他面前,驾驶座上的人倾身打开副驾驶的门,把一盒鞋扔给了他。“快上来。”   少年穿上鞋坐上了车,这时那人才看清他的脸,“哇,惨不忍睹!”他从前面纸盒里抽出张纸揪了揪塞进他鼻子里,“身上哪里痛得很?要不要去医院?”   “没那么严重,”少年也抽了张纸清理了一下脸上其他地方的血。   “去我家么?洗个澡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送我去他家。”   “你还要去找他?!木城你脑子有病是不是!要不是他你能变成这副得性!”那人终于发起了火吼了起来。   “别废话,快走。”木城把外套合起来,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妈的!”虽然嘴里骂着,但他还是照做了。   “你不是说这回放假不会来么?”木城仍闭着眼,忽然开口问道。   “那你还打电话给我。”   “碰碰运气。”   “早上的时候,窦景打电话跟我说了你的事。”   “都传到他们学校去了?”木城睁开眼转头看着他。   “是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就知道你这顿打逃不过所以就回来了。”   车子停在了小区的住宅楼下面,木城一口气冲上了二楼的一户前敲起了门。   “你轻一点,”男人跟在后面,“大晚上的扰民。”   敲了很久之后都没有反应,男人觉得不对劲,“你等一下。”   他转身按了按隔壁的门铃,门开了条缝,一个中年妇女在后面怯怯的问:“找谁啊?”   “哦对不起,我想问一下,对面那家的刘老师呢?”   “哦,说起来挺怪的,连夜搬走了,动静挺大的哎,他是不是欠你们债了?”   男人有些惊愕,压住情绪道了声谢。   等女人关了门,他转过身刚要发火,便看见木城蹲在地上痛哭着,本想狠狠喊“你看吧我就说不靠谱一个中年男老师勾引学生能有多靠谱”,但看他脸上血泪交加,青黄的楼道灯照在他几乎没了气色的脸上,只能蹲下来打了下他的腿,“哭够了就走吧。” 第九章 不是时候(二)   男人打开冰箱,把冰块拿出来倒在毛巾里包起来放在木城脸上,“敷完早点睡。”   男人回房后,木城关了灯,倒在床上敷脸,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了快点睡吧,明天下午就回学校了,但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他闭上眼想停住眼泪,却没有办法。   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可是似乎在梦里情绪依旧在哭。   中午的时候,木城醒来,毛巾里的冰块早化了,和自己的眼泪弄湿了床单。   他叹了口气,把床单拽出来扔进了洗衣机后走到了客厅,桌上放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吃的在冰箱里”。   他坐在椅子上咬着刚刚微波热的三明治。   “哦,你起来了?”男人把一个书包和几个袋子放在了桌上,“我刚刚去你家了,你爸住院了。你妈让我把你的东西带给你,让你不要回去,估计你爸看到你会直接”过去“了。”   “哦。我妈呢?怎么样了?”   “看起来挺累的,不过没什么大问题。”说着男人仔细看了看木城的脸,“嗯,肿都消得差不多了。下去就开学了,你要去么?还是帮你请几天假?”   “不用了,反正都是要去的。”   “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学校了,”男人拉开把椅子坐下,“你就住这吧,反正我爸妈都在国外,空着也是空着。”   “哦。”   男人打了下无精打采的木城,“打起精神来,那话怎么说来着谁还没爱过几个混蛋呢,是吧!”   说完他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气氛很是尴尬,只好干干的补了句:“当我没说。”   木城没有搭理他,继续啃着三明治。   “我去趟厕所。”无话可说的男人熘到了厕所,谁知道他前脚进去后脚客厅电话就响了,“帮我看看谁打的!”厕所里的男人对客厅里的木城喊着。   木城走到电话前看了一眼,对男人报了一遍号码。   “摁掉!”没过一秒,他又改变道:“哎等等!正好你帮个忙,”他洗完手出来,“接了就说你是我新欢。分了手还跟万能胶水似的烦死了。”   木城了然的点点头,接起:“喂,窦云他刚死了。”然后果断的挂了电话。   窦云愣在那看着他,“干得漂亮。”   “呵呵。”木城面无表情的笑了两声。   教室前的走廊上,两个男生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其中一个看见木城走了过来,立刻小动作的指了指,“唉,那个那个,就是他……”   “哦就是他啊,跟男老师在放学后教室乱搞被人撞见的那个……哇,两个男的真恶心,唉怎么搞啊……”另一个也压低了声音。   “你也去跟他搞一把试试啊?”   “滚!”   然后两人都发出了低声的怪笑。   木城装作没听见的走进教室,反正他从进学校开始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是这样的。   没关系的,忍到高考就好了……   四季轮回进入秋天。   车站,女人把行李交给木城。   “到了那边,一个人要按时吃饭,不要熬夜,要把自己照顾好。”   说完她又对旁边的窦云说道:“你跟他一个大学,要帮阿姨照顾他。”   “放心吧,不过叔叔还没消气么?都不来送一送。”   “这个……”女人尴尬的看着木城,“你爸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你也不要怪他。”   “没关系,”木城把包背上,“我有什么权利怪他,他讨厌我是应该的。妈你也是,”他拍了下女人的肩膀,“不要总为我的事伤心。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上车了。走吧。”   “嗯。”窦云也背上包。 第九章 不是时候(三)   二十三岁。   KTV的包房里,大家都在庆祝和惋惜着要结束大学生活了。   窦云从沙发最边上挪到正在喝酒的木城的旁边,“喂,”他拍了下他,拿起片西瓜边吃边八卦的问,“你和他昨天去哪了?一夜没回来。”他眼神瞟瞟正在唱歌的男人。   “宾馆啊。”   “唔~在交往么?”   “嗯。不过刚才分了。”   听了这话窦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这都第几个了?你换人比换衣服还快啊,什么时候才能认真一点?”   木城转头厌烦的看着他:“你有权利说我么?你不是也跟你的”年上“分了么?”   “切,那个老头子让我移民去荷兰和他结婚,他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结婚哪那么简单,再说,我这本硕博连读早呢,我才读了五年啊。还有一半要熬呢,结个屁的婚。哦对了,你毕业之后是要自立门户还是去给别人打工啊?”   “自己做。”   “一个人?”   “还有几个朋友。到时候你回去当了院长,别忘了给我生意做。”   “放心,只要你能撑到我毕业还不破产我一定帮你。”   “乌鸦嘴。”说着木城把酒一饮而尽,自己也笑了起来。   二十九岁。   窦云在木城新买的房子里转悠着:“啊呀呀没想到你发的这么快,到底发了多少横财啊?”   “私立医院的院长说这种话不怕被雷噼么?”木城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扔给他。   “是N个副院长之一,好么?”他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直接说院长显得我很老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副院长也是院长啊,再说那几个副院长不是你堂哥就是你堂弟,最后还不是你当正院长?”   “你以为九龙夺嫡啊?对了,”窦云坐下,“今年过年回家么?”   “不回。我回去我家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叔叔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啊?你看我爸多豁达,只让我不要跟圈子里的人搞就行。”   “呵,你这点倒是挺听话的。”   三十岁。   难得的假期,木城本来想睡到下午再起来的,可是门外总是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把他逼了起来。   他悻悻来到门口想看什么情况,谁知还没开门就听见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砰”的一声,然后是一个年轻男性的抱怨声:“啊真是!该死的皮包搬家公司!什么?!搬上楼还要另加钱!去死吧!”   木城打开门,看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正蹲着把从大纸箱里掉出来的东西往里捡。   木城走过去,想警告他小声点,“喂。”   “啊什么事?”少年抬起头,有一点刘海,脸很小,五官除了眼睛都挺小的,总让人觉得“圆圆的”。   木城心里一动。“哦,你是新搬来的么?”   “是啊,你是?”少年看了一眼木城身后开着的门,“哦,邻居啊,你好你好。”   “你是住那家么?”木城指指对面的门。   “是啊。”   “哦,”木城蹲下帮他一起捡东西,“你是那个老人的孙子?”   “老人?什么老人?我一个人住。”少年有些错愕的指着自己。   木城看着他,想了想,笑着问:“你搬到第几层啊?”   “十一层啊。”   木城笑的更厉害了,“这里是九层。” 第九章 不是时候(四)   “不会吧!”听了这话,少年表情像被雷噼了一样看着已经搬上来的几个箱子,“意思是,我还要再搬喽?”   “是啊。”木城合上纸箱,“不过你也真是的,坐电梯还会按错楼层?9和11长得也不像啊。”   “你不知道么?”少年站到电梯前戳了戳,“今天停电。”   “我刚刚起床不知道也不对啊,楼层里面不是有标几楼么?”   “因为,”少年走过来把把两个大箱子摞在一起搬了起来,正好超过了少年的身高,“所以我看不到啊。”   看见他这样子,木城突然觉得很可爱,走过去接过了摞在上面的箱子,“我帮你吧,反正现在我也睡不着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木城说着抬腿上了楼,“搬完请我吃饭就好了。”   “哦,”少年跟了上去,“那你喜欢吃什么?”   “最后一个。”少年把箱子放在了地上,自己也累得坐在了旁边。   木城看着满屋的箱子,“你确定你搬完了么?”   “确定。”少年举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木城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透气,“我们两个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吧。”   “哦对哈,我叫申纤妙,邻居大哥你呢?”   “我叫木城。我说你小子是怎么说服你父母给你租这么大的房子的?就这么不想住校?”   听了这话,纤妙大笑了起来,“我长得那么年轻啊?”   “你不是中学生么?”木城回头。   “哦,是,二十五了,六七年前是。”   木城带些惊讶的夸道:“长得真是年轻。”   “爸妈生的好,”纤妙走到玄关穿上鞋子,“我去楼下超市买啤酒和吃的,你有什么不吃的?”   “没有,我什么都吃。”   趁这段时间,木城回家把家具服换了,点了根烟,刚要回去,手机却响了。   “喂,什么事?”   那边窦云喝了一口东西,“体检。今年不要再忘了,去年就没有来。”   “我最怕去医院了。我说你催人体检是不是有瘾啊?”   “你就当我是职业病吧,后天下午,我都安排好了,又不收你钱,占了便宜还卖乖,挂了我有病人。”   木城在纤妙家转了好几圈,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怎么还不回来?楼下超市有这么多人么?”   说着他下楼去找他,在路过小区花园的时候他突然看见申纤妙抱着一颗树一脸花痴的看着一群在吃东西的猫。   他故意不发出声音的走过去,然后在他身后突然大声道:“你在干嘛!”   野猫的吱哇乱叫声中,纤妙吓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你吓死我了!”   木城伸手把他拽起来,“谁让你偷偷摸摸的,做贼心虚。你在干嘛?”   纤妙拍拍身上刚刚沾到的杂草,拎起刚买的东西,“我在看猫啊,我最喜欢猫了不对,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痴迷,我看见猫就走不动路了。”   “那怎么不养一只?”他们俩一起往回走。   “我过敏啊。”   听到这句话,木城无奈的笑了下,“那你还这么喜欢。”   “过敏是身体,喜欢是心里,又不一样。”   “啧,”木城忽然停了下来伸手揉起了他的头发,“你小子怎么这么可爱。”   纤妙一愣,震惊的看着他,木城也愣住,并不在意的回望着他。   原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嫌恶或者介意的反应,没想到纤妙笑了起来,木城也跟着笑,眼神增添了几分了然的深意。   纤妙抓着头,“这回没有被骂”猫白痴“啊。” 第九章 不是时候(五)   进了门,纤妙脱了鞋子团坐在地上,忽然变得有点紧张,不敢抬头看木城,把买的东西往袋子外拿,“我买了鱿鱼丝,你要不要?”   “好啊,”木城拿过一罐啤酒喝了起来,没有一丝不自然,“一个家具都没有,你打算什么时候买啊?还是租?”   “有的,明天就送过来。”他还是低着头,从说话声音就知道很不自然。   看他这样,木城越发的觉得有趣,他忽然恶趣味的伸出手把他的脸抬起来就吻了一下。   看他没有反抗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木城蹲了下来放下啤酒捧住他的脸深深的吻了起来。   而纤妙也在两人的舌尖碰到一起时闭上了眼睛抱住了他。   在缠绵的吻结束后,木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去我家吧。”   意识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纤妙就闻到了香烟味。   他睁开眼,活动了下身体,把垫在腰下的枕头抽出来抱在怀里蠕动着把头伸出了被窝。   一阵刺眼的光后,便看见木城坐在桌前眼睛盯着电脑抽着烟。   他伸出手抓起扔在床下的衣服刚要穿,就听见木城因为含着烟而不太清晰的声音:“别穿了,全是汗味。”   “可是我又没有带衣服来。”纤妙抱着枕头坐起来。   “我去帮你拿吧。”木城站起来把烟捻进烟灰缸,“正好我这边也处理好了。你顺便把牙刷了吧,牙刷在洗手台的柜子里。”   说着他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认真的看着他眼睛道:“有眼屎。”   本来还在脸红心跳的纤妙立刻挂下脸来抠了眼屎:“怎样啊。”   体检完,木城来到窦云的办公室,“院长大人还没下班?”   “嗯,等我把这关打过去。”窦云看着电脑,忙的只抽出一眼看了下木城。   木城抽出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我昨天,休息在家睡懒觉,中午的时候被声音吵醒了,出门一看,是个搬家搬错楼层的笨蛋。”   “嗯,然后呢?”窦云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   “然后我就帮他一起搬家,你知道么,这家伙特别喜欢猫,还躲在一边看,跟花痴似的。”说着说着木城不自觉的笑了。   而窦云此刻也退出了游戏,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然后呢?睡了么?”   木城弹了下烟灰,“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你自己的表情,很多年没看你这样了,爱上他了?”   “我也不太确定。不知道是身体喜欢还是脑子喜欢。”木城调整了下坐姿,突然发现窦云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款式简单的不知道是银是铂金的戒指,心里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装饰戒指,就没说什么。   “是不是有些想不通。”窦云站起来走到衣架前脱下白大褂。   “有点。”   “那就是脑子喜欢!”窦云穿上外套,“身体喜欢会直接做出反应,不会有这些纠结的。”   正说着,一个只顾低头玩手机背着单肩公文皮包的戴眼镜男人走了进来,边走边说:“老婆你怎么下线了?任务做光了么?今天出去吃吧,我不想做。” 第九章 不是时候(六)   完全没有注意到木城的存在,但木城却注意到他握着手机的手上也戴着枚戒指,虽说是款式简单,但一看就知道和窦云手上的是一对。   忽然闻到烟味,男人有些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一脸了然笑意的木城和石化在衣架旁的窦云,把手机放进口袋,有点结巴道:“对、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砰”的一声,男人消失在仓促合起的门后。   木城捻灭烟翘起二郎腿托着腮笑看着窦云。   “那个……”窦云走过来关电脑,“我下班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你病人啊?”   “都说走错门了么!”他惊慌的拿起包,把东西收了收,连拉链都没拉就准备走了。   “那怎么没带错戒指啊?”   快逃到门边的窦云一听这话僵在了原地,无奈的转过来,干巴巴道:“不说可以么?”   “你说呢?”木城走到他的位置坐了下来,又往嘴里放了根烟,一副审问犯人的样子。   窦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说吧,想问什么?”   “很少看你戴情侣戒啊。”   窦云有些尴尬的抓抓头,扶着额不情愿道:“不是情侣戒,是结婚戒指。”   “哈?”木城睁大了眼睛,“什么?”   “上个月我不是出差了么,然后顺便就结了个婚。”   “顺便?唉不对啊,”木城靠到椅背上,“你不是不婚族么?”   “年纪大了,找了个年下的很没安全感行了吧!”他站起来,“我走了!”   “别啊,给我介绍一下姐夫啊。”木城也站起来双手插兜跟在后面。   “滚你妈的!”   “反正都要出去吃,带我一个呗。”   “好啊,把你小基友带来。”   他们两个边说边进了电梯。   纤妙坐在电脑前,面对着空白一片的文档欲哭无泪,他突然抓狂的挠起了头:“怎么什么都想不出来啊!满脑子都是别的事情。”   他拿过手机想看时间,刚拿起来就来了电话,一看是木城立刻就接了:“喂。”   “在干嘛,吃饭了么?”   “没在干嘛,”他立即伸手关了文档,“怎么了?要请我吃饭?”   “嗯。”   “我们俩?烛光晚餐么?”纤妙站起来合上电脑走到门口拿上了外套。   “不止我们俩,还有两个朋友,我现在开车去接你。”   说完木城挂了电话。   坐在副驾驶的窦云斜睨着他,“你看看你这表情,真欠揍。”   “我什么表情啊?”   “笑的快开花了。”   “你呢?打通了么?”木城看着划手机的窦云。   “没呢,估计怕我骂他吧。”   “对你老公温柔点,万一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他叫程君南不叫”你老公“,我从来不喊他老公。”   “啊?你不喊啊?人家这一声声”老婆“喊的多浪费感情啊。”   窦云翻了个白眼:“你还要损我多久?”   “到我觉得不好玩为止吧。”   “算了,先去我家,他应该在家等我呢。”窦云把手机扔回包里。   餐厅里,木城和纤妙拉椅子坐下,“你不是说有两个朋友的么?”   “对啊,”木城拿过菜单看着一个人坐在对面的窦云,“程君南呢?”   “厕所。”   “你训他了么?”   “没有!”   正说着,他们俩点的东西先上来了,木城看纤妙一直盯着程君南的海鲜意面,“你也要吃?”   “嗯,我想要吃。”纤妙目不斜视的点点头。   “那点啊,我看看……”木城翻开菜单开始找。   “我过敏。” 第九章 不是时候(七)   木城一听就笑了,“是不是你喜欢的东西都过敏?”   “我对人不过敏偷吃一个鱼丸应该没关系吧。”说着他拿起叉子。   “喂,”正在木城拦纤妙的时候,窦云拍了下木城的胳膊,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看那边。”   “什么,”木城转过头,在隔了几张桌子的地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人也看到了木城,立刻招手把服务生叫过去结了账。   木城自己也以为再看见这个人内心会波澜起伏,可是没想到如今中间隔了几张桌子和十几年的时光,那个人仿佛已经是长着熟悉外貌的陌生人,比起他自己更关心身边叉着鱼丸准备往嘴里放的纤妙,“不准吃!”   他抢过了叉子。   纤妙瞪着眼看着被抢走的鱼丸,木城笑着把他的脸推过去。   “嗯,这个,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窦云实在被肉麻的不行,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哦,我叫申纤妙,是、是……怎么说呢,是个作家,这么说好尴尬。”   “你是作家么?”木城惊讶的看着他。   “我没和你说过么?”纤妙也惊讶的回看他。   窦云嘴角抽搐,“你们到底认识几天了?”   “两天啊。”木城轻描淡写的回答。   “两天?!你还真是”年轻“啊,玩”闪“的?”   “不是和你说过了么?”   “说、说过了么?我怎么没注意?”   正在窦云恍惚的时候,程君南回来了。很高的个子,穿着黑色细呢剪裁简洁的大衣,里面是格子衬衫,戴着细框眼睛,长相很干净很耐看,斯文沉稳,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感。和几小时前匆匆露面时的形象完全不同。   木城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嘴上喊着不婚的人竟然“嫁”了,一是长得的确不错,二是就是因为很不错,所以的确没什么安全感。   “在聊什么?”他坐下打量了下纤妙,“这位是?”   “申纤妙,木城认识两天的”朋“、”友“。”窦云拿过水壶往程君南杯子里添水,嘴上着重了“朋友”二字。   “哦。”他点点头了然的笑了。   “我叫程君南,他是窦云,都是医生。”   “那你们两认识多久了?”木城指节轻叩桌子。   “一年啊。”窦云自信道。   “一年就把自己”嫁“了?!”   没等窦云爆发,纤妙凑了过去:“”嫁了“什么意思?二位是一对?”   “是啊。”程君南喝了口水开始吃东西,用左手抓起窦云闲置在右腿上的左手举起来秀了秀戒指。   木城刚要做被酸到的表情,脸红的窦云用叉柄敲敲桌子,“你有权利做这个表情么,打从你们两一进来,我就被酸到现在了!”   “嘁,”木城转头看向正在看菜单的纤妙,“决定好要吃什么了么?”   “嗯,你呢?”   “和你点一样的就行了。要酒么?”   纤妙摇摇头,“我”一杯倒“。”   “那就要看看了,喝红酒好了。”   “你不是要开车么?”窦云吃了口沙拉。   “哦,那就单给你点一罐啤酒好了。”木城笑看着纤妙。   “唉不要,我真的会变成一滩泥的,泥!”   “没关系啊,我车小,但一滩泥还是装得下的。” 第九章 不是时候(八)   没过多一会儿,半罐啤酒还没喝光纤妙就真的醉倒在了椅子上。   “真的成泥了。”窦云调侃道。   “要不今天就散了吧?”程君南用纸擦了擦手。   “嗯。你开车来了吧?”木城看着窦云。   “嗯,不用你送了,你把你家泥送回去就行了。”   木城把纤妙抱到副驾驶上帮他系上安全带,自己坐好后发动车子打开天窗点了根烟。   走了没一会儿,纤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见纤妙没有清醒的迹象,木城就替他接了。   刚放到耳朵上,还没来得及说“喂”,那边的女人就开始语速极快的说着:“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说好的大纲呢!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你为什么一谈恋爱就不写文啊?”   木城吸了口叼在嘴里的烟,等到那边的女人一口气说光喘气的时候,平静道:“他喝醉了,不能接电话。”   那边的女人一时安静了:“那我过一会儿再打,不好意思啊。”   到了家,木城把纤妙放在床上,自己先去洗澡。   纤妙被水声吵醒,他一脸反感的把头埋进了枕头底下,木城出来看到他这样,笑着跪在床头,把他的头轻轻抱出来放在枕头上盖上被子,自己就也钻进被子侧躺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看着他。   想起今天在餐厅遇到的故人,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如今面前出现了让自己想珍惜的人,这样真好。其实如果没有那个故人,自己高三就不会只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会考上好的大学,不会有如今的生活,不会住在这里,不会遇见纤妙。一切其实都是会平衡的。   想到这他把纤妙揽进怀里,慢慢的睡着了。   早上。   木城在车上接到了窦云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现在打电话来。”   “你在干嘛?”窦云的声音不像平常,听起来有些严肃。   “在车里,准备去公司,怎么了?”   “你到医院来一趟吧,到了再说。”   “好。”   到了医院,木城看窦云皱着眉低头翻着几张化验单,表情严肃,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笑着问:“什么事啊?”   说着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点了根烟,想缓和一下气氛。   “没什么大事,”窦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点太过了,平静了一下把化验单放进抽屉坐了下来,“之前你体检有些项目再做一下吧。”   “为什么?”木城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弹了一下烟灰,“到底怎么了?”   “你先不要问,”窦云捏着眉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先去做好不好?”   “好吧。”木城看他这么为难也就没有多问。但他的心里忽然变得很不安。“嗯对了,上回你老公在旁边就没有问,你和他的事你爸知道么?你爸不是不准你找圈子里的人么?”   “没有。管他呢。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你爸和好啊?”   木城一边捻灭烟头一边无奈的摇头。 第九章 不是时候(九)   中午,木城回家就看见纤妙一个手端碗一只手抓筷子垂着,非常专注的看着电视。   木城边解外套的扣子边往里走,路过厨房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锅在灶上,火还开着。   “你在干嘛?”木城走过去坐到沙发上,双手环抱等着看笑话的表情看着回头回答他的纤妙。   “看魔术啊!怎么变的呢?”   “哦,那你手里那碗生蛋液是配着喝的饮料么?”   “啊、啊?哦对了!”纤妙一个勐子扎进了厨房关了火。   “怎么样?锅烧化了么?”木城走过来单手插兜靠在门上。   “烧红了。”   “你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做个鸡蛋炒青椒,或者炒个别的什么,可是你冰箱里除了啤酒和鸡蛋什么都没有,我就打算煎个鸡蛋。”   “那个鸡蛋在冰箱里躺了很久了,你确定你要吃?”   “可是我饿啊。”纤妙摸摸肚子。   “那就出去吃吧。”   “可是我要写大纲啊,编辑说后天不交给他就把我封杀。”   “那你从早上到现在写了多少?”木城走到玄关蹲下打开鞋柜换了双运动鞋。   “呃……一小半?”纤妙心虚的望天。   “真的么?”   “一小半的一小半。”   “所以啊,待在家反正想不出来,不如出去换换心情吧,再说饿着肚子做事也做不好的,快点。”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   “你下午还要去公司么?”   “不去。”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有一部片子,”纤妙掏出手机翻出了电影海报,“我一直想看,但一个人又有点没意思。”   说着,他举起手机给木城看了一眼。   “你不是要写大纲的么?”   纤妙一愣,“呃……这个电影,跟我要写的同类型的,可以……增加一下灵感。”   “哦,可是我记得”纤妙大大“不是写爱情小说的么?什么时候写恐怖悬疑了?”   “你怎么知道的?”纤妙有些惊讶。   “我去看了一下你的小说。”   听到这话,纤妙的脸一下红透了。   “你也不至于吧,难道你的朋友都没有看你小说的么?”   纤妙低下头嘟囔道:“男朋友看还是第一次好看么?”他忽然抬头期待的看着木城。   “还没看完,看完了再告诉你,不过我更期待你现在写的这个。”   “为什么?你都不知道我写什么?”   “我知道啊,我看了你的访谈。”   “怎么连这个也看了!”纤妙连耳朵也一起熟了,“以后不许看!”   “不要这样,开车的时候亲你会出车祸的。”木城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睛偷偷瞄了一下羞的就快开门跳下去的纤妙。   早上,木城还没睡醒就被窦云一个电话喊到了医院。   “什么事啊,那么急。”   窦云一言不发的站了好久,木城有些发火:“你耍我啊!一大早那么急把我喊来又不说话!你出什么事了么?你爸逼你离婚?那你们私奔啊,找我借钱?”   看木城这样,他为难的笑着,把化验单递到了木城手里,“虽然毕业挺久了,但这个你应该看得懂吧。”   木城接过来大致的看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意思是肝癌么?我么?”   “嗯。”窦云严肃的点点头。   得到回答的木城又仔细的翻看起了单子,边翻边自言自语似的:“不可能,不可能,我什么异样症状都没有啊。” 第九章 不是时候(十)   “你听我说,根据个人体质的不一样是会这样的,还不是很晚,只是刚到二期而已,吃药配合放化疗是能控制住的,还有先切除病灶没准就能直接除根。”   木城扔下化验单,用有些发抖的手点了根烟平复了下情绪。   “今天准备准备就住院吧,越早治越好。”窦云也从他那里拿了根烟抽了起来。   “今天不行,”木城若有所思的怔怔的说道,“有些事情……得先处理掉。”   “申纤妙么?你要和他分手?”   “不然呢?等他知道之后再分?”木城闭了闭眼,“我可不想再被扔掉。”   他灭了烟,一句话没说的走了。   木城在纤妙的房门外,闭着眼做着心理准备。   他打开门,纤妙正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的打着字,“哦你来了?”戴着眼镜的纤妙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很累么?脸色很差。”   “嗯,有点累。”木城在他身后直直的站着。   心里想好说辞的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看到电脑旁的饼干袋子,木城皱眉:“你中午没吃饭么?”   “嗯,难得有灵感,我想赶快多写点,就没吃。现在倒是饿了,”他回头看着木城,故意睁大眼睛撒娇的笑着说:“你帮我做点呗。”   “好,你想吃什么?”   “都行啊。”他继续回头噼里啪啦敲起了字。   本想在饭桌上说的木城,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荷尔蒙又做起了怪,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一拖过了三四天,窦云等的实在不耐烦,开始打电话催:“你到底好了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越快越好,手术之前检查、安排也得需要时间啊。”   “我知道我知道。”木城烦躁的捏着眉心。   “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木城喝了口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该到时候了,昨天流了鼻血,今天早上腹痛。”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把事情处理好,明天来医院,我帮你安排。”   纤妙睡眼惺忪的坐到木城的对面。   “干嘛这么早来啊,我昨天睡得很晚。”他揉揉眼睛,黑眼圈浓重。   “我有事要处理,以后会很忙。”   “你要出差么?”纤妙喝了口木城带来的热牛奶。   木城没有理他,接着说自己的:“所以我们分手吧。”   正在理头发的纤妙脸色突然变了,就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的时候,失措的看了看四周,故意不去看木城的眼睛,“为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么,”木城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抽起了烟,“以后会很忙,没空顾及你。”   “这算他妈的什么屁理由啊!”他一把砸了牛奶杯子站了起来,气的眼泛泪光的看着木城。   木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纤妙深呼吸了几下,又扶起被自己弄倒的椅子,冷静了一下,“我不同意。给我这个理由分手我不同意。”   “那你要和一个癌症病人谈恋爱么?”被各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木城终于说出来了,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说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本来已经控制好情绪的纤妙,听到了真正的理由之后,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流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他,木城既心痛又无奈,害怕自己的情绪也崩溃,他站起来:“就这样,我走了。”   木城走了好久,纤妙才让啜泣的声音停止,等到自己能好好说话时,纤妙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窦云。 第九章 不是时候(十一)   刚到医院坐了没一会儿的窦云就看见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的木城坐在自己面前,比起为什么哭,窦云倒是更在意他怎么现在来了。   “不是约在明天的么?你现在来没有床位啊。”   “我知道,先让我在你这待会儿。”木城无力的向后仰到瘫在椅背上。   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窦云没有追问而是岔开了话题,“提前来是可以啊,但是大哥,你来住院什么都不带啊?你当度假呢?我这医院给你开着玩儿的是吧。”   “少废话,快去给我安排床位。”   “我欠你很多钱么?”窦云一边抱怨着一边站起来走了出去,“跟黄世仁似的。”   走出办公室没几步,电话就响了,窦云一看是纤妙,本来不打算接的窦云想到木城那一副要死的样子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纤妙就把一堆问题丢了过来:“他说他得癌症了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只是为了和我分手编的还是真的?!”   他抱着侥幸的心理等着窦云的回答。   “是真的。他没有胡诌。”   “可是……”纤妙又哭了起来,“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分手呢?”   “一方面是怕连累你,另一方面是怕与其被丢掉,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那个笨蛋……”   “你呢,”窦云压低了声音,“怎么想的?”   “当然不分了!为什么得病就要分手啊!”那边的声音大的让窦云恨不得把手机拉到几米外。   “要喊你对他喊!”知道自己声音太大的窦云躲进了厕所,“我也觉得他有病!得个病干嘛就要分手啊!又不是治不好了他演韩剧呢他!”   听见窦云的抱怨,纤妙哭着哭着边擦眼泪边笑了起来,“他现在在你那么?”   “嗯。刚来的。怕待在家你会找过去,一看到你就又心软了呗!你快点过来吧!用你的爱来融化他,看他这幅死样子我真的很怕他没死在癌症上死在失恋上了!哦对了,来之前帮他把东西收一收,你问什么东西?当然是住院用的生活用品了!这位少爷真以为来旅游观光的呢,什么都没带就跑过来作死了。”   “哦,哦哦……”   刚挂了电话,就听见后面隔间里传来了熟悉的笑声,程君南笑的不能自抑的推门出来,走到洗手台前边洗手边说:“如果每个病人家属都像你们似的,那医院很欢乐啊。”   “笑什么啊你,”窦云把手机放回兜里,“不这么说怎么说?”节哀顺便,癌症现在致死率没那么高了,好好治疗会好的“,你信么?”   程君南摇摇头。   窦云也顺便洗了个手,“要把你爸请过来么?他是这方面的权威。”   “我昨天打过电话了,他说要来,顺便要看看儿媳妇嘛。”说完程君南把擦过手的纸扔进纸篓就出去了。   窦云整个人僵在那里,随后立刻追了出去压低声音道:“喂喂!我们离婚吧!不是说好的不见家长的么!”   “我又没答应过,哦对了,”程君南停下来看着他,“我叔叔也就是你爸也就是我老丈人说要提前过来跟我们一起接我爸的机。”   窦云的脸色瞬间惨白,说话都结巴了:“他他他老人家家不是在在在美国么?”   程君南耸耸肩膀略弯下腰盯着他失神的脸看:“你脸色很差哦,来例假了?”   “滚!”窦云把他头推开,欲哭无泪道:“我爸会把我活埋了的!”   “杀人犯法,你爸不会那么傻的,大不了在行业里封杀你而已,没事,老公养你。” 第九章 不是时候(十二)   窦云已经没有心情理程君南,两眼无神的回到了办公室。   “木城,我可能会死在你前面。”   正在看纤妙小说的木城爱答不理的:“怎么了,你老公出轨了?”   “他出轨为什么是我活不长啊!啊呀我爸要来了!”窦云抓狂的挠着办公桌。   木城嫌吵的把书合上,“放心,你是他亲儿子,他还能真把你杀了?”   “那可说不定。”   “那你就跑么,你傻啊。”   “哎不对啊,”窦云托着腮,“你的神色好像变好了么?”   “唔。因为刚刚某人来把我骂了一顿。”   “纤妙?这么快就到了?”   “是啊,开车,超了速,关键用的是我的车。”   “你现在很爽了是不是!”窦云一拍桌子又抓起狂来,“我快死了!万一我爸把我泡进福尔马林怎么办!”   “那蛮不错的。”   “喂都是因为你程君南他爸才要来的!他要不来我爸怎么会要回来!你还敢挖苦我!”   “啧,”木城揉揉耳朵,“我是病人你不要对我大呼小叫的。”   “纤妙呢,不是说来了么?”窦云用死鱼眼看着满脸幸福的贱笑的木城。   “他忘了带牙刷去买了。”   正说着话,程君南打开门看着窦云,“唉,叔叔来了,现在在楼下。”   “这么快!”窦云吓得差点没跳上桌子。   “快去迎接啊。”程君南把手放进白大褂的兜里。   “不去!”   笑的更灿烂的木城站起来,“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好久没见叔叔了。”   “等等!”窦云脱下戒指放进兜里,做了个很长的深呼吸,赴沙场似的走了出去。   病房里,纤妙坐在床边板凳上,把电脑放在腿上写着文。   木城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剥着橘子,“你要不要?”   “嘘正写到精彩的地方。”   木城翻了个白眼,边吃橘子边在心里骂道妈的,老子又不是坐月子,干嘛连电脑和手机都没收。   窦云看门进来,一脸疑惑的坐到床上,一言不发的发起了呆,有点被吓到的样子。   “你怎么了?”木城用腿拱拱他。   “我今天和我爸还有程君南去接程君南他爸,我爸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吓人,难道他还没发现?不可能啊,程君南他爸一下飞机就把什么事都说透了啊。”   “所以呢?”木城挑了挑眉毛,“这不是好事么?”   “不不不,他总不爆发搞得我毛毛的。”   木城严肃的坐直身体:“你爸不会想直接暗地里解决你吧?长期下毒什么的?”   “不会吧!算了,我还是出去住几天好了。”   “对哈,”木城躺回去,“你爸回来了肯定是住你那,你不是和程君南住一起么?怎么解决的?”   “哼,还说呢,连他爸也住过来了,我看我今天值班好了。”   “正好,陪陪我。”木城蹬蹬他,朝他抛了个媚眼。   “滚你妈的!”说完这话,窦云盯着木城笑了起来,“你住院了,你家空着对吧?太好了!”他一拍大腿,“我和君南搬过去!”   “你想的美!你们两这新婚燕尔的,搬过去,还住好几天,我床还要不要了!”   “哎呦我们暂住在别人家不会这么不会要脸的!”   “呵,”木城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里,“我得的是肝癌不是脑癌好么?” 第九章 不是时候(十三)   听到这里,一旁的纤妙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他合上电脑脱下眼镜,“写完了。”   “纤妙你看他多没有兄弟道义!”窦云可怜兮兮的看着纤妙。   “不怪他啊,要我我也不借。”   “嘁话说你怎么眼泪汪汪的?”窦云看着木城。   “戒烟啊啊,又来了!”他抽过面纸擤起了鼻涕。   “活该,这就是你不借我房子的报应。”   “手术在什么时候?”纤妙把电脑放进包里。   “下个星期。”   “唉”木城瘫倒在床上,“手术之后就是放化疗把?”   “是啊,你又不是不懂。”   木城转头看着纤妙,“我变成光头会不会很丑?”   “不会啦,”纤妙弯腰把脸和他的贴的很近,摸着他的头发,“变成光头不是蛮可爱的么?”   一旁的窦云受不了的踹了下床脚,破坏着肉麻的画面:“对!会变得很丑!小时候不是剃过么?吓得狗都不敢理你!”   “真的么?”纤妙转头看看窦云,又转过来看着木城,“有照片么?为什么剃光头啊?”   “你听他的呢,”木城捏了下纤妙的脸,抬头瞪着窦云,“你给我出去!房子打死都不借!去去去,去出去要饭去!”   “我不!我睡这好了,”窦云指了指木城的床,“你这豪华单间可是双人床,我睡这就好了,你不是让我陪你的么?”   纤妙忽然有些脸红的去了厕所。   窦云有点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这里是他的位子。”木城柔情的抚摸着身边的空位。   窦云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不借我房子怕我在你床上那什么,你们在医院那什么就好么!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搞!会吓到护士的!”   木城一把砸过来一只枕头:“滚滚滚!”   窦云边往门口蹿边回头喊道:“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记住你是个病人!”   麻醉褪去,木城醒过来,第一眼是看见坐在一边的纤妙凑过脸:“你醒了?”   他的脸色很憔悴。   然后便是伤口传来的疼痛。   “有哪里不舒服么?”纤妙把挡在他眼睛上的一缕刘海弄开。   “就是伤口痛。”因为虚弱,他的声音很小也很沙哑。   “他醒了?”窦云从一边的厕所里出来,从白大褂口袋掏出医用电筒,撑开木城的眼睛照了照。   木城撇过头:“不要这样,好像验尸。”   “亏你还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验尸用照眼睛啊!”说着他抬手看了下表,“五点了,既然你醒了我就不守着了,我去找地方眯一会儿,马上还要去送我爸。”   “哦。”   “刀口如果痛得厉害来找我,我帮你开点止痛药。”   窦云走后,木城看着纤妙,“你也去那边沙发上睡一下吧。”   “不去了。”他趴在木城的床边上,“就在这睡,还得看着吊瓶,有事叫我啊。”   虽然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木城知道说了只会让纤妙不舒服。   机场。   老人拎过窦云手上的行李,微微叹了口气,表情还是很严肃:“结婚就结吧,好好过日子,别再出什么岔子,我受得了你妈可受不了。”   一向在他面前很紧张的窦云,此刻却觉得他很亲切,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低声:“哦。”   “我走了,今年春节我会带你妈一起回来过,约上他家人,一起吃顿饭。”   说完不等窦云说什么便转头走了。   还是那么干练,但脸上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苍老感。 第九章 不是时候(十四)   木城刚起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纤妙就拿了件毛衣批了上来,木城看着毛衣哭笑不得:“亲爱的,你知道再过几天就真的是夏天了么?”   “管他呢,你是病人,不能感冒知不知道?”说着还强行把他的胳膊套进了袖子扭上了扣子。   拗不过他的木城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想梳头,谁知道还没梳几下,梳齿上就有了大把的头发,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么大量的落发,心里还是慌了一下。   “我今天要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可以么?”   听见纤妙的声音,木城立刻把头发扔进垃圾桶:“当然行了,我又不是半身不遂。”   “那我走了,记得吃完早饭下去散散步,当然也不能散太久哦,会感冒的。”   已经习惯了他唠叨的木城坐到餐桌前,“嗯,你也是,不要急着赶回来就把车子开的和飞一样。”   “好,走了!”   散完步准备回家的木城,在路过小区花园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在跟另一个老妇人问路,本来已经走过去的他又退了回来,他抱着不确定且颤抖的声音,喊了声:“妈?”   女人回过头,看见木城一下就哭了,边哭边道:“你爸他死了……”   看她这样,本来想跟她寻求一丝安慰的木城,稳住情绪拎过她的包:“回去再说吧。”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   “这么多年不是我不想联系你,而是你爸不准我联系你,你上大学以后我们就搬去了日本,这回是因为你爸的葬礼才回来的。也不是我想办完再来找你的,是你爸死前留下的话,说在葬礼上也不想看到你。哦对了,小回你过来!”女人把男孩叫到旁边,接着对木城道:“这是你弟弟,叫木回,他是在你大一的时候出生的,他一生下来我们就去了日本。”   其实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的长相,木城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简直和自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他一副正是这个年龄的无聊和不耐烦,便没有和他搭话。   “那你有什么打算么?想留下来和我一起过,还是回去?”   “回去,这孩子的学业、生活、国籍都在那边,回来会很麻烦,他连中国话都不太会说。”   听到这里,木城起身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把一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爸不在了,你应该很差钱,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你们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学校请不了太长的假。”   “哦。那一起吃个午饭么?”   “不了,还得先回去准备些东西。对了,”女人塞给木城张纸条,“这是妈的电话号码,一定要常联系。”   木城木然的拿着纸条,看着她的头顶,已经花白了。她从进来起,就一直低着头没敢看过自己的眼睛。   “小回我们走吧,”女人站起来,“钱妈就不要了,看你脸色这么差,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时木城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病人,“哦,我前一阵重感冒才好显得有些憔悴。我开车送你们吧?”说着他拿来车钥匙,“走吧。” 第九章 不是时候(十五)   中午,木城一个人坐在客厅想着早上发生的事。   纤妙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这就去做饭!”   路过他时,发现他无精打采的,纤妙立刻蹲到他面前:“怎么了?不舒服?发烧了么?”   木城看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忽然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没事,就是累了……你去做饭吧!”木城放开他站起来倒到沙发上,“本大爷等着吃。”   晚上。   木城坐进被窝,看着在卫生间照着镜子不知道低声说什么的纤妙,“你在干嘛?还不睡?马上要凌晨了。”   “哦!”纤妙答应了他之后,又低声看着镜子道:“加油!不要说错词!也不能结巴!”   纤妙爬进被窝,非常郑重和认真的看着准备躺下的木城。   “你怎么了?这个表情?”   “你先坐好。”纤妙做了个深呼吸。   木城配合的坐好,“说吧,干嘛?就觉得你不对劲,今天竟然肯让我玩到现在才睡,平时不到十点就催了……”   “啊呀你不要说话!”纤妙紧张的一拍床,“听我说完。接下来发生的事呢,虽然我也想过,但是我没想到我是求得那个,不是被求的那个。”他伸出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摊开,是一对戒指,“我们结婚吧。”   “你确定么?”木城做了个深呼吸,冷静的问。   “唉好了!”纤妙捂住他的嘴,“如果你要说那些让我伤心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就说嫁不嫁吧。”   木城无奈的笑了,拿过纤妙手上比较大的那只自己戴上了,“嫁。”   “唉唉唉唉!你干什么啊!”纤妙看他自己戴了戒指急的抓狂了,“应该是我给你戴啊!干嘛破坏我想的画面!”   “对不起导演!”木城回头把灯一关倒了下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   早上,程君南的父亲拿着各种化验单坐到纤妙和木城的对面。   “效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好。癌细胞没有杀死多少,反倒是白细胞死了不少,免疫系统几乎快要崩溃了。”   本来满怀期待的纤妙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蔫了,瘫软在椅子上。   木城叹了口气,“帮我换成保守治疗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和他就先走了。”   老人点点头。   医院门口,木城伸了个懒腰,“真好,不用化疗了,我的身体应该往后会好一点。我们去美国把手续办了吧,你不是要娶我么。”   本来想哭的纤妙挤出了笑容,“好啊。”   木城伸出手用大拇指按住纤妙的眉心提了提,“不要苦笑。你这样比我被叛了死刑还要难受。”   窦云听到门铃声开了门。   “下午要去美国的人怎么来我这了?还一个人?”窦云侧开身体让他进来,“纤妙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的?”   “他在收拾东西,我趁机流出来的。”木城进屋坐到沙发上,把手里的一个公文纸袋放到茶几上。“程君南呢?不在么?”   “他今天值夜班,在屋里睡觉。什么东西啊?”   “车子、房子、票子。”   “什么意思?”窦云微皱眉头拿过公文袋打开看了起来。   “我把房子、车子、公司的股份还有些基金都过继到了纤妙的名下。里面还有张银行卡,等我死了,寄给我妈。地址和密码都写在里面了。” 第九章 不是时候(完)   “其实你不用这么悲观的,”窦云把东西塞回纸袋,“化疗失败了,我们还可以试试看在试验阶段的药物和靶向治疗,听说有些对肝癌很有效。”   木城摇摇头,“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很多方法都是自欺欺人,与其想着把钱烧光治好自己,我还是想把精力放在这次出国旅游上,结婚蜜月,我要好好玩一玩。想想这么多年都没旅过游,可能就是对自己太差才会得病的。”   窦云低下头,推回到他面前,“你去交待别人,我的心理没有这么强大。”   “别这样,你知道我除了你没有可以摆脱的人了。好了,”木城站起身,“我该回去了,要是他发现又要唠叨了。”   时间流淌,已是年末。   “我就知道你昨天说医院机械出了故障是骗纤妙的。说吧,有什么坏消息?”木城帮窦云倒了杯水。   窦云把CT片递给他,“肺叶、肠道、淋巴都有,小的像黄豆,大的像葡萄,尤其是肝上的那个,已经像小拳头一样大了。”   “嗯。”木城点点头。   “住院吧,你现在的情况很容易出现腹水或者血管破裂大出血什么的。”   木城摇摇头,“再等等吧。”   “你还想等什么!大哥你想死啊!”窦云有点急了。   “我住院就不会死么?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吃的止疼药的剂量,是刚开始疼的时候的四五倍,你再看看我的脸色和身形,你当纤妙是傻子么?但是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捅破他还能笑,但如果我住院了,他可能只剩哭了。”   “我当然知道,”窦云恢复了平静,“所以我才趁他去超市来找你。你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在家里出现大出血的话,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希望一句话都不说就留下纤妙走么?就这么定了,”窦云收起CT片子,“我现在帮你收拾东西,纤妙一回来我们就去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纤妙打着电话有些急了:“非要见面么!”   “是啊,”电话那头的女编辑淡定地回答着,“你知道有些工作是很难用嘴说清楚的,你快点来吧,我尽量不多耽误你时间。”   纤妙挂了电话,敲了敲窦云办公室的门。   正准备下班的窦云打开门,看纤妙一脸焦急:“什么事啊?”   “我现在正准备出去一趟,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木城啊?”   “可以,你去吧。路上小心。”   “他刚刚吃了止痛药睡着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醒的,我去去就来。”   “你不用这么着急,慢一点。”   病房里。   怕吵醒现在睡眠很浅的木城,窦云把所有灯都关了,自己坐在一边塞着耳机听歌。   正在他快要打盹的时候,木城突然捂住肚子痛苦的扭弯起身体,大量的呛咳出血来。   窦云立刻拽下了耳机,看了木城的情况,他立刻冲出门叫来了人把木城送去了急救室。   在去急救室的路上,木城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到了急救室后,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特征。   千复宁拿到新戒指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他在急救室外面的走廊里,看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他在那里晃来晃去,但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一样。   千复宁还在喘气,“就是他了吧?木城?”   他走过去,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你是木城?”   木城点点头,看着他,“你是和那个门有关的人吧?”   “是。”   “你怎么才来啊,害得我以为这辈子就要当孤魂野鬼了呢。”   “你在等我?”千复宁有些惊讶,“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进门里呢?”   “因为侥幸心理啊。看着自己还在被抢救以为还有机会。”   “哦……那我们,这就走了?你没有什么想再看一眼的人?”   “不看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也无法再为他做什么,只要活下去,都会慢慢忘记的……我已经,耽误他很长时间了。” 第十章 失约(一)   二十四岁。   “约了你下午的,你怎么傍晚才来啊?”   一家酒吧的门口,一个喝的有些醉的女人对另一个抱着纸盒小跑过来还在喘着气的女人悻悻抱怨道。   “唉对不起么,谁知道我们家的大黑会欺负它啊。”女人伸手摸了摸抱在怀里的纸盒里的猫,“搞了半天都没搞定只好带它一起出来了。”   “你又买猫了?”醉女人一把把盒子抢过来,“唉呀好可爱啊,”她一手拎出猫,朝小奶猫吐了口酒气。   “唉唉蓓蓓!你别这样它会醉的!”她着急的抱过猫。   “唉你终于来了,”酒吧里走出了一个穿着红色短裙短款外套的女人,她一出来就抖了一下,“唔好冷,早知道就不穿这么少了局都散了你才到啊。”她伸脖子看看又被放回纸箱的小猫,“这什么?给蓓蓓的生日礼物啊?”   “不是,给她的在这里,”女人放下纸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纸袋递给蓓蓓,“喏,你一直想要的包。贵死了。”   蓓蓓拿过来打开纸袋看了一眼顿时失望了:“啊?这款我昨天买了,一模一样,连颜色都一样。”   “那你什么意思啊?”女人叉着腰看着她。   “这样吧,你把那只猫给我。”蓓蓓一脸谄媚笑容的又把纸袋递回到女人手里。   “那怎么行!这只猫是我刚买的,而且你又不会养猫。”女人一脸反对的瞪着她。   “有什么关系,”蓓蓓蹲下来抱起猫盒子,“它不是和你家老猫处不来么?再说谁还没有第一次么?你今天不是还要加班么,快去快去!”说完她就想和红裙女人一起走。   “哎不行!”女人一把拉住她,“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么?一定嫌烦就扔了!”   “哎你烦死了!”她回头厌烦的甩开女人的手,随即立刻恢复笑容,“拉钩拉钩,保证把它养活。”   蓓蓓用小拇指勾住女人的小拇指强行拉了拉钩,“今天是我生日,就顺着我啦!”   “我说你真的要养啊?你从来没养过吧?养死了怎么办?”   “没关系,养不下去就往街上一扔呗,猫有九条命死不掉的,流浪猫不多的很么。”   “那到时候kiki问怎么办?”   “就说它自己跑了嘛,猫不经常这样么?她应该高兴才对吧,一只猫值几个钱,那个包可贵了,她赚了。”   “你啊,”红裙女人无奈的摇摇头,“好了,我到家了,你慢点。”   说着她拐进了一个巷子。   蓓蓓抱着猫继续往前走着,嫌重的把纸箱往上提了提,“真是的,早知道就不住那么远了,连计程车都找不到。”   或许是周围的人变少了,也或许是冷风把酒吹醒了,她这时才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故意快走了几步,身后那人也加快了脚步,和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还是跟着自己。   蓓蓓开始紧张起来,她抱紧盒子向家的方向快跑去。   那人快步追了上来,在那人捂住自己嘴的那一刻,蓓蓓心中的恐惧爆发了出来。 第十章 失约(二)   她拼命的挣扎,可那人力气很大,她现在又是微醺,根本不可能挣扎开。   被拖到小巷子扔在地上,蓓蓓才看清那人的长相。   和自己想象的变态啊杀人狂啊什么的完全不同,长相清秀眼神安静,让人联想到青草地白云天,觉得是那种很清新的蓝绿色。   就是一个少年。   少年蹲下来用一个膝盖跪压住她的胸口,“唉,为什么你要许下根本就不会遵守的约定啊?”声音也和长相一样,干净清澈。   他边说边拿出一把瑞士军刀,按住蓓蓓的手,把刀比在她的小指上:“切掉吧,这样以后就不会许下不遵守的约定了,也不会有人失望了。”   蓓蓓因为惊恐浑身的肌肉都绷起来,包括喉咙附近的肌肉,让她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完全发不出呼救声。   当刀割开血肉快接触到骨头时,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她爆发出了疯狂的叫声。   少年的脸依然很安静,不看画面还以为是喝醉的女人在一个人发疯。   因为刀子太小,少年切断骨头的时候废了很大劲。   切完后,他的手送了下,蓓蓓使劲挣脱,缺了小指的手乱挥着,血洒到了少年的头发、脸庞和睫毛上。   “啊,好烦,回家洗澡很麻烦。”说着,少年把双手放在他脖子上开始缓缓用力。   蓓蓓去掰他的手,疼痛让她无法用力。   在蓓蓓断气后,男孩站起来,一脚把她的小指踢了出去,看看飞远的小指又看看蓓蓓,男孩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到刚刚被蓓蓓打翻在地的纸箱前,抱起因为摔疼而嗷嗷直叫的小猫,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脸边到街边拦出租车。   筒子楼里。   映辰还在因为刚刚的吻心烦意乱。   比起吴辞突然的吻,更让映辰火大的是自己的心跳速度现在还没有降下来。   搞什么?!心跳这么快?难道我是弯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大老爷们……   “别发呆了。”吴辞拿下传真机传来的纸,“快点走吧,这回可能要废点时间。”   “不会又有恶灵了吧?”虽然还不太想和他说话,但好奇心还是驱使映辰凑了过去。   “不是,我指的费事是要找东西。”   “找什么?”   “自己看。”吴辞把纸递给他。   映辰边看边跟在他后面走出了楼道。   “被谋杀?还被切了小拇指?这不是变态杀人狂那种么?”   “谁知道呢。”   “如果是杀人犯可以顺利轮回么?”一直沉默的看着任务纸上事情经过的映辰忽然问。   “可以。只要不是尸骨不全或是琉璃症应该都可以。”   “那不是太不公平了?!”映辰一听有些急了,“他杀了人啊!没有所谓”坏人下地狱好人上天堂“这一说么?”   “那又怎样。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吴辞微微偏脸看着映辰,“照你说的,岂不是每个食肉动物都该下地狱了。”   “这、这不同吧!他又不吃人!”   “是一样的。你不吃肉不是也一样能活下去。别走了。”吴辞在一个巷口停下,叫住已经走过了几步的映辰。 第十章 失约(三)   “哦哦,到了。”映辰倒退回来,顺着巷子看过去,虽然灯光昏暗,但因为场景实在是触目惊心,让人看得真切。   “走啊。”他拍了下愣住的映辰。   靠近尸体,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还是让映辰想捂嘴跑掉。   啜泣的声音隐隐传来,映辰仔细看了看,巷子深处颓坐着一个长得和尸体一模一样的女孩,虽然还在哭,但表情是被惊吓过度后的呆滞。   正在映辰想着要不要上去安慰一下时,吴辞踢了他一脚。“别发呆了,要在警察来之前找到,要是尸体被运走,要想再放回去就麻烦了。”   “找、找什么?”映辰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拇指。”吴辞挽起袖子,“尸骨不全是不能进轮回门的。”   听到小拇指三个字,虽然不会出汗但映辰觉得自己吓得一身冷汗,“徒手吗?”   “嗯。”说着吴辞已经蹲到女孩旁边,轻轻拍了她一下,“你知道你的小拇指去哪了么?”   女孩还是一脸呆滞,像聋子一样。   吴辞微叹了口气:“指望不上了,先在巷子里找,如果没有再扩大范围。”他回头对蹲在垃圾桶旁边一脸嫌弃的捏起垃圾袋翻找的映辰说。   “唉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破坏犯罪现场啊?万一因为我们抓不到犯人怎么办?”   “抓到犯人能让她轮回?”吴辞开始沿着巷子墙的角落找了起来。   “那如果老找不到呢?有没有时间界定的?”映辰几乎把半个身子探进了垃圾桶里。   “有啊。”吴辞也蹲到垃圾堆旁边帮他,“在肉体腐烂之前一定要找到。”   “唉是不是这个?”映辰手抖着指着滚在污水里的指头。   吴辞凑过去看了看,“应该是吧。”说着他便想伸手去捡。   “大哥你干嘛?你不会要徒手捡吧?”   “那好,你来吧。”   “不不不”映辰摇着头往后缩,“前辈你自己来!”   吴辞好笑的勾勾嘴角,捡起小指放回尸体旁边,“这样应该可以了。”   他站起身,启动蓝戒打开轮回门,转头对映辰说:“把她扶过来。”   “哦。”映辰几乎是半拖半拽的把呆滞的蓓蓓弄到了门前,“进去啊,再不去门又要消失了。”   “推她一下。”吴辞道。   “哦……”映辰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她才机械的向前走了几步进了轮回门。   “走吧。”   出了巷子往回走的吴辞,好像都在找什么。   “你到底在找什么?”映辰忍不住的问。   “可以洗手的地方。”   映辰忽然笑了起来:“你也有这么”生活“的一面啊?”   “既然找不到那就在你身上擦。”吴辞冷着脸故意开玩笑道。   映辰却停住了笑,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吴辞知道他是又想起了自己忽然给他的吻,也觉得有些尴尬,便清了清嗓子转身往前走,转过身去的一瞬间一直冷着的脸偷偷的、会心的浮上了一层笑意。   背嵴砸开了冰冷的水面,一瞬间整个人没入了深色的水体之中。   轰隆隆的声音充斥了世界,什么都没有了,呼吸、触感、温度。   窒息无孔不入的包围住自己。   无论怎么挥手去捞那水面上让人觉得有希望的光斑都捞不到。   当这种心底最深的恐惧袭击了自己时,婪尾春勐地惊醒了。   天台上的风吹着,让恍惚的他失了神。 第十章 失约(四)   “你那是什么表情?没有见过。”   听见蹲在旁边的恶灵的声音,他才认清了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现实。   他转头看着边在好奇看着他边抛接着戒指的恶灵,回答道:“做了个梦而已。”   “梦?什么是梦?”   “发生过的、期待的臆想罢了。”说完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这是哪儿?”   “不知道,带你逃跑的时候看见这里有食物就停下来了。”   “喏,还给你。”说着恶灵站起来,将手里的尾戒扔给坐在地上的婪尾春。   婪尾春接过戒指的同时看了一眼它的手指:“你用从那边带回来的水了?我都睡了这么久了。”   “我没有用啊。”恶灵抬手看着指头,“只是吃了东西后,自己就恢复了。”   “你又”升级“了?看来只要不是尾戒弄出的伤自身身体都能修复了?”婪尾春边说边扶着墙站了起来。   “谁知道呢。”   “怎么感觉没什么改变啊?”婪尾春笑着打量了它一番。   “外表没有,但里面有。”恶灵伸出左手的手指将指尖轻轻按进右手分泌血液的缝隙中,然后轻轻地将手指抽出来,指尖沾着一根红色的丝线带了出来。   “这是?”婪尾春稍稍弯下腰凑近看了看,“血液凝成的么?”   “嗯。”恶灵用其他的手指拨动了一下,丝线弹颤了起来,就像是很有弹性的细皮筋一样,“以前凝成的东西都是硬的,这个有弹性,我试过,很难断,承受力也很强。”   “是么?”婪尾春极感兴趣的笑着,“你别动。”   他也伸出指头将指尖放在上面,手指一下就被切了口子,丝线没进了皮肉。   “嗯,”他满意的直起身,把手收了回来,“看来以后的战斗更有趣了。”   恶灵手指用力甩了一下,丝线脱离指尖缩回了缝隙,“接下来怎么办?”   “暂时还不知道。”婪尾春伸手,“把那瓶水给我。”   “哦。”恶灵从口袋里把水掏出来递给他。   婪尾春打开盖子,把刚刚被血线切伤的食指泡了进去。   “总之先离开这里。”他回头打开通往楼道的门,“我究竟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恶灵跟了上去。   在还差一道门就快要出大厦的时候,阑尾春听见了门外有人不可置信的惊呼:“怎么会这样?!”   话音还未落,门就被冲击波撞变了形,这冲击波甚至让准备开门的婪尾春退后了几步,碰到了身后的恶灵,恶灵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抵住他,眼神和注意力全在门上。   婪尾春透过变形的门缝,看见了一只戴着红蓝戒、流满了冥文的手。   “看来碰到好玩的事了。”婪尾春动动肩膀拱拱恶灵的手,“要不要去帮忙,有可能会成为你的同伴哦。”   “你又想搞什么鬼?”恶灵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走上了前。   它扯掉变形的门,刚刚受到攻击还在发懵的穿针织外套的男性寻魂者惊愕的回头,恶灵居高临下的看着它,面无表情。 第十章 失约(五)   七岁。   “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们两夫妻自己跑出国发财,孩子让我们养!”   “不是养,我们只是寄放在你们那里而已,每个月会给生活费的,你们帮忙带一下。”   正在房间熟睡的男孩被客厅的声音吵醒。   男孩抱着玩具坐在门前,将门开了条小缝,虽然他们说的话他并不是全都能听懂,但那些能听懂的话就已经让男孩很惴惴不安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男人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而女人则把还未睡醒的男孩抱到房间,边来回踱步边轻轻拍着他,用想好的说辞温柔道:“斓斓,妈妈和你说件事哦……”   “你们两个要出国啦?”男孩打断了女人的节奏。   她有些结巴:“哦、哦,是啊。”   “去干嘛?”   “爸爸妈妈要去国外挣钱啊,挣了钱才能养你啊。”   “那我呢?”男孩把一直埋在女人肩窝里的脸抬起来,清澈的双眼闪烁着可怜的波光。   “你啊,就先去舅舅家住,这样就能天天和妹妹玩了,开不开心?”   虽然不愿意,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还是勉强的点点头。   “那要住到什么时候啊?”   “不会太久,妈妈答应你,只要稳定下来就来接你好不好?”女人把男孩放到床上,抬起手伸出小拇指,脸上挂着微笑,“拉钩钩好不好?”   听见这话男孩不安的心多少得了些安慰。   “那一定快点回来哦。”他伸出拇指和女人勾了勾。   八岁。   “哥哥他什么时候回自己家啊?”   “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男人翻了一页手里的报纸。   “他老和我一个房间,同学们知道了都在笑。”   “是啊,老公,”一旁女孩的母亲端着果盘走了过来,“他都到我们家一年多了,你姐也没有回来过一趟,该不会就这么一直放下去吧?”   “我也没把办法,也不能把他赶出去吧?毕竟是我姐的儿子,再说又不是不给钱。”   房间的门虽然关着,但可能话题是男孩所在意的吧,他听的格外清楚。   虽然很委屈但是想着妈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应该很快就不用寄人篱下了,也就忍了过去。   十三岁。   电话响了好多声对方才接。   没有打招呼女人就用很焦急的语气道:“什么事啊?妈妈很忙啊。”   “哦……那个……”本来还有多话想说的男孩有些结巴了,“那个,舅舅说因为妹妹的关系可能要搬家了,没办法在照顾我了,想把我托给叔叔。”   “哦哦,”那边女人好像还在忙别的事,随便答应着,“那我以后把钱都寄去你叔叔那里,没什么事妈妈就先挂了。”   还没等男孩回她,电话就断了线。   男孩回到家,正好碰到舅舅和叔叔在客厅里争吵着。   “当时不是你大包大揽的要把宁斓接过来的么!才呆了几年啊就要丢给我哦,斓斓回来了?”   “嗯,叔叔好。”打了个招呼后男孩就平静的走进了房间关了门。   他相信只要自己安安静静的就不会是个麻烦。 第十章 失约(六)   十四岁。   补习班上课的间隙,有个男生在和其他男生聊着刚买的瑞士军刀,边聊边拿在手里摆弄着。   本来在看书的宁斓因为他们实在太吵就转头看了一眼。   那把刀是红色的,在整个色调偏暗的教室里显得很扎眼。   不知道为什么,宁斓的心跳跳的很快,满眼都只是那种红色。   想要得到为什么我不能得到?   课程全结束了,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那个刀的主人把书放进书包后没有立刻走,而是去了厕所。   那把刀就放在书包旁边,其他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宁斓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近了他的桌子,紧张的他虽然心跳的很快,甚至都出汗了,但还是一把抓住揣进了口袋里。   他快速背上书包走出教室,一瞬间,满足和快乐包围了他,心里在家庭受的委屈全都散开了,身边的事物好像都明亮起来。   第二天因为闹铃没有及时响,宁斓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以为一定会挨批的他推开教室门,却没有看见老师,教室一片狼藉,有几个学生蹲在地上收拾着倒下的课桌椅。   他过去帮忙,顺便问:“怎么了?出事了么?”   “有两个男生打架。”   “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一个说另外一个偷了他的刀。”   “哦。”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突然有一种整了别人的愉悦感。   炎夏,一个微胖的男孩在玄关踱步,催着在房间里抹口红的女人,“妈你快一点!演唱会要开始了!”   “好了好了。”路过宁斓房间时,女人停下,对里面在看书的宁斓问道:“斓斓,你打电话给你妈说住校的事情了么?她同不同意啊?”   宁斓稍稍侧过脸,“我这就打。”   “妈!快点啊!”玄关的男孩的眉头已经完全拧在了一起,眼睛瞪着那个房间,“快点快点!不要再跟他废话了行不行!”   “哎呀好了好了,来了。”女人匆匆的换了鞋便和他一起出了门。   随着电话里冰冷的女性提示音后,本来和季节相符的的炽热的期待的表情和内心也渐渐变得冰冷。   他挂了电话,低声自语道:“第几个了……没有接的电话?”   说着他又拿过了语文书背了起来。   傍晚,母子俩才回家,一回来男孩就倒在沙发上拿过空调的**调低了温度。   “哇,热死了。”   女人换好鞋来到宁斓的房间,“斓斓,你打过电话了么?”   “哦。”宁斓回过头,“她说没问题。”   “这样啊,那从下个礼拜一开始你就住校吧,我去做晚饭了。”   宁斓又低下头望着书,“反正怎样她都无所谓吧。”   十七岁。   国庆节家庭聚会的饭局上。   宁斓低头吃着饭,他不擅长也不太愿意和家人多说话,只是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   但就算是这样,他最讨厌的话题还是来了。   “我说,斓斓的爸妈今年的元旦回不回来啊?”宁斓的婶婶吃了一口菜问道。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他的父母什么时候回来过一样。”他的舅母阴阳怪气的添了一句。   “那怎么办?这个元旦我答应儿子要去海南玩啊,一家都要去,那谁给他做饭吃啊?”   “他不住校的么?”   “废话,又不是大学,放假哪还有在学校的?”   “唉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想让他来我这住几天吧?不行啊,我们也要出去的。”   “好了,”旁边的老人实在听不下去,把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孩子还在呢,说话有点分寸。要不这样吧,”老人的语气变得温和,“斓斓,你来外公家吧?虽然外公家在乡下,远,但外公可以照顾你。”   “行么?妈不是住院了么,你每天还要给妈送饭” 第十章 失约(七)   “怎么不行!”话又被他的婶婶截过去,“斓斓十七八了,每天多做点饭而已,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再说也就两三天。斓斓,你说呢?”   “好啊。”宁斓连头也没有抬。反正抬起头看见的也是因为带着血缘所以伪善的脸。   放了学正准备拦车去外公家的宁斓被叫住了,这个声音很耳熟,不,应该说是天天思念的。   可当他回过头,那个人走到面前的时候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细长跟的高跟鞋、职业的套装还有脸上的浓妆,好像都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妈?”宁斓的语气很不确定,因为这个美丽的女人和他记忆之中的母亲实在差距太大了。   “嗯,你长挺高了么?”女人从包里拿出包烟,抽出一根抽了起来,“现在有空么?”   “有。”   “那找个地方,有话和你说。”   说着,女人走向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厅,“来啊。”她招呼了一声还愣在那里的宁斓。   咖啡厅里,女人把饮料单递给宁斓,“想喝什么还是想吃什么,自己点。”   “哦。”他接过单子,边看边有种预感在心里升腾起来又要有自己不喜欢的事发生了。   “我跟你爸离婚了。”女人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   虽然平常看上去很冷静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但这句话让宁斓深深的被刺痛了。   他知道自从妈妈开始经常不接电话起,就已经发生了什么,他也猜到了点,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让他难过的喘不过气来。   看见这样的儿子,女人只是笑着挥挥手,“你这样干什么?我离婚我都没这样。你抖什么事?你放心,”女人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我这回回来不是为了问你要跟谁这种问题的。我们商量好了,你跟我。”   宁斓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所以你回来了?”   “哦不不不,我可不是回来定居的。我那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需要资金,你还记得我们出国前的那套房子吧?我跟你爸说,反正都离婚了就给我吧,当我的赡养费,可那家伙说那是留给你的,想要用要经过你的同意,所以我就回来问你啊。怎样?你同不同意啊?”说着,她又点了第二根烟。   “然后呢?”宁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然后?”女人看了一眼过来送她点的咖啡的服务员道。   “卖完房子拿到钱后,你要怎样?”   “当然就回去了,但你放心,生活费我会给的更多,不会少,我又不是你爸,有了小狐狸精和孽种后就不管你了。你现在跟着的是我这边的亲戚,以后和那边就没什么关系了。”   听到这话,实在心灰意冷的宁斓没有理她,起身背上书包就向店门口走去。   “哎哎”女人对他招招手,“话还没说清呢你去哪里啊?你放心,房子卖了后赚了钱,我死了后钱还不是你的?”   宁斓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其实你不用来找我的,我这年纪也做不了主,房子你想买就买吧。” 第十章 失约(八)   他的表情又变回了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因为现在,也没什么可以在乎的了。   “这些我当然知道了。”女人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宁斓面前,“可你爸要听你亲口对他说,要不然我也不会特意赶回来。”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就是第一个号码。”   宁斓接过手机拨通号码,“我答应了,你把房子给她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还给了女人。“我还要补课,假期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哦,我明天早上就走了,放心,不会打扰你的。”   每回都是这样,没回想要闹脾气说的话,得到的答案都和自己想的不同。   坐在出租车后头的宁斓把玻璃摇到最低,让风吹着自己流满眼泪的脸。   司机有些尴尬的说,“这么冷还开窗户啊?关上吧。”   “没关系。”虽然流着泪,但表情和语气还是平静的没有波澜,如果不看脸,完全想不到他在哭。   到他外公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外公已经把饭菜准备好等着他了。   “来了,快洗手吃饭吧。”老人折起手里的报纸,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筷。   吃饭的时候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有点不对劲,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晚上睡太晚了。”说着,听到喧闹声的他看了眼隔壁家的窗户,真热闹啊,热闹的有点吵。   “好像是隔壁的儿子带女朋友回来了吧。”外公似乎看见了他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说完,他便起身拿来保温桶,“我去给你外婆送饭了。”   从补习的地方出来,已经快天黑了,他在路边等着有出租车经过。   等的无聊的他听起了刚从一旁酒吧里出来的几个女人的对话,本来也只是随便听一耳朵。   但听着听着他感起了兴趣,这种兴趣就放佛是他看见那把刀时的一样。   “哎不行!”一个女人一把拉住醉女人,“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么?一定嫌烦就扔了!”   “哎你烦死了!”醉女人回头厌烦的甩开她的手,随即立刻恢复笑容,“拉钩拉钩,保证把它养活。”   醉女人用小拇指勾住女人的小拇指强行拉了拉钩,“今天是我生日,就顺着我啦!”   看着勾在一起的小拇指,宁斓已经感兴趣到完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他跟在醉女人和她朋友的身后,继续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的兴趣变成了愤怒,愤怒越来越多,已经快满出了身体。   在女人只剩一个人走的时候,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显示出了恐慌的神色。   这种神色像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愤怒的匣门。   他快步追上去将女人拖到了巷子里,扔到地上。   质问完她之后,他便切下了她的小指,割断了她的喉咙,站起身,一脚踢开了她的小指。   他看着死去的女人,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堆积的许多垃圾也随着这口气吐了出去。   这时,从愤怒中解脱出来的他,抱起纸箱中的小猫拦了一辆出租车。   快到的时候,他怕老人发现自己头发上的血迹,特意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了起来。   可到了门口,他却没有看见老人的车,果然,进了客厅就看见了老人留给他的纸条。   因为外婆病情不稳定,外公去陪夜了。   洗完澡之后,他给猫弄了些东西吃。 第十章 失约(九)   第二天,老人中午回来后,匆匆做完饭就又回医院了,甚至于家里的角落里多了一只猫都没发现。   宁斓盛着新做的饭菜蹲到小猫前,发现昨天给它的东西它一口都没动,看起来很萎靡不振,一点生气都没有,呼吸也变得非常弱。   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果然还是太小了,不能吃这些。可是我要去哪里弄奶给你喝呢。”   无可奈何的他又回到了书桌前,看起了书。   时近黄昏,落日伴着布谷鸟的叫声,听起来格外的孤寂。   突然一个女人鸹噪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抱歉抱歉抱歉!刚刚信号不好,我现在出来了!”   因为离窗户很近,所以连电话那头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我说你真的打算嫁给那个土包子啊!”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女人观赏着自己的新做的指甲。   “那你还跟他回老家干嘛?”   “回家么……不哄哄老人以后怎么捞钱啊。”   听着这些对话,宁斓心里的愤怒感又滋生了出来。   但这种感觉像种蜜一样流出来滋润着他一直觉得干燥的心,上次被这种“蜜”彻底的浸泡了一次,让他尝过了甜,他想再次尝试一次。   但现在还不够,“蜜”还太少。   他放下书本穿过客厅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回来站在窗前,等着那女人给自己更深的刺激。   等到女人打开电话,宁斓也觉得时机到了,他打开窗子,借着桌子跳了出去。   窗外女人看见他有些疑惑,但当她看见宁斓的表情和手里的刀,疑惑转变成了恐惧,确定他是冲自己来之后,女人回头就往家里跑。   已经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的宁斓,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往后拖倒在地,女人抱住头大声呼起救来。   “救命啊!救命啊!”   宁斓举起刀像她胸口捅去,她用双手护着脸和胸口,刀刃在胳膊上画出一道道的伤口,而另一边屋子里正准备吃晚饭的一个男人听到呼救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凝神听了听,发现自己没有听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男人看到眼前的一切,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施暴者是这么年轻清秀的一个少年。   晃过神来,他上前把宁斓拉开便与他扭打起来。   此时已经被刺激的异常兴奋的宁斓已经顾不得自己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丝毫要逃跑的意识,一旁的女人坐起来喘匀气后也上去帮忙,想把刀从宁斓手里夺下来。   在几股力量的拉扯下,刀终于失控的钻入了宁斓的肚子。   因为害怕,男人的手下意识的收回来,把刀子也给拔了出来。   血珠一下喷了出来,溅了那对男女一脸。   受到惊吓的他们扔下刀慌张的跑回了屋子里。   虽然想过报警,但出于恐惧,他们还是选择了犯了错的人都会选的路逃跑。   没有其余的精力顾及到从侧屋走出来想问情况的老人家,他们俩把衣服收拾收拾,把能找出的现金都带着,就跑了。 第十章 失约(完)   而宁斓从他们俩个跑走后,就靠着边上的墙滑落颓坐下去。   随着失血过多,身体觉得无比寒冷,虽然也疼,但这种疼痛和寒冷比起来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等他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和寒冷了,坐起身来四处望了望,还是刚刚那个地方,他站起来,勐地回头看着撑墙倒着的另一个自己。   “啊……这样就死了?”他蹲下,仔细的打量着,看着自己的尸体,他想到了屋子里的猫,“它也应该死了吧。”   发了好一会儿呆,渐渐地,一种难以言说的巨大的悲伤代替了刚刚的意识空白。   他痛哭起来,不像之前,再怎么伤心,他都是默默的流眼泪不发出任何声音,他哭的很剧烈,以致于没有看见旁边出现的轮回门。   郊区绿树环抱的废弃学校里,因为没有任务,商离看着窗外边发呆嘴里边把脑子里想的事情喃喃了出来:“那家伙走了都快半年多了,会去哪呢……”   就在这时,来了任务,商离撕下任务纸边看边往外走,走到大门时,突然从门边跳出了一个穿旗袍的女孩:“嘿!”   商离望着她。   本来以为会成功吓到他的女孩有些失望。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什么表情,商离继续快步往前走。   女孩小跑着跟在后面,“哎!你都不理我一下!都不关心我这离家出走的大半年去哪了么?!”   “不关心。”商离一点都不像平时爱开玩笑的样子,英俊的脸很冷峻,眉头微皱着,语调也冷冷的。   “怎么这样!怎么说我也是和你青梅竹马的女人啊!”女人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挠挠头追的更紧,本来就感觉蓬乱的及腰长发被弄得更乱了。   商离没搭理,女人更急的说道:“我还跟你殉了情呢!你就这么不关心我!”白绸底的旗袍上的木棉花红的像她一样显眼且热闹。   “那是因为你蠢。”商离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而且知道你不能轮回还和你陪你呆到现在啊!”   “你是不是每次都要把这些数一遍?不要跟过来,碍事。”   “嘁。”女孩子停下来,用脚踢着小石头,悻悻的撅着嘴。   商离走到哭累了靠着墙发呆的宁斓面前,垂着眸看着他。   “你是?”宁斓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抬眼看了看。   “我是,来给你开门的人。”商离边说边也靠着墙在他旁边坐下。   “门?”   “是啊,你没看见么?”   “可能是我刚刚哭的太用心了,没注意到。门那边是什么?”   “那边啊,轮回吧……”商离苦笑了下,“不知道,我也没去过。”   “我如果不去呢?”商离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宁斓就又问了一句。   “不要这样,我会很为难的。再说,”商离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你在这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么?”   宁斓想往后看,但眼睛动到一半就放弃了,好像浑身都没有任何力气一样,“那只猫,还活着么?”   “猫?哦,你说昨天你抱回来那只啊,不知道,不过就算它还活着,你现在也什么都无法为它做了,”商离站起身转动戒指,打开轮回门,“还是早点过去,忘了这一切吧。”   “你错了,”宁斓扶着墙站起来,边说着话边往门里走,“就算我活着,我也什么都不能为它做。”   就在商离执行着任务时,唯白和吴辞也先后收到了任务纸,只是吴辞那边的很特别。 第十一章 扩散(一)   晚上。   筒子楼里,吴辞站在传真机前,认真的看着任务纸。   “怎么了?不会又有谋杀案分尸之类的吧?”经过上次找小拇指的事,映辰心有余悸。   “不是。”吴辞说着便往外走,“快点跟上,隔壁出事了。”   映辰停了立刻跟上去,“隔壁?”他伸头从走廊的窗户往外看看,一片废弃的建筑,长满了草,荒凉的很,“隔壁很好啊,嗯那个,鸦、鸦雀无声啊?”映辰憋了半天憋出个成语来。   吴辞停下来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说的,是隔壁城市。”   映辰无地自容的抓住脸,有些不太敢看吴辞的眼神,怕全是嘲讽,但余光却看见吴辞脸上憋着笑,眼睛里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尖锐。   他忽然意识到,吴辞似乎和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不一样的多了。   无。   灵魂光球无声的在数世河面坠落着。   河上房屋一层的一个房间内。   鸩菱微微皱眉的站在窗前,看着全身浸没在河水里直直躺着的风鸣海,精致的脸和红色的头发此时全无平时活泼的感觉。   忽然,他身后半空中开启了一道轮回门,桃华走了出来,面色也不好看。   “怎么样?河底植物灵魂通道口的结晶真的开始剥落了么?”鸩菱回头问道。   “嗯。”桃华也走到窗前,看着河里的风鸣海,“他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鸩菱俯身用胳膊支在窗台上,看着风鸣海脖子和四肢上不规则的伤口,“虽然很慢,但已经开始愈合了,断掉的魂丝也接上了,算是保住了。”   “隔壁到底怎么了?”吴辞和映辰一前一后的往隔壁的城市赶。   “风鸣海受伤了,我们过去顶班。”   “啊?伤的严重吗?”映辰快步走到他旁边,一脸的关切。   “应该吧,不然也不会让我们去了。”   “是恶灵干的么?”   “嗯。而且婪尾春也插了一脚。”   “唉?”映辰的表情有些吃惊,也更好奇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具体不知道,任务纸上也没写的很清楚,要过去问才行。”   “为什么每回有事情都是让我们去啊?”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因为唯白和商离正好有任务。”   “那兔子君呢?”   “他是个新人,虽然任务纸上没有说的很清楚,但这回的情况好像不简单,让他去只能帮倒忙。怎么?你讨厌去隔壁城市么?”   “也不是了,只是觉得好像每次有事都是我们。”映辰嘻嘻一笑。   吴辞也微微笑了笑。   唯白有些慌忙的穿梭在街道上,眼睛不停在两边狭小的巷子里和楼体之间的缝隙里寻找着什么。   他的眉头焦急的皱着,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眼睛看不见的话应该走不了太远啊……找漏了么?回头重找一遍好了。”   决定了的唯白不再是小跑,而是每条巷子和缝隙都走了进去细细的查找。   吴辞按照纸上的地址和路牌带映辰到了隔壁城市的一个小区里,已经是凌晨了。   映辰看到周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居民小区,心里却乐开了花,以为这里是他们未来几天接班要住的地方,自己可很久没过“人该过的日子”了。   但是跟着吴辞进了一栋楼后,他心里却越来越凉,因为越往上越没有“人气”,到了最顶层,这种气氛让他觉得十分熟悉,简直和筒子楼闹鬼的气氛一模一样,楼道灯很配合气氛的一闪一闪的,从地上的灰尘就能看出已经很久没什么人来过了。   “不会吧!”映辰见状立刻崩溃了,“寻魂者只能住这种鬼屋么!我还以为这回能住个正常房子,重温一下做人的感觉呢!”他边抱怨心里边羡慕着唯白的住处。   “本来就是,像我们这种工作,你觉得在”正常“的地方合适么?再说,谁告诉你这是我们未来代班要住的地方了?”   “呃,不是么?那这里是哪?难道连家门都没摸着就有任务?”   “不是。你想想有新的寻魂者去我们那里,第一件事情是干什么?”说着吴辞向前走,先试着推了推一个门,打不看,“不是这间。” 第十一章 扩散(二)   “哦!先找我们带他去熟悉地形,我知道了,所以我们是来找这里的寻魂者的。”明白后他也帮吴辞打量起了光线很不好的走廊,指着对面的一扇门,“不是这间就是那间了吧?”   就在映辰要去推门试试的时候,门开了,走出了一个一身黑色运动服的个子很高的男人走了出来,虽然看不清脸,但给人感觉就很阳光很运动。   “我正想着你们该到了呢,所以出来看看,真巧。”声音也很阳光。   “白浆么?”吴辞眯起眼想看清楚他的脸,手有些防御性的把映辰往后护了护。   “嗯,你是?”白浆看了看吴辞的装束,“吴辞么?”   “嗯。报告上说是我来代班么?”   “不是。”他边说边带吴辞和映辰进了房,“只是听风鸣海和目镜语提起过你。你穿的这么特别很难不认出来啊,你们来的挺快的嘛。”   进房间后,映辰的羡慕感又涌了出来,因为这个房间在从窗外照进的光下看起来和正常的房间没有区别,很干净整洁,也很现代。   “哇,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的?”映辰说着四处看了起来。   “这就是我家啊哦,就是我生前的家。”说着他招呼着吴辞一起坐了下来,“说起来很丢脸,”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死的那会儿心里很不平衡,不明白为什么出去跑了个步就摔死了,所以就”飘“回来闹鬼吓的邻居都搬走了,现在想来真是……真是太幼稚了。”   适应了房间里的暗暗的光线,映辰终于看清了白浆的长相,长相一如想象中的阳光帅气,头发微卷略长,在脑后扎了一把,不过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很娘,反而很像运动品牌的那种混血模特。   “到底怎么回事?这回的袭击事件?”吴辞靠在沙发背上。   “大概是昨天吧,哦不,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应该是昨天了,风鸣海接到了一个树妖不肯轮回的任务。”   “又是树啊?怎么成精的都是树啊?”映辰又像平常一样提出了问题。   “先不要问。”急于了解事情始末的吴辞看了看映辰,他知道这家伙一开始问就会没完没了。   “那我接着说。这回不但是树妖变成了恶灵,而且琉璃症还扩散了。”   一听这话,吴辞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扩散了?”   “嗯。是在他和恶灵化的树妖交手后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接触身体把纳魂瓶扣上去的时候发现树妖有琉璃症的,更倒霉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婪尾春带着那个他养大的特化恶灵出现了,本来已经受了伤的风鸣海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这么一来,差点被搞废了。”   “伤的很严重么?”   “嗯,据说已经不完整了,我也没亲眼看到,接到消息第一个过去的是目镜语,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接去”无“疗伤了,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白浆站起来,“我带你们熟悉一下你们这里的地形和你们要住的地方,上头可是把事件掐的很紧的,搞不好现在已经有任务给你们发过去了。” 第十一章 扩散(三)   无。   看护着风鸣海的鸩菱用手托着腮,无聊的泛起了困。   正在双眼快要合上意识进入梦乡的时候,一片白色的花瓣从他眼前划过,把他惊醒了。他伸手接住花瓣,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当接二连三的花瓣簌簌落下的时候,他发现这不是做梦,抬起头望去,酒红色的烟花瞳瞬间睁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花海,挤满了梨花树,看着这种本来就觉得很虚幻的景色,耳边放佛还出现了似有似无的铃铛声,天际不时划过的灵魂光球照亮花瓣,这花瓣不像普通的梨花花瓣是纯白的,这花瓣是半透明的,像透性很好的白玉。   “我去!”终于从美景里反应过来的鸩菱,把手里的花瓣一丢,转头跑到了对面桃华和菩提的房间,“你们快看看窗外,什么鬼东西!”   “什么呀!”正在赶制尾戒的菩提不耐烦的理了下被扎起来的绿色长发,向窗外看去,“啊!好美哎,”她冷笑着回头看着桃华,“你的结界改的什么玩意儿啊,又被入侵了。”   桃华放下手里的工作,“我和鸩菱去看看,你去二楼问问看影檀或渡兰,那个得了琉璃症的树妖是不是就是梨花树。”   桃华和鸩菱走出小楼,他们的脚踏在数世河上却不会沉下去,而是像走在玻璃上一样。   进了梨花林,他们发现每株树都看不见根,像是从水底下伸出来的,但仔细看水下,发现这不是一株株的树,而是许多从某个中心横向伸展出来的树干,在不同的地方伸出头来开花,像是一棵棵树。   他们顺着水底下树干伸出来的方向摸索着找去,如果不是数世河的水够清能辨别这些树干,光靠水面上开花的树梢是不可能有什么头绪的。   终于,走了很久以后,他们在花林的中心部位找到了一切的源头中心的一小片空旷的地方上站立着一个闭着眼的“人”。   说人也不太像人,深蓝色的短发,深蓝色的睫毛,惨白的肤色,上半身赤裸着,可是没有胸部,根本分不出男女,光从长相上更分不出来。它从腰部开始长出一条条树干没进了水里,像穿了个大摆的裙子。   感觉有人来了,它睁开眼望着他们两个,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林丹叶,我要找林丹叶。”它开口轻轻说道,声音听上去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林丹叶?谁?”鸩菱单手叉腰,转头望着桃华。   “不知道,”桃华摇摇头,“我们还是先回去告诉大家,在这里太久它要是发动攻击我们根本逃不掉。”   菩提按照桃华说的上楼找人,正要上楼梯时看到了已经走到楼梯一半的扎着墨蓝色长发的男子。   “到换班的时间了么?”菩提快走几步和他并行。   “嗯。”细长的丹凤眼里墨蓝色的烟花瞳似乎没有温度。这对凤眼线条感很强,像是画了眼线,所以让人觉得好像很难接近,“外面的树是怎么回事?”   “又被入侵了呗。桃华让我上楼问问你和影檀那个得琉璃症的树妖是不是就是梨树,正好遇到你……”   他们俩说着到了二楼那个有巨型茧的房间。   “嗯,那就是棵梨树,它是怎么入侵进来的?”   “谁知道。”菩提把头发解开放下来理了理。   渡兰向前走几步,抬起左手用刻着深蓝色铭文的食指指甲碰了下茧,茧瞬间从内部松散开来,巨大的茧就这么解体成了一屋子的丝线。 第十一章 扩散(四)   茧里包裹着的是一张高背的椅子,椅子周围围了两圈小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台传真机。坐在椅子上的是个女人,银色的长发披散着,面容十分姣好安静,银色的烟花瞳没有任何波澜,看起来比渡兰还有冷淡许多,但并没有渡兰那份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的刻薄气质。   “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把眼光落到菩提身上。   “当然是有事了,”菩提双手环抱,“那个琉璃体质的树妖恶灵入侵了。”菩提边说边往窗外瞥了一眼,“看看吧,还挺美的。”   听了菩提的话,她走到窗边望向楼下的花海,“那它来有什么目的呢?”   “现在还不知道,桃华和鸩菱已经出去查看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渡兰坐到了刚刚影檀坐的高背椅前,“影檀,你也被看热闹了,快去睡吧。”他一落座,丝线又全部迅速缠绕回去成了一只茧。   桃华和鸩菱一回来,菩提和一个白色短发的女人就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细节就不说了,总之它说它要找一个叫林丹叶的人。”   “谁啊?”短发女子望了望天,“没这个人啊。”   在一旁房间里一直因为担心桃华而无法入睡的影檀,听见他们的话走了出来,“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是没有轮回的灵魂么?”桃华问道。   “几个小时前。死了之后没有轮回,到现在寻魂者还没有找到。”   屋外的梨花树突然飞快的伸长包裹住了房子,速度之快几乎就是一眨眼间,他们几个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有些花枝还从门和窗户里伸了进来。   “开始行动了,”桃华边说边走到自己房间的传真机前,“先把有尾戒的唯白和吴辞招过来帮忙,鸩菱,列薇,你们去把房子里的和周边的结界撤掉。”   “哦。”鸩菱和短发女子立刻进了自己的房间。   “唯白可能暂时召唤不来了,”影檀跟着桃华,“刚刚说的去找那个林丹叶的就是唯白。”   “那就先找吴辞吧,但愿他已经到了。你上去和渡兰说一声,林丹叶那里一旦有什么消息就传过来。”   “怎么样,跟你负责的那区应该差不多大吧?除了那个额外要负责的三分之一的村子。”白浆带着吴辞和映辰进了一家医院的大门。   “嗯,大小差不多。”吴辞点点头。   “大小是差不多,可是为什么要额外负责那三分之一的村子啊?划分的好奇怪啊。”映辰问道。   “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说过有一个寻魂者琉璃症好了走了么?他负责的区域分成了三个暂时由我们代管,那个树妖恶灵就是从这个村子出来的。”   “这里就是你们要住的地方了。”白浆带他们停在了一栋住院楼的底下。   映辰看着住院楼,整个人都不好的往后退了几步。   看起来和拍恐怖片的医院一模一样,破碎的窗户黑洞洞的,整栋楼毫无生气,死气沉沉,附近连鸟叫声都没有。 第十一章 扩散(五)   我就知道会这样映辰勉强的笑了笑,“是顶楼么?”   “哎你怎么知道?”白浆笑了起来。   “猜的。”映辰很无奈的看了看顶楼的窗户,有张半挂不挂的窗帘在飘啊飘,最有闹鬼的气质,“以前是谁住这里?”   他们几个往上走去。   “风鸣海啊。”   “啊,和他的气质很不符啊。”映辰搓着膀子看着两边的病房里,还保留着床位什么的,真的很“闹鬼”。   到了顶楼的房间后,白浆走到传真机旁把手搭在上面,“虽说放传真机的是这个房间,不过整栋楼都是没有人来的,空间还算很大。我该带的路都带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该回去了。”   说完,吴辞他们也没再问什么,白浆便回去了。   映辰走到这个房间里的病床前,这种床是很老旧的那种铁丝网床,上面没有铺东西,他找了个没什么锈的地方坐下。   “哎,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哦,你还没有忘啊。”吴辞几乎是贴着映辰坐下,因为只有这一片没有锈,“你问为什么都是树成妖是吧?”   “嗯。”映辰呆呆的点点头。   “因为只有树木的年龄够长能成妖,人和动物寿命大都太短了,我们不是有”老成妖怪了“这句话么。”   “哦,这就是所谓”老妖怪“你和唯白都是老妖怪,哈哈哈!”映辰笑完便等待着吴辞的白眼,没想到只等来了吴辞的微笑。   他忽然意识到两个人坐的实在太近了,立刻站了起来,掩饰尴尬的来回踱着步,眼睛四处打量着房间,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哎你说,那个,现在树的灵魂有了琉璃症的体质,那以后寻魂者里是不是也会有树妖啊之类的?”   察觉到故意躲避的映辰的情绪,吴辞的眼神有些落寞,“可能吧。”   就在两人的气氛极端尴尬的时候,桃华那张紧急的任务也到了。   映辰看到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扯下纸,“啊呀有任务有任务!”   “哦,拿来啊。”吴辞向他伸出手,然而映辰没有递过来,而是对着任务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吴辞知道这任务可能不普通,起身拿过任务纸,他刚读完,身旁便开启了一道任务纸中提到的会特别为他们打开的轮回门。   “这次太危险,你就不要去了。”吴辞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想得美!”映辰一把扯住他胳膊,“这么好玩的机会想撇下我!”   知道拗不过也没时间和他拗的吴辞只好带上了映辰。   “奇怪,到底落了哪里呢?”又找了很久的唯白停在出发的楼下,边思索边向这栋楼的顶楼那个执行任务的房间看去。   在他余光瞥到楼顶天台的时候,突然睁大了眼睛,“对啊!我不应该一出来就往楼下找的。”   他立刻跑进了楼里,顺着楼梯一路往上。   就在唯白想要一口气冲到天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顶楼的走廊里,那个执行任务地点的房间门开了半扇,他明明记得走时门是关着的有人来过了么?   他慢慢靠近想看看是谁,却从门里飘出了些白色的如玉般通透的花瓣。   看到花瓣他警惕的停了下来,接着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孩子照片很少啊?”   房间里坐在梨花树树杈上的婪尾春翻着相册,而恶灵则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无聊的双手环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不知道。”婪尾春把相册合上,“要看事情往下怎么发展了。”   门外的唯白知道事情不妙,就通过门轴缝往里看。   果然是婪尾春和恶灵,让唯白惊讶的是,婪尾春所坐的梨花树干是凭空长出来的,后半截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中,让这截花树干是悬空的。 第十一章 扩散(六)   无。   吴辞和映辰到的时候,映辰惊讶的看着楼房里的一切,还没来得及感叹和惊讶什么,就听见房子墙与墙之间发出了挤压的“咯咯”声。   “终于到了,”桃华向他们走来,“什么都来不及解释了,先别问以后再说,你赶紧先把围在房子周围的树干除掉,否则房子就要被捏碎了。”   “哦。”吴辞立刻启动尾戒,从窗户与树枝间的缝隙跳出,大概看了下周围的情况以后,就开始砍掉那些树枝的主干部分。   可才砍了几个,树枝就因为感觉到危险全部退了回去,吴辞回头准备追,惊讶的发现所有的树枝全都开始往回缩了,花海在顷刻间就退的无影无踪。   无一下就恢复了原来的空旷和寂静,可这种寂静没有持续多久,那个在树林中央的树妖忽然飞速的朝吴辞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它落定在房顶上,垂眸望着吴辞。   虽然从来没见过吴辞,也不确定刚刚的树枝就是吴辞砍的,但就冲着吴辞充满杀意的眼神,它就知道它现在的对手是谁。   树妖此刻腰上的树干都已经变细变短,尾端微卷,更像一条长裙了。   只是它腰后有一根树干,仍是原先那么粗长,但是末端没有花枝,感觉像被截断的,而且随着它的移动,那截树枝也在增长。   偏偏在这种时候,这截树枝也收到了损害,但它此刻顾及不到那边了。   一月份的天台上,寒冷的风吹着。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少年的不知所措的灵魂窝坐在水箱与墙的缝隙中瑟瑟发抖。   终于,在内心的极度恐惧的催化下,他恶灵化了。   本来没有任何生气和情绪的瞳孔,从中间绽开成了烟花状,惨白的皮肤瞬间转成了铅灰色,每个毛孔中伸出了黏红的血液状物,身形也长大撑碎了衣物,成了一个灰色的人形怪物。   正在唯白考虑着是继续监视,还是立刻回去把事情汇报给上头的时候,那只怪物就从天台上摇摇晃晃的走了下来,路过婪尾春的门口时,没有注意到躲在门后的唯白,饿极了的它竟然向屋里的恶灵冲了过去。   就在两个恶灵打起来时,婪尾春看了一眼那只新恶灵,又低头看看地上的长相漂亮的少年的尸体,笑了起来,“啊呀呀,看来是我猜错了。现在叫它回来也来不及了,”他的手摸了摸坐在屁股下面的树干,“不过现在也叫不会来了。”   “喂,”他对自己的恶灵喊道,“不要主动攻击,不要伤到他不要吃他。”   “为什么?”   “总觉得不久,它就该回来了。”他转头望着花枝消失的一端。   正在他与恶灵对话的时候,唯白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立刻启动了尾戒进来并关上了门,向婪尾春挥刃而来。   无。   就在树妖与吴辞对视,战况一触即发的时候,桃华房间里的传真机吐出了纸,是楼上渡兰发来的。   本来就想尽量避免战斗的桃华,立刻拿着纸跑出小楼,抬头望着屋顶上的树妖,“你要找的林丹叶,”他举起手中的纸,“可能来不了了。”   它跳下房顶,接过纸看完了内容后,立刻扔下纸回身朝腰后那截树枝的消失端飞去。 第十一章 扩散(七)   不大的公寓里,卧室和客厅分别在进行着战斗。   因为初级恶灵的战斗力和高级恶灵相比实在太弱,再加上初级恶灵还没有进过食,不到三秒钟就被高等恶灵打的不知南北了。   高等恶灵一手擒着初级恶灵,四处看了看,把它拖到一个在卧室门旁边的欧式金属大衣柜下,一手抬起柜子,将它塞到底下用柜子压住,自己一跃坐到了柜顶上,托着腮看着客厅里的情况。   客厅这边,因为唯白和婪尾春实力相当,一直处于难分伯仲的状态,只听到两把尾戒幻化出来的刀互砍的铛铛声,梨花瓣在刀风中被刮得到处都是。   这种状态持续了段时间,双方都因为使用尾戒而体力不支,他们两靠在两边相对的墙上喘着气,但都死盯着对手,因为如果哪一方先昏睡过去就输定了。   就在他们互相找着弱点的时候,梨树花枝的消失端出现了气流波动,花枝旋转了几圈便缩进了气流窝中,忽然,树妖从窝心飞了出来,腰后那截花枝也变细变短垂了下来。   它站定后,一把抓住婪尾春的领口把他拎了起来,“阿叶呢?”   婪尾春眼神看了看卧室里面,“柜子底下。”   它放下婪尾春,往卧室里面跑去,婪尾春对着里面自己的恶灵道:“出来吧。里面就交给它们了,你来帮我对付他,我打不动了。”   树妖把柜子搬开,扶出了林丹叶,虽然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吃惊,但还是说起了早就想说的话:   “阿叶,其实死的那个不是我,死的是阿正,我不是他,我没有死……”因为激动,它显得很语无伦次。   满怀期待的等着林丹叶回话的树妖没有等来它的回应,等来的却是重重一击,树妖从这边被击飞到了房子另一边的墙上,砸到墙上后滚落到了地上。   “没用的,”在客厅看着这一切的婪尾春靠坐在墙边转头说道,“人类恶灵和你们植物恶灵是不一样的,一旦恶灵化了,就会变成没有以前记忆的怪物。”   婪尾春几句语气淡然的话,却像一把刀割烂了树妖充满内疚、想要抱歉的心,所有期待都消失了。   它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望着摇摇晃晃向它走来的林丹叶,“我们的故事……不会有结尾了……”   林丹叶走到树妖旁将它拎了起来,又往墙上摔打了几次,见树妖没有任何反应,便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树妖没有任何动作,任它大口咬食着,它看着它的没有任何意识的冰冷的烟花瞳:   “哎,阿叶,你说我们是缘深,还是缘浅呢?”   本来就已经体力透支的唯白,在跟高等恶灵的交手中没过几招,就昏睡了过去。   “能吃么?”恶灵看着倒在地上的唯白,向身后的婪尾春问道。   “不能,不过你可以把他的戒指拿走。”   虽然在和高等恶灵说话,但他还是皱眉看着卧室里正在吃树妖的低级恶灵。   “哎,”婪尾春掏出以前抢来装数世水现在已经空了的纳魂瓶,扔给高等恶灵,“把它收了吧,要把瓶口贴上它的眉心。” 第十一章 扩散(八)   “嗯?你不是最喜欢看好戏么?”恶灵接过瓶子,走进卧室,将低等恶灵一手刀挥倒,用纳魂瓶吸了进去。   “今天不想看。”婪尾春低下头,眼底流露出了很久都没出现过的忧伤和无奈。   “然后呢?”恶灵看看手里的瓶子,又看看只是腰间树枝被吃的差不多的树妖。   “我们走吧。今天就到这,我累了。你把瓶子放到唯白的旁边,然后来背我。”   恶灵按照它说的把纳魂瓶放好,走过来一把抓住婪尾春的后衣领拎了起来,吓的婪尾春一惊,以为恶灵要攻击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防御,就听见恶灵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语调的声音问着:“什么是背?”   “你先把我放下来。”婪尾春无奈的笑着。   “然后呢?”恶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蹲下来。”婪尾春爬上它的背,双手抓着它肩膀,“这就叫背。”   “从窗户走么?”恶灵站起来,一手托着他的屁股。   “随你,都可以。”实在累了的婪尾春把脸放在它的背上。   直到恶灵要从窗户跳出去的时候,婪尾春都还一直用那种很难过的眼神看着卧房里的树妖。   它背着他走在马路上,天空又开始下雪了,看着雪,婪尾春的精神好像恢复了些,开始和恶灵说起了话。   “今天看你和另外一个恶灵站在一起,觉得该给你起个名字了。你觉得绯昏怎么样?”   “随便。快点睡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婪尾春笑了笑,闭上眼安心的睡了。   树妖走后,因为不确定它还会不会再回来,但又不能一直把吴辞和映辰留在无,所以桃华决定先让他们回去,等有情况再让他们过来。   而公寓里,树妖一直躺在那儿没有过任何动静,就像恢复到了之前树木的状态。   直到天亮时,唯白醒来,他捏捏眉心让自己的清醒,在脑子里把晕之前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正在他过事情的时候他的手放到地面上准备撑地站起来,突然,他的手侧碰倒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装着魂的纳魂瓶,他拿起来看看,是红色的,只有恶灵魂才有的颜色。   他想起晕之前树妖是在里面的,所以他想进去看看树妖有没有和婪尾春一起走掉。   不太确定它还在不在的唯白小步的走了进去,看到眼前的树妖有些错愕。   它依旧倒在墙边,和婪尾春走前看它时的动作一模一样,指头都没动一下,就好像连那双绝望的眼睛都没眨过。   唯白走过去,看它这样便把警戒心放了下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听到他的声音,它才把眸子转到唯白身上。   它把如何遇到婪尾春、如何和婪尾春来到这里,和唯白晕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唯白。   唯白沉默着思索了一下如何安排树妖和恶灵,想来想去还是商离那里最合适,那里人烟稀少,任务也是四个区里较少的,发生什么情况能及时应对不用考虑避开人群的问题,而且不和上面确定过,这个时候就冒冒失失的打开轮回门把恶灵丢过去合不合适。 第十一章 扩散(完)   唯白带着树妖和纳魂瓶来到商离的旧学校,一进校舍,无论是商离还是穿旗袍的女孩看到唯白抱着的树妖都很惊讶。   “这是什么?”本来就板着一张脸的商离皱起了眉,“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唯白把树妖放下,其实唯白也有点惊讶,没想到会见到她,“阮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几天啊。”阮月蹲下边回答边好奇的看着树妖。   “哦。传真机借我用一下。”   唯白走到传真机前,边把这次事情的起末和商离说着,边打成报告传了上去,除了事件起末,他还把如何处置瓶中恶灵的问题和想把树妖恶灵放在商离旧学校的想法放了上去。   另外还有,自己的尾戒被抢走了。   “商离,”唯白打完报告转过来,神情有些严肃,“我是这么想的,现在这个树妖是琉璃体质,不可能去无那边,放在你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我懂,”商离托腮笑着看着树妖,“无论是放在你们三个哪个那边都不方便,但这又不是我们能定的,你告诉上面了么?”   “刚刚和报告一起送上去了,我想不出意外他们会答应的。只是你以后可能要辛苦一些。”   “辛苦什么,你看它那副和死了一样的表情,和放一截树枝没什么区别。”   无。   桃华和列薇蹲在地上,挑比较完整和大的梨花瓣捡了一些。   又要改结界了……鸩菱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   “不要烦啦,”列薇看出了他的不耐烦,笑着点了点他的肩膀,“这么大的结界又不是你一个人改了,我也会很辛苦啊,你不是每次都先睡着么。”   “是么?”   “是!”   桃华在房间里,皱眉略带怒气的看着唯白上传来的报告,下楼正想去睡觉的渡兰路过时看他这个表情,便走了过来,“怎么了?这个表情在你脸上很少见啊。”   “又是婪尾春,又是他。”说着他把报告递给渡兰,“又和他有关,真搞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怎么想这件事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渡兰微微笑了笑,把纸还给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吧,你应该明白,一时兴起是种很可怕的情绪,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无论是灾难还是美好都是巨大的。”   桃华的眉皱着更深,“他这样的情绪害了很多人,也会害了他自己。”   “或许,他就是为了害他自己呢?”细长的丹凤眼里的墨蓝色看起来十分幽深,“好了,你不要生气了,我去睡了。”   渡兰走后,桃华立刻就去回复了唯白:   同意你建议的,恶灵立即通过轮回门送向无。   吴辞和映辰回去没多久就接到了任务,执行完任务,回来的路上,映辰一路上都在抱怨着:   “好不容易去了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来得及看也什么都没干就回来了!”   而从他回来开始就一直在抱怨,吴辞已经听得十分不耐烦了,但又不想凶他,所以就一句话都不接茬,任他自说自话。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一)   四百八十一岁。   冬季的雪化去后迎来春天,虽然城市里感觉不那么明显,但在乡下,每一天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所有的植物就像是复活了一般,每天都在疯长。   也包括那棵生长在两个院子中间的梨树。   可能是年岁太长了,这棵树甚至有了思想。   它有时会自言自语,当然是在树自己的体内,是不会让人类听见的。   “今天的小云绕看起来很开心啊。”它看着左边院子里一个在晒被子的老太太,老太太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开心笑容,“今天有什么好事么?”   正在它看着她的笑容,心情很好的时候,右边的院子里传来了很难听的拉琴声,简直有说不出的杀伤力。   “啊……果然果然……”它把视线转过来,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用下巴卡着一把根本还抓不稳的小提琴在勉强的拉着,“又开始了,阿正没有天赋就不要让他练么,小梅也真是的,小时候自己练不出来长大了就逼孩子,何苦呢。”   “不过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我的花苞也开始冒头了。看来今年还是花比叶子快。”   临近中午。左边的院子大门被人敲响,老人满怀期待的小跑着来开门,是一男一女,女人还挺着个大肚子,看来已经六七个月了。   因为树的枝头高,所以它掠过房顶也看到了。   女人和老人都和开心,男人就一般了。   “哦,原来是小云绕的女儿要回来了,才这么开心啊。看这肚子应该快生了吧,不知道是男是女啊,会不会像阿正一样的调皮。”   它后面的枝桠无奈的看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阿正。   午饭后,三个人在卧室里说着话,过了一会儿男人起身去了厕所,听到厕所门关上的声音,母女俩沉默的对看了一眼,又立刻错开眼神,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坐在女人对面的老人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肚子,“怎么样,他有没有这件事情把心重新放回到你身上?”   说到他时,老人眼睛瞥了瞥门外过道尽头的厕所。   女人垂眸看着肚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本来也以为能让他回心转意的,结果并不是,他在家的时候还是提不起精神。”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人起身倒了杯水给她。   “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女人把两手撑在身后的床上来减轻腰部的压力,是孕妇常有的坐姿。   夏天的晚上,白天遗留的热空气与晚风混在一起。   各种虫鸣吵闹的很安静。   梨树看着远方城市的灯光,和几乎背道而驰已经睡着了的村庄,也静静的快要进入了梦乡。   就在它要完全入梦的时候,老人家客厅里的电话铃声,把它和老人都吵醒了。   因为早就知道就在这几天,所以老人开灯接起的电话的时候,激动大于惊讶。   由于过于兴奋,老人的声音很大,大的连树妖和阿正家都能听清:   “是嘛?!生啦!男孩女孩啊?几斤几两啊?哦、哦,好好好……那你明天早上再来接我!嗯,嗯!”   挂了电话的老人几乎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把小米放进电饭煲里定好时间,开始收拾行装。   因为亢奋,老人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天微微亮,离定好来接的时间还差很久她就起来了,把熬好的粥放进保温桶里擦了又擦。   早上八点左右,老人拎着行李和粥坐上了车前往她女儿生产的医院。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二)   盛夏的中午,十分闷热,再加上太阳的炙烤,蒸腾的热气让所有东西都显得不真实。   阿正不愿学琴的哭闹声掺杂着知了求偶的翅膀拍击声,就连树妖听了都觉得心烦意乱。   一辆计程车停在了老人家院子门口,老人抱着婴儿从车的后座先下来,拿着钥匙把一路通向卧房的门全打开,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下车立刻来扶一只脚已经踏出来的女人,一手拎起行李。   听见动静,梨树把视线转了过来,不再看让它觉得心烦的阿正一家。   “啊,回来坐月子啦。”   季节已经进入了秋天,但天气还是很热。   在这段时间,男人就会过来一趟,带着菜和玩具,还有小孩儿要用的各种东西,不过都不会呆太久,吃了晚饭就走了。   虽说是暂时的婴儿房,但已经堆满了各种玩具,布衣的、电动的、手工拼接的。   因为孩子哭闹的很厉害,老人把孩子从女人的房间抱到了这里,拿着一个小玩具,在他眼前晃着,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晃着晃着老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的眼神不像其他小孩子,就算视力还不是那么清晰,但有东西晃过会跟着一起转,而他就像眼前没有东西一样。   老人又换了几个颜色更鲜亮的试了试,还是一样。   她有些慌张和害怕,抱着孩子走到女人床前,“小叶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   “怎么了?”正在喝汤的女人把碗放下接过孩子。   听完自己妈妈说的猜想,她心慌的用各种东西试了试,发现就像老人说的没有任何反应。   她哭了拿起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老公,因为虽然还没有确定,但这种后果光是自己想想都是不能承受的了。   男人过来接上孩子和女人去医院,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   老人吃不下睡不着的等着消息。   终于电话响了,但这个消息是老人最不想得到的孩子真的看不见,而且是先天性的。   老人放下电话后,走到房间后再也承受不住的瘫软在地哭了起来,这是替她孙子哭也是替她女儿哭。   外面的梨树透过玻璃窗户看着她,“还是确定了呀,不过这一幕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哦,她丈夫车祸去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吧。”   雪夜后的晴天,阳光晒化了树枝上薄薄的积雪,在远处望上去,就像是树在下雨一样。   女人和老人坐在客厅里,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少,在女人的怀里乱动着,女人都快要抱不住了。   “怎么工作突然就要调动呢?还要去那么远?”   “没办法,毕竟他升职了么。去总公司机会会更多一点。”   “这孩子真的这辈子就这样了么?”老人疼惜的摸着孩子的脸。   “这是他的命,改不了。”无奈的女人只能用命这种说法来安慰自己,“不过他倒是因为这件事情把注意力转回来了一些,所以我才想,去了那里或许能重新来过。”   “好了,”女人抱着孩子起身背起包,“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就不在这吃饭了,妈以后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的。”   说着,女人的声音哽咽了,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女人快步走了出去。   “女儿也要走了,”梨树看着这一切,“云绕只剩一个人了。”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三)   四百八十八岁。七岁。   自从女儿一家搬走之后,老人为了打发时间,和村里其他一些老人经常聚到另一个老人家里做手工,这样还可以赚些钱。   虽说不是每天都会打电话,但女儿还是会经常来电话,过节过年偶尔也会接老人过去。   但最近一段时间,忽然就杳无音信了。   老人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女儿工作太忙了无暇顾及,可是已经到了第二个月,老人实在无法再忍下去,正在她考虑着要不要自己过去看看他们的时候,女儿突然回来了。   就在隔天早上。老人刚吃完早饭想去买车票,她就带着小叶回来了。   一见到老人,女人便控制不住的捂嘴哭了起来,但她又不想孩子听到她的哭声不安,她尽量压低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分爆发。   老人大概猜到了女儿是为了什么哭泣,她拍拍女儿的肩膀,怜爱的摸摸旁边孩子的脑袋,“进来再说吧。”   因为经常看照片和见面,所以老人和孩子都没有陌生感。   这孩子乍看上去,和其他普通小孩没有两样,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总是很无神,听到或感受到什么的时候,并非眼睛想看过去,而是头先靠过去,用耳朵听。   他穿着一件绿色的上衣和牛仔短裤,显得像小铃铛一样,清脆可爱。   老人为了让女人平复心情,把她带到房间里,先让孩子一个人在客厅,玩以前留下的玩具钢琴。   老人关上门,开始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还是没撑下去么?”   “嗯。”女人双眼盛满眼泪,愣愣的发着呆,“他找到可以重新放他那颗心的人了。”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是绝望的。   “准备离婚么?”   “早就离了。”女人笑得有些嘲讽。   “什么时候的事情?!”老人惊讶道,“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就是不给你打电话的那段时间,和你商量又有什么用?这种和活死人一样的婚姻。”   “那你也不能这么草率。”   “草率?我都已经考虑了七年了。”   老人平静了一下情绪,“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去隔壁城市找个工作,租个房子吧。”   “隔壁城市?”   “因为那里有小叶能上的学校,我们市里没有。”   粗糙的树干上,梨花开的正旺,中间夹杂着刚冒头的叶芽,雪一样的花瓣铺满两个院子中间的细长地带。   已经过了七年,阿正依旧在学他不愿意学的小提琴。   因为现在已经上学了,所以学琴的时间调成了每个周末的中午,虽然是被迫的,但学了这么多年,音质已经很悦耳了,不再是噪音。   梨树很享受他的练琴时间,但阿正不悦的臭脸还是没有改变。   老人因为要赶工,所以去了朋友家,只留下女人和孩子。   把小叶哄睡着后,女人便开始做这几天都在做的,照着报纸上的求职广告打电话。   正在此刻,一直在向外拨打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中介公司,通知有一个符合她要求的房子,因为房主的关系,只有现在的时间能看房。   女人犹豫了下,看了看时间和刚睡下的孩子,小叶至少要睡一到两个小时,所以就答应了。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四)   女人刚出了院子,这边的阿正也趁着老师去厕所的时间,从窗户爬到了院子里,又从院墙翻了出去。   落地的时候,他不小心踩碎了几个旧花盆,他倒是没有受伤,却吵醒了被窝里的小叶。   在阿正翻出院墙后,梨树在心里笑着道:“这孩子看来真的是很讨厌学琴啊。”   正在它想转过视线看看小叶的时候,发现他不在床上了,惊讶的它用自己所有的视线寻找着,但也只能是透过一面窗户的各种角度而已,“这孩子不会滚下床了吧?!”   过道里,小叶一手摸着墙,一手向前摸索着走着,小小的手掌上,有很多新旧的细小伤口。   本来就有些被吵醒的起床气,再加上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他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不知道怎么走的,就到了院子里。   “怎么到这来了?”梨树有些惊讶,“不过没从床上滚下来就好。”   梨树的心刚放下,就听到“啊呀”一声小叶被石板路的边缘绊了一下,趴跌下去就没有了动静。   虽然已经和人类为邻很多年了,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多管闲事,如果要开口,要用谁的声音?   就在它看见小叶的额头与石头之间渗出了血的时候,它下定决心要管。   就用阿正的声音吧。反正他不在,也是因为他才把小叶吵醒的。   “阿叶?你没事吧?喂!”   听见声音,小叶挣扎着爬了起来,捂着额头上的口子,一小条红色的细流顺着婴儿肥的脸庞流了下来。   “啊呀!流血了!流血了!好多血!”因为梨树没见过什么血,又对红色很敏感,所以很敏感,“你头晕不晕啊?!你想不想吐啊?”   面对梨树这么多问题,有些憨憨的小叶只回答了一个字:“痛。”   他用手撑了下地站起来,“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我是阿正啊,住在隔壁的,经常听你外婆说起你啊。”   清凉的风吹过,将花瓣黏在了他流着血的脸上,有点痒,他便抬手抓下花瓣,用两指捻了捻,“这什么啊?”   “花瓣啊,你不知道你家和我家之间有棵梨树开花了么?你往前走,有树枝垂在院子里,看看你能摸到么?”   照着它说的,小叶慢慢往前走,使劲抬高手,并问道:“哪呢?”   “好了好了停下!就在这里,稍稍踮脚……摸到了吧?轻一点哦,花可是一碰就掉的。”   梨树的心里一动小小的手还挺暖和的。   “你的声音怎么在上面啊?”   “我?因为我坐在树上啊够了,”他笑着看着努力跳着想往上够的小叶,“我坐的很高的,你连我的脚尖都摸不到。”   正在此时,小梅的怒吼声传了过来:“该死的臭小子!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什么声音啊?”小叶好奇的把头偏向声音的来源。   “嘘”梨树压低声音,“是我妈啦,其实我在学琴,但我熘出来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下回再回你玩!你也快点回去吧,外面晒。哦对了,记得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和你说过话哦。”   “为什么?”   “呃,因为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太好。”   入戏太深的树妖还用模拟出了孩子从树上跳到地上跑走的声音。   嘿嘿。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五)   女人忙完事情回来,看见小叶不在床上而是坐在客厅里,头上还磕破了,虽然脸上的血已经干了,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觉得十分心疼。   她立刻走过去抱起他,边道歉边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感觉到了女人的自责,小叶笑着岔开了话题:“妈,我要吃苹果。”   “好,马上就给你弄,我们先洗脸。”   不一会儿,老人也回来了,本想第一时间冲进房间看孙子的她却停在了厨房门口,因为她看见女儿正在边用勺子刮苹果边哭。   “怎么了你?”   听完女人说了发生了什么后,老人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你想的,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大小也够我们母子住,房租也不贵,家具、电器都全。”   “那工作呢?”   “这个可能还要再找几天。毕竟我一毕业就结婚了,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现在只能放低要求找找看了。”   傍晚。小梅训阿正的声音隔着三间房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老人、女人和小叶坐在客厅吃晚饭。   “小梅又在训阿正了,估计这孩子又闯什么祸了吧。”老人喂小叶喝了勺汤。   “那个叫阿正的小孩子很皮么?”女人问道。   “也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皮才怪呢,只是小梅性子急又太望子成龙,所以管的严,偏偏那孩子又是爱玩的性格。”   小叶默默听着关于阿正的一切。   晚饭后,女人和老人一个在洗澡,一个在收拾厨房,小叶就自己坐在院子里乘凉。   梨树看没有人在旁边,阿正又被关在客厅里写作业,它便用阿正的声音和小叶聊了起来。   “头上的伤还痛么?”   小叶抬头,“不痛了,你又在树上了?”   “是啊,看你无聊过来和你说说话。”   “你刚刚被你妈妈骂了?骂的好凶哦,我都听见了。”   “嗯?哦没关系啊,家常便饭了。”小梅的确挺凶的,从她还像阿正这么大的时候就凶了啊。   听见女人从卫生间里出来关门的声音,它立刻急急忙忙道:“我要熘回去写作业了,下回再玩。”   房子、工作和学校终于都办妥了,女人决定第二天早上就带着小叶搬过去。   自从那次和小叶在傍晚谁都不在时说话后,每天这个时候,梨树都回和他来聊天,虽然不能和他玩什么游戏,但就这样小叶已经觉得有个朋友不那么孤单了。   “明天你就要搬走了?”   “是啊,我有点害怕……”小叶低头搓着手。   “为什么?要去新环境有很多人玩了,不是应该开心么?”   “就是因为有好多不认识的人啊。”   “没关系了,你这么可爱,脾气又不像我妈,一定很快就能交到一堆朋友的。”   “那你呢?朋友多么?”小叶抓了抓小腿上被蚊子咬起的包。   “我?”梨树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阿正的朋友圈呀,阿正的朋友好像也挺少的,小梅太凶了,他的朋友都不敢和他太亲近,但为了鼓励小叶只好撒谎,“挺多的,班上同学不都是么?你去上学就会有同学了,同学不都是朋友么?”   啊,又撒谎,天天都在撒谎……不过,以后总有机会道歉的吧?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六)   虽然劝小叶是这么劝,但看见小叶离开这里以后,心里还是有了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尤其是傍晚,以前每天和小叶聊天的时间到了之后,失落变成了思念和盼望,还有不解。   盼望的是他什么时候回来,不解的是,自己已经独自在这里站立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会感到无趣和孤单。   难道习惯就如此难改掉么?而且这个习惯是在它漫长生命里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而已,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头绪,总之就是放不下又忘不掉。   到了之后,女人先带着小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熟悉环境,因为钱不多,所以房子挺小的,只有一间卧室。   而且卧室也不是很大,放了床和书桌椅还有一个小衣柜,就没有太多空间了,小叶熟悉起来也比较方便。   虽说学校是可以住宿的,但女人特地在这里租了房子,让他做走读生。   到了学校之后,小叶本来想着阿正的话很积极的和大家打招呼,但一天下来他就发现,不知道是因为机缘巧合还是别的什么,身边的人似乎都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也不是小叶不认真,但其他人聊天都是聊学习,总之不会闲聊。   这样的气氛太严肃了,让他有点找不到友情的感觉。   所以他就格外想念什么都能聊,聊什么都不会让他觉得冷场和尴尬的阿正了。   其实每次和他聊天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点奇怪。他既不像外婆和妈妈口中的那个调皮蛋,也不像是每天被妈妈压制所形成的叛逆性格。   他阳光、开朗,但又很成熟,而且也不像他口中所说有很多朋友,他没有提起过任何朋友和自己在学校里经历过的事。   就是因为在学校里总是交不到能聊得来的朋友,所以几乎每个周末,他都想回外婆家,一是和外婆的关系真的很好,二是那里有阿正。   虽然不是陪着自己,但有那么几个小时就足够了。   四百九十三岁。十三岁。   因为女人的工作是降低要求找的,所以工资不高,她必须晚上再出去打一份工才能挣够钱养活自己和儿子。   因此,十一岁之后,每个周末都是小叶一个人回来,路线已经很熟了,他不想耽误妈妈太多时间。   为了更方便,他也配了盲人专用的拐杖,当然只是在外面用,家里和院子里已经滚瓜烂熟了,连哪里有石头他都清清楚楚。   他和阿正不像小时候,只要在一起就啪啦啪啦的说话,现在他只是坐在树下做着自己的事,阿正坐在树上,偶尔说上几句。   但就是这种相处方法所带来的开心的感觉,是小叶和现在已经交到的其他朋友相处时所没有的。   随着年龄和心智的成长,小叶怀疑过,因为听的久了,他觉得这不像人坐在树上,反而是自己与树说话。   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自己的常识给否定掉。因为这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如果是真的,那就太虚幻了。   梨树这边也为了谎言而随时间变换着自己的声音,现在的阿正已经是个发育期男生的喉咙了。   时间越长,与小叶的感情的越深,心里的愧疚感也就越深,便越来越怕说出真相。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七)   四百九十五岁。十五岁。   春天到了,两边院子又下起了梨花雨。   晚上。因为明天就是周末了,所以梨树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期待的无法入眠。   虽然树不睡觉没什么关系,但是它的习惯是和人一样,每到晚上就会睡一觉,等到天亮再醒来,这样就可以打发掉很多时间。   时间慢慢流过,到了早晨,梨树开始觉的很奇怪。老人自从躺下后就没有换过姿势,虽然闭着眼的脸没什么表情,依旧显得很慈祥。   又过了几个小时,梨树确定了,她……走了。   尽管她是走了,但梨树并没有觉得很难过,因为她走得不痛苦,很平静。   中午,她的那几个和她约好一起做事的老人因为她一直没出现来找她。   接下来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叫人帮忙、送医院、抢救无效送回来准备葬礼。   只有女儿和外孙,其他基本只有远房亲戚,过年过节都不会走的那种,所以葬礼很简单,两、三天就结束了。   随着葬礼的落幕,梨树的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的担心起来,因为老人也不在了,小叶没有理由再回来了,以后可能和他说话的机会几乎就是没有了。   葬礼后的第一个周末,梨树一边期待着小叶回来,一边理智又在和自己说着反话:“他不会再来了,他没有回来的理由,虽然和你关系好,但也没有好到为了和你说几句话就特意跑回来。”   怀着这样自我矛盾的心情,在那天的傍晚,它还是等来了小叶。   虽然眼睛看不到,其实小叶要让别人帮忙的事情很少,他回来之后收拾了一下上次因为走得急还没收拾好的屋子,然后依旧办了个板凳坐在树下的院墙边。   心里被开心和幸福挤满的梨树,虽然恨不得立刻开口和他说话,但是还是得忍耐,要等到阿正放学回来,才能和他说话。   他们俩都在等。   终于,阿正那句“我回来了”让梨树焦急的心得到了解放。   “你怎么又来了?你外婆不是去世了么?”用阿正的声音,它试探性的问着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虽然这个星期回来了,那以后呢?   “我每次回来又不是光因为外婆的,我喜欢这里,还有某个坐在树上的话唠。”   说着小叶向后撑在灰色的院墙上,头也侧着靠在了上面,闭上了眼。   “你才是话唠呢……”听起来是一句反驳的话,但梨树的心里已经彻底放下了担忧。   可随之,那种深深的罪恶感又在它心底蔓延开来。   “外婆的事情,你难过么?”   “还好吧……不是很难过,她走的不痛苦,没受什么罪,”小叶摸了摸墙壁的粗糙纹理,“能在梦里死去,应该挺幸福的吧。不知道外婆那时候做了什么梦,是梦到外公了么?”   “如果是你,你在这时候想梦到谁啊?”梨树问道。   “谁?不要谁了吧,梦到现在就好了,吹着风和你说着话……现在花又开了吧?”   因为这段时间都很忙碌,小叶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渐渐睡着了。   花和枝桠的影子映在他的脸上,晚风吹过他额上的发,卷起一片片梨花瓣。   梨树使劲看着这个画面,因为它不会做梦,所以它要让自己永远记得。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八)   四百九十七岁。十七岁。   直觉和事实总是相像的,常识再怎么否定自己的想法,时间长了,他还是想去证实一下。   当然,在决定之前他已经想清楚了,不管是不是阿正都可以,阿正只是个代称,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生命才是重要的。   他先是如往常一样在周末回到院子里,在傍晚的时候,聊完天后他突然走到树前伸出手,“握个手吧。认识了这么久了。”   其实以小叶现在的身高,已经能轻而易举的攀上树了。   梨树看着小叶十分清俊的脸上的微笑,心里“咯噔”一声。   因为这是它永远不能做的事情,当然,也是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走开,握什么手……我回家了。”   果然,一切都按小叶想象的发展着。   第二天,他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但他没有回家,而是到了之前他们聊天中问出来阿正的学校。   到了之后,正好是下晚自习的时间,他走过去叫住一个人,问了阿正的行踪。   虽然是盲人,但因为长的很好,笑容又很有亲切感,不会让人想要避开,他很快就找到了真正的阿正。   都不用细细的聊天,只是打个招呼,他就确定了他不是他。   知道了真相的小叶,本来想下回回去就揭穿它的,可是真到了那时候,小叶只是说了几句试探的话,它就感觉到了梨树的逃避和内疚,所以小叶没有继续拆穿他,而是立刻转了话题。   因为他觉得只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不需要那么急,自己也没有要怪它。   况且偶尔说几句话试探它,看它的反应也很好玩。   “哎阿正,你当初为什么主动和我说话啊?”   “因为你不是把头磕破了么,摔在那一动不动的,像要死了似的。”   “那后来呢?那天傍晚不也是你主动和我说话的么?”   “嗯……”梨树想了想,“或许我们有缘吧。”   “是么?那我们的缘分算深了?”   “算吧。”   城市的早间,车流像码好的多米诺骨牌,拥挤不堪。   女人骑在电动车上,几天的加班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了,再加上昨晚也没有睡,让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了。   初夏的马路,虽然不像盛夏一样能把人给烤熟,但也已经让人湿透衣衫了。   突然,一阵晕眩让她向地上一头栽去,在脸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她心里已经有预感自己恐怕挺不过去了,她很后悔,应该不要这么拼命,如果自己走了,就只剩下让她无法放心的小叶了。   果然如她的预感一般,到了医院之后抢救了很久,但还是没有能挽回什么。   小叶到医院的时候,听到了结果,他瘫倒在椅子上,一旁的医生在给他解释着女人的死因,但他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了一片“嗡嗡”声。   医生看他现在也听不进什么,说了接下来要办的手续便走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慌张的手足无措,就连站起来往前踏一步都不敢。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清风,就像在外婆家的院子里那样的清风。   这阵清风似乎让他听见了它的笑声。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十)   画面的左上角还放着张没有确认身份的遇害者的遗体照片,其中有一张脸是即使撞得血肉模煳小梅也不会认错的。   因为那是她的儿子。   先是碗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小梅崩溃的哭喊声。   梨树被惊到了,因为这实在是太歇斯底里,它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焦急的梨树是在小梅的丈夫接到消息后赶回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知道后,它的也像是被攥在手里,越攥越紧。   内疚、不安、惊吓、恐惧、罪恶感通通涌了上来,当然不是因为阿正死了,虽然是看着阿正长大的,它真正担心的,是小叶那边。   虽然当天的新闻还没有播出死者的身份,但因为事故实在是太大了,连报纸上也连续几天的大版的报道着,小叶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很关注社会新闻的人。   果不其然,小叶在这个周六不用上课,他在家收拾东西,想早点去看梨树,收拾时他开了电视听新闻,就得知了全部,小叶有些难过阿正的死,虽然没有和他真正接触过,但毕竟是认识的人,心里难免会有触动。   接着,他坏笑起来,现在的梨树应该像猫挠心一样难受吧?   “这次不要去好了,吓吓它。被骗了那么久,这次我也骗骗它。”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小玩笑会酿成后面的阴差阳错的结果。   梨树从白天等到晚上,都没有等到他来。   此刻的它连一丝被揭穿谎言的危机感都没有,因为它担心的是小叶知道“自己”死了,他会是怎样的难过。   会不会又露出他妈妈死时边面无表情的哭边发抖的样子。   看着那些长年累月累积的错综复杂深入地下的根,它恨着这些,如果没有这些,它现在就可以飞奔到小叶身边和他道歉,告诉他一切。   它把视线又转向小叶家的院落和房子。   如果他真的以为我死了,大概以后他就不回来了……   巨大的恐惧包围着他,把它逼向了崩溃。   现在的小梅也不比梨树好,反而比它更偏离理智的轨道。   多年的希望和爱都随着没有好好沟通而引发的结果化为乌有。   她现在不是笑就是哭,但无论是哪个,脸上都挂着眼泪,而且还会突然在房子里光着脚跑来跑去,推倒以前阿正攀爬过的柜子,把里面的复习书籍一张一张撕成条状。   因为长年不和小梅相处,其实丈夫和小梅的感情已经淡得看不见了。实在对小梅这个样子不耐烦的男人把她锁在家里,自己跑到镇上喝酒去了。   撕完书稍稍安静下来的小梅,发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阿正藏在柜子后的机车汽油,大概是放在仓库很容易被发现,因为以前小梅只要一看见和车有关系的东西都会统统扔掉。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拖过油桶拧开盖子,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她,不知道现在哪来的力气,拎起近十斤重的油桶满屋子的撒着汽油。   此刻的她脸上倒是没有了绝望,反而充满温暖的笑容。   映照着她亲手点燃的火焰。   因为是深夜,再加上大家都不想管这个闲事,火势迅速蔓延的很大,一会儿就爬上了梨树的树干和小叶家的院子。   看着吞噬着一切的火焰,梨树倒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烧吧,没有关系……烧掉我和小叶家都没有关系……烧掉这些根,我就能去找他了。   小叶不回来,这房子留着也没有用。   等到有人来灭火的时候,火势已经到了消防员来都无从下手了。   这场火灾倒是让一直很安静的村落热闹了起来。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九)   不喜欢的终究就是不喜欢。   阿正越长越大,就越来越不服小梅那种强制化的管教。   偏偏他还没有考上小梅希望的学校,分数非常的不理想,小梅天天压制着他复习让他重考,而阿正也找到了发泄的方法。   非法赛车。   小梅知道后,经常和他爆发战争,这天正午又爆发了一场,吵的很厉害,砸东西的砸东西,吼叫的吼叫。   小梅的丈夫因为工作常年不在家,没有人调和,这种状态一直恶化着。   不想再继续无用的争吵的阿正摔门而去,留下怎么都想不通的小梅自己和自己发火。   她怎么都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是为他好,他却怎么都不能理解。   “也真是够了,”不想再看下去的梨树转过视线,看着小叶家,“今天是周末呀~很快就能见到了呀哎?”   梨树看着从房子里走出,来到院子里走向自己的小叶,有些惊讶。因为现在小叶学业越来越忙,每回来的时候都是周六的傍晚了。现在是中午啊。   可看到小叶的表情它的心里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要说表情也不是表情,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流着泪,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体在一直在抖。   “你怎么了?”他这个样子,让梨树心里害怕起来。   小叶慢慢抬起头,“阿正,……”   听完小叶的叙述,梨树第一次痛恨自己是棵树,如果自己是个人的话,可以拥抱他,可以摸摸他的头,可以以后都自己照顾他。   但另一方面,梨树又要庆幸,还好自己当年做了对的选择,可以用阿正的身份听他说话、安慰他。   四百九十八岁。十八岁。   时间总是能让一切沉淀下来淡化,虽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朝着好的那面发展,但大多数都是。   虽说小叶很独立,很多事情自己都可以亲自完成,但惟独做饭这件事情自己没有尝试过,因为女人无论多忙,是一直保证他的三餐的,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没有碰过厨房。   小叶现在开始自己学着做饭,他不想住校,如果住了校,长假才会被放出来,能见梨树的时间就太少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特别难的菜式,但他每回做饭都还是显得很慌乱。   他的手上不是有轻微的烫伤,就是指头上总缠着创口贴。   梨树看到时,也很心疼,但小叶还是总是挂着笑容,这让梨树不是那么担心了。   四百九十九岁。十九岁。   自从上回摔门而出,阿正就没有再回来过,小梅一直堵着气不去找,一晃两年过去了,小梅现在也老了很多。   早晨,小梅家的客厅开着电视,她自己在厨房做着早饭,因为要在厨房边做饭边听新闻,电视声开的很大,连梨树都可以跟着听听新闻了。   听着听着,梨树笑了,因为它突然想到小叶也有这个习惯,听早间新闻“这家伙的习惯怎么和老人家似的。”   就在梨树感叹着时光匆匆时,一则梨树觉得很平常的严重的车祸新闻,让小梅有点不安。   她端着还在打的蛋液走到了客厅。   这是一桩非常严重的车祸,因为事故中心在盘山公路中间,这里是经常有人玩非法赛车的地方,很多车子追了尾。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十一)   火一直烧到凌晨。   粗壮的树干一直被烧了几个小时才彻底烧透。   它终于如愿以偿的脱离了束缚它作为树的身体。同时它也逃出了轮回,变为了名副其实的妖怪。   深蓝色的眼睛望着远方灯火阑珊的城市。   虽然知道小叶所居住城市的方向,但它不知道具体的地址。   即使这样,它还是朝那个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冲去。   医院的废弃住院楼里。   因为不用睡觉,所以凌晨就显得很难熬,忽然来了任务,风鸣海精神振奋了起来,再加上还是树妖这种不多见的恶灵,危险是危险,但也很有趣。   风鸣海把任务纸上它的生平大致看了一遍,提到的东西很少,因为几乎是死亡的同时就变成了恶灵,线断的很早,所以在茧里值班的神明根本没有机会通过线看到它的记忆,没有怎么写它的生平。   所以,风鸣海无法判断它接下来的行动,他只好先朝树妖死亡的村庄前往。   城市的边缘,风鸣海正巧和树妖遇上了,风鸣海看看它又转头看看身后的城市,“你是要去那里么?不行哦。”   虽然不是要去风鸣海管辖的区域的城市,但要去小叶所居住的城市必须要穿过这座城市才可以,树妖冷冷道:“让开。”   “哎都说不行了。”   说着风鸣海启动了红戒。   来不及也不想搞清楚这个男人是谁,现在阻挡它的东西它都要拔掉,所以双方就交上了手。   因为想快一点赶到小叶那边,它基本上是边打边跑,以风鸣海的性格不想多魂造成过多伤害,即使是个恶灵,所以他一手拿着纳魂瓶想收他进来。   虽然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凭着直觉树妖知道不能让那个小瓶子靠到自己,所以它加多了防御的树枝的量,而不怎么攻击。   不想在这里浪费过多的时间,树妖找准时机脱离了风鸣海,朝城市奔去,风鸣海也紧随其后,他们就这样时而追赶时而交手。   当然在追赶的时候,为了保存体力,凤鸣海会把红戒关掉,中间一段时间风鸣海跟丢了,但因为树妖不太熟悉城市,凤鸣嗨看的出它很明显是迷路的,所以利用这个特点把它困在了城市里,想消耗它的体力,最后一举拿下。   在这期间,风鸣海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都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这段时间树妖也触碰过几次边境线,上面知道方位应该会调派人员过来。   难道是就这么倒霉,所有人都有任务,过不来?   觉得时机差不多的风鸣海,把它逼到一座附近比较空旷也没什么人的大厦下,决定彻底解决它。   红色冥文流满全身,树妖知道他要和自己结束兜圈子游戏了,腰间伸出的枝条警戒的抬起来。   尽管每次触碰到凤鸣海有冥文保护的身体时自己都像被烫到一样冒着白烟,表皮也被侵蚀掉,但它知道只要进了那个小瓶子就会失去好不容易才有的自由,奋力挥动枝条攻击着风鸣海。   风鸣海急着把它收进纳魂瓶中,觉得自己被打几下没什么,只要把瓶子靠上去就行,就这样硬碰硬,双方都受了伤,但还是一个硬抗一个硬打。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十二)   风鸣海觉得不能再这样,这样近不了它的身。   他一手揪住几乎全被用来挡在树妖自己脸前的枝条想继续用瓶子贴上去,可树妖依然使劲抽出了一条最粗壮的来阻挡,这时风鸣海脸上一惊冥文消失了。   红色的文字瞬间流掉,树妖见准时机用这根枝条勐地攻向风鸣海,可在枝条快要触到他身体时,树妖却先觉得自己眉间一凉。   纳魂瓶贴了上来。   风鸣海一直阳光笑着的脸流露出少见的戾气和狡猾,红光一闪冥文瞬间留上了风鸣海的身体,树妖的动作全部停住,眼中的不甘涌了上来。   可是渐渐地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像凝固了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风鸣海脸上真的表现出了吃惊:“怎么会这样?!”   树妖也反应了过来,一枝条击碎瓶子,将风鸣海挥到了几米开外的大厦大门上。   在被甩开的半空中,风鸣海知道了为什么现在都没有人来增援,因为它是琉璃体质。   可恶!偏偏让我碰上,什么时候琉璃症扩散到植物身上了?!   风鸣海快速转动着脑子,想着对策,背后被自己撞变形的门却被什么人打开了,他边转头边想着真是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会被活着的人撞上了吧!   谁知映入眼帘的是高等恶灵,虽然样子已经和人类无异,还穿着人类的衣服,但那双红色的烟花瞳是怎样都不会认错的,再加上它身后站着微微笑着的婪尾春。   风鸣海就知道,他这回是彻底倒霉到家了。   他支撑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站起来侧过身向后退,尽量同时正面对着两个恶灵,后背靠在路灯杆上。   高等恶灵走向他,用手指拉出掌缝中血凝的线,“正好试试好不好用。”   风鸣海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估计是难逃一劫了,与其等着它出手,不如自己先一搏。   风鸣海几个踏步到恶灵面前,没想到恶灵并没有用一贯作风粗蛮的打下去,而是略往后仰躲开,一跃到旁边建筑物上用手脚撑一下,风鸣海追上去还没碰到,恶灵又这样跃开,就这样跳跳跑跑几圈后,风鸣海知道到这一定有诈,但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是他实在是累了。   他站在空地中间,茫然的喘着气恢复着体力,看着恶灵终于停止跳跃后站在出发点,它忽然将能生出血线的手掌握拳像扯线似的往后一扯。   刚刚被恶灵跳跃着停过的地方原来都是血线的黏着点,恶灵使力一抓,绕了几圈的线全部锁紧,将正中间的风鸣海从头至脚捆了起来。   它渐渐用力,线渐渐嵌进肉里,切断骨头,弄碎四肢。   就在婪尾春和风鸣海开始战斗时,婪尾春走到了树妖面前,看着它那深蓝色的眸子,一时兴起:“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树妖看着这个男人的笑脸就知道他并非善类,但是,考虑到他可能能帮到自己,就说了。因为它现在只要能见到小叶,其他都无所谓了。   就在最后一根血线要切断风鸣海的脖子时,听着树妖故事的婪尾春突然转头命令道:   “住手吧。”   正想最后解决猎物生命的恶灵一听,不情愿的皱了皱眉头,但他听得出婪尾春语气的认真,还是迅速收了手。   “抱歉,刚刚打断了你,大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要我帮你么?”婪尾春把视线转回到树妖身上,笑得更深。   树妖点点头。   “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吧,在留下去可能会有麻烦。走了!”他喊了声还在盯着风鸣海支离破碎身体的恶灵。   恶灵没有动,开口问道:“可以吃掉么?”   “不可以。”婪尾春无奈的笑笑,“快过来,要走了。”   回到婪尾春身边的恶灵看了看树妖,“那这个呢?”   “也不可以。”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十三)   “你知道小叶的具体住址么?”婪尾春问道。   树妖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住在隔壁城市。”   “啊,那这就难找了,那么大……”   “哦对了,”树妖忽然停住了脚步,“明信片,小叶会寄明信片给他外婆,虽然住的很近,但他还是经常寄。但不知道大火之后还在不在。”   “那回去找一找好了,”婪尾春也停下来看着他,“虽然会很麻烦,但不找会更麻烦。”   说着婪尾春启动了尾指,转头叮嘱恶灵,“我用戒指,你带着它,这样省时间。”   恶灵心里觉得无比麻烦,但它已经习惯了婪尾春多事的性格。   虽说血线没有切断风鸣海的脖子,但是却弄断了风鸣海脖子后通往无的魂丝。   这样一来,才让上面的人得知这回的情况很糟,或许风鸣海已经被吃掉了。   他们紧急派了和风鸣海同城市现在没有任务的寻魂者赶往现场去看看他和树妖的情况,虽然不能具体知道详细的方位,但通过魂丝断点还是能知道大致的区域。   越接近夜晚的到来,太阳下沉的越快,快到用肉眼都能看到具体变化。   本就不大的厨房里,因为被堆了很多杂物就显得更加狭小,小叶在里面给自己准备着晚饭,因为毕竟是要用到刀,以前被割伤过很多次,所以每回做饭他都很紧张。   他用筷子搅拌着鸡蛋,打着打着,他忍不住想着下个星期去的时候,梨树悲喜交加的情绪。   脸上不禁爬上了一个笑容。   打好蛋液后,小叶拿过刀准备把要切的菜一口气全部切好,因为他每次用刀都会紧张到不敢呼吸。   偏偏在这时,客厅里基本没怎么响过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被惊到的小叶下意识的转身,拿着刀子的右手撞到了身后的纸箱,刀子就割伤了左手的手掌,割得不浅,但因为一开始痛得不明显,他没有意识到割得很深,而是抽了几张纸捂住伤口,就急急忙忙的去接电话了。   知道自己手上有血,他用脸和肩膀夹住电话坐在沙发上:“喂……哦我是林丹叶,请问你是?”   边说他边拖过旁边茶几上的纸巾盒抽纸止血,因为血量比他想象的要多。   很快,对方的话让他擦血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也变得慌张失措。   他紧接着站起来大声问道:“那那棵树呢?”   “啊?”对方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有问房子如何,而是问一棵似乎和他没有关系的树,“也被烧死了,毕竟火烧的很大,不过比起隔壁你家烧的不是那么严重……喂?喂?林先生你还在么?”   小叶低头不语,挂上了电话。   那种失去母亲的失措无助感又出现了,甚至更加浓重,因为至少那时,看不见的世界里还有梨树,现在就真的是只有眼前的颜色黑暗。   他现在混沌脑子里唯一清楚的竟然是想起了妈妈以前的失眠症,几乎每晚都要吃药才能让自己睡着。   “那个药……放在哪来着?”   他站起来走到卧室,依旧像当时一样面无表情,但身体不再发抖,脸上没有眼泪,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拉开那个专门放妈妈遗物的抽屉,还在流血的手在里面翻找着,好像痛觉和表情一样的消失了。   小叶坐在客厅餐桌前的椅子上,像吃糖果一样,把还剩半瓶的安眠药一颗一颗的嚼碎吞下去,边嚼边笑着。 第十二章 缘深缘浅(完)   目镜语赶到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虽然想过风鸣海已经成了恶灵的腹中餐,但没想到他已经成了这幅支离破碎的摸样。   一时间,他一直让人感觉很空洞的脸现在十分无措,他望着四周,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几分钟,突然,风鸣海说话了:“不要再发呆了!我知道我这样子很让你匪夷所思!不过拜托你振作一点!过来听我说!”   目镜语这才回过了神,跑过去蹲在他旁边,听他说完了这回发生的事情。   “那你呢?现在感觉怎么样?”因为不知道现在乱动会有什么后果,所以目镜语只能缩着手眼巴巴的望着他。   “虽然不会流血也没有痛苦,但我觉得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煳了,虽然平时上面指望不上,但救我还是应该有办法的喂!你可不要哭啊,你哭起来特别难看。”   没有半点心思和他斗嘴的目镜语答应了一声就转头朝离这里最近的传真机跑去。   婪尾春他们来到小叶外婆家之后,树妖就开始在废墟里找着,看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明信片,或者写着地址的包裹、信封什么的。   过了很久,废物都几乎被翻了一遍,就连恶灵都不耐烦的过来帮忙的时候,树妖叫道:   “找到了!还好没有被全烧掉。”   它拿着一张已经被烧掉一半的明信片交给婪尾春,婪尾春看了一眼后笑道:“哦,唯白管辖的地方啊,既然知道了我们就赶紧去吧。”   常青藤。   送走了一桌客人,看了看时间,蔺雪对文琪和男领班说道:“把这些收拾光,就可以下班了。”   说完,他走进中间的休息室,穿上外套,看着正在看书的唯白,“我要下班了。”   “今天这么早啊?”唯白合上书。   “嗯,难得我爸今天有空,陪他吃个晚饭,不然他又该说我不孝了,”他走到唯白身边弯腰亲了一下他的脸,“明天早上我会早点来。”   “嗯。”唯白边答应边握捏了下他的手。   蔺雪刚走,就来了任务。   他撕下任务纸一看,看到是个盲人便加快了脚步。   因为盲人是看不见轮回门的,为了防止他因为害怕而发生什么不必要的事情,唯白得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赶过去才行。   之前总是因为太晚或蔺雪不在而被锁在外面,所以蔺雪特意给他开了个很隐秘的后门,是不上锁的。   紧赶慢赶的唯白还是迟了一步,林丹叶家的大门开着,本该在尸体旁的灵魂也不见了,见状唯白立刻下楼开始找。   唯白前脚走,婪尾春就到了。   望着已经断了气的小叶,树妖像是被抽去骨头一样瘫倒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它以为小叶是因为知道阿正死了才自杀的,内心的愧疚感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现在放弃还有点早。”婪尾春看了现场的样子判断,林丹叶的灵魂已经去了无,他坐到沙发扶手上。   “什么意思?”树妖听了他的话转头看着他。   现在它心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执念,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话它都相信。   “你要不要去无?或许还能追回来。”婪尾春少见的没有笑,神情都算认真。因为他也想知道无是什么样子,“虽然你也有琉璃症,但你是植物,应该对你没有结界,我可以送你过去,不过答应我一件事情。”   “可以,什么事?”   “留一根树枝在外面,这样你回来也方便么。”   他忽然又笑的很深。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一)   十六岁。   “如果说后知后觉是直接和智商挂钩的话,那我真的是很蠢。因为当我意识到爱上他的时候,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少年坐在电脑桌的这边,托腮看着另一边正在玩游戏的少年。   “我说那边的罗粼飞同学,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玩啊,不要再盯着我发呆了,难得放假,不玩不觉得亏啊。”   “不觉得亏啊,我对这种竞技类的游戏没兴趣,玩着玩着还会紧张起来。你被我盯着又不会觉得难受。哎,你被我盯着难受啊?”   “不啊,”少年继续打着游戏,“反正已经习惯了,不过我一直觉得很好奇啊,其他人你连看一眼都觉得难受,为什么惟独我你可以一直盯啊?”   “太熟了,熟到烂了,没感觉了吧。”罗粼飞站起身到客厅冰箱里拿出两听冰可乐。   罗粼飞又坐回去,把一听可乐放到少年身边,自己拉开自己这听,喝了一口,“干妈要我来吃饭,她人呢?”   “美容院。做完spa顺便买菜,你急什么?又饿了?”   “没有啊,问一下而已嘛。你下个星期天准备干嘛?”粼飞把可乐放到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瓶身凝结的水珠。   “你可真是想得多,”少年无奈的笑了笑,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这个周末还没过完呢,就想下回了。不太清楚啊,可能也就和这个礼拜一样,打打游戏写写作业看看书呗,但有可能要和小云出去逛街,你要来么?”   “哪个小云啊?”   “就是我们班上那个苗云啊,就是那个大近视眼。”   “哦,你们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因为认识太久了,所以很了解他,知道他除了女朋友和妈妈,是不会和女人出去逛街的。   “就最近啊。”   “为什么?”他又举起易拉罐喝了一口。   “不为什么自然而然,你到底来不来?”   “来啊,我正好也想出去玩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只要他和他女朋友出去逛街,他都会跟着,虽然这样做电灯泡   很难受,不过比起让他闲下来不和他待在一起,还是后者更难受。   晚上,女人拎着,买好的菜回来了。   “啊呀晚了晚了晚了!今天没想到美容院人特别多,粼飞你给我一小时,我保证让你吃上饭!”   “不急干妈,”粼飞吃着饼干走出来,“已经吃东西垫吧过了,你慢慢来。”   “我说妈,”少年也拿着饼干晃悠出来,“你怎么不关心下我啊?我中午在食堂可没吃什么,就等晚上回来大搓一顿的。”   “你活该,谁让你不吃的!你干妈在国外,我还不得替她好好照顾粼飞啊?你天天在我身边娇生惯养的。”   饭桌上,女人夹了个鸡翅放到粼飞碗里,“这个中秋节你妈回不回来啊?   “回啊,刚刚通过电话了,说是难得请假,所以多请了几天,中秋节前几天就回来了。”   周末的街道上,人流非常拥挤。   罗粼飞与少年穿插在其中,向商场走去。   “苗云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哦,我们约好她在商场等的啊。”   “你有跟她说我们一起来么?”觉得有点热的粼飞拉开了运动外套的拉链。   “说了。”   “她不介意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和她又不是要去宾馆。”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二)   刚进商场,没走多久,就有一个背着粉色包包留着中长发的女孩边招手边向他们跑了过来。   “溪清!粼飞!你们你来啦!”   “唉?”粼飞看着跑到跟前的苗云,有些疑惑,“你不是近视挺严重么?怎么没带眼镜啊?”   “隐形眼镜啊,”苗云指着自己的眼睛,“因为戴那么厚重的眼镜不太好看。”   “哦,其实我也是近视,但是我又不喜欢脸上有东西,戴隐形眼镜又总是泪流不止,所以现在其实看什么都很模煳,和半瞎似的。”   根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几乎一瞬间就熟了起来。   罗粼飞把自己的所有社交能力都用在了溪清的每一位女友身上。   因为他怕如果跟这些女人相处不来,她们私下让溪清以后不要带着自己。   “说道隐形眼镜,我记得这个商场里有家近视美瞳挺好的,价格也不贵,你要是戴有美瞳效果的隐形眼镜看起来应该更好……”   两人说着朝那家店走去,溪清跟在后面皱了皱眉这小子怎么和女人这么有话说,明明自己是个弯的。   “你们两个是亲戚么?”   逛街累了的他们在快餐店里吃着东西。   “亲戚?嗯……算吧,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粼飞含着薯条点点头,“我们俩家是世交,我们两个的妈妈是干姐妹,他妈是我干妈,我妈是他干妈……”   “所以你们两是干兄弟!”小云兴奋的总结道。   “不是,”溪清喝着可乐,“虽然我们两个的妈打过这个主意,但是后来因为我们反对所以没得逞。”   “为什么?”小云拿过汉堡剥开包纸开始吃。   “我嘛,是因为如果做了干兄弟我就是哥哥了,虽然只是大几个月,但我觉得要是被他叫哥的话会显得老。”溪清摆手耸肩道。   “哦,粼飞你呢?为什么没答应啊?”   “不为什么啊。”粼飞淡淡笑着。   其实之前粼飞拐弯抹角的和溪清表白过,可是还没说完就被溪清回绝了,那时候正好是妈妈们问他们要不要那个兄弟的时候,粼飞觉得他们还有一点可能,所以死都没有答应。   现在倒是希望他们是兄弟,因为兄弟是没有理由分开的,也没有必要解释为什么要天天黏在一起。   “不如就按妈说的来怎么样?”粼飞看着溪清。   “为什么?!你突然抽什么风啊?”   “哦,突然觉得把你喊老很有趣,哥。”   “滚!”   “这是给溪清的,这也是给溪清的,这个还是给溪清的……”粼飞的妈妈中秋节前几天就回来了,正在把带的礼物从包里往外拿。   “老妈,我的呢?”粼飞坐在女人对面的椅子上,双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   虽然嘴里说的是抱怨的话,但他脸上却有幸福的笑容。   “你?哎,你寒假不都要跟我出国去玩了么!运费很贵的。”   “哦,那个啊……我不去了。”   “为什么?去年前年都没有去,今年不是好不容易定下来了么?”女人脱下手套回头瞪着他。   “因为高二了么,”溪清坐直身子偏脸看着窗外,“都快高三了还跑出去玩,觉得不太好。”   “你少煳我!”女人过来用手托着他下巴把他脸转过来,“你不去不是因为溪清突然取消了这个寒假的补课计划?你就那么喜欢和他黏在一起玩儿啊?我看你和他在一起话也不是那么多啊。”   “待在一起不说话又不代表无聊,再说我和他在一起还能探讨学习。”说着粼飞站起来,因为他不想再和母亲对视下去了,再对视下去,就可能会被问出更多。   全世界他对谁撒谎,都没有对这个女人来的难,无论什么事情,或大或小,都会被识破。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三)   十七岁,炎热的夏天正午,偏偏这时候停电了。   粼飞和溪清都穿着短裤和背心坐在书桌前汗如雨下的赶着作业。   溪清一手转笔一手扇着扇子,眼睛盯着试卷,“你说什么时候来电啊?”   “不知道。也许下一秒就来了吧。”   “是么?”说着,溪清转头看他,“哇,你的汗比我还多!”他用扇子极速的给他扇了起来。   “我本来就比你怕热,哎……”粼飞放下笔甩甩胳膊,以防汗把试卷弄湿,无力的看着天花板,一副蔫儿了的样子。   看他热的实在难受,溪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哎!过来!”还用扇子拍了下他的胳膊。   “要干嘛啊,你。”粼飞跟着他走到了卫生间。   “虽然停电了但水又没停。”溪清拿下花洒打开水对着刚踏进卫生间的粼飞滋了一下水。   “啊呀弄湿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被汗弄湿了,等降温了再去奋战,”他说着拎起花洒对自己浇了浇,“进来啊,站在门口水会弄外面的,我可不想拖地。”   粼飞很犹豫。   因为自从发现自己爱上溪清后,他对溪清就不停存在着妄想,现在这种妄想已经侵犯到了身体。   现在他们身上都是湿的,衣服几乎都是透明的。   但是如果现在立刻拒绝调头走掉,就太明显了。所以他还是进去了。   他眼睛尽量看着地上,也尽量不碰到他。   这样既能避免尴尬,也能避免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   十八岁。   大考后的暑假,两人彻底放松下来,暑假也显得有些无聊。   “最近小云怎么没来找你啊?”粼飞坐在床上用手机刷着微博。   “找过,我没去,我们俩分数差太多了以后不可能在一个学校里,与其说分手不如这样慢慢疏远,多省事啊,省的尴尬了。”   “哦。”因为是背对着溪清的,所以粼飞脸上的笑容溪清并不知道,粼飞一个咕噜站起来,“那我们去看电影吧,反正无聊。”   虽然知道这样自己很过分,但每次他分手了自己都开心的不得了,并拉他到处去玩。   他想尽量享受他和他之间没有其他人的时间。   粼飞有些苦恼的看着志愿表,从初中开始他就尽量把分数考的和溪清一样,这样两个人就可以在一间学校了。当然这次高考也不例外。   虽然分数够了,但选专业却让他犯了难。   这时刚好,溪清来找他。   “你还没选好啊?”他走到书桌前边看着粼飞手里的志愿表边拧开手里的水喝了一口。   “嗯。”粼飞把志愿表放下伸了个懒腰撑在椅背上。   “你就填这个好了,”溪清弯腰凑过去拿起报考指南翻了翻,翻到中间停了下来,“室内设计啊,你的分数正好够,而且你不是正好喜欢么?”   “可是学这个基础要好,虽然我学过点素描但学这个可能有点勉强。”   “那有什么关系,”溪清把书合上扔回桌面,“你有底子么,大不了第一个暑假报个班速成一下嘛,你喜欢就行了。”   听见这句话,靠在椅背上一脸无聊的粼飞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被点亮了。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四)   好像就是因为这句话才爱上他的。   虽然时间、地点、起因都已经模煳的快要忘记了。   你喜欢……就好。   虽然这句话在平常不过,但对于那时的粼飞的来说,就像是能上瘾的止痛药一样。   “盯着我发什么呆啊?”溪清拿着水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没怎么……那就填这个吧。”说着他直起身子开始拿笔填了起来。   “哎你还记得叶华么?”溪清走到他身后的床上坐下。   “叶华?”粼飞想了想,“哦,就是那个小升初因为学校远的关系搬走的叶华?”   “嗯。”   “怎么了?你碰到他了?”   “嗯,昨天街上碰到了,聊了一下,他又搬回这一区了,而且以后不出大问题可能会是大学同学哦。”   “是么?那也挺好的,那小子我还挺喜欢的,怎么样?他有什么大变化么?”   “没有,性格还是那样,除了长到了之外好像没什么变化。要不要约出来一起玩啊?反正也闲着。”   “好啊,那就晚上吧。”粼飞回头看着他,“你留他电话了么?”   “嗯,你要么?”   “拿来我存下。”填好的粼飞放下笔伸长身子接过他送来的手机。   十九岁。   粼飞到了教室坐下后,以为自己这么晚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但没想到有一个男人比他还晚冲进教室,把书放到他旁边问道:   “这里有人么?”   “没有。”粼飞把自己的书往自己这里拖了拖。   课间,老师回头在白板上写着东西,因为有些无聊,粼飞小声的旁边还在喘气的男人聊起了天。   “到底是从哪里跑来的,现在还在喘?”   “宿舍啊,我在睡觉。”   “现在?”粼飞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下午四点?”   “哎,我天天晚上出去打工,早上八点才回来,忘了定闹钟了,这门课再不来估计大一就要重读一年了。”   “怎么不找个白天的活?”   “白天的工资少。怎么?看不出来我有黑眼圈么?”男人转过来指着自己的眼睛,对他露出一个有点二的笑容。   随着时间的流逝,其实粼飞也清楚的知道溪清是不爱自己的。因此他也想这段时间尽量和溪清保持距离,让他们两个的关系渐渐疏离,因为一见到那个人的脸,这一切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   但自己就是放不开。   他就这样一边爱着溪清,一边盼望着自己可以爱上别人。   眼前这个男人就不错,长相和溪清是一个类型的,而且看的出来脾气不差。   粼飞是个感情很细腻的人,可以说的上敏感,在情感方面有时像个女人,所以他能清晰的察觉出这个人和自己是同类。   他准备试一试。   下课之后,粼飞边收拾书本边问道:“你是刚起床的,这么说午饭还没吃喽?”   “嗯,准备回去泡碗面填一下肚子。”   “别了,我正好也饿了,去学校外面的烧烤店好了,我请客。”粼飞背上包。   “哎?”男人有些讶异,“为什么?”   “哦,那就你请客吧,”粼飞推着他的背往前走,“快点快点。”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五)   “喂!”   宿舍里,因为最近粼飞都不怎么找自己,所以溪清就自己找过来了,到的时候正好宿舍里只有粼飞一个在睡午觉。   他拿起一个枕头往粼飞脸上拍了下去,还用手按住揉了几下。   粼飞的起床气很大,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会立刻推开把他祖宗都挖出来骂一遍,但听到是溪清的声音,他只是把枕头推开,坐起来傻傻的笑着,嘴里轻轻抱怨着:“你想闷死我啊。”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视线里能看到溪清,他就会莫名的开心起来。   其实溪清主动过来找自己,他很高兴。   “来干嘛?”粼飞掀开被子坐到床边伸了个懒腰。   “来看看你小子是不是人间蒸发了,”溪清把一个椅子上堆的脏衣服拿开坐了下来。   “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找我啊?想在食堂里碰到你真是难,不是我吃过了你还没来,就是你走了我就刚到。我得罪你了么小子?这么躲着我?”   “哪有。正好时间错开了呗。”   “别胡扯,”溪清托着腮坏笑道,“你不是因为有了孟千楚不需要我陪了么?”   听见孟千楚的名字,粼飞很惊讶,因为他和孟千楚还没有真正的确定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的?”   溪清见他一脸的心虚,笑了起来,“你看看你这表情,都不用逼问。说说吧,怎么回事啊?”他八卦的挑着眉。   “没怎么回事,就是在上课的认识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传开了,两个系的帅哥在一起了啊,腐女们可开心了。”   “我们没有在一起。”虽然是主动接近孟千楚的,可是在溪清面前,他还是不想承认。   “是么?拉出来见见吧,搞不好以后是我妹夫么!”   看他还在开玩笑,粼飞也有些赌气道:“好啊。”   他拿过手机打给千楚:“在睡觉么?吵醒你了吧。”   “没关系,正好在做噩梦。什么事?想我了么?”千楚翻过身趴在床上开心的笑着。   “是这样的,你有空么,要不要出来一起玩,我朋友……”他看了眼还在八卦笑着的溪清,“想见见你。”   “好啊,我在晚上十二点之前都有空。就我、你还有你朋友么?”   “不知道,我问一下,你接着睡吧,地点时间我等会儿发给你,抱歉吵醒你了。”   “哦,没关系。”千楚挂了电话,脸色有些落寞,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来接近自己的家伙却总和自己隔着些什么。   这让已经对他有点意思想进一步靠近的自己有些尴尬。   “怎么样,就我们三个么?人太少不太好吧?”粼飞放下手机。   “放心,”溪清挑挑眉,“不会让你的小楚楚尴尬的,我会叫上叶华、我女朋友还有他女朋友的。”   听见“我女朋友”这四个字,粼飞心里的火就更大了。   “哦。”他倒回床上,“你走吧,我要再睡一下。”   “啊?”溪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粼飞主动赶他走,还是第一次,“哦……”他站起来往门口走,“那我走了,时间就晚上九点,我们老去的那家KTV。”   “嗯。”   溪清走后,躺在床上的粼飞没有能合眼。   他气自己,也气溪清。明明他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察觉自己对他的感情呢?   其实多多少少,说话间都是透露过或者说漏嘴过的。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六)   KTV的包间里,千楚和粼飞最早到,点了东西,在等其他人的时候,千楚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等叶华和溪清还有他们两的女朋友一进来,叶华就有些吃惊,因为孟千楚的五官和个子和溪清其实差别很多,但就是让人感觉很像。   “哎你们两好像哦!”叶华走到包厢中间又来回的看了几遍。   “有么?”千楚听他这么说,就盯着溪清的脸看了一会儿,“不像啊。”   “我知道啦不是脸啦,就是……怎么说,感觉?气质?说不清。”叶华坐到粼飞旁边用胳膊拱拱他,“你觉得呢?”   “嗯。”粼飞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这点才接近千楚的,这也是他内心一直对千楚多多少少有一层愧疚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玩了起来,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   粼飞看着溪清的女朋友,长的和之前几个都是一挂的,溪清喜欢的类型。   如果放在以前,他早就坐过去和那个女的聊天拉近关系了,现在他不会这么做了。   这样即累又让自己觉得委屈。   他的手移过去抓住千楚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无力的把头靠上去,因为千楚比他高很多,头只能靠在胳膊的位置。   气氛正好合适,一直纠结的千楚也终于小声的说出了一整晚都想说的话。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啊?”   “好啊。”   听到回答的千楚满足的笑着,松开粼飞扣上的手又重新扣了一次。   二十岁。   因为暑假,粼飞和溪清都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   同时间不同地方,两个人接到内容相同的一个电话,都是自己的妈妈打来的。   “哈?”双方的惊讶程度也都是相同的。   挂了电话以后,粼飞立刻打给溪清确认。   “嗯,没有错,我们的确要当伴郎了,没有错,”溪清无奈的挑挑眉,“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想的。”   “能不能拒绝啊?”粼飞问道。   “怕是不能了,看她们两个的兴奋度。不过想想看也没什么,不就是穿着礼服在她们旁边站一下么,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就这么想吧。”   “好吧。”无力回天的粼飞挂了电话,爬起来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和离自己很远的千楚聊起了天。   自从双方确定了关系后,粼飞就一直在努力的让自己爱上他,因为他能感觉到,千楚是真的爱上了自己,自己也真的是很喜欢他。   我跟你说件又好气又好玩的事情。   看见是粼飞发过来的,正在外面办事的千楚立刻就用手机回了。   什么好玩的事啊?   我妈和溪清的妈妈要结婚了。   哈?看到回话十分惊讶的千楚直接放弃了文字立刻打了电话过去。   “是真的么?这么突然!”   “是啊,”粼飞又倒回了床上,“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俩的妈都是单身么,现在都有了男朋友,她们要结婚我倒是不惊讶,毕竟这姐妹俩都是想到哪做到哪的性格,不过真让我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我跟你说。”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七)   “什么?”   “她们俩不但把婚礼一起办,还让她们的儿子当互相的伴郎,你觉得是不是很可气?”   听到这里的千楚笑了,“那不挺好的,一段佳话啊。”   “少幸灾乐祸了你,我本来就讨厌参加婚礼这样的东西,还让我当伴郎,一定会累死。”   “那……是什么时候?我也过去吧?”   “唉?真的么?”粼飞坐了起来,“你要来啊?”   “嗯。一是这种盛况我要去看看,二是……我真的想你了,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你不想我么?”   听见他这样说,粼飞的脸也红了,“好啊,那你来吧我要去吃水果了。”   怕他再说什么肉麻的话自己招架不了,粼飞找了个烂借口就把电话挂了。   可是这种幸福的感觉还没有持续多久,脑子里就冒出了溪清的脸。   他的表情也瞬间从不自禁的傻笑变成了落寞。   婚礼前一天,千楚就到了。   粼飞去车站接他。   “真的没关系么?你不是找了份工打么?能请假么?”   “没关系了你有想我么?”   这句话来得很突然,粼飞不知所措的望着送他来的出租车,“上车吧,我回去还要试衣服。”   “哦。”   车子后座,千楚给他父母发了个自己已经到了一切平安的短信。   看到手机里的称呼,粼飞才想起来,问道:“你跟你父母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过生日,来陪你闹一闹。你准备好房间了么?”   “什么房间啊?”粼飞呆呆的望着他。   “当然是我住的地方啊。”   “可我家没有客房啊,原来是有的,但这几天我家东西比较多,已经被我妈堆得没法住了。”   “那就跟你住啊,视频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床还挺大的。”   粼飞一下子就脸红了,有点心虚的看看前面的司机,“咳,咳……”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他这样,千楚忍不住笑了,“骗你的,我早就把酒店订好了,离你家很近的。”   千楚伸出手捏了捏粼飞的脸,“这么容易脸红的话,当初是怎么鼓起勇气来勾引我的。”   粼飞又看了眼没什么反应其实根本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的司机,“闭嘴吧你……”   千楚知道再开玩笑这个人会翻脸的,于是转移话题对司机说了下自己酒店的地址,要先去那里。   “我把行李放好后,就先去你家见见阿姨和叔叔。”   “嗯。”   到了粼飞家后,粼飞就被溪清一把抓进了房间里,“快点过来给我试衣服!定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接个人接到现在!快快快!”   只留下千楚一个人在客厅面对两对准新郎和准新娘,叫完阿姨,想脱口而出叫叔叔的嘴立刻软了,因为那两个叔叔感觉不比自己大多少岁。   两个阿姨的妆容和整个人其实也不像阿姨。   这让平时也不算内向的千楚一时没了话。   早就意料到这点的粼飞穿好衬衫后对外面的千楚喊道:“进来帮我一下。”   “哦!”知道是帮他解围的千楚也立刻就进去了。   关上房门,千楚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粼飞感叹道:“好年轻啊!”   “是么?”粼飞套上西装外套,“啊呀真是的,订修身的也不用把腰订这么小吧。”   “装西装本来就很难受的,”千楚走到他面前帮他扣扣子,“吸气。”   溪清因为还要忙别的事情,让粼飞进来后把衣服扔给他就走了。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八)   粼飞看到帮他扣好扣子还没有走开的千楚眼神有些不对了,不像平常温和。   果然,下一秒千楚就抱住了他的腰,接着脸就靠了过来,两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粼飞的手一时间不知道放哪了,其实他的心里是有深深的排斥感的,但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说实话现在才亲吻已经算非常很迟了。   所以他尽量忍受着。更让他觉得难受的是,他又想起了溪清,排斥感一下变成了罪恶感。   见粼飞没有反抗的动作,千楚也加深了吻的力道,舌头也开始了大胆的试探。   随着吻的加深,粼飞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就在他要推开千楚的那一刻,门突然被打开了,伴随着他妈妈的问话:“哎我们去喝下午茶吧!千楚你想……”   被吓到的两人立刻弹开了,因为太着急,分开的时候粼飞咬破了千楚的舌头。   千楚捂着嘴蹲下来半天没有动静。   而粼飞被吓得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床上,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的看着他妈妈。   女人先是满脸惊讶的表情,接着就是一脸“我懂了”的诡异笑容,她慢慢关上门,对身后的人说道:“我们先去吧,他们两个现在不太饿。”   女人走后,粼飞深呼吸了好久才把心跳平复下来,而一直蹲着的千楚扯扯他的裤腿,又指了指床上的纸巾盒,一脸憋笑的表情。   “哦!”这时粼飞才想起来千楚被他咬了舌头。   他抱着纸巾盒蹲下来抽了几张给他,“你没事吧?”   千楚拿过纸捂住嘴站起来坐到床上将嘴里的血水吐到纸巾上,动了动舌头,“好痛。”   接着就忍不住的倒在床上大笑了起来。   粼飞把纸巾盒往床上一扔站了起来,“笑什么啊!我以后怎么办啊!”   “不知道,不过看阿姨的反应,应该不会打折你的腿的。”   这时忙完别的事的溪清回来,“怎么样?合不合身啊?”   看到溪清,粼飞因为惊吓而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冷却下来。   “哦,腰有点小,不过勉强还能穿。”说着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回袋子里。   “他们呢?不是刚才还在的么?”溪清走进来坐到椅子上。   “出去吃东西了。”   第二天,婚礼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送完宾客,打点完善后的事宜,因为帮新郎挡了太多酒的溪清坐上了计程车,“我不行了,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东西你帮忙收一收吧。”   “嗯,我知道了。”说完,粼飞把车门关上,和前面的司机交代了几句后便和千楚回去接着收拾东西了。   “坏了!”突然抱着纸箱的粼飞惊讶道。   “怎么了?”千楚问道。   “我忘了带钥匙了!”   “什么钥匙啊?”千楚坐到桌子上,也忙了一天的他有些累了。   “我妈和叔叔从这里走了之后就直接去机场飞去度蜜月了,可我忘了带家里钥匙了。”   他放下箱子掏出手机,“都这个点了,找开锁公司都来不及了。”   接着他打了个电话给溪清,看他有没有一直放在他家的备份钥匙。   可是已经醉倒了的溪清根本不接电话。   “哎怎么办呢,要去他家拿一下么?”   “去我那吧,溪清不是说了么,他女朋友在他家等他,现在去不太好吧。”千楚弯腰从纸箱里拿了一罐饮料拉开拉环。   其实粼飞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也很抗拒。   但是想跟他继续走下去的话,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所以就答应了。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九)   为了掩饰紧张的心情,他一路上都在和千楚像平常一样的聊着天,尽量避免自己慌乱的样子显现出来。   因为离得不远,所以两个人是走着过去的。   直到到了为止,粼飞还心存侥幸的以为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可当千楚把他推到床上的时候,他知道是避不过去了。   接吻时那种排斥感又出现了,随着身体接触的加深,排斥感也越来越浓,为了防止自己真的推开他,粼飞死死的闭着眼睛尽力的忍受着。   他实在是做不到把身体和爱这两件事分开。   其实他这个样子,千楚也有察觉,但觉得他可能只是放不开,也没有说什么。   清晨,天快亮了。   因为只请了两天假,所以千楚得走了。   他把行李收拾好,看了一眼粼飞,知道他在装睡,以为他应该是不好意思,于是站在原地说:“我走了,到了给你打电话。”   听见关门的声音,粼飞睁开眼坐了起来,他发了会儿呆,泪水忽然涌了出来,心里却觉得自己哭的莫名其妙。   自己有资格这么委屈么?自己明明不爱对方,却一直占着对方的时间和感情,同床异梦大概就是他们昨天的状态吧。   哭得越伤心,他就开始越想溪清,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本来是想通过别人让自己不那么依赖溪清的,却把千楚拉了进来,对千楚的愧疚感也重的让自己不知道下回怎么面对他。   快到中午了,粼飞已经不再哭了,但情绪还是没有缓过来。   长途电话的铃声把粼飞从复杂的心情里拉了出来,看见是溪清他立刻就接了。   按了接通键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嗓子一定很哑,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那边的溪清就先开口了。   第二天酒醒了来找粼飞发现粼飞不在的溪清,稍稍动动心眼儿也知道他现在在哪,于是就打了个电话给他。   “你小子老实交代在哪里?”不看表情从语气就能知道溪清正在挑着眉奸笑着。   “怎么了?”   “哇你的声音好沙啊!昨晚几点睡的呀你?昂?”   “没话说我就挂了。”   “哎别别别!你打开朋友圈看一下。”   “什么?”突然转了话题,粼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哎,看一下你就知道了。”   “哦……”   粼飞照溪清说的打开看了一下,原来是叶华失恋正在闹死闹活的。   “看到了,然后呢?”   “他刚刚打电话来叫我们去他家喝酒,说不出去就怎样来着,反正没听清,估计就是要死吧。”   “所以你才打电话来的?”粼飞开始边打边穿衣服,“你还真理他,每个失恋的人不都是要死要活的么。”   “这我还不知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叶华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么,多愁善感的和个娘儿们似的,别真把自己搞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粼飞把电话夹在脸和肩膀间扣着袖扣,“我来就是了,你先去吧,我这里比较近,应该会差不多时间到的。”   挂了电话之后,粼飞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十)   到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叶华其实已经喝醉在发酒疯了。   “我就知道。”粼飞无奈的叹了口气。   “哇”溪清捏着鼻子,“吐了吧在这里,好臭啊。”   说着他开了灯,大概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喝了,所以窗帘是拉着的,客厅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地上不是不是酒罐,就是翻洒的还未干的酒,以及呕吐物。   溪清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贴在墙上,避免自己踩到。   “所以我才不想来,”粼飞说着卷起来袖子,蹲下拿过一个离自己很近的纸巾盒开始打扫了起来,“你也不要嫌弃了,去找拖把和抹布来。”   “哦。”溪清把带来的啤酒放到地上,和粼飞一起打扫起来,中间还要被叶华发疯的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歌声骚扰。   “他的反应也太大了吧,”粼飞去了趟卫生间冲洗了一遍手里的抹布。   “听说这个女人是他喜欢了好久也追了很久才勉强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那有什么用,心都不在他身上,在一起了又怎么样。”说着,他又想起了自己和千楚,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有些失神。   “就是说啊。”   这回是换粼飞没有看见了,溪清脸上那种开心的表情。   打扫完了之后,溪清把已经睡着的叶华挪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都这么晚了,”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粼飞要不你先回去?”   “哦,好啊,那你呢?”   “我?我在这里看着他,给他煮点粥,吐了这么久醒了肯定会胃痛的。”   “好吧。”满脑子都是自己和千楚的事情,所以粼飞也没有多想就回去了。   刚出叶华家,粼飞就接到了千楚的电话。   虽然尴尬感没有想象的那么重,但内疚感却比想象的还要深很多,尤其是当千楚听到自己的声音没什么精神而努力找话题的时候。   挂了电话之后,千楚也开始不安了。   其实爱不爱,相处了这么久能感觉的出来,自己是粼飞喜欢的类型,但不是爱的人。   可是自己已经放不下他了。   他尽量想做到让自己成为他爱的人,可是时间越久,却隔得越远了。   放不下的千楚也只好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一点,期盼有一天他能因为自己的爱而爱上自己。   暑假的末尾,明天粼飞就要回学校了。   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数次的下定决心,见到千楚之后一定要说清楚,结束这段不相爱的感情。   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太混蛋了。   可是到了学校,看见见到自己无比开心的千楚,就一阵心酸,看着这样笑着和自己兴奋说着话的千楚,他好像看见了和溪清说着话的自己。   或许是心疼他,又或许是心疼自己,反正当初有勇气和他搭讪的粼飞,现在却没有勇气和他说清楚了。   二十一岁。   因为怀孕和不想因为远距离和丈夫产生不必要的间隙,所以粼飞的妈妈要去丈夫所在的城市。   机场,女人快要登记前,把粼飞拉到一旁。   “放假了有空经常来看看我。”说着她看了一眼在旁边等粼飞的千楚,“和他好好的,不要再为不可能的人做错的决定了。”   听见这句话,本来很平静的粼飞,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果然,就算能把全世界都骗了,也骗不了她。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十一)   “好了好了,”女人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听别人劝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但我真的觉得千楚这个人,如果你错过了他,会很后悔的。”   女人走了之后,千楚心疼的摸着粼飞的头,以为他只是因为母亲的离开而伤心的安慰道:   “毕业之后我来这里找工作好了。”   “啊?”听见这话,粼飞有些意外。   “因为你不是说大学毕业后要回来么?我可不想你变成孤家寡人。”说着他牵起了粼飞的手。   这只温暖的手,让粼飞觉得温暖又难过。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秀恩爱了!”一直在和什么人发短信的溪清走过来,“该走了吧?我还约了人。”   二十二。   “你的行李就这么少啊?”   按照约定,一毕业千楚就真的搬过来和粼飞一起住了。   “嗯,带太多反而麻烦,缺什么再买就是了,你的面试怎么样?”   “反正是走我妈的后门,走个过场而已。”粼飞帮千楚把行李拖进来整理开,将衣服挂到衣柜里。   “溪清呢?不是说好要出去一起吃饭的么?”千楚跪在床上给自己的被子套着被套。   “他说他要和女朋友出去约会,不能来了。”   “那我们还去么?”   “去啊,地方都订好了,再说,”粼飞回头尴尬的笑着,“你想吃我做的饭么?”   “啊不不不用了。”   虽然一切都依着粼飞,但惟独粼飞想要做饭给他吃这件事他会一口否决,因为粼飞的手艺就算植物人吃了都会醒过来。   餐厅里,千楚去洗手间了,粼飞在等他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群走进店里的人里,有一张面孔让他觉得很意外。   “哎你怎么在这里啊?”粼飞走过去,他又四处看了看,“溪清呢?既然也要和你来这里,那干嘛要回掉我们啊?一起来不就好了?”   女人也觉得很意外,而且听见溪清的名字一脸的嫌恶,“什么啊?什么溪清啊?我干嘛要和那个混蛋一起啊?”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么?”   “吵个屁的架!”越说女人显得越愤怒,但看到粼飞一脸的认真,她明白可能粼飞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吧?!那混蛋连甩了我这件事情都没有和你说一声啊?我在他心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嘛?!”   “甩?什么时候的事啊?”粼飞很生气,因为一直以来,溪清都说要和这个女人约会,推掉了很多次他们的见面机会。   “我们分手了一年多了!”   “为什么?”   “鬼知道!啊呀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我要去吃饭了。”   “都准备要走了么?”从厕所出来,看见粼飞站在门口,以为他已经结完帐了。   “不是,我刚刚……”   粼飞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千楚,他们又坐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可能是……”千楚喝了一口水,“他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呗,再好的朋友有些事情也是说不出口的啊。”   尽管感情的心理敏感程度不如粼飞,但四年了一点没察觉到那才怪。   所以,他最近说类似的话看粼飞的反应,证实自己的猜测。   “哦,是么……”粼飞不自觉的流落出了没落的表情,将眼神转向窗外。   千楚看着他,大概这种眼神是不会因为自己而出现了吧。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十二)   第二天。   千楚去面试了,粼飞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溪清,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和她分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和谁分不分手的事了?”溪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我只是不懂你干嘛要瞒着我!你现在到底在跟谁交往!”   “这不关你的事吧,你和孟千楚好上的时候也没问我啊!不要多管闲事,这样很招人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问就是了……”   快要发生争吵之后立刻主动收住情绪服软,几乎已经成为了粼飞的习惯。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好像难过的只有自己。   “我挂了,你忙吧。”   天下飘下来了第一场雪,今年没有多长时间就快结束了。   因为加班,千楚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都快亮了。   正在睡觉的粼飞听见动静但并没有起来,因为千楚经常加班,粼飞已经习惯了。   可是当千楚睡进被子,抱住他把手伸进他衣服的时候,粼飞惊醒了。   自从上回的接触后,他们之间也会经常接吻,但是更深的碰触就再也没有了,因为粼飞不想再有那种同床异梦的感觉了,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用各种借口拒绝掉。   这回也不例外。   本来以为千楚会像以前一样迁就自己,但千楚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自己无法逃避的问题。   “你爱过我么?”   他苦笑着跪坐在床上弯腰低头看着粼飞,泪水从苦笑着的嘴角流下去滴在粼飞的额头上。   窗外朝阳的微光照进来,照在泪水上,像是破碎的夕阳。   粼飞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无奈的说了句:   “或许喜欢上一个人或东西很容易,但爱上真的很难。”   “哦,是么。”   本打算一直努力到让粼飞爱上自己的千楚,已经没有动力再走下去了。   他用手捂着眼睛从床上下来,离开了粼飞的家,步调很缓慢,连门关的都很缓慢,不是想等粼飞叫住他,而是现在控制住情绪和即将的眼泪已经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粼飞躺在床上,整个家变得特别安静,连秒钟的声音都像是扔在山谷里被放大了一般。   此刻他就像女人说的一样,后悔不已。   他后悔的不是千楚离自己而去,而是如果自己能早点把话说开,就不会伤害这个爱自己的人了。   自从那天早上以后,千楚几乎就从粼飞的世界里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粼飞自己也不敢主动联系他,怕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自己搞乱。   实在是变得苦闷的粼飞想找溪清说说话,就去他家找他。   一路上都在给溪清打电话,可是溪清一直不接。   到了他家门口的粼飞,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溪清睡得太死没能听见电话铃声,溪清的性格也不太会介意粼飞自己开门进去。   谁知一开门,粼飞看见了自己以前怎么样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客厅桌子旁的地上,溪清骑坐在叶华的身上,正在接吻,衣衫已经褪半。   看见站在门口一脸难以置信的粼飞,溪清皱着眉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扣着扣子向他走来,而叶华明显是被吓到了,跑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十三)   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溪清先绕到他后面关上了门,“以后不要随便进来。把备份钥匙给我吧,我也把你家的给你。”   语气里透露着努力隐忍的不高兴。   而现在也气到极点的粼飞,哪管这些,回身用尽力气甩了溪清一巴掌,溪清一个踉跄撞到了门上面,但他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摸了摸脸动了动下巴,“我还以为你要先吼,所以才关上门,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了。”   粼飞喘着气,努力控制着夺眶而出的愤怒的泪水。   他知道溪清是个花心的人,也知道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叶华。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刚刚那巴掌几乎用完了所有力气的粼飞向后退着,坐在了椅子上。   “有那么意外么?”溪清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本来就是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粼飞更加怒不可遏的抬头向他吼道:“可你不是更偏向于异形么!”   滚滚流下的不甘心的泪还是没有停下。   溪清看着已经歇斯底里的粼飞,面无表情的弯腰抱住他的头,不带感情的吻了下去。   粼飞被这一下吓到了,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怎么样?你很有感觉吧?暗恋我这么久?可是我没有啊。”溪清直起身子单手插兜往房间里走,“想通了就走吧,把钥匙留下,把门带上。”   溪清进去之后,坐在客厅的粼飞低头苦笑起来,可是眼泪还是往下滴着。   就这样又哭又笑了很久。   直到自己实在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放下钥匙,离开了溪清的家。   晚上酒吧里。   粼飞拉开溪清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溪清的脸,粼飞有些吃惊。   因为一两个月没见,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本来自己是不想来的,自己的心情还没有整理好到要见他。   他和自己一样的憔悴,也消瘦了不少。   “你怎么了?怎么也跟我一样半死不活的,你现在不是应该很幸福么?”粼飞的语气里抑制不住的盛满了讽刺和埋怨。   “我要结婚了。”溪清淡淡的笑着,眼神却疲惫不堪。就像是哭了很久一样。   “什么?和、和叶华去国外么?你就那么爱他?”本来就知道自己这回来会哭的粼飞,没想到会哭的这么快,“那就去结啊!来告诉我干什么!”   “叶华……叶华去韩国了。那个女人打电话跟他说,自己在那里过的很不好,很想他,他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有和我打唉。”说着说着溪清也哭了。   所以呢?你找来我哭什么哭?!我上辈子欠你的么?本来想把这些话对着溪清的脸怒吼过去,但看着他的脸,自己又很心疼,又很怨恨自己怎么那么贱呢。   粼飞转过头看着酒吧里一对对喝着酒的情侣,“哎,你知道么,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非常非常羡慕那些相爱的人了。”   “是么。”溪清掏出了请帖,放到粼飞面前。   这时粼飞才反应道:“对啊,你要和谁结婚?”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十四)   粼飞拿过请帖打开看了看,女方的名字有些陌生,在脑子里倒腾了半天才想起来:“哦,苗云,怎么会是她?”   “前阵子碰到了,她说她还喜欢我,所以结婚了。”   “你疯了?”粼飞难以置信得看着溪清。   “没有啊,我只是突然想通了,找一个喜欢自己的比较好,至少不会让自己伤心。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我妈催得很紧,毕竟她又不知道我们俩的事情。随便你来不来,我会帮你找借口塞过去的。”   说完,溪清站起来那上外套就准备走了。   “哎,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啊?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也好?”   明知道自己不会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但死不了心的他还是问了。   “没有。”溪清别说是回头了,就算是停顿都没有。   粼飞就这么低着头坐着,坐到了天亮,没有叫酒喝,没有哭没有笑,就这么坐着。   过了很久,直到酒吧的服务生过来告诉他要关门的时候。   有些失神的粼飞走出酒吧,不想回家,也不想呆在这里,他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走到了天台。   已经天亮了,昨晚下了雪,天台上积了雪。   他走到边缘上往下看着,是两座楼的夹缝,几乎没有人。   心想着,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不会那么快的围上很多人或是被人发现,自己就能安静的睡一会儿了。   就在他一只脚要踏出去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之前看请帖的时候都没有注意过的日期,“好像就是明天……哦不,”他喃喃自语着,“天亮了,应该就是今天。如果现在跳下去,中午就会被人发现的,通知了他的话,他会很为难的。”   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忽然很想去参加婚礼,看看自己能难过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他想转身走回去,可是因为他一夜没睡,心神很恍惚,踩到了雪很滑,他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在头撞到对面那栋楼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两栋楼的空隙比他想象的要小。   落地的时候,他听到了脖子传来的断裂声,没有疼痛,晕眩感很重,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商离看着树妖突然笑了,“我说你啊,带它过来就过来了,干嘛还公主抱啊?”   “这样抱最安全了,它有什么动作都能看见,如果是背着的话,头被它砍了可能都不知道。”唯白淡淡的解释道。   商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唯白身后的传真机响了,“哦,来了。”   唯白转身撕下纸,“嗯,上头同意了,暂时把它放在你这,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他就麻烦你了。”   边说他边启动蓝戒打开了轮回门,把装着林丹叶恶灵的瓶子扔了进去。   一直没有动静的树妖此时眼神跟着瓶子划过了一道弧度,又再次没有了声息。   唯白把手里的纸对折,走到商离面前交给他。   “不要看它这样就掉以轻心。”   “哎呀,我有数的。你也快点回去吧,你家小雪雪天亮了开门见不到你回去又该担心了。” 第十三章 他不爱我(完)   被调侃的唯白,不慌不忙的回头看着阮月,嘴里回击着商离,“你这么爱说话,刚刚怎么板着一张脸啊?不要以为自己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就很凶,明明人家没有回来的时候天天念叨来着。”   “我哪有天天念叨!”   阮月一听来劲了,凑过来:“真的么真的么!”   “没有!不要听他瞎掰!”   看他和阮月拌起了嘴,唯白心满意足的准备走了,可他刚刚他出学校的大门,就被上半身探出窗户的商离喊了回来:“哎!还好没有走远!快回来!”   “怎么了?”担心是树妖又有了什么新动静,唯白小跑了回来。   “你有任务。”   “我?”唯白有点惊讶的指着自己,“那为什么发你这里啊?”   “上面说你的尾戒丢了,这个人又是失足坠楼,怕他恶灵化,所以让我陪你去。”   唯白拿过任务纸看了一遍,“那走吧。”   “我也要去!”虽然每回说句话都会被商离拒绝,但每回阮月都不会放弃。   商离本来也想和平常一样拒绝,但想起树妖在这里,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好吧。但你不要碍事。”   知道他的用意,唯白笑着对阮月说:“我说的吧,他心里最在乎你了。”   “你够了!报仇了吧!”   “是啊。”唯白走过去牵起阮月的手,“走吧,不理他,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不对我们小月好一点,可不喜欢你了呦。”   唯白边说边回头笑眯眯的看着怒不可遏的商离。   到了罗粼飞死亡地点的唯白,看见他的灵魂坐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发着呆,“你先准备好启动红戒在这里等着,以防他恶灵化。”   唯白走过去,对他笑了一下,也坐到另一个垃圾桶上,问道:“不进门是因为不甘心么?明明都放弃了却失足?”   “不甘心?到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够背的。你是管理门的人么?”粼飞转头看着唯白。   “差不多,既然不是不甘心怎么不进去呢,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么?想去那个婚礼?”唯白一语道中了粼飞心里所想的。   “可以么?”粼飞本来很涣散的双眼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   “当然了,不过我得陪着你,还有啊,参加完婚礼你就一定得过去了,不可以反悔了。”   “嗯。”粼飞点点头。   “那好吧,”唯白起身,“我们走。”   在经过商离的时候,唯白打了个手势,让他不用再戒备着了。   婚礼现场,粼飞一直坐在角落里一个没人经过的桌子上,看着婚礼的流程。   而唯白商离他们也尽量靠着墙站着等着他。   期间,除了新郎和新娘入场,还有他的母亲在婚礼开始前才赶到的时候有过变化,其他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进行。   下午,婚礼结束了,人也散了。   就连打扫这个厅里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了,唯白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吧?”   “比我想象的好。开门吧,我想过去了。”   “终于结束了,”唯白看着商离,“就在这分开吧,我要回去了,你也快领着小月回去吧。”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一)   唯白回到常青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离常青藤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见了正拎着包走出来的蔺雪,虽然穿着风衣外套,但是通过领口还是能看出来里面穿的是正装,就蔺雪来说是很少见的,估计是去赴比较的正式的约。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要唯白一出声蔺雪就能听见,但是碍于现在是下班高峰人比较多,唯白没有吭声。   他回到常青藤中间的休息室里,边看书边等蔺雪回来。   无。   “怎么样?动起来伤口的地方有妨碍么?”鸩菱看着已经恢复意识的风鸣海。   “嗯,”他扭扭脖子,“和以前差不多,除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一圈疤痕,露牙笑了笑,“比以前多了点东西。”   “没办法,毕竟伤得那么重,能治好就不错了只是留了点疤。大不了马上挑件遮脖子的衣服就是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来吧,去挑好衣服你就该回去了。”   说着,鸩菱带风鸣海到了一直由菩提管理的房间。   这个房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大的衣帽间。   “挑吧。趁菩提不在。”   “怎么了?菩提不喜欢别人碰这些衣服么?”风鸣海走进去左右看看,心里有点惊叹这边的衣物量。   “也不是了,只是她帮着挑的话可能会浪费很多的时间,她这个人对衣服的搭配挑剔的很。其实这里总的说来就是那丫头的喜好间。你的尺寸应该在那里,去那里挑吧。”鸩菱指了指房间左边。   “好……哦对了,”风鸣海走过去拨动着挂的密密匝匝的衣服挑选着,“难得见面的上司,我都受伤了,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么?”   “不要太麻烦就行。”鸩菱也趁机拿下一件刚刚眼尖看到的挺喜欢的休闲卫衣换了起来。   “放心啦,只是开门的位置不同而已……就这几件吧。”他抽出一件白色的复古款立领衬衫,拿了件宽松款的九分淡色牛仔裤。   “我想只是这样的话桃华应该不会拒绝,”鸩菱换好衣服转身看着他,“鞋子呢?需要鞋子么?”   “当然了,光脚我会不习惯的。”   晚上九点。   文琪和男领班准备关门了,看来蔺雪在出去之前已经交代过了他会晚回来,而且之前蔺雪也说过不管他去哪里几点回来,中间休息室的灯都不要关。   又过了半个小时,蔺雪终于回来了。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走进来放下包,脱下外套。   “傍晚的时候,就是你出去的时候,我正好还看见你了呢。”   “那怎么没和我说话?”   “人太多了,”唯白合上书放到前面的茶几上,“去哪了?谈工作么?难得看你穿这么正式。”   “嗯……嗯,差不多。”蔺雪把外套挂到架子上,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尾戒,坐到唯白身边,把尾戒放到了唯白的手上,“中午的时候,桃华来过,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就走了。”   蔺雪向后靠上沙发背,拿起抱枕放在肚子上。   “我还在想呢,什么时候把戒指给我送过来……”唯白把戒指套回手上,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么?”   “我今天睡这啊。”蔺雪放下抱枕起来蹲到茶几边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放到茶几上打开,“我们看电影吧。”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二)   目镜语执行完任务,刚回到他住的废弃仓库,就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边笑边在耳边说着:“猜猜我是谁?”   开心的风鸣海甚至忘了变换音色。   谁知还没有听见目镜语的回答,他就感到手上湿了。   他放下手抱住目镜语,身高差正好把下巴放在他头顶上。   “不是说了么,不要哭,你哭起来很难看。”   心情平静下来的目镜语转身看着风鸣海,“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刻的目镜语没有平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现在的他话语间充满了关心,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无助的孩子,睫毛上沾着泪水。   “就刚才啊,等了你没一会儿你就回来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啊,就是留了点东西。”他牵起目镜语的手把他的食指塞进自己的衬衫领子里。   目镜语有些脸红的立刻缩回了手,找话的岔开了话题,“上面怎么会让你先来我这的?以上面的性格应该会立刻让你回去,毕竟吴辞他们是来顶班的,一直不回去也不好。”   “我特地请了假啊,再说了,你就不担心我么?我都被分尸了。”   “什么分尸,明明是个鬼。”目镜语一直低头看着风鸣海白色的运动鞋,忽然笑了。   “你不也是鬼么,”看他笑了,风鸣海又抱住了他,“放心,我是确认了现在没有任务才来的……再抱一会儿我就走。”   电影快完的时候,蔺雪捏捏眉头,觉得有些困了,伸了个懒腰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唯白站在传真机旁,手里拿着纸。   洗漱完换了睡衣的蔺雪走到他面前,“有任务么?”   “不是,只是上面通知吴辞他们回来了,不用再接济他们执行他们那区的任务了。”   “哦,那快点过来,”蔺雪坐在沙发上拍拍靠着扶手的位置,“给我当枕头。”   唯白无奈的笑着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低头看着他把头放在自己腿上,侧躺在沙发上,“你不是有抱枕么?”   “我不要。”说着蔺雪闭上了眼,“我睡了。”   唯白把手肘撑在靠背上,静静地看着蔺雪。   每当这时候,他就在想,这么好的时光能有多久呢,或许下一秒自己的手就戴不上戒指了,自己就要离他而去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每每看见蔺雪笑的时候,心里就会不自觉的有罪恶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哎等一下。”正往筒子楼去的映辰拉住了吴辞,“你看,日出哎。”   映辰指着两栋楼之间的缝隙。   吴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哦,怎么了?你以前没看过么?”   “不要说得跟我是个大少爷似的,我也是初高中披星戴月过来的好么,只是像这么悠闲的看还是第一次,好美啊,以前怎么没发现。”   映辰的注意力全在日出上,而吴辞的注意力却全在他那张带着幸福笑容的脸上。   看着看着,两个人都入神了。   太阳完全跳出了地平线,映辰才边说话边回头:“是吧,是不是很漂……”   这时,两个人的眼神才对上。   有些失措的吴辞这回连解释都没有,而是扭头就往筒子楼那里走,声音都没有吭。   只留下表面上怔住而心跳已经失控的映辰呆在那里。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三)   吴辞回到筒子楼已经快一两个小时了,映辰还没有回来。   他看着门口,心里有点慌。捏捏眉头,心里骂着自己: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他有哪里像先生么……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出,已经过去太久的,先生坐在茶馆的桌前,认真看书的样子。   真不知道,哪边才是梦了。   就在他恍惚间,映辰回来了,只是不像平常一样咋咋呼呼的,而是低着头轻声走进来,背对着靠窗的吴辞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刚要开口想说点什么的吴辞,立刻就放弃了,因为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临近中午,蔺雪像平常一样闲来无事,就会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唯白想要抓拍点什么,看着看着,他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而且笑的很厉害。   “怎么了?”唯白转头看着他。   “……没有啦,”蔺雪摆摆手倒在了沙发里,“只是觉得看一个古代人拿着鼠标滑来滑去就是很好玩。”   “我只是看新闻而已,再说当初怕我无聊教我的不就是你么?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现在笑什么呢?”唯白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就是觉得好玩,”说着他拿起手机关掉了摄像头,“啊呦,都十点啦,我中午有约,现在先回去换一套衣服,可能回来的时候就要到下午了。”   说着他站起身,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   “换衣服?”唯白看着他一身平常的打扮,“又要穿正装去谈工作么?”   “嗯……差不多。”蔺雪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   但是唯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被一条版面很大的灵异新闻吸引住了注意力,“哦……”他随意的答应了蔺雪一声。   蔺雪看他没有起什么疑心就走了。   “我记得这里是……”   餐厅里,蔺雪和一个无袖碎花小礼服裙的气质很好的女人面对面坐着。   他放下叉子,把系的有些紧的领带弄松了些。   女人看他这个动作,以为他有些不习惯这里的环境,“下次我们其实可以不来这里吃饭的,”女人看了看四周安静的气氛,很讲究的装潢,靠近一点低声说,“其实经常来这种地方我也会觉得别扭的,不如下回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哦,好啊。”看的出来蔺雪虽然不讨厌,但也是出于礼貌,没有什么开心与不开心的。   比预期回来的时间还要晚,蔺雪到常青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有些意外,因为唯白还盯着电脑,眉头紧皱的看着什么。   “哎,你还在看啊?到底什么东西,”他坐到唯白身边,把下巴搁在唯白肩上,“灵异事件?”   他把手放在唯白握着鼠标的手上,按住滚动条往上拨,看了一眼发生事情的地点,“这个地方好熟悉啊……啧,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叫小光吧?大名不记得了……”   “嗯,就是他。”唯白合上电脑。   说着他走到传真机旁,向上面打了一封报告。   “我去吴辞那里一下,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回来吧。”   “哦,好。”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四)   “气氛不对啊,出什么事了么?”唯白到筒子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看他们俩表情都不对,唯白问了句。   吴辞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任务和我有关么?”   “差不多,不过不是任务。”   看他不想回答,而是说了这次来的事由。“你还记得小光么?繁影光?”   吴辞想了一下,“哦,就是那个繁影光么?就是那个得了琉璃症不想当寻魂者的繁影光?”   “嗯。她那边好像有状况。”   “什么状况?”靠着窗户的吴辞站起来向唯白走近了一些。   “其实是今天我在上网的时候看见了一条版面很大的灵异新闻……”   听到这里,旁边一直默不吭声的映辰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古代人还上网……哈哈哈哈……”   笑着的他抬头看见了吴辞,立刻敛了笑声低头沉默了下去。   “别管他,你继续说吧。”吴辞的脸色有点更难看了。   虽然唯白很好奇,但他知道如果现在过问的话,只会让气氛更尴尬。   “本来只是当普通的新闻一扫而过,但注意了一下事情过程和地址,就觉得不太对了。虽然繁影光是我那区的灵魂,但工作是在你这区的,而且这回发生灵异事件的地点,就是在她工作的商场里。”   “你是说她等琉璃症好等的不耐烦,出去惹事了?”   “有可能,再加上她才十六七岁这种年纪,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所以你才来找我一起去看看?”   “嗯。事情如果再闹大下去,万一再招回来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不好了。”   “可以。我先去给上面打个报告,让上面把任务派给其他人。”吴辞说着便要向传真机走去。   “不用了,我是打完报告才来的,任务已经移给千复宁和商离了。”   “那现在就要去么?”   “这个么……”唯白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估了下时间,“过会儿吧,反正去了也只能等商场关门才能开始调查,灵异事件发生的时间也是差不多在店员下班的时候,去早了也是等着,反而更容易被发现。”   因为唯白不在,蔺雪一直留在常青藤也没事干,所以蔺雪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可以早点来。   谁知一回家就看到经常不在家的爸爸竟然在客厅里喝着茶,对面坐着中午和自己一起吃饭的女人和她的爸爸。   看见唯白回来了,他爸放下杯子,“正想让小焱打电话给你呢。”   “怎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告诉我要来我家吃晚饭啊?”蔺雪看着女人。   “哎呀,是我下午在公司和她爸爸一时兴起定的。”不等女人开口,蔺爸爸就解释道。   时间到了晚上八九点钟。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整个房间里都是沉默的,因为吴辞和映辰不说话,唯白也起不了任何话题,这让唯白也觉得很无奈,有点后悔来这么早。   “时间差不多了,从这里走过去要点时间,出发吧。”唯白向门口走去,吴辞也跟在后面。   “哎?”唯白停下看着坐着不动的映辰,“映辰,你不去吗?”   “嗯。”   “算了,走吧。”吴辞转头直接出去了。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五)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直到出了筒子楼,映辰听不见的地方,唯白才开口问。   “没什么。”   “这像没什么吗?”   “万一真的是她怎么办?”不知如何应答的吴辞岔开了话题。   唯白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如果真的是的话,就只能硬把她拉进寻魂者的行列了,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一个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商场里,快到了关门的时候,可每个店员都惴惴的,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鬼魂捉弄的目标,唯白和吴辞也趁人少进来了。   进来之后两个人分头查看还没多久,唯白就不出所料的在一个店面里看见了小光的身影。   就在她要对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女店员做坏事的时候,唯白在她身后捂住她的嘴把她抱拖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鬼在作怪!”   本来被惊吓到的繁影光看到是唯白,鼓起了一个很不高兴的包子脸。   “说吧,想干什么,闹这么大的别扭?干了这么多坏事?”唯白的表情没有怪她,而是很温和略带责备的笑着。   这时,吴辞也走了过来,“就是她么?”   吴辞话音刚落,小光就崩了句:“我要当寻魂者!”   “可是你当初不是说当寻魂者很麻烦,不想干么?”   “我哪知道都两年了琉璃症还没好,无聊死了!”   “不管怎样,先走吧。”吴辞看着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店员,“不然就要被关在这里了。”   吃完晚饭已经很晚了,再加上又聊了一会儿天,送女人到门口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切的蔺雪,还没来及喘口气,就听到他爸爸在后面说道:“你们去逛会儿街吧。”   “哈?”蔺雪意外的看着他爸,嘴里还抱有侥幸的说道:“小焱应该很累了吧……”   谁知女人立刻接到:“好啊!虽然现在很多店面都关了,但是就逛逛,吃吃路边摊应该还来得及。”   碍于对方是女生,现在拒绝会让人家很没面子,蔺雪只好答应了。   街上的十字路口,一边是强打着精神和女人逛街的蔺雪,一边是吴辞、唯白和小光。   可蔺雪先碰到的不是他们,而是常青藤的男领班。   “李杨?”   “哦,老板!”他看了一眼蔺雪身边的女孩子,“呦,女朋友啊?”   女人本来想微笑着点头,可旁边的蔺雪立刻否决:“不是,好朋友。”   本来就已经很勉强的蔺雪,实在是不想再逛下去了,就对脸上有些失措的女人说:“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然后又客气的对李杨道:“你慢慢逛。”   就在蔺雪和女人回头的时候,唯白一行人也正好走到了他们前面,虽然街上的人还很多,但唯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蔺雪的背影,以及他身旁那个和他说着话的女人这么晚了,他怎么在这?   但是被小光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唯爷爷!”   “什么?你叫他什么?”吴辞听到这个称呼也有些想笑。   “爷爷啊……嗯,其实应该叫太爷或者更老的……”小光看了一眼一身晋朝服饰的唯白。   “叫唯白就可以了。”唯白尴尬的笑道。   “哎那怎么可以!”小光闭眼摆摆手,“我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子,是吧吴辞爷爷?”   吴辞表情冷了一下,直接用略带命令的口气:“叫名字。”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六)   “哎好了不讨论这个了,我们还是接着讨论刚刚的话题吧。”小光双手插进衣兜,“反正我要当寻魂者。”   “那也不能闹鬼吓人。”唯白正色道。   “可是我不这样怎么找到你们啊!”   “哦,怪我,”唯白有些自责,“我忘了把地址给你。”   “那现在我可以当你的学徒了吧?”小光歪头抬眼看着唯白。   “我恐怕不行,我住的地方人来人往空间也不大,没有办法让你有足够的空间练习技能,如果你当初直接答应的话,我也是要给你另找寻魂者当老师的。”   “啊?那你呢,吴爷爷?”   “叫名字我也不行。”   “为什么!你那里空间也不大?”   说着说着,他们就到了筒子楼底下。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吴辞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房间,但一抬眼就对上了正往楼下好奇打量的映辰的双眼,“咳,倒、倒不是空间不够,是我已经有新人要教了。”   小光倒是没发现什么,但站在后面的唯白听见吴辞少有的一下结巴,了然的抿嘴笑了起来。   感受到唯白笑意的吴辞回头瞪了一眼唯白,唯白收了笑容,“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上去,把小光的事情报告给上面吧,看看上面有什么安排。”   凌晨过后,接近天亮的时间。   唯白和吴辞没有等来上面的回复,倒是等来了另两个寻魂者。   “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上面听说有新人,让我们来看看谁跟她有缘谁就教她,切,说这么好听,还不就是上面拿不定主意,让我们内部消化下,”商离吐槽着坐到沙发上,“反正我是不行,我那里又是阿月又是树妖的,再加个人就真成小学了。”   “怎么?阮月回来了?”吴辞顺口问了句。   一直逮不到机会说话的憋得难受的映辰终于找到时机:“阮月是谁啊?”   “哎?”唯白回头看着他,“我们从来没提过阿月么?”   映辰摇头,“从来没听过。”   “就是一个自认为痴情却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又喜欢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女人!”商离面无表情的抱怨着。   “什么意思啊?”映辰看着唯白。   “说来话长,现在我们要说小光的事,等我们走了你问吴辞吧,事情大概他都了解。”   映辰一听吴辞就没有了声音,微微低头将眼神瞥向了墙。   这反应让站在房间那边的吴辞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   而商离提高嗓门吼道:“说什么说!是故事么!”   谁知小光却用更大的嗓门吼道:“好了说我的事情!那要教我的就是他喽?”她指着靠在门框上看热闹的千复宁,“看上去都没有我大!还穿的这么变态!”   “什么变态!”千复宁回击道,“这是睡衣!我也不知道睡觉的时候会死啊!”   吼完后,千复宁正了正脸色,“我也不行,我才脱离学徒状态没多久,怎么教人啊?”   “那我怎么办?”小光委屈的看着唯白。   “这个嘛……”这下唯白也犯了难。   “不如,去隔壁吧?隔壁正好缺人。”吴辞思忖了一会,说。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先报上去看看吧。”   “既然决定了,我就先回去了。”商离站起身,理了理白衬衫。   “那我也走了。”千复宁摆了摆手。   “我现在怎么办啊?”小光指了指自己。   “先留在这里吧,等通知,”唯白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了。”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七)   心烦的蔺雪回家洗完澡之后,并没有在家睡,而是在常青藤等唯白。   听见后门的开动声,他确定是唯白。   没有等他进来,蔺雪就小跑着去接他,一见到他就一把抱住了他。   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唯白摸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你而已。”   蔺雪知道如果把自己烦的事情和他说,只会让他也跟着烦恼和多出不必要的枝节。   早上。   蔺雪去了厕所,大厅里文琪和李杨收拾桌椅准备开店,因为无聊,李杨就和他聊起了昨天碰到了蔺雪的事。   “真的么?!漂不漂亮啊?”文琪擦着杯子,眼睛比杯子还亮晶晶,“早就听说他们两家准备联姻了,富二代就是好,对象都有爹帮忙找,哪像我们,一群单身狗。”   因为门没有关,所以坐在里面的唯白听得一清二楚,“哦……那个女孩子……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但失落的表情连自己都瞒不过去。   “怎么了?”   所以,就更不用说上完厕所回来的蔺雪了。   “这个表情?”蔺雪关上门,过来看着唯白手里的书,“看到什么很不好的桥断了么?”   “嗯……”他合上书,“你昨天……为什么没有回家啊?”   “回、回去了啊,我不是连衣服都换了么,后来觉得无聊,又想你,洗完澡就过来了。谁知道等你到天亮啊。”   知道这么试探蔺雪自己很不堪,可是唯白还是这么做了。   蔺雪的谎言,也让他不得不想起了自己无数次想起又回避的他们俩的未来。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正好给他打来了电话,刚刚才撒了谎的蔺雪,看见来电提示,非常慌张的边接电话边走了出去,掩饰的很烂。   这样的举动,也让唯白下定了心里刚刚闪过的一个念头。   唯白走后,筒子楼又归于了平静,小光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左一右站在房间两边的两人。   通过气氛小光猜测着两人发生了什么,自然猜着猜着,就带入了自己的想象。   然后就噗嗤一声腐笑了起来。   映辰很好奇她笑什么,想问但又碍于吴辞绷着自己,还好这时来了任务,吴辞走过去撕下了纸,连问都没有问就自己去了,因为即使问了现在的映辰也不会理他的。   “你刚刚在笑什么?”吴辞走了之后,映辰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坐到小光旁边。   “哦,我在想你和吴爷爷是关系太好还是太差啊。”   “噗……吴爷爷?”映辰笑着拍着大腿,“好姑娘,叫的好。”   “那你和吴爷爷怎么了?吵架?还是闹别扭?”小光挑着眉。   “哎,”映辰指着她发着光的眼睛,眼神却有些心虚,“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啊。”   “哎~”小光抓住他的手指慢慢往旁边掰,“那你心虚什么?来来来,有什么感情方面的疑惑说给我听,别看我小,怎么说我也是女的,感情比你们细腻,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说着小光把屁股往映辰那里挪了挪,表情十分兴奋。   “哎现在孩子怎么回事啊!”映辰甩开她的手,平静了一会儿后,映辰还真的傻傻的开始问了。   因为沉默了这么久,不是在和吴辞赌气,而是想把两人的关系理清楚,可是越想就越难想清。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八)   “呃……那个,不是我和吴辞啊,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   “啊呀我懂的懂的~”小光挥挥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我也没朋友,孤魂野鬼的。”   “啊呀都说不是我和他了!”映辰脸红的朝她吼着。   “好了好了,你继续!”   “呃……那个……”映辰垂下眸子挠挠头,“如果一个人,突然、突然吻了另一个人,还没事总盯着他看,眼神对上后什么都不解释就直接走开,是什么意思啊?”   “啊呀……这不太好说啊,”小光眼珠一转,继续套话,“还有没有别的”症状”啊?”   “没有啦……”映辰低头搓着裤子,“主要就是这些,要说态度的话,好像友好……温柔了很多。”   “哦~”小光抬起头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就是喜欢吧?”   “啊真的么?!难道不是耍他之类的么?”   “应该不是,”小光歪过身子面向映辰,语重心长的分析道,“你想啊,如果只是耍的话,那吴爷爷不是入戏太深了么?得不偿失啊。通过你说的,”小光托着腮,“吴爷爷应该是个闷骚攻,嗯,和他的性格蛮符合的。”   “闷骚……攻?是个什么东西?”映辰皱眉问道。   “哎呦就是闷骚嘛,表面看禁欲的很,实际上,内心火热的一塌煳涂!按照现在的情况,要闷骚攻主动表白是不太可能的了,只能你主动出击了,映辰哥。”   小光一脸严肃的拍拍他的肩膀。   “哦……哦……”听的一愣一愣的映辰这才反应过来人称早就套成了自己和吴辞,立刻炸毛的喊道:“都说不是我和吴辞了!怎么回事啊你!”   “唔~炸毛属性的?蛮萌的!”   “你什么时候走啊?”   “怎么这样啊,卸磨杀驴啊,这样要不得的!”   中午,因为人多,所以蔺雪也出去帮忙了。   唯白趁着这个时候,向上面打了封报告,就从后门偷偷的走了。   走之前,站在书柜后面,看了忙碌的蔺雪很久。   等到蔺雪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没看到唯白,以为他有任务,心里微微抱怨道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正在蔺雪准备出去继续忙的时候,接到了小焱的电话。   “喂,你现在忙么?要不要出来和我一起吃饭?”   “恐怕不行,我这里还挺忙的。”   “这样啊……不如,我去你店里吧,一直想去看看的。”   “好啊,你过来吧。”正好现在唯白不在,把这件事情处理掉吧,拖得越久越不好。   小焱来了之后,蔺雪特地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和她坐下。   “周末有空我们出去郊游吧。”小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不了,”蔺雪把勺子放进咖啡里搅拌了起来,“小焱,我有话和你说……你觉得我们两个合适么?”   “哎?”蔺雪的话锋转变的很快,又一脸的严肃,有些措手不及,“合适啊,家世差不多,年龄差不多,父辈们也都很希望我们在一起。”   “嗯,”蔺雪点头,抿了一口咖啡,“就这些来说我们是合适的,但是……我不喜欢你,也不想要这样的婚姻,而且我想你对我也只是有好感罢了吧。听说你从小到大都是上女子学校,家教也比较严,在同辈里也是姐妹多,所以你对我应该只是出于对异形的好奇心而已。”   小焱被他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见状,蔺雪放下杯子又继续往下说。   “其实说实话,当初知道要和你见面,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出于礼貌,又不能直接拒绝,现在你好像有些误会了,所以我打算和你说清楚。我暂时不准备结婚,而且心里也有别人,让我说出口对你的名誉不太好,所以你最好找个借口去把这门婚事回绝了。好了,我还要去忙,你自便吧。”   说完,蔺雪便走了。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九)   唯白到筒子楼的时候,小光和映辰还在斗嘴。   “吴辞呢?”唯白问着坐到了他和小光中间。   “执行任务去了,你怎么来了?”映辰现在看到其他寻魂者来,就有点阴影。   唯白摇摇头,垂着眸子,满脸的疲惫和失落。   安静的让人觉得不对劲,不像平常虽然他也不太说话,但气场和表情都很沉稳,今天就像生病了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吴辞,走到门口看到这样的唯白便边问边走了进来。   唯白提起精神笑着抬头,“我们可能要当一段时间的室友了。”   “什么?”吴辞和映辰异口同声,只是吴辞的语气没有映辰那么强烈。   小光看到这一幕,兴奋的“唔~”了起来,自然,映辰又脸红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到底怎么回事?”吴辞微微皱眉问唯白。   “不要问我,我现在又不想说。”唯白的勉强的笑渐渐沉了下去。   “算了,随你吧,你的工作怎么办?”   吴辞走到窗边,背靠着墙双手环抱的站着,略微靠在窗台上坐着。   “我已经向上面报告过了,这段时间暂时把我的任务全发到这里来。”   傍晚时分。   没有等来上面的回复,而是等来了隔壁的白浆。   依然高大帅气阳光,带着爽朗和期待的笑,进了筒子楼便大声问:“来吧来吧!那个要成为我徒弟的少女在哪啊!”   “我在这啊。”就站在他旁边的小光举了举手。   白浆转头一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个子很小的那种,五官倒是挺好看的,眼睛很大很灵动,穿着有点不合身的宽宽大大的休闲衣物,鞋子也有点脏脏的,简直就是个毛头小子嘛!   “说好的脾气有点不好的傲娇美少女呢!”   “脾气不好、傲娇和少女都是真的,至于那个”美”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吧?”吴辞无奈的捏捏眉头,“赶紧带走,别那么多废话。”   气不打一处来的白浆,虽然不愿意,但已经回了上面,也只能认了,“走吧走吧,你叫什么?”   “繁影光,繁就是繁星的繁……”   两人便聊着天走了出去。   已经两三天了,唯白没有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蔺雪在休息室里来回踱着步,整个人陷入了慌张之中,担心唯白是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坐立难安的他实在顶不下去了,决定去找一趟吴辞问问情况,虽然没有去过,但地址他是知道的。   筒子楼里的唯白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也正常的执行着任务,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总有一部分思绪想着蔺雪。   本以为过几天就会好的,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念就越来越深。   “吴辞你有没有唯白的消息啊?!”蔺雪冲进来连招呼都没有打,当他看到唯白竟然正闲坐在窗边发呆的时候,一股火就涌了上来,“你既然没有任务为什么不回去啊!”   吴辞见状拍了拍映辰的后背,然后和他站去了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可以让他们好好说话。 第十四章 不可知的未来(完)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蔺雪吼着走到了唯白面前。   见唯白低头不语,他叹了口气,平静下情绪,轻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你去相亲了怎么不跟我说?”唯白抬头看着蔺雪有些吃惊的脸。   “你就是因为这个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觉得告诉你会多出很多麻烦,反正又不是认真的,我只是……只是随便应付而已,而且前几天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蔺雪一口气说完,见唯白没什么反应,耐着性子蹲下来看着他,“和我回去吧,别再闹小孩子气了。”   “我没有生气,”唯白摇摇头,“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而已。一个鬼和一个人怎么在一起啊?而且……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去轮回了。”   “那又怎么样?”蔺雪看着他,“那我说不定下一秒就死了呢?这种道理难道你都不懂么?”   “道理我当然懂啊,”唯白转头看着窗外,“可是每回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都会有罪恶感……到此为止吧,现在结束还来得及,免得以后后悔。”   “到底谁后悔了!”蔺雪站起来,“算了!如果真那么觉得的话,就随你吧。”   说完,蔺雪便回头走了。   “天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映辰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的。   可还没过两分钟,一直原地踱步的唯白忽然冲了出去,路过映辰他们的时候还喊道:“帮我打份报告上去,任务还是发到原来的地址!”   “蔺雪!”此刻的唯白也顾不及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冲出筒子楼没看见他的身影,便开始扯着嗓子喊。   而离他不远的马路上,一直担心到快挤出眼泪的蔺雪听到他的喊声,一下就笑了出来,躲到了旁边的电话亭后面,看着唯白着急的跑过。   “活该,让你让我担心。”   看着唯白冲出去的背影,一直纠结着要不要问清楚的映辰也下定了决心,毕竟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哎,我们的事情也该说清楚了吧。”   “嗯?”因为已经好多天没有听到映辰和自己说话了,吴辞一时没有听清,但听见映辰已经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话了,墙壁一下就拆掉了一半,嘴角忍不住的上翘了起来,“你说什么?”   “哎呀!我就是说!”映辰转过身没有抬头半喊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吴辞一下子怔住,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或者说,再回避两个人都没有退路了,看着映辰的发顶,最后只坦诚的哼出一个音:“嗯。”   “啊……啊?!”其实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映辰的意料,但亲耳听到,他整个人就像被煮了的章鱼,脸红到了耳朵,双手捂着脸扭到了墙角背对着吴辞蹲下,“啊啊啊……接下来怎么办……”   唯白一面向常青藤走,一面四处慌张的寻找着蔺雪的身影,就是忘了向后看一眼。   而跟在后面的蔺雪笑的一脸幸福,终于在唯白要跑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蔺雪上去拍了他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己再看下去可能会笑死。   “以后再敢离家出走,我可就真的不要你了。”   唯白惊讶的回头看着他,然后捂着眼睛喘了好久的气,“……对不起。”   “嗯,”蔺雪笑着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看着已经擦黑的天,“好冷啊,回去吧。”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在人群里,如果不是唯白的服装,能看到的人应该不会以为这是一个人和一个鬼。   阴沉了一天的天空又降下了白雪。   刚进常青藤把身上的雪掸掉,文琪便走了过来,“老板你可回来了,公输先生等了你很久了。”说完,文琪就被某一桌的客人叫走了。   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唯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又来了。”   见到唯白的表情,蔺雪把手放到他胳膊上,“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你先进去吧。” 第十五章 疯子(一)   “抱歉,让你久等了。”蔺雪走到一张桌前,对正在上网的中年男人说道,说着,他脱了因为沾了雪而湿掉的外套放在男人左边的空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对面。   然后,招手示意文琪给自己上一杯咖啡。   “公输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你是一年前说出资人突然撤掉了,这边的事情又没太大的调查价值了,想出国休息一段时间的么?”   “嗯,不过在临出国之前找到了新的出资人。”对面的男人笑着放开鼠标端起咖啡。   “哦,这样啊。”这时,文琪也把蔺雪的咖啡端来了,“那最近在忙什么?既然又回来了,一定是又有什么事情吸引你了吧?”   “嗯,虽说是很早就找到了新的出资人,不过因为一些准备工作,最近才开始在别的地方正式的做调查。但是,果然还是这里,”他转头看了看玻璃墙外的街道,“鬼的味道最重。再加上,又出了这么好玩的事情。”   他笑着看电脑屏幕,上面是小光弄出的灵异事件的新闻报道。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座城市,我才能完成我一生的夙愿。”   男人靠到椅背上,笑的十分开心,好像在面对着自己心爱的情人。可是知道他想什么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不正常。   对面的蔺雪无奈的笑着,“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鬼有这么大的兴趣啊?”   “恋物癖啊,”男人忽然坐直身子饶有兴致的和他讨论起来,“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么?人人都应该有的吧。”   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十指兴奋的敲点着。   “可没有几个人,会把抓一只鬼来收藏当毕生的夙愿吧?”   “人各有志嘛,”他托着腮,“对了,都隔了一年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加入我们的团队?你那双眼睛对我们可是有很大的帮助哦。”他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蔺雪的眼睛。   “哎,”蔺雪无奈的捏捏眉心,“你怎么还是那么执着啊,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的眼睛和普通人一样,至于那些能看见鬼的传闻,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来的,但都是造谣罢了。当然,我也没有否认你爱好的意思,还是欢迎你偶尔过来和我聊聊这些,我也不讨厌的。”   “啊,我懂我懂,”男人靠到另一边的扶手上,“毕竟这种异于普通人的功能,一旦承认会被当成怪胎的。”   他合上电脑,拔掉鼠脑放到电脑上,捧着电脑站起来,“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下回还会再来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看看实验怎么样了。”   “怎么样?他这回回来又是因为鬼的事情吧?”   “嗯,一点都没有变。”蔺雪进了休息间关上门,“还是一样疯疯癫癫的,而且,小光那件事情好像被他盯上了。对了,小光那件事你们处理的怎么样了?”   “处理是处理好了,但如果是公输云波盯上的话就麻烦了。以他的直觉,只要稍稍调查一下,一定会咬定这件事情是真的的。”   “就算他肯定是真的,没有任何手段,只是普通人类的他能做什么呢?顶多还是和以前一样填一些麻烦罢了吧。”蔺雪坐下。   “不知怎么的,”唯白环抱的手放下,“这回看他回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十五章 疯子(二)   公输云波回到他住的公寓,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女孩跪坐在茶几边趴在上面哭,旁边还有好像是刚刚拆下来的纱布掉在地毯上。   “怎么了小黛?!”男人打开灯放下电脑,关切的蹲到女孩旁边问道,“难道是实验出了什么问题?”   “嗯老爸,”女孩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左眼上还留着刚收口的缝针口,“虽然说视力恢复的和以前差不了多少,我近视嘛,但是我已经用这只眼睛看了很多地方了,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啊,”公输云波失望的托着额头,无力的直直的看着地上,“果然只是换一个角膜根本没有用,嗯……可惜了。”   “就是啊!”小黛又开始大哭起来,“那,”小黛吸了下鼻涕,“蔺雪那边呢?说服他加入我们这边了么?”   “没有。”他站起来倒坐在沙发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承认自己那双眼睛能看见鬼,就更别说加入我们了。”   “你真的确定么?”小黛坐到公输云波旁边抽了张纸擤鼻涕,“他能看到鬼这件事情。”   “其实光凭小道消息我是不确定的,但是,当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以我的直觉,他不但能看见鬼,而且,应该和鬼打着很深的交道。”   “那实验失败这件事情,”小黛指着自己的眼睛,“要告诉老板么?”   “恐怕瞒着是不行了,毕竟他在这件事上砸了那么多钱,找医生,找角膜,还提供了地方,没有个交代是不行的。”公输云波转头看着小黛。   “那他万一一生气撤了资怎么办?”   “不会的,”他既然有耐心等眼膜等你做手术,打了这么多钱进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且,找了这么多线索,终于有一条是比较可靠的了,就算他放弃了,我也不会停止的。”   “哦,那你去商场的调查的时候我也要去哦!”   “嗯,知道了。”   隔天。   公输和小黛刚出门想去商场,按开电梯,却看见了一张熟脸。   “啊呦,这不是秘书大人么?你不照顾老板,怎么跑到这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实验失败了。老板对你不放心,让我来看着你,省得你再想出什么鬼主意乱花钱。”电梯里画着浓妆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板着一张脸说道,“顺便把新挖来的合作人带来见你。”   她走出来,这才看见她身后站着一位皮肤黝黑身材矮瘦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看得出已经买了最小号了,可是还是有些宽松的不合身。总之,看起来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进去说话吧,”女人看到公输云波和小黛都穿着外套,“你们两个要出去么?”   “嗯。”他们一行人又进了屋里,“不是跟你说过有一个非常可靠的线索么?我们现在要去查一下。”   “那正好,”女人坐在沙发上,指着那个小个子男人,“带他一起去吧,应该能帮得上忙。”   “哦?”云波转头看着动作非常拘谨,表情很紧张的男人,“你还没有告诉我新的合作人有什么用呢?”   “能看见鬼。” 第十五章 疯子(三)   云波吃惊的望向女人。   女人涂了口红的唇勾了勾:“没错,就是你不惜让女儿去做手术都没换的来的功能。”   “真的么?!”云波激动的握住一把抓住男人肩膀,“看得清楚么?!它们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我们差不多?”   小黛也泛着红晕满脸羡慕的凑了过来。   “其、其实和人一样,我看的不是很清楚,是半透明的……”   他一开口,大家就明白了他拘谨的理由,因为他说的不多的话有非常重的口音。   “啊……这样啊……”云波失望的松开捏住男人肩膀的手,垂下头,“看来你的眼睛不太纯,据我所知非常纯的话,会看的非常清楚的。”   “这已经很好了!好像要哦……”小黛双眼闪烁着光芒看着瘦小的男人,男人紧张的盯着地面。   “喂,你们说的线索是什么?”女人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哦,”云波回头,将手放进口袋里,“你应该看到了吧?前些天刊登的商场闹鬼事件。”   “哦,不过一年到头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确定这是真的呢?”女人环顾着客厅找着烟灰缸。   “看完了后续报道,和当事人的说辞,我觉得可信度非常高。”男人从茶几上把烟灰缸拿到女人面前,“你们花钱不就是买我的直觉和经验么?”   听到这里,小黛有些惊讶的看了男人一眼,但又怕女人发现,立刻收起来眼神。   女人把烟按进了烟灰缸里,“那你们快去吧,老板最近心情烦躁,耐心已经大不如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公输云波开着车,小黛坐在副驾驶,依旧紧张的男人坐在后座,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车窗外。   小黛看他所有注意都不在这边,就把嘴凑到公输云波耳边小声问道:“你不是不打算把这回的线索告诉老板的么?怎么又说了?”   “你傻吗?他会派那个女人来你以为真的是来盯着我们不要乱花钱么,我们这几个月的报告越来越少,对他隐瞒的越来越多了,他是觉得快要控制不住我们了,才会派这个眼线过来。”   “哦……”   “不过,”云波通过后视镜看着男人,“也不是全无坏处怎么称呼啊?以后就是同事了。”云波提高了音量问着后面的男人。   “哦,”男人显然是有点被突然抛来的问题吓到了,“赵、赵……我叫赵庆园。”   “哦,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到了商场之后,他们先停好了车,然后往里走。   “但是啊老爸,这件灵异事件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而且后续报道都断了,现在才来会不会来不及啊?”   “我知道,我这回来本来是想找当事人一个一个问收集些资料的,但是现在有这么好用的家伙在,直接调监控画面看就行了。”   “他们会答应么?毕竟我们不是警察。”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道理你不懂?”云波勾起嘴角,对后面的赵庆园道,“跟紧点,这里人多,别走丢了。”   “哦、哦!”赵庆园听了这话快走几步跟了上来。   还是不放心的云波对旁边的小黛道:“看紧他。” 第十五章 疯子(四)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   监控室里。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按照公输云波的要求出去了,只有他们三个人。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么?”等的有些焦急的云波坐到赵庆园旁边问道。   因为看了很多低像素视屏而眼睛发胀的赵庆园揉揉眼睛,“嗯。”   “什么样什么样!”公输云波兴奋的大声问着,引来了本来昏昏欲睡的小黛。   “是一个……”赵庆园盯着显示屏努力的描述着,“短头发的……应该是女孩子吧,虽然不太像,个子……”他伸出手比划比划,“应该比我高一点。”   “啊……”公输云波脸上露出了遇到猎物的笑容,“我的夙愿总算有点希望了!”   确定真的握到了线的公输一行人坐上车,小黛以为他要直接开回去,却发现路线不太对。   “你要去哪啊?”   “常青藤。”   “去那干嘛?”听见常青藤,小黛又压低了音量,“你不是说这件事情不打算告诉老板的么?现在也要为了博取信任交待出去了么?”   “当然不是庆园,饿了没有啊?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啊?可是……那秘书小姐呢?”赵庆园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吃完再打包带给她嘛,她坐了一天飞机了,又一路上照顾你,现在一定很累了,我们让她休息休息。”   “哦,好、好啊。”他笑的有些赧然的摸着早就饿了的肚子。   “你在看什么?”蔺雪把脸凑到唯白和书之间,“字典?怎么在看字典啊?”   “心里总觉得惴惴的,看它定定神。”说着他合上字典放回茶几上,“你忙完了?”   “嗯,中午积的杯盘已经处理光了,就等晚上这一批客流了。”   “你昨天回家你爸有为难你么?因为相亲的事。”   “被数落了两句,不太严重,毕竟是对方提出来的么。不过没想到小焱竟然找借口说我态度差,所以挨了几句训。都是因为你。”蔺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你要怎么赔偿我?”   “那你说这样行么?”唯白回身一手撑住坐在右后侧的蔺雪的沙发背上,一手抚着他的脸,在唇上小啄了一下。   “就这样啊?”蔺雪十指相扣的环住他的脖子,“那不是显得我很不值钱?”   “贪得无厌可不好哦。”   公输云波带着小黛和赵庆园进了常青藤。   “在点东西之前,去和这里的老板打声招呼吧,是熟人。”   因为现在没有别的客人,又因为见来者是公输云波,文琪立刻迎了上来:“公输先生!”   “蔺老板呢?”   “在休息室啊,你要找他么?”   “嗯,有一个人想引荐给他。”说着他就带着小黛和赵庆园往中间的休息室走。   “哎……我帮你们叫就可以了吧?老板不太喜欢有人进去的。”文琪在一旁说着,可是公输的步伐很大,等说完都到休息室门口了。   “那你喊他吧。”   “哦。”文琪刚要打开门进去,忽然想起了前一阵刚装修好的时候,老板交代过前去一定要先敲门,不要像以前一样随便的闯进去“老板老板!”文琪翘着玻璃门,“公输先生找你!”   正倒在唯白怀里刚刚快迷迷煳煳睡着的蔺雪听见公输的名字立刻弹坐了起来,一面穿着衣服一面应答着外面的文琪:“知道了!马上来!”   唯白也撑坐起来,眉头紧锁。 第十五章 疯子(五)   在这点时间里,公输突然想到,虽然来过很多回,但从来没见过休息室里是什么样子,因为百叶帘从来没拉起来过。   “蔺老板,你在干嘛?我进来喽。”公输走上去想推开门。   文琪立刻阻住:“哎请你不要这样好么!老板规定过的,不让店员以外的人进去,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因为除了玻璃门,其他墙壁都是用的厚厚的隔音玻璃,所以打开门就看见了公输,蔺雪有些惊讶,他立刻走出来关上门,悻悻的文琪说道:“怎么让客人在这里站着呢!”   “是、是……是他非要来的。”文琪不满的低下头。   “算了,你去弄咖啡吧我们去那边坐,哦,小黛也来了?那,这位是?”蔺雪打量着赵庆园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哦,我乡下来的亲戚,带他出来玩,饿了就来吃点东西。”公输一边坐下一边招呼小黛和赵庆园也入座本来想让他劝劝蔺雪的,不过现在看来……   公输转头看看休息室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以后得常来了。   “哦,这样啊。”蔺雪边说边抽了一张纸,擦了下因为出汗而有些黏在一起的刘海,“不过想吃东西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毕竟我们蛋糕是在外面订的,现在李杨去取了,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哦,不急。”   —   此时正好文琪端来了咖啡。   “对了,上回来就想问了,你怎么想起来重新装修了?”公输端起咖啡,“为了这个开放式厨房,还搬走了很多书架和花草,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啊,毕竟客人这么多,休息室放不下这么多咖啡机,所以就改了。而且因为客人的需求,蛋糕量也加大了,休息室就更加嫌小了,所以干脆全改了算了。   “这样啊……说到休息室,”公输放下杯子,“从建这里开始,我都没有进去参观过,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这家店办起来的人。”   “就是一般的休息室而已,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几乎变成我个人的办公室了,挺乱的。”蔺雪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黛以为公输带赵庆园来是为了说服蔺雪,但现在已经被彻底搞乱了,怕自己有什么动作破坏了父亲的什么计划,所以只是在旁边滑着手机一言不发。   而赵庆园不知道清咖啡要自己加咖啡和奶,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被苦的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哦,回来了。”蔺雪看着常青藤外停下的一辆车说道,“你们要吃什么快点吧。因为换了订蛋糕的店,口味非常好,马上客人一来,好的都会被点光的。”   “哦,小黛,你点吧。”   “嗯,”小黛拿过桌上放的单子。   果然就像蔺雪所说的,车子到了还不到五分钟,客人就多了起来,就像踩了点似的。   见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额外的收获了,等赵庆园吃完了蛋糕,公输他们就离开了。 第十五章 疯子(六)   “你们回来了?”女人卸了妆换了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么?”   “确定了,灵异事件是真的。”公输脱下外套坐到女人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是么?那太好了,我立刻就告诉老板。”   “不用了,”公输打断了她正要拿过电话的动作,“灵异事件在三四天就已经停止了,而且带庆园在里面走了一趟,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线索不是又断了!”女人的脸立刻臭了起来。   “放心,我这里线索多的是,只是以前都不能确定,现在有了这么方便的东西,”他看着坐在客厅餐桌前的赵庆园,“就方便多了。”   “最好是这样。”女人悻悻的合上电脑进了房间。   “哎、哎?”赵庆园看着女人走过,拎起手里的蛋糕,“她不吃了?”   “嗯,她说她不饿,你要想吃就吃掉吧。”   “老爸,过来一下!”小黛站在卫生间门口,对公输云波招招手。   “怎么了?”   小黛把刚刚在常青藤的疑问说了出来。   “哦,”公输靠在门上,“我本来想做的和你想的是一样的,但是果然蔺雪那边是有什么蹊跷的,我怕太早公开赵庆园眼睛这件事情他会有所防备……或者应该说是”他们”。”   “他们?”小黛睁大眼睛,“你是说……他那里有我们想找的东西?”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公输自信的笑着。   第二天。   女人因为工作的事情要暂时先回去一趟,趁这个机会,公输又带着赵庆园出来了。   因为这个地方也是公输不想透露出去的。   “我们要去哪啊?”赵庆园局促不安的坐在副驾驶。   因为是一大早,小黛起不来就没有跟着。   “工作啊。”公输笑着回答,“不过去了哪里,具体干了什么,回去不能说。”   “这、这样不好吧,”赵庆园搓着胳膊,“秘书小姐交代过,路上拐了几个弯都要报告给她的。”   “哦,这样啊,那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写一张纸,你背下来,等她回来问起,你背给她听就行了,这点你应该办得到吧?”   “那、那不是说谎么?”   “我会额外给钱的。你跋山涉水这么远来这里干这种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事,不就是为了钱么,能多赚一点你应该不会拒绝的。”   有着钱的诱惑,赵庆园低着头默认了。   他看着窗外街上三三两两的半透明的影子,心想如果要抓鬼的话这里不是很多么,何必那么辛苦啊。   算了,还是不要多嘴了,再说如果这么简单的结束的话,钱也拿不了多少。   “看一下这里面有没有。”公输带着庆园进了筒子楼。   从第一层到楼上吴辞住的地方,庆园都看了一遍,然后回头对公输摇头:“没有啊。”   “那你看看这个有没有问题。”公输走到传真机旁边。   因为吴辞也害怕有人来注意到传真机,所以从来不打扫,上面的灰尘积的和地上一样厚。   “没问题啊,连电都没有插能有什么问题啊。”庆园指着垂在地上的插头。   难道是巧合么?十个线索的地点都有传真机,难道……是我想多了?   因为今天还想带他去另外一个地方,公输怕时间不够,所以见这里没问题,便没有太过逗留。 第十五章 疯子(七)   自从上回终于把想问的问题问出口并得到答案之后,映辰在吴辞身边变得十分拘谨,连做个大动作都会让他觉得有点羞。   执行完任务,他跟在吴辞后面,一路上都低着头。   直到进了筒子楼的院子,吴辞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了公输往下走的身影。   他拽着映辰躲到了一旁的树后面,虽然知道公输看不见,但是看见公输这个人最好就躲着,因为他真的是非常的麻烦。   “接下来去哪?”赵庆园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个这样的地方啊?”   “很多,所以这几天我们会很忙。毕竟我没有像你这样能看见鬼的眼睛,很多地方不确定但又不想放弃。不过你放心,每去一个地方我都会写一个假的报告让你背的,钱也是,背一张给一次……”   不知道吴辞和映辰在暗处躲着,公输和赵庆园边走边说着话。   当吴辞听见“能看见鬼的眼睛”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睛忽的睁大了,“糟糕……得赶紧通知他们才行。”   等他们走远了,吴辞才走出来,“我上去看一眼,没有任务的话我们去唯白那里一趟。”   过了一两秒,还没等来映辰的回答,他这才发现映辰还在树后面。   “你怎么了?”   这一看他才发现,因为刚刚拉他去树后面抓了他的手,就因为这点小事,映辰竟然杵在那里脸红着盯着手,完全听不见吴辞在说什么。   吴辞眼带着笑意走过去,轻轻用指节敲了下他额头,“你在干什么啊?”   “啊……没什么……”映辰把手背到后面摇着头,脸更红了。   “走吧。”   “我说呢,还说是什么远房亲戚。”蔺雪微皱着眉头,“看来他是早就怀疑我们这里有什么了,所以公输才带他来的。”   “怎么?也进到你们这里了?”吴辞坐在沙发里,把手放在扶手上。   “嗯。”唯白站在一旁,“其实在前天就来过一次了,昨天又来了,带着那个有异之眼的人。”   “要不要报告给上面?”吴辞看着唯白。   “告诉当然要告诉,不过估计就算是说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实际能解决的方法,总之我们自己要小心就对了。另外,复宁和商离那边我们就分别去通知吧,虽然不知道公输会不会去他们那里,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嗯……那个……”映辰通过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那个叫公输的,很麻烦么?”   “当然了,”唯白笑着对映辰解释道,“虽说对光怪陆离的事情感兴趣的人很多,但像公输这样狂热的没几个,简直就是个疯子,就因为他很多寻魂者的任务也被搅乱过,是一个不得不妨的人,再加上这回又带了异之眼,也不知会变成怎样。”   “想太多也没有用,”吴辞站起来,“我去复宁那里,你打过报告之后就去通知商离。”   “嗯。”   “至于蔺雪……”   “放心,”蔺雪摆摆手,“公输这样的人我知道该怎样应付的,毕竟如果他闹得太凶,周围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疯子的。”   “你已经认识他很久了么?”映辰看着蔺雪。 第十五章 疯子(八)   “嗯,认识他比认识唯白还要早,他以前是商人,而且也算是事业有成,跟家父也算是有一定交情,所以经常见面,但对鬼很痴迷后人就变了,抛下所有的事业,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开始四处奔波寻找有关鬼的线索,更可怕的是他那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对这件事情也非常痴迷。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有异之眼的消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劝我加入。”   “哦,这样啊。”   在映辰和蔺雪说话的时候,唯白凑到吴辞旁边,小声问:“解决了么?”   “什么?”被突然问了这句,吴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什么,“哦……嗯。不过现在反而更麻烦了。”   “是么?”唯白看着不自禁带着笑意的吴辞的脸,“我倒不这么觉得。”   某栋建筑的顶端,婪尾春垂下腿坐在边缘上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没过一会儿,恶灵也过来了,坐在了他旁边。   “吃饱了?”   “嗯。”   虽然回答了,但恶灵注意力完全不放在这边,而是看着自己反复握拳又松开的手。   “你怎么了?”转头看它的婪尾春觉得它的神情不太对劲。   “我总觉得我好像又进化了,但什么变化都没有。”   “是不是和上回的线一样,确实进化了,只是你没发现吧?”   “不知道。难道是我感觉错了?”恶灵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疑惑。   “或许过一阵你就知道了。”婪尾春又把脸转回去看着忙碌的城市,“绯昏啊,我们回去转转吧。”   “啊?”恶灵一下对这个名字还有点不适应,微微皱了下眉,“回哪里?”   “回我带你刚刚变成恶灵的城市啊,待在别的地方总觉得很无趣呢。”婪尾春笑着看向恶灵,他突然表情有些惊讶,指着恶灵的脸,“绯昏,我知道你哪里变了!”   “哪里啊?”   “你的脸上情绪变化好像变得很明显。”   “啊?”   “啊呀就是、就是你的表情变多了,更像人了,”婪尾春笑着凑近点仔细看了看,“脸上也有点血色了,不是那么惨白了,这种变化你自己当然发现不了了。”   看着婪尾春近在眼前的笑脸,恶灵也试着勾起了嘴角,“我在笑么?”   “嗯,但是还很生疏,不过不着急,”婪尾春站起来,“这种事情不用练习,自然而然就会熟悉的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回去转转。”   他转身走进了楼梯间,向下而去。   公输开着车在城市里奔走,期望今天的第四个地方。因为第二三个都因为拆迁而不见了,所以公输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啊?”赵庆园看着车窗外已经擦黑的天色,“都这么晚了。”   “当然了,我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可是……”赵庆园摸着自己肚子,“也不能不吃饭啊……”   一心惦记着鬼的公输根本就忘了吃饭这件事,他不耐烦的把车子停在一家快餐店的门口。   “你在这等着,我去买,在路上吃,省的浪费时间。”   “哦。”   公输走后,赵庆园一个人在车里看着车外人来人往,他觉得很新鲜也很有趣。   这时婪尾春和恶灵也正好闲逛到了这里。   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绯昏在赵庆园眼里并不是半透明的。一开始他没有在意跟在绯昏旁边的婪尾春,因为这条街上鬼魂还蛮多的。 第十五章 疯子(九)   “我们就这样一直闲逛么?”恶灵有些不耐烦的看看四周。   “嗯,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因为不是半透明的,所以赵庆园看绯昏只是一眼带过,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了,因为绯昏的行走方式有些怪,他避开了与身边所有人的碰触,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再加上,他看到绯昏和婪尾春说话。   一个人在和一个灵魂说话?他有些吃惊。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买好东西回到车里的公输见他惊讶的看着窗外,立刻好奇的问道。   “哦……那个人在和鬼说话哎……”   听见鬼这个字公输立刻兴奋的把头探过去:“哪个哪个?!”   “就那个啊……扎着长辫子的红头发,很高的那个,旁边那个鬼矮很多。”   “哪有啊?”公输皱起了眉头,“哪有什么高个子红头发?”按照赵庆园的描述,这个红头发的人应该很显眼才对,可是公输把眼睛看累了都没有找到。   于是他想到是不是这个人在耍自己:“你在逗我玩儿啊?”   “怎么会!这么明显你看不到?!”话还没说完,赵庆园突然意识到,那个红头发的人特殊的走路方法,以及公输看不到他,证明……“那个人……该不会也是鬼吧?”   赵庆园难以置信得喃喃自语:“怎么可能……那个鬼……不是半透明的啊……”   他趴在玻璃上使劲瞪大双眼看着因为人很多行动很慢的绯昏。   “那这只鬼一定很不同喽?”庆园自言自语的一番话,让公输变得异常兴奋起来,甚至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带我去抓他!”   “什么?!”赵庆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公输硬拖下了车。   “他现在在哪里?!”   “刚刚好像因为人太多进巷子了!”   公输听了就直接拖着赵庆园进了巷子去追绯昏他们。   “往前走是哪里?”绯昏双手插在运动衫外套的口袋里随口问着。   “不知道,总之不能再在大街上呆着了,人太多了,被撞到就不好了。”   谁知话音未落,就听见了后面公输和赵庆园越来越近的声音:   “还在前面吗?!”   “在!不过你先放开我!”   婪尾春回头一看是公输,还拉着一个瘦小的男人直直的朝自己跑来。   “糟糕怎么是他!”以前做寻魂者的时候也碰到过公输,而且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和刚刚要避开人群一样,可能是“职业病”,婪尾春一把拉住绯昏就跑了起来。   “谁啊?”绯昏回头看了一眼,“寻魂者么?”   “不是!是个人类!是个很麻烦的人类!”   他们一路跑着跑出了巷子拐到了一条没人的小街上。   “人类?”绯昏想了一下,“那怎么看见我们的?”   “应该是他拎着的那个男人有异之眼。”婪尾春回头瞄了一眼一直盯着他们俩的赵庆园。   “可恶!怎么一直甩不掉啊!”被追烦了的绯昏加快了脚步,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它拉着婪尾春了。   “恐怕要跑很久了,这个人不累到瘫是不会放弃的!”   “真烦!”绯昏突然停了下来,启动了戴在手上的尾戒,“甩不掉就直接杀了算了。”   “啊?”婪尾春停下,心里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公输这幅样子,让他追到放弃还早得很,跑过这条街又会到人多的地方,到时候只会更麻烦罢了,不如在这里就解决掉。   “不过,”他跟在向公输走去的绯昏的后面,“尾戒能杀鬼,能对付人么?”   “应该没问题吧?”绯昏看着刀刃,“还蛮锋利的啊。” 第十六章 疯子(十)   “停!停停!”赵庆园见前面的绯昏和婪尾春停了下来,也立刻喊停了公输。   绯昏向他们走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杀气。   “哎!我们还是快走吧!情况不妙!”赵庆园想往后跑,可是公输抓着他的后领根本不松手,而且也根本不听赵庆园的劝,还是杵在那里满脸的兴奋看着前方,就像是醉到极致的发酒疯的醉汉。   绯昏走到他跟前,举起刀刃就朝他的脖子砍了下去,皮肉开绽,血喷洒了出来,把赵庆园的半边脸都染红了。   公输因为看不见,连躲的机会都没有,癫狂的表情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慢慢的倒了下去,抓着赵庆园的手也松了。   赵庆园杵在那里,眼睛瞪到快突出来的看着绯昏,虽然从小就能看见,但对它们从来就不了解。   这种场景更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嗯,比我想的还要锋利。”恶灵看着沾满鲜血的尾戒刀刃。   “啊”回过神的赵庆园这才想起要跑,他惨叫一声回头连滚带爬的想跑到人多的地方。   “要追么?”绯昏侧撇过头看着身后的婪尾春。   “当然了。”婪尾春走过来,“都动手了,他活下来会很麻烦。”   就在赵庆园连滚带爬回到刚刚的巷子,看到人群近在眼前,要开口呼救的时候,半透明的刀刃穿过背面,从腹部突出,染着妖冶的红色呈现在了赵庆园的面前。   没有跟着去的婪尾春蹲在公输的尸体旁,皱眉看着他,“真是的,本来只是想回来看看,弄的我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差了,不过,”他的眉间松开,勾起了一抹笑,“也算是帮了寻魂者一个忙吧,毕竟这家伙活着真的很麻烦。”   这时,恶灵也拎着刀刃回来了。   “好了?”   “嗯。”它抬手关掉了尾戒,刀刃消失,血因为没有了附着物掉落在了地上。   “那我们走吧,唯白一会儿该来了。”说着这话婪尾春站起来正准备走,忽然惊觉道:“对了,怎么没有出现啊?”   “什么?什么没出现?”   “你杀那个人的时候有出现轮回门么?”   “没有。”绯昏微皱起了眉头。   “就是啊,而且连灵魂都没有从身体里出来。”婪尾春饶有兴致的抬手看着小指上的尾戒,“是因为这个么?真是意外的新发现。”   说着婪尾春朝街道那头走去,绯昏跟了上去。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你被砍得时候么?肩膀上消失的那一块。”   “嗯。”   “其实那一部分就直接被送去了”无”,这是尾戒代替红戒的最大功能,是用来专门对付恶灵的哦,也就是为了你。”   “哦,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两个灵魂被尾戒直接送去了无么?”   “应该吧,除了这点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两个普通的人类死了都没有出现灵魂和轮回门。加快脚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了。”   “你不是要转转么?”   “做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转什么?应该不出两个小时就会被发现是我们两个干得了,赶紧走吧。”话语的意思应该很急促,可婪尾春的语气和表情仍是一成不变的笑意盈盈。 第十六章 疯子(完)   筒子楼里,映辰和吴辞坐在沙发的两头。   “你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么?”   “呃,不、不是了……”映辰紧张的抠抠脸,“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话不是挺多的么?”吴辞带着微微的笑意低下头不看着他,以免他更尴尬。   “那你不是……嫌我废话多么……”   说完这句,吴辞不知道接什么,映辰又沉默了下去。   在沉默中,尴尬又萦绕了上来,吴辞有些不耐烦,“啧。”   他一把抓住映辰的手腕把他扯了过来,看着映辰仍低着头,皱眉说道:“你一直低着头,脖子不累么?”   映辰一听这话忽然笑了,抬起脸说道:“你忘了我们鬼是不会觉得累……”   一句话还没说完,四目已经相接。   映辰的笑凝在脸上,眼神刚要避让,吴辞笑着吻了上来。   随着吻的深入,身体也不自主的抱在了一起。   “咳咳……”不知何时来的桃华,尴尬的咳了几声阳嗽。   吴辞倒还好,擦了下下唇,但是映辰已经被吓得跑到了离沙发很远的角落蹲了下来,完全不敢面对看到一切的桃华。   “什么事?”   “我是刚从唯白那里来的。”桃华说着坐到了刚刚映辰的位子,“公输云波死了,还有那个异之眼。”   “啊?”吴辞很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时前。奇怪的是灵魂没有通过轮回门,而是直接去了无。”   “怎么会这样?”   桃华一脸严肃的看着吴辞,“能把灵魂直接送去无的,只有尾戒。”   吴辞皱眉看着桃华,“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唯白吧?所以先去唯白那里质问,现在又来我这?”   “我只是排除可能性而已,”桃华依然没有什么表情,“那么,是你么?”   “当然不是,虽然那家伙很麻烦又很讨厌,但没有到要除掉他的地步。对了,你们不能通过魂丝看一看么?看看死前发生了什么。”   “不行。因为灵魂是离开肉体前就被送到无变成了光球,所以连魂丝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那剩下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婪尾春。”吴辞脱口而出。   “真是的……”桃华站起身,“这家伙……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再不解决掉他们,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怎么解决啊?”吴辞看着地板,“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偏偏恶灵又变成琉璃体质,穿过边境线也不会有反应,太难追踪了。”   “方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有些麻烦。算了,反正都已经加工尾戒了,再多点工作也不算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辞抬起头看着桃华。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我先回去了。”   机场,女人托着行李箱准备进登机口,突然被跑来的小黛拉住。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最后一笔钱给你了么?善后应该够了,不是告诉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吗?”   “可是就算老爸死了还有我啊!我也知道很多线索啊,我也可以继续工作啊!”   女人嫌烦的甩开她的手,“你个小屁孩能做什么?而且老板经过这件事情已经累了,对鬼的兴趣也淡了很多,真是的……”女人嫌恶的皱起了眉,“赵庆园的家人坑的也太多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看见你们这些人就烦。”   女人戴上墨镜走进了登机口,留下小黛一个人瘫倒在地。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一)   三十五岁。   凌晨。   咖啡店里两个男人沉默的面对面坐着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   店员也很为难,因为已经到了关店的时间,但两个人的气氛让别人不敢去催促。   终于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不耐烦的先开口了:“你呀,就是这样,烂好人。连分手都说不出口么?要说分手就快一点,店员很为难的。”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都知道了?”对面的男人脸上带着愧疚。   “哼,”他冷笑一声,“你在演什么呀?相亲、准备请帖、挑婚纱挑场地,不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干的么?你有瞒过我么?”   “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对面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抱歉,他便接着说下去,“你父母年纪大了,你又是独生子,我们的事情又说不出口,所以也只能听家人的安排,找一个年纪相当、条件相当的女人结婚生子,好好孝顺老人的做你的正常人。所以我才说你是烂好人,这种事情竟然还能拖到结婚前天才说,真是够了。”男人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付账吧,毕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话语带着埋怨,但他的脸上还是装作笑的很轻松。   “安墨南,作为老师,在开课前一天还混到这么晚才回来,没什么职业道德吧?”   男人刚出电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他的声音叫停了。   因为楼道的灯坏了,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人。   “你才是吧,开学了不回宿舍这么晚了在我家门口干嘛?”墨南走到门口。   “来安慰你啊。”男人撇头看着正要拿钥匙开门的墨南,“听说苏箫要结婚了?”   本来一路上都绷着的墨南,一听见这个名字,原本就落寞的双眼立刻溢满了泪水,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是啊。”   看他这个表情男人气不打一处来的皱起了眉,转过身一手抓住墨南的胳膊一手捏住已经插进孔里的钥匙开了门,把他拉了进去扔在沙发上跨开腿骑坐了上去,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头的两侧。   墨南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积聚在眼里的眼泪流进了发髻里。   男人低下头把脸靠的很近的看着他:“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了?那你终于可以接受我了吧?”   要是搁在平常,墨南一定会推开他严厉的训斥。   但这回他只是撇过脸,说了句:“先把门关上。”   三十三岁。   客厅里,女人端了一杯茶放在安墨南面前。   “老师真是太麻烦你了,明知道你是回来养病的,还把你硬拉过来,真是对不起啊……”   “不用那么想,”墨南摸了摸自己肚子,“没关系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手术,连刀疤都不会有,再说我也不是回来养病的,我已经两年没有回来过年了,今年比较闲再不回来我妈那边也说不过去。对了,时晴,怎么没看见你父母呢?”墨南四周打量了一番。   “他们啊,因为工作的关系一年前去国外定居了。”   “春节不回来么?”墨南端起茶喝了一口。   “回啊,不过要到除夕前一天才能赶回来。”   “话说回来,”墨南看着时晴,“你弟弟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以前提过,但我忘了。”   “我叫空时雨。”刚回来的时雨推门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事先就知道姐姐因为自己语文成绩差所以这回特地找了她大学时的语文老师回来辅导自己。   “哦,你回来了?正好,介绍一下。”女人站起来。   墨南也回过头,手搭在椅背上看着时雨。   本来对这件事情没什么特别感觉的时雨看见墨南的脸突然莫名起了兴趣。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二)   时雨的房间里,墨南坐在书桌前翻着时雨的试卷,“我看你其他科目都很好,为什么只有语文那么差呢?”   “没兴趣啊,其他科目只要把公式记住就行了,只有语文绕来绕去麻烦死了。”时雨墨南身后的床上,托腮看着他,“你多大了?”   “我?”墨南回头看了他一眼,“三十三啊。”   “哦,比我大十五岁啊。”   “嗯。”   大致了解了一下他语文底子的墨南放下试卷,“开始吧。”   “现在啊?我作业还没写哎。”   “那正好,拿来,语文的部分我和你一起写,这样更有效果。”   “那其他科目呢?”时雨走过来坐他旁边拿过书包拉开拉链。   “其他?其他不在我的负责范围以内,而且我数理化很差就不要误人子弟了。”   为了配合时雨的时间,所以他们把补课的时间安排在下午。   “嗯,这几天议论文倒是进步了很多。”墨南翻看着这几天留给他的作业,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墨南拿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站起身去了厕所接电话,“……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么晚啊?”   “没办法么,”电话那头是另一个男人,“毕竟我也两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这回想多陪陪父母他们。那你呢?”   “我?”墨南背靠着墙,“学校开学就要回去了。”   “哦,回去之后可别忘了去医院复查啊,你都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放心,知道了,回去之后就去。”   “哎,”时雨双手插兜站在厕所门口看着墨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墨南打电话,时雨心里有点生气,“差不多了吧你?”   “哦好!”墨南站直身体,“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时雨先一步回到房间坐下,后来的墨南刚要拉开椅子坐下,时雨就开口呛了他:“每个小时两百块,打电话打这么久对得起这笔钱么?”   墨南听了这话也不高兴了,边坐下边说道:“电话才打了两分钟而已,对得起对不起你这个小屁孩还没有资格来说这些。我们继续。”   因为长久没有回来住了有些认床头,从回来第一晚就开始失眠,而且越往后越严重。   “你脸色很差啊?怎么?当老师当累了要去当国宝么?”时雨边写着手下的卷子边嘲笑着墨南眼下的乌青。   “也不知道为什么……”墨南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从回来后就睡得很不好。白天困得要死,晚上却很精神。”说着还打了个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犯困的哈欠。   “你要困的话,”时雨用笔指了指身后的床,“那你去睡一下好了,反正现在在写卷子,写好了再叫你。”   “哎,也不一定能不睡着。”墨南放下眼睛躺到时雨的床上,“我这回失眠就是因为认床头来着。”   话说完还没有两分钟,墨南就已经睡的翻了个身。   写的有点累了的时雨出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看着在自己床上睡的很熟的墨南,时雨喝了口水,脸上笑着,在心里想明白了也确认了一件事。   这个时候正好墨南又翻了一个身,上衣的衣摆皱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腹部。   时雨想起之前他姐提过墨南好像前不久做过什么手术,于是好奇的凑近看了看,没有任何疤痕,“奇怪……”   过了一会儿,写完卷子的时雨叫醒墨南来检查,顺便就问起了这件事:“你刚做了手术么?”   “啊?”   时雨指了指他肚子,“刚刚你睡觉的时候肚子露出来了,怎么没有刀疤?”   “哦。”墨南把眼神又放回到纸上,“肠息肉,因为不大做的内窥镜手术,是不会留刀疤的,前一阵做的。嗯,今天写的不错,没什么要改的地方。”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三)   补课的最后一天,墨南显得比平常轻松,没有平常那么严肃。   “嗯,成果还不错,只要以后保持这样的状态,高考语文分数应该不至于太低的。”   “考你教的那个学校可以么?”时雨转着笔看着墨南。   “嗯……应该吧,你想考哪个系?”   “就你那个啊。”   “不可能啊,你不是理科生么?”墨南觉得有点好笑,“你已经读书读到都不会选专业了么?那真是很用功啊。不过你可以选修我教的读书鉴赏啊,读书鉴赏每个系都可以选。以你的成绩靠我们学校的很多专业应该都是有把握的。好了,”墨南看了一下时间,“最后一节课结束了,还有三个月左右,你好好努力吧。虽然不像很多人说的那么恐怖那么重大,但高考是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次考试。”   墨南走到门口。   “你什么时候走啊?”时雨过来送他。   “我?再过几天吧。大学么,比你们的假期要长一点。”   “哦,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送送你。”   “不用了吧,你们明天不就开学了么?哪有时间送。”   “哦,也对。”   墨南从医院里出来往停车场走。   苏箫的电话就像是掐准了点似的打了过来。   “怎么样?结果还好么?”   “嗯,医生说恢复的还不错,只是以后很有可能还会复发,所以每隔半年都要去体检一回,真是的,烦死了。你呢?什么时候回来?”墨南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四五天吧,就算我想再赖,公司那边假期也到了。”   “哦,那要我去你家打扫一下么?”   “那当然好啊。”   虽说是放暑假了,但是因为苏箫那边不像做老师的有固定假期,所以安墨南就接了别的工作,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安墨南手边的工作正好告一段落了,苏箫也正好休假了。   所以墨南想用剩下的时间和苏箫出去走走。   “什么?为什么不能去啊?”晚上,墨南和苏箫打着电话。   “我爸不是七十岁的生日么,这回要大办,所以必须要回去。”那边的声音好像正在忙。   “啊,这样啊。”墨南眼神有些黯淡,“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好了?”   “啊?”苏箫听见这话顿了一下,“呃,不用了吧?我这边的亲戚你都不太认识,再说,你不是想出去玩么?那你去吧,不用顾及我的,好好放松放松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墨南提出想跟他一起回去的时候,都会被他用各种理由甚至有的时候都没有理由的婉约的拒绝掉。   而且,两人交往快要十年了,对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同居。   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实在让墨南觉得很累。   怀着这样的心情,安墨南自然没有出门。   下午无所事事的墨南去扔垃圾。在楼下却遇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时雨?你怎么在这啊?”   空时雨走向他,脸上有些不高兴,“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啊?”   “啊?那个电话是你的?我说这几天怎么老有陌生号码,你的号码我没打备注,一般陌生号码我是不接的。”   “怎么会?我没有换号码啊。”   “哦,那是因为之前那是因为之前存你号码的时候就没有打备注,过了这么久都忘了哪个是你的号码了。”墨南不好意思的笑笑。   “拿来。”时雨伸出手。   “什么?”   “手机。打备注。”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四)   “其实不用你打,我回去自己打也是可以的……”墨南边说边掏出手机给他,“不过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过来看你啊。本来我是想打电话告诉你我考上了你教的那个大学,但打你电话不接,我就只能杀过来了。”   “特意么?离开学还有几天了……”墨南有些惊愕,“其实你可以发短信啊,短信我是会一一看的。”   “不要,我要和你亲口说。”说着,他把打好备注的手机递给墨南,看看墨南身后的住宅楼,“我想去你家参观可以么?”   “行是行了,不过没什么好看的……”   他们说着进了楼道的电梯。   “嗯,果然是没什么可看的。”时雨拿着罐可乐坐到沙发上,拉开拉环。   “啊是啊,你应该事先告诉我,我给你装饰一下。”墨南顺着他的话边开着玩笑边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说吧,到底为什么提早来了?是过来玩的么?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一般的城市啊,连观光景点都没有。难得休假,想出去玩都无处可去。”   “真的就是来看你啊,刚刚不就告诉你了么,就是因为你不接我电话,我想亲口告诉你才特地跑来的。”   “切,你当我傻啊,”墨南笑着看向了别处,“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小子该不会是带女朋友私奔之类的吧?”   “嗯,差不多,我是来表白的。”时雨放下可乐罐。   “哎?真的么?”本来只是说了句玩笑话的墨南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立刻八卦的看着他,“谁谁谁?同班同学么?哎?那也不至于跑到这边来啊不是网恋吧?”   “你啊,我来和你表白啊。”时雨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是在说玩笑话一样。   听见这话墨南翻了个白眼,“不说就算了,我竟然还搭你的腔,真是的。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家来的?我记得我没有和你说过我家的地址吧?”   “问我姐啊。”时雨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坐姿,靠在了沙发背上。   “你姐也和你一起胡闹?真的让你提前来了?”   “她又不知道我来,我骗她和同学几个去云南玩玩之后直接来学校。”   “不会吧?”算了,不关我的事。   本来想训几句时雨的墨南,还是觉得麻烦没有说什么。   “让我住你家吧?”时雨拿过**按开电视。   “啊?什么?”他随意的让墨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我住你家啊,我刚到,行李还寄放在你们小区的保安室呢,这样也省了住宾馆的钱。”   墨南错愕的看着时雨,用手指指着他,“现在年轻人都这样么?!不要!你不是骗你姐说出来玩的么?你姐一定给你钱了,你自己去找住的地方!”   他一把抢过**指着门口:“快走!”   “啊真是的,小气鬼,明明家里这么大,还赶穷学生走……”时雨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哦对了,”他回头看着墨南,“我刚刚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感觉很好,后来那次你睡着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脸终于想通了,你说那是不是一见钟情啊?”   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绽开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青春的光芒让人难以转开目光,“哎,安老师,要不要和我交往?”   “你走走走!”墨南愣了一秒,突然愤怒的上前把他往外推,“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为了骗吃骗喝这种词儿也能编的出来!你语文不是很差的么!”   说完,“砰”的一声就把门合上了,“哎真是的!”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五)   这之后,只要是安墨南的课,时雨能来的都没有一次缺席。   但是让墨南难以忍受的是,课间时雨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黑板和课程上,一直托着腮微笑着看着自己,如果自己和他眼神对上,他还幅度很小的朝自己挥挥手,让他后背发凉。   周末,苏箫和墨南在一起吃饭,点过菜在等的时候,有些无聊的墨南说起了这件事。   “你说现在小孩子怎么这样啊?让人真想不通。”   “是么。”苏箫笑着端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这时候放在桌上的他的手机响了,因为不是震动所以铃声响的时候墨南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箫的妈妈打来的。   苏箫拿过电话,看了一眼眉头锁了起来,“我去接电话。”   说完便去了卫生间。   这一举动让墨南有些不快,既然是妈妈来电话那干嘛要避开他呢?这又不是他妈妈第一次来电话。   卫生间的格间里。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阿箫?”   “嗯……还是算了吧……”苏箫一脸的为难。   “算了?你今年都多大了?三十八了!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又说没有,给你安排相亲你又说算了,我和你爸都七十了,是不是想让我和你爸死的那天都没法闭眼啊?”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把地址和照片发给我吧。”无奈的苏箫只好答应了下来。   回到座位上,墨南边吃着刚上来的意大利面边问道:“你妈的电话干嘛要躲着我?”   “没有啊,”苏箫放下手机,“我怕这里人多吵么。”   “呵,”墨南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餐厅里的环境,“这里吵?今天连音乐都没有。最近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妈一来电话就躲着我?到底在说什么事啊?”   “没有,就是因为怕吵。”因为知道在说下去只会更僵,所以苏箫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个,快半年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体检啊?”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说完墨南低头赌气的吃着面。   “你别赌气,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啊?”   “不知道!”他没好气的回答道。   中午。没有课又没事干的时雨想打电话给墨南,找他一起吃午饭。   从那之后,他是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墨南也是第一次看到,时雨给自己手机上打的备注,这一看,墨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决定真的要和这个小子谈一谈了。   所以他就答应了时雨的邀约。   “哎,这个备注,你的玩笑开的有点过头了!”墨南坐下,把手机拍到时雨面前。   “什么?什么玩笑?”时雨拿过桌上的水壶给安墨南倒了一杯。   “你说呢?你能不能不要在上课的时候盯着我看?毛骨悚然的!还有,”他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手机屏幕,“这个备注!”亲爱的”是什么鬼啊!我以前给你补课的时候得罪你了吗?你是来报复我的吧?”   时雨见他还以为自己是开玩笑,就放下水壶非常认真的看着他,“我没有开玩笑,从一开始我就是认真的,只是你一直觉得我在开玩笑。”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六)   “这样啊,”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有那么认真,墨南也非常认真的开着他,“我不是单身,所以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搞噼腿这种事情我没有兴趣。”   时雨看着天花板想了想,“是那个经常来接你吃饭的……苏箫?”   “嗯,是啊。既然说清楚了我就先走了,以后在课上也不要盯着我看了。”说完墨南就拿过手机想起身离开。   “既然是他的话我就等你们分手了,”时雨托着腮笑着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墨南,“为了你的话我还是可以等的。”   “为什么这么说?”墨南皱眉看着他,“为什么说”既然是他的话”?”   时雨笑的意味深长,“因为看得出啊,他不够爱你。”   “神经病。”说完,墨南就走了。   苏箫偶尔回到墨南家过夜,今晚也是。   墨南去洗澡的时候,苏箫又接到了他妈妈问相亲如何的电话。   “怎么样?女孩子和照片上是一样吧?”   “嗯。”   “性格呢?好不好?”   “还不错,挺好相处的。”   “既然这样就赶快约下一次啊!”   “我知道了。”   “太好了,”那边的女人笑了,“这样下去,不出一两年我和你爸就能看到你结婚那天了。”   电话打到一半的时候,墨南就已经站在身后了,苏箫也知道,但是他那拖泥带水的性格无法直接说出分手,就想用这样的方法让墨南先提出分手。   安墨南没有出任何声音,回头去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坐在床上,头上还盖着用来擦头发的毛巾。面无表情眼神放空的发着呆。   还真是被那小子说中了。   从此,他们两个就陷入了这种等着对方开口先说分手的状态。   三十五岁。   听见炒菜的声音,墨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问到饭菜香味的时候,他就彻底醒了,也意识到真的有人在厨房里炒菜。   他清醒了一会儿,然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到饭桌前,发现已经已经放了两碗饭和两双筷子了。   “你醒的蛮及时的么。”时雨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去刷牙洗脸来吃饭。”说着他把菜放到了桌上,然后用筷子夹了点尝尝,“嗯,我还以为盐放多了呢。”   墨南走近了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做的?”   “对啊。”   “我还以为,”墨南看着时雨,“你从小应该是被你姐和你父母惯着的,不会做这些。”   “那你就想多了,”时雨拉开椅子坐下,“我父母对我还蛮严的,尤其是在生活技能方面,我姐是空有个姐姐的身份,平常仗着这个管东管西的,在家务方面还不如我呢。怎么样,”他咬着筷子抬头对墨南自信的笑着,“我很贤惠吧?”   “嗯……那个……”墨南也拉开椅子坐下,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有点不敢正视他的脸,“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昨天晚上有点不太清醒……所以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清楚。”   “你要说什么?那句歌词么?”时雨想了想,“什么来着?啊,”只要身体在狂欢,心就没负担”?你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吧?”时雨笑着看着有些不安的墨南,“放心吧,我又没指望和你睡一晚就让你接受我,不过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嗯,我很满意。”   墨南无奈的叹口气:“你不觉得我们俩不合适么?”   “你确定还不快去洗脸刷牙来吃饭么?”时雨看着墨南身后的钟,“你下午一点钟的课,现在已经十二点五分了。”   “哈?”墨南回头看看钟,“都现在了?!”他立刻冲进了卫生间。   “不然呢?”时雨看着一桌的饭菜,“我做的像早饭么?还有啊,你家冰箱里怎么只有素菜?一点荤的都没有。”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七)   傍晚。   墨南开着车刚到校门口,就看见了在那里向他招手的时雨。   “什么事?”他把车停到他面前,摇下车窗。   “还能什么事?和你一起吃晚饭啊。”说着时雨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们有说好一起吃晚饭么?”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又没有约别人。”说着他拉过安全带系上,“快开车去超市,现在买菜回去做的话,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太晚。”   墨南见很难把他赶下去了,便照着他说的做了。   而且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中午没说完的话和他说完。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么?”   “不觉得。你觉得我们俩哪里不合适啊?”时雨反问着墨南。   “你看,首先就说年龄吧,我比你大十五岁,搁古代我都能给你当爹了。再就说你说的一见钟情,你觉得一见钟情靠谱么?你说呢?”   听到这里时雨忽然开心的笑了,“好开心啊,你拒绝的理由没有不爱我哎。”   “啊?你的点怎么那么怪?”墨南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看着车窗前。   “看靠不靠谱不是看一见钟情这种感觉,而是看那个人靠不靠谱。既然你觉得一见钟情不靠谱,那日久生情就靠谱么?你和苏箫靠谱么?”   被戳到痛处的墨南想回口反击,却什么都说不出。   晚上。   墨南看着倒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雨,问道:“你今天该不会要留宿吧?”   “啊?不会。”他关掉游戏页面看了看时间,“是该回去了,不然就要熄灯了。”   他站起来,把手机放进口袋,“放心我知道,我要是硬要留下来,只会让你觉得我讨厌罢了,怎么样?我很为你着想吧?”   他走到墨南跟前,忽然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扯过来亲了一口,“晚安。”   说完,时雨便开门离开了。   墨南脸红的扶着额,“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你……”墨南看着一旁坐着喝着水看着电视的时雨,“最近为什么有事没事的都跑我家来啊?”   “培养感情啊,你不是说一见钟情不靠谱么?那就多呆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啊,老人家不都喜欢这种家居生活么?”   “哈,对不起啊,老人家其实也很怕无聊的。”墨南翻着白眼抽出时雨怀里抱着的抱枕撑到自己背后,双手环抱的看着旁边。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   “正好有部新上映的电影我想看,走吧老人家。”时雨说着站起来,抓着墨南的手把他也扯了起来往门口走。   “可是现在是双休日,你想看的电影又是新上映的,不提前订票真的有票么?”   “没关系了,去了之后如果没票就去逛街好了,你不是无聊吗?”时雨边说边帮墨南穿上了外套,然后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车钥匙。   “你开车啊?你有照么?”墨南跟在时雨后面出了门。   “放心,现在小孩子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八)   看完电影出来,因为看到一半墨南就睡着了,所以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车里打哈欠,一脸没睡够的样子。   “我们明天去露营吧。”   这句话像提神的薄荷糖一样要墨南的精神彻底清醒了:“啊?!为什么?”   他想了半天半天都没想出来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时雨想到去露营。   “因为明天还是假期,看电影你又想睡觉,总得找点事干啊。”   “那也不用去露营吧?再说后天就要工作了,明天去后天早上又要赶回来,很累的。”   “是去露营又不是去夜店,应该很早就会睡了,毕竟又没什么事干,除了看星星。”时雨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玫瑰色的傍晚天空,“你后天下午才有课,我也是,所以绝对来的及。”   和墨南做什么事前都要考虑一番不同,时雨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不是那种只考虑自己型的,所以不会让墨南感觉被拖来拖去累的慌。   第二天早上,时雨按照昨天约好的时间来找墨南。   等他吃完早饭洗漱完,收拾好东西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   墨南向后看了一眼时雨准备的东西,“你经常去户外野营么?东西还蛮齐的。”   “嗯。你呢?以前去过么?”   “去过,不过是很久以前了,大学期间吧,整个班一起去的。”   “那不是快二十年了么?”   “哪有那么久啊!我只是比大十五岁而已,不是比你大二十五岁!”   “不是你说的可以当我爹的么?”   “那是古代!古代!早婚早育的古代!”   他们就这样一路上斗着嘴,不知不觉就到了。   “你会搭帐篷么?”选好地方之后,时雨把装帐篷的包放在地上蹲下拉开拉链。   “整个班出去的时候,反正……我不是搭帐篷的。”   “那不就是不会,算了,你去把炭炉点好架上烤肉架,把食材处理一下吧。烧炭总会了吧?”   “知道了,换个口气,听起来就像我比你多活这么多年是个白痴一样。”   说着,墨南走到车旁边,把炭什么的拎下来。   晚上,果然如时雨说的,吃完晚饭之后,说说话看看星星,很早的他们就钻进了睡袋。   但是因为墨南换了个地方又失眠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苦笑着。   过了一会儿睡醒一觉的时雨发现墨南可能失眠了,就问了句:“你又睡不着啊?”   “是啊。不用管我,你睡吧,我发会儿呆。”   “老人家睡觉习惯真是特别啊,”他拉开睡袋的拉链,伸出手拉开墨南的睡袋拉链,和墨南的手十指相扣握紧,“该睡觉的时候不睡,看电影倒是睡得一塌煳涂。”   “那是你选的电影太无聊了。”他没有甩开时雨的手,而是和他说起了话。   “暑假的时候你回去么?”   “不吧,以前偶尔回去也是因为有老妈在,要回去陪陪她,去年她也走了,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回去了。再说有个朋友暑假找我去他们公司帮忙,我也答应了。”   “这样啊……”   不知不觉的,就这么说着话,墨南睡着了。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九)   暑假,墨南送时雨回家之后,本以为可以清净几天了,可才过了半天,窝在家的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有些安静的过度了。   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薄,看着时雨的号码想打过去,但又觉得才过了半天现在就打过去有点没出息,而且他还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再加上时雨说过他回去就要去美国父母那里玩了,想到他现在可能在飞机上,墨南最终还是放下了电话。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去了朋友的公司,但毕竟是帮忙,所以朋友也不好意思让他一整天都做事,所以只是上午去几个小时而已。   虽然才过了三天,但墨南却觉得像过了半个月似的,他一直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时雨,可是年长的自尊心始终让他没有按下通话键。   他出了电梯,向自家门口走,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以至于路过一直等在门边的时雨都没有看到。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时雨突然开口说了这句话,吓的墨南差点喊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美国么?”墨南惊讶的看着他。   “像你了,所以提前回来了。”说着他抬手擦掉从额头流到下巴上的汗,“快点开门,热死了。”   “你为什么每次都站在这里吓人!”墨南掏出钥匙开门。   “那是因为你不给我备用钥匙啊,你要是给我钥匙不就不会吓到你了么。”说着时雨进门边抽纸擦汗边开空调。   “可是掐掉去和回来的时间,你在美国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啊?”   “是啊,谁叫你不给我打电话的,”时雨坐到沙发上坏笑着看着墨南,“都怪你,我的假期都被你破坏了。”   “关我什么事啊!谁叫你回来了!”   “开玩笑的,”他双手抱头靠在了沙发背上,“老爸老妈又不放假,就我一个人很无聊的,美国又没有你好玩。”   “嘁,”墨南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出来,扔给他一瓶,“吃午饭了么?”他拧开水喝了一口。   “没有啊,你呢?”   “我刚回来,当然也没吃了。”他把瓶盖拧回去,回头打开冰箱,“吃什么呢?也没什么可以现做的啊……”   “有冰淇淋么?”时雨站起来去浴室,路过他时问到。   “冰淇淋?”墨南蹲下拉开抽屉,“哦,有。你中午就吃这个啊?光吃冰淇淋?填不饱肚子的吧?”他回头看着站在水池边脱衣服的时雨,“你要干嘛?”   “洗澡啊,出那么多汗。把你的睡衣借我。”   听他这么说,墨南才发现他这回连行李都没有带。   “你的行李呢?”他站起来走到卧室帮他拿衣服,“你想一直穿我的么?”   “没有带,反正只是几件夏天的衣服。”   墨南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想给他,但没想到他已经开始洗了,“怎么?现在年轻人洗澡都不关门了?”他把衣服放进衣服篮里。   “有什么关系?这里就你和我啊。”   “那也要关门。”墨南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十)   时雨洗好澡出来,“跟我想的不一样哎。”   “什么?”坐在沙发上的墨南看着他。   “衣服啊,”时雨抓起上衣下摆向前拉着,“虽然身高一样,但你比我胖啊,有点大。”   “对不起啊,中年发福了!抱歉啊!”墨南飞快的给了他一记白眼。   时雨笑着走到冰箱前蹲下拿了两盒冰淇淋,坐到墨南旁边,“老人家,吃不吃冰淇淋?”   “不吃!都已经发福了!”   “我都拿出来了,不吃化掉多浪费啊,老人家不都很惜物的么?”时雨边说边已经打开盖子插上勺子塞到墨南手里,“先吃这个,马上再叫个外卖好了。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了吧?”   “没、没有空啊。”   “你现在不是挺闲的么?”   “现在都跟你在一起了打什么电话!”   “前两天。”   “前、前两天忙啊!”   “真的么?”时雨了然的看着有点心虚的看着别处的墨南。   “就是这样了,话说,”墨南在他戳穿之前立刻转移了话题,“你之后打算怎么办?一直赖在这么?”   “嗯,再找份临时工打一打吧,反正回去后还是一个人,玩什么都没你好玩。”   “我是玩具么?!”说着墨南也吃起了冰淇淋,嘟囔着,“那就要把客房收拾起来了……”   “收拾什么客房?你不嫌累啊!”时雨回头悻悻的说道。   “那你要睡沙发么?这么懂事啊。”   时雨放下冰淇淋看着他,“你装什么纯洁啊?”   他搂住墨南的腰把他拉了过来,“都说我是来玩你的了。”说着他捏了捏墨南肚子,“真的长肉了。”   墨南感觉自己脸红了,但又不想被他看到,情急之下只好很蠢的低下了头,觉得他很可爱的时雨,吻上墨南的发顶,轻声道:“要不要睡个午觉?”   傍晚。   时雨放在卫生间的手机一直在响,终于把他吵醒了。   他接起电话,是他姐时晴打来的。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在哪啊!”   “学校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怎么回事啊,留一张纸条就走了,爸妈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行李也不带!你这么着急去干嘛?你以为是中学啊要回去补课!赶紧给我回家来,不去美国就算了。”   “姐,我多大了?”时雨冷冷的回了一句。   “二十啊,你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你不要太多管闲事了。”说完这句他就挂了电话关了机,因为他知道以时晴的性格马上一定会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过来,训到满意为止。   第二天一早,因为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所以安时晴干脆就直接杀了过来。   “臭小子,被我逮到看我不揍你一顿。”   她来到时雨的宿舍,发现没人在,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几个也留在学校没回去的学生好像刚打过篮球回来,路过时,其中一个时晴认识,和时雨是同宿舍的。   “哎哎哎!”时晴扯住他,“时雨去哪里了!”   “晴姐?你怎么在这?时雨他不是去美国了么?”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十一)   “还说呢,去了没一天就跑回来了,也没回家,昨天打电话说回学校了,他怎么不在啊?”   “是么?可他没有回来啊。”男生一脸不知情。   “不在肯定是去安老师那了,他还能去哪啊?”旁边的一个男生笑着挑挑眉。   “啧!”时雨的舍友瞪着眼睛看着说漏嘴的男生,“这是他姐……”   意识自己说错话了,那个男生的笑脸立刻没了,“哦哦……我先、我先走了……”   “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去安老师那了?”   “呃呃呃……我也不知道啊,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知道再说下去自己也绷不住,男生一把甩掉安时晴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抱着篮球就跑了。   看到他们一提到安老师就全跑了,时晴知道肯定有事。知道安墨南住处的她决定过去看看。   早上只有时雨一个在,听见门铃声他便去开门了。   看见时雨,时晴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想打一下时雨的脑袋,“你这小子!”   时雨往后一仰避开了,看见时晴杀了过来,其实他不太意外,以他姐姐的性格没有行动才怪。   “你在这干嘛!你跟安墨南什么关系啊!你小子别给我作死啊!”   “恋人啊,还能什么关系啊。”   听他的回答,时晴叉着腰气的深呼吸着,“开玩笑也要有个底线啊,他也是!还陪你胡闹!”   “没有胡闹啊,都是真的,我也没有想过要瞒谁,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好了。”   “什么意思啊!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个gay还和我的老师搞在一起么!”时晴对他怒吼着。   “是啊。”时雨冷静的双手环抱点点头。   这时正好从朋友公司回来的墨南也正好出了电梯,看见时晴他有些意外,还没等他来得及想什么,时晴就指着他吼道:“你来得正好!”   “我说呢,这小子为什么突然一定要考和我一样的学校,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补课的时候就搞上了!”   因为她的声音很大,墨南看了看隔壁的门,走过去低声劝道:“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不要给邻居添麻烦。”   “说什么说!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刻给我断掉!”时晴说完这句话便挎上包走了。   时晴走了之后,安墨南坐在客厅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对时雨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又没有出什么大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什么人啊,她不接受是她的事,随她去吧,别看我姐这样她是只纸老虎,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的。倒是你啊,”时雨坐在饭桌前回头托着腮笑看着墨南,“我还以为你想了这么久要说出分手之类的话来呢,这回倒没有磨磨唧唧的么。”   “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想太多的。”墨南笑了一下,“倒是你,怎么遇到什么事情都这么冷静啊?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那当然了,我得显得老成一点才能配得上你这个老东西啊。”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十二)   三十六岁。   中午。   墨南在厨房准备做饭,突然听见客厅的门开了,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因为有钥匙的只有时雨,所以他并没有太意外。   “哎?你还没有走啊?不是说今天就要回去了么?”墨南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时雨来到了卧室。   “是啊,车票已经买好了,再过两个小时发车。”时雨四处看着房间,好像在找什么,“行李箱呢?”   “怎么?你的行李箱坏了么?”墨南走到柜子前打开,拎出一个空的行李箱给他。   “没有啊,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时雨说着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开始把墨南的衣服往里面收拾,“我是来帮你收拾的啊,”他拎出两件外套,“空间有限,你想带哪个啊?黑的吧,这样显得瘦一点。”   “哎不是,你等一下!”他一把抓住时雨的手,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我的行李?什么啊?”   “回去过年啊。”时雨甩开他的手继续帮他收拾着。   “我不是都说了么,我妈都去世了,没有必要回去。”墨南双手插兜,微微皱眉的看着时雨。   “你在这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再说了,回去不是还有我么?什么叫没有必要……”蹲在地上的时雨抬脸认真的说道,“内裤,还要我帮你拿么?”   “不用了,我不回去。见到你姐很难相处。”   “那还是我帮你拿吧,”时雨回头打开抽屉,“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你知道的,春运很难买的,你不是在做饭么?快去做,做好一起吃,吃完时间正好来得及。再说我姐这回也要带男朋友回去,在她男人面前她不会太失态的,毕竟这件事情在她眼里是家丑么,家丑不可外扬。别废话了,快去做饭。”   除夕。   墨南在街上转着。虽然回来之后,时雨经常陪着他,但今天是除夕,即使想要让他陪着自己也不好开口。   本来呆在家觉得有些孤单的墨南想着上街转转可能好些,可没想到上街看到人来人往,让自己觉得更失落了。   这时候,时雨的电话及时的就打来了:“在哪呢你!大年三十不在家呆着,还出去瞎逛。赶紧给我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   “废话,因为我在你家。”   “啊?你不在家吃年夜饭跑我家去干嘛?”   “哪那么多话,回来再说。”   墨南回到家,发现桌上已经放了几道菜,时雨还在厨房里忙活。   “我说你啊,家里除了方便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你打算吃方便面度过整个假期么?”   “也不是,偶尔也会叫外卖的。”墨南进去帮忙,“说吧,为什么不在家反而来我这啊?”   “我爸妈的飞机晚点了,明天早上才能到。再说我姐和我准姐夫的二人世界我在那当很碍眼的,他们两个又没你好玩,我当然过来了。行了,来吃饭吧。”   “明天去我家吃午饭。”饭桌上,吃到一半时雨突然开口。   “明天?不是大年初一么,而且你父母又回来,我去不合适吧……你想干嘛?”   看墨南一脸的紧张,时雨笑了:“放心,不是你想象的出柜,只是带你回去见见他们,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第十六章 年少年长(完)   第二天。饭桌上的气氛很紧张。时晴非常不满墨南的出现,但毕竟是当着未来老公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用眼睛使劲瞪着墨南。   而时雨的父母也想不通为什么儿子非要在今天这个家人团聚的日子请老师吃饭。   但毕竟他是儿女共同的老师,也不好表现出什么。   时雨知道墨南呆着也不自在,所以吃完饭就让他走了。   到了晚上送走了男朋友,时晴终于等到了发火的时候,她走进时雨的房间关上门,“你到底要干嘛?!”   正在听歌的时雨摘下耳机,“什么干嘛?就是叫他来吃个饭,他一个人在家,今天大年初一不想让他一个人呆着,不行吗?”   “我不是要你和他断了么!”   时雨叹了口气,“我和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让你和你男朋友断了你会怎样?”   “这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时一直在门外听着的父母终于按捺不住的打开门问道:“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算了,反正以后也是要说清楚的。本来是不想在这种氛围下说的,但既然你们都听到了,我就不瞒了。就是我姐所说的意思。我今天带他回来不是什么谢师宴,只是带他回来见见你们。我是认真的,以后也不会再变了。”   “够了你!你想气死爸妈对不对!”时晴对时雨吼道。   “你才够了,”时雨坐直身体一边收耳机一边说,“要不是你这么大声,爸妈怎么听到的?我暂时去外面住几天,省的你们情绪不稳,发生什么不必要争吵就不好了。”   说完他站起来拿上外套就走了。   其实最了解子女的莫过于父母了,就算其实心里早有一些准备,但这天忽然来了,做父母的还是不能一时全接受,所以他们俩互看一眼,谁都没有去拦时雨,也没有多问时晴什么,而是很有默契的一起回了房间。   “就知道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女人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老公,你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男人坐到床上,“这件事也不是我们两个的意志能左右的。只能先接受再慢慢消化了,谁叫我们为人父母呢?”男人对女人笑了笑。   “抱歉了,闹得你们家都没有办法好好过年了。”墨南端了杯牛奶给时雨   “没关系,我的父母我还是了解的,这件事情还不足以击垮他们。比起我姐他们可要开明多了。既然来了,把那个拿出来给我看吧?”   “那个?”墨南一头雾水,“什么那个?”   “相簿啊,上回问你你不是说全放在老家了么?拿来给我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小孩子照片而已。”说着他走到他妈的房间里,从柜子里拿出几本相簿放到时雨面前茶几上,“从最底下那本开始看,越往上年纪越大。”   “你不和我一起?”时雨拿过最底下的放到腿上,看着要去卫生间的墨南问道。   “我要去洗澡,你先看吧。”   过了一会儿,墨南出来,擦着头发坐到时雨旁边,“看到几岁了?”   “嗯,十五,正好我出生了。越看越觉得可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你这么好玩。”虽然说着欠揍的话,可时雨的表情和眼神都让人觉得很温暖。   一晃到了时雨的父母该回美国的时间了,为了让姐弟两和好,时雨的妈妈特地让时晴打电话给时雨。   “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爸妈让你过来送机。”   “知道了。”   登机口前,男人拖着行李先进去了,女人笑着看着时晴和时雨,“下回回来就是明年过年了,你们两个不要有事没事就拌嘴了,让我和你爸不省心。还有你啊,小子,”女人伸手拍了下时雨,“既然你说你是认真的也不会再改了,我和你爸也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是你的人生,以后不要后悔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时雨抱了一下女人,“下回带他去看你们。”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抓着机票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清晨。   闹钟还没响,墨南就被肚子的一阵绞痛给弄醒了。   这几天,他都在拉肚子,一开始还以为是过年期间大吃大喝弄坏了肠胃,但时间长了,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回忆起了之前的肠息肉,这时他才想起来,除了手术后三个月的那次检查,两年了他一次都没有去复查过。   所以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了,以前总是有各种借口偷懒。   但是现在看来不去也不行了。因为换着吃了几种止泻药都没有见效。   在去之前,他要先打电话推掉了要和时雨去吃午饭的约会。   “怎么?又严重了么?药吃的没有效果?”   “嗯,所以必须要去看看了。”   “要我陪你么?”   “不用了,你下午还有课,去医院也不知道会拖多久。”   “嗯。”   “不说了,我出门了。”   因为找的是之前给他主治的医生,所以没有太多的绕弯子,医生就直接让墨南做了个内窥镜检查,看看是不是肠息肉复发。   中午,医生的办公室里。   “你们家族有消化系统癌症的历史么?”   一听这话,墨南皱起了眉头,“我的检查结果不太好么?”   “是这样的,你的息肉复发了,比上回的严重,因为是二度复发,所以最好做一下别的检查,以防万一嘛。怎么样?你的家族有这方面的病史么?”   墨南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听我妈说过,我舅舅就是结肠癌去世的,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嗯,那就先去做个血常规看看结果,如果情况不太好的话,再去做个CEA确定一下。你没吃午饭吧?”   “没有,连早饭都没吃就来了。”   “那正好。”   一路上,墨南都在考虑要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时雨。   一到家,就看见时雨已经在等着他了。   “怎么样?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玩手机的时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就是有点肠胃炎而已。”墨南看着别处,声音低低的。   “少鬼扯,快点说实话。”   墨南无奈的笑了一下,就知道瞒不住。   他把医生说的话全告诉了时雨。   “结果呢?”   “今天太晚了,明天结果才出来。”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   果然墨南的血常规结果不是很好,为了进一步确证和看是否有扩散的状况,医生让他去做CEA和CT。   在排队等待的时候,墨南看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哎,你十点钟不是有课么?这里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你先回去吧。”   “想得美,你该不会是想自己知道结果之后学那些韩剧女主一样”哎呀不要连累他”自己消失吧?翘一两节课不会有多大事的,我在这边陪着你。”知道墨南很紧张,时雨故意开起了玩笑。   “别犯蠢了。”墨南勉强笑了笑,“你以为是买东西啊,进去给钱出来就能拿着结果么?哎,万一真的确定了怎么办?”   “那就治啊。”坐在长凳上的时雨向后靠把头枕在椅背边上看着天花板,“生老病死,这才是人啊。”   “呵,你还真是洒脱啊。”   “只是说说而已。”时雨牵过墨南因为焦虑而握拳的手,就像上次在帐篷里一样十指相扣,“如果你死了,一定会成为我后半生心里解不开的结,所以你不要死。”   “傻话,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努力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确证之后,墨南就停下了所有的工作住进了医院,准备手术。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时雨,他每一项治疗都积极的配合,心里也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可事与愿违的是,病症发展的很快,手术后没多久就直接开始化疗了,他的身体变得非常差,伤口愈合的也很慢。   才几个月,他已经瘦得只有原先的一半了。   今天因为要面试,实在是脱不开时间,但时雨实在是不放心把墨南一个人放在医院,他只好打电话给时晴让她帮忙照顾一下。   化疗的副作用,让墨南总是处在体力透支的状态中,一直睡睡醒醒的。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见时晴双手环抱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己,“你要喝水么?”   当然,语气还是不那么好听。   墨南摇摇头,又把视线转回到了天花板,“最近,我经常感到后悔。”   “后悔什么呀?”   “前几天也像是现在一样,我睁开眼看见坐在一旁的时雨还以为认错了人呢。他的表情很落寞,很伤心,一点都不像他。所以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如果严厉的拒绝就好了,也许现在他就不会有那种表情了。”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也不要让时雨听见。我弟弟听到这种话才会觉得伤心和累。”时晴说着调了下吊瓶的滴速,“还有大半瓶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时间向前走着,而墨南却没有好起来,而是越来越衰败,现在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需要酝酿半天,呼吸甚至也要依靠机器。   傍晚,他看着窗外飘着雪,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但一阵困意却也涌了上来,他想熬过这阵困意,因为快到时雨下班的时间了,他想等到他来,和他说几句话再睡。   可是这种困意浓的像是被打了镇定剂一样,怎么都抗拒不了。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虽然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但眼睛还是合上了。   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忽然觉得很轻松,或者说没什么感觉。   可是自己的病床却在自己面前,往前走了几步,他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已毫无生气的自己。   “我……在做梦么?怎么会做这种梦?”他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真的没有痛感,这更让他确定自己在发梦了。   忽然旁边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对开的大石门。   门上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像某种咒语。   他好奇的想伸手摸一摸,却被进来查房的护士的惊呼打断了。   “不好了!医生!”护士跑了出去。   几个医生跑了进来,简单查看了状况之后,他被送去了急救室。   等到墨南想继续摸摸石门的时候,回过神来,门已经消失了。   这个梦……也太不吉利了吧,难道真的……快了么?   “哎呀!”正在追气球的繁影光被沙发角绊倒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虽然不痛,但她还是很恼火,抬头对一旁的白浆喊道:“真的有可能追到么!你在耍我么!”   “你不要每回摔都这么问我好不好?我都说了真的是这么练的,你有点耐心么,一个女孩子……”   “这跟耐心有什么关系啊这么难!”小光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刚想和白浆继续吵,一旁的传真机来了任务。   白浆转过身刚要拿纸,就被兴奋的小光一把夺了过去,因为这是她当寻魂者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任务,“终于来了终于来了!”说着她看起了内容。   白浆无奈的笑着:“怎么样啊?是什么内容?”   “唔~是男男的啊~”小光的眼神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闪亮。   “哦、哦,然后呢?”   小光接着往下看,兴奋还没持续多久突然就很伤心的抬起头:“死、死了……”   “那当然了!这就是死亡报告么,说重点然后呢?”   “而且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多惨……”   实在受不了她没重点的描述的白浆抢过纸看了一遍,“走吧。”   医院抢救室前的走廊里,墨南看着坐在自己病床上流泪的时雨,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死了。   他的表情就像照着时雨表情的镜子,“我真的成了……他后半辈子的结……。   赶过来的白浆,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出了病房。   “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你,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倒是可以跟我说一说,除了复活。”   “他会怎么样?”墨南看着病房里的时雨问道。   “他?是知道呢?或许会一辈子想着你沉浸在悲伤里,又或者过两年就把你忘了过他的人生,不管怎样,你们的缘分已经断掉了。太多的留恋可能只会更加伤到他罢了。”   “真的么?”   “嗯。”白浆说着启动蓝戒,那扇布满冥文的门再次出现,“走吧。”   “原来……这是做这个用的啊……”墨南再次充满留恋的看了看时雨,即使心里再舍不得,但他明白生死有别,现在一切挣扎都是无用功了,带着不舍走进了门里。   看见轮回门消失,白浆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要搞很久呢。”   “为什么?”小光还沉浸在悲伤里的问道。   “因为其实像这种离幸福较近的人比那种一生都不辛的人恶灵化的几率要高多了,毕竟只差一点了么。”一直阳光的眼神里,此时也透露出了一丝惋惜,但即刻就收敛了回去,“走吧!回去接着练!”   “还练啊!今天就不练了吧?!”   “想的美,你得快点出师,补上我们市的空缺才行。” 第十七章 纸飞机(一)   二十四岁。   地铁里。   女孩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外套,头戴深蓝色的针织帽,手拿着报纸尽量挡着自己,不让坐在对面的男人发现自己在跟踪他。   没想到还会再遇到,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每天都要这样跟踪他再回去,会浪费好多时间啊,打工的那边又不肯让我调班,这样下去我要拿什么时间来码出那三千字啊,晚上还要去超市值班,没办法换工作好了!找一个离他住的地方近的位置打工。谁让这是为了我的叶秒呢!   想着她又用手把墨镜往下抠了抠,躲在报纸边看着对面抱着包打着瞌睡的男人。   啊,睡觉的样子好可爱~不知道会不会流口水呢?   女孩跟着叶秒一路来到叶秒住的地方。   “哎!哥!”男人要走进楼道的时候,被另一个女孩叫住。   “哎,童芒?你怎么来了?”叶秒笑着回头看着提着东西的叶童芒。   躲在一旁树后的女孩一看见童芒,脸一下就挂下来了怎么又是她!真讨厌!   “给你送吃的啊。”童芒笑着举起手里拎着的东西晃了晃,“昨天在家里一时兴起烤蛋糕,烤多了吃不完。”   “所就给我送来了。”叶秒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保鲜盒,“好难看啊,什么怪形状啊?你不是买了很多好看的蛋糕模具么?”   “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么,我哪知道把东西倒进去会漏出来啊,定型后就成这样子了,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还是可以的,你放心吃吧。”   哎呀!还不走!女孩等的很不耐烦,因为她要从这里去搭车都要经过那两个旁边的马路,完全避不开。再不走就没有空吃晚饭了!   早知道就戴口罩了,这样过去肯定会被叶童芒认出来的!我可不想在叶秒心里把形象给抹黑了。   算了女孩看了看后面的一条路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绕过去……   女孩为了躲过叶童芒,试着从小路绕绕看,这条路正好通到了叶秒住的公寓楼的后面。   公寓楼的对面有一栋很破旧看起来应该也是公寓,虽然只有两层高。   女孩在路过的时候正好瞄到了墙上面贴着一则出租广告。本来女孩也没在意,但当她看见价格的时候停下了,每个月只要三百,而且还免水电。   “我去!”女孩走近了,看了看楼,“破是破了点,但是便宜的也太离谱了吧?绝对是骗子!”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女孩还是掏出了手机,按照广告上提供的号码打了过去。   “喂,你这里是不是有房子要租出去啊?”   “是是是是!您有兴趣么!”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语气听起来殷切的有点过了头。   “啊,是啊,我现在就在你要租的房子的外面……”   “是么!您现在就在那千万别动!我这就过去我们面谈!”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啊?什么呀?咋咋呼呼的……”女孩把手机收了起来,笑着看着面前的楼如果能把这里的房子租下,就可以把晚上的兼工辞掉,在这里再找一份,然后每天和叶秒一起上下班做邻居,好棒好棒!我真是有智慧的女人……   正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握着手机向她飞奔了过来,“小姐你要租房子是么”   等喊完,男人一个急刹停在了女孩面前,喘着粗气笑的一脸谄媚。   女孩有些被吓到了,“你……就是刚刚那个电话……”   “是啊是啊!我就是房东啊!”   “你从哪里跑来的?你速度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你要打车过来呢……”   “怎么会!我怎么会让客人等这么久呢!我就住在……”男人向他跑来的地方指了指,“那栋楼啊!这也就是说,只要你租了房子,有了任何问题,比如说突然保险丝断了、漏水什么的都可以及时找我!”   “哦、哦,那我们……”女孩指了指楼。   “哦对,我们看房子!哎别看旧啊,里面的设施还是不错的……”说着男人带着女孩进去,打开了楼道里的灯,“因为只有两层所以没有电梯,您就当锻炼身体吧。”   “哦,这我倒是无所谓了,看外面就能知道里面什么样子了。不过,你要出租哪一间啊?里面怎么好像……一户人家都没有?”   “所以啊,任你挑!上下两层都随你挑!当然啊,你要是租两间我就更开心了!”   听到这里女孩突然转身往外走,“算了!我不租了……”   “哎为什么啊小姐!”男人焦急的冲到她面前拦着她,“有哪里你不满意的?房子你还没看呢?”   “因为不正常啊!”女孩指着后面的楼喊道,“怎么可能这么多房子任我挑而且还这么便宜啊!怎么看都像是二次合同的骗子啊,你老实说,除了我你还骗了多少个?!”   “不是啊小姐,我真的是房东啊,整个房子连地皮都是我的,不信我可以拿房产证给你看啊。”   “那为什么会这么便宜啊?难道……这是豆腐渣工程?或者是明天就要拆迁了什么的?”   “怎么可能明天就要拆迁啊小姐,你有没有社会经验啊?明天就要拆迁了肯定会有个大大的拆字啊!”男人着急的用双臂划了个大大的圆。   “那到底为什么?我不相信没有原因啊。”女孩双手环抱的看着他。   “原因呢是有的了,”男人无奈的推了下眼镜,“但我不能说,说了你肯定就不租了,你又是个女孩子……”   “你要不说我现在就走了,还歧视我的性别。”女孩说着推开男人就要走。   “哎哎哎!好了我说!不过你要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边看房子边听,不然的话我怕你听完房子不看就要跑了。”   “好吧。”   “是这样的,这里以前其实也是有很多住户的,虽然旧了点,但离闹市不远,现在房价那么高。就在一年前……”男人带女人看完了了一楼两间房,往二楼走。   “发生了一件事情后,大家都不敢住全退租走了,从此我的小楼就无人问津了。”   “啊呀大叔你的描写铺垫够了吧,快点拎主故事线。”   “哦哦……”   他们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里,虽然不大,但是隔间做得很好,空间可利用性也很大,一厅二室的,家具也一应俱全,直接拎包入住就行了。   “呐,就是这间,那时候住了一对夫妻。因为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感情非常差,简直到了每天都大吵的地步,闹得周围的邻居老和我投诉,我过来劝也不是一两回了,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子。”   “到底是什么啊大叔!”女孩走到卧室窗前回头不耐烦的看着男人。   “这家的老公把他的老婆给杀了,而且……还分了尸。”   “什么?!”女孩有些难以置信,叉着腰看着男人,“大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就说不是啊!那之后,男人也疯了,就从你那边那个窗户跳了下去,两楼嘛当然摔不死啊,摔断了肋骨和一条腿,现在还被关在疯人院里呢,听说还没死。”   “然后呢?”女孩害怕的咧着嘴。   “接下来才是真正原因。自从那件事之后,这里的其他住户说闹鬼,总是听到那个被分了尸的女人的声音,边哭边说自己有多惨多冤枉,最后一个个的都被吓的搬走了。”   “哦,难怪了……”女孩点着头,“难怪房租这么低还包水电,看我是女孩子就不肯告诉我真的原因了。”   就在女孩打算也拒绝掉的时候,突然她看见对面公寓楼的正对着自己的窗户里,灯打开了,叶秒放下包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这两个窗口非常近,就两三米的距离。   “我租!就这间!”   “啊?”男人很惊讶,“真、真的么!”   “真的!”说着女孩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三百块放到男人手上,“这个月的房租!”还一脸捡到宝的表情。   “好!”房东看着手里的三百块也开心的笑了。   第二天,女孩把夜班辞掉了,退掉了先前组的房子,带着行李搬了过来,顺便和房东签租房合同。虽然为此还赔了些违约金,但一想到这些是为了能天天看到叶秒也无所谓了。   “那个昨天太兴奋了,忘了问了,这里那个女鬼的说话声音,你听过么?”   “反正我没有,但看他们害怕的神情又不像假的,所以其实我……晚上也不太敢一个人来这里。”房东尴尬的笑笑,“身份证。”房东伸出了手。   “哦。”女孩把身份证交到了房东手上。   “久川?哦,你叫九川啊,认识你两天了才知道你叫久川。”房东把信息登记号还给了久川,“虽然对我没有坏处,但还是想问一下,你昨天到底是看到什么才决定租下这里的?我看你好像一脸开心的样子啊。”   “没什么没什么,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久川摆着手,心里想:如果告诉你我是为了跟踪男人搬到这里的话,你肯定会把我当变态的…… 第十七章 纸飞机(二)   房东把签好的合同放进包里,“那我走了,你有什么事就找我,保证随叫随到。”   “哎等一下!”久川拉住他,“你每天都要来看我一次。”   “为什么啊?”   “因为一个人住啊,而且没什么亲人,出了意外怎么办?万一被那个女鬼戕害了怎么办!你不及时来救我么!”   “小姐前一个我倒是能理解,后一个怎么可能啊?她顶多就是哭一哭吧,和你发、发几句牢骚?”   “你连听都没听过,怎么知道啊!你跟她很熟么!万一她看我这么可爱嫉妒了怎么办!不管,你一定要来,不然我就退租,周围又没有邻居,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   “可是万一我来的不是时候,给你添麻烦怎么办呢?”房东为难的看着她。   “也对哦……那你每天晚上饭点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打三回以上没人接的话你就要来看我喽。”   “好吧好吧。”看她是一个人住,自己回绝了也太过分了,房东就答应了。   收拾好行李铺好床,久川看了一眼时间,“嗯,叶秒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拿起中午刚刚买的望远镜,走到窗前半窝下身子,趴在上面举着望远镜开始偷窥行动。   虽然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变态,会让人很恐怖,但没有办法,因为叶秒已经成为了久川的强迫症,改不掉,只要他在可视范围里出现,就没有办法忽视掉。   叶秒下班回家,想着短篇还有一半没有写,下个礼拜就要交稿了,所以没有吃晚饭,直接就坐到了电脑桌前,打开文档,看着稿子,他拿起笔开始在指尖转来转去,这是他想文时的习惯。   当然,想文时也不可能一直对着电脑看,他这才发现对面那个旧公寓竟然有了灯光。   哎?有人搬进去了么?   对面的久川从他回来起就一直用望远镜看着他,当他望向这边的时候,久川立刻蹲下,抱着望远镜啊呦吓死我了!差点被他发现了!不能被他发现,本来跟踪狂就已经够让人厌恶了,如果被他发现是我的话那就完了,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形象在他心里抹得更黑了。   这时,她无比后悔几年前自己做的蠢事。   二十岁。   久川坐在宿舍里,抱着刚买回来的杂志,边看边发着花痴,因为这期有叶秒新发的短篇。   一旁的室友边喝可乐边摇头无奈的看着她,“”叶秒中毒者”又发病了。哎,”女生对上铺扎马尾的女生道,“你说她这个样子是不是典型的花痴?”   “嗯,绝对是啊,我还真是挺佩服她的毅力的,知道叶秒在隔壁大学上学,自己考不上那个就考到这所来,真怀疑如果叶秒是政界的人她都会立刻撒丫子跑回去当村官。”马尾女生从扶梯上下来,坐到下铺女生旁边,“哎我说你,你应该知道你的叶秒这个暑假就要毕业了吧?还不去表白!你来这都两年了,你都在干什么啊?”   久川因为沉浸在小说里根本不想理她,旁边的女生就替她说道:“她又不是没去过,去了五六回了吧,都到面前了,掉链子,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搞得人家都尴尬了。”   “哎?真的么!”马尾女生惊讶的看着久川。   “你是刚搬来这个宿舍你当然不知道了。”   这时久川也正好看完了,合上杂志,忽然一个咕噜站了起来,“不必多说了!我这回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赶在他毕业前说清楚的!”   说完,她一把拿过桌子上的手机,点开相册,调出之前偷拍的叶秒的照片,“我先练习一下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没出息。”喝可乐的女孩一脸的嫌弃。   双马尾的女孩走到书桌前拿起杂志,“来我看看,你那叶秒男神的内心世界。”她一页页的翻过,“哎?没有一个叫叶秒的作者啊?”   “你傻啊,”喝可乐的短发女孩拿过杂志,“人家有笔名的啊,叫……盐末,这个这个!”   她翻到那页交还到双马尾手上。   “哦我看看唔,这回他写的是一个单恋的女生的故事啊。”   “就是就是!”久川忽然像打了鸡血似的回头看着她们,“你说他这是不是在鼓励我!鼓励我!”   “是了是了,努力吧。”   哎,没救了其他女生心里共同蹦出了这句话。   对着手机练习了千百遍的久川,在这天早上终于下定了决心,精心打扮了几个小时后去了叶秒的学校。   因为来过很多次了,连学校的警卫都认识她了,所以没有过多的盘问她什么。   她直奔着叶秒的宿舍就去了,在走廊里碰到了叶秒的同班同学,正好久川也认识他,“哎那个,叶秒在不在啊?”   “啊呀,你又来了?”   “呃,对啊……”   “不在,不过应该快回来了。长得好就是不一样啊,一上午就有两个女孩子找。”   “哎?”一听到其他的女孩子,久川心里不爽起来,“除了我还有别人么?”   “嗯,对啊,一早就来了,也在他宿舍等他呢,还拿了一堆好吃的,啊,我的脸怎么就没有长那么好呢……”男生感叹着就下了楼。   叶秒的宿舍里,女孩和叶秒上铺的男同学聊着天。   “真是的,出去也不带手机,让这么可爱的妹妹等。那个……”男生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不过他应该就回来了。”说完男生便从旁边扶梯上下来了。   “没关系的,你去吧。”   男人走后,童芒拿过哥哥的手机,“真是的,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这时,来找叶秒的久川也进来了,本来听说有女孩来找叶秒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再加上看见童芒手里拿着的手机,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因为之前偷窥叶秒的时候看他用过,所以知道这是他的手机。   “哎!你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你是他什么人啊!”久川气冲冲的走到童芒面前问道,口气自然也不好听。   “呵!我是他什么人?!”身为妹妹的自己被这么问了,那种护兄情节也起来了,“我还要问你是他什么人呢!女朋友么?”童芒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久川一番,“哼,不太可能,和陈雪歌差太多了。”   “你什么意思啊!”   “没有啊,只是觉得他根本看不上你而已。”童芒说着要双手抱胸,手里的哥哥的手机就顺手放进了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   听见这句话久川的火有点烧起来了,看见这个动作和童芒漂亮的外表,她彻底炸了,上前推了童芒的肩膀一下,“你谁啊你!”   童芒往后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得看着对自己动手的久川,忽然上去就扯住了久川的头发。   两人就这么厮打了起来。   童芒因为身材娇小,力气自然没有久川大,没打一会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床上,本来她想爬起来接着打,但这时因角度问题她先看到了回来的叶秒刚走到宿舍门口,她便又倒回床上,久川看她示弱,自然就顺势压了上去“趁胜追击”。   “你们什么人!在干嘛!”叶秒站在门口僵住了,大喝了一声。   “哥……”童芒捂着头装可怜的喊了一声。   听见她的声音,叶秒才发现是自己的妹妹在被人揍。   而正举着枕头想往下砸的久川看见叶秒皱起的眉头,转头看看童芒明显在装可怜的哭声,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她脑子里还没来及把这些理清楚,就被大步走过来的叶秒一把拉开了。   “没事吧?”叶秒扶起童芒,因为看她一直捂着头,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伤,叶秒拿开她的手,拨开她贴在脸上的头发,细心的查看了起来,见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叶秒转过头看着久川,“怎么又是你啊?你打算干什么?”   皱着眉,表情带着一丝嫌恶。毕竟是自己妹妹被打了。   完了,完了……久川含着眼泪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叶秒冰冷的嫌恶表情,转身走了。   “哥,她谁啊?”   “不知道啊,经常跑来见我,见到了又没什么话说。”   回到宿舍,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叶秒讨厌了,久川趴在床上,呜呜呜的哭了一下午,任室友怎么劝都没有用,直到晚上实在没有力气了,再加上肚子饿了,她才爬起来吃零食,用肿胀的眼睛痴痴的发着呆。   “还能进食,看来危及不到生命。”短发女孩点着头道,“你现在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么?被拒绝了么?”   久川边嚼着饼干边摇摇头,“你这个还糟,我揍了他妹妹一顿……”   “哈?!”   “看来是被讨厌了,以后我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会绕着走了吧?”   “哎呦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过这样也好,彻底死心才能重新开始么,忘了他,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死在他一个人手里。”双马尾探出身子拍了拍久川的肩膀。   久川接着摇头,“忘不掉……不,应该是戒不掉……”   说着她肿胀的眼睛又流起了眼泪。   短发和双马尾对视一眼,无奈的撇了撇嘴。 第十七章 纸飞机(三)   “有了!”本来在哭的久川,看到之前买的很多有叶秒文章的堆在角落里的厚厚的杂志,忽然兴奋的把饼干一扔坐直身体,“我写小说吧!”   “完了疯了……”短发翻了个白眼去了厕所。   “你们想啊,我写小说的话,那就和他是一个圈子里了,总会认识到的吧!以后经人介绍,他看到这个身份的我是不是就对我有所改观了?我太聪明了,就这么定了!好,说干就干!”说着她打开电脑点开文档,“写什么呢……”   “喂,我说你发疯有个限度啊,就你这渣文采还写小说!你写个作文都费劲!”   “不不,”久川一脸笃定的盯着脑屏幕摇摇头,“那是我没有努力,现在了为了阿秒,我什么都能干。”   “哎呦喂,”从厕所出来的短发理好衣服,“你有这个决心,你在天国的父母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啊。”   “关他们两个什么事啊!又不熟!你们说写什么题材好呢……”   “写你自己!写写你的花痴史!”   “有道理,那我就以第一人称写写这么多喜欢叶秒的心路历程……”   “嗯,”短发喝了口水,“名字就叫”跟踪者不得不说的秘密”。”   就这样,久川一门心思的写小说投稿,因为刚开始写,以前没什么文学基础,对文学也没爱好过,所以投了很多篇都没有投中。   没什么耐心的她决定走走“捷径”,写起了网文。   熬了很多本终于有点人气,小说上架了,但这个圈子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得多,想认识叶秒那样的大神基本是不可能的。   二十四岁。   毕竟网络小说的收入很低,想单靠这个支撑生活是不够的,所以久川还找了另外两份工打,一份白天在小吃店做收银员,一份晚上在便利店当店员。   而叶秒也成了美丽却遗憾的回忆。   这天小吃店休息,久川就想找朋友一起逛逛街什么的,便去了她朋友工作的地方,想问问她有没有空,顺便可以一路逛过去。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到朋友那之前她先看到了叶秒。   虽然只是她单纯的看到,连打个照面都没有,但就是这简单的看了一眼,久川心里那夏日暴雨般的感情又下了起来,没有一点风,不停的、直直的落着,每一颗雨珠都有小弹珠那么大,闷闷重重的砸在久川心底。   她立刻发挥了所有的社交能力,打听出了叶秒在这栋楼的哪家公司上班,上下班的规律和已经工作了多久。   接着,她也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就这么躲在这栋楼附近的咖啡厅里等着他下班,他一下班就跟了上去,然后这一切的行动就成了她以后每天的新生活规律。   原本打算在这附近再找一个晚班的久川放弃了,因为她只要看到对面的窗户亮起了灯就走不动了,就连每天码字的时候也是写两行就要回头看一眼,脸上还带着傻傻的笑容。   因为叶秒也在赶稿期,所以下班的业余时间也都在窗前的电脑桌前坐着,甚至有的时候呀还要熬到半夜,久川为了看得更方便,把床挪到了窗前,每天就这么举着望眼镜痴痴的望着。   今天也是这样。   叶秒码文码的都睡着了,可久川连睡着的他都不愿意错过。   “那人在干嘛?”半夜,她看见有个男人走到两栋楼的夹缝里,四处看看无人后,就踩着空调外机和防盗窗往上一步步的攀爬着,“哇!身手真是了得!”   可她还没兴奋几秒就发现那个男人的目标就是叶秒家,这时她突然想起了许多新闻上说过的小偷入室准备盗窃发现有人在就直接改为打劫最后严重伤人的案例。   担心叶秒安慰的久川想喊,就怕这一喊那个男人受到惊吓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毕竟女性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什么震慑力。   一时间,久川又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她看见书桌上放着的买叶秒短篇合集送的信纸。   灵机一动,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书桌前,在信纸上写下:你家楼下有小偷正在往上爬。   然后边把纸折成飞机边跑回窗前,看到小偷因为一户的防盗窗长了青苔很滑,动作减缓了很多,“太好了!”她看看手里的纸飞机,目测着两栋楼间的距离,心里知道成功的几率不高但还是祈祷着,“一定要中一定要中!”说着她投出了纸飞机。   也许是运气使然,她投出纸飞机的时候一点干扰因素都没有,纸飞机直直的砸到了叶秒脸上,把叶秒惊醒了。   他醒过来拿过纸飞机,看到了机翼上的字,有些惊讶的走到窗前往下看,果然有个男人在鬼鬼祟祟的往上爬。   他单手插兜,脸上带着威胁性笑容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喂。”   而小偷抬头望了一眼他,停顿了几秒,老老实实的往下爬去了。   叶秒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看看手里拿着的纸飞机,想了一下,抬头看向和他平行的窗口。   而久川看到他看过来,着急的往下蹲趴在了床上,但已经迟了,虽然没有看太清,还是能大致看出是个女生。   叶秒想和她致谢,但是如果站在这里对她喊得话,大半夜的又怕扰民,“算了,过去一趟好了,这么近。”   他下了楼,径直朝久川住的公寓走去,虽然不是像久川那样那么关注,但只有这一家住人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到了门前,他就直接敲起了门,不用顾虑扰民的问题。   “那个,小姐?我是住在对面的邻居,谢谢你刚刚提醒我啊,小姐,小姐?”叶秒听没有回应又敲了敲门,忽然想到可能自己这样找过来太冒昧了,而且她也可能有什么隐情让她不方便开口,所以,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叶秒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想也用纸飞机的方法和她道谢,这样就不会给人家添麻烦了。   他对着信纸想着该写些什么感谢的话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对方飞来的信纸很眼熟,拿过来拆开翻到背面,上面印着自己短篇集的书名。   叶秒笑了笑,放下信纸开始写,写完后折成纸飞机飞了过去,他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而对面的久川在叶秒过来敲门的时候是很想回应的,但又怕叶秒发现是自己的时候,会很失望。   叶秒走后,久川抱着被子背靠着窗,心里觉得万分的可惜,忽然,她觉得后脑勺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一个纸飞机滑到肩上又掉落到了她的手上。   满怀期待的打开信纸,发现真的是叶秒给他回的信,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她把信纸按在怀里开心的在床上打起了滚。   稍稍冷静点后,她才拿着信纸爬到小台灯前看起了内容。   谢谢你刚刚提醒我,另外,我看你给我的信纸是《青藤房子》的赠品,你也喜欢这部作品么?敲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应我呢?是怕我是坏人么?   看完九川立刻坐到了书桌前,她很想回“喜欢啊喜欢啊我好喜欢你的作品”这类的话,但又因为自己住在他的对面,怕被归类为跟踪狂,所以在回信里收敛了很多情感:   是啊,我挺喜欢的。至于刚才,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我性格太内向了,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所以抱歉了。   久川为了能继续保持联系,还抛出了以下问题:   你也很喜欢盐末么?   写完,久川忐忑不安的怀着不知道叶秒会不会回信的心情掷出了纸飞机,当然是蹲着只露出眼睛瞄准伸手扔的。   叶秒从投出纸飞机之后就一直注视着对面,看她用这种动作回信,觉得很奇怪,看了内容后就倒觉得很可爱。   他回信道:当然喜欢了,其实我就是盐末,看到你用的是我的书的赠品,还很开心呢。   他们就这样用纸飞机投来投去的聊了几天,期间久川还让叶秒知道了他们上下班的时间几乎是一致的,而且念的大学靠在一起,这样就更增多了两个人之间的话题。   这天傍晚,交完稿闲来无事的叶秒又给对面的久川投了个纸飞机:我们这样聊好像很浪费纸啊,不如交换一下手机号吧,或者其他什么社交软件,这样不在家的时间也可以说话聊天了,虽然我知道你和生人说话会紧张,但是我们现在也不算陌生人了吧。   久川盯着这张信纸犹豫了好久,一方面她怕叶秒听到自己声音认出自己来,一方面她又很想和叶秒说话,挣扎了很久,还是写下了自己的号码和其他联系方式投了过去。   没过多久叶秒就打来了电话。   久川看着电话知道是叶秒打来的,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接通了。   “呃,喂、喂?是对面的女生么?”   “是、是啊,你好啊……”   “你声音果然有点抖啊,哦,我也只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而已,如果你要是觉得这种方式不自在,我们换其他方式聊也可以的。”   “好、好啊,那就这样吧。”她手抖着关掉了电话,心里既开心又失望,因为叶秒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不过也难怪,他们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她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心满意足的笑着,“再这样下去,没准可以解开误会,重新开始。嗯~好开心哦~”她拿过一个枕头揉了起来。 第十七章 纸飞机(四)   因为轮休,所以久川白天也在家,他站在房间中央,双手插兜的看着窗户,“装不装呢?”   自从和叶秒恢复了联系后,开心是开心,但久川在房间里路过窗户时总要蹲着走,生怕叶秒看到她,虽然叶秒不像她似的时时看着窗户,所以这几天她在考虑要不要装个窗帘,可是她又怕叶秒看见了窗帘会多想。   挣扎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决定装上为好,正好今天有空。   果然晚上叶秒回来后,就给她打了电话。   “那个,虽然这么问显得有点多管闲事,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不自在呢?让你装了窗帘?”   “我就知道你会多想,其实本来搬进来的时候就改装的,毕竟我是女孩子么,卧室还是应该装个窗帘的。”   “哦,这样啊,看来是我多心了。”   叶秒在等地铁,自从认识了对面的女孩后,这个时间段都会和她通电话,因为她说过她和自己的下班时间是一样的。   今天也是这样,他边和她打电话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四周的人群,尤其是也在打电话的女孩,猜测着哪个是她。   “哎,你今天穿什么衣服啊?”   “嗯?干嘛问这个?”   “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附近啊。”   “才不会告诉你呢。”其实久川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怕被他发现。   “是么?!”叶秒知道她也是写小说的有些惊讶,“写的什么?我买来看看?”   “买?哪有那么好啊,是写网文的,网文。”久川坐在床上靠着墙。   “那就更方便了呀!”叶秒坐到电脑桌前,“什么名字?哪个网的?”   按照久川提供的信息他找到了久川写的小说,“还不止一本嘛。”   “那当然了,写一本上架的很少的,这行很难混的。”   “我知道,虽然不是写网络小说的,但也是写字的,基本的东西我也都熟,那我就点来看喽。”说着他把鼠标移到名字上按了一下。   “你怎么不说话了?”叶秒说完上面的话后久川就沉默了,整整过了四五分钟。   “没有啊,我在等你评价我的小说啊。”   “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怎么能不紧张!毕竟你是大神么……”毕竟,你是叶秒么……   “嗯,和你的人一样很好玩很可爱。”   “是吗……那个,你对单恋……是怎么看的?”久川手揪着被单,虽然自己没有发现,但声音已经变得很弱了。   “哦,单恋啊……”本来叶秒还带着笑意的脸忽然没了表情,看向了电脑旁边立着的相框,“能怎么看呢?好像每个人都是吧,就算对方不是个人,是个东西,总是有那么一个什么的,明知道不会得不到,但就是念念不忘。”   说着,他整个人有些无力的靠到了椅背上。   “你有单恋的人么?!啊对不起,好像问太多了……”   “没关系啊,”叶秒苦笑了一下,伸手把相框扳倒,“我有啊。明知道她不爱自己,自己也还是念念不忘。”   “那……现在也是么?”久川揪着被单的手松了,平摊着放在被子上。   “是啊。”   “那你要怎么办呢?不难受么?”   “前两年比较难受,但现在想开了。”   “忘掉了?”   “不是,没那么容易,只是爱着就爱着吧,这样挺好的,一边就这样爱着她,一边等着有没有谁能把我拽出来。”   “那你等到了么?”   “没有啊,还在等。”   听到这里,久川深呼吸了几下,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我们见面吧?”   “啊?”叶秒有些惊讶,“你不是……”   “嗯!我们见面吧!明天是星期天,你应该放假吧?我正好也调休,中午就约在地铁站,可以的吧?”   “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约好了见面,挂了电话之后,久川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搭配明天要穿的衣服,还把所有的化妆用品一股脑的倒出来,选到了凌晨,虽然还是犹豫不定,但怕明天会有黑眼圈,还是睡了。   第二天,久川提早等在那里,一是自己不会迟到,二是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建设。   万一叶秒发现是自己,没说几句就欢而散了,自己该怎么办。   过了一个小时,看见叶秒来了,她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脸上带着笑容挥起了手,“这里这里!我是对面的。”   叶秒看见她笑着小跑了过来,“哎……你?”他指着久川的脸,“有点眼熟……我们在哪见过么?”   “其实我就是那个……”久川紧张的用食指蹭着嘴唇,“在你宿舍和你妹妹打架的那个……”   “哦!对对对!是你是你!几年不见,好像变漂亮了么?”   “化、化妆的了,”她双手握紧了包,“那个……你、你不讨厌我吧?毕竟,我打了你妹妹。”   “你说那件事啊,不讨厌啊,你走没多久后,我妹就老实交代了。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肯和我见面吧?”   “嗯、嗯……”   “你是不是傻?那现在放心了?”   “嗯!”久川傻笑着点点头,虽然开心的想跑圈,但久川还是拼命的维持着形象。   “那我们现在干嘛呢?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去什么地方逛逛吃点东西?今天我请客吧,害你担心这么久也是该赔罪了,反正我是有空,你呢?”   “啊我、我也有空啊!最近那个长篇完结了,我闲得很呢。”   “那走吧。”   “明天见。”   吃完午饭又逛了街,已经到了傍晚,回到公寓前,久川和叶秒在楼间分手了。   “嗯。”虽然答应着,但她还是等到了看不见叶秒背影的时候才往回走,一步三跳,开心的整个人都升华了。   回到房间卸了妆之后,坐在那发梦发了半天,想象着自己和叶秒走到最后,结婚生子的画面。   “算了算了不想了!”久川贱笑着捂脸跑进了浴室,“洗澡去了!”   等全身都涂上了沐浴露泡沫她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是他和房东约好打电话来的时间了,她又没把手机拿进来,“啊呀糟糕!”   为了防止没接到房东电话让他白跑一趟,久川关了水围上浴巾,想出去拿手机进来再接着洗。   跨出浴缸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她另一只脚立刻也跨出浴缸想稳定身体,没想到两只脚都打了滑,向后踉跄了几步还是失去了平衡向后重重的摔了下去,后脑勺正好撞在了浴室和客厅的高低差小阶上。   她听到了很大一声什么东西闷闷的磕碎声,呼吸道像是被什么捏紧了一样,过了大约一秒左右,她的意识涣散了,虽然没有闭眼,但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风鸣海一进久川家,就用右手的拇指按在了中指的红戒上,准备随时启动。   因为久川也是那种离幸福只差一点的人,这种人对寻魂者来说是很棘手的。   久川租的房子因为老旧,再加上采光不足显得暗暗地。他穿过客厅来到了久川的房间,走进了浴室。   久川的灵魂抱腿窝坐在墙角,一言不发。   “你……”风鸣海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久川先问了。   “你是死神么?”   “嗯……也可以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么?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听到了风鸣海的回答,久川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风鸣海的领子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洗个澡都会死啊!”   “人世无常啊你冷静一点!”风鸣海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扯下来但又不想用蛮力伤到她。   久川的手自己松开了,嘴里喃喃着:“什么?人世无常?这算什么……”她的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向那个与叶秒建立起关系的窗口,却看见了放在旁边书桌上被自己放进漂亮的透明玻璃罐里的,叶秒投给自己的纸飞机。   在看到之前,心里的不甘就像是一颗种子深深地嵌进了心底的肉里,而当她看见那些五彩缤纷的纸飞机后,这颗种子就像是受到了催化一样,勐地深根发芽成了大树,结出了涩口的果子。   表面上的变化也和心理的一样,瞬间肉色的皮肤被铅灰色占领,毛孔中渗出了红色的液体,褐色的瞳孔陷进眼白后,绽放成了红色的烟花瞳。   风鸣海见状立刻启动红戒,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纳魂瓶,他想快速的抓住刚畸变出来的恶灵然后把纳魂瓶贴上眉心,能直接扼杀在开始,没想到恶灵矮身一躲熘进了卧房。   风鸣海立刻回身去抓,这个恶灵攻击意识并不强,只在躲,风鸣海在很有限的卧房里追了快三圈,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书架也轰然倒在了地上。   恶灵实在没处躲又想转回浴室,跑过倒地的书架时影响了速度,被凤鸣海在浴室门口抓住了,恶灵大概也觉得不该再躲,回头准备用血液攻击,却被纳魂瓶正按在了眉心上。   铅灰色的魂体变成了半透明的蓝色,流进了纳魂瓶。   把纳魂瓶扔进轮回门后,风鸣海刚想喘口气,却又想起了在资料上看到的久川和房东约好的事,“糟糕。”   他拿过久川放在床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了,因为是震动,所以没听到,“真是的!干嘛要开震动!”   他放下手机立刻收拾起了因为战斗而搞乱的房间,以为久川是在浴室里摔死的,房间成这样也太奇怪了。还好,房间里易碎品不多,弄乱的大多是书或杂志。   风鸣海边收拾着边说:“大叔你慢一点,你慢一点啊,最好吃完饭再来。”   在他把最后一本书插回书架时,听到了敲门声,风鸣海从窗户跳了出去。   “还好,来得及。” 第十八章 相识(一)   三十二岁。   女人坐在车里等着快放学的儿子。   因为今天要带儿子第一次去新家,所以女人来得很早。   “太太,时间差不多了。”司机看了眼时间对后座的她说道。   “哦,”女人下车下车走到学校门口,像其他家长一样等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涌了出来。   女人寻找了一下,走到了一个长着一双漂亮眼睛的男孩面前,牵起了他的手,“阿雪,今天的手工课学得怎么样?”   说着女人带着孩子进了车里。   “挺好的,就是我做的太难看了,那个陶艺……我们要去新家了么?”   “嗯。”女人笑着帮他整理着书包,“今天爸爸回来吃晚饭哦。”   “真的么?!太好了,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老爸了。”   车程过半的时候停下了。   “怎么了?”女人边问边向前面张望着前面的人群,“怎么全站在路中间啊?出车祸了吗?”   “不知道啊,我下去看看。”司机下了车,小跑进了人群。   “果然是车祸,大车撞小车,人都被撞飞了还蛮惨的,应该是死了。”司机回来之后,把看到的说给女人听。   “啊呦,这样啊。”   随着车辆积的越来越多,喇叭声越来越响,警察到现场后先疏散开人群让车流通过,以免造成拥堵,在车开过事发地的时候,本来玩着手里魔方的男孩被半空中出现的轮回门吸引了,虽然自己的眼睛不能和儿子看到一样的世界,但是她知道儿子现在在看什么。   女人立刻抓住儿子肩膀把他扭过来,压低声音防止司机听见,“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么?!不要在别人面前对着那些东西看。”   “哦,对不起。”男孩知道做错了,带着歉意又低下头玩起了魔方。   再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司机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老板。哦我们快到了……啊?开到后门?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有些焦急,好像在赶时间。   “哦好我知道了太太,老爷让我把车停在后门。”他回头对女人解释道。   “后门?为什么?”   “不知道啊,老板就这么说的,不让我多问什么,好像还挺急的样子。”   “哦,那就按他说的做吧。”   车子到了后门停下,女人一下车就看见老公的秘书非常焦急的等在那里。   “太太你可回来了!”她走过来边拉着女人进家里边看着时间,“还好还好还来得及!太太你先回房间换套礼服,我带着少爷去把校服换下来。”   虽然不知道大致的情况,但听到秘书的嘱咐,女人就知道了下面要面对什么。   偌大的别墅大厅,每个人都手端着酒杯谈笑风生,时不时在旁边精致的小桌上夹些吃的。   女人还不容易等到了空闲的时候,她把丈夫拉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悻悻的问道:“要在家里办聚会没什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还有不是说好今天就我们和阿雪一家三口安安静静的吃顿饭的么?你怎么突然搞这一出?”   “没办法,今天开会的时候,终于把之前的那笔生意谈下来了,大家都说要庆祝,再说是该把这些合作伙伴请来吃顿饭什么的,公司下一步的计划还要靠他们呢。好了好了,”男人安抚的扶着女人的背,“下回一定补偿你和阿雪,就明天就明天,你不要把不高兴的情绪挂在脸上,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蔺总……”说着,来了个客人把男人叫走聊天了。   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戴上端庄的微笑走进了人群。   大厅的另一角,男孩和几个比他大几岁的另几个孩子交谈着,脸上带着和女人一样的礼貌的微笑,紧张虽然谈不上,谈话的内容也没有人交代过要限制什么,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场合谁也不能真的聊什么,就这样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的按部就班的在轨道上跑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社交吧。   虽然只有十岁,但这样的场合男孩已经驾轻就熟了。   傍晚,男孩从学校出来没有看见妈妈,而是看见只有司机在等他。   “蔺雪少爷。”司机小跑过去接过男孩的书包。   “我妈呢?”   “哦,太太今天要和老板一起去应酬,所以没空来了,她让我和你说一声抱歉。”   “今天么?你确定?可是妈妈不是说爸爸为了弥补昨天的晚饭,今天要陪我们的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着司机打开了车门。   知道是没可能和家人一起吃饭了,小蔺雪坐上了车子,拿出了书包里的一本课外读物,他没有为难司机和司机抱怨什么,因为他知道抱怨也没有用,这样被爸爸放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随着自己的长大,爸爸的工作就越来越忙了。小蔺雪边看书边想着这些。   装饰复古繁华的大客厅里,小蔺雪坐在和他相比实在好玩的饭桌前,吃着厨师为他一人做的他爱吃的菜,保姆站在一旁照看着他,只要不小心有饭粒或菜掉出来,就立刻上前为他处理掉。   吃完饭,小蔺雪来到了琴房,虽然今天练琴的日子,但他为了防止手法生疏,每天都会来练一练。   在这里没有人跟着,也可以想一想自己的事。   因为是搬来新家的第二天,这是他第一次来新琴房,空大的房间里中间放着一架钢琴,他先在琴房里转了转,比他之前的琴房要大出了两三倍。   不过也只是放了一架钢琴和钢琴椅而已,可能是为了很好的回声吧,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放。   转了一圈的小蔺雪回身走到琴前坐下。   他打开钢琴盖,活动了下手指,刚弹了没几分钟,他就感觉好像有人在门口盯着他。   可是他已经交代过保姆他们自己在练琴不要在门口附近走动,会让他分心,所以他想是不是妈妈回来了又怕打扰他,就在门口等他。这么想着他回头,可门口站着的人却出乎他的意料。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很家居,甚至可以说就是睡衣。   几乎是一瞬间他反应了过来,这是从小到大只有他能看见的,鬼。   他立刻转过来,想像没看见似的继续练琴。   虽然从小就能看见,但出现在家里还是第一回 ,他不发出声音的深呼吸调整着自己,而门外的女人也意识到了他能看见自己这点。   “怎么会?!怎么办……”一开始她很焦虑,但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男孩并不愿意透露自己能看见鬼这一点。   于是女人没有过去和他说话产生任何交集,而是离开了二楼到一楼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角落安静的呆着。   努力让自己不去太在乎看见女人的事,蔺雪等着父母等到不得不睡觉的时间,才进了房间上了床。   在关了灯的房间里,他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想着今天在琴房发生的事情,和父亲再次爽约还带走了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开始讨厌起这个才住了两天的房间,但具体讨厌什么,他又想不出来。   花园里,那个琴房门口出现的女人的灵魂和一个身着白色古装的白发男子说着话,从对话内容和外观来看,男子应该也不是人。   “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都已经半年了,你也应该知道你的事情是额外破例的吧?这里已经搬进了新的主人,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再这么拖下去,我和上面都不好办。”男子的声音虽然柔和,但话语却是严肃的。   “不要,”女人撇过头皱着眉,一脸的固执,“我一定要在这里,才能想起来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何必纠结这个呢?就算想起来也于事无补了,你还是要进轮回门的。”男子尽力的劝说着。   “当然要纠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不想带着这份不安进入下一次的人生,你真的不知道么?为什么只有我的魂丝出了问题看不到呢?而且偏偏是死前的画面看不到呢?!”越说女人的情绪越激动。   “你冷静一点,算了,你要是还想再留一阵的话就再留一阵吧。”男子尽量稳住她的情绪,防止她恶灵化,“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也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尽量不能让人类发现你的存在。”   “哦说到这个,”女人走上前认真的看着男子,“这家的小孩好像能看见我们似的。”   异之眼么?听着男子皱起了眉头,“你确定?不是你搞错了?”   “嗯,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想张扬。”   为了确认,男子问了男孩的房间位置,想去看看。 第十八章 相识(二)   房间里,小蔺雪迷迷煳煳的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不过这并没有让他觉得舒服,而是让他觉得很难受,身体越来越累,好像在出汗,但出于半睡眠状态不能确定,能确定的是他觉得喉咙越来越痛了。   男子来到了房间走到了床边,正想着要怎么试试他是不是异之眼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男孩躺在被子里,明明是冬天,却出了很多汗,一呼一吸之间有杂音,像喉咙里有痰似的,脸色也红润的过分。   “发烧了么?”他微屈下身子,将手搭在他的额上试了下温度。然而自己就被自己的举动傻笑了,自己是感觉不到温度的灵魂,怎么摸也摸不出来的。   车子的后座,女人因为生气一言不发。   “你又生气了?”男人脸带着愧疚的笑意,“真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他老婆的生日,也没想到不过是个平常的小生日他要大办,我也是临时才收到的请帖。这种场合不带家属是很不礼貌的。”   “所以你就把我拉出来了?你知道阿雪一个人在家么?你明知道他最讨厌一个人了。”女人微侧过身子满脸严肃的和他说道。   “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保姆他们么?”   “这怎么可能一样呢?!”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又要吵架了,”男人及时的断了话题,“说到阿雪,辛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让他转学,去贵族学校。”   “为什么?”辛鸥一脸的不解,“他都十岁了不是七岁的一年级,突然转了环境对他的影响会很大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你知道吧?”男人和辛鸥争了起来,“以后阿雪长大之后身边的朋友都是我们现在身边这些朋友的孩子,他们都是在贵族学校成长起来的,与其让大长大后被别人甩在后面,不如现在就同步起来。不要像我,刚进商圈的时候就因为见识短浅闹出过很多笑话。”   “可是……”女人刚想接着反驳,男人又继续补了句:   “小鸥啊,你的家境和我不一样,这种被人嘲笑的感觉你是不会懂得。”   这句话戳到了女人的痛处,拗不过的她也只好答应了,虽然知道这样会让儿子失去培育真正友情的机会。   夫妇两回到家,因为累了一天实在无力再多管别的,就先回房间了。   辛鸥把保姆叫过来问了儿子今天的情况。保姆就大致说了一下,“太太,你要上去看一下少爷么?”   “不了,他都睡了,明天早上法语老师还要过来教他,就不吵他了。”   此时,那个穿着古装的男寻魂者正巧从楼上下来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她不上去的话……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蔺雪的房间那他的病怎么办?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到明天早上才被发现的话就糟了。   想着这些他又折了回去,站在蔺雪床前,想着该怎么办。   虽然作为寻魂者这么多管闲事是非常不对的。   看着孩子烧的难受的脸,他又很于心不忍。   这时,他发现了放在桌子上的装着水的杯子,正巧,保姆准备去睡,正路过蔺雪的房间。   他伸手弄倒了杯子,杯子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果然引起了保姆的注意。   保姆进来,他立刻退后几步贴着墙站着,尽量不让保姆发现自己的存在。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天哪!怎么会这么烫!”   保姆的声音吵醒了蔺雪,他睁开眼,注意到的不是保姆焦急的脸,而是那个怎么看都和这个时代不符的装着一袭白衣的像琉璃铸成的男子,男子脸的轮廓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依然显眼,眉眼温润、五官如画,一眼就不会忘。   此刻不舒服的他也顾不得什么,觉得好看就一直盯着了。   男子也确定了,这个小家伙真的有异之眼。   听见骚动,辛鸥和男人也赶了过来,见人越来越多,男子不再逗留,躲开人走到了门口想离开。   而蔺雪的眼睛一直跟着他,在门口的男人感觉到了这注目光,回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便离开了。   第二天,因为蔺雪住院了,所以保姆跟了过去,厨师也因为不用做饭没有来。   女人的灵魂像蔺家没搬来一样,每个房间待一会儿,想一想她在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坐在主卧的床位,闭着眼睛仔细回忆着死前的画面,可每当这些画面像金子反射的光闪过一线的时候却又消失了,她皱起眉想追随那束光却怎么也追不到,烦躁的她表情也越来越狰狞了。   “春亭。”是寻魂者男子的声音他边喊她边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把她从记忆里拽了出来。   他每天都会定时来看春亭,虽然时间不定,因为毕竟寻魂者的工作是说来就来的。   “唯白啊。”女人揉着眉间。   “该死,为什么每回都不能顺利的往下想呢……”   “不要太钻牛角尖了,这么逼自己不太好。”说着唯白走到了房间外的走廊向下看,“这家人呢?怎么一个都不在?”   “那孩子,就是有异之眼的那个,昨天发烧被送去医院了,保姆跟去了,其他工人都放假了。”   “这样啊……”烧的有那么严重啊?   “关于异之眼的事,”唯白回头看着春亭,“你也知道他能看见你,所以……”   唯白的话还没说完春亭就打断了他,“你又要劝我轮回了么?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要带着这种不确定的情绪踏入我下一个人生,而且那孩子不是也没有张扬么?这不是和没人看见一样么?”   “好吧……”唯白叹了口气,他每天都会来劝她,被拒绝也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已经习惯了。   医院里。   蔺雪躺在床上,烧已经退了,喉咙依旧在发炎所以还不能出院。   辛鸥坐在床边边削苹果边和对面的保姆聊着天。   “昨天真是危险啊,如果不是少爷烧煳涂了打翻了杯子,要等到今天早上再发现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就是啊,想想我都后怕。”辛鸥拿过碟子把苹果削成块放进去。   蔺雪其实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虽然昨天自己烧的很难受,但还没到打翻杯子都不知道的地步……那是他做的么?   他想起了昨晚站在窗口像琉璃做的男子。   他和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我家呢?会一直在么?   出院后的第一顿早饭,蔺雪边涂面包边好奇的看着站在对面墙角的春亭。   “阿雪,你在看什么?”在帮他倒果汁的辛鸥问道。   “哦,没什么,发呆而已。”说着他立刻把涂好的面包对折塞进嘴里,想着如果这件事情让辛鸥知道她一定会很害怕的,所以不能让她看出自己有任何异样。   中午,辛鸥和几个朋友约好去逛街了,因为是星期天蔺雪不用去上学。   他确定了保姆和其他人都在忙之后,开始在房子里找起了那个男子。   因为自从回来之后只见到了那个女人灵魂,那个男子他却再也没有见过了。   他想着会不会是躲在家里某个自己还没去过的角落,毕竟这个家很大自己还不是太熟。   在路过二楼的一个小仓库的时候,他站在那愣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走了进去。   他拉开窗帘,光照了进来,房间挺小的,堆满了还没有用的家具和杂物,就不剩什么空间了。   这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那天发烧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讨厌感,是讨厌什么了。   “你在……找什么?”其实从蔺雪躲开保姆开始,春亭就跟在蔺雪后面了,只是一直没开口。但是看他在这里发呆,旁边又没人,春亭没忍住就问了。   蔺雪回头看着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和鬼说话,纠结了一番还是有点害怕,就逃跑了。   “哎!哎哎!”春亭在原地嘟着嘴看着他的背影,“嘁,和我说话又不会死,我又没有传染病。只是鬼嘛,天生就能看见还这么害怕,真是。”   或许她也没有意识到,已经将近半年除唯白以外没和任何人说话的自己,已经开始渴望和人聊天了。   晚饭后,蔺雪照例到了琴房练琴。   辛鸥怕影响他所以每次都不会跟着进去,让他一个人呆着。   自从中午之后,春亭就一直不死心的跟着蔺雪,只要逮到没人的机会就会和他说话。   虽然蔺雪依旧不搭理她。   “啊呦你就和我说句话吧都一下午了,这样显得我很掉价哎,连一个小毛头都搞不定。”春亭站在蔺雪旁边指着自己。   被烦了一下午的蔺雪也有些不耐烦了,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接触,他已经不像之前一样害怕春亭了。   于是他停下手指盖上琴盖,转头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啊?” 第十八章 相识(三)   “哦你终于理我了!”蔺雪终于理自己了,春亭显得很开心,“严格说呢,这其实是我家,只是现在成了你家而已。”说着她手撑了一把靠坐在了钢琴上。   “哦……”蔺雪也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面对她,“不过既然已经去世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不是应该……去该去的地方么?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啦。”   “你这小子还挺早熟的么?你老实说你年纪不小了只是发育的慢而已吧。”春亭自己开着玩笑自己笑完之后,和他解释了起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我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最后只记得自己坐在自己死亡的房间隔壁发呆,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被唯白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唯白?谁啊?”   “呃……寻魂者啦!其实也就是个鬼!不过,和我这种孤魂野鬼比起来,”春亭双手环抱,“是有工作的鬼。”   “少爷?”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保姆的声音,保姆听见没有琴声了,以为少爷早早的就要歇了。   糟糕!春亭紧张的捂着嘴小声的嘟囔道,“不会被听到了吧?”她看了一眼正站起身走向门口的蔺雪。   蔺雪打开门,看着保姆,“什么事啊?”   “哦没什么,只是听见没有琴声了想问要不要把水果先准备好。”   “不用了,只是弹到一半想看看谱子。你先去吧,我今天可能要多练一会儿呢。”   “哦。”   说完蔺雪关了门回到钢琴边坐下。   春亭看着他,心想这小子果然很早熟,撒谎都撒的这么熟练,长得清纯而已……   “今天中午你不是问我,”蔺雪托着腮抬头看着春亭,“在找什么吗?”   “哦对啊。”   “那个……家里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灵魂?就是……穿着白色古装,有一头白色长发,个子高高的那个。”   “啊?他就是唯白,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春亭有些惊讶,毕竟唯白来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开人。   “哦,寻魂者啊,那寻魂者到底是什么呢?”好奇的蔺雪追问着。   “寻魂者就是……”   晚上,春亭坐在花园的喷水池边等着唯白,她现在特别后悔,傍晚的时候和蔺雪一时聊得开心,把什么都说了,寻魂者啊、魂丝啊、轮回门啊、无界什么的,总之把所有人类活着时不该知道的全说了。   完了完了完了,一定不能让唯白知道,唯白知道后一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硬塞进轮回门的。   正想着,每日都会来看她的唯白就来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好笑。”   “啊?就是想到……一只狗在追猫很好玩而已!”她知道自己如果说“没什么”只会引起唯白的怀疑而已。   “哦,是么……”唯白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照例和每天一样劝她和她聊聊天,防止她太孤单恶灵化。   但他发现平常话很多的春亭今天好像和他聊得兴致不是太高。   半夜。   蔺雪一觉睡醒了,觉得口有些渴,他打开灯拿过床头的杯子,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被自己在睡觉前喝完了,虽然辛鸥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叫睡在隔壁的保姆倒,毕竟让保姆睡在隔壁就是方便照顾自己,但蔺雪觉得大半夜的把熟睡的人叫醒不太好,所以决定自己去客厅倒。   他从二楼走廊走过的时候看见了一楼大厅正想离开的唯白,因为没有开灯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通过那身装扮还是能认出来的。   他想走近些趴在扶手上看清楚点,但忘了手上还抓着玻璃杯,杯壁和扶手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当”的一声。   都已经走到窗边想翻出去的唯白警觉的回头找声源。   两人就这么楼上楼下的对视了一眼。   看见唯白蔺雪并没有害怕,虽然对到别人的眼睛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要移开眼睛,可是目光始终不能移开,见唯白的眼神也没有避让和反感的意思,就这么放任的对视了下去。   其实才过了一两秒,但蔺雪觉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下楼去厨房拿水,路过唯白的时候也没有和他说话。   而唯白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返回去花园严厉的看着春亭,“你今天到底干嘛了?”   “呃……怎怎怎怎么了么?”春亭结巴着往后退着,“我只是和那个早熟的小鬼聊了一下下天而已……”   “一下下天么?”唯白笑着向春亭靠近。   “啊呀我错了!”春亭一把抱住柱子,“我这个人没心没肺的一时口快就把寻魂者什么的全部说出去了!”   唯白叹了一口气,扶额摇头。他这时也明白了这孩子见到自己没有半分的恐惧和陌生,不只是那天发生的时候他见过自己,而是通过春亭的描述了解了自己。   “轮回吧。”唯白放下环抱的手看着她,“你已经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好的,如果有人发现了你你就必须轮回的。”   “不要!”春亭边说边往客厅跑,“你不要过来啊!你要是过来碰倒了东西的话吵醒他们可就麻烦了!”   虽然唯白很生气,但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虽然辛鸥还是反对,但也无法改变给儿子转学的事实了。   课间,几个孩子跑过来和蔺雪说话。他们的父母彼此认识,他们也彼此认识就很正常了。   “蔺雪周末你有安排么?”   “哦,除了早上上法文课外就没有了。”   “那我们一起去滑雪吧!”   “滑雪啊?可是我不会。”   “没关系,我也是要去学的,一起就好了。”   “哦,那好啊。”   说实话蔺雪自从转学过去就觉得比以前更无聊了,因为像这种对话几乎每天都有,就像每天都生活在酒宴上一样。   “好了,许愿吧。”辛鸥把蛋糕上的蜡烛点好,笑着对蔺雪说道。   “这回的愿望……”他转头看着辛鸥,“我就用说的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哦,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说给妈妈听。”   “不是东西,只是我想换个房间而已。”说着蔺雪抬手指了指二楼的仓库,“我想要那间。”   “那间?”辛鸥有些意外,“那么小?”   “就答应我吧,我就是喜欢。”蔺雪知道如果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辛鸥一定会难过的,所以就干脆撒起了娇。   毕竟是一年一次的生日,辛鸥看他不是闹着玩的,也就答应了。   那个房间本来就小,放下了蔺雪的床之后,多余的空间都不够放书桌和椅子了。   辛鸥站在旁边看着抱怨道,“你看我就说了吧,太小了,连书桌都放不下。放弃吧,还是搬回去吧。”   “没事的,以后做功课和看书我就去书房么,反正那里如果爸爸不回来的话也没有人用。”蔺雪坐在床上,看着新换的小房间笑的一脸开心。   辛鸥看着这样的儿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关灯前,辛鸥交代道:“保姆已经搬到隔壁了,有事还是老样子,叫她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蔺雪躺上床盖好被子,笑着对正要关门的辛鸥说了声晚安。   “说吧,有什么事想问我么?”蔺雪转头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春亭。   “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春亭说着双手环抱倾身看着他,“要搬到这么小的房间来?”   “我不太喜欢大房间,在那里很难安下心来。”   “哦……”   三十七岁。   随着时光的推移,男人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书房基本已经变成蔺雪的了。   “哇,初三题目为什么都这么难?”春亭坐在书桌角上,拿着蔺雪的数学书感叹着。   正在做功课的蔺雪冷笑了一声,“那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习题上的啊?”   “更变态么?”   “嗯。”   “哎!”春亭无聊的把书往桌上一扔,“蔺雪你累不累?都写半个小时了,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和我下盘棋什么的?”   “不要闹了。”蔺雪打开一旁的抽屉,“你也知道我快中考了吧?”说着他拿出两颗水果糖放在春亭手上,“你先乖乖的吃糖,等我写完再陪你玩。”   说是说,拿是拿,但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试卷。   自从五年前和她在琴房聊了天之后,他们就成了朋友。   与其奢望和学校里那些人成为朋友,还不如和春亭聊天来的更像朋友。当然,他们俩说话的时候,是会确认没有人在场和听到的。   “你又在烦他了?”唯白轻手轻脚的进来了。   “哦,今天来的很早么。”春亭把水果糖含进嘴里说道。   “正巧现在有空。”唯白走到了蔺雪旁边看了一眼他正在写的东西。   “你该不会连这个都懂吧?”蔺雪抬头看了一眼他。   “古代也是有数学的,只要不是几何题就行了。”唯白拿过一张几何专练皱起眉看着。   “有兴趣么?”蔺雪换了根笔芯。   “……算了。”   蔺雪笑笑,“你来的正好,快点把春亭带到一边下棋什么的,今天的功课挺多的,估计要到很晚才能睡了。”   “来吧春亭。”唯白转头看着春亭。   “什么嘛。”春亭把糖纸揪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其实一开始唯白是尽量避免和蔺雪交谈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而然的他们就变成了现在的状态。 第十八章 相识(四)   楼下辛鸥为了打发时间指着毛衣。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自己的丈夫打来的,因为是晚饭前后的时间点,所以辛鸥有些开心,以为老公要回来吃饭。   “喂,老公啊,什么事,你今天晚上要回来吃饭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哦,我确实是回去,不过小鸥啊,你对公输还有印象么?”   “公输?哦就是以前合作过的那个公输么?怎么了?”   “今天碰巧遇到了就聊了起来,期间聊到了五年前搬家的事情。”   “哦,然后呢?”辛鸥放下了手里的织针。   “可他一听说我们家的地址就非要来参观。”   “啊?不太好吧?毕竟也不是太好的关系?”辛鸥脸上有点不高兴。   “没办法,毕竟又要合作了,就这么拒绝掉不太好。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说完男人就挂了。   辛鸥坐在那深呼吸了一下,才把怒火压了下去。   他每回都是这样,事先不打招呼就往回家里带些因为工作要好好相处的朋友。   虽然很不开心,但辛鸥还是化了妆换了身衣服,想了下要和儿子说一声便去了书房。   她打看门探进半个身子对蔺雪说道:“阿雪,马上有客人要来,你待会儿下来打声招呼。”   “哦,知道了。”蔺雪回头答道。   其实在辛鸥进来前,听见脚步声的唯白和春亭已经躲到了房间的两角。   虽然知道辛鸥看不到,但就那么站在那里还是有种害怕的感觉。   “既然有客人要来那我就先走好了,毕竟多一个魂被发现的几率就会被提高的。”唯白从墙角走出来说道。   “哎?那怎么行啊?”春亭看了一眼下到一半的棋局,“就差几步了,陪我下完再走吧。”   “就这么决定吧。”蔺雪放下笔收起了卷子,“反正客人应该不会进书房参观的,要是进来了就像刚刚那样呆着不动就行了,其他人也看不见。”说着他走到门口,“我去了。”   “哎?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辛鸥在交代着保姆准备东西,见儿子这么快就下来了,有点奇怪。   “没关系,反正他应该和我打声招呼就会被老爸拉去书房谈生意的,打完招呼我再上去接着写好了。”他拉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回来的是谁啊?既然把我叫下来打招呼,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吧。”   “嗯,公输云波,你应该还记得吧?搬家之前他也来家里过。”   “哦……好像有印象,但不是很清楚。”   “那当然,那时候你还小么。”   过了半个小时,两台车停在了蔺雪家门口,男人带了公输进来,本来想先带他进会客室喝喝茶聊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什么的,可没想到公输一进来就急着要去参观,脸上的兴奋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拜访。   “哎,你们当初选这里是怎么想的?”公输锐利的目光四处看着。   “这是什么意思啊?”蔺雪和父母互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   “你们不知道吗?”公输回头兴致勃勃的解释道,“这个房子以前的主人进监狱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他啊,为了一个人独吞父母留下来的遗产,杀了他妹妹。”   听到这里,蔺雪的表情有些震惊,“后来呢?”   “当然,会做出这种蠢事的人也聪明不到那里去,几乎不到第二天就被抓了。”   “姓春么?那家人?”比起父母的震惊,蔺雪的脸更多的是关心。   “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听说过么?”   好死不死,他们这段话就在二楼的书房说的,他们这段话,也被书房里的春亭听见了。   自然,蔺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借着要写作业的借口匆匆回了书房,而蔺雪的父母为了想知道事情的详细过程去了会客室。   蔺雪一回到书房就看见唯白一脸紧张皱眉的站在靠门的位置,看着站在窗口的正在恶灵化的春亭。   “真的是她么?”   “嗯。”唯白没有回头的回答道。   虽然这是第一次看见灵魂恶灵化,但蔺雪在之前的交谈中也听过所以不是很惊讶。   “蔺雪,”唯白的拇指使劲拨动,启动了红戒,“你躲到书架和墙的角落里去,抱着头。”   “啊?哦!”虽然愣了一下,但蔺雪很快就跑到了墙角用手臂护着头,蜷缩着身子。   他躲好的那一霎,也是春亭彻底变成恶灵的时候,它向唯白冲了过来,浑身滑落着血滴。   唯白流满红色冥文的手抓住它一只手一使力把它推到了一旁,恶灵一个踉跄跌靠在书架上,“嘭”一声,书哗啦啦掉了一片,它转头想继续冲上来却被纳魂瓶对上了眉心。   轮回门收下了春亭的灵魂后,消失在了半空中。   听不见动静的蔺雪这才放下了胳膊,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问道:“好了么?”   “嗯。”唯白关掉红戒,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没事吧?刚刚有没有砸到你?”   蔺雪摇摇头,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还好刚刚听你的没有走,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着唯白蹲下来开始捡书,“其实她被他哥哥杀了的事情我们是知道的,她的魂丝也没有损坏。”   “啊?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她?”   “就是为了防止她恶灵化啊。”他抬头看着蔺雪,安慰性的微笑了下,“而且我估计她也不是灵魂哪里出了问题忘记了,而是自己强迫自己忘记了。你知道的,人就是这样的,遇到自己难以承受的事情就会这样骗自己。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好,不然不知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了,”他站起来把怀里的书一一塞进书架里,“你也是,”他看蔺雪的表情有些难过,无奈道,“不要难过了,她能进入下一次人生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也对。蔺雪也帮着捡起了书,“这上面的血怎么办?有些书上沾到了。”   “地上的和柜子上的你擦掉就好了,书上的就没有办法了。不过,没有异之眼的人是看不到的,只是你以后看书看到这一片段就要跳过了。”   四十三岁。   “你真的决定了么?那里可不太干净哦,听说还闹过鬼来着。”   “哎我不信这些的,既然你明天有空那就明天吧,我带阿雪过去。”   正聊着,忽然蔺雪的父亲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你什么意思?”女人皱眉看他一眼,又接着对电话说道:“先不说了,明天见吧。”   女人放下电话,“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让阿雪去开什么咖啡厅了?”   虽然离蔺雪毕业还有一年,但夫妻两已经为他毕业之后干什么吵了不止一两回了。   “我说过吧,如果他不继续读书就只能去我的公司帮忙。”   “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变成另一个工作狂的!”辛鸥站起来严肃的看着男人。   “算了,和你交谈也是废话。”男人说完便甩门而去,在大门正好和回来的蔺雪打了个照面。   蔺雪看他一脸生气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又吵架了。   “怎么了?又和老爸吵起来了么?”蔺雪来到辛鸥的房间,坐到她旁边搂着她肩膀。   “食古不化的老东西。”   “不要这么说,”蔺雪笑着,“这不是也骂自己老么,你们两个一样大啊。”   “也对啊……算了,不理他。阿雪,明天跟我一起去看看那里吧,如果觉得喜欢的话就定下来吧。”   “嗯。”他笑着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没具体打算过毕业之后干什么,与其自己琢磨,听辛鸥的意见开家咖啡厅也挺好的,可是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坚持想让他去他的公司上班,这让他自己也很为难。   第二天,辛鸥开车带蔺雪去和朋友约好的地方。   车停在十字路口边等红绿灯,蔺雪因为无聊超车窗外发着呆,当然外面即有人也有鬼。   最近他在意起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问题。   可惜现在也没有人好问……   从春亭变成恶灵被强行轮回门之后,唯白自然就没有理由再去蔺雪家了,两个人也就再没有见过。   “对了,老妈,我们要去看的地方是哪里?你只说是朋友名下闲着的地皮和房子。”   “哦,是个旧花房,是我朋友年轻时弄的,之后出了点事情就废在那了。这会听见我要给你找个地方就主动推荐了。”   “哦……出事?出什么事能荒废那么久?不是说还挺大的么,放在那不是等于都在赔钱么?”   “和我家一样,说是闹鬼。真是的,我们怎么净和这些房子扯上关系啊。”   其实自从上回公输去过之后,辛鸥就单独问过蔺雪,家里有没有所谓的“脏东西”,蔺雪自然是说没有骗过去了。 第十八章 相识(完)   蔺雪和辛鸥下了车,他看了一眼要进去的地方,感叹道:“哦,真的挺大的。”   “你们来啦!”一个身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拿着包向他们走过来。   “好久不见了。”辛鸥和女人拥抱了一下,之后把手搭在蔺雪肩膀上,“我儿子。”   “阿姨好。”   “那我们进去吧。”女人带着蔺雪和辛鸥往房子走去。   她拿出钥匙开着已经上了锈的锁。   “哇,怎么锈成这样?你不会从那件事之后就没有进去过吧?”辛鸥惊讶道。   “是啊……”女人心虚的笑着。   “不会吧……”   “那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女流之辈!万一进去之后真的遇见鬼什么的怎么办?”说着女人拿下锁打开了门,因为门缝有的地方也锈在一起了开的时候很费劲,“进来吧,小心哦,因为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所以很脏。”   与其说是花房,不如说是一个很大很高的长方形仓库。虽然有两排窗户,但因为空间太大,采光还是不太充足,有些地方要走近了看才能看的清楚。   “哇”辛鸥看着没有玻璃的窗户惊讶道,“这你都不修一下?”   “有什么关系,反正什么都没有,贼来了也是空手而归。”   女人和辛鸥聊着,而蔺雪则在仓库里转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他走到尽头看见了一扇门,似乎是一个房间。   “哦那里啊?以前是给工人休息的地方我跟你说啊……”回答完蔺雪,女人又继续和辛鸥聊起了八卦。   而蔺雪试了试,发现门能打开没有锈住,于是便推门进去了,走进了一步他就愣住了。   因为房间里和外面一样都是空空的,除了那台和一切格格不入的传真机,和穿着古装的长发男子。   蔺雪先是回头看了看辛鸥和女人,然后反手带上了门。   他这时才想起来,在以前的聊天里好像提到过,唯白住的地方就是一个旧花房。   唯白也是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蔺雪把来这的理由和他说了一遍。   “哦,我说呢,十多年都没有人来的花房,怎么突然今天来了人呢。那么你决定了么?如果决定了的话,”唯白转头看着传真机,“我就要报告上面挪地方了。”   “挪地方?”蔺雪皱起眉,“你有其他地方可以用么?你以前不是说过寻魂者住的地方都是像这种”鬼屋”没什么人来的么?这种地方也不是说找到就找到的吧?”   “所以啊,我才问你真的决定了么?”   “嗯,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蔺雪托着腮,“本来开咖啡厅只是老妈的一个提议,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答应了她先看看。不过看来我爸挺反对的……现在确定了。”他抬头对唯白笑着。   唯白刚要问为什么,就传来了辛鸥的声音,“阿雪看得差不多我们就回去了,你阿姨还有别的事要忙。”   “哦,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车里。   “阿雪,那里有没有……你能看到的东西啊?”   “没有,”蔺雪把笑着把卷着的袖子放下来,“老妈你知道的,这种传闻是个有八个都是假的。”   “那么怎么样呢?你决定了吧?我看你看了出来之后,心情好像变得很不错嘛?”   “嗯,就按你说的办吧,开咖啡厅也不错。”   第二天,蔺雪又去了旧花房,当然是他一个人去的。   “还好你在,我还担心你去执行任务了呢。”   “其实做寻魂者还算闲的。”   他来的时候唯白正好坐在地上靠着墙闭目养神,听见是蔺雪的声音,他连眼睛都没睁。   “嗯,继续昨天聊的。如果我把这里拆了重建,你暂时要去哪里呢?”   “昨天也说了,这种地方挺难找的,我估计上面会让我和另一个寻魂者先凑合一段时间,再慢慢找,”说着唯白站了起来,“这么说你是决定了?”   “嗯。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看啊?”   “提议?什么提议?”   “这段时间我帮你先找地方凑合,等咖啡厅建好后你再挪回来。”   “不行吧?”唯白一脸的为难,“寻魂者和人类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   “我又没有让你在大厅里工作,”说着蔺雪掏出了手机,“昨天我让同学先做了个简单的设计图出来看看。”他把手机递到了唯白面前,“中间这个圆柱体的小房间,专门为你做的。”   “可、可是……”   “另外,”还没等唯白说什么,蔺雪继续说了下去,“让你将就的地方也不是字面上的那么差的,既然你现在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吧。”他走近抓住了唯白的袖子把他牵了出去。   “哎、哎……”整个过程里唯白都处在懵了的状态,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我记得你不是不会开车么?”   “拜托,”蔺雪坐进来关上门启动车子,“你记得的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哦……有这么久了么?”唯白笑着说道,“难怪感觉你个子好像长高了不少。”   “怎么,你们寻魂者忙得连日子都不记了?”   “差不多吧。”   “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家,不过今年他出国了就一直空着。”   蔺雪带唯白进了一所公寓。   “恐怕还是不行的吧?我都说了,寻魂者的工作还是不要太过于多的接触人类为好。”   “你问问看嘛,我觉得你们上面也不是那么食古不化的啊。”蔺雪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让房间透透气,“再怎么说我的方法也比较省事不是么?”   “……好吧,我试试。”   “对了,”站在窗口向下看的蔺雪忽然想到了之前好奇的事,转头向唯白问道,“我最近一直在好奇,”他伸手指着床底下街上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轮回的魂,“为什么,我长这么大看过最老的魂最多只有清朝打扮的,像你这么古老的魂还是第一个见到,可如果按照你说的,他们都是不能轮回的魂,那不是都应该留在世间么?为什么再老一点的都没有见过呢?”   “哦,那时因为有风化症。”   “风化症?”   “总而言之就是琉璃症差不多的,灵魂会出现的病症,”说着唯白也走过去看着窗下,“灵魂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出现身体崩落、风化、消失的症状,就像东西用久了就会坏掉了一样,嗯,算是被时光磨掉了吧。”   “那你呢?怎么没有出现这种症状?”   “有一就没有二么?我不是有琉璃症么?”说着他抬起手伸到阳光下笑着看着,“得琉璃症就不会得风化症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哦,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万一有任务呢。”   “记得和上面打报告哦!”   “知道了。”   果然就如蔺雪说的,上面为了避免麻烦,同意了蔺雪这个建议。在春亭那件事的时候就告诉过上面,所以对蔺雪他们并不陌生。   医院的办公室里。   蔺雪的父亲对医生怒吼着。   “一定是误诊!我会带着小鸥去别的医院的!”   病房里,辛鸥睡着了。蔺雪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发着呆。   虽然他明白辛鸥的病和他父亲没有关系,但人就是这样,在遇见无法承受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找一个人或一个理由发泄出来让自己好受。   此刻的他就开始无比讨厌起男人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事业上这件事上了。   辛鸥醒了,笑着起来一边把枕头放在背后靠着,一边问儿子道:“你刚刚怎么都没和你爸说一句话,在生气么?”   “嗯。难道你不生气么?”他看着辛鸥,“几乎有五六年的春节了吧?我们都没有吃过一顿团圆饭,脑子里只有工作,你都不埋怨么?”   女人笑了一下,“不啊,因为我知道你爸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拼命的工作也只是为了我和你而已,这还要怪他他不是太冤枉了?还有啊,你没有看见他刚刚进来都不敢看我和你的眼睛么?他在自责,傻不傻。你也是,不要在拿他撒气了,被你讨厌他心里一定很难受,估计现在正在对医生发火吧。你们真是父子,这么像,总是牵连怪罪无关的人。”   四十四岁。   自从辛鸥得病之后,男人似乎像变了一个人,连续几个月都不去公司一趟,天天呆在医院和家里,就连咖啡厅的事情他也再没有说过什么多余的话,反而很支持,人力、财力都动用了。   冬天少有的大雨,水被风拍在玻璃上流下去,像是玻璃在融化一样。   唯白执行完任务回到公寓,发现蔺雪和他一样全身湿透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说着唯白去浴室拿了一条大浴巾给他披上。   自从唯白搬到这边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来,就算是辛鸥得病了也不例外,最近两三天他却没有出现过,由此唯白推断,可能是辛鸥出了不好的事。   “你妈妈她……”唯白开口还没说完一句话,就被蔺雪一个问题打断了   “哎唯白,你说这个世上为什么人死的时间这么不同呢?有的人出生就夭折了,有的人能活到古稀。”   从他的表情和表现,唯白确定,辛鸥可能真的不在了。   他苦笑着坐到他旁边回答道:“你就当那些早亡的人和这个世间的缘太浅,开不出份的花结不了果吧。” 第十九章 一对(一)   二十年前。   医院产房前的走廊上,一男两女焦急的等待着。   男人低着头,双手握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他转头满脸紧张的对女人问道:“大姐,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能有什么意外啊!”这个被叫大姐的女人还没回答,对面的女人就抢答了,“又不是难产,是破腹产而已,你别乌鸦嘴啊!”   “我知道二姐,可是毕竟是双胞胎,我心里总是很不安啊!”说着男人用手托着胸口,“半条命都要没了……怎么还不出来,医生不是说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就出来了么?”   听到这话一旁的大姐笑了,“她才进去了十分钟而已啊,妹夫。”   “啊?是么?”   这句”是么”一出,三个人都笑了。   果然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里面就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随后就是走出了主刀医生,他边脱口罩边笑着对拥上来的三个人说道:“母子平安,是对千金,一个三斤七两一个四斤,护士在处理,过一会儿就能看了。丈夫先进去看看妻子吧。”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听见医生的话,三个人都松了口气,大姐决定和男人一起进去看看小妹,进去前她让二姐去打电话通知家里的人。   二十年后。   “啊呀你不要看着我!”   筒子楼里,映辰不想一直维持那种尴尬的状态,所以就叫吴辞趁有时间教自己继续寻魂者的练习,以此来恢复以前那种相处的感觉。   “可我不看着你怎么教啊?”   “可你看着我我都不敢动啊!”映辰拿着气球脸蛋通红的对吴辞吼道。   “好吧。”吴辞依着他转过了身看着窗外,“你继续吧。”   本来映辰想着如果他不看着自己,自己可能会有所进展,但没想到吴辞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却让自己更紧张了。   因为老是心不在焉的想去看他在干什么。   就因为这个自己老是绊到东西失去平衡经常跌倒。   “哎!你倒是和我说句话啊!你这样一言不发像监考老师一样我更紧张了!”   “啧。”吴辞不耐烦的转过身皱眉看着映辰。   映辰自己也知道自己有点作,有些惴惴的看着愠怒的吴辞朝自己走过来,拎着瘪掉的气球往后推。   没退出三步就忽然被一把抓住了手拽抱进了怀里,“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又没有想怎样……”映辰承受不住吴辞认真的视线低下头撇开嘟囔道,“我只是想……能和你好好说话相处而已……”他把额头抵在吴辞的胸口,“总觉得最近的我很让人来火。”   “这样啊,”吴辞松开他,“那继续吧。”   二十年前。   “是么是么?都平安就好。”老妇人拿着电话开心的点着头。   挂掉电话时,老妇人的老伴儿正好从外面回来。   “啊,老头子!我们家老三生了!”   “真的么?!”老人听到,兴奋的朝屋里的老妇人跑去,激动的把手里的报纸都扔到了地上,“男孩还是女孩啊?多重?老三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对女孩儿。”   “太好了,”老人开心的挠着头,“那我们下午把那两棵树种了吧。”他看着院子里靠着院墙放着的两棵树苗。   下午,老妇人蹲在花坛前挖着土,“老头子啊,这花坛本来就不大,种两棵树不会太挤么?”   “怕什么呢,就是要挤的,当初买这两棵树就是为了一对孙女买的,这样正好,寓意她们一辈子共同成长,挤点更好了。”   果然如老妇人说的,树种进去后,相距都不到一手掌。   十五年前。   “爸爸外公快一点快一点!”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留着一样发型的小女孩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对里面端着蛋糕的男人喊着。   “好了好了,不要着急,来了来了。”男人说着把蛋糕放在院子中的竹艺小桌上,“爸!你也是,炒完这道菜就来吧,反正做多了我们也吃不完。来,小续、小绵。”他坐下来把两个女孩一手一个抱坐到自己腿上,“大夏天的不要老是乱跑,弄得一身的汗。”   他边说边拿了一张纸,挨个擦起了她们额头上的汗。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妈要加班,估计今天会很晚了。”老人端着菜走到桌前把菜放下。   两个女孩一听都有些不开心了。   男人注意到了之后,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他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5”字型的蜡烛,“好了好了,来唱歌许愿吧,你们不是早就吵着要吃蛋糕了么?”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被这么一说立刻就忘记了妈妈晚回来的事,开心的围着蛋糕唱起了生日歌。   老人看着两个孙女的笑脸,不禁想着如果老伴还在的话,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感觉很幸福。   十五年后。   “绯昏。”   某城市郊区。   婪尾春喊了一声正在发呆的恶灵。   “啊?”绯昏转头有些发愣的看着婪尾春,“怎么了?”   “没什么。你最近……怎么总是在发呆?”   “哦,你不觉得……”绯昏皱眉看着自己的手,“你不觉得我最近喊饿的次数不那么频繁了么?”   “嗯,”婪尾春笑着望了一眼远处的城市,“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呢。那你除了这点,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还有就是进化的事情。距离上一次的进化的时间已经过了……”绯昏想了想,“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既不那么饿又不进化,让人有些不安。”说完它握拳松开了几次,“哪里出问题了么?”   听完它的话,婪尾春嗤笑了声,“我看你进化的挺多的,都会说这种话了。或许只是和上次进化一样,是内部的,你没有感觉到罢了。”   “不会,上次也是有感觉的,不像现在。”它的眉依然皱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你继续这么想下去就有答案了么?还是放松一点,走吧,去下一个地方转转。”婪尾春说着往前方的城市走去。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也不由的担心起来。毕竟这种等级的恶灵再往后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一无所知。   嗯,算了。听了婪尾春的话,绯昏不再想的跟了上去,“喂,我问你,为什么要叫我绯昏?”   婪尾春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它的眼睛,又看了看它身后渐渐落下的赤色的黄昏,“不觉得很像么?你的眼睛,和那个。”   顺着婪尾春眼看的方向,绯昏回头望了一眼地平线上的天空,半颗夕阳弥漫着模煳了一切的红光,“像么?”   “像啊。”   十三年前。   “老婆,你说那对树要不要重新移栽一下?树冠都快连在一起了。”   夏日的傍晚,夫妻俩坐在院子里乘凉,看着花坛里的两棵树。   “哦,好啊。正巧这个周末有空,不过移之前要和医院里的爸爸打声招呼,是他种的么。”   周末,医院里男人和老人说了这件事,老人点头答应了。毕竟两棵树挨得太近都没有办法好好各自长大。   “不过,两棵都移出来花坛空空的看了会让人觉得难受。不如就移一棵出来到院子角落里。”老人慢慢的喝了口水说道。   “嗯,就按爸说的办吧。”洗完水果端回来的女人接道。   周末当天的下午,男人挖开花坛树根的土,看着根部皱起了眉,“啊呀,不好。”   “怎么了?”来帮忙的女人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啊呀!怎么连根都长到一起了?”说完,她蹲下仔细看着。   “那这样就没有办法移栽了么,除非两颗一起,可是这样角落的地方就不够了。”   “那就不移好了,”女人抬头笑着对男人道,“这样不是挺好的么,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就像我们的那两丫头一样,分都不分不开,不和其他小孩玩。”   “好吧。”男人笑着又把土填了回去。   十三年后。   “太好了!又抓到了!”   筒子楼里,映辰握着瘪掉的气球兴奋的向吴辞问道:“今天是第几回了?”   “二十六回。”吴辞双手环抱面对着他靠坐在沙发背上。   “真的么?!都已经这么多回了?”   “对啊,毕竟你这次很认真。”   映辰看着手里的气球,心里无比的开心,不止是因为比以前长进了很多,更是因为经过这几天的练习相处,他已经能像以前一样和他好好的说话了。   “那么,就应该进入下一步的练习了?抓麻雀的那个?”   “嗯。不过……”吴辞站起身走向他,拿过他手里的气球,“那个需要红戒的配合,现在又没有,估计在练之前要先向上面申请。”   “哦……”   十年前。   “镜子姐妹来啦!”   早上上课前的教室里,老师还没来,大家都还在闹腾着。   一个男孩看见小续她们姐妹俩手牵着手走进来,恶意的喊着。因为他之前想过要接近她们做朋友,却被无视了,所以才故意起了这种外号想要讽刺她们。   可姐妹两听见这个外号并没有不开心,而是对视了一眼笑了笑,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其实她们也知道这个男生起这个外号的用意,但不但不讨厌,反而还有些喜欢这个外号。   因为是姐妹,所以老师特别安排她们是同桌。   过了一会儿,老师来了,开始点名。   “蒋续。”这是姐姐的名字,可是妹妹却站了起来,她坐的是姐姐的位置。这是她们经常玩的游戏,看看周围的人能不能发现。   但她们俩长的太像了,周围的人几乎是认不出来的。 第十九章 一对(二)   十年后。   向上面报告后的第二天,桃华就把红戒送来了。   “哦,你的脸色好差啊。”映辰看着面色憔悴的桃华有点惊讶。   “嗯,因为有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说着他闭眼用手捏了捏眉心。   “怎么?神也会失眠啊?”映辰边说边兴奋的看着手心里属于自己的红戒。   “是因为赶工,尾戒还没有做完,又要配合尾戒的数量做魂方,如果再和以前一样的时间睡觉的话,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交给你们了。   “魂方是什么?”在映辰好奇的问出口之前,吴辞就先问了。   “帮着你们找到恶灵的东西。不说了,赶时间,下回交给你们的时候再解释吧。”   说完,他就启动轮回门回去了。   得到红戒的第二天,吴辞趁没有任务的时间,就带着映辰出了筒子楼,找了个鸟比较多的地方开始了下一步的练习。   “行了,就这里吧。你应该知道启动红戒的方法吧?”   “啊,当然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再说你之前不是解释过了么,意念,意念么……”虽然嘴上这么逞强的说着,但他戴着红戒的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   在旁边的吴辞虽然心里已经被逗得想笑的不行了,但脸上还是像平常一样,“那就开始吧。”   说着他蹲下捡起了块石头,“我抛出石头的时候,你就启动红戒,开始抓鸟的练习,知道了么?”   “嗯。”映辰做好架势的准备着。   “不要那么紧张,反正你顶多坚持两三分钟罢了。”   “啊?为什么?都出来了不坚持一两小时我是不会放弃的!”   “希望如此吧。”吴辞淡淡的坏笑着,掷出了石头。   石头碰到树枝的那一霎,映辰也不掉链子的启动了红戒,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前十秒,他都沉浸在因为红戒冥文协助的强大中,可还没过半分钟,他就感受到了初中时候跑了一千五百米般的疲累,接下来,还不如吴辞所预料的两三分钟,还不到一分钟,他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从树上勐地掉落到了地面上。   见状,吴辞立刻上前帮他关掉红戒,笑道:“看来我还高估你了。”   “啊……我忘了……用红戒之后会很累的……好晕啊,天旋地转的……”说着映辰颤抖着手抬起来抓住吴辞的肩膀,忽然又神经质的笑了,“不过这下……你终于可以还给我了……”   “还?还什么?”吴辞不解。   “当然是背我了!”映辰用最后一股力气喊着,“你知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我背过你多少回啊!死沉的!”   “这样啊,但我怎么记得你只被背过我两回啊?”吴辞笑着一手掏进他后劲弯,一手穿过他膝弯,一用力横抱了起来往回走。   公园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所以映辰才在他怀里大声怒吼道:“是背啊!谁要公主抱!显得我很孱弱一样!”   “闭上嘴,睡你的。下回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抱我啊,只要你抱得动。”   映辰连一个白眼都没来得及翻完就睡了过去。   五年前。   中考已经结束了,但成绩还没出来,姐妹两依旧沉浸在紧张里。   “哎,不知道怎么样了……”小续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嘟囔着。   “应该没问题的吧。”小绵在一边玩着手机,“反正答案都已经对过了,只要我们俩的记忆没错乱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嗯,知道是知道,就是安不下心来。”削完苹果皮的小续向后撑到沙发背上,将苹果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妹妹,“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啊?”   “应该会吧,反正我们每回大考都是这样。”小绵接过苹果啃了起来。   “在聊什么呢?”男人下班回来了。   “在聊分数的事情,我们在说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到大考分数就一样。”   五年后。   晚上,躺在筒子楼沙发上睡着的映辰醒了。   看不见吴辞他先是有些懵,然后很快就想起来了。   在几个小时前,他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吴辞把他推醒了告诉他,如果等他醒了他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别的任务的话,就去公园等他,继续练习。   醒了醒之后,映辰起身照吴辞说的往公园走去。   在穿过街道的时候,发现两边的店家都张灯结彩的,看了看打出来的广告信息和挂的到处都是的中国结、红灯笼,以及炸耳朵的喜庆音乐,映辰这才忽然意识到,是到了快过春节的时间了。   他低着头路过这些的时候,脑子里不断冒出爷爷和妹妹的脸。   自从上回去养老院难过了一回后,他就听吴辞的不再想这些了,可这样的氛围让他不得不又开始想了。   到了公园,他发现,吴辞已经到了。   “哎?你不是要我等你的么?”   “因为这次的任务正好要路过这里,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可是万一要是期间有任务我没有来怎么办?”   “等一会儿等不到你,不就回去了么。行了,开始吧。”   “哎……”映辰叹了口气看着手上期待了很久才戴上的红戒才睡醒,这一来不是又要昏倒了,“呃,吴辞,你刚开始练的时候第一次有多久啊?和我一样,几十秒就挂了?”   “比你强,一分钟。”   “哎……才练了几十秒就睡了快七个小时,那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战斗几分钟才晕过去啊?”   “多练啊,没有其他方法,越多的让身体和冥文接触,耐受力才会越强。”   “哦,对,难怪那次你晕了唯白还能扛着不倒下,毕竟他是千年的老鬼了,估计已经跟冥文混的能出老茧了。”   吴辞忍不住笑了出来,“嗯,说的有道理。”他蹲下去捡起个石块,“不聊了,耽误时间。第二次应该会比第一次好的。”   “哎等一下!”映辰挥手喊停,“现在是晚上,虽然鸟还都在树上,但是这的路灯没有几个是好的,看不见抓不到怎么办?”   “哦,对,你还没试过。你启动红戒就知道了。”   “有夜视功能么?”他嘟囔着启动了红戒,周围的景色就像白天一样清楚,没有半点视觉障碍。   “开始。”吴辞掷出了石头惊起了鸟群。   五年前。   小绵握着她和姐姐的准考证,紧张的看着正在打电话查分数的小续。   小续把电话挂了,面色沉重的转头看着她,“我们……”   看她这个表情,小绵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   “考的又是一样的分数,而且,分数不低。”   “那你这个表情!”小绵悻悻的把准考证砸到她胸口。   “吓你么。”   两个人相视的笑着。   过了一会,她们的班长来了电话,聊了一下分数后,问她们要不要出来唱歌,整个班里的人都回去,当然,分数不理想的自然会缺席了。   “去么?”因为开了免提,所以一旁的小续也能听见,小续点点头,“好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也开始不得不接受那些外界的闲话,毕竟姐妹两太要好的话是小孩子还可以,但长大了就太怪异了,所以她们开始交出彼此以外的一些朋友,参加班上的聚会什么的,虽然在心里还是觉得有没有这些都无所谓,并不会影响什么。   五年后。   第二次练习的结果果然比第一次要好,不过也只比第一次多了五秒而已。   映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他躺在筒子楼的旧沙发上,睁开眼睛就看见在自己脸上方吴辞斜着身子用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握拳托着腮闭目养神,此时他才意识到,他是枕在他大腿上的。   “你醒了?”吴辞慢慢睁开眼,伸手抹去了映辰眼角的泪,“你又想家人了么?”   “啊?”映辰有些恍惚,“你怎么知道的?”   “梦话。你说了一整晚。”   “唔……之前看到街上的装饰……不是快过年了么。你说今年映夕和今了会不会把爷爷接到他们家去过年啊?因为如果把爷爷一个人留在养老院不是很可怜么?”   “这都不关你的事了,”吴辞微皱眉悻悻的说道,“你不要忘了,你已经是离世的人了。”   “……我知道。”映辰边说边翻过身去侧卧着,“可是就是忍不住在想这些事情。”   “现在时间还早,公园里应该还有晨练的人,暂时是练不了了,你再睡一会吧。”说着吴辞又用手撑着腮望向了窗外,但另一只手放在了映辰的肩膀上,轻轻地握住。   暑假。   蒋续和蒋绵回到了她们出生的城市,因为是过年前夕,大家都有空了,所以中学同学趁有空办了同学会。   参加完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期间大家都在互相劝酒,妹妹用了小学时的那招,一个人喝了两份的酒,这样就能避免两个都喝醉无法回家了。   蒋续扶着蒋绵往大路走,因为到那里才有车打。   “啊呀你别闹了,到前面去才能打到车,都下雪了你不冷么?”   “不啊!”喝醉了的小绵踉踉跄跄的在小续身边转悠着,因为酒精的刺激,她觉得脑中的音乐是真的可以听见,手脚也忍不住的跟着晃动,她拉起姐姐的手想让她和自己一样随着旋律舞动起来。   “啊呀你安分一点!这是马路边!”   “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喝多!”谁知这句话还没说出几秒,她就脚下踩到薄薄的积雪一滑,向后仰了过去。   更糟糕的是,她的手还拽着蒋续的手,小绵的失重带动了小续的身体,小续整个人被扯着甩了出去,小绵头着地的时候磕了一下,不知道她是磕重了还是酒精的作用,睡意勐地涌了上来,在要闭眼的瞬间,她看见两道刺眼的光越来越亮和蒋续弹出去的身影,耳边的刹车声最刺耳的时候她失去了意识。 第十九章 一对(三)   第二天,蒋续醒来,映入眼帘的先是的一片洁白,然后是青不青蓝不蓝的帘子,再接着随着身体的苏醒,消毒水的刺激气味便钻入了鼻腔里。   想到昨晚昏倒前的那一幕,她整个人弹坐起来,后脑勺一阵疼痛,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痛的地方,这才发现头上过了一圈纱布。   自己躺在两片帘子隔出的小隔间病床上。   正在她着急却又不知道该喊谁的时候,一个护士正巧拉开帘子进来了。   “哟,你醒了?怎么,身上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晕不晕?想不想吐?”   “我和我姐是不是出车祸了?”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护士,心里期待着否定的答案,或者真的出了车祸,她姐姐就躺在隔壁这种回答。   “啊,对,是车祸。”   “我姐呢?就是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在……”   听了护士的回答,她像疯了一样拉开帘子光着脚寻觅着急救室跑去。   等她到的时候,长长的走廊里,只坐着两个身影。   虽然外貌是父母的,但他们好像一夜间老了二十岁一样,让她觉得极其不安和陌生。   她的步伐变得很慢,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走到他们跟前刚要开口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走出了面无表情的医生,边脱口罩边说结果。   这种感觉很奇怪,两边明明没有窗户光却很刺眼,医生的嘴在动,她听不见却能知道医生在说什么。   难过的感觉比她想的要轻很多,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剧烈。怎么说呢,就像是用钝菜刀多肉一样,并不锋利。   生锈的刀片隔着肉,在木墩上打出闷闷的声响。   你为什么要喝酒呢?喝酒了为什么要发酒疯拉她跳舞呢?世上长的一样的两个人为什么一个死了,一个只是被轻轻磕伤呢?   蒋绵出院后,这些话就像是被录下来一样天天在她脑子里播放着,不分昼夜,吵的她无法入睡。   自责盖过了痛苦,深深的沁进心里。   就连渴了或饿了这种正常的生理反应都让她自责明明蒋续都让你害死了,你还有什么脸吃东西或喝水呢?   仅仅几天,蒋绵就瘦的双颊深陷。   除夕。   在全城的欢庆气氛中,蒋家安静十分突出,就像是白纸上的黑点一样。   接近零点的时分,她的父母早早的睡了,虽说是睡了,但也不过是想着痛苦的回忆,看着天花板发呆而已。   隔壁的蒋绵把整个人缩成一团呆在被窝里,脑子和耳边还是循环播放着那些话。   已经四天没有睡过的她即累又烦躁,觉得屋顶正在慢慢向下塌,就快要压到自己一样。觉得无法呼吸的她突然弹起来像疯了一样把房间所有的窗口打开,冬天寒冷的风穿过窗户吹到她身上,这才让他感觉能呼吸了。   虽然没有月亮,但地上有雪,显得很亮。她借着这光看到了院子里为她们而种那两棵树,因为是桂花树,所以也没有因为是冬天而变的光秃秃的。   公园里。   吴辞和映辰准备开始练习。经过这几天,映辰的时间总算是提到了大半分钟。就算是这样,映辰还是非常不满,因为进度比他想象中慢了很多。   “喂,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啊?”   “一般来说启动冥文极限在五分钟左右的时候就能管理一个区了。”   “五分钟?!”映辰难以置信的看着吴辞,“那要花多长时间练啊?”   “那要看个人资质了。不过一般来说,一般人过了一分钟之后往上突破就变得很难了,也算是练习的一个关卡吧。”   “那你当初花了多长时间突破啊?”   “咳,”吴辞说到这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个月。”   “两个月?!”映辰先是被雷噼了一样惊讶,然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蹲在了那里,“啊……空气好清新啊,我们回去吧,今天就别练了……好无力啊……”   “别废话赶紧开始。”吴辞居高临下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啊呀知道了知道了。”就在映辰慢吞吞的站起来的时候,天空忽然绽放满了烟花,耳朵也被轰鸣的声音塞满了。   “除夕零点了……”吴辞看着绽放满烟花的天空,但表情依旧淡然。   “都除夕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映辰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吴辞才警告他忘记的家人。   “我说,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的话,要不要回去看一眼?反正现在有空。”   “不用了……反正去了,也没什么意义……我们开始吧!”他笑着转动了红戒。   烟花绽放的轰鸣声,也一样传入了那对失去一个女儿的夫妇的耳里。   伴随着轰隆声的,还有另外的声音,就像是刀剁着什么坚硬的东西一样。   “什么声音啊……”女人嘟囔着起床打开灯走到窗前。   原来是小绵,她在院子里用菜刀一下下的砍着不粗的树干,表情虽然在笑,但眼泪却像暴雨决堤般流着。   女人开口刚想喊你要干什么,却被身后的男人拦住了。   “随她去吧,这样她会好受点,我们也是。”   凌晨,筒子楼里,映辰一醒就抓着吴辞的袖子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昨天有没有提高?”   “有啊,两三秒。”吴辞看着映辰,忽然笑了。   “怎么了?”映辰有点迷煳,“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吴辞收起了笑容,“你还记得你昨天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吗?”   “唔……”映辰拖着腮开始回想,“好像记得脚被卡住了……然后就没了。”   听到这里,吴辞又开始笑了,“你昨天脚被卡在树杈间了,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被倒吊在树上睡觉的……昨天风又很大,你知道你随风在晃动么?”   “所以呢!”映辰叉着腰对他悻悻的吼道,“你就看我在那里荡几下才救我下来的?”   “对,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好了,你也醒了,我们接着开始练习吧。”吴辞说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嘁!我就不相信你练习的时候没出过洋相!话说……教你的寻魂者是谁啊?”映辰也从沙发上起来跟了上去。   “是个叫尔季的刻薄的中年妇女。”   听他的用词和语气,映辰就能想象出现在这位高冷的吴先生当时被欺负的有多惨。   就在他们两个跨出房门没两步,房间里的传真机就吐出了任务。   “唔,还好没有走远。”映辰跟在回到房间的吴辞后面,庆幸着。   映辰看吴辞看报告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就知道这回应该不是引导灵魂这么简单的任务。   “怎么?又有恶灵了?”   “嗯,是树,快!”他迅速收起纸往外跑去,“趁它们刚突破边境线,现在还能找到。”   “它们?!还不止一个啊?”   “嗯,一对。是从隔壁城市逃过来的。”   说完这些,吴辞就因为赶时间再也没多说过什么。   边境线前。   吴辞和映辰刚到就碰到了从隔壁城市赶过来的白浆和繁影光。   “哦就是你们那一区的恶灵跑过来的?”映辰问道。   “是啊。”白浆简单的回答了映辰之后就和吴辞开始了搜查工作,因为最好赶在天亮前解决,天亮后人就会变多。   而映辰就和繁影光一起等待他们俩。   “你也练到这一步了?”映辰看见繁影光的手上也戴着红戒。   “是啊。”   “那你也太快了吧,你才过去几天啊?”   “呵,就是啊,白浆是不是没有人性!啊对,他本来就是鬼。”小光翻了个白眼吐槽着。   “那你多少秒了?”映辰用胳膊拱拱他,“就是那个该死的冥文附身后的时间。”   “别提了,就那个该死的一分钟怎么都突破不了了。”   一分钟?!映辰心里炸裂着,但表情依旧平静,因为如果表面一显示出来只会在这个后辈面前更丢脸,“这么快?”   “是啊,白浆也夸我是练武的奇材,难怪不像个女孩子嘁!他自己有多爷们儿啊!呃对了,你和他的进展,”小光挑眉看看他,又看了看远处的吴辞,“怎么样了?”   “啊?”这个问题把正沉浸在练习进度中的映辰问的愣住了,“什、什么进展?”   “装什么傻啊!”小光大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明明脸都红了,快说说。”   “呃……我也去帮忙好了,毕竟多个人多双眼睛么。”映辰挠着头逃开了。   “哎!你确定要这样么!你信不信我在寻魂者界抖出去啊!”小光追在后面。   把附近都找遍了,天也泛起了鱼肚白,但还是一无所获。   “算了,今天就到这吧。再过一会儿这里人就要变多了,挤来挤去会被发现的,反正要是碰到别的边境线上面也会通知下来的,在这里再耽误下去的话错过通知就不好了。”白浆无奈的叹了口气。   “嗯,那你们呢?”吴辞也停止了寻找。   “跟你们一起回去,上面已经把我那区任务分给鸣海和镜语了,这回我们来就是为了抓那两只的。”   “嗯,走吧。” 第十九章 一对(四)   回去的路上,吴辞和白浆走在前面,而小光还在缠着映辰,所以走在后面。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啊!快点说啊,我很好奇啊!”   “啊呀你就不能好奇点别的事么,”映辰为了堵住她的嘴,岔了话题,“对了,怎么最近树妖这么多啊?”他尴尬的挠头笑着。   “这回不是树妖啊,怎么?吴辞没有和你说么?这回只是普通的树魂恶灵化了而已啊。”   “哦……这样啊,那又是因为什么爱恨情仇啊?”   “不是爱恨情仇,”小光的脸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以为树就没有贪念了吗?对水、对营养、对土壤,只要是生命都会对这个世界有贪念的的,有贪念就会有留恋,何况这两棵树从小就挤在一个花坛里长大,对这些就更留恋了。”   映辰停下,斜眼藐视着小光,“这话是白浆告诉你、你又复制给我的吧?”   “哎?你怎么知道?”   “你哪有那么正经啊。”   “哦那就回答我不正经的问题啊!你们两到底怎么样了!”   “你怎么那么烦!快走,都跟不上他们两个了,都是跟你闲扯的。”   就在他和小光在闲扯的时候,前面的吴辞和白浆也聊起了这次的任务。   “说说吧,这回棘手的问题在哪里?我觉得只是两个简单的二十岁的树魂的话你不至于会让他们跑掉吧,即便是恶灵化了。”   “战斗方法,啊,碰到的时候在和你说吧,我现在空口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光用语言无法描述的情况。”   回到筒子楼,吴辞就看见了挂在传真机上的任务纸。   他扯下纸看了起来,白浆以为是关于那两只树魂的任务,便走过去问了句,“是关于这次的任务么?”   “不是,是另外的任务,那我先去了。”   “那要我跟着么?”映辰指着自己。   “不用了,你就留在这。”说完,吴辞便去了。   “呐,现在有时间了,又不用那么赶了,你可以和我说了吧?”小光见吴辞一走,立刻又开始步步紧逼。   “你到底在追问他什么啊?”白浆好奇的问道,“从一开始见面就一直在问,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没有!”映辰悻悻的回道。真是的,早知道就跟吴辞去算了。   “你不说我就告诉白浆了哦……”小光闭着嘴唇用白浆听不清的声音喃喃道。   “作为一个人你这样好么!”   “你脑子坏啦?我不是人啊!”   “做鬼也是要有节操的!”   “啊呀,不就是问一下进展么,你这么小气干什么!你可以说的含蓄一点啊。”   “这话说的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多不含蓄的事情一样!”映辰的脸彻底黑了。   白浆把这回捉捕失败的事情打成报告交了上去,转身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就在这时,关于两个树魂的重要报告终于来了。   白浆立刻转过身扯了下来,看完后立刻回头急切的问映辰道:“唯白那区怎么走知道么!”   “知道,跟我来。”这时映辰才明白,吴辞为什么把他留下来。   他们走之前把任务纸放在了沙发上,防止吴辞回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白浆、映辰、小光赶到唯白那区的边境线附近开始寻找,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吴辞拿着新的任务纸赶了过来,“别找了,已经不在这了。”   “不会吧!已经跑到别的区了?!”白浆惊讶着。   “不是去了别的区,而是去了一个自投罗网的地方。”   “哪里啊?”映辰过来拿过了任务纸看了看,“常青藤?!”   “对啊,上面接到了唯白的报告才把准确地址发过来的。快点,唯白一个人我怕他应付不了。”   他们三个赶到常青藤的时候,发现大门上挂着“休息”的牌子。   “果然已经开始战斗了么?”白浆凑到玻璃前,用双手遮住阳光,想看看里面。   “那我们怎么进去呢?这么多人,突然门被推开,很难做出是风的感觉吧?”映辰问道。   “对啊……”白浆垂下手,看看热闹的街道,“怎么才七八点就这么多人啊?”   “上班高峰吧。”小光答道。   “走这边。”正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见了蔺雪的声音。   “这位是寻魂者么?你们城市不是只有四个么?”白浆转过身看着在常青藤侧面朝他们招手的蔺雪。   “先走,马上再解释。”吴辞边说边带着白浆他们朝蔺雪所指的常青藤侧面跑去,当然蔺雪也跟着。   “这里是后门,从后面进去就不会有人看见了。”蔺雪带他们来到为唯白准备的后门前。   “里面怎么样了?”吴辞走到门前,边开门边问道。   “不知道,战斗前,唯白就先让我出来了。”   “这什么?”打开门的吴辞,看着眼前的景象皱眉道。   贴着玻璃墙长的、用来做装饰和遮挡作用的常青藤,不知为什么长出了很多如绿豆芽般的白细气生根,纠纠缠缠聚结成了一堵薄墙,不说完全堵死,但用密不透风形容也不为过了。   “不知道。”蔺雪答道,“反正我今天一来店里就已经长了这些,接着唯白就让我出来等你们了。”   “这就是我说过的战斗奇怪的地方之一了。”白浆上前启动红戒,把覆满冥文的手放到气生根上,那些气根立刻截断收缩到两旁,就像软体动物碰到火一样。“它一碰到,冥文就会收缩了。好了,我们快进去吧。”   “你就不要进去了,”吴辞启动尾戒,“你在后门守着,让他们两个在前门守着,以免让恶灵跑掉。”   “好吧,”白浆退到门的一旁,关掉了红戒,“你要小心。”   吴辞进去后,小光有些紧张的问道,“那我们去前面后,要、要怎样啊?”   毕竟是新手,而且第一回 就要面对恶灵,他们俩显得很紧张,尤其是映辰。   “到了前门之后,集中注意力盯着,先不要启动红戒保存体力,等到发现有东西的时候再启动就行了,尽量拦住,也不要太拼命,安全是第一位的。”想起风鸣海那次的受伤,白浆还是心有余悸的,因为这算是寻魂者第一次受到毁灭性的伤害,以前他们都普遍的认为自己已经是灵魂了,不会有致命性打击的。   因为气根太多太厚,阻挡了大部分的光源,常青藤里很幽暗,尽管开了尾戒有夜视功能,但毕竟常青藤不小,吴辞又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只能听着战斗的声音,一步一步小心的向前进。   终于在接近中心的时候,看见了气喘吁吁蹲在地上,用刀支撑着自己的唯白,“怎么才来?”   “在路上废了点时间。”吴辞说着走到他前面,双手握刀摆好了防御的姿势,“你先关了休息吧。既然它们是两个,把我们就用车轮战。”   “嗯。”唯白应着,关掉了尾戒。   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极速的朝唯白俯冲而来,吴辞敏捷的转身用刀勐地一砍,那边用来攻击的东西和刀撞击在一起,吴辞觉得那东西硬度不是很大,被弹开了。   幽暗中那个身影向斜上方飞去,落在了气根墙的顶端,站定后吴辞看清了它。和上次的梨树妖是一种长相类型的,只是腰间的不是粗大的树枝,而是细的多的气生根,看起来也只是个两三岁的孩童。   可仅仅是打量它的这一两秒钟,它手上被刀切伤送去无界的部分立刻就还原了。   “奇怪……”   正在吴辞惊讶的时候,他身后的唯白又启动了尾戒站了起来,“是那些气根,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吸那些常青藤的营养供给给自己,后来我才发现它们只是用常青藤当媒介吸收土壤的养分而已。”   吴辞稍稍侧脸,用余光看着唯白问道:“可是这些气根是另一只的吧?它腰间的气根都是垂着的。还有,不是让你休息的么?怎么又启动尾戒了?”   “车轮战对它们不管用。刚刚我已经抓到了一个而且已经把刀捅进它肚子了,可是没用,这两个的灵魂好像是共生了一样,看来必须要一起抓到一起把刀插进去才行。”   此时,吴辞也明白了白浆所说的特殊在哪里,“那你还能挺多久?”   唯白皱起眉,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大概五分钟吧。另一只就在你的正前方,看得到吧?”   “嗯。”   “我对付房顶上那个,你对付前面那个,一鼓作气的解决掉。”   唯白话音刚落,吴辞已勐地挥起刀向前方的恶灵冲去,他觉得地上这个的气根主要都去用来围墙了,应该很快就能解决,然而在距离恶灵很近的时候,吴辞感到一股股快速且尖利的气流四面八方的朝自己袭来,他停下改变刀向,一个转身以刀做盾挡开了。   被挡开的气根也改变方向去捆住吴辞的手脚,却被冥文阻断了。尽管气根前仆后继,却始终不能对冥文有什么办法,不多时吴辞已经到了恶灵面前,迅速的挥刀砍断了恶灵身上连接的气根,一把扯过它按在了地上。   就等唯白那边了。可唯白那边出了问题,因为唯白体力消耗太大了,再就是因为这只恶灵没有气根的束缚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光抓住它就费去了大半的时间。   唯白将它抓到吴辞身旁,也面朝下的按在了地上,接着他和吴辞对看了一眼,同时提前了刀。   就在两人以为这件事快结束的时候,唯白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吴辞一惊,分了神,手下忽然一空,再低头两只恶灵都已飞速朝大门撞去。   “糟糕!” 第十九章 一对(完)   门口的小光和映辰一直非常紧张的用大拇指抵着红戒,全身僵硬到快要发抖的程度。   “这样的好累啊……”映辰看了眼小光。   “坚持一下,里面应该快搞定了,再说就算是逃跑了也不一定是大门,冷、冷静一点。”   “啊是么,呵呵呵……”   就在映辰干笑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撞开,两只恶灵“倏”的一声冲了出来,紧张的两人连红戒都没来得及启动,恶灵就消失在了眼前。   缓过神来的映辰感叹道:“哇!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啊!留着绿色娃娃头的两个小孩子还不穿上衣!”   “你在干嘛!”旁边大吼道,“怎么不拦住它们两个啊!”   被吼的一愣的映辰回吼道:“你不是也没有动吗!”   “别吵了。”追着恶灵到门口的吴辞关掉了尾戒,“去通知白浆和蔺雪进来吧。”   “哦。”   在他们两去通知蔺雪和白浆的时候,吴辞把晕过去的唯白扶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关掉尾戒,自己也累得坐在了地上,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原来是这样啊。”   常青藤的大厅里,白浆把这回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蔺雪。   “不过,”白浆盯着他的眼睛看,“没想到异之眼真的存在啊?”   蔺雪笑了笑,看着失去支力落在地上一团团的气生根,“不过这些怎么处理呢?一般人类看不到,可是被人碰到的话,不就成了新闻了?”   “烧掉吧,虽然看不见但是火烧还是有效果的。”   “嗯。”   “为什么会选这里呢?”一旁的映辰看着气根,“为什么会选这里呢?如果只是要通过植物吸收土壤的养分的话,外面马路上的景观树不是多了去了么?”   “因为现在是冬天,”白浆转头看着他,“很多树木都休眠了。”   “不对啊,有很多树木是四季都绿油油的啊?”   “大概是因为我这里暖和吧,”蔺雪看着周围的常青藤,“温室么,植物应该都喜欢。”   “哦,也有可能哦……”   “那如果按这个推算的话,”醒来的吴辞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它们俩应该是往植物多的地方去了?”   “你醒了?植物多的地方就是郊外……”映辰仰头想了一会儿,“那不就是商离那里!我们要不要先赶过去啊,守株待兔!”   “也不一定这个推论就是准确的,还是先回筒子楼吧,如果它们去了别区上面一定会通知我们的。”   “唯白醒了么?”蔺雪边扫着气根边问道。   “没有,他这回战斗时间这么长,不到晚上应该不会醒了你有把刚刚的事打成报告交上去么?”吴辞转而问白浆。   “有啊。”   “那我们走吧。”   “真是没想到,上面竟然会允许一个人类和寻魂者待在一起,上面真是没有原则啊。”小光带着一脸开心的腐笑,假惺惺的吐槽着。   “你看起来很开心啊。”映辰斜眼撇着他。   “啊呀你懂得!哦呵呵呵……”小光打了下映辰的臂膀。   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映辰一脸鄙视的心里想着。   “明明没有下过竟然这么厉害!”   阮月和梨树面对面坐在地板上,中间放着五子棋。   “你真的以前没有下过么?”   “是啊。不然我们重来?”梨树看她实在一脸无路可走的样子,叹口气道。   “不要!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我一定会想出来的!”阮月一脸严肃的双手环抱死盯着棋局。   “我说你……到底是从哪里翻出这玩意儿的?”阮月身后的商离实在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旁边教室里啊,可能是哪个学生忘了拿吧。”   “你真当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啊!我是老师嘛!还有这么简单你都下不过去?!”商离弯下腰指着棋盘,“堵这里不就行了?”   他拿起黑子刚要落下,就被阮月打了手背,“放下,不然我就翻脸。”   “那你翻好了你这么蠢!看的人都急死了,明明每次下这里就堵住了就是想不到!”   “那能怪我么!我一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对一个五百多岁的老妖怪当然会显得力不从心了!”   “哦?是么?可我怎么觉得你智商比你年龄还要低啊?”   “你说什么!”   正在两个人吵嘴的时候,树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们两个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开始闭目养神。   其实刚开始阮月烦它的时候它也是不理的,可是被烦久了没有办法了,它也只能陪她说话下棋什么的。它明白阮月只是想让它走出来。   回到筒子楼白浆就看见垂在传真机上的纸,以为是树魂行动消息的他立刻跑过去拿下纸。   “啊……”接着他就叹息道,“不是啊……”   “那是任务喽?”映辰问道。   “也不是任务,只是上面告诉吴辞这区的任务分配给其他三个了,让他可以不用分心。”   “不是早就该这样了呢?之前那个任务,就是我们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吴辞去执行的那个不是也应该分配给其他三个区了么?”   “可能是其他三个没有空,上面也只能分配给吴辞了么,碰碰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消息,等着干着急真难受。”他说着摸着后脖子转动了几下头。   “不过边境线真的靠谱么?”小光双手插兜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毕竟嘛,边境线就是那么一条,飞过去或者是从下面钻过去不就察觉不了了么?”   “肉眼能看见的一条线只是给寻魂者一个提示位置的标记而已,真正的”边境线“是上下不限的,如果都能看见其实应该是和墙差不多的。”白浆解释道。   “这样啊!”映辰和小光一起感叹起来。   “你也不知道啊?”小光转头看着映辰。   “对啊,他没有和我说啊你当初怎么没有和我解释清楚边境线的含义呢?”映辰看着从进来就一直沉默站着的吴辞。   “啊?我没有说清楚过么?我忘了。”吴辞依然面无表情道。   “你又这样!”映辰扶额。   天色擦黑。   商离见有任务便走过去撕下了纸。   “啊……又来了,怎么最近恶灵出现的几率这么高?”边抱怨他边仔细的看着,这回上面把这对树魂恶灵的特征和战斗方式描述的很清楚,以免再出现纰漏。   “你和我一起去吧,应该能帮上忙。”他回头连带笑容的看着梨树。   “我?”梨树有些惊讶的指着自己。   “为什么?”阮月也有些惊讶,“任务为什么要带它去啊?”   “因为这个,”他走到梨树面前把纸递给它,“走吧,就当散步吧。你从来了以后就没挪过窝吧?一直颓在这。”   “对哈,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不过”她走过来蹲下看着梨树被啃得有很缺口的腿,“能站起来么?”   “这个倒没问题,你就不怕我再生什么事端出来?我可是树妖加恶灵呢。”梨树抬头笑看着他。   “要生早生了,快走,那边应该都打上了。”   商离边说边往外走去。   “我也要去!”阮月举手。   “不行,你待着。”商离步伐都没停。   “为什么为什么呀!它都能去!”阮月指着站起来跟上去的梨树。   “哦?”商离转头看着她,“人家可是五百多岁的老妖怪,你是十七岁的花季少女,跟过去会有危险的!”   “你你你你……”阮月杵在那里无言可对。   离学校不远的林子里,白浆和吴辞一行人已经赶到了,整个树林里的空隙都长满了气根,当然被主要利用的还是那些没有因季节而休眠的树。   “麻烦了,如果要往前进的话就要一直用冥文让那些气根断掉,可这样会很消耗体能的,怎么办?”白浆看着吴辞。   “要不,一个人负责开路,然后其他人保存体力?”   “这样也不行吧,”白浆双手叉腰,“这林子这么大,万一进去之后被突袭了怎么办?没有冥文的保护受伤就不好了吧?说实话,我对风鸣海的事还一直心存顾忌呢。”   “为难了吧?我带帮手来了。”商离笑着从后面走了过来,用大拇指指着身后的梨树,“它的话应该是有办法的。”   “你怎么带它来了?”   “不带它来怎么办?这回这么难搞?”商离看着皱眉的吴辞,“不要理他,我们开始吧!”商离转头拍拍梨树的肩膀。   它走到气根前,用手捋起一些看了起来,“果然,还很年轻。”   “对了,”映辰指着梨树问商离,“它也能像这样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么?”   “我不行。”梨树放开气根,“它们这样是因为真的很年轻,根还不粗,身体对养分的渴望是很大的,所以才能办到。一般过了百年的就不行了。”   “怎么样?有办法搞定么?”商离满怀期望的看着梨树。   “嗯,很简单的。不过你们具体是需要我怎样呢?抓到就可以了么?”   “抓住送到我面前按在地上的那种,可以么?”白浆边说边兴奋的比划着动作。   “哦就这样么?可以,你们先让开,离我不要近于五米。”   大家听从梨树的安排走开后,梨树腰间的树枝忽然不断地长长了起来,卷起螺旋状往气根间的中心位置穿去,不断传出闷闷的断裂声,应该是气根被树枝扯断的声音。   在这时,一旁的吴辞向商离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它加入我们吧?”   “不然呢?”商离不置可否,“我可不想天天面对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况且还都已经死了。以后像这种植物琉璃症灵魂只会越来越多,难道你让它们一直呆着么?总之今天回去之后我就会向上面打报告的。虽然上面不会让它们管一个区,但就像这样给寻魂者帮忙不是也挺好的?”   树枝在林中摸索了没多一会儿,忽然勐地往后拨了起来,这下“咯咯”的气根断裂声响成了一片。   “啪”的一声,树枝梢裹着那两个树魂恶灵出来了,树妖转身,将那两个准确无误的放在了白浆面前的地上。   “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白浆对它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有这样的高手怎么不早点推荐过来!好了,来吧吴辞!”   白浆和吴辞,一个把纳魂瓶对上了一只的眉心,一个把刀插进了一只的腹部。   “哇,好方便!”白浆边羡慕的看着吴辞的尾戒感叹,边用蓝戒打开了轮回门把纳魂瓶扔了进去,“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啊?”   “应该快了,听桃华的口气。”   无。   渡兰拿着商离打上来的关于树妖的报告,敲了敲桃华和菩提房间的门,然后打开门对里面的两人说道,“开会。”   接着又转身敲了敲鸩菱和列薇的房间门通知了开会。   一楼大厅里,菩提因为要绑头发是最后一个到的,懒洋洋的娇嗔着,“好久没开会了,什么大事啊?我在干活呢。”   “关于琉璃症树妖的事。”说着,渡兰晃了晃手里的报告,“商离建议让梨树帮忙,而且以后出现的琉璃症树魂也如此。你们觉得呢?”   “影檀怎么看?”桃花端正的坐着,看着渡兰。   “她啊?她同意而且觉得建议不错。”   “就知道影檀……”菩提带着醋意说道。   “那是因为她不在当然要问她的意见了。”桃华依旧没有表情,但眉头皱起了一些。   “好了好了,”鸩菱摆摆手,“说正事。我也赞同,毕竟以后得琉璃症的树魂会越来越多,总不能这么放着吧?”   “可万一它们造反了呢?它们的能力可比人类灵魂大多了,即便是在人类有尾戒的协助下。”菩提反驳。   “这点商离不是在报告里说的很清楚么?不是让它们做寻魂者,只是做助手。”渡兰把纸放在桌上推过去,并且用食指尖点了点示意看清楚,“这个提议我也赞同,放着不管反而容易出事,这不是和人类灵魂琉璃症一个道理么?”   “那会议就通过了?”桃华站起来,“那走吧,接着干活。”   “随你们,”菩提也站起来第一个迈出了会议室,“反正出了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解决。”   “哎,总是唱反调啊这丫头。”鸩菱托腮,笑看着菩提的背影。 第二十章 不同(一)   七岁。   凌晨。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等的不耐烦的愠怒。   终于,男人回来了。   女人见是他立刻站起来走了过去骂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明天都要到这么晚回来?”说到这里,女人问到了男人身上的阵阵酒气,“还每天都喝成这个死德性!你到底想怎样!”   “离婚啊,还能怎样?”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伸手把门甩上。   这摔门声吵醒了在里屋睡觉的男孩,迷迷煳煳醒来的他听见的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吵架声。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作死呢!你到底还是那件事情在心里过不去是吧?那你当初就不要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接受啊!”   “当初不这么说你会接受我么?!”男人拍着自己的胸口愤怒的喊着,“要我怎么接受啊?”男人指着男孩的房间,“那小畜生和老头子长的越来越像了!再说了,你当初把事情闹那么大,搞得周围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了,他们看我就像看着一只带着绿帽子的猴子,真是受够了!你也是,以后不要再拖着我不放了!明天去办手续!”   说完男人进了屋子里倒头就睡。   留下气的发抖的女人,她却又无法反驳,毕竟男人说的都是事实。   房间里的男孩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这么讨厌自己了,“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安静了一会平静的倒了下去,继续睡了。   女人坐在沙发上想着自己离婚后该靠什么生活下去。   自己大学毕业后就没有找过工作,打工她是一百万个不愿意的,何况还拖着个孩子。   想到这里她起身进了书房,开始写离婚协议书,当然,列的都是对自己有益的条件。   第二天,女人弄醒了男人,把离婚协议书和笔塞进了他手里,“签字吧,你不是要离婚么。”   男人看了几行便骂了起来,“你这个女人真是吸血鬼,你列的条件是要把我榨干么?还要把房子卖了把钱分一半给你,你在做白日梦吗?!”他把纸扔在了女人脸上,“你自己想想你结婚后除了花钱你还会干什么!你挣过一分钱么!我是不会同意这些条件的,你给我带着那个小畜生净身出户!”   “你要不答应给我签的话,那就一直拖着好了。”   正在此时,穿好衣服洗漱好的男孩走了过来,虽然他知道现在来就是找骂,但上学的时间就快到了,而且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妈妈,能不能先吃早饭然后送我上学啊?”   “你就烦死了!”女人正好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回头就对男孩喊道,接着她拿过放在男人衣服里的钱包掏出一些钱塞进孩子手里,“自己去买东西吃自己搭车去!”   说完便重重关上了房间门,接着和男人吵架。   男孩看着手里皱巴巴的一团钱,叹了口气报上了书包出了门。   因为塞钱的时候女人是在很愤怒的情况下,钱根本不够,吃了早饭后钱就不够了,所以他是用走的去了学校。 第一节 课结束了之后,男孩就被叫去了教师办公室。   “宋尘,听门卫说你今天早上是一个人来的?怎么回事啊?”   男孩低头思索着,该怎么用一句话解释今天早上发生的。   而老师心里却想真是的,偏偏是这个阴沉的小孩,你可千万别在学校出什么事儿啊!否则我的饭碗就不保了。   “今天我爸妈吵架了,所以没空来,他们要离婚,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啊、呃……”老师被宋尘平静的回答,惊讶的有些哑口无言,“那放学的时候要不要老师送你啊?毕竟一个小孩子一个人走回家,又是晚上,不太安全。”   “好啊,谢谢老师,那我可以回去了么?”   “可以了”   宋尘走后,老师搓着胳膊摇着头念叨着,“这孩子,不但阴沉还恐怖。”   八岁。   拖了一年之后,终于女人熬不过男人还是离婚了。   她坐在沙发上数着用了一年时间才争取到的钱,嘴里骂着,“真小气,就给这么几个子儿,我当初果然是酒喝多了把脑子喝傻了,才嫁给他的……嗯,差不多是时候去了。”   女人笑着把钱塞回信封里。   这之后她就给宋尘办了退学的手续。   计程车的后座,宋尘看着女人问道,“妈妈,我们去哪儿?”   “去找你亲爸。”   哦,那个老头子……   “记住到了之后看我的眼色配合我演戏啊,不要给我掉链子!”   “知道了,不过为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想以后有好日子过就按我说的做!”女人不耐烦的点起了一根烟,摇下了车窗,“师傅快一点。”   车在一栋别墅的院子大门前停了下来。   女人给完钱后,连找的钱都没拿就带着宋尘下了车按响了门铃。   过了几秒钟,可视的对讲门铃就传来了一个女声:“请问你找谁?”   “找你们女主人,就说姚娜要见她。”   “好的请稍等。”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姚娜等的不耐烦了门才被打开,一个穿着围裙的妇女小跑着过来,“太太让你去书房等她,至于这孩子,太太说让他先在大厅等一会儿,放心我会陪着他的。”   这老女人果然还是没有变,老谋深算,“好吧,走。”   在走入大厅的过程里,姚娜对女仆问道:“你们老爷怎么样了?还活着么?”   “嗯,托你的福,还算硬朗。”   “那就好,不然连他儿子都养不起我也就白来了。”   听见在旁人听来信息量很大的话,女仆听了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可见之前已经被姚娜口中的“老女人”嘱咐过什么了。   在走廊里,姚娜和宋尘分开了,一个被带到了书房一个去了客厅。   客厅里,宋尘一个人坐在那里,女仆给她端过了饮料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过了一会儿,宋尘感觉好像有人隔着纱门在看他。   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转头望过去的好。   “果然和老公长的一模一样。呵,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觉不觉和我儿子也有点像?”坐在轮椅上的夫人笑着回头看着推轮椅的女仆。   “是呢,是和大少爷小时候挺像的。那这件事情要和老爷说么?”   “不用了,说了只会对他的心脏更不好而已。好了,差不多该去书房见见那只吸血的母跳蚤了。你给那孩子拿点儿吃的,这个点了估计也没吃过。”   “呦,你怎么了?中风了?都坐轮椅了?”姚娜坐在沙发上看着被女仆推进来的老夫人说道。   “股骨头坏死,比中风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睛,对女仆摆了摆手势,示意让她出去,“说吧,这回来找我什么事?八年前给你的钱给你的钱都挥霍光了么?不对啊,我听说你嫁人了不是么?”   “对啊,不过那个混蛋还是受不了带别人的孩子跟我离了,”姚娜说着端起红茶抿了一口,“我们要住下,顺便尘尘他也要改姓,这么说吧,我们俩要进这个家了。”   “不可能,且不说我容不下你们两个,我老公估计看见你们一眼就会气的心脏病发作过去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姚娜放下茶杯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你又想干嘛?”当姚娜路过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开口问道。   “还不是八年前的威胁方式?”姚娜手扶着轮椅把弯下腰看着她笑道,“你知道的,现在像这种有钱人的八卦比明星的还要值钱,虽然只有一笔收入但应该还是能撑很久了,只可惜你老公,晚节不保啊。”   “好吧,我退一步,”夫人转头看着她,“我给你找住的地方,每个月按时给你钱怎么样?这是我的底线了,如果你再得寸进尺,随你去干什么都好。”   “可以啊,我只要有钱拿就行了。”   早上,宾馆里,姚娜听见了敲门声来开门,发现是那个女仆,“啊呀,房子找好了么?”   “嗯,我现在带你去看一看。”   “哦,尘尘!快点。”   车上。   “我还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女佣人呢,没想到还做这种事情啊?”   “嗯,夫人自从行动不便之后很多事情就是我代理的了。”   “对了,说好的钱呢?”坐在副驾驶上的姚娜,把手摊到女佣面前。   “哦,”女仆抽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她,“每个月都会往这个卡里打钱,金额也是按之前商量好的,初始密码就是123456。哦,至于尘尘他,”女仆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托腮看窗外的宋尘,“学校给他找好了,就在给你们找的房子附近。”   “这个不行,”姚娜把卡收好说道,“你们夫人和老爷的大儿子上的哪个学校我的儿子就要上哪个学校。”   “可是那个学校是双语的,尘尘转过去要从一年级开始上,压力会很大的。”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总之就是要那个学校,不然我就好像被坑了钱似的难受。”   “好的,我知道了,回去我会和夫人说的。”   “哦,还不错么,不过你们不会是要租吧?我可是要买的哦,另外装修太素了,我不喜欢。”   “您的意思是,还要找人装修么?那您就要在宾馆多住两三个月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我马上要去逛街,你把尘尘送回去就行了。”说完,她就径直下了楼,搭了辆出租车。 第二十章 不同(二)   十一岁。   就如女佣所说的,宋尘之前从来没有接受过双语教育,所以进了这所学校之后,跟上课程就让他很吃力,再加上本身性格使然,他进班没两个月班主任就和之前的老师一样给他贴上了“阴沉”、“难相处”的标签,就更别说同学对他的看法了,三年来能和他多聊几句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昨天晚上那个节目你们看了没有?就是魔术的那个……”   课间教室里,没有出去玩的孩子围成一个圈在聊天,站在中间的男孩是一个有着就算没有表情但看起来依然眉眼带笑的长相的人,性格也和他的长相一样,是和什么人都能聊几句的自来熟。   坐在一旁托腮发着呆的宋尘看着他们,心里想,如果用文字比喻的话,自己这里是南极,那里就是热带岛屿了吧。   正在此时,那个眉眼带笑的男孩不经意间与转头看了宋尘一眼,然后接着又和身边的人聊,过了没几分钟,那些人因为有的要上厕所有的要去准备课本,都各自散开了。   闲下来的男孩向宋尘走过来,“哎,你怎么平常都不和别人说话?”说着他坐到了宋尘的课桌上,“不无聊么?”   “我没有不和别人说话啊,”宋尘没看他,拿出了下节课要用的书,“只是他们不和我说话而已。”   “为什么?”   “不知道,估计我不招人喜欢吧。”   “哎,我不觉得我不喜欢你啊。”   “哦。倒是你,刚转学过来一个月就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几乎每个下课都叽里哌啦,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无聊啊,不说话憋得慌。”说完,他对宋尘傻笑了一下。   傍晚,宋尘推开家门就看见了一个上身赤裸的陌生男人站在冰箱前正往外拿啤酒,“哎,你谁啊?”男人见有小孩子回来有些惊愕。   “哦,我朋友家的孩子,在我家住几天。”姚娜穿着睡衣依靠在房门边上说道,“既然回来了,进去房间做功课吧。”   趁男人看不见,姚娜对宋尘使了个眼色。   “知道了,阿姨。”宋尘走进卧室关上门。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所以他也早就习惯了。   第二天,宋尘每回都是第一个到学校,因为留在家里也只会让他觉得面对陌生男人让他很别扭而已,谁知道他坐下还没几分钟,那个眉眼带笑的男孩就到了。   “哦,我还以为这个点没人呢,吓我一跳。”他把书包放下,“黑漆嘛唔的看什么书啊,眼睛会坏的。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没什么原因,你呢?”   “逃我妈呢,她说今天不上班送我来上学,好麻烦的,她这一送磨叽来磨叽去估计要迟到了,别看我这样,她比我还磨蹭呢,昨天晚上就是,非要做饭给我当便当,做了好几十种菜,选择恐惧症又犯了……”   宋尘边听他说着,便突然的想到,如果昨天自己回家那一幕是他看见的,那么今天的他是不是还能侃侃而谈呢?   “喂,”他见宋尘发起了呆,便挥了挥手,“哎,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觉得你和我反差好大啊。”   “哦,是么?我也觉得哎。”   “对了,你叫什么?”   “不是吧!”男孩一下就急了,“我都转过来一个月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嗯,没注意过。”宋尘面无表情的答道。   “听好了啊!我叫唐、忆、时!”边说他边拿过宋尘的笔,在宋尘的草稿纸上写了下来,“记住啊你。”   十四岁。   课间,宋尘进了教室就听见有同学在议论他和唐忆时   “哎,你说那两个人怎么能玩到一块儿的?”   “就是,差别那么大,一个那么哌噪一个那么阴沉。”   “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呢?”也要进教室的唐忆时手里抱着球拍了一下站在他前面的宋尘的肩膀。   议论的几个人这才注意到了宋尘站在门口,立刻转了话题聊起了别的。   “没什么。”宋尘说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唐忆时跟在后面,“对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   “为什么要问这个啊?”唐忆时手闲不住的把篮球放在指尖上转了起来。   “没啊,他们刚刚在聊。”宋尘用笔指了指刚刚那几个在议论的人。   那几个人听到觉得很尴尬的熘达出了教室。   “哦,这样啊。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唐忆时翘起二郎腿把球放在大腿上,双手叠在球上压着。   “我觉得啊,”宋尘往后靠在后面的课桌上,想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说道,“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好感度么?像你这种长相好、脾气好、家境好的男生,如果还和我这样不讨人喜欢的阴沉鬼做朋友,可能在某些人眼里你看起来会很善良?”   听到他的回答忆时噗嗤一下就笑了,“还真是和你风格一致的回答啊,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么?”   “不算不堪,但也没有多美好。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顺其自然罢了。”说到这里忆时忽然没了笑,坐回了自己位子上把球放好,“快上课了吧?”   十八岁。   宋尘刚打开家门,一个玻璃杯就在脚边的地上碎开了,还好他穿的是运动鞋,不然脚一定会被划破。   “该死的混蛋!”   “你又怎么了?”宋尘往前看了看,就看见了一地的碎玻璃,和举着最后一个玻璃杯的姚娜,她脸上有伤和淤青,看起来像是被打的。   “那混蛋骗了我的钱,去找他竟然还敢打我!”姚娜把最后一个杯子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   “你不用这么大脾气吧,是你自己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反正被骗的钱也不是你挣来的,再问那个家里要不就行了。”宋尘边说边跨过玻璃渣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放下。   “你倒是挺想的开的,那个老头子住院了,他们都忙得很,打电话也都是匆匆应付一下就挂了,看来不出面是不行了。”   “你悠着点别闹过头了,不要谈崩了。”宋尘去卫生间拿了扫帚出来,“你扔够了么?扔够了我要扫了。”   “扫吧扫把扫吧,杯子被我扔完了,没得可扔了,”姚娜无力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我这没钱了,你那还有么?”   第二天,宋尘回家后没有见到她,以为她找那家人要到钱后又去花天酒地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宋尘已经习以为常了。   果然就如他猜测的,半夜了,喝的醉醺醺的姚娜才回家,她把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他后倒头就睡了。   中午,大家都去食堂了,只有宋尘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吃着买的三明治,因为他不喜欢食堂的饭菜,再加上又是人挤人,所以他宁愿一个人留在这里发发呆。   这时他突然看见了地上,他和唐忆时课桌间的缝隙里掉了个蓝色格子的日记本,他弯腰捡起来谁的啊?   想着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看看好了。   他把本子放在桌上,想打开封面看看是谁的,以便还回去。   可刚要打开,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唐忆时的呐喊:“别动!”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到了宋尘的面前按住了日记本。   “是你的啊?刚刚掉地上了。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么?”   “呃是啊。”唐忆时笑的一脸的尴尬,把本子塞回到自己的课桌里。   “你干嘛这个表情?放心,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没什么啦。”唐忆时坐下,“你又吃三明治啊?天天吃就算只有一顿的话不腻么?”   “不是一顿,是两顿,晚上也是这个。还好了,反正里面塞的东西经常会换。”   “哎?你晚上也吃这个?”   “对啊,我又不是你,大少爷我又不像你有人给做饭。”   “那也不能总吃这个啊,对胃不好,话说回来今天我去你家玩好不好?”唐忆时双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指着自己。   “可以啊,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宋尘继续吃着三明治连头都没有回。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不能给我钱了啊?”咖啡厅里,姚娜看着坐在对面的老妇人,悻悻道。   “这还不是都要怪你自己,”老妇人放下咖啡杯,“谁让你上次去医院闹的?被老公知道了,他发了大火,说以后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了。”   “他就不怕自己身败名裂么?”   “嗯,他说他不在乎,你还不了解他么?最讨厌被别人威胁了,上回你在医院闹那么凶让他那么丢脸,你觉得他会不生气么?”   “所以呢?你们什么意思?”   “我这回来,就是把这个月的钱给你,这是最后一次。我可不想为了你和他吵架,意思是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她就对坐在隔壁桌的女仆说道:“走吧。”   “喂,等一下,喂!”姚娜想追上去,但是被咖啡厅的人拦下了“小姐您还没有付账呢!”   “你等一下!看不见我正在忙么!”等她回头再看,女仆和老妇人已经上了车走了。 第二十章 不同(三)   “走开!都怪你!”姚娜对服务生吼完之后,一屁股坐在咖啡厅的椅子上,一边焦虑的咬指甲一边想着怎么办,姚娜知道既然是他发话了就一点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了。   至于那个卖给报社的办法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行不通的,她可以卖出去人家就可以用更高的价钱买回来。   之所以以前老妇人因为这个理由一直给自己钱只是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   “可恶……也只能这么办了,管他呢。”姚娜站起身,把咖啡钱往桌上一扔就走了。   “你家……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聊啊,怎么会连电脑都没有啊?”唐忆时托腮坐在宋尘的床上看着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他。   “不用啊,上网用手机不就可以了。”   “我说你这无欲无求的生活理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说着唐忆时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不知道。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去客厅看电视吧。”   忆时侧翻过身以肘做枕,“要看电视的话不如直接回家就好了,和你说话好了。”   “可是我不想和你说,会分心。”   “你不要这么冷漠么。”唐忆时用脚踢踢宋尘的椅背。   “别踢了,会有脚印。”宋尘拿起试卷翻了个面。   此时,正好姚娜也从咖啡厅回到了家。   听见开门声的唐忆时坐起来,“阿姨么?”   “应该是吧。”   “我去打个招呼。”   “嗯。”   客厅里,姚娜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宋尘房间的门开了,唐忆时探出了半个身体,“阿姨你好,我是宋尘的同学。”   “哦?”姚娜看见他有些吃惊,因为宋尘这么大了是第一次带人回家,“哦,你好。啊啊,”姚娜忽然满脸笑容的站起来,“吃不吃水果啊,家里没有了,我出去买。”   “哦、哦……”唐忆时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不用了”,姚娜就已经拎着包跑出去了。   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宋尘放下笔向唐忆时走去,“怎么了?”他向客厅看了一眼,“哎?我妈人呢?”   “说要去买水果。”   “买水果?”   “你们慢慢吃,我还买了果汁放在冰箱里,待会儿喝应该刚好。”姚娜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书桌上,笑着说完就出去了。   宋尘看着这样的姚娜心里不安起来,因为从小到大姚娜只要突然对他很好,就是干了什么很对不起自己的事。   到底又干了什么啊。宋尘拿起一瓣苹果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姚娜从宋尘房间里出来之后,就到自己房间里把房产证和卖房子所需的一系列东西放进了包里,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   “给,这个月的生活费。”姚娜走到宋尘的书桌前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交给他。   “这个月怎么这么多啊?”接过信封的宋尘还没有看从手感就能感觉出来,“这有三个月的吧?”   “哎,你这孩子真是的,多给零花钱不好么?”姚娜摆手道。   “你怎么了?”宋尘抬头皱眉看着姚娜,“最近不太对劲啊,不怎么喝酒了也不去酒吧了,还总是通电话,听起来不像是和男人调情。”   “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戒酒不好么?你妈我变的正常了不好么?”   “不好,怪怪的,你不要再干什么连累我的事情就好。”宋尘打开抽屉把信封放了进去,“行了,出去吧,我要看书了。”   “哎,那个……”   学校的走廊里,宋尘从厕所出来洗完手往回走,却别一个陌生的女孩拦住了,看她的校服也是学生。   “请问,你是宋尘么?”她的表情显得有些胆怯和害羞。   “哦,是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那个……你是唐忆时的朋友么?”女生说到唐忆时的时候脸上显得更不好意思了,还低下了头。   宋尘看她这样就大概知道了她找自己是什么事了。   “认识。”   “那个……你能把他电话号码给我么?哦不是电话也行,QQ什么的都行。”   “这个我要先问一下他,毕竟随便给别人不太好。”   “哦哦,嗯,我知道,”女生说着掏出了张纸条,“其实他不给我也没关系,加我的也可以。这里是我的各种联系方法。”   “哦,我知道了。”宋尘接过了纸条,女孩听见上课铃声就走了。   “呐,给你。”宋尘回到教室,坐在唐忆时的座位上,把刚刚的纸条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伸到坐在旁边窗台上双手环抱的唐忆时面前。   唐忆时拿过纸条打开,“QQ、电话?谁的?”   “不认识,好像是别的班的女的,应该是想追你吧。”   “哎?是么?”唐忆时笑着仔细的看了起来,“漂亮么?”   “还行吧,不难看。”   “啊?不是校花那一类的么?”说着唐忆时把纸条揉了揉扔到了正好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想得太美了吧你?不搭理么?”   “嗯。没兴趣。”   “见都没见过就说没兴趣啊?”   “嗯,就算再漂亮也没有用。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么?”宋尘听见这话有些惊讶。   “怎么这个表情?我有喜欢的人很奇怪么?”   “嗯,挺奇怪的,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如果喜欢就会立刻去追了,暗恋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没有办法,他好像不喜欢我,追了也是白搭,还会把关系弄僵,得不偿失。”   “试过了么?”说着宋尘随手翻起了放在桌上的英语书。   “没有啊,不用试,看的出来。”   虽然离夏天还有段时间,但温度已经到了小跑一定会出汗的地步了。   午休时间,宋尘吃完面包正准备看一会儿书,收到了快递到了的短信。   “我买什么东西了么?”疑惑的宋尘边想边已经到了传达室。   这个快递还不是一个小包裹,而是一个非常大的纸箱,他看了一下寄信人,竟然是姚娜。   隐约觉得不安的他打开看了之后就立刻向老师请了假回了家。   站在自家门口的他看着已经被换了的门锁,喘着粗气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勐地踢了墙一脚。   踢完后他忽然坐在了旁边的阶梯上,开始给姚娜打电话,自然,那边的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   气到极点的他抬手把电话重重的砸到了地上,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大声地喊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在楼道里,喊出来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平静下来的他站起来调整好表情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个孕妇,“请问你找谁?”   “那个,我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的朋友,你知道她去哪了么?”   “哦,不知道啊,买这个房子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老公负责的,他不在。不过也快了,”孕妇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要不你在这等一等他?”   “不用了。”本来想通过她打听点消息的宋尘转念一想,以姚娜的性格如果想彻底消失是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线索的。   宋尘回到学校,搬走了装满他衣物和日用品的箱子满街转悠着,他没有时间或精力去生气了,因为如果再不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今晚就要露宿街头。   他先是想了下自己卡里和身上还有多少钱,去了一家小宾馆订了一个礼拜的房间。   这下宋尘明白了为什么姚娜一次性给了自己三倍的生活费了,唯有这点,她对宋尘还算负了一点则。   安顿下来之后的宋尘一直在想着,到底为什么姚娜要这么做呢?除了那边出了问题之外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于是他试着打电话给了女仆。   “果然不接……”他听着电话的嘟嘟声自言自语着。   凌晨,应付完作业后宋尘算着现在的钱,能让他撑到什么时候。   虽然他找的宾馆是很便宜的,但就算再便宜也撑不过一个月。   “还好,再过大半个月就是暑假了,可是,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呢……”他看着单子上列的一项项要花钱的事。   第二天中午。   唐忆时一进教室就闻到了浓浓的泡面味,“你今天换口味了?不吃三明治改吃泡面了?”   “不是。”宋尘把手机放下,趴到了课桌上,昨天太多事堵在了脑子里,让他几乎是到天亮才睡着。   “哇,”唐忆时拿过他的手机,“你的手机怎么了?摔了么?”   “差不多。”   “你怎么那么困啊?失眠了?”本想和他继续聊天的唐忆时看他实在是没有精神,笑着放下了手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日记本写了起来。   夏末。开学当天。   唐忆时见到宋尘有些吃惊,因为他比放假前清瘦了很多,而且脸色也不好,重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显得脸色更差了。   “哇你怎么了?才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整个人脱了相了?”   “有么。”宋尘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当然有啊,失眠症么还是怎样?”   “不是。不过觉确实睡得有点少。”   正说着,宋尘口袋里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   “你还没有换啊?屏都碎了。”唐忆时看着宋尘之前摔坏的手机感叹道。   “嗯。”宋尘看着手机是晚上打工时间调整的短信,“啧,提早了。”   “什么东西提早了?”   唐忆时探头刚要看,宋尘就把手机收了回去,“没什么。今天放学会早一点吧。”   “怎么可能,”唐忆时摆着手,“都高三了,而且还有晚自习啊,什么时候放不都一样?”   “晚自习?哎……”宋尘抬手揉着眉头,一脸的焦躁,“可恶,都忘了。”   “你到底怎么了?”唐忆时表情认真的看着他。   “说来话长,这节课结束再跟你说。”说完宋尘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第二十章 不同(四)   中午,食堂里。   “那你现在怎么办啊!”唐忆时听完事情始末,有些愠怒的吼道。   “嘘,”宋尘扯了一把激动地站起来的唐忆时,“小声点,在食堂里。”   “哦。”唐忆时挠了挠头坐下来,“一边打工一边上高中根本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了。”说着宋尘拿过叉子,从唐忆时的饭盘里插过一个鸡块吃了起来。   看他这样,唐忆时才意识到,对啊,这家伙今天没有出去买吃的。   “你现在住哪里啊?”他托腮看着吃的有些急的宋尘。   “租了一个房子,之前是住宾馆的,但太不划算了就退了。”   “晚自习之后带我去看看。”说着,他把饭盘直接轻轻地推到了他面前。   “没什么好看的,又小又脏又破。”   “所以才要看。”   “你不吃了么?”往嘴里塞饭的宋尘看着唐忆时问道。   “嗯。”   晚上,宋尘和唐忆时往出租房的方向走。   “说说看吧,你暑假打几份工才把自己折磨的和猴子一样的?”   “三份。”   “几份在晚上啊?”   “一份。”   “凌晨那种么?”   “嗯。”   “我就知道。”唐忆时把书包斜搭上肩膀,抬头看着城市里难见的一两颗星光。   “到了你去哪啊?”宋尘停下来喊住边看天空发呆边往前走的唐忆时。   “啊?到了?”他小跑几步返回宋尘身边,看着宋尘停住的巷子口,“离学校挺近的么,我以为还要走一会儿呢。”   “嗯,这是这个房子唯一好的地方吧。”宋尘带唐忆时走进去,停在了最末的一个生锈的铁门前,拿出钥匙开门。   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唐忆时看着满是垃圾、污水、飘散着各种说不出的味道的巷子,心想道。   进去之后,房间的狭小令他难以想象,放了一张单人床之后,竟然就连落脚的地方都不多了,而且左边的墙看起来质量很不好,看起来也比其他几面新,一看就是刚隔出来的。   “这该不会就是把一间大房间隔成小房间租给几个人的吧?”   “对啊,你小声一点。”宋尘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把书包放到床上,“隔音效果很差,很晚了,不要打扰人家。”   唐忆时苦笑着叹了口气,“你的行李呢?没看见柜子放哪了?”   “行李?”坐在床上的用脚跟轻轻踢了踢床底下的行李箱,“因为没有柜子,所以干脆就没有拿出来。”   “那正好。”唐忆时走过来单膝跪蹲下来拉住行李箱的拖杆把行李箱拉出来,对宋尘说,“走吧。”   “去哪?”   “我家。”   计程车的后座。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睡饱了,宋尘显得很没精神,他低着头,两眼发直。   “虽说是朋友,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怎么?你不想离开那个破房子?”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受虐狂。只是,和杀人一样,没有动机会让人觉得更不安。”   动机啊……唐忆时看着车窗外映入眼帘又消失的一排排路灯,“那个小房子的房租多少?”   “啊?”唐忆时突然岔开了话题,本来就有些发呆的宋尘有些跟不上节奏,“三百。”   “拿来啊,”唐忆时笑着对他摊开了手,“你不是觉得不安么?那就一样给房租啊。”   宋尘揉了揉眼睛,苦笑了一下,“拜托,你家的环境和那个小破房子一样要三百,打发的也太明显了吧?”   “你管,我是房东我定。”   唐忆时说完这句后就沉默了,因为过于安静,没过五分钟宋尘就睡着了。   “喂,喂!”唐忆时用胳膊肘拱了拱宋尘,“到了,下车吧。”   睡得迷迷煳煳的宋尘一下车看见眼前的房子就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虽说只来过一次,而且已经是小时候了,但这栋房子是很难忘的。   “发什么呆呢?”唐忆时见他一直站在那不动,过去打了下他的后脑勺,“走吧,发什么呆啊,不是那边,是这边。”唐忆时说着用大拇指指着身后的房子。   “哦。”宋尘回过神来,转身跟在唐忆时后面,朝他家院子走去。这也太巧了吧?   在从院子到门口的这段路程里,八岁那年去那栋房子的经历像走马灯一样过了一遍,那时被老妇人窥视的感觉仿佛现在还能感受得到。   “怎么,家里没人么?”宋尘看唐忆时掏钥匙开门有些惊讶的问。   “对啊。”唐忆时进去后打开了大大小小的灯。   “和我想象的有点不同。”宋尘拉着行李也进来了,“我还以为你家是那种佣人一堆的呢,毕竟房子这么大。”   “一大堆佣人倒是没有,小时工倒是有一个。”   唐忆时走到厨房里,看到了餐桌上蒙着保鲜膜的两盘吃的,“饿么?要不要吃?”   “不是只有小时工么?”宋尘走过去边点头边问道。   “我又没说小时工不负责做饭。”唐忆时拿过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每天过来负责把家里打扫一次,走之前负责把夜宵做好,嗯,工作大概就是这样了。”   “哦。”宋尘拉过椅子坐下。   “觉都没得睡好,那最近也没好好吃饭吧。”唐忆时拿出热好的粥抽出放在餐具架上的勺子放到宋尘面前。   “嗯。大致就是方便面吧。”   “我就说么,只是睡得差怎么可能瘦成这样。”唐忆时坐下托腮看着吃起粥的宋尘,“还有三个空房间,大小不一样,吃完粥带你看看喜欢哪个吧。哦,不过今天应该是住不了,毕竟什么都没有。”   “哦。”   宋尘喝完粥之后,唐忆时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催他去洗澡,“洗完还得写作业,不知道还要搞多晚。”   “那我今天睡哪呢?沙发么?”宋尘蹲下,打开行李箱拿出睡衣。   “睡什么沙发啊,明天打扫的阿姨来看到以为是小偷怎么办?”唐忆时笑着把他的行李箱合好往自己房间拉,“先睡我房间吧,其他明天再说,卫生间在那边。”进了房间后他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   洗好澡的宋尘头顶着毛巾边擦边走出来,坐在书桌前的唐忆时看见宋尘来了,立刻合上了日记本。   以为他在写作业的宋尘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怎么?你不是在写作业么?哦,你又在写日记啊?放心吧,毛巾盖在头上,再加上只是路过,不可能看到的。不过,你这么怕被看到,有时候还带到学校写,是不是怪了一点啊?”   “只要不被你看见就行了……”唐忆时低头嘟囔了一句。   “什么?”坐在床边擦头发的宋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唐忆时把日记本放进抽屉里,去了浴室。   “他该不会……”宋尘想起他今天的表现,又想到之前他提到暗恋的事情。   浴室里,唐忆时站在镜子前穿着睡衣。   心里想着,刚刚自己真的是一时恍神说漏嘴了么?还是……故意的呢?   现在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了,自从喜欢上宋尘之后,这种既想告诉他又怕他知道的心情就像是某种病的并发症一样,时不时就会在脑子里盘绕。   他从浴室出来,看见宋尘恢复了平静坐在书桌前写作业,说实话,他有些失望。   “我去书房写。”他说着出了房间。   半夜,关了灯的房间里,他们面对面的侧躺着。   宋尘闭着眼,知道唐忆时也没有谁,忽然睁开了眼盯着看着他的唐忆时。   “吓我一跳,你还没睡啊?”唐忆时笑着看着他。   “你不也是么?你喜欢的人是我么?”   宋尘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心里已经确定了,应该就是的。   “嗯。”   宋尘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戳到了唐忆时最敏感的点,他会立刻翻过身去或者转移话题什么的,但没想到,唐忆时只是平静了几秒,用喉咙哼出了这个字。   而且表情和他一样,平静的像是在聊闲话一样。   “不过你不会接受对吧?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说了也只是得不偿失而已。”唐忆时认真的看着离他只有一手掌距离的宋尘。   “嗯,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看见你就像照镜子一样,你的每一处优点都是我的缺点,你的每一种幸福都是我的不幸。”   “就这样吧。”   “是啊。”   “之后打算怎么办?”唐忆时叹了口气后又捡起了笑容,“是上完高中之后就去打工,还是上大学呢?资金应该不够吧?”   “是啊,你能帮我么?”   “喂,一般人会这样么?”唐忆时翻过去看着天花板,双手枕在头底下,“刚刚甩了别人又让别人帮忙,心里不会愧疚么?”   “会啊,但是没办法。如果只是高中毕业后就出社会的话,也只是到处打工而已,所以,能帮我么?”   “真狡猾,”唐忆时侧过脸,透过臂弯的的空隙看着他,“你觉得我能拒绝么?好了,赶紧睡,都快天亮了,马上一早还得爬起来。”   说是这么说,翻过去背对着宋尘的唐忆时一整晚都没有闭眼睛,难过的心情就像是一碗倒的刚刚满的水,不少,也不会溢出来。 第二十章 不同(五)   食堂里。宋尘边吃边感叹道:“每个月就给三百块你还管饭啊?”   “吃都吃了还这么多废话。马上上大学花的会更多话说觉得愧疚就不要吃啊?”   “不吃会饿。”   “志愿你想怎么填?”唐忆时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   “不知道,高考完分数出来再说吧,现在说也是白搭。”   “要不要和我上同一所啊?”   “不可能的,我的成绩没有那么好,就算是超常发挥也达不到的。”   “哦……那,”唐忆时双手环抱看着天花板,“同一个城市应该可以吧?”   “这样真的好么?喜欢的人一直在眼皮子底下,很难忘掉吧?”宋尘垂着眸子斜过眼珠看着他。   “我知道啊。”   宾馆里,宋尘正趴在床上看书,忽然想起了敲门声,他爬起来打开门,是唐忆时。   “抱歉了,老爸老妈他们明明说过不回来过年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跑回来了。”唐忆时说着把手上拎着的给宋尘买的吃的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没关系,反正是花钱。”宋尘又趴回到了床上,“不会被发现么?你资助我的事情。”   “没关系,他们一向不管我的财政问题的。”唐忆时坐到了床尾,用双手撑着回头看着被围在摊开在床上的各种教辅资料中间的宋尘,“你在复习么?”   “嗯。”   “早知道我也把书带来了。”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复习的宋尘,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我能亲你么?”   宋尘把视线从书上移到他脸上,想了一会儿,“可以啊。”   他把上半身伸到他面前,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怎么样?喜欢么?”宋尘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他。   “嗯。你呢?”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宋尘又把视线移回到书上。   “不讨厌也不喜欢么?”唐忆时坐正身体。   “是啊。”宋尘翻了一页书。   二十岁。   刚刚过完夏天没多久,空气就变得有些冷了。   “我一来你就要走啊?”   宿舍里,过来找宋尘玩的唐忆时坐在床上看着正在穿外套的他问道。   “对啊,我要去打工。说好的,学费由你出,生活我自己来,不打工钱从哪来啊。”   “在哪打工?”   “咖啡厅,服务生。”   “正好,”唐忆时放下正在翻的杂志,“本大少爷的下午茶时间也到了,去你店里喝一杯吧。”   “什么喝一杯,又不是酒,这种台词最近在追偶像剧么?”宋尘边走出门边开玩笑的说道。   公车上,他们俩并排坐着。   “你……”宋尘看着窗外划过的景象,没有掉头的问着,“还没有死心么?”   “对啊。”唐忆时看着相反的方向,“不然我为什么贱兮兮的跟着你啊。”   “快点死心。”   “废话少说,哪那么简单。”   二十七岁。   “什么事啊?”咖啡厅里,唐忆时走到宋尘对面坐下,喝了一口水,“难得你主动约我么。”   “还钱。”说着宋尘抽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他面前。“高中一年、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我算了一下大概是这么多。”   唐忆时看着卡,叹息着苦笑着拿过卡看了一会儿,“收下这个的话,我们是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不要这样说,我会愧疚的。”   “就是要让你愧疚啊,以你的性格,下回我约你你就不会再出来了吧?”   “不这样做,你打算再耗几年?十年?二十年?不要再做没有结果的事了。”宋尘向后撑到沙发背上,认真的看着唐忆时。   “能为我考虑这些,怎么不考虑和我交往呢?”   “都说不可能了。”   “真是的。”唐忆时苦笑着拿过饮料单看了起来,“伤人的一把好手。总之下回约你还是要出来,不然,你知道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做出什么事来的。最近工作怎么样?看你又比上次消瘦了一点啊。”   “也没什么特别忙不忙的,反正进公司的新人不就是这样么?加班是家常便饭。你呢?进了自家公司,怎么样?”   “闲话一堆,闲的要死。”   “喂,宋尘,外边有人找。”   宋尘公司里,有个同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啊?”   “不知道,反正看上去不太好惹。”   宋尘手上的工作,走到了楼下大厅里,还没走近,就看见了两个一看就不太正经的人,心里那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不安忽然涌了出来。   “我就是宋尘,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哦,拿给他看。”一个穿着西装的踢了踢旁边正在抽烟的。   “哦,给你。”抽烟的把烟叼在嘴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着的纸交给了宋尘,“尽快还啊,你可千万不要找什么查签字字迹的借口拖延时间不换啊。”   正在宋尘奇怪他们俩说什么的时候,打开纸的他看见姚娜的签名,就大致知道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叹了一口气,把纸还回去,笑着说道:“连本带利是多少?还有,她现在人在哪里?”   “哦哟,你倒是挺冷静的,”西装男站直身体,坏笑着说道,“放心,她现在在我家好吃好喝的呆着呢,至于钱么……”男人拿出借据甩了甩,“是这个再加上百分之五十。”   “期限呢?”   “看你这么好说话,就给你一个星期好了。”   “嗯,知道了。把电话号码留下吧,以后不要再来公司找我了,”宋尘掏出了手机,“不放心的话可以每天去我家一趟,地址你们应该早就找到了吧?哦还有你们回去之后,传一段她的视频过来,要现录的。虽说签名的笔迹我可以确定是她,但这样我才放心。”   晚上。   宋尘看完了视屏之后,回家开始筹钱,虽然姚娜在视屏里人显得乖乖的,但现在的他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些了。   “果然还是不够……”宋尘拿起手机按到通讯录里看着唐忆时的名字和号码,“还是要找他,明明在扯干净喂,下班了么?现在有空么?   “这回倒是很听我的话么,不但没有躲着我,还主动约我吃晚饭啊。”唐忆时开着车停在在楼下等他的宋尘面前,摇下车窗说道。   宋尘走到另一边打开了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其实……今天中午公司来了两个人。”   “然后呢?”唐忆时边发动车子边问。   餐厅里,唐忆时点好了菜,把菜单合上放回桌面,等服务员走远之后端过一旁的水边喝边问:“金额呢?一共是多少?”   “四十五万。”   “嗯。”唐忆时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可以,回去之后我就把钱汇给你。不过你比我想象的孝顺么,竟然没有放着不管?不太像你。”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不喜欢的事情都可以置之不理的,再说也不是我想不管那些要账的就能依我,还是趁能用钱解决的时候解决掉吧。另外,还有件事情我有点在意。”宋尘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那段视频给唐忆时看,“你觉得她怎么样?”   在唐忆时看视频的这段时间里,点的东西也端了上来,“她有点怪哎。”   视频里的姚娜一直坐在窗前发着呆,要不是一直有嘈杂的声音和有点晃得镜头,还以为是张图片,因为她根本不懂,连眼神的变化都没有。   “你问过那两个人么?”唐忆时把手机还回去。   “没有,估计问了也只会推脱说不知道吧。”宋尘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放进了嘴里,“反正给了钱应该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傍晚,办公室里,唐忆时正好手头上的事忙完了,打了个电话给宋尘。   “怎么样?把她赎出来了么?”   “嗯,比想象的顺利,对方确定钱打到账号之后就走了,是带她一起来的,现在正在计程车上,准备回家了。”   “那她怎么样了?状态还是和视频里一样么?”   “嗯,和她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我正好也没事了,现在开始去你家,应该会比你先到吧,钥匙还放在老地方么?”   “对,还是那里。”   宋尘家里。   “阿姨,还记得我吧?唐忆时,宋尘高二的时候去过你家的那个?”唐忆时蹲在坐着的姚娜前面和她说着话。   “没用,我一路上都在和她说话。”宋尘拿了一杯水走到站起来的唐忆时身边把水递给他。   “身上呢?没有什么伤吧?”唐忆时端过水坐到了沙发上。   “不知道,准备马上给她洗澡的时候再好好检查。”   “明天我约下我认识的那家医院吧,检查比较好,也不能一直放着不管啊。你呢?”唐忆时看着宋尘,“明天请得下假来么?”   “不知道,今天请假的时候已经被主管训了。”说着宋尘进了厨房,烧水下面。   “请不下来也不要勉强,我带阿姨去好了,反正有空。”   “嗯。谢谢。”   “不要光说谢谢,考虑下能不能和我交往,用说的很没诚意的。”说着唐忆时单手插兜走到了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   “都说不可能了。你要吃么?”   “吃啊。”   吃完面过了一会儿,唐忆时站起来穿上外套,“虽然想一直赖在这,不过应该没地方睡,而且阿姨在这也不方便,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大概八点半来接阿姨,你要上班就去吧,把门锁上,反正我知道钥匙在哪。” 第二十章 不同(完)   第二天晚上,带姚娜去看医生的唐忆时比宋尘先一步到了家,他看宋尘没有回来就叫了外卖等着他。   “怎么样?医生是怎么说的?”   “说是应该受了什么刺激,短时间恢复不过来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温不火的废话就不复述了。关键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把她留在身边的话不可能的吧?你的工作这么忙,今天也是,”唐忆时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才回家,不可能好好照顾她的。”   宋尘把吃完的饭盒用塑料袋扎好放进了垃圾桶里,“说吧,听你的口气应该已经帮我想好对策了吧?”   “怎么?我的口气那么中二啊?还是那家医院,让阿姨住院吧。护工是二十四小时的,绝对比你照顾的好一百倍,她不受苦你也不为难。”   “钱呢?这种地方一定很贵吧,还是长期的。”   “我出啊,反正你都欠我四十五万了,再多这一点也无所谓吧。说实话,其实我挺幸灾乐祸的,这样我们之间不是断不了联系了么?”唐忆时低头看着自己鞋尖苦笑着。   而宋尘在那里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言不发。   傍晚,一天的工作终于做完了,宋尘靠到椅背上扭动着脖子,在他想着是直接回家叫外卖还是吃完再回去的时候,就接到了唐忆时约他去医院看姚娜的短信。   “你最近约我是不是太勤了一点?”宋尘坐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问道,“这样真的好么?”   “对我来说好也不好吧。”看他坐稳了,唐忆时发动了车子出了停车场,“倒是你,最近经常加班么?脸色这么差,比上回还要更瘦了。”说着他空出一只手靠了靠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烧吧。难怪眼眶红红的。”   “嗯,好像最近有点贫血。”宋尘说着抬手搓了搓额头,皱了一下脸。   “快点去医院检查。”   “过一阵再说吧,”宋尘放下手,把椅背往下调,“最近快年底了,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不会给假的。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嗯。”唐忆时边答应着边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晚上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宋尘吃了药想冲个澡尽快睡觉。   浴室里,他在涂沐浴露的时候,摸到了左臂弯处好像有什么异物,他以为胳膊上沾了什么东西,于是拿下花洒想冲掉它。   冲开泡沫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他意识到不是皮肤外面的东西,他把花洒放回去关了水,用大拇指在臂弯上按了按,这一按把自己吓了一跳,臂弯皮肤下有个绿豆大小的东西,而且使劲的话还能在皮下小幅度的移动,是活的。   “看来真的要去医院了……”   中午,午休的时间,宋尘出了写字楼,想去对面的拉面店吃晚饭,谁知就被突然出现的唐忆时拖到了车里。   “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了?”   “反正约了也没用,你什么意思啊?”唐忆时皱着眉悻悻的抱怨着,“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都快一个个月了,你不怕我把你妈买了是吧?”   “你又不是人贩子。”被塞进车里的宋尘调整好坐姿,“找我什么事?我妈怎么了?”   “没有,她挺好的,只是你玩失踪我气不过而已话说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医院啊?脸色越来越差,都快瘦成猴子干了!贫血的话就吃药啊!”   “你不要吼,”宋尘皱起眉,“很吵,知道我是病人的话态度就好一点。去过了,没什么事。”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唐忆时长舒了一口气,双手环抱着降低音量问道。   “不为什么。饿了,带我去吃饭。”   “你还真不客气啊?想吃什么?”   餐厅里,宋尘没什么精神的托腮闭目养神着。   “你真的没事吧?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还有啊,”唐忆时看着他的高领毛衣,“你不是不喜欢穿高领么?”   “哦,”宋尘摸了摸脖子,“冷啊。”这时正好点的东西上来了,“快点吃吧,下午还有一堆工作呢。”   谁知宋尘刚吃了一口,就立刻表情痛苦的捂住嘴,连叉子都握不稳的掉到了桌上。   “你怎么了?”   “口腔溃疡而已。”宋尘边拿过纸吐掉嘴里的东西便说道。   “口腔溃疡会痛的满头是汗么?”唐忆时站起来一把拉起他往外走,“去医院。”   就知道会这样才不接电话的。宋尘看着唐忆时的后背,想甩开他强钳着自己胳膊的手,但不仅没使上力气,还整个人忽然都没力气的一软,眼前也黑了。   宋尘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手臂上打上了吊瓶了。   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没一会儿,唐忆时气冲冲的进来了,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快提了起来,但这种情绪也没发展下去,只是一瞬间唐忆时就平静了下来。   他看见了宋尘脖子上的溃处。   他坐到了床旁边的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头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就是什么时候。”   “你是觉得气我很好玩还是觉得折磨自己很有趣?不接受治疗也不住院是想干嘛?作死么?”唐忆时抬起头看着宋尘,眼睛里像是极端愤怒的,但却灌满了眼泪。   “别这么说,我也是人,也是怕死的。”宋尘的左手捏紧了正在打吊瓶的胳膊,“确证之后我去了解过,你是学医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淋巴癌意味着,”宋尘环视着病房,“踏入这里等于踏入了被判了死刑的牢房。我不是不治疗,只是在缩短自己坐牢的时间而已,我妈她这辈子,可能真的要靠你养了。”   “想得美,”唐忆时再次低下头,声音像是在忍什么似的发着抖,“别忘了你还欠我那么多钱呢,死了之后不就成了空账了么?不许死。”   “这个世界上如果什么事情我都能决定的话,那我们俩就不会遇到了。”   时间在唐忆时的期待中度过,但事情却没有变得更好。   宋尘的病越来越严重,等到过完春节,已经到了多处转移并器官衰竭的地步。   凌晨。已经熬了几个日夜的唐忆时已经挺不住了,他轻轻拍了拍宋尘的肩膀把他叫醒。   “我先回去睡一下,明天早上再来。”   宋尘吃力的转过头点了点,呼吸很重的他慢慢的说道:“去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唐忆时刚要吼着回答,就被宋尘的话打断了:“我不想死不瞑目,不要让我不安心。”   唐忆时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后,他起身走了。   第二天早上,宋尘迷迷煳煳的醒来,看着钟上的时针慢慢往前走,从六点走向了七点。   他开心的笑了,但唇与鼻之间有氧气管,使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奇怪。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捡到唐忆时日记本时的场景。   “想……想看看那个……”   筒子楼里。   “什么任务啊?”映辰走到吴辞背后踮起脚越过吴辞的肩膀看向任务纸。   “病死的,在医院,走吧。”   “确定是这里么?没有人啊?”映辰走进宋尘的病房四处打量了一番。   “那就要找了,先在医院找一圈再说吧。”吴辞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说完边寻找了起来,“你先去上面一层,找完再往上,我找这层和下面几层。”   “哎不对!”跑了几步的映辰停下回头,“找到了之后怎么办啊?”   “稳住,来通知我,别忘了天台。”   “哦……”稳住?要怎么稳呢?虽然不太明白,但映辰还是去找了,因为他知道再问几句,这位又要皱起眉头发火了。   “还是没有,你呢?找到了么?”医院大厅门口,映辰小跑到已经在那等的吴辞面前。   “你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找到了啊。”   “那要去他家看看么?”   说着,他们俩走出了医院。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回自己家,按报告来看,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回去。”吴辞停下想了想,“去他本家看看好了。”   “也对哦他该不会是回去报复什么之类的吧?”映辰表情一变,“又变成恶灵什么的?”   “谁知道,也许会。”   宋尘的本家,吴辞和映辰避开所有的人,上上下下的连院子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到底去哪了呢!”映辰不耐烦的抱怨道,“这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通知上面,有魂丝。虽说魂丝不是一直监视着,但有特殊情况时,看一眼是可以的。”   “”看一眼”?是像卫星定位之类的么?”映辰听到了之后兴奋了起来,双手比划了一个方形。   “……不是那种,是指通过魂丝看一眼宋尘现在看到的景象,通过景象可以大致确定位置。”   “哦……不对啊,那找婪尾春和恶灵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这招?”   “这种方法不到逼不得已是不能用的,这种方式每根魂丝只能用一次。而且宋尘再怎么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会离开这个城市或这个区,但婪尾春他们就不一定了,看完景象后再赶过去没准早就离开了,他们又不是呆在那不动的。”   “那现在怎么办?不会真的要回去打报告吧?”   “去周围再找找看好了。”   走出院子的时候,吴辞看着对面唐忆时的家停了下来。   “喂,”他一把拉住了正往左边走的映辰,“去那里看看。”   “哦对啊!”   “真的在啊!”映辰在搜到唐忆时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似乎正在等他们的宋尘灵魂。   送完了宋尘,吴辞收掉轮回门后,他让映辰把刚刚放在宋尘脚边的日记本放回去。   “你明明离得那么近为什么非要叫我啊!”映辰指着就在吴辞前面地上的日记本小声的吼道。   “因为我是师傅啊。”吴辞面无表情的说着走了出去。   “倚老卖老!”映辰边嘟囔着边去捡日记本,无意间映入眼帘的就是日记本扉页上的一句话   他是我无比思念,又回不去的长安。 第二十一章 泛黄(一)   十七岁。   “姐,你是不是太窝囊了?!”二楼的书房里,男人放下厚重的皮箱,对坐在书桌前的中年妇人皱眉吼道。   “你怎么回事啊?”跟在他后面的穿旗袍的女人把门关上,“有人会听到的,万一传到你姐夫的耳朵里,又要给我们小鞋穿了。”   “坐下说吧。”妇人放下书看着男人。   比起男人,妇人显得非常平静。   “你怎么还能沉得住气呢?”男人坐到旁边的红木沙发上,“不但公司现在是他做主,还要再娶个小的回来,他一个入赘的是不是太过了!姐你就不能硬气一点么?”   “我有什么办法,这还不是都怪你不争气,如果你能稍微争气一点的话爸爸也不会把整个公司都交给他的,现在他是家里的当家,要干什么不都可以?何况只是娶个二房。再说了,如果是戏子、娼妓什么的我还有个理由拦一拦。”   “对啊,这点我也觉得奇怪,”穿旗袍的女人坐到了男人旁边,“虽说云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怎么会同意把二小姐嫁来当侧室呢?”   “是因为云可夫今年不是要退休了么?估计是以后也想经商吧,这下跟我家联了姻,不就算是拉了一个很大的帮手么?再加上姐夫一直想扩大公司的经营范围,云可夫之前当行长的时候结交了很多人,社会人脉是很广的,这样一来对双方都有理,这下一来就顺理成章了。”   “哦……”女人点头,“我说呢,之前没听说姐夫和那个云二小姐有什么机会搭上啊,怎么说要娶就要娶了呢。这样一来是不是该让小辞早点进公司帮着打理事物什么的了?万一那个女人嫁进来之后再生个儿子,那我们和姐的处境就为难了。”   “不会吧?他还想把吴家的产业传给他和云妙的孩子?”男人一拍沙发扶手激动道,“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入赘的外人!”   “好了你,”妇人摘下脸上的眼睛,“就只是说说,你激动什么,这么沉不住气,我要是爹也会选他不选你。”   “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话挤兑我!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不是最近正准备送小辞去国外念大学么?啊呀,说起来小辞呢?回来怎么没看见啊?”   “出去了。这件事情我还没有答应,”妇人端起白底青花的盖碗喝了口茶,“这一出去就是四年,回来之后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不过,他还是坚持,这回既然你们回来了,聊起来的时候你们要跟我站在一边。”   “放心了姐,我就算蠢也没蠢到那个地步。”   “对了,你们这回没把小患一起带回来么?”她把盖碗放回桌上。   “带了,一进城就说要去逛逛。”女人换了个坐姿,理了理旗袍摆。   胡同尽头,四合院的厢房里。   男人拆开信封的声音把里床的少年给扰醒了。   “怎么?你老家的夫人又来信了?”少年抬起左手枕在头底下。   “嗯。”坐着男人垂眼看了他一下。   “又说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儿子又长高了?还是又多识了几个字什么的?”   “这话听起来很酸啊。”男人笑着,“她问我什么时候把他们母子两接过来。”   “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们接过来啊?”少年坐起来,敌意的侧目看着男人。   “那你觉得呢?”男人故意问道。   “关我什么事。”少年爬过他坐到床边,把白棉卦扣子扣上,拿过旁边的白色丝绸长衫站起身准备穿。   “嗯,看来还是不要接了,要是接的话吴辞大少爷得被气死了吧。”说着男人也掀开被子坐到床边,抬头看着少年,“要回去了么?”   “嗯。”少年边扣盘扣边说道,“今天舅舅一家回来吃晚饭,回去晚了又要被唠叨。”   “那明天见了。”男人抬手握住了少年的手。   “嗯。”   “夫人,”女佣人敲了敲书房的门,“老爷回来了。”   “哦,走吧。”   吴公馆门口。   “哎,表哥,这么巧?”男孩看着也刚到的吴辞笑道。   “哦,吴患啊。怎么就你一个?舅舅舅妈呢?”   “他们俩早回来了,我出去和朋友逛了逛,你呢?怎么也才到家?今天你不是不上课么?”   “哦,我和你差不多。”说着吴辞和吴患一起进了院子。   大厅里。   “姐夫。”   “哦,少禄、玉阁。你们都到了?不是早上才出发么?”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把外套脱下来交给旁边的女佣人,对男人和女人打着招呼。   “因为今天这班火车人少,所以出发的也早。”少禄笑着对走到椅子前坐下的西装男人解释道,“对了,姐夫,你纳二嫂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办啊?”   “下个星期六,在招月楼。毕竟是纳妾,拜堂什么的就省了。吴患呢?没一起回来么?”   “我回来了呀姨父,只是刚刚出去了下。”吴患说着话走了进来站到了少禄的身旁。   “舅舅、舅妈好。”吴辞跟在吴患后面也进来了。   “呦,怎么?你们兄弟俩一起回来的?这么巧。”玉阁笑着转成正身看着吴辞。   “嗯,在门口看到的。”   “老爷,”一旁的女佣人哈着腰走过来轻声问,“人都到齐了,可以上菜了吧?”   “嗯。”男人回答后转头看着少禄,“少真呢?”   “我姐还在书房呢。”   “小辞,”男人指指吴辞,又指指楼上,“去叫你娘。”   餐桌上,男人又提起了想让吴辞留学的事情。   “我不同意,”少真放下筷子,靠到椅背上,“如果只是十四五岁也就罢了,明年都要满十八了,以后总是要继承公司的,也该早点进去帮忙。”   “就是啊姐夫,”少禄端起酒杯帮腔道,“出去花那四年干什么呢?反正回来还是要继承家业的,不如早点进去磨练磨练了。”   “哎?哥你要进公司了?好羡慕,我什么时候进啊?”吴患笑着看着看上去对他们所说的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吴辞。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你才多大进什么公司啊!”玉阁打了一下吴患的头,尴尬的笑着摆手,“你们继续。”   “吴辞你自己觉得呢?”男人见说不动这姐弟两,把问题丢给了吴辞。   “虽然我对进公司没什么兴趣,但我更不想出国,还是听妈的吧。不过就算决定了也得等到明年中学毕业了再说。”吴辞这一回答,让男人再也没有话说。毕竟一对三再说下去非得吵架不可。   晚饭后。吴辞、吴患和少真留在了客厅,少禄和玉阁回了房间。   “哎,我们今天这样帮姐真的好么?”玉阁坐在了床上,看着少禄,“吴辞去了国外不是也好么?他不在的四年我们儿子进公司帮忙不就少了很大的竞争对手么?”   “你傻呀?”少禄坐到了沙发上点了根烟,“这回姐特地从上海把我们找回来,你以为真的是为了参加婚礼的啊?还不是为了把吴辞留下来,这回要是不如她意了,患儿以后还能进公司?到时候我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天津的分公司了。对了,你有空不要光想着打扮了,教教你那傻儿子吧。今天在餐桌上他是不是蠢啊?说那种话,姐他们本来就已经很防着我们家了,没心没肺的东西。”   “这话什么意思啊?好的时候就是你儿子,不好的时候就是我儿子了是吧?好的时候什么都是你的?真是的!”玉阁一跺脚站起来出了房间。   书房里,少真来拿傍晚落下的眼镜。   “我说这回你怎么积极的要让他们回来呢?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就说么,你有这么看重这个婚礼么?”男人对拿完眼镜正要走到书房门口的少真说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怎么?你吞了公司不够,连自己儿子也要赶出去么?”说完,少真打开门走了,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傍晚。   吴患无所事事的坐在大厅里翻着报纸。   正当他打算扔掉报纸出去转转的时候,就听见了大门传来的刺耳的门铃声。   “哦?怎么?表哥回来还要按门铃啊?”   “不是,是教大少爷外语的薛先生。”女佣人匆匆回答完便小跑着出去开门了。   “咦?”闲着无聊的他晃到了门口想看看这位薛先生。   铁门徐徐打开半扇,“吱呀”一声后,一个高个的、将近三十的男人提着皮包进来了。   男人穿着深灰色长衫,气质儒雅,步伐也稳健,不急不缓的。从大门到正厅有一条石板路,两旁修剪整齐的玫瑰开的正好。   男人走近后,吴患一怔这个薛先生长的真周正。   “徐妈,这位是?”男人到了大厅门前,向身边的女佣人问道。   “哦,这是二老爷家的吴患少爷。”   “先生好。”吴患笑着和男人打了招呼。   “吴二少爷好,在下薛涯。”   “表哥他还没有回来哎。”   “哦,每回都是这样的,我先到了等他,那就不和您聊了。”简单打了个招呼后,薛涯就去了吴辞房间等着。 第二十一章 泛黄(二)   半个小时后,吴辞也到家了。   “哥,请个假陪陪我呗,我都快无聊死了。”吴患看着正在解黑色中山装校服外套的扣子的吴辞。   “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去找你那些朋友。徐妈,薛先生到了么?”   “嗯,少爷。”徐妈点头,“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晚上,按照惯例,薛涯只要是傍晚来,都会留下来吃晚饭的,今天也不列外。   期间,男人出于客气也招呼薛涯那天去招月楼参加婚宴。   “嗯,如果有空的话一定到。我吃完了,差不多也该走了。”说着他站起身。   “那我去送送先生。”吴辞也站起来。   到了大门口,吴辞看着薛涯,“那天你真的要来么?”   “你爹是随口客气说说,我也不过是随口答应而已。婚礼之后再碰到就说忙应付过去就罢了。”   “嗯,”吴辞点头,“那你那天有空么?”   “有啊,怎么你那天还想熘出来啊?你爹会生气吧。”   “他那天会很忙,我露个面就行了,然后找个机会熘出来,他也不会注意到的。去朝华园吧,很久都没有去了。”   “嗯,如果您能熘出来的话就去吧,反正我那天没课。”   晚上,大家吃完饭都坐在客厅里,看报的看报,闲聊的闲聊。   “那个女人,”坐在那看书的少真忽然放下书看着男人,“既然不用拜堂,那什么时候进家门?”   女人这一开口让大家都安静了,因为平时他们两只要不是讨论工作的事情,是不会沟通的,如果沟通的话接下来就是争吵。   “什么那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婚礼那天早上会过来。你们也是,那天就改口,听见没有啊,吴辞?”   “这不太可能吧,”吴辞放下装着红茶的杯子,“再说了,她要是进来我就改口,你也会失望吧。”   说完他就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一旁的吴患紧张的看着一切,心里感叹着,表哥胆子真是大,竟然感和姨夫顶嘴。想着他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男人,在心底还是打了个哆嗦。   他想了想,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见这个男人真的笑过。   星期六早晨,还没睡醒的吴患就被一声鸣笛声惊醒了。   他不耐烦的走到窗前向院子里看去:“谁啊?这么早。”   天还未大亮的院子配着细雨,可见度就更低了,模模煳煳的雨雾中,他看见几台黑色的车缓缓驶进院子停下。   “对哦,今天是小阿姨过门的日子。来了这么多人啊?看来嫁妆不少,去看看……”   来了兴致的他换上西装下了楼。   吴患一到大厅,就看见玉阁、少真和吴辞早就在那里了,少真一副女主人的摸样。   “表哥,你妈真是卯足了劲要下马威啊。”他走到吴辞身边轻声道。   “何必这样。”吴辞打了个哈欠,“一大早把人叫起来,真是无聊。”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装着梅红色底绣着牡丹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看上去比吴辞大不了几岁,面容姣好,虽然笑着但也能看出脸上的无奈与为难。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佣人,每个手里都提着几个很大的箱子,一个年长的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到少真面前哈着腰鞠了一躬:“夫人,我们小姐的行李要往哪放?”   而少真则故意的不答腔,也使了个眼色给玉阁,让她也不要做声。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云妙的脸色也挂不住了,看不下去的吴辞走到单手插西装裤兜走到佣人面前,“楼上主卧房间旁边的房间。云小姐也是,先上去休息吧。”他对云妙笑着点点头。   他们上楼之后,少真坐到了沙发上,“谁让你搭腔的。”   “何必为难她,不要没事找事。吴患,我们先去招月楼吧,反正你呆着也是无聊对吧?”   “哦、嗯。”吴患知道他想早点躲开少真,就点着头跟在了吴辞后面。   街上。   吴辞和吴患打着暗红色的油纸伞走着。   “啊……真是的,我现在不是本该在舒适的床上睡懒觉,然后起来好好的吃一顿早饭么?为什么现在会在街上闲逛啊,还下着雨。”抱怨着,吴患咬了一口刚刚买的热乎包子。   “你不是正在吃么?”吴辞斜眼看了他一下。   “对了表哥,森慧她是不是转学了?”   “没有啊。”   “那她为什么躲着我?”   “躲着你?什么时候?”   “昨天傍晚啊,我去找她,可是佣人告诉我她转学了而且住校了。”   “大概是她那时候不方便见你吧。今天应该能见到她。”   “哎?她也会来今天的喜宴么?”吴患没精神的脸忽然一亮。   “对啊,毕竟两家是世交么,这种场合爹他应该会递请帖给他家吧,今天又是星期六,应该会来的。”   “真的么?!那快快快!”听到这里吴患提快了步伐。   “着什么急啊你?”吴辞无奈笑着跟上去,“这么早,谁都不会来的。”   招月楼里,虽然还是早上,但店里的伙计已经全都忙开了。为了今天的婚宴,吴家把整个招月楼都包了下来。   而少禄正在和酒店的人安排座位,谁和谁不能坐在一起,谁和谁连面都不能碰到什么的。   男人则在大厅里与云可夫聊着天。   这时,吴辞和吴患也到了。   “哦,你们这么早就来了?过来打个招呼。”男人把他们俩叫到跟前。   “云伯伯好。”   打完招呼,没事的吴辞和吴患在招月楼里闲转了起来,顺便也多多少少帮帮少禄。   “刚刚那个云伯伯就是今天那个云二小姐的爹吧?好险,我以为刚刚姨夫又要逼你改口叫外公了呢。”   “不会的,他知道就算说了我也不会改口的,只会弄的大家都难堪而已。”   “哎……”转的无聊的吴患轻声嘟囔着,“慧儿什么时候来啊……”   吴辞听了便笑,“都叫慧儿了?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啊也对,毕竟我们三个小时候常常聚在一起。不过你喜欢她哪里?这孩子脾气可不太好,真的算不上温柔。”   “漂亮啊!呃……聪明?古灵精怪?”吴患托着下巴仔细的想着,转而又晃晃脑袋,“啊呀想不出来不知道!”   看他这样,吴辞更觉得好笑了。   “表哥你呢?有喜欢的女孩子么?”   “没有。走吧,去楼下转转。”说着吴辞转身向楼下走去。   临近中午,宾客陆陆续续的到了。   一个身穿粉色小洋装、剪着学生头的女孩子一手挎着白色小皮包一手拎着蕾丝阳伞进来看见吴辞便笑着凑了过来:“吴辞哥!”   “慧儿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看森慧终于来了,吴患也凑过来殷勤的打着招呼。   “哦,吴患啊,你也回来了?”森慧一见到他脸上的兴致就少了一半。   “哎?你不知道我回来么?怎么可能!我昨天才去找过你的!可是你家佣人说你转学了还住校了!”   一旁的吴辞听见这话摇了摇头这孩子,真不像舅舅亲生的。   “啊是么?”森慧明知故问的笑着,“可能是她刷你吧,回去好好训他。对了吴辞哥,吃完饭之后要不要出去逛逛?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吧?”   “逛街?好啊好啊!”吴患硬挤进了话题,“带我一个!”   “啊那正好,”吴辞顺势说了下去,“我下午约了别人,你们两个去好了。这小子啊,”吴辞拍了下吴患的肩膀,“经常念叨你呢。”   “可是……”森慧刚要反驳,吴辞就和其他客人寒暄了起来。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吴辞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吃酒应酬,熘了出来。   午后,雨已经停了,但云还没有开。   按照约定,他去薛涯家找他去朝华园看戏。   两人在离朝华园没几步的时候,碰到了个身穿品月色长衫的身形略瘦小的清秀男子。   “婪老板?怎么,今天你不唱么?”   “哦,吴少爷啊。”男子见是吴辞也走了过来说起了话,“上台的,不过要来个朋友去接一下。这位是?”   “哦,教我外语的先生。”吴辞说着,薛涯对看着他的男子笑着点了点头,“今天想和他来捧你的场,还以为你不唱呢,那不是扑了空了么?”   “下午三点,白蛇传。”   “大戏啊?”   “对啊,哦说来时间也快到了,我得赶紧了,之后再聊。”说完,他做了个揖便走了。   朝华园里,婪尾春在台上演绎着白素贞的喜怒哀乐。   底下的戏迷踩着点叫好,有的前排阔绰人时不时往台上扔着银元、法币或金银珠宝。   “不愧是名角啊。”薛涯端起盖碗喝了一口。   “来的值吧?约你好几回都推掉。”   “那不是没空么,又不是故意的。对了,你们家怎么样?云二小姐来了之后,家里的气氛很妙吧?”   “别提了……”吴辞低头理了理袖口,“今晚去你家吧,我不想回去,眼不见为净。”   “可以啊,不过无故外宿,第二天早上回去你娘的数落听了不是更心烦么?”   “放心,傍晚前回去一趟,就说是去朋友家玩,她这时候正忙着给云二小姐下马威呢,哪有那么多心思管我啊。” 第二十一章 泛黄(三)   晚上,森家。   森慧一回家,就被正在打麻将的母亲喊住了。   “慧儿,听说你下午和吴患去逛街了?我不是要你别多和他接触么?”   “我又不想!是他硬拉着我的,我本来是要约吴辞哥的。”说着森慧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   “你妈说的有道理,”坐在森慧母亲对面的女人帮腔说道,“吴患这小子以后啊,顶多是在他们家公司里做一个小经理而已,哪像吴辞,长房长子,以后肯定是继承人。”   “我都说知道了阿姨!我又不傻,吴患那小子一看就没出息!不过妈,你要到什么时候才和吴辞的娘提起结姻的事情啊?”   “着什么急我抽个空吧,你才多大啊,十六岁,我这么早就去提显得我们家太积极,会被笑话的。”   “啊呀这有什么关系!万一吴辞他娘有别的人选了怎么办啊!不要再打牌了!”森慧走过去弄乱了她母亲码好的牌,耍着性子的喊着。   “知道了知道了!这孩子真是的!这么愁嫁,你老姑娘啊!”   中午,餐桌上,男人因为工作忙很少回来吃饭,而云妙也因为害怕少真,所以几乎嫁过来后男人不在的每一顿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   “姐,昨天姐夫把我叫去书房,问我什么时候回天津。”   “哦,然后呢?”少真把碗递给玉阁,让她帮忙乘碗汤。   “下个礼拜不是要开董事会了么?我用着借口搪塞过去了。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调回北京总公司啊?”   “不就等这个董事会么?”   “哎?爸你要调回来了?太好了!”吴患开心道。   “是啊,这样你就可以经常去找你的慧儿了么。”吴辞笑着打趣一了句。   “什么慧儿啊?”少真皱眉问道。   “没什么了大姨。”   董事会那天傍晚,男人下了班回家,脸色显得很不好。   吴辞一看就知道,今天董事会上男人又被少真逼得一肚子火。   反差大的是跟在他后面回来的少禄一脸的得意。   “看来舅妈明天要去看房子了。”吴辞继续低头翻着报纸,淡淡的和一旁的吴患说了句。   “啊?什么?”没听清的吴患转头问道。   “没什么,晚上舅舅应该会兴高采烈的告诉你和舅妈的。”   几天后,少禄在新买的房子里办乔迁酒会,自然,男人没有来。   “你转学的事情搞定了么?”吴辞用夹子夹了一块巧克力蛋糕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   “嗯,离华培中学不远。”吴患一脸傻气的笑着。   “你现在满脑子除了森慧还有别的么?”   “嘿嘿……你看让我妈去提亲怎么样?”   听到这句,吴辞无奈的笑了笑,“去去去,省的你的森慧被别的公子哥看上了。”   “嗯,明天我就和我妈说。”   半个月后,傍晚,吴患放学回来,等的不耐烦的他直接冲到了玉阁的房间。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所以少禄回来的也非常早,正在和玉阁聊天。   “什么事啊?急吼吼的?”玉阁看着气都没喘匀的儿子。   “森慧的事!妈你到底有没有去啊!”   “你不说这个事我还不来火呢!”玉阁说着把正在织的毛衣重重的放到床上,她转头看着少禄,“你姐家是不是什么都要跟我们争啊!现在连儿媳妇都要和我们争!都怪你,一点出息都没有,本来明明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现在却在公司当一个股份都没有的挂职经理!”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吴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森慧……和表哥他……”   “对对对!森慧的母亲说了,人家森慧是要嫁给吴辞的!说这几天就要上门讨论这件事了!”   “怎么可能!算了算了我自己去问好了,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都办不好……”说完吴患甩门而去。   “这孩子!你管不管啊?”玉阁见他已经走远了,便把火向少禄撒道。   而少禄没有还嘴,低头拿起了昨天的报纸翻着。   华培中学大门口,森慧走到车门前刚要上去,就被忽然冲出来的吴患拉住了胳膊。   吓了一跳的森慧见是吴患便皱眉问道:“干嘛啊你!吓了我一跳!我不是说了么我最近很忙,没空陪你出去瞎逛。”说着她抽回胳膊,搓揉着被吴患抓疼的地方。   “你是不是要和表哥定亲了?”   “啊?”   “我问你是不是要嫁给表哥了!”急切想知道答案的吴患吼了起来。   正是放学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再加上吴患问的又是这种问题,觉得很丢脸的森慧也气急败坏的回吼道:“对啊!那又怎么样!不嫁他嫁给你啊!你爸都被踢出董事会了嫁给你我等着喝西北风啊!不要再让你妈来我们家提亲了!烦死个人了!”说完她迅速坐上了车子,重重的关上了车门,司机也及时的发动了车子走了。   站在人群中的吴患没有觉得很丢脸,而是突然想起了之前记不清多少次,少禄有意无意对他说过的话   患儿,你少跟吴辞掏心掏肺的,你们两是对手,以后是要争得头破血流的。   傍晚。薛涯和吴辞在房间里给他上课。   “少爷,”女佣人敲了敲门打开门走了进来,“森慧小姐和森夫人来了,森慧小姐说要见你。”   “怎么现在来了。”吴辞合上书站起来看着薛涯,“今天就到这吧,你不是说回去之后还有工作要忙。”   “嗯。”薛涯答应着,把书往包里放。   “吴辞哥。”森慧一看见吴辞下来就凑了上去,“哦,这位是?”   “教我外语的先生。”   “哦,先生好。”森慧向薛涯点了点头。   “森小姐好。”   “先生要走了么?”   “嗯。”   送完了薛涯后,吴辞看着森慧:“怎么和你娘现在来了?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啦,只是来看看伯母而已,顺便我娘也很久没有和伯母打牌了,过来玩玩。”   “这样。”吴辞看森慧脸上一直带着羞涩的神情,但她刚刚所说的理由却又没什么好让她害羞的,好奇归好奇,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没有刨根问底。   晚上。森慧和她娘吃完饭,又打了一会儿牌,到十点钟才走。   “娘,森慧和她母亲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啊?我看森慧怪怪的。”   “提亲。”少真坐了下来。   “提亲?森慧和我么?”吴辞有些诧异。   “是啊,不然还是你爹么?”   “那你答应了么?”   少真看他一脸的为难,“怎么?你不中意森慧么?”   “也不是讨厌森慧,但你知道吴患喜欢森慧么?”   “哦,这样啊,难怪你们经常聊”慧儿”、”慧儿”的。”   “所以这门亲事万万不能答应下来。”   “放心。如果是放在四年前,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这几年她们家生意一落千丈,结亲没有任何好处。”   “那娘推掉了?”吴辞也坐到了少真斜前方的沙发上。   “也没说那么明白,毕竟面子还是要留的,含煳的混过去就行了,不过对方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八月,下午。   云压得很低,气温闷热难当,一看就知道晚上或者明天一定会有大雨。   吴辞只是坐着看书,汗就已经浸湿了衬衫后背。   看完一个段落,他放下书,“好无聊啊……去找他。”   想着他起身下楼,想去薛涯家。   到了客厅,他见少真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面色潮红,一脸的难受,虽然天确实热,但她脸上的汗已经出到不正常的地步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吴辞走过去弯腰看着她关切道。   “啊,有些热伤风吧。”她开口只说这几个字就已经咳喘个不停,听起来喉咙里塞满了痰。   “在发烧,这样不行,叫医生吧。”吴辞用手背靠了靠少真的额头,“徐妈,扶夫人上去休息。”   过了一会儿,医生到了。   “情况不太好啊。”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站在身旁的吴辞。   “怎么?伤风得很严重么?”   “恐怕……”医生看了一眼躺着的少真,起身拉着吴辞到了走廊轻轻掩上了门,“不是伤风那么简单,让夫人住院吧,我一个人也不敢轻易确定,再叫另几个医生看看。关键是这个事情不能让夫人知道吧?影响了心情怕对病不好。”   “放心,我不会和她说。徐妈,叫老刘准备车。”他走到楼梯口,对正在楼下擦桌子的徐妈说。   “娘,去医院吧。”   “医生怎么说?”   吴辞进了房间坐到了少真床边。   “说是不像只是热伤风那么简单。”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知道瞒一瞒的?”少真撑着坐起身拿过枕头放在背后靠着。   “我是觉得以娘的性格,瞒着反而很难受,去医院吧。”   “知道了,会去的。”   “再说也没有确定,我已经让人准备车了。” 第二十一章 泛黄(四)   “大少爷。”正在吴辞和少真说话的时候,云妙的陪嫁丫鬟站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   “谁啊?”少真看着门口问了句。   “我去看看,你先休息。”吴辞知道如果少真晓得是云妙的丫鬟的话,又要莫名其妙的发邪火了,所以他拉着她到走廊里说起了话。   “什么事啊?”   “其实……”丫鬟双手放在小腹前紧张的搓来搓去,“我家小姐哦不,姨太太她前几天就不太舒服了,但是碍于……”说到这里她瞥了一眼少真的房间,“所以一直没有请医生,这回能不能让医生顺便给我们家姨太太看看。”   “哦,可以,以后要再发生这种事情就直接和我说,你自己去喊吧,就在一楼的大厅里。”   “谢谢大少爷。”   二十分钟后,门口。   吴辞把少真扶上了车,让司机带着少真和医生直接去了医院,车子走了十分钟,他又准备另一辆车送云妙去了另一家医院。   十分钟前,医生告诉他可能云妙是怀孕了,而不是生病,但自己不敢轻易确定,要去医院才能知道。   处理完少真住院的事情后,吴辞又赶到了云妙的医院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安排的,而且她也很想知道检查结果。   “怎么样?是有喜了么?”他向丫鬟问道。   “嗯,而且已经两个月了,刚刚我也打过电话去公司告诉过老爷了。”   “哦。”话音刚落,吴辞就听见了身后匆匆赶到的男人的关切声:“妙儿呢?在哪?”   男人满脸欣喜,看他这样,吴辞不由得想着,在自己出生的时候,这个男人是怎样的表情和神态。   晚上,四合院的厢房里。   薛涯坐在书桌前工作,为了防止汗滴到纸上,他一手执笔一手打着扇。   桌上的小台灯开着,房间的其他地方都显得很昏暗,院子里树上的虫鸣让此刻既安静又舒服。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好像能让一切都醒来一样。   “这么晚了,是谁啊?”薛涯放下笔走到院子门前,拔下木栓,打开门发现是吴辞,“怎么现在来了?”   “找你说说话。”说着吴辞走了进来,“怎么是你来开门,不是一般都是房东么?”   “他去天津探亲了。”   两人边说着边进了屋。   薛涯又坐回到书桌前,拿起笔又开始写了起来。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还在忙什么?”吴辞坐到床边托腮看着薛涯伏案的背影。   “朋友拜托的,明天之前要翻译出来。说吧,出什么事了?”   “我娘住院了,可能是肺痨。哦,还有,云二小姐她怀孕了,我爹他听了之后笑呵呵的。”   薛涯听到这里停下了笔,回头看着吴辞。   “上回他有这个表情是什么时候来着?”吴辞垂眸笑着,“哦,是接任公司的时候。”   “你啊。”薛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吴辞也顺势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经过几天的检查,和反复的会诊,医院给出了准确的答复,少真的确得了肺痨。   当天下午,少禄和玉阁便带着吴患过来探病。   “你就别进去了。”玉阁边戴口罩边回头对吴患说道,“我和你爹进去就行了哦,吴辞,我们不是嫌弃你娘,只是……毕竟是传染病么。”   “我懂的舅妈,”吴辞笑了笑,“快和舅舅进去吧。”   走廊的长凳上,吴辞和吴患一头一尾的坐着。   “怎么了?生病了么?”吴辞觉得不对劲,吴患来了都快半个小时了,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的呆着。   吴患看着吴辞,那天被森慧狠狠臭骂的场景就总是蹦出来,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一定会直接对吴辞发火抱怨。但是现在他牢牢的记住了少禄说过的,他们是对手。   “没什么,”他笑着,“发个呆么。”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森慧的事呢。”   “森慧?森慧怎么了?”   “她和她娘前一阵子……来提亲了,不过放心好了,拒绝掉了。”   “这样啊。表哥不喜欢森慧?”   “当然了。对了,你上回不是说让舅妈去说亲么?去了么?”   “还没呢。我妈说现在还太早了,再等几年。”   “哦。”   “听说你娘去提亲被姨妈拒绝了?”森家门口,吴患靠在墙上,双手插兜,对刚走出来的森慧说道。   “怎么又是你啊?!”森慧回头一脸厌恶的看着他,“被拒绝了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嫁给你的!哦,”想走的的森慧停下来回头嘲讽的看着他,“除非你继承公司啊,我就嫁给你做夫人。”   说完,森慧就走了。   留在那里的吴患低头,自言自语着:“好,约定好了。”   几个星期后,少真出院回家疗养,毕竟呆在医院也没什么帮助了。   傍晚,少真躺在自己卧房里看书,天气闷热,再加上身体不舒服,自从得病以来,虚汗就没有干过。   不断的咳嗽也让她没个安静的时候。   “咳得这么严重,药有按时吃么?”男人开门进来边走到床前边说道。   “有话直说。”少真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寒暄就不必了。”   男人歪嘴笑了一下,坐到了床边的木凳上,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少真,“把这个签了吧。另外,你的病要静养,在这里不适合,去郊外的别馆吧,我会派几个人专门照顾你的。”   “股份转让?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少真看过合同后气的咳嗽加重了不少,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当然,你也可以不签,我不强人所难,至于你弟弟在公司的位置我觉得他还是适合去天津的分公司或者更远,还有吴辞,我还是觉得出国留学更适合他,你考虑一下,吃完晚饭给我答复。”说完男人起身准备离开。   “月含!你真的要这样么!吴辞也是你儿子啊!”   走到门口,已经开了半扇门的男人停住,“我叫吴含,是入赘你家那天改的,看来你真的病得很重啊,连这个都忘了。”   说完,他平静的合上门走了。   晚饭后,吴含又来到了少真的房间,听她的答复。   “这样吧,”少真用手帕捂着嘴边咳嗽边说道,“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去郊区的别馆,也可以以后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不过这份股份转让书得改一下,不是把股份转给你,而是转给你,不过,要在五年之后才能生效,这五年没有了我的妨碍公司不等于是你的么?按照约定,少禄不能调去分公司,在公司原来的职位也不能动,吴辞一毕业就让他进公司。”   吴含皱眉考虑衡量着算了,还是就依她吧,把她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再说,她这个病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搞不好连一年都撑不住,“好,我们就各退一步,明天我就把改好的文件送过来,那你要什么时候动身去别馆?”   “放心,尽快就是了,不会让你等的着急的。”   三天后,傍晚。   吴辞扶少真进了车里,自己也坐了上去。   在佣人放行李的时候,吴辞看着少真,本想问这回的事情,因为以少真的性格绝不会主动放弃一切去郊外别馆的,但就算问出什么也不是自己能改变的,于是还是放弃了。   “怎么了?”少真也看着他。   “没什么放好了么?”吴辞转头看着车外的佣人,“放好了就出发吧,到那里都天黑了。”   八月过去后,迎来了初秋,早晚都已经能感觉到凉意了。   少禄和玉阁到别馆里来看少真。   “姐,你这回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答应搬来这里啊?而且听说你明天董事会也不参加了,是真的么?”   “嗯。”戴着口罩,又因为咳嗽,少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闷哑。   “为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少禄,太大声了。”玉阁一脸尴尬的扯了扯少禄的袖子。   “你今天来就是来说这些的么?”少真瞪着少禄。   “呃,当然主要是来探望姐姐的。”知道自己说的有点过的少禄收了收音量坐了下来。   “是么,没看出来么。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回去吧,这病传染人,我也要休息了。”   “不是啊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明天的董事会一定要参加啊,你就这么看着姐夫在公司为所欲为啊?那可是我们吴家的产业啊!”   “庆儿,”少真对门外的佣人喊道,“送送二老爷和二夫人。”   深冬。   “这三年的课,今天是最后一堂了吧?”说着薛涯收拾起了书本。   “不对吧?不是预计要到明年暑假前才结束的么?”吴辞有些错愕。   “哦是这样的,昨天收到了老家的来信,我娘她又病重了,再加上又快过年了,我已经三年过年没有回去了,回去陪陪她,可能这回她就挺不过去了,毕竟她年纪也大了。”   “那也不用几个月吧?”吴辞显得有些焦急。   “是我娘你还吃醋啊?我想多陪陪她。放心,我会给你写信的。”说着,他双手撑着桌子弯下腰在吴辞的额头上亲亲吻了一下。 第二十一章 泛黄(五)   十八岁。   春节。   今年的除夕夜,比往年更要冷清些。   虽说往年也不像平常人家那样温馨热闹,但少真也会安排一些春节该有的活动,总之不至于到会让吴辞一个人无聊的呆着的地步。   但今年因为云妙带着身孕,再加上少禄一家又在别处买了房子,自然不会再过来过年了,这时天空还特别配合下起了雪。   “下大了……”吴辞站在窗边,拉开一角窗帘,用手擦去玻璃上的雾气,听到外面的鞭炮声,他猜测着薛涯此刻在干些什么。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早。   少禄一家过来拜年。   “吴患,昨晚去干嘛了?怎么都没有过来闹一闹啊?”吴辞下楼看到少禄一家,给夫妇两拜过年后,问吴患道。   “没去干什么了,就是跟几个朋友打打牌吃吃东西罢了,反正找表哥表哥也不会去,所以就没有过来。”   人还是那个人,笑容也还是大大咧咧的,但吴辞觉得和吴患就像站在两块移动的地面上,越来越远了。   算了,早就知道会这样了,虽然不知道吴患是因为什么。   吴辞从未期待过能和吴患一辈子要好。   “姐夫人呢?”少禄打开烟盒摸出一根叼在嘴上,边找打火机边问道。   “陪云二小姐回娘家了,她嫁过来之后都没回去过么,正好爹这几天有空。”   “哦,他还挺疼她的么。”玉阁整理着皮草,“怀着孩子就是好,母凭子贵。算了,反正姐夫也不在,也拜不到年了,我们去别馆看看姐就回去吧。”   “就这么定了吧,”少禄吐出一口烟,“走吧,吴辞,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你娘么?”   “没了,她那里什么都不缺。”   车子里,少真开车,玉阁坐在副驾驶,兄弟两并排坐在后座,一个看这边窗外,一个那边窗外。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   早上。云家。   窗前,大着肚子的云妙坐在藤摇椅上看书。   看完面前的最后一行,刚要翻页时她觉得肚子怪怪的,有些不舒服。   想着可能是坐太久了,她用双手撑着扶手想站起来转转。   谁知膝盖还没伸直,就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大腿留了下来。   “糟糕……”以为是尿失禁,她刚要喊丫鬟来处理,却发现流的量越来越多了,她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要生了。   本来平和的情绪一下就变得恐慌起来,大声的喊起了一楼客厅里的吴含。   晚上,医院走廊里,时不时传出云妙分娩的痛苦叫声,吴辞和少禄一家也赶到了陪吴含等着。   当然,他们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除了吴含心里焦急之外,少禄和玉阁心里都期盼着是个女孩。本来儿子的竞争对手是吴辞就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她再生一个男孩的话,更加烦了。   坐在走廊最末端长椅上的吴辞打着哈欠,心里对这孩子既没有敌意也不没有期待,总之要不是和云妙有这层关系在,简直事不关己。而坐在玉阁旁边的吴患则已经无聊的睡着了。   凌晨时分,孩子的啼哭声吵醒了打盹的吴辞。   生了么?   见产房的门开了,吴含、少禄、玉阁立刻迎了上去,期待的看着女医生。   “是个千金,七斤八两,母子平安。吴老爷,恭喜了。”说完,忙了一夜已经很累的医生就走了。   迎上前的三个人里,两个松了一口气,而另一个一脸不悦的站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吴含便向走廊尽头走去。   在路过吴辞时,吴辞看着路过的父亲心想: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   玉阁轻轻地扯了一下少禄的胳膊,一脸的开心:“去告诉姐吧?姐听了这个消息,没准病能好一大半呢。”   “嗯喂!起床了!”少禄点头后一脚提醒了在长凳上已经睡熟了的吴患。   “哦?哦,生了?”吴患揉着眼睛坐起来。   “对啊,千金小姐呢。走了走了,等了一夜累死了。”玉阁笑着扣上大衣扣子。   他们这一走,就只能是剩下的吴辞守着云妙了,虽说医院人手不缺云家也有佣人,但再怎么样不留个家人守着在外人看来也不太像话。   病房里,时间接近中午。   呆的实在是无聊的吴辞蹲在病床旁的婴儿床前,逗着刚出生的妹妹。   看着他吴辞觉得很神奇,这个还没睁眼的小人儿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又想到之前在走廊里吴含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   这时云妙醒了,刚生完孩子非常虚弱的她一睁开眼睛就喊起了吴含。   “你醒了?我爹他不在,有什么事么?”吴辞走过去微弯下腰看着她。   “哎?怎么会不在呢?”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   “呃……公司太忙了吧。”   “哦……只有你留下来陪着么?真是辛苦了。”她转头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能麻烦你把我儿子抱来给我看看么?”   “哦,可以是可以……不过,”说着吴辞走到婴儿床前把孩子抱起来,“是……女孩。虽然现在没长开,但挺像你的,以后一定很漂亮。”哎,糟透了……   “啊?你刚刚说什么?!”正用力撑坐起来的云妙听见这句话难以置信的对吴辞喊道,“怎么可能呢?!”   她边喊着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哦……难怪,他都不等我醒就走了。”   她低着头,全身都在颤抖,恐惧已经盖过了失望怎么办,怎么办……   她知道生在这个时代,是庶子还是个女孩儿,以后的人生是不会好过的,自己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只能被当棋子用婚姻的方法掷出去,再加上吴含的表现,就让她更感到恐惧了。   一旁的吴辞安静的看着她,因为他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她好受些,或许和她们相比,自己是幸运的。他把孩子放回去,“马上公司就要午休了,爹应该会过来看一看,你不要哭的太厉害,被他看出来你哭过,以他的性格应该会大发雷霆的,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生个赔钱货!本来还期待这个孩子继承一些吴家的产业,以后能帮到本家呢!真是的,跟你那个娘一模一样。”出差回来的云可夫一进病房就对正在给孩子换衣服的云妙破口大骂。   “我知道错了爹,可是……”云妙流着眼泪,“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吴含看起来很生气。”   “谁管你啊!是我我也生气!”说完他便甩门而去,留下已经坐在地上痛哭的云妙一个人。   门外的奶妈和佣人也不太敢进来。   十天后,吴辞一回家就问徐妈道:“今天有信来么?”   “没有啊少爷,您不用天天问了,有信我都会放到你的书桌上的。”   “好了你去吧。”   薛涯的上一封信还是大半个月前的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断了音信。   “明天去邮局看看好了……”   第二天,吴辞从邮局出来。   果然不是邮局的派送出了问题,而是真的没有信给他。   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如他说的,伯母过世了么?所以没有空写信?不对啊,那也不至于大半个月都没有一封信亲……难道是往回赶了?所以不用写信了?   黄包车上,吴辞皱眉揣测着一切可能。   时间在吴辞的担忧里又过去了七八天,依旧没有信寄来,薛涯也没有回来。   他越来越惴惴不安,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或者被卷进了什么事情里。   吴辞犹豫着,要不要去他住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者去他工作的学校问一问,但又怕自己的举动给他多添什么麻烦。   不管了,再过一个星期没消息就去问。   一个星期后。   吴辞低头一脸严肃的走在街上。   房东和学校都问过了,没有消息,还能去哪里问呢?   这时吴辞才突然发现,他几乎不认识薛涯的任何朋友,更不要说出这种事的时候他能找谁了。   他彻底慌了,没有任何头绪,没有任何对策,只能这么干等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北京的春天,空气中飘荡着柳絮,乍一看还以为是雪。   “吴辞。”春晖中学门口,放学往外走的吴辞,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他回头,是薛涯,站在大门旁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漫天的柳絮和如薄纱般的春光中,像一幅遗失了很久的画。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事情?怎么都不给我来信?”吴辞冲到薛涯面前,急切的问着。   而薛涯没有回答他,而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说来话长。”   说完他转身向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走去。   吴辞跟在后面不敢说话,今天的他看起来不太一样,吴辞心里刚刚消失的等待的不安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重。 第二十一章 泛黄(六)   茶馆里,他们俩找了一个僻静靠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薛涯拎起瓷壶往吴辞的盖碗里添了些热水。   “我娘过世了,十天前。至于为什么突然就断了来信是因为……”他把瓷壶放回桌子中间,“在最后一次给你写信的时候,被桂儿发现了。”   桂儿……谁来着?哦,他老婆……吴辞垂着眸,安安静静的听他说着。   “自然是闹了一场,不但把信撕了,还寻死觅活,所以就没有再给你写信。”   “哦,然后呢?”吴辞抬眼看着他,心怀忐忑的看着他,“你还没说完吧?”   “她跟我来了,带着茂儿。”   “所以呢?”吴辞端起盖碗,用碗盖撇去水面上的茶叶,“你这回想和我说的是要结束了吧?”   “我有哪个字提到过么?”薛涯皱眉悻悻道。   “有些话不用说,你的表情就写着。既然你为难那就我来说好了。”吴辞把盖碗放下去,“反正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定会结束的,就像夏天过去秋天一定会来一样……现在结束也不错,”吴辞转头看着窗外如雪的柳絮,“不会太难过。时间拖得越久反而越难开口。”   说完吴辞起身往外走。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先入为主的做决定!”坐着的薛涯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不要这样,”吴辞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其他人都在看。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只会让我更难离开。”   说着,他推下了薛涯的手。   在吴辞踏出门口的时候,薛涯想喊住他,但嘴都已经张到一半了,却又停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烂好人的他谁都不想伤害,但后果往往是想留的留不住。   本想回到家就倒头睡觉的吴辞,却看见徐妈一脸焦急的向他小跑过来,“大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啊!夫人去医院了,情况很不好!”   “哪家医院?就是一开始去的那家么?”   知道了地点的吴辞立刻坐上黄包车去了医院。   半夜,医院里。   吴辞坐在床边,守着睡着的少真。   想着傍晚与薛涯的谈话,他有点后悔。但后悔也没有什么用。   就算是普通的师生恋,都会被口水淹死,何况还是破坏别人家室和他们这种特别的情况。   “小辞……”少真缓缓地睁开了眼,看见吴辞在面前,抬起了正在打吊瓶的手招他过来。   “你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医生过来?”吴辞蹲在床前握住了他的手。   “不用了,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有话要和你说,去年出院之后,你爹来找过我……”   少真把那时候和吴含谈条件的事情告诉了吴辞。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你处理的么?”吴辞轻声问道。   “我这回进来可能就出不去了……”少真睁着无力的双眼开着医院发黄的天花板,“所以你一定要尽早的进公司,趁这段时间建立自己的人脉,这样几年之后接受股份才不会太吃力。你千万不能……”少真使劲转头郑重的看着吴辞,“让月含他得逞吞掉公司的美梦,明白了么?”   既然这么敌对对方,当初为什么接受这个婚姻?“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和舅舅商量?”   明知道答案的吴辞故意问道。   “别犯傻了,他和月含一样是敌人,只是现在不成气候,才能暂时当做同伴,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他,如果被他知道了可能会站到月含那边,他这个人,只跟着权益跑。不止是他,玉阁和吴患你也要防着。还有,云妙和她那孩子,虽说你爹现在不喜欢,万一你爹以后改变心意呢?”   “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吴辞敷衍着答应着,“你接着睡吧,离天亮还早呢,有什么事就说,我就在旁边。”   傍晚,下着雨。这场雨显得比“春雨”这个概念要大一些。   吴辞打着伞站在离薛涯住处隔一条路的地方望着对面,胡同口有几个小孩没有打伞在雨中玩着。   其中一个的面相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薛涯。吴辞看着他脸带着笑意,心想还真是像极了,他小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吧?   “茂儿你在干什么啊!不是叫你回来吃饭了么?下雨还在外面皮!”一个穿着旗袍打着伞的女人边骂边走向了孩子,把孩子拉进了伞下,用手里的帕子擦着他脸上的雨水。   吴辞转身朝街尾走去。   我来这干嘛来着?不死心的梦游么?   “吴少爷?还真巧啊。”吴辞在经过一家店铺时,听见了有人喊他,声音并不陌生。   他转头看见正在屋檐下躲雨的婪尾春。   “哦,婪老板啊。出来逛街么?”说着吴辞走过去收起伞,和他并排站着。   “嗯,”婪尾春回头看了一下店里,“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货,没想到下雨了,没带伞。你呢?”   “我也是,瞎逛逛。今天有你的戏么?最近烦心事太多,想去朝华园听听戏,静静心。”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婪尾春不好意思的笑着,“我不唱了,前天唱完了最后一场。”   “啊?”听见这话吴辞有些诧异。   “要转行么?”   “嗯。”婪尾春看着雨,“唱腻了。想看看别的事自己做得来么哦,停了,那我就告辞了。”   真是意外啊。不过他也真是果断,其他的戏子在他这个年龄就成了角儿的话,绝不会在正当年的时候就转行的。果断么?   吴辞苦笑了一下。   我这回也挺果断的。   “一边走路一边发呆不好哦。”站在吴公馆门口等吴辞的薛涯看着他面带微笑。   吴辞停了下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慢慢的把伞往后举,伞把快靠到自己肩上上,终于看清了薛涯的全脸。   愣了一会儿后,他进了大门,路过薛涯时,轻声说道:“进来吧。”   本来还决绝的心一见他就软了。   房间里,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低头沉默着,窗外的雨又下大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待到了吴含回来,佣人来通知吃饭。   吴含看见了薛涯边打招呼边问道:“薛先生怎么光临了?授课不是早就结束了么?”   “哦,有些东西落在这了,我过来拿,叨扰了。”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回去还有事。”   “这样啊,吴辞你送一送。”吴含看着跟在薛涯后面下了楼的吴辞。   雨还在下,而且不小。   他们俩撑着一把伞,在石板路上走着。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在我房间发呆的么?”   “不是。”   “那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不知道说什么。”   “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和最大的优点很像么?”吴辞停下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薛涯,“优点是太温柔了,缺点是优柔寡断。”   说完他看又看着石板路,往前走着。   薛涯也恢复了沉默。   到院子门口时,吴辞把手上自己的伞给他,接过他手里来时带的却没有打开用的伞。   “以后不要再来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熬而已。”   说完,他撑开伞,往回走了。   晚上。吴辞躺在床上,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薛涯,但往往就是这样,越想要自己忘记不想的事情,其实就是正在想的事情。   他整夜都无法入睡。   第二天还是阴天,阴沉的让人分不清是何时天亮的。   也许这种天气也是种预示吧,时间刚过七点,楼下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徐妈接了电话后,惊慌失措的跑上楼,冲进了吴辞的房间,带着哭腔道:“少爷……夫人、夫人她走了。怎么办啊,老爷他前脚刚去了公司。”   吴辞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平静了一下情绪,揉眉想了一会儿后,对徐妈道:“我先去医院,你立刻叫人去公司通知老爷和二老爷。”   说完他下了床,边穿大褂边向外走。   听见徐妈声音的云妙打开门,向路过的吴辞问道:“怎么了?”   “我娘过世了。”   赶着去医院的吴辞没有空停下多和她解释。   云妙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隔天晚上。   吴辞穿着孝衣跪在灵堂前,往火盆里续着纸钱,夜深了,其他人都熬不住了,睡觉的睡觉,打瞌睡的打瞌睡。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吴辞的眼泪也终于不用隐忍了。   他就那么静静的流着泪,一半是为了少真,一半是为了薛涯。   现在的吴辞即使再难受也没有可以逃离的地方和可以抱着哭泣的人了。   “什么?你是不是念漏了?!”   少真葬礼办完的隔天中午,吴家大厅里。   少禄站起来不能接受的瞪着宣读遗嘱的律师。   “没有啊,”律师看着遗嘱,“吴女士留下的东西不多,我怎么可能念错呢。主要就是财物直接过道吴辞先生的名下,股份是四年之后再转过去。”   “我是说,没有另一个监护人暂时先替他管理什么的么?”   “没有。”律师摇了摇头。   “好了,少禄。你丢不丢人啊,在外人面前。行了,”吴含站起来,“麻烦了,汤律师。”   “没什么,工作么。既然没有什么其他疑问我就告辞了。”   “嗯,庆儿送客。”   少禄坐在椅子上,生气的都要把手里的文玩核桃捏碎了,而旁边的玉阁也是双手环抱,气的只喘粗气,要不是顾及还在吴含家早就骂起来了。 第二十一章 泛黄(七)   夏末。   “那个,您等一下……”早上,准备去公司的吴含,刚到门口就被云妙拦了下来。   “什么事啊?”   “孩、孩子……”她低着头,害怕的她有些结巴,“孩子已经出生几个月了,还没有起名字呢。”   “啊?哦……”真是的,麻烦死了。嫌烦的他正好看见了要回楼上的吴辞,“让他起一下吧,长兄如父,他也念了几年书,起个名字也是可以的。”   说完,便走了。   “可是……”觉得不妥的云妙又不敢开口反驳,响了响只得去找吴辞了。   客厅里,吴辞看着云妙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不行吧……起起乳名还可以,大名真的想不出来。”   “好,嗯……明天告诉你行么?”   “哦,可以。”云妙点头。   这个得好好想想……   第二天早上,这天是吴辞第一天去公司的日子,他起了个大早,可这个时候云妙还没有起来,吴辞就把名字告诉了佣人,让佣人在云妙起来后告诉一声。   “你记得告诉姨太太,是两点水冰凉的凉,一生无凉。”   “哦,好,我尽量一个字不漏的告诉姨太太。”   “那我出门了。”   十九岁。   朝华园里,吴患坐到了一个穿丝绸长褂的男人旁,“哟,这么巧啊。王少爷。”   “呦,这不是吴二少爷么?巧了巧了。”他放下手里的瓜子,转身对他抱拳道,“你也来看戏啊?”   “那可不,来戏园还能是睡觉的啊?”吴患把长褂的袖子卷起了两道,“对了,我听说你要定亲了?”   “是啊,家里看我年纪大了,着急了,就订了一门亲。”   “哪家的闺秀啊?”   “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族,森家的森慧。”   “哦。”   “哎,你们不是从小就认识么?”   “那不是从小么,自从十岁那年搬去天津后就断了联系,很久没见了。不过……你真的要娶她啊?”吴患皱眉,有些好奇道。   “怎么了?你这表情……有什么问题么?”   “我跟你说啊,”吴患压低声音凑过来,“她家之前啊,向我表哥也就是吴辞提过亲后来被拒绝了,听说是因为这女孩儿,作风不太……”他摇头撇嘴,“哦当然了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说多了说多了,看戏看戏。”   “还看什么戏啊!”男人一个激灵站起来,“你表哥家就是自家,这话还能有假?!我赶紧回去让我爸妈推了吧!”   “哎?这样行么?都已经订了还推掉,出尔反尔不好吧?”   “有什么!随便找个理由反正我也打算出国留学了,提前一年好了。”说完他便急急匆匆的出了朝华园。   而留下的吴患则托腮看戏,笑的一脸得意。   森家。   森慧逛街一回来就被她娘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在外面到底都干什么龌龊事了啊!”   “怎么了!什么!一回来就没鼻子没眼的!”森慧也来火的把包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啊!刚刚王家来把亲退了!说什么他儿子突然不想这么早成家了,要先立业,要出国留学。我觉得不对劲,就出门打听了一下,你知道你现在名声多坏么!你到底在外面勾搭什么人了!”   “我哪有啊!一定是有人在外面嚼舌头根子了!谁啊,不得好死不对,我知道是谁了……”森慧转念一想,“只可能是他了。”   傍晚,少禄家。   “少爷,有人找。”佣人敲了敲吴患的房门。   “谁啊?”吴患打开门问道。   “森慧小姐,好像挺着急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你叫她进来吧。”吴患微笑着。   “主动来找我,真是稀罕啊,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啊?那些谣言是不是你传的吴患?”森慧指着吴患询问着。   “哦,当然是我,我要是不传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叫你王少奶奶了吧?不过你怎么这么着急嫁人啊?又不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这么恨嫁可会把自己的身价压下去的。”   “你这家伙!”森慧走过去想赏他一巴掌,但扑了空,吴患向后躲了过去。   “你在我房间多呆好么?传出去会变成什么呢?嫁大少爷不成就要来勾搭二少爷?”   “算你狠!你给我等着!”森慧有火发不出,只能先走了。   吴患等她走后,噗嗤笑了出来,“等着等着,等着娶你。”   深冬,晚上。因为工作的关系,吴辞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下雪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大雪纷飞,“糟了,忘了带伞了……算了,脚步快点冲回家好了,这么冷,应该不会太湿。”   说着他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整个人缩了一缩,小跑着往家的方向去了。   但雪越下越大,气温也低的几乎是出来一两分钟手就冻僵了。   他环顾着四周,雪已经很厚了,别说黄包车,连行人都很少。   “啊,好烦……”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把大衣领子竖起来,防止雪被吹进来。   等他把手放回兜里,准备继续顶风前行的时候,一把打着伞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伞很熟悉,手也不陌生。   “怎么每回来找你都是在路上啊,不是发呆就是这么窘迫。”   吴辞顺着手看向他的脸。   这张脸是无论时光怎么过去,只要一看见就能回到当时的那张笑脸。   “什么事?隔了这么久又突然出现。”   他们俩打着一把伞,向前走着。   铺着雪毯的街上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对方呼吸的频率。   “有事要和你说才来的。我要回老家的,工作调动,那边建了个分校,很缺人手。桂儿也过不惯这里的生活。”   “哦。”   这声“哦”之后,他们没再说什么,直到到了吴家的门口。   “再见。”   吴辞看着他渐渐变小的背影,心里想,恐怕这一生都很难见到了。   想到这里,心酸的感觉漫到了鼻腔和眼里。   冻红的脸上有两条河流穿过。   二十三岁。   晚上。吴辞合上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差不多该睡了。”他走出书房,准备回房间。   正好碰见这时才回来的吴含。   “这么晚你才回来啊?”   “嗯。”   最近吴含总是很晚回家,而且脸色不好,显得心事重重的。   第二天。吴辞一回家,徐妈迎了上来说道:“二老爷今天中午打电话让你去吃晚饭。”   “舅舅?”   自从少真死了之后,少禄一家基本就很少来吴公馆了,所以少禄的邀请让吴辞隐隐约约的觉得又要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了。”吴辞把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出门去少禄家。   少禄家客厅里,长桌前。   “吴辞啊,你知道你爹最近在忙什么吗?”少禄站起身拿起红酒瓶往吴辞的高脚杯里添了一些。   “不知道啊,他也没有和别人讨论工作的习惯吧。”   “这不是再过一阵就到你娘祭日了么?”少禄坐回去,“也就意味着那天你就能继承股份了。”   “是么?都四年了,哦……所以你的意思是爹在忙关于股份的事情。”   “嗯,”少禄点头,“他正在和其他几个股东谈收购他们的股份。你也知道,你呢继承的是百分之三十,他有的也是百分之三十,这样你们两个拥有的就一样多了,他能称得上优势的,只有一个总经理的名号了。不过其他几个小股东也不是笨蛋,看准这个时机使劲抬价。”   “难怪他最近脸色总是不好看。所以呢,今天特地让我来吃饭,还不让吴患和舅妈参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吧?”   “啊呀,你果然比我那个傻儿子聪明多了么。”少禄拍桌笑道,“我们俩联手怎么样?我知道,姐姐留给你的财产里钱可不少,而且那些小股东有一半都是我爹就是你外公的旧相识,如果是你出面购股的话,他们一定会给面子的,毕竟他们也知道吴含一旦真的当了家,他们迟早会被一一铲掉。”   “嗯,这主意挺不错的。”吴辞笑着端过高脚杯晃动了几下抿了一口,“可是舅舅啊,这个计划里,似乎……有没有你都无所谓?”   “哎?我、我可以帮你联系啊。”听见这句质问的少禄,显然是没有想过,一脸的错愕。   “联系?舅舅你不要忘了,我可不是外族人。好了,”吴辞站起身,“我吃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回家后,吴辞一直在客厅里等着吴含。   他一回来,吴辞便走了上去,“不是很累的话,能和我去书房么?我有事想和您谈一谈。”   吴含皱眉看着他这小子,想搞什么鬼?“嗯,走吧。”   书房里,吴含坐在书桌前,吴辞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微笑着说道:“再过三个月就是娘的祭日了,那天回来一趟吧。”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吃惊的话的吴含松了口气,“没空,最近公司很忙,估计会一直忙到年底。”   “还是尽量挤出时间吧,我继承了股份之后,会立刻转到你的名下的,你不在的话律师要去找你一趟,太麻烦了。”   “为什么这么做?”吴含既不解又惊讶,“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第二十一章 泛黄(八)   “我只是把自己不要的东西给需要它的人而已,而且我也不想以后的人生为了这百分之三十斗来斗去,累得慌。”说着吴辞站起身,快到门口时他回过头,关心的看着还是难以置信的吴含,“还有啊,你也一把年纪了,少参加点酒宴,有时间就多回来吧。最近凉儿长得很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可好玩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少真祭日当天中午。   吴辞和吴含面对面坐在长桌两边。   吴含看吴辞在转让书上写下了名字,这才安下了心,放心这不是他下的套,和别人合作害自己。   吴辞写好后,他拿过来又细细的查看了一遍。   “放心吧,吴先生,我拟好后查看了三遍,不会出错的。”旁边的律师说道。   “王律师,中午了,就留下吃饭吧。”吴辞客气的招呼着,“爹也是,难得中午在家。”   “不了,我还有事。”吴含拿着转让书急匆匆的出了门。   “算了,指望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为这点小事转性也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吴辞看着吴含的背影,叹息道。   客厅里,吴辞在和已经有四岁的吴凉玩着,今天是中秋节,再加上也不忙,所以吴含也在家。   晚上,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云妙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吴辞去喊楼上的吴含下来吃晚饭。   谁知吴辞走到二楼,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了一声闷响。   感觉不对他立刻打开了门,看见吴含倒在了地上。   “您怎么了?”他冲过去蹲下,晃着他喊着他,但吴含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   医院抢救室外的走廊里。   云妙和吴辞焦急的等着。   吴含是中风,正在抢救。   “不会有事吧?”有些害怕的云妙转头看着吴辞问道。   “不会,送来的还算及时。”吴辞安慰着她。   终于在焦急的等待了两个小时,抢救室的红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吴辞立刻起身问。   “没什么事了,只是恐怕以后行动会有些不便。”   “半身不遂么?”云妙边哭边问了句。   “现在他还没醒,具体是哪部分不能动还不知道,或许是半边或许是下半身,但也有可能运气好只是部分肌肉无法正常活动而已,要等他醒了之后才能确认。”   病房里。吴含醒了,其实在被送来病房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中风。   所以意识一恢复,他就试着动了动手和脚,他发现双手都可以动时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双腿像麻了一样没有知觉,而且也控制不了。   这种打击无论是谁都是沉重的,自然也包括月含,但他并没有消沉多久,他想着公司怎么办,自己打拼了半辈子的东西怎么留在自己手上。   “还好还好……”他低声嘟囔着,“只是缺了两条腿而已。”   第二天早上。   外面的走廊里,得知了消息的少禄和玉阁赶了过来。   “怎么样?!姐夫他没事吧?”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昨晚睡得也很好,现在还没醒。”守了一夜准备去拿早饭的吴辞答道。   “哎?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我那个小嫂嫂呢?”玉阁阴阳怪气的说着,“难怪都说小老婆靠不住,这才刚住院,连人影都没了。”   “她刚刚才回去,凉儿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让佣人带。”   “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少禄皱眉看着玉阁。   “那舅舅这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应该不止是探病这么简单吧。”   “公司的事。这不,你爹这一倒下公司群龙无首了,各大股东今天想开个会,先选出个总经理代理来。”   “今天?也太快了吧?我爹昨天才住的院。舅舅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点。”吴辞皱眉厌恶的看着少禄。   “这可不是我心急!这么大个公司呢,每天都有好几百个员工等着开饭!好了,话我传到了,我回去了。”   少禄走后,吴辞来到病房里,轻轻的叫醒还睡着的吴含。   “爹,爹……”   “什么事?”看他一脸焦急,吴含觉得应该是出事了。   “你的身体现在能挺得住去公司么?”   “去公司?到底怎么了?”   “刚刚舅舅来过了,说是公司股东今天开会,要选一个代理你掌管公司的人,所以我想,如果你现在可以出现在公司的话,这个会就没有意义了,当然,要在你身体能挺得住的情况下。”   “去拿轮椅吧。”   说着,吴含双手撑床坐了起来。   在吴辞把他抱上轮椅的时候,他看着吴辞的脸想着,这孩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呢?这么想来,上一回好好看他是什么时候来着?   公司会议室里。   “你想的也太美了吧?”男人脸带讥讽笑意的看着少禄,“你要当?凭什么啊?”   一旁戴眼镜的女人推了推镜框,“你既没有股份,对公司又没有贡献,以为是老董事长的儿子就行了么?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你们可不要忘了!”少禄站起来喊道,“这次的会议和吴含中风的消息可都是我通知你们的!”   “那又怎样?这也只能证明你没用啊,”女人抬头看着他,“你要是有能力的话还召集我们干什么?我觉得应该由我来出任,我的股份在剩下的股东里占得比例最大,在公司的资历也最深。”   “喂喂喂,”一旁的男人打断了她,“资历深?你开玩笑吧,你从十年前开始就只靠股份拿分红了,连公司都很少来,把公司交给你不出一个月准倒闭。”   “我倒觉的公司交给你们谁手里都不如原封不动的在我这里安全。”吴含被吴辞推着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住院么?”女人看见吴含惊慌失措的问道。   “是在住院啊,不过公司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在医院还能呆得住么?好了,我想今天我都能来公司,就能正常的工作,那这会议就没有意义了,散了吧。”   “哎等一下!”戴眼镜的女人拍案站起来,“什么叫能来公司就能工作?你现在这个状态恐怕是不行的吧?”   “这个我当然也考虑到了,我会让吴辞帮我的,反正他之前也是做普通员工的,调过来做我的秘书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吧?这样一来,你们就没有意见了吧?还是你们不选出个代理出来难受呢?”   “当然不是。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女人压着火坐了下去,“那就算了吧。”   吴辞推着吴含走到公司门口,他抬头看了一眼蓝天,“爹,你累么?不累我就推你走回医院吧,天气不错也不热,还能透透气。”   “好啊。”   路上。   一直沉默看街景的吴含忽然开口道:“吴辞啊,你就是多大就长这么高了?”   “啊?我想想……十六?还是十七?记不清了,我又没有经常量身高的习惯。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闲聊么。”   他们两个此刻都少有的露着平和的笑容。   这次之后,吴辞就担任起了吴含的秘书,为了方便照顾他和工作,他的办公桌就在吴含办公室外面。   二十七岁。初冬。   自从中风之后,吴含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   这回也是,只是普通的感冒,没几天却发展成了肺炎住院了,医生说这回的情况不太乐观,肺部的炎症一直止不住,还在蔓延着,再这么下去,可能熬过春节都是问题。   中午,公司一个员工一脸焦急的来到了医院。   “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情了么?”守着吴含的吴辞看员工来了问道。   “嗯,总经理他呢?”员工看着满脸病容的熟睡的吴含,“总经理他现在能处理么?挺急的。”   吴辞招呼着他来到了外面的走廊,“究竟什么事情啊?你们不能解决么?”   “能解决就不来了,我们也知道总经理现在的状况啊,有批货在运来的途中被扣下了。”   “扣下了?被谁?黑帮还是军队?”   “军队,手续没有问题,估计是想黑一笔过路费,总之现在传来话要一个能管事的人过去谈判,偏偏其他股东都充耳不闻,当然也是不敢去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这批货还不小,公司等着要呢,怎么办?”   “知道了,我去一趟吧。不过这期间别让公司再来人找总经理了,他需要静养。”   “好好,我回去通知他们就好了。”   第二天,吴辞向家里交代之后就动身了。   中午。   伺候完吴含吃完中饭、看着他睡觉后,云妙坐上黄包车准备回家。   谁知车在半路,被吴患拦了下来。   “呦,小姨娘,好久不见了。刚照顾完姨夫准备回家么?”   “是啊,好久不见了,呃,你有什么事么?”云妙有些无措,不太敢看吴患。   “当然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了,我也是很忙的。下来吧,找个地方聊一下。”   “不了吧?有事过几天等你表哥回来了去家里坐坐吧。”云妙急忙摇头,毕竟以他们俩微妙的关系单独一起出现在哪里都不太合适,传出去还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难听的谣言。   “真的不现在谈么?这事可和凉儿妹妹有关,过几天,这事就难办了。”   一听到凉儿,出于母性的弱点,她便同意了去茶馆谈事,她提出了必须要在一楼人多的地方。   “好,这都不是问题。” 第二十一章 泛黄(九)   茶馆里。   “到底……要说什么关于凉儿的事啊?”   “你对凉儿以后有什么打算么?我想姨娘心里也清楚,凉儿是个庶出的女孩,姨夫他也不是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的,这样一来你这个做娘的可就要多为她考虑考虑了。”   “所以呢?你想对我说什么?”吴患的话正好戳中了云妙心里的痛处,她也变得认真起来。   看她这样,吴患笑了,她知道这个女人上钩了,“姨夫现在病重,我听说这回可能是撑不过去了,我记得姨夫之前可没有立下过什么遗嘱,在这种情况下去世的话我记得按法律来说第一继承人是妻子,但是姨娘您是小妾,少真姨妈去世后你们也没有补办过结婚证,那把小姨娘你去掉,剩下来的继承人第一个可就是吴辞哥了,哎……可怜的凉儿妹妹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如果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估计会被随便安排个人随便嫁了,运气再不好些的话万一和您一样再是个小妾,哎……”   “不、不会吧,”云妙心虚的笑着,“我看吴辞对凉儿挺好的,以后就算是吴辞继承了财产,也不会太亏待凉儿的……”   “哦?”吴患托腮笑看着云妙,“人心叵测啊,我想你也不能笃定吧?世态炎凉小姨娘可比我尝得多了。”   被他说得,云妙最后一点勉强的笑意也彻底没了,额上渗出了冷汗。   “所以我觉得,与其做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如主动出击好得多。”   “说吧,你所谓的”主动出击”是什么?”云妙双手握拳,有些颤抖的问道。   “表哥不是出差了么?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回不来,也是很正常的。”吴患玩弄着茶碗盖说道。   “你的意思是……”云妙有些激动和害怕的看着吴患,“可是这种事情做不干净怎么办呢?况且,要找谁做呢?”   “我不是说了么,这个年代兵荒马乱的,缺钱的人可遍地都是。至于你说做不干净?这个时代又有谁是彻底干净的呢?只要小姨娘点头了,钱和人都由我出手,不会让你插手半分的。”   “可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找我?”   “自然要找,就算表哥去世了,继承权再怎么轮也不会轮到我头上的,放心,我要的不多,等到凉儿和你站稳脚跟后,我要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职位和实权我一律不碰,”吴患看了眼窗外,“时间也不早了,小姨娘回去好好考虑,明天我会在这里等你的,考虑好了,下午之前出现就行了。”   第二天中午,吴患落在还没有十分钟,云妙就出现了,一脸的决绝,仿佛已经赌上了这一生。   “昨天回去收到了吴辞来的信,说是明天清晨的火车,大约早上十点钟就能到了。”云妙坐到了吴患对面。   “哦,其实这点我也知道,毕竟是要做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把目标的方位搞清楚了。”   “具体说说吧,你的计划。”   “你想知道?我以为以小姨娘的性格,是能不多问就不多问的。”   “都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还是知道清楚的好,不会不安。”   “小姨娘有看报纸的习惯么?”   “偶尔会。”   “那最近在火车站经常发生的抢行李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喽?”   “哦,就是有些人会趁乘客下车的时候突然冲过去抢走行李的事情。”   “嗯,我想以表哥的性格应该会追过去吧?”   “可是……不是因为这种事情时常发生,民众怨声载道,所以在北平的火车站安排了很多警役么?这几天也没听说再发生了,这样的话,真的没问题么?”   “小姨娘,火车站这种东西可不是北平才有的。再说,上车被抢,和下车被抢,不都是一样的么?”吴患笑着抿了口茶。   “这样啊……那是我先入为主了,我还以为你是把计划安排在北平的。”   火车站。   吴辞一只脚都已经踏上车了,却突然冲出了一个男人一把夺过了他的皮箱跑了。   皮箱里除了放着行李和钱,更重要的是,还放着关于这回货物的文件,吴辞一边喊着警察一边在人群里挤着追。   出了拥堵的人群后,男人加快了脚步跑得很快,当然吴辞也是,跟在男人后面一路追到了一个像是废弃的仓库里,其实路上吴辞也试图喊路人帮忙,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吴辞见他无路可走了,便停下,想尽量不动手的劝他。   “好了,你现在没路跑了,把箱子还给我,我不会送你去警局,如果你实在困难,里面的钱你可以拿走,怎么样?”   而那男人很奇怪,不像其他的窃贼那样注意力在财物和物主身上,而是一直很紧张的死盯着吴辞背后。   吴辞觉得奇怪,刚要回头,就觉得后脖子被勐地强烈的撞击了,只是一瞬间,疼痛感、眩晕感、骨骼碎裂皮肉分离的声音,从后面飞溅开的血液,合成了他最后的映像。   “喂!发什么呆啊!”拿着皮箱的男人对手握砍刀浑身是血的愣了的男人喊着,“再加一刀啊,把头砍下来!”   “哦、哦。”男人蹲下举起手里的刀,重重的剁了下去,头和身体彻底分开了。   而脱离了肉体的吴辞的魂站在一旁震惊的看着。   但这种震惊也只是持续了一分钟,他便低头叹息了一声:“怪我,逼得太紧了这是要让我进去的意思么?”   吴辞看着旁边半空中出现的一堵巨大的石门疑惑着。   他转身刚要踏入,那两个人的对话却让他停了下来。   “不过都是亲戚还是表兄弟,何必做到这种地步?”拿皮箱放下皮箱,看着正在换下血衣的男人感叹道。   “有钱人家,都是这样的,为了财产啊名誉啊什么的,你管那么多呢?总之,赶紧把头和尸身分开埋了,等吴患少爷来了确认之后拿钱走人,你可别多嘴。”   吴辞此刻震惊的心情比刚刚看到自己的头被砍下来更甚,他想过自己可能因为钱财的事情被少禄害死,甚至是被自己的父亲害死,但哪怕是妄想都没想过是被吴患害死。   就是这一刻,那石门消失在了空中。   那两个人一起托着装着吴辞尸体的麻袋出了仓库,装到了早就预备在那的牛车上。   因为天气冷的原因,血已经凝固的不会再滴了。   吴辞本想跟上去确定是不是吴患,却被一个女声叫住了。   “别去了,看自己被埋又不好玩。”   吴辞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女式西装的女人,齐耳的短发,殷红的嘴唇,显得很不好惹。   “你是……”吴辞知道她肯定不是“人”,因为“人”是不会这么说的。   “我?我是来告诉你你现在处境的人啊。”   “那我现在处境是怎样的呢?”   “哦,还真是冷静呢,这么冷静的新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你总得先崩溃一下什么的吧?不然显得我很不厉害的样子。”   “有什么好崩溃的,随遇而安吧,再怎么崩溃不是也改变不了什么么。”   “真是不可爱的小朋友,好了,你现在的处境就是尸骨不全,轮回不了。”   吴辞皱眉想了一会儿:“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了?”   “嗯,”女人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哦,那那扇门为什么还要出现呢?以我的猜测那扇门应该就是通往我该去的地方的通道吧。”   “嗯,猜对了,不过那扇门只要是有人死了都会出现。你刚刚应该没跨进去吧,就算你进去了也会被强风赶出来的。”   “这样啊那你来就是为了特地告诉我不能轮回这件事情么?”   “不,还为了警告你,”女人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以后不可以再靠近活人,尤其是家人和朋友。”   “警告啊……那如果不遵守你会采取什么手段呢?”   “也没什么手段,我们只是出于责任告诉你一声罢了,反正最后受伤的还是你们自己。”   “放心,我没想要回去。那我之后要怎么办?就这么呆着,一直下去到永远么?”   “呆着是呆着,到一个人活人少的地方躲起来,至于永远什么的不可能,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是永远的。最后不出意外应该是被”风化症”消化掉。”   “”风化症”?”   “哎,走吧,先带你去没人的地方再跟你解释吧,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路上,吴辞跟在女人的后面边边听她解释什么叫“风化症”边好奇的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双手,和在这个角度看到的女人的后侧面的脸。   “哎,鬼魂都是这样的么?闪闪发光的。”   “啊?”女人皱眉回头,谁知女人一看到他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过来一把抓起他的手举起在阳光下仔细的看了看,“啊呀,果然是性格不一般的人啊,连命运和体质也不一般。”   她松开他的手低头笑笑,“两个消息,好的和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第二十一章 泛黄(完)   “坏的吧。”   “啊?怎么这样!我要先说好的。”女人自顾自的先说了起来,“好消息就是你不用当孤魂野鬼了,坏消息就是你从此会变得很忙、要去看人世冷暖,还可能会和怪物打架,还有,但结局还是没有变,风化症应该还是你的结尾。”   吴辞看着自己的手,“怎么?这种东西又让事情变得复杂了么?”   “复杂到我们现在要改变路线了,走吧,去我住的地方吧,剩下的事情再慢慢说。对了,以后要好好相处了,我叫尔季。”   木制屋子的房顶阁楼里,吴辞站在四方小窗前看着离这只有几步之遥的火车站。   “难怪我刚死没一会儿你就赶到了,原来离得这么近啊。”   “对啊,就算是你小子好命吧。”尔季站在一台钉在墙上的电话机前,“过来,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用来和上面来往的电话。”   “哦。”吴辞转身走了过去。   房间很矮,只比吴辞的头高一点。   吴辞站在电话机前仔细的看了看,“电话线呢?”   “噗……”尔季笑了,“喂,如果和普通的电话一样,我说打过来的是神你也不会信吧。”   她拿起吴辞的手放到电话机底部,让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刻在底部的冥文。   “这也是冥文么?”他转头看着她。   “嗯,”她举起戒指转了转,摸了摸戒指上刻的冥文,“和这个的长相差不多,是用来和上面保持维持沟通的类似法咒的东西。”   “哦,可是这里一楼不是住着活人么,虽然还隔着一层,但电话响了底下不会发觉么?”   “这样才好呢,”尔季坏笑道,“我们寻魂者有住的地方就是因为他们害怕鬼屋,这种在他们看来很灵异的电话声反而能帮到我们。”   吴辞点了点头。   “好了,趁现在没有任务,我们……”尔季打开旁边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气球,“开始练习吧,成为寻魂者前的必修课。”   几天后。   在练习的吴辞不小心弄倒了柜子,“咚”的一声巨响,他自己也跌到在了地上。   “喂喂喂,”尔季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笑看着他,“你的能力和你的自信可不成正比啊。你知道么?就是因为你整天在楼上”咚咚咚”的,楼下唯一的住户也被你吓的搬走了。”   “这种训练方法真的可行么?”吴辞站起身拍了拍长衫衣摆上的灰。   “不要自己办不到就怀疑方法可不可行……”就在尔季的长篇大论刚要开始的时候,墙上的电话响了,正好站在旁边的她伸手拿过听筒放到耳朵上。   安静的停了一会儿后,她把听筒放回去,“走吧,有任务,这可是你旁观的第一个任务哦。”   三年后。   “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调到其他地方去独当一面?”尔季坐在一旁的地板上,翻着已经翻过几万遍的书,“最近时代不好,又碰上战争,死的人很多,虽说琉璃症是少见的体质病变,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我记得上回听上面说过,最近寻魂者的数量简直是满额到不行。你啊,近期八十年都可能不会转正了。”   此时,正好又有任务来了,尔季起身,腿上的书因为没有用手拿着滑落到了地上,惊起了厚厚的灰尘。   听完任务后,她脱下手上的红蓝戒扔给吴辞,“去吧,忠孝街5号,二楼,第一个房间,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因为想等还有几天出生的孙子看一眼,所以不肯轮回,去吧,陪着他就好了。”   吴辞边戴上戒指边面无表情道:“你这样偷懒真的好么?”   “不是你想独当一面的么?给你机会啊,快去,耽误了就不好了。”   十年后。   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吴辞发现,小楼外的墙壁上被写上了一个很大的“拆”字。   “这地方要拆了。”他来到楼上对正在看书的尔季说道。   “嗯,我知道啊,刷字的人刚刚走没几个小时。”   “那怎么办?这地方拆了,我们住哪?”   “首先先通知上面,等这里真的拆了,我们去别的寻魂者那里将就几天,等找到别的地方就行了。”   “哦。”   拆迁在即。   “行了,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被发现的几率就太大了。不过,”她蹲下看着已经被磨损的有的字都看不清的书,“还是有点舍不得这本书,又不能带走。”   “有什么好可惜,反正已经看得能倒背如流了吧?”   “你不懂,小孩子。”女人对站在身后的吴辞斜撇了一个白眼。   “那个怎么办?”懒得理她的吴辞抬手指着墙上的电话,“我们如果走了,有任务进来,底下的人听到了上来接到了怎么办?”   “放心啦,走之前我会打电话通知上面的,上面知道就会把”丝”切断,电话底下的冥文就会消失,这样一来这个电话也就废了。”   “”丝”?”吴辞一脸的疑惑。   “哦,就和所有灵魂脖子后面的魂丝一样,电话上也有一根”丝”通到无界。”说着尔季走到电话前,拿下听筒和话筒,开始和上面汇报这件事。   出了小楼,吴辞跟在尔季后面,“隔壁区的寻魂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啊?反正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那要怎么称呼呢?”   “哎?对哦,”尔季停下看着吴辞,“我还真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我们这个城市其他寻魂者都叫他秀才,不过他真的是个秀才啊。”   “这么说是个古人喽?”   “没有那么老,”尔季接着往前走了起来,“是清末的人。没回见他都想扯他的辫子玩,可他都不答应,这回一定要扯到……”   四十年后。   公寓里。   吴辞执行完任务一回来,就看到尔季蹲在传真机前,瞪着圆圆的眼睛,像小孩子一样好奇的看着。   “不会吧?”吴辞走过去,“又没来得及?怎么每回都是这样,每次换重要道具的时候,都是我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对啊,可能你和他们几个犯冲吧,怎么都见不到。”尔季说着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吴辞,“这是传真机的用法,你看看吧,反正我搞不定。”   吴辞接过纸,本以为有多难的他却发现步骤没有几个,“不难啊,和打电话也差不多。”   “胡说!”尔季不服的站起来,一把夺过纸,“明明就很难啊!我试了好几遍了!尤其是打字!拼音什么的……”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仔细研究了起来。   “打字?虽然没有用过传真机,但据我了解传真机不是应该不能打字么?”   “哦,上面说这是改造过的,为了方便联系特地做了这个功能。哦还有啊,”尔季突然又抬起头看着吴辞,“有个地方缺人手,上面想叫你过去。”   “哦。”吴辞坐到了尔季对面,一脸淡然显得并不在意。   “啊呀,你这么冷静啊?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呢。”   “也没什么可开心的,反正在我把所有东西学会之后,几乎所有任务都是我在做了,也没什么新鲜感了,调不调也无所谓了。”   “你这是变相的指控我偷懒偷了小一百年吗!”   “我可没这么说地点呢?是这附近么?”   “不是,虽然也是北方的城市,不过离这还挺远的,不是很大很大的城市,不繁华也不出名,叫什么来着……”尔季低垂下眸子想了想,“哦,青岩市。”   吴辞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莫名的觉得耳熟,但也不是熟悉的一下就能想起来,就像一阵风忽然刮起了脑海很辽远的地方的一阵涟漪。   “哦,那我什么时候出发呢?”   “先把那个城市的具体情况和路线弄清楚吧,你总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出门就往前冲吧。”   一年后。   黄昏的墓地里。   吴辞和一位老者的魂站在一块墓碑前。   “行了吧?”吴辞转头看着他,“看见墓,你总该死心了吧?”   老人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夕阳的余辉里,泪水融进脸上的沟壑中,“你开门吧。”   送完老人准备回筒子楼的吴辞,穿梭在一列一列的墓碑间。本来步履匆匆的他渐渐的减缓了步伐,他粗略的看着一块块碑文,心想自己的碑上不知道刻了些什么,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人给他安葬。   忽然他停了下来,表情十分震惊。   他看着面前一块已经有年头的墓碑,愣了良久,苦笑道:“我说这个城市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吴辞蹲下,伸手轻抚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薛”字的缝隙上已经长了许多青苔,有些难以辨别,“涯”字倒是很清晰。碑石呈深铅色,水痕不多,显得很沉默,这气质倒是和墓主人一样。   还有些地方已经被风化了。   “终于,又再见了。” 第二十二章 衰败(一)   废弃学校里,闲着没事的商离看着梨树问道:“你的伤,要不要向上面要一点数世水来治疗一下?会不会影响行动?”   “不用了。”梨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被林丹叶恶灵吃掉的缺口部分,“上回去捉那两只恶灵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正聊着,忽然半空中出现了轮回门,桃华走了出来。   梨树看着商离:“怎么?你不是事先问而是先斩后奏,已经向上面要过了么?”   “没有啊你来干嘛?”商离看着已经走出来的桃华。   “当然是……”   “哎桃华!”桃华还没说就被刚进来的阮月用炸耳朵的声音打断了,“好久不见啊!有几十年了吧!来干嘛?戒指又要送修了么?不对啊我记得商离说过不久前才送修过啊,就是那个顶级恶灵出现前的事情啊?”   “哦不是,不过也差不多。”说着商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尾戒和俩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方形的东西,仔细看,透明方体表面刻着冥文,中心还有一点只有针眼大小的红色,“是来送做好的尾戒和魂方的。”   “尾戒我知道……”商离拿过躺在桃华手心里的尾戒和魂方,“可这魂方又是什么?”他捏起魂方看了看,“上面的冥文和纳魂瓶上的好像是一种吧?”   “用来对付恶灵特制的道具。还记得之前吴辞砍到了恶灵的肩膀,有一部分恶灵的灵魂送去了无界,这就是,我们把它分成了很多小份装进了魂方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些灵魂一旦靠近恶灵本体,就会有反应,也就是不断的跳动。”   “哦,这个就等于是恶灵感受器喽!也就是说,追捕恶灵的行动要开始了吧?把尾戒和魂方同一天发给寻魂者也就是这个用意?”   “嗯。”   “但为什么要给我两个?”   “一个是你的,一个拜托你待会儿去转交给吴辞,菩提刚刚去了千复宁那里,也拜托他交给唯白了,因为要换尾戒的寻魂者还很多,他们俩都换过了就不专门跑一趟了,行了,都交代完了,把红戒给我,我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同时,热闹的街道旁,婪尾春看着拥挤的人群,苦笑道:“不知道是不是被诅咒了,怎么转着转着又回来了。”   “感叹什么啊。”一旁的绯昏斜眼看着他,“你不是经常离开这里没几天就又回来么?”   “天地良心啊,这回可不是,上回离开这里之后,真的是漫无目的的到处转悠,不知道为什么转着转着又回来了,不会是在预示着什么吧?”   “谁知道。走吧,这里吵死了。”说着,绯昏转身向一条没什么人的路走去。   自从上回进化过之后,它出现饥饿感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现在几乎到了消失的地步,所以它最近总是忧心冲冲的,整个人变得有些烦躁。   下午,筒子楼里。   商离来把魂方交给吴辞,并且说明了魂方的用处。   映辰拿过魂方边看边问:“之后拿了魂方的寻魂者不会都要出去熘达找恶灵吧?”   “当然不是了,桃华也没这么说,估计只是让大家戴着,毕竟寻魂者的任务都是要外出的,只要是外出碰到的几率就会很大,之前之所以很难逮到他们是因为除了我们这几个和其他接触过他们的寻魂者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别的寻魂者都没见过他们,这下有了魂方就方便多了,抓到他们的胜算也大了很多。行了,我也该回去了,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商离说着从沙发上起来向门口走去。   晚上。   巷子里。   婪尾春看着终于出现饥饿感正在吃魂的恶灵,心想这家伙总该安心些了吧。   这时,巷子口外不远的街道上。   执行完任务的千复宁往回走,越来越接近巷子。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因为放在肚子前口袋里的魂方,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千复宁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看见前面有个巷子,放轻了脚步贴在墙上慢慢的移到了巷子口,往里看。   确定了真的是婪尾春和恶灵之后,他慢慢的蹲了下来,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了另一只手的尾戒上。   绯昏吃完后,婪尾春和它说着话并行着往巷子口来。   千复宁想着,自己就这么静静的埋伏着,等到最后一刻再冲出去,这样要比硬碰硬的胜算要大得多。   “怎么样?现在安心了么?”   “还好吧。”绯昏的表情依旧心事重重的,说实话自从上回进化的有了人类的情绪之后,他心里就总觉得不安,就好像随时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说着他们两个出了巷子,婪尾春看了看清净的街道:“找个地方睡一下好了,一直瞎逛也挺无聊的。”   最终千复宁还是没有动手,他压抑着气息一直等待着,但到最后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实在悬殊太大,再加上上次被揍得很惨的经历,他还是决定先通知其他寻魂者,和他们商量该怎么办,毕竟现在有了魂方,婪尾春他们又在这里,找起来也不会太费事。   常青藤里,灯光开到了最亮的一档,因为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是有几个备考的学生留在这里看书。   因此,虽然早就过了关门的时间,但蔺雪还是在一旁呆着,准备帮他们续杯或者以防他们点点心来吃。   文琪和李杨都已经下班了,因为只有两三个人也不必把他们留下加班。   蔺雪坐在靠书架的吧椅上看着书,有些打盹儿。   正在他又要闭上眼眯着的时候,他看见玻璃门外有一个穿着粉色兔子连体睡衣的光着脚的男生在外面徘徊着,这时,看书备考的一个学生抬头打了个哈欠,看着门外调节着双眼疲劳。   蔺雪发现这个学生看着门外的目光没有一丝落到那个睡衣男生身上,又想起了唯白以前和自己提到过一个新到任的叫千复宁的寻魂者,就是穿着粉色兔子的连体睡衣的年轻男孩,很有特点,蔺雪一下明白了。   看他似乎在判断这里是不是常青藤,蔺雪放下了书笑着走了出去。   常青藤门口。   这里到底是不是啊?常青藤倒是有很多但到底是不是”常青藤”呢?真是的,也不挂个招牌,玩文艺玩成这样!   正在千复宁焦头烂额没有办法的时候,他看见店里有一个本来在看书的男人笑着放下书看着他走了出来,一副好像认得他的样子。   他顿时愣住了谁谁谁!寻魂者么!不对啊,一个城市只有四个啊,其他三个我都认得啊!学徒吗?!不对啊!除了映辰之外我没听说过还有其他学徒啊!   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但并没有和他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抬手揽着他的背把他向常青藤的后面方向带去。   “哎哎哎!”千复宁有些无措。   “你是来找唯白的吧?是叫千复宁吧?”到了后门前,蔺雪才和他说话。   “哦哦,我是千复宁啊,你是寻魂者么?”说着千复宁顺着蔺雪的手看了看,没有戒指,“难道是……魂么?”   “不是了,”蔺雪摆手道,“我是唯白的朋友,你是来找他的么?”   “哦对,这么说……难道你是人类么?”现在比起找唯白,面前这个男人更让千复宁好奇。   “嗯,我叫蔺雪。”说着蔺雪打开了后门走了进去,“进来吧,从这里进没有人。”   千复宁跟着,心里突然明白过来,这个人能看见自己,他是异之眼,而且很震惊寻魂者竟然可以和人类交往的这么深。   “那现在他们还在那附近么?”唯白皱眉边向上面打报告边问千复宁道。   “嗯,应该吧。”   “那走吧。”打完报告的唯白站起身向外走去,“路上再讨论,越快越好,省的让他们再熘了。”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看书的学生已经走了,所以唯白和千复宁从大门出去了。   街上。   唯白环顾着四周,想着千复宁重复的婪尾春说过的话,“安静没有人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他的视线停在了正前方大厦的顶楼上,“先找找看那里吧,走。”   他们俩到了大厦底下,发现门已经关了。   “怎么办?走不了楼梯怎么上去?”千复宁看着唯白。   “爬上去啊,”唯白启动了尾戒笑着看着千复宁,“你不恐高吧?”   懂了他是什么意思的千复宁一脸呆滞的摇了摇头,随后又抬头看看大厦,“虽说不恐高,但还是害怕。”   说着唯白已经启动了尾戒,一蹬地跃上了二楼,一层层的爬了上去。   见唯白上去了,千复宁立刻也启动了尾戒跳了上去,上去后他发现并不是想象的要靠尾戒的能力在玻璃上硬爬,每格玻璃间的分隔架比想象中的宽多了,凸出来有一个手掌长,用脚点着借力上去没有问题。   唯白爬到一大半时,怀里的魂方跳动的已经很明显了,他笑了笑加快了速度。   不多会儿唯白已经爬到了顶,纵身跳上了天台,刚站稳他就和坐在那发呆的绯昏对上了眼,几乎是同时,绯昏启动了尾戒握着刀,唯白冲过来噼头砍下去,绯昏抬刀一挡,“当”的一声响,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婪尾春。   婪尾春站起来看着厮打在一起的唯白和绯昏,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二章 衰败(二)   千复宁在快到的时候听见了上面兵器相击的铿锵声,以更快的速度向上,谁知刚冒头才看清了有个婪尾春,就被也发现了他的婪尾春当头一脚踢了下去。   一阵炫目之后,面朝着天空下坠的千复宁睁开眼,惊得立刻拿刀去挡也跳了下来的挥着尾戒刀砍来的婪尾春。   这重重的一击让没准备好的千复宁双臂一麻,刀都差点脱手,还没反应过来,婪尾春又是第二刀,没几个来回,胜负分明。   离地面没多少米时,已经防御不住婪尾春近前的千复宁被婪尾春掐住了脖子,重重的按到了地面上。   “说说看吧,你们是靠什么找过来的?”婪尾春居高临下的看着千复宁,举起的刀正在千复宁右手上方,意思很清楚,就是不说的话手会被砍掉。   千复宁本想保持沉默,但是婪尾春的眼神即锐利又冰冷,千复宁毕竟是一个新人而且死时年纪也很轻,从来没被这样威胁过,只是沉默了几秒后便输给了自己的心理防线说出了魂方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那回绯昏去无界的时候就把那些魂夺过来了,不过没办法,我也不是先知。”他笑着放开了千复宁的脖子,拿起千复宁的手一把拽下了尾戒转身向马路方向用力掷了出去,“去找戒指吧。”   说完他又沿着楼体跳回了天台上。   千复宁走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渐渐变小的婪尾春的身影,心理崩溃了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啊!你每回都这么针对我!   他使劲挠了挠头:“烦死了!”   崩溃的他跑向戒指消失的方向,“扔哪去了!该死!路灯还是坏的!”   屋顶上,虽说唯白的能力不差,对于尾戒的熟悉程度也很深了,但架不住他和绯昏体质有差。   一者就算经过再久的锻炼总会体力耗尽的,而另一者是只要不出现饥饿就不会累。   自然,婪尾春也是懂得这点的,回到楼顶后他没有帮忙,而是关掉尾戒观战,同时也防止下面的千复宁找到戒指再次爬上来。   打斗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后,唯白的体力跟不上了。   “到此为止吧。”婪尾春在一旁喊道。他知道如果唯白和千复宁在这里呆太久上面就会派其他寻魂者来支援的,如果商离和吴辞也来了,恐怕就很难应付了,所以趁千复宁找不着戒指,唯白体力快不支了,这时撤是最好的。   绯昏自然也明白此刻喊停是这个样子,趁唯白喘气的时候和婪尾春一起跳下了大厦。   千复宁在街道上着急的寻找着,因为没有了戒指的帮助他根本没有能力回到大厦的顶端,更不要说去帮唯白了。   焦急的他几乎是看地上两眼又回头看大厦上两眼。   没有了戒指的夜视辅助以一个人类的视力其实他根本看不清什么。   “啊呀真是急死我了!到底被丢到哪里去了!这家伙以前是玩棒球的么!哎偏偏什么都看不见!”   正在他抱怨的时候,他看见了从大厦上跳下来匆匆消失在夜色中的恶灵和婪尾春。   “哎?哎哎!”没有看见唯白跟着追下来他知道战斗结束了,不知道唯白情况的他心里的焦躁就到达了顶点,要不是顾及周围还有住民,他早就仰天长啸了。   但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还是要找戒指。   “你在这干嘛?战斗结束了么?怎么只有你一个,唯白呢?”吴辞和映辰接到了报告赶了过来。   “唯白在楼上。”千复宁指了下大厦的顶端。   “那里?”   “哎是这样的……”   听完了千复宁的叙述,吴辞知道就算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现在还是先去屋顶看看唯白的状况比较要紧。   “我上去看看,映辰你帮他一起找吧。”说完,吴辞在大厦下启动戒指跳了上去。   还好,唯白只是因为体力不支睡着了,但他在晕倒之前,已经自己把戒指关掉了。   吴辞过去扛起他跳了下来,把他放在一棵树下的草地上,自己也加入了寻找戒指的队伍里。   婪尾春和绯昏一直开着戒指,跑到了他们认为就算千复宁找到了戒指也不会追上来的距离后,婪尾春关掉了戒指,把魂方的事情告诉了绯昏。   “所以抓紧时间离开这所城市,去别的地方吧。”说着婪尾春拿过绯昏的手帮它关了戒指,“就算不累,战斗结束也关了好么?”   “总是忘了。”绯昏抬起手看着戒指,“去别的城市对我们好处也不大吧,那个兔子不是说了么?现在所有城市的寻魂者都有了尾戒和魂方。”   “也不是毫无好处的,其他城市的寻魂者没有和我们交过手,不像唯白和吴辞,经验已经很丰富了。”   “好吧,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就走吧,反正我是无所谓。”说着它停了下来捂着肚子,“饿了,我去吃东西。”   绯昏朝右走向了一个看上去就有魂藏着的小巷子。   婪尾春停在原地等着它,其实绯昏的不安他也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毕竟绯昏刚拥有人类的感情不久,不太会隐藏情绪。   废弃学校大门前。   阮月手拿着任务纸焦急的来回踱步。   一看到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商离就迎了上去,“紧急的任务!”她把纸递给商离,商离打开纸一看,上面写着的就是让他立刻去支援千复宁和唯白的事情。   “什么时候传过来的?”   “半个小时前。”   “哎真是的!这么不时候!”他把纸塞回给阮月,立刻回头朝市里赶去。   商离一到就看见吴辞、千复宁、映辰蹲在马路边的绿化带找着什么。   他们之前已经把这段马路找过一遍了,甚至连被车子轧到蹦进了下水道里都想过探头看过下水道了,都没有找到,只可能在绿化带里了。   “你们在找什么?战斗结束了么?唯白呢?”   “在那躺着呢,”吴辞眼都没抬的指了下唯白躺着的方向,“快来帮忙找,千复宁戒指被婪尾春丢在了这一代。”   “哦……”搞什么?本来以为这次能来试试用尾戒的感觉呢,现在却变成了找戒指……商离蹲下,边找边在心里吐槽着。   “哎,不如先回去吧,快天亮了,马上人变多了,找起来会很麻烦的,晚上再说吧。”   “啊怎么会这样啊!”千复宁愤怒的一拳打在一旁的树上,谁知这一拳,打下了很多落叶,忽然一个东西一闪,在千复宁眼前直直的落了下去,在地面还弹出了清脆的响声,所有人都盯着那枚戒指发起了愣,包括千复宁自己,他的眼里除了劳累还有满满的难以置信。   “啊哈哈哈哈哈!”映辰捂着肚子瘫倒在地疯狂的笑了起来,指着千复宁,“倒霉鬼!”   千复宁蹲下,捡起戒指,把脸埋进双膝沉默了很久。   “咳咳,”吴辞起身,“既然找到了就回去吧,你去背唯白。”他看着商离。   “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我把他从楼上扛下来的,轮也轮到你了。”   “不公平吧!从楼上到楼下才二百多米吧。”虽然抱怨着,但商离还是背起了唯白。   早上,唯白醒了。   大家都在筒子楼里讨论昨天的事,当然这之前已经让上面把任务统一发到这了。   “既然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魂方的事情,就会比以前更加防备着了。你也是,被威胁一下就说了,也太嫩了吧,又没有被用刑!”商离打了下千复宁的背。   “你试试啊!你不知道那个眼神有多恐怖,我不想被分尸。不过,你说防备,怎么防备啊?一看见寻魂者就躲?躲也没用吧,看见之前魂方就有反应了。”   “总之,看来以后和他们战斗起码有两个寻魂者以上才有胜算,不过这么一来很费时间。”吴辞坐在沙发扶手上,“不过这样一来其实和之前的状况也差不多,见到了也逮不住,还是要看运气。”   “所以我就说应该配一个刻上冥文人类看不见的手机啊!上面就是独裁,明明自己有就是不配给我们!”   “哎?有那种东西么?我怎么不知道?”千复宁有些吃惊的看着映辰,“我也好久没玩手机了,好想上网……”   “说正事!”商离打了下他们俩的头。   “还说什么啊?”唯白站起身,“就算再怎么聊也没什么进展,就连他们现在还在不在这个城市也未可知,只能等下次再碰到他们了,散了吧。”   废弃学校里。   阮月坐在没有玻璃的窗框上,“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啊?都去了一夜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转头看着坐在老地方发呆的梨树。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么,你问我我也不能回答什么啊。”   “真是的,梨树你都不会好好聊天的。”说着,阮月低头,“他有个坏习惯,就是一焦急就会扣指甲玩。哎?”她说完发现有几个手指上的指甲缺了一块,而且缺口凹凸不平,就像被什么东西磨掉了一样什么时候磨掉的,我怎么没感觉啊?   “你这个坏毛病还没改掉啊,啃指甲!现在是鬼了,啃了长不出来了,啃完了看你怎么办。”刚回来的商离打了下她的手说道。   “哎你回来了?”阮月跳了下来,“怎么样?还顺利么?还有这不是我啃的,不知道在哪里磨掉的,谁有啃指甲的习惯啊!”   “不顺利,”说着商离坐了下来,“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什么事都完了,只是帮忙找了一夜东西。” 第二十二章 衰败(三)   隔壁城市。   婪尾春一个呆着晒太阳,绯昏又去吃魂了。   自从上回出现了饥饿感之后,它的食欲简直比第一次进化的时候还要好,到了半个小时就会饿的地步。   婪尾春不知道这种状况是好还是坏。   “我行了,走吧。”绯昏吃饱之后回来了,自从得知了魂方的事情之后,他们从不在一个地点多停留,以免又像上次一样被围攻,“今天又要去别的城市了么?”   “嗯,”婪尾春回头看着它,“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四天了,不能再多呆了。”   无界。   桃华一脸失望的看着那天晚上他们遇见婪尾春和绯昏的报告。   之前桃华一直觉得有了魂方能很快的解决这件事情,现在发现除了多了一个提醒功能,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一旁的菩提还冷嘲热讽的抱怨着:“啊,突然觉得那一阵子疯狂的加班白费了,根本没有什么多大作用么,还不如多睡点美容觉。”   桃华皱眉刚要和她吵起来,就看见鸩菱和列薇走了进来,鸩菱双手撑着桌子看着坐着的桃华,“快点帮忙开门,有几个城市的边界线出了故障要修理。”   “哪里?具体位置。”   “呃……这几个地方,”鸩菱把手里写着几个城市名的纸递给桃华,“每到一个地方一个小时就帮我开门到下一个地方。”   “一个小时够么?万一有什么别的事耽误了时间呢?”   “这个呀,”鸩菱掏出手机晃了晃,“你这老人家怎么老忘了有这个沟通工具啊。行了,快开门,抓进时间。我和列薇不在的话这里的结界会变弱的,得快点解决快点回来才行。”   一个小时后。   桃华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响了。   菩提拉开抽屉接了电话,是鸩菱打来的。   “哎?怎么是你接的啊?”   “桃华去二楼了,影檀要换班了,又去那等着了,痴汉……”菩提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玩着头发,“怎么?果然一个小时搞不定了?”   “嗯,这个地方大兴土木了,现在正是繁华区,人太多了,修一会儿就得停手,估计到天黑都搞不定了。”   “嗯,知道了。你们要回来的时候再来电话吧。”   傍晚。某城市的边缘。   “还要往前走么?”绯昏看着婪尾春,“再往前就是从没去过的地方了。”   “嗯,这回就不转圈的走了,一直往前走,省的又转回来,和被设定好了似的。这回不要特地选郊区走了,试试看高速怎么样。”   “好啊,可以啊,反正我觉得没什么不同。”   无界。鸩菱和列薇回到了小楼里。   “怎么样?那个城市的今天修好了么?”帮忙开门的菩提双手环抱的看着他们问道。   “还差点收尾工作,哎,本来预计一个小时修一个,一天就能搞定了,没想到现在城市发展这么快,估计不是这一个地段被开发了,这一来不知道要忙几天了。”   “真是的,要换一个一个换么,干嘛全都积在一起换。不说了,回去休息了,累死了。”   隔天中午,他们俩已经到了新的城市,绯昏又去觅食了。   “啊呀,这算巧合么?”婪尾春站在一处有许多缺口的边境线前,笑着感叹道,“看来得快点离开这一带了,不然搞不好下一秒就出现个轮回门一开,一个神出来撞个正着。不过……今天怎么这么慢啊?这一带的魂不多么?”婪尾春回头看了看热闹的人群。   巧的是,此时绯昏正好穿过人群向他走来,但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我有什么变化么?我好像又进化了,我能感觉到。”绯昏看着婪尾春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没什么变化啊。”婪尾春认真的仔细的看了看,“不过你这里是怎么了?”看完它脸又打量起它身体的婪尾春发现它右小腿上有块血斑,看上去还是湿的,而且也还在扩散,“你刚刚撞到哪里弄伤了么?”   他蹲下伸手卷起了它的裤腿,这一看把婪尾春给吓到了,它的小腿上有一大片就像是保护不当的家具起皮了一样,裂开了一片皮肉,裂开处向上微翘了起来,还在渗血不过血量不多,因为里面的肉是糜烂的,呈暗红色。   微弯下腰查看的绯昏自己也是一脸惊愕,“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有些惊恐的问婪尾春。   “不知道。不过应该和你刚刚说的进化有关吧,毕竟像你这种等级的恶灵从来都没有过,再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你别动,如果痛了就说。”婪尾春抱着试探的心态,伸手捏住翘起的皮肉稍稍用力向后扯了一下。那片皮肉便裂开脱离了小腿。   “有感觉么?”他抬头看着绯昏,绯昏摇了摇头。   婪尾春站了起来,把那片皮肉放在手心上,皮肉就像是被风干了一样,用手指轻轻一碰便碎成了粉末状,“看来……这回的情况很糟糕啊。不过,既然伤了就要治。”   “治?又要去无界么?经过上次再去应该很困难吧。”   “你知道有这么一个成语么?”婪尾春笑着看着坏掉的边境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喂喂!”菩提来到鸩菱和列薇的房间,抓着鸩菱的肩膀把正在睡觉的他摇醒。   “干嘛?”鸩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还干嘛?你们这一觉睡得也太长了吧!”   一旁的列薇听见动静也被吵醒了。   “知道现在已经是隔天的中午了么!你们不是要抓紧时间修的么!赶紧的给我起来干活!”菩提踢踢床腿。   “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会来叫我们?不想你会做的事。”   “还不是你们实在是睡太多了,桃华看不过去才让我来的。”   不会吧鸩菱站在第二个要修的边境线前,崩溃了。这里也开发了,而且比昨天那个更繁华人流更多车流更密,好死不死还正好在十字路口上。   “不用了。”他抬手打住刚要关掉金戒的列薇,“先去其他地方,这里没有办法修,晚上再来吧。”说着他掏出了手机打给了桃华,让桃华先送他们去第三个地方。   “太好了!”鸩菱看着街道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虽说也是城市里的街道,但人并不多。   他和列薇关掉戒指,刚要开始修理,就感觉肩上一沉,是尾戒的刀刃。   不会吧鸩菱知道如果是寻魂者的话是不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的,而且寻魂者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那么有尾戒又会这么做,只可能是在逃的婪尾春和恶灵。   “初次见面啊,负责结界的神。”用刀驾着列薇的婪尾春说道。   “哦,是啊,真是倒霉。”鸩菱抬起双手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用刀驾着自己的绯昏,“还真是巧啊,又见面了。”   “你们见过么?”婪尾春转头看着他们俩,“哦,是上回去取数世河水的吧?那就好办了,反正也不是生人。”   “只见过一面也不算熟吧,说吧,这回又想干嘛?”   “当然是去无界了。”   “去无界?你们身上不是有蓝戒么?绑我们做什么?”   “你是自己健忘呢,还是觉得我得了痴呆症呢,”婪尾春邪笑着,“你们的结界现在应该对绯昏也有效果了吧?我可是琉璃体质,你不关掉结界我怎么进去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让桃华开门,我也会把结界关掉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又要去无界呢?难道你们之间又有谁受伤了?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报告啊?”   “到了再告诉你。”   刚要抱怨怎么今天又回来这么早的菩提还没开口,就看见了跟着来的绯昏和婪尾春。   “怎么回事啊!”她皱着眉向鸩菱和列薇问道。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被绑架了。”   “我说他们俩怎么还能进来,不是有结界么!”   “废话!不然他们绑架我们干嘛啊!桃华呢!”   “出去喝水了,估计马上进来要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好了,你们也进来了,现在该说说来意了吧?”鸩菱看着绯昏和婪尾春。   “是因为这个,”婪尾春拉过绯昏的胳膊卷起袖子,才过了几个小时,这种破皮的情况就已经在绯昏身上蔓延了,“所以又要借你们的数世河水一用了。”   “怎么会?!为什么恶灵身上也会出现这种症状?”菩提惊呼道,而三个神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症状了。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婪尾春皱眉。   “当然了,”回来的桃华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这是我们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症状,就像是任何生命走到一定高度就一定会坠落一样,简单来说就像人的生老病死。”   “这么说来,”婪尾春转头看着绯昏,“它已经进化到头了?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呢?”婪尾春又看回他们,“治疗方法一定是有的,不然你们就不会站在这和我说话了。”   “跟我来吧。”   桃华带他们走出了屋子,看着数世河,“让它把衣服脱了跳进去吧,记住进去之后不要用任何游泳技巧让自己浮上来,就一直往下沉,等到感觉身上彻底恢复了之后就游上来。”   “就这么简单?”婪尾春有些不信任的看着桃华。   “不然在你想象中有多难?当然,你们不信也可以不试,不过试了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确定,毕竟这种症状我没见其他物种出现过,自然,也没有恶灵进化到这种程度就是了。” 第二十二章 衰败(四)   “你们是怎么诞生的?”等着绯昏的婪尾春有些无聊,和一旁的鸩菱闲聊起来。   “你看到上面的灵魂光球没有?”鸩菱指了指无界的天空,不断落下的灵魂光球,“这些灵魂在不断的轮回中是会受到磨损的,有时候磨损到一定程度的两个灵魂会合并到一起成为一个。而我们就是那些磨损掉入河里的碎片拼凑而成的。”   “哦,原来是这样。”婪尾春双手托腮点了点头,“那按照刚刚所说的,你们就是这么坏了修复,修复了又接着坏,就这么周而复始一直持续着?”   “是啊,说实话我都记不清这个身体是多少代了。”说着鸩菱苦笑了一下。   “那这样不累么?”婪尾春笑着转眼看着他,“没有想过通过什么办法结束么?我只是活了区区一百年不到,就已经厌倦的不得了了。”   “我没那么多愁善感。”鸩菱说着站起来往小楼里走,至少对我来说,现在还不是难以忍受的。   想着这句话时,他正好路过了桃华和菩提的房间,看着里面正在和菩提聊天的列薇,笑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太窝囊了一点啊?”菩提托腮皱眉抱怨着,“都不反抗一下么?反正大不了受伤,跳进去游个泳而已么。”   “可你们想过,他们万一在这里闹起来,不说别的,就说二楼的魂丝被他们弄断了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桃华站在窗前盯着婪尾春说道。   “不如找寻魂者来吧?在这里就地解决掉,省的再烦恼找不到他们。”   “还是刚刚的话,如果打起来,多找几个寻魂者是有胜算,但许多东西弄坏了修复不了,只能等他们出去再说了。反正他们从这里出去总要通过轮回门,到时候再通知那附近的寻魂者就可以了。”   “那万一那个恶灵身上出现的症状用数世河水治不好呢?”菩提也走到窗前看着婪尾春。   “所以我才说要等啊,看看之后的情况再做打算。”   两个小时后,绯昏终于从水里浮了出来,爬上了小楼蔓延出来的平台坐着,看着自己腿上和胳膊上已经被修复的地方露出了笑容。   婪尾春也走了过去蹲下,看他身上已经恢复了,也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既然这样我们就离开吧,在这里呆的越久危险性就越大。”   说着婪尾春将绯昏的衣服递给它。   “嗯,那我们是回来的地方,还是去别的城市呢?”绯昏边穿衣服边问。   “都行啊,不如去南方看看吧。”婪尾春把它的鞋子拎了过来。   “南方?哦,就是你说的很暖和的地方。”   “嗯。”   两人说着站了起来,可刚走了一步,绯昏就像被什么扯住了一样,它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不会吧!”婪尾春拉过它的胳膊撸起了袖子,果然,刚刚才恢复的地方又有了裂纹。   “果然啊,除了我们六个之外的物种是治不好的。”从窗户里看见绯昏出来的桃华想过来看看情况,谁知一过来就看到了这种情况。   “还有别的方法么?”婪尾春回头皱眉看着他,语气和表情都急了。   桃华摇头,“它是一出来就这样了,还是出来过了一会儿才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绯昏答道。   “那看来,没有数世河水的保护就没有用了。”桃华低头喃喃自语着。   这种情况让婪尾春也没了主意,沉默良久后,他问绯昏:“接下来有两条路,要么就一直呆在这个地方泡在数世河里,要么就出去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等死。”他的表情很凝重,眼神里是少有的悲伤。   “你说过恶灵是受不了孤独的灵魂转化的,是吧?”绯昏没有回答他,而是说起了别的。   “对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见他们俩聊了起来,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意图,桃华就回去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好奇,当初那个我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为什么不能轮回的。不过问你你也应该不知道。”它苦笑了一下。   “我是不知道,不过,”婪尾春笑着看着面前的小楼,“都在这里了,应该会有其他人能替我回答这个问题,走吧,我们去问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桃花坐着看着婪尾春,“我只负责道具的修复和冥文管理,问这种事情应该去找影檀或者渡兰。渡兰现在在值班,影檀应该在睡觉,我带你去问一下好了,如果这算是遗愿的话。”   说着他站起来带着婪尾春和恶灵往影檀的房间走。   “遗愿?他可还没有选呢,如果它选择留下来的话,离死可就还长着呢。”跟在后面的婪尾春说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觉得以它的性格让它在这里呆着比让它出去等死更折磨它。你这个本人倒是说句话啊。”桃华停下,回头看着跟在最后面的绯昏。   “我还没想好。”绯昏面无表情。   “是么,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一瞬间就能做出判断了。”桃华转身打开了影檀的门,就如桃华所说,影檀在睡觉,“哎,醒醒。”桃华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叫醒她。   影檀揉着眼撑坐起来,睁眼见到婪尾春和绯昏,有些惊讶,但反应也不是很强烈,稍稍平静了下后抬头对桃华道:“什么事?他们怎么会在这?”   “说来话长,待会儿再和你细说,先把它问的问题回答了吧,不过前提是它死的时候是你在值班的。”   “谁?恶灵?”虽然桃华没有把问题说明,但稍加思索一下她就知道婪尾春没有问的必要,“是它的话的确是我值班没有错。”   “那你能告诉我我是因为什么死的,又是因为什么不能轮回的么?”绯昏上前几步问道。   “哦,我想想……记得没错的话,”影檀也看着它,“你去世的时候年龄已经不小了,这么说吧,事业不顺心,感情也不顺利,是自杀,因为方式是跳楼,所以导致尸骨不全才不能轮回的,往往就是这种自杀却不能轮回的灵魂有百分之九十都会恶灵化,因为想快点结束生命却得到了如此”长寿”的机会,当然会想不通了。”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意想不到啊。”知道了答案之后,绯昏转头走了出去,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没落感。   绯昏坐在小楼的平台上发着呆,将小腿泡在数世河里,因为这里的分裂情况比胳膊要严重。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么?”婪尾春走过来背靠着它的背坐下。   “嗯,出去吧。回青岩,我想从哪开始的就从哪结束。”   “这样啊,还真是被桃华猜对了。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   临走前,婪尾春特地向桃华问了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会怎样。   “第一天会崩坏的比较严重,但过了第一天之后,速度会放慢下来。先是皮肤,接着是骨骼,还有大脑、内脏,会一片片的崩落风化,直到彻底消失为止。说起来,其实和风化症有些相似,只是风化症是整体磨损,而这是一片片凋落,就像干花一样。”   “嗯。”婪尾春点头,“看来剩下的时间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少,我还以为撑不过今晚。你知道的还真清楚,就好像自己经历过一样。”   桃华垂眸不是“就好像”……“行了,你们不是要走么?我帮你们开门,你们想去哪里?”   “青岩市。”   他们走后,桃华立刻给青岩市的四个寻魂者发去了通知,让他们赶去开门的地点寻找,并且把恶灵的情况也一并发给了他们。   发完后,桃华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要结束了。”   筒子楼里,吴辞和映辰看着报告。   “它都已经这样了,就这么放着不是也可以么?”映辰看了恶灵的状况说道。   “就算放着不管会消失,那婪尾春呢?其实上面这回的目的应该就是让我们捕捉婪尾春把他控制起来。”   吴辞赶到了桃华给的地点之后,看到唯白和千复宁已经到那了。   “商离呢?就算离的远按时间来说现在也应该到了吧?而且我们还绕了远路过来的。”吴辞问道。   “不知道,可能有任务吧,报告上说了,以普通任务为先。”唯白转身看着他。   “那我们就不等他了,先开始搜吧。”吴辞启动戒指说道。   “嗯。”   “不过现在就要把戒指打开么?”千复宁看他们都打开了戒指,“这么做不会很消耗体力么?”   “如果是普通恶灵当然不能这样,但是如果是对付这两个的话,早作准备为好。”   躲在一旁的婪尾春看着他们,笑着对身旁的恶灵道:“果然,我们前脚走,后脚就通知了他们。你的腿还能走么?这里不能久呆,要躲远一点。”   “只是外面的皮肉脱落了而已,骨头还好好的,不会影响走路的。”   天色擦黑,找了一圈的他们又集合到了原点。   “该死,看来这回又错过了。”吴辞关掉戒指,虽然没有经历什么打斗,但他已经觉得眼皮有些重了,脾气也跟着急躁起来。   哦哟,发火了在后面的映辰瘪瘪嘴不过要我我也觉得窝囊,每回都是这样。   千复宁和唯白也关了戒指。   “算了算了,都是命。散了吧。”从唯白的语气里就能听出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你们先走吧,”说着千复宁蹲了下来,“我要先歇一会儿。”   “不会吧?!这么怂?”映辰看着他笑道。   “怎样啊?”千复宁闭着眼睛回嘴,“都一个小时了我能不困么?” 第二十二章 衰败(完)   夜晚的城市里,商离执行完任务要回自己的管理范围,为了避免和人接触,他特地找了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路,虽然还在市区里,但是路很破,破的连路灯都坏的差不多了。   “啊,真是的,每个都这样,不是要看看这个人就是要看看那个人,就不能好好进门里么……”商离边走边抱怨着。   突然,他停下了,因为口袋里的魂方勐烈的跳动了起来,抬头环顾,前面有两个他看起来非常非常熟悉的身影,正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婪尾春和恶灵。   他脸上的疲倦和抱怨一下全没了,变成了兴奋的笑。   见绯昏和婪尾春还没有任何动作,他确定自己还没有被发现,立刻跟踪了上去,想等到对自己更有利的时候再出手,现在没有什么遮挡物,贸然行动的话只会又扑个空。   不过那只恶灵怎么走路看起来那么别扭?   因为桃华把这次的事情发下来的时候,商离就已经在外面执行任务了,所以他并不知道恶灵身上正在处于崩坏的情况。   “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真的是差到极点了。”婪尾春边走边苦笑着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啊?”   “我们被跟踪了,不过应该只有一个人。”   “他们找过来了么?”绯昏听了之后表情没有过大的变化,也没有停下,只是继续跟他聊着。   “应该不是,算算距离和时间,也追不上。”   “那应该就是那个他们口中在执行任务没有来的喽?”   “只有他了。”   “要动手么?”   “嗯,再往前走,趁其不备的时候再攻过去。”婪尾春用余光一直注意着后面的商离,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这回我来好了,虽然桃华没有说过,不过你再有大的动作,估计会加速崩坏的程度。所以你尽量呆着别动。”   这东西还真是烦!   商离口袋里的魂方因为一直在恶灵附近,所以跳动着没有停止过。   想着他躲了起来,想把魂方掏出来放在这,否则实在是太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可就在他进了巷子放好魂方,想要继续跟上去时,刚转身就和婪尾春撞了个正脸。   “好久不见了。”婪尾春眯眼一笑。   “啊,我就知道,”商离一摊手,“我还在想今天的运气不错呢,跟了你这么久竟然还没被你发现。”   说着商离启动了尾戒,寒光一闪,婪尾春的刀刃已经率先弹到了商离面前,商离后仰一躲,随即想用自己的刀刃拨开他的,没想到这一下并没有拨开,这力反而被婪尾春的刀吞下,一反手婪尾春的刀刃又划回了上面,商离又下意识的用刀去拨,不出意料的又被这么绕了一圈。   来来回回绕了两三圈,外人看来不过是两片刀游戏似的绞绕在一起磨着画圈,实际上这样已经耗尽了商离的力气,第三圈结束后商离的手脱开了刀把,若不是戒指和刀上连着链子,刀估计已经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婪尾春轻笑一声一刀刺了过来,商离大惊失色只好一个滚地躲开这一刀,他知道自己要输了,要是对手是恶灵的话自己现在可能也会像风鸣海一样被等等,为什么恶灵这回不出手?   商离想着转头去看恶灵,恶灵虽然紧密的关注着战况,但他没有往常的杀气,就像是个路人一样在那站着。   这一晃神婪尾春第二刀又刺了过来,这回商离来不及躲了,也没来得及握回刀刃,只好缩起身子双手抱头挡着。   在自己的臂弯中,他却没有等来这一刀,反而听见了刀落地的清脆响声,他露出眼睛看见了落在自己脚前的刀刃变回了尾戒。   再抬眼望去,便是动作还停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已经难以置信的婪尾春不会吧!这么巧!今天的运气果然不错!   而婪尾春愣了一下后收了动作,向前几步看着变回原样的戒指,“真没想到会是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恶灵不懂发生了什么。   婪尾春转头看着它:“看来真的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正说着,一旁出现了,婪尾春等了很久的,为他而开的轮回门。他看着门,考虑了一会儿,苦笑着仰天:“算了,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了。商离,”他低头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商离,“我们跟你回去,然后你打份报告给上面,这个门我就不进了,再容我待几天,到时候你开门送我去无界。”   “为、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商离站起来,看了看绯昏,“它为什么没有任何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今天怪怪的。”   就在商离问他们的时候,轮回门因为过了时间消失了。   去废弃学校的路上,婪尾春把关于绯昏的事情告诉了商离。   一并告诉的还有神也会出现这种症状的事情。   商离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哦,那今天如果没有被我碰见,你的琉璃症也没有好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在逃么?”   “不,也许会回来自首,接着当寻魂者吧。”   “说的倒轻松,就不怕被排挤么?或者被幽禁?”   “想过,不过我觉得以我的能力,应该会说服你们的。毕竟所有的寻魂者都有条件做和我一样的事,你们是防不过来的。”   “都说这了,我倒真还想问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呢?这件事对你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商离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婪尾春。   “因为腻了,寻魂者当腻了,想做做看别的事情。”婪尾春答得很从容。   “你还真是一个难捉摸的人。”   阮月盯着绯昏好奇的看着,“这就是你们抓了好久都抓不到的顶级恶灵么?还挺帅的唉!”   “是么?这话如果被隔壁的风鸣海听到估计得气死。”背对着她打报告的商离没有回头。   而梨树不像阮月那么兴奋,还是坐在老地方发着呆。   “好久不见啊,最近过的好么?”婪尾春走过去坐到了梨树旁边。   而梨树没有搭理他。   “哎真是的,冷淡。”   “喂喂!”阮月好奇的对绯昏问东问西,“灵魂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没有和婪尾春之外的人相处过的恶灵显得很木讷。   背对着他们打完报告的商离叹了口气疲倦的看着正在窗外的月亮我这里真是越来越热闹了,不过他回头看着绯昏和婪尾春结束的真平淡。   早上。   每一个寻魂者都收到了上面发来的婪尾春和恶灵现况的传真。   筒子楼里。   映辰拿着纸,一脸的不敢相信:“怎么会!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期待轰轰烈烈的发生点什么呢!”   “这样不是很好么?没有牺牲,也没有寻魂者受伤,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吴辞坐在沙发上翘着腿。   “也对,这样也不错。”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脸上有掩不住的失望,“你这是要干嘛?”他看着起身用蓝戒打开轮回门的吴辞。   “怎么?你看报告只看了他们的情况,没看到上面交代我们做的事情么?”   “哦,还没往下看。”说着映辰又看了起来,上面写着将魂方丢进轮回门里,“哎!”看到这句,映辰叹了口更大的气,“盼那么久的道具也是一样的失望,以为能派上多大的用场,没想到,就这样!”   将魂方扔进轮回门的吴辞无奈的笑着:“既然你觉得这么无聊,我们又没事了,我们就继续练吧,第一步的瓶颈你不是还没过么?”   “啊?!好、好吧……”   “就知道你在这里。”   废弃学校的屋顶上,婪尾春坐到正发呆的绯昏的旁边。   “你怎么这么喜欢高的地方?难道是因为以前不能轮回的时候在小巷子里憋的吗?”   “也许吧。你昨天为什么没有轮回?你不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么?”   婪尾春转头看着它,表情认真,“陪你啊,就这几天了,无所谓了。”   绯昏低下头,“……谢谢。”   这时候,崩坏的情况已经蔓延到了绯昏的脸上,左脸颊上忽然有片肉忽然翘起卷了起来,血液也顺着脸滑落到了下巴上。   婪尾春伸手一手托住它的下巴,一手把那片肉轻轻的按了回去,轻声道:“速度好像比桃华说的快?”   绯昏转睛看着他,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笑意,却是很轻很浅的,像是雨水一样清润,眼神却装满了苦楚。   曾经看过的他的笑骄傲、深沉、戾气,仿佛自己坐在高高楼层上时吹来的风,但此刻他的笑这么柔软,如同那天无穷无尽弥漫的、哀伤的绯色黄昏。   这大概是自己这条走到黄昏的灵魂最后的绯色吧。   几天后,绯昏消失了。   婪尾春也按照约定进了轮回门,开始了新的人生。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收了轮回门的商离也是一脸的五味杂陈,“对了,阮月呢?她之前不是嚷着要来送婪尾春么?这时候不在不像她啊。”   “不知道,也许在哪里发呆吧。”一旁的梨树抱着腿将脸侧放在膝盖上。   而阮月其实就在教室门靠墙坐着,看着已经被风化的有些残缺的指尖。 第二十三章 对面(一)   七岁。   公寓楼的走廊里。   一户门口的旁边,一个小男孩双手被在后面背靠着墙,撅着嘴,不开心的滴着眼泪,一脸的倔强。   屋里,女人边打电话边收拾着行李:“还在堵车啊?那你三点到的了么?到了之后把他放下,我们再去机场,这样时间也不会误了航班。”   “应该可以吧,现在两点钟,离家还有半个小时,我看情况应该不会再堵一个小时吧。怎么样,儿子还在赌气么?”   “嗯,正在门口用无声的哭泣和我抗议呢。这小子,脾气这么倔,到底像谁啊?”   “当然是你了!”   半个小时之后,男人终于开着车到了。   女人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站在门口等他了。   “怎么现在才到啊。”   “停车花了点时间,楼下停车的地方有点难找。小时,还在生气么?”男人蹲下抓起男孩的手,关心的问。   “别理他!”女人在一旁悻悻道,“什么脾气!一生气就不和人说话,走走走,没时间了。”   “哦。”   男人抱起小时,刚要走,小时就突然哭喊起来,手扒住了旁边的墙:“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外婆家!说好这回要带我去玩的!”   “这孩子!”男人一使劲把他拽进了怀里,下了楼塞进了车里。   谁知坐进了车里的孩子不但没有停止哭喊,反而闹得更厉害了,一路哭到了目的地。   车子停到了一个小院子的大门前。   一对老夫妇看见车来了,立刻过来打开了车门,本来还一脸欢喜迎接的他两一看到小时的脸便有些生气的向夫妇两问道:“怎么了?你们两怎么对他了,哭成这样。”   “还不是闹脾气,这次说好等他放假就带他去玩的,谁知道临时又要去国外出差,这孩子也是,一点也不懂事。”女人边抱怨边从副驾驶下来,到了后车门前,“快下来,小时。”   而小时还是坐在原位撅着嘴,已经哭累了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抗议。   女人耐心的等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爆发了,直接探进车里把孩子给拽了出来,然后把他的行李交给老人,便上车走了。   第二天早上,小时坐在院子里,其实这时的他已经消气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和外公外婆说话,毕竟昨天自己闹的很过分。   就在这时,对面那家有两个小孩跑到了院子里,男孩在被女孩追着涂指甲油。   “不要啦!”男孩抱着院子的篱笆墙,头上还有刚刚被女孩逼迫带上的蝴蝶结夹子,“你要涂自己涂啊!为什么过家家我要演一个女孩子啊!”   “可是角色设定就是这样的!”女孩气的鼓起了包子脸。   “阿井,小结,你们在干嘛?”小时出了院子到了他们俩院子门。   “小时啊,你回来了?还不都是小结!说过家家就算了,还要我扮女孩子,戴这个夹子不够还要我涂指甲油,你说我倒不倒霉!”阿井无奈的看着小时。   “好像我比较倒霉啊,”说着小时打开门走了进去,坐在放在院子里用来乘凉用的凉床上。   “怎么了?你也被逼着涂指甲油了?”说着阿井和小结也坐到了凉床上。   “不是了,我爸妈本来说好放长假带我去玩的,结果又出差了。而且老妈还特别的凶!”说着说着他又用小拳头抹起了眼泪。   “哎哎哎你别哭!”   阿井刚要劝他,谁知旁边的小结又带哭腔的说道:“我也是,本来说好都要带我去游乐园了,可是老爸非要回来钓鱼,钓鱼有什么好玩的啊!”   “就是说啊,老是爽约!”   就这样,两个人都痛哭了起来,坐在中间的阿井被烦的不知道怎么办,忽的他站了起来走到院子的大树前,开始往上爬。   过了一会儿,嚎啕大哭的小时和小结觉得嘴里被塞进了什么圆圆的东西,再一咬,就溢出了酸甜清香的汁液,两个人睁开被眼泪煳住的眼睛,就看见了用衣服兜了很多樱桃站在面前笑着的阿井,“别哭了,吃樱桃吧我还是去洗一洗吧。”   说着他转身走到了水池边。   小时擦了擦眼泪,这时他才想起来阿井家院子里有一棵樱桃树,上面现在挂满了簇簇红樱桃。   他们三个坐在凉床上,边吃樱桃边聊着天。   “那我们就继续玩吧,过家家,既然小时来了那就让小时扮女生好了。”   两个男生一听这话立刻颇有默契的拉起了小结,把没吃完的樱桃往口袋里一揣。   “出去玩吧!去小溪边!那里大还凉快!”   “对啊对啊!”   “哦,好吧……”小结看他们两个实在是不想玩只好听他们的。   小溪边,阿井蹲在一棵苍耳前笑着:“快来看!这里有一棵小结哎!”   “什么?”他们俩走到旁边蹲下看着苍耳。   “哦,别提了,”小结又鼓起了包子脸,“同学们都说我叫方结耳这个名字很怪的,还乱起外号,耳朵啊耳垂啊什么的。”   “是么?我觉得挺可爱的啊。”阿井坐下来看着天上被风吹的跑得很快的云。   “是特别吧。”小时说道。   一晃他们玩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间,这时,小结的爸爸和阿井的爸爸正好钓完鱼要回家经过这边,招呼他们两个回家吃饭,而小时没有了玩伴也只好回家了。   一路上他都在担心害怕着出来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昨天又那么不乖,回去会被骂。   谁知还没走几步,找他的外婆就出现了:“就知道你在这里!快回家吃饭。”   说着外婆牵起了小时的手往家走。   “小时啊,不要再声爸爸妈妈的气喽,他们只是太忙了。”   “哦。”   几天后,傍晚。   “哎你怎么还在啊?”要进自己家院子门的阿井看小时在院子里玩昨天捉到的虫子,“假期不是都结束了么,你明天不上学啊?”   “我爸妈啦,他们这回出差要出很长时间,帮我请了假。小结呢?今天一天都没看见她。”   “回去了,她又不住村里。”   “那你明天呢?”   “我也要上学啊,你以为乡下的学校就不用上学了?”   “那明天就我一个小孩儿啊?那不得无聊死。”   “没办法,等我放学就来找你好了。”说着阿井挥了挥手进了自己家院子。   两个月后。   暑假,中午最热的时候。   阿井和小时坐在客厅里打着扇,热的一身汗,发着呆。   “啊,好热啊……”阿井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转头看着小时。   “就是,偏偏还停电,电风扇不能用,好想玩啊,可是热的没力气。”   “不如,”阿井一拍腿,“傍晚我们去小溪边玩水好了,会很凉快的。”   “好啊!我现在就去好了!这么热!”   “你傻啊,”阿井拍了下小时肩膀,“现在是中午太阳那么旺这么热,走过去还不得被晒干了?而且溪水现在也是温的,泡温泉啊?”   傍晚,他们脱得只剩了条内裤在溪水里玩,玩累了干脆躺着泡在水里聊起了天。   “这回怎么没看见小结啊?她暑假不回来么?”   “嗯她说她妈给她报了学舞蹈的兴趣班,每天都要上课,没有空回来,估计下回见到都要中秋节了。”   十一岁。夏天。   傍晚。   小时一家坐在院子里吃晚饭,他妈也在。   “哎,淡雨?你在啊?很难得啊,大忙人今天有空了。”阿井的爸爸走进院子对小时妈妈打着招呼。   “瞧你说的,我是登基的女王么?”淡雨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转身看着男人聊了起来。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和你老公辞职单干以后就忙的不像个人型了?”   “这也不怪我了,我也不像你,进公司后就是高层,我们这种小职员又要供房子又要养孩子,不忙点找出路活不下去的。”   “哦,说到房子的事情,”男人走近了些,“你那有什么路径帮我找个房子么?最好离中学近一点。”   “中学?阿井不是在上小学么?而且你不是一直说孩子在乡下成长会比在城里好么?怎么?改主意了?”   “我也不想改主意啊,可是乡下只有小学啊,上完你让我儿子怎么办?放牛啊?现在城里什么不缺就是房子缺,而且还是靠中学的黄金地段,找起来就更难了。”   “哦,行,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打听和留意的。”女人叉着腰说道。   “老爸!回来吃饭了!”对面院子里,阿井喊着。   “知道了那我走了。”   十二岁。   下课的小时走进楼道,发现对面那家好像正有人搬进去,因为楼道里堆满了纸箱,而且还有人在把纸箱往门里搬。   盯着看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而且还是在身后自己家里:“呦,乔时月!回来挺早么,补习一结束就回家,这么乖啊。”   声音是和他一般大的男孩的声音。   “哎?阿井?你怎么在我家?”他回头看见是阿井,有些惊喜。   “搬家啊,喏。”阿井指了指对面的门,“以后在城里也是住对面的邻居了。”   “哦!这家新搬来的就是你家啊?!”说着时月进了自己家,进去他才发现,不仅是阿井,阿井的父母也在,正在和自己的妈妈聊天,“叔叔阿姨好。”   “哦,时月啊,回来了?以后就是邻居了。”阿井的爸爸抬了抬手。   “还不只是这样呢。”淡雨转头看着时月,“以后你和阿井就是同学了,他和你一个中学,说不定还是一个班呢。”   “不止是我啊,昨天和小结通了电话,她说她也要上这所学校。”阿井掏出手机摇了摇。   “真的假的啊?!这么巧?”说着,时月把书包脱下放好。   “不是巧吧,估计我和她想的一样,在一所学校还能玩在一起不是挺好的?所以定了这个目标就去做了。”   “哎?你们定过这样的目标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哎~你这个成绩好的是不会懂得,万一我们没考上呢?多丢人!” 第二十三章 对面(二)   学校里的走廊上。   “唉,难得在一个学校我还在想如果分到一个班该多好,没想到不仅没在一个班还三个人在三个班。”阿井叹了口气,“真扫兴,以后找你们还得特地跑过去。”   “又不是很远。”小结双手环抱笑道,“反正都在一层里。”   十四岁。五月。   早上。   阿井家,阿井去上厕所了。等的无聊的时月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因为之前一直在写作业,所以他想出来看看远处,让眼睛休息一下。   “今年也结了很多啊。”想摘樱桃的时月走到最矮的枝桠下伸手够着,但是虽说是最矮但还是时月高出了很多,他踮起了脚尖,指尖也还差得远。   “在干嘛呢?要采的话爬上去就好了。”上完厕所回来的阿井看着他问道。   “我知道啊,可是我也不是很想吃很多,我只是想尝一个,再说,爬上去会把衣服弄脏的……”时月边说还边努力的试着。   “我试试。”阿井走到他身后,贴着他,将手伸了上去。因为时月站的位置是枝桠垂下来最近的位置,所以阿井的胸口几乎是贴着时月的背。   但就算是比时月高出一个头的阿井也只是指尖能微微碰到叶子而已。   “啊,捞不到,我也不想弄脏衣服算了吧,还是回去接着写作业吧。”   “哦。”虽然嘴上答应着,但是时月的眼睛还是盯着树上的果实。   “真是的。”阿井抱怨着蹲下抱住时月的膝盖处,一用劲把他举了起来,“这样摘得到么?”   “嗯。”   正在时月摘的时候,刚好一阵风吹过来,吹的树叶沙沙的响。   时月抬着头,刘海也被风掀了起来,他忽然就笑了,也不知道是开心终于摘到了果实,还是阿井愿意把他举上来。   他把一对樱桃摘下来后,就对阿井说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哦。”   阿井把他放了下来,“你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要重啊?看起来瘦瘦小小一只。”   “给。”时月自己吃了一颗,把另一颗递给了阿井。   “哦。”他刚把樱桃放进嘴里,屋里的电话座机就响了。   他们俩进了屋,阿井去接电话,时月回到了书桌,他提起笔刚要写,就听见阿井喊道:“快过来,好消息!”   “什么事啊?”他放下笔站起身。   “小结舞蹈比赛得了冠军。”   “真的么?”   “当然了!”阿井边回答他边把听筒放回去按了免提。   “你们来我家吧,今天正好我生日,聚一聚吧!反正你们两的爸妈和我爸妈都出差了,而且你们两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出去旅游了,正好了。”小结在电话那头说道。   “哎真的,”阿井看了一眼面前的挂历,“那好啊,现在去的话还能赶上吃午饭。”   村口的马路边,阿井和时月等着车。   “这样空手去真的好么?”时月边玩着手机游戏边说道。   “不会吧?那又不是其他人是小结,再说如果真的想买的话去一趟市中心再去她家别说午饭了连晚饭都没得吃了。”   他们俩到了之后,小结已经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了。   “你们先坐,我这里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阿井和时月坐在桌子两边聊着天。   “看来她这回很开心啊。”时月看着厨房里边忙活边哼歌的小结道。   “应该吧,要我我也开心啊。”   “啊呀,我忘了!”小结突然放下刀回头他两说道,“我蛋糕忘了去取了,时月你帮我取一下吧。”   “哦好啊,在哪?”时月站了起来。   “就是小区对面那家蛋糕店,顺便买点饮料吧,这个我也忘了。”说着小结从挂在旁边的外套里拿出钱包取出一些钱和蛋糕票交给时月。   “行,那我去了。”他答应着穿上鞋出了门。   因为小结要做咖喱,要一边看着火一边搅拌,所以她叫阿井过来帮忙切一下菜,他们俩在厨房里一左一右的忙活着。   “你这回比赛能得奖真是太好了,不枉你以前受的那些苦。”   “就是啊。”她继续搅拌着咖喱,脸上有红晕,带着羞涩的笑意。   “你明天能出来么?有部电影一直想看,因为是恐怖片不敢一个人去。”   “我是有空,不知道时月了。他好像这个星期天要去补课。”   “我没有说要约他啊……也不是说什么事情都要三个人都要一起的……呃我是说他也没空啊。”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不对,她立刻改了口。   “哦,这样啊,好吧,反正我星期天也没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   半个小时后,取完蛋糕买好饮料的时月回来了,他们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干杯!”   谁知刚喝了一口,小结和阿井就一口喷了出来,恶狠狠的瞪着时月:“你买的什么!不是可乐吧!”   “黑松沙士啊。”时月淡定的喝着,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小子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每次都这样!哎,难喝死了!”阿井说着用勺子挖了块蛋糕放进嘴里。   而一旁的小结也捂着脸笑了,“我们为什么每回都会上当呢?”   隔天,傍晚。   补完课回到外婆家的时月发现阿井家没有人有些奇怪。虽说阿井也很爱玩,但不会玩到这么晚也不回来,毕竟他的作业还有一堆没写呢。   晚上,写完作业的时月靠在椅背上伸着懒腰,看到对面阿井家亮起了灯。   他合上书去了他家进了阿井房间。   “今天去哪疯了?这么晚才回来。”   “哦,和小结去看电影了,没想到弄到这么晚才到家。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做,越积越多了,明天假期就结束了,怎么办呢?”他捶捶头,忽然用撒娇的声音喊道:“时雨~~”   “你不要想!”虽然他还没有说要拜托什么事情,但时月一下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每次都这样,作业不按时完成,不能惯你这个毛病!”   说完他就转身带上了门回了自己家,任凭阿井在那哭喊着:“你不帮我我要怎么办啊!这回小结也不在!”   谁要管你啊,有空去看电影没空写作业时月往家里走着,心里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生气,但他也不懂这是为什么,时月自己也不是那种爱凑热闹被朋友丢下就不开心的人。   夏天,暑假的最后一个傍晚。   时月的父母又不在,早就写好作业的他准备早点睡,毕竟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早起。   可是这一切都被阿井的暑假作业给打破了。   “说吧,你落了多少没有写。”时月双手叉腰皱眉闭眼问道。   “其实也没剩多少啦。”阿井把书包打开一本一本往外掏,“数学没了,语文一整本,英语选择题蒙掉了。”   “你这两个月到底在干什么啊?”   “陪你打游戏啊!呃,平时也有在练习,怕打不过你。”   “我真是算了算了。”时月把他的书包扔到了床上,自己坐在了椅子上,“早点开始早点写完吧,没空和你生气。”   “哎你就辛苦一点吧,小结太远了我又不能去找她。”   “是啊是啊,和你住得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这样真的行么?小学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初中了,老师看笔迹一眼就识破了吧。”   “买关系的,你写的潦草一点,我们俩笔迹本来就像,老师应该认不出来的。”   “那你也不要闲着,英语再去写点,不然我一个人写到明天的现在也写不完。”   “哦……”阿井去搬了张板凳坐在了书桌的另一边,两人一起奋战了起来。   他们俩就这么一直写着写着,当然,主要是时月在写。   因为坐久了会很累,他们干脆把书本搬到了床上,两人趴着,又写了一个多小时。   但是到了凌晨,阿井挺不住的睡着了,毕竟这是人类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时月也放下了笔,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捏着眉头闭上了眼,让干涩的瞳孔在眼泪里润了润。   “这家伙的睫毛还真是长。”他托着腮,笑着拿过手机,拍下了阿井眼睛的特写,他看着照片低声道:“光看这张照片别人还以为是个女的。”   “弄好了?”阿井醒了,揉着眼睛,看时月都在玩手机了,以为都搞好了。   “没有。”他合上手机放到一旁,“还差一点,既然醒了就一起写吧,这样不到二十分钟应该救能搞定了。”   “不行,我要睡觉了。”说着阿井把身下的辈子拽上了盖在了自己身上,侧过来用手当枕头闭上了眼。   “喂!到底是谁的作业啊!真是的。”他摇摇头苦笑着继续写了起来。   十六岁。   街上。   小结拎着东西和一旁的阿井说着话:“你真的觉得买红的好么?我还是觉得买蓝的好一点。”   而阿井其实心里一直在纠结着所以根本没有留意她问了些什么。   “小结,”他停下拉住小结的胳膊,“我问你,为什么最近找我出来总是有意无意的不带时月啊?”   阿井知道他这么问了会伤害小结的自尊心,但阿井就是这样的人,不问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果然小结一听到这问题就不开心的低下了头:“怎么?你很讨厌我么?和我单独出来会很不开心么?”   “哦,不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好奇,难道时月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让你想疏远他了么?”   “不是啦,你怎么那么木啊?”小结悻悻的抬头对阿井抱怨着,脸上泛起了红晕,“难道看不出来我的用意么?真是的,这种事情还让女孩子说……”   “到底什么事啊?”阿井一脸不解的单手插兜问道。   其实阿井看她这样子心里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 第二十三章 对面(三)   “我……我喜欢你……”   “哈?”因为小结的声音压得很小,又是在街道上,阿井没有听得太清楚,但大概也听明白了她说什么,只是很难以置信。   “哦!真是的!不要做这么让人讨厌的事情!还”哈”!”哈”什么”哈”啊!”小结抬头怒吼着,脸上的红晕面积更大了。   “哦……对不起……”阿井抬手烦躁的挠挠头,“那……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小结的情绪显得越来越激动了,“说的每一句话听的都让人想揍你一顿!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喜欢就是喜欢啊,顺其自然的吧……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阿井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心里想着在一起?要答应么?没有理由拒绝的吧,把她惹哭了会很麻烦,再说,我也不讨厌她……顺其自然么?也对,在外人看来我们不在一起才奇怪吧……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好啊。”阿井张口说了这两个字。   “真的么?啊,吓死我了!”小结听到他的回答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紧张!”   “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逛了这么久。”在小结眉飞色舞的时候,阿井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转头看着离这不远的快餐店,觉得肚子饿了而已。   “哦好啊!也该吃饭了,都中午了。”   在走到快餐店的路程中的时候,小结看着阿井垂着的手,小心翼翼的问:“能牵手么?”   “哦,可以啊。”   得到了阿井的允许,小结把左手上的东西换到了右上,用左手握住了他的手。   其实这样,手汗会变多的吧?这么热……阿井这么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因为就算是男生的他也知道这话极煞风景。   暑假末,一直忙着补课的时月终于有空了,好久没有出去玩的他约了阿井和小结出来逛街。   先到的他在商场里等他们俩。   二十分钟后,等得不耐烦的他掏出了手机打给了阿井:“怎么还不到啊?我都在这里快等成望夫石了。”   “没耐心!打什么电话,我都到了。抬头,我就在你前面,大概不到十米,挂了。”   时月抬头,真的就看见了他和小结牵着手走了过来。   他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们牵着的手,直到他们走到了面前,他才反应过来:“你们……在一起了么?”   “怎么?你不知道么?”比起时月,小结显得更惊讶,“你们住对门又天天混在一起打游戏,阿井都没对你说?”   “唉?我没和你说么?”阿井瞪圆了眼睛看着时月。   “你问谁啊?!整天扯这个扯那个的正经事又不说!”时月吼道,“多久了?”   “啊?一个月吧,我不记得了。”阿井望天。   “一个月零三天了啦。”小结补答道。   “你记得还真是清啊。”阿井转头看着小结。   “我们能开始逛街了吗?”时月不耐烦道。   “哦,走吧。”   小结和阿井手牵着手走在前面说着话,时月一个人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不知道是几岁时,自己有套拼图,天和海相接的地方颜色非常相似,阿井来玩的时候就总是拼错,看起来非常别扭,每次他走后都是自己换回来,因为和阿井说的话又会争辩起来,说实话阿井是一个很粗糙的人,很难发现细微的东西。   晚上,时月回到家,从床底下翻出那盒拼图,又玩了一次。   虽然有些地方已经缺失了,但海和天的地方还在。   “果然,很容易搞错。看来下回暑假的时候,作业不要提前写好了,不然最后一天这么无聊啊,我都来玩这个了……”他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情怎么那么差啊……因为下雨的关系么?”   他看着窗外,从傍晚一直下到现在的雨。   “阿井说要去送小结,不知道有没有到家?现在一定淋成落汤鸡了。”   寒假。   “你终于补课回来了?你怎么一天到晚补课补个没完啊,你成绩那么好还补什么啊?浪费钱。”时月一回来就看见阿井百无聊赖托腮坐在床角用死鱼眼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啊?不用陪小结么?记得没错的话她今天不用练舞吧?”   “难道在你眼里男女朋友就要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么?她和她闺蜜出去逛街,说实话,和女孩子在一起很无聊的。”阿井把视线转到一旁说道。   “你这话很招人揍你知道么?”时月拉开椅子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阿井。   “不说了我们干什么呢?打游戏还是干嘛?”   “不打了,都是以前打通关的。去看电影吧,本来就打算今天要去的,回来拿钱包的,没想到你在。”   电影院里。   “啊?你要看的是这个电影啊?”阿井拿过时月手中的电影票。   “我听说口碑还不错也挺好玩的才来看的,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啦,这个电影情节不错也挺好玩,只是我之前和小结来看过一次了。”   听了这话时月翻着白眼:“那又怎样!快给我进去!不想看就给我睡觉!”   谁知从开篇到结尾阿井笑的比第一次看的时月还厉害。   “你不是看过么?怎么这个反应?”电影散场,他们从观影厅往外走。   “对啊我也奇怪,有些情节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   “说实话你上次睡着了吧……”   “哎?好、好像是……我说后半截怎么那么陌生……”   时月翻着白眼看着他:“你浪不浪费?电影票也是很贵的。”   “那有什么办法,那回看电影之前,小结拉着我聊了半天有的没的,你知道的,和女孩子聊天也很无聊的。”   “不要再说这种单身汉听了想死的话了好么。”   十八。   一直忙着高考,小结和阿井已经很没约会了,所以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小结就约着阿井中午一起吃饭。   “怎么样?感觉发挥的如何?”小结打开汉堡盒子,拆开包纸咬了一口。   “我每回考试都觉得发挥的很好,但成绩出来总是和我的感觉背道而驰,你呢?发挥的怎么样?”   “不知道,我感觉还行,好紧张……万一不好的话都对不起前面艺考的成绩。”   “这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努力考不就好了。”说着阿井拿了一根薯条放进嘴里。   “也对,不想了,反正不是我想想就能好的。下午我们去干嘛?去玩还是逛街?”   “嗯……逛街吧。”其实阿井心里两样都不想选,他知道去玩又是游乐园什么的,他受够了,还是去逛街好一点,毕竟货物每天都在更新,虽然进的大多数都是女装店和药妆店。   “嗯。”   吃的差不多了,小结去了厕所,准备一出来就走。   阿井知道她这一去补妆什么的又是二十分钟,无聊的他掏出手机打给了时月。   “你不是应该和小结在一起么?怎么?两人被绑架了找我赎你们?”   “我们俩又不是去什么蛮荒地带怎么会被绑架?你在干什么?”   “我?看看志愿指南,收拾收拾东西呗。”   “哦,这样啊……”   “什么这样啊,你打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   “那干嘛要打来?”   “都说不干嘛了,你烦不烦。”   “那我挂了。”   “挂什么啊,你举个电话能累死啊。”   “你没事我不挂?”那边的时月突然笑了起来。   “嗯,现在找到事了,和你斗嘴啊,蛮好玩的。”阿井笑着撑到了椅背上。   “神经病啊你。”时月笑着放下书倒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小结从厕所出来了,正好看见了笑着讲电话的阿井,疑心病一下就犯了。   自从和阿井在一起以来,每次约会阿井都显得无精打采的,看现在的状态她猜想阿井是不是噼腿了。毕竟刚开始表白的是自己。   “你在和谁打电话?”小结走过去有些生气的问。   “哦,你出来了那我挂了。”挂了电话的阿井站起来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那走吧。”   “到底在和谁打电话?!”小结的音量有些高了。   “怎么了你?一脸生气?还能是谁,时月。”   “……是么,那走吧。”难道是我想多了?   一个多月后,傍晚。   正在做饭的时月听到了敲门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五点半。   我就知道快到了。   他打开门,是阿井。   “蹭饭还真是准时,上课却经常迟到。”   “没办法,胃的生物钟就是这么准。”说着阿井走进来带上门。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自己做么?一天到晚蹭饭你好意思啊?”说着时月回到厨房,继续切菜。   “好意思啊!我们俩是发小么,这等关系啊是不是?蹭两顿饭怎么会蹭垮掉啊?再说了,我老爸老妈被公司调走了,你忍心每天看我自己做饭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的手艺有多么”好”。”   “拜托,我也是要一个人做饭的,还要做你的份,你不觉得我可怜么?而且我爸妈也不在啊。”   “对哦唉叔叔阿姨怎么也不在啊?”   “你才发现啊?”时月无奈的放下刀走出来看着他。   “他们去哪了?又出差?” 第二十三章 对面(四)   “不是!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他们把总公司移到外国去了,为了打拼新事业都出去好久了。”   “你有这么说过么?”阿井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同样吃惊的时月。   “你走!走走走走,出去!”时月把他揪起来往门口推。   “哎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么!哎这什么?”阿井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快递,想转移话题。   他打开,发现竟然是录取通知书,“哎你的都到了?!”   “嗯,早上刚到的哎我的菜要煳了,真是的……”闻到味道的时月立刻跑回了厨房。   “是这所学校啊?我听说这所学校的樱花节很出名嘛,正好明年去玩,而且还和我被录的大学在一个城市,太好了。”   “好什么呀,”厨房里的时月边炒菜边说,“人多得要命,而且新生倒霉的话可能要被拨去维持秩序,你别来给我添乱啊。”   “什么叫添乱啊,我又不是不能自理的人要你背着,我自己玩不就行了!”   “是么……”时月翻着白眼,心想这家伙肯定会拉着自己当导游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老实的。   十九岁。   就在时月庆幸自己被分去维持秩序和其他的工作的时候,就接到了阿井让他去门口接他的电话。   “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来么!”   “你不是没有被拉去做什么事情么,那正好了,快来接我!”说完,阿井就把电话挂了。   “啊呀怎么这样啊!”无奈的时月从床上站起来,小跑着去了学校门口。   “要进来自己进来,干嘛还要我来接啊?不知道人很多么,挤来挤去很累的!”时月见到阿井连喘带吼道。   “这样可以从头逛起啊,我要是穿过学校去宿舍找你的话还得费点时间,那这样一遍过不是更好?”   “算了,不跟你斗嘴了小结呢?”   “什么小结?我说过她要和我一起来么?”   “樱花节不和女朋友来?你不会连小结都没告诉吧?”   “对啊,不说了快点走!”阿井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推着时月往里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时月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想和他聊起小结,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该死的人怎么那么多啊!”随着时间临近中午,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到了能把人抬着走脚不落地的地步。   “因为中午下班的人多了,来凑热闹的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反正门票只有二十块谁都想看看,毕竟很出名。”   “来了他们一定会很后悔的!这哪里是来看樱花的,这根本就是来看人的。”说着阿井下意识的抓住了时月的手把他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接着往前挤。   “算了算了算了!不要逛了,去宿舍吧,再这么挤下去脚都要被踩烂了。”被他牵在后面的时月说道。   “啊?还一张照片都没拍。”   “等人少点的时候再出来好了。”   “好吧,你的宿舍在哪个方向?”   “那边。”   宿舍里。   “哎,好空啊,没听说你住的那么好,一个人住一间啊。”   “怎么可能,其他人都去帮忙了。”   “哦这样啊……好饿啊,有什么东西吃么?”   “这都几点了?”时月拿出手机看了看,“马上都三点了,你不是吃过饭来的?”   “不是啊,我以为里面会像庙会什么的一样有小吃摊的,没想到只有人。”   “你想的也太美了。”   正聊着,宿舍里换班回来的舍友进来了,“你站着干嘛哎,这谁啊?”   “我朋友,过来玩的,结果人太多了,就带他先过来躲躲。”   “哦~”同学点着头看着他们还牵在一起的手笑着,“朋友啊,我先去吃点东西,不打扰你们了。”   “什、什么?”要不是同学这样,时月还没发现自己和阿井的手从半路牵到了现在,他立刻松开手把手放进兜里,说着别的话减轻着尴尬的程度,“真是的,八卦死了一个大男人。”   “真是的,我也没注意到。”阿井看着自己的手尴尬的笑着,“咳咳,可能是抓小结的手抓习惯了。呃……话说你这到底有没有吃的?”   “没有什么零食了……”说着时月蹲到自己床前打开了自己的柜门,“只有泡面,你要吃就自己泡吧?”   他把碗面递给阿井。   “不是吧……”阿井抓过面,一脸嫌弃的看着,“还不如不来呢,至少食堂不会卖我方便面。”   “谁要你来了!”   阿井坐在时月的床上,用叉子叉起一口面放进嘴里吸了进去。   “啊……还是红烧牛肉味的。”他一脸吃了塑料的表情。   “有那么难吃么?!那你别吃了!”坐在一旁用手机玩游戏的时月看着他喊道。   “我饿啊。”说着他刚要继续吃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哦帮我拿一下。”他把面递给了前面的时月。   “你放桌上就是了!”时月说着接过了还有些烫手的面桶。   “你看看哪还有地方放喂?”   是小结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即焦急又有些生气,“你在哪啊?”   “我?怎么了?”   “我今天下午没课来你学校找你你怎么不在?你到底去哪里了?”小结的语速随着她越来越不好的情绪而快了起来。   搞得阿井也有些生气,他皱眉道:“我在时月的学校里,樱花节我想过来看看。”   “你胡说八道!你会是想去樱花节的人么?!上次让你陪我去水族馆你都说无聊,光看樱花你会想去?!”他们俩交往的时间越长,小结的自信心就越弱,对他的信任度也越来越低了,“拍张照片给我看看,你和时月站在樱花树底下拍张照片给我看看,要有学校建筑的那种!”   “你不要太过分了!每回和朋友出来你都是这样,不是要拍照片就是要发视屏,不但不改还变本加厉!”   “那是因为你每回都说谎!”电话那头的小结直接吼了起来。   一旁的时月也是非常的尴尬,他找了个地方放下了面桶,去了厕所,想着自己回避一下,阿井就不会太好面子,会服个软什么的。   “算了,跟你吵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阿井翻了个白眼挂了电话直接扔到了床上,自己叉着腰一个来回一个来回的在宿舍里走着。   厕所里。   时月站在水池边,边洗手边心想,小结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么紧追不放的,无论换了谁都会有火上来的,如果是换了自己,自己肯定不会这样的哎?干嘛设想成自己。   他被自己蠢到了笑着,关掉了水龙头走了出去。   “怎么样?合好了么?”他看到阿井已经挂掉了电话,便问道。   “合什么合?一点都不给人喘气的余地,你知道么?她只要一有空就会杀到我学校,一直赖在我宿舍,与其说是想呆在一起,不如说是监视,而且我只要一个电话没有接就会立刻不停的一个个打。”   已经坐回原来位置的时月看着还在冒烟的面,不想再听的他问道:“这个,你还吃么?”   “哦,吃啊。”说着他走到桌前端起面呼啦啦吃了起来,边吃边看着窗外的校园景色,“人好像比之前还要多了,看来我只有在傍晚的时候才能出去了。”   “就是啊。”   晚上。   人流散去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慢,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安静下来。   “你还要调多久啊?”时月看着站在樱花树下一直在调自拍角度的阿井。   “不能怪我啊,天这么黑,旁边只有一个小路灯,要把我和樱花都拍亮点角度很难找的。好了好了,过来。”阿井一把把时月拉进了怀里对着手机,他们俩身高差一点,阿井正好把下巴卡进时月的肩窝里。   “不用这样吧。”时月想要挣脱,却被阿井按住了肩膀。   “别动!要同一个画面拍到樱花和两张脸只能这样了笑。”   时月笑的很僵硬,因为他现在的心跳不亚于小时候第一次坐过山车。   阿井笑的也不走心,因为他正在想,这小子怎么会这么香香的,又不是个女人,皮肤好像和小结也差不多……   “好、好了吧……”   “嗯。”   不知不觉他们这么动作已经站了快三分钟,快门键也按下了很多次。   “应该有张能用的,行了,我也该走了,现在人少了,不用你送了,拜拜。”   “哦。”   时月回头往宿舍走,他捂着胸口搞不懂自己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阿井在离自己的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那等他的一脸怨气的小结。   “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给我解释清楚!”小结看他过来了,就冲过去对他喊道,“你倒是说话啊!”   阿井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着,掏出手机交给小结,轻声道:“相册里,自己看。”当然,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真是的什么态度!”小结停下,打开相册看他到底要给自己看什么东西。   “嗯……真的是去樱花节的啊?”小结惊讶的看着他和时月刚拍的合照,意识到自己又误会他乱发脾气了,立刻追了上去道歉,自从交往以来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对这种道歉他已经麻木了。   反正无论道歉的时候多诚恳,下回还是会一样再犯的。 第二十三章 对面(五)   阿井连停都没有停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你回去吧,马上学校就要关大门了,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吧,你明天不是还有比赛么?早点睡吧。”   “可是……”小结本来想说,今天刚刚见面就分开有点舍不得,但又想到刚刚自己做错了事,再啰嗦只会惹他更不开心而已,所以就乖乖的闭嘴回去了。   时月的宿舍里,其他的三个人都因为忙了一天倒头就睡了,时月也是洗过澡想等头发干了就睡了。   他坐在床上擦着头发,看着书等头发干。   正要翻页的时候,听见了放在床上的手机振动了,他拿过来看,是阿井。   “喂?什么事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他边说边走了出去,以免吵到其他人。   “没什么事啊,只是告诉你一声我平安到了而已。”   “我并不关心!你又不是长途跋涉去了什么地方,只是回学校而已,还给我报平安,觉得无聊就早点睡吧,别浪费话费了,睡吧,挂了。”   “哎等等!明天放假一起出去玩吧。”   “明天?你今天刚和小结吵完架,不用去哄哄她么?”   “干嘛要哄?又不是我的错,能不能别提她!到底出不出来?”   “嗯,好啊,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安排,行了,挂吧,马上要熄灯了。”   “嗯,那我明天去找你。”说完阿井挂了电话。   第二天。   “去哪玩啊?”校门口,时月问阿井。   “水族馆吧,上次有人约我去我嫌无聊就没有去。”   “那这回为什么想要去?”   “突然就想去了么,你唧唧歪歪什么,不想去就换个地方好了。”   “哦,那就去吧我也不讨厌,走吧先去搭车。”   站台里,他们坐着边等着边聊着天。   “你跟小结……”   没等时月说完,阿井就一脸不开心:“不是说过别提她了么?!除了小结就不能说点别的?”   “抱歉。”   知道刚刚语气重了的阿井接着又说道:“听说那家水族馆里有个餐厅挺好吃的,今天就去试试吧,而且又不太贵。”   “哦,好啊。”   “对了,你打工的地方还缺人么?”阿井抠抠脸。   “缺啊,你要介绍朋友过来么?”   “不是朋友,是我要过来。”   “你?你不是一直在打工么?干嘛突然换掉?和上面闹得不太好?”   “不是,一直都是在那里打工有点腻了,想换个么,一直都是搬箱子。”   “可是我这里的工资没有你呆的那个地方高哦,换了不是得不尝试么?”   “没关系,也不会一下子少挣很多。”正聊着,车子到了,他们俩起身进了公车里。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帮我和你们老板说。”   “好啊,既然觉得少点工资也无所谓的话。”他们俩找了个并排的位子坐下。   坐下没一会儿,时月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   “怎么了你?这么困。”   “嗯。昨天不知道失眠了,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嗯。”   时月闭上眼睛还没两分钟,阿井就觉得有些无聊,轻轻地喊他的名字玩。   本以为时月会睁开眼睛翻着白眼问他干嘛,谁知时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会吧?真的睡着了,路上还很远哎,那我干嘛啊有了!”他打开包掏出手机,想录下时月睡着后流口水的样子,谁知这么巧,小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啧。”一看见是小结打来的,阿井就一脸不耐烦的按了拒接键,然后依然打开录影功能录时月的睡脸。   “哎,哎!”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阿井拍了拍时月的肩膀叫醒他。   “啊,到了么?”时月揉着眼睛问道。   “对啊,下车吧。”   真是的,这家伙,睡觉还闭紧牙关,是练过的吧?防止有人偷拍他!   阿井边排队买票边看着手机里录下的影像,心里骂道。   二十岁。   下课回到宿舍的时月,看见小结正坐在床上等他。   “哎,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打个电话,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刚才到了十分钟而已。”   “哦……那什么事?”   “嗯……”小结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她站起来背上包,“出去说吧,我请你吃午饭。”   餐厅里。   时月看菜已经上来了,服务员又不在旁边,便问道:“到底什么事啊?说吧,看你很为难的样子。”   “那个……”为了不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小结特意把视线移到了一旁,“阿井他是不是噼腿了?”   “啊?!噼腿?”时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呆滞了一会儿,“不会吧,应该不过,为什么特意来问我啊?”   “因为,他自从和你一起工作以后,他经常和别人打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小时,我问他他都说是你,虽然聊的东西也没什么,但那个神情哪像是和朋友聊天么。后来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抢过他的电话看了下通话记录……”   “然后呢?”时月皱着眉。   “果然都是打给你的,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说他是不是打了你的名字但存的是另一个女生的号码?”   “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啊?那你告诉我,他最后一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啊?”   “今天上午啊,又和他大吵了一架,所以才来找你问问看的。”   “那绝对是你想多了,今天真的是和我打电话,是因为调班的事情,他晚上有课来不了,让我和上面请假或另改个时间。”   “真的么?”小结认真的看着时月,“那你觉得他除了我以为他有没有和别的女生交往啊?”   “没有吧,”时月端起了茶喝了一口,“他每天除了上课、工作、和你约会以外,就算是出去玩也是和我一起,应该没有时间去应付另一个女朋友了,所以你放心好了。”   “嗯。”小结点头,“我也觉得我神经绷得太紧,太神经质了……”   小结抱怨着自己和阿井的事情,而时月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讨厌了。   二十二岁。   下午。   应聘完回到家的阿井发现家里本已经锁了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因为这个家的备用钥匙只给了小结和时月,而且门锁也没有撬过的痕迹,所以绝对不会是小偷。   他打开门,果然是小结,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在喝茶一边在等他。   “你回来了?比我预期的还要再早点么。”   “嗯,因为今天路上不堵车,回来的还挺快的。”他打开鞋柜,把脚上的皮鞋换掉了,“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改啊,每次大门都不关好,要不是因为我知道你有这个烂习惯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说着,阿井松了松领带坐在了沙发上。   “抱歉,每回都记得要改但每回都忘记。”小结起身坐到了他对面,认真的看着他,“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阿井看小结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也坐正了身子看着她。   “你不觉得我自从和你交往以来变得越来越不好了么?爱猜忌、乱发火,还咄咄逼人,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讨厌。”   “嗯。”阿井点头,“其实一直都想问,但又怕一句不合又吵起来,想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自信吧。毕竟告白的是我,主动的也是我,所以太没自信了,太担心你喜欢上别人或者被别人喜欢上。其实每次和你吵完架我都告诉自己要改,”说着说着,小结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但就像那个不关好门的习惯一样,每次都改不掉……所以阿井,”她越哭越厉害,甚至到了全身颤抖的地步,“我们结婚吧。”   “结婚?!“本以为她会说分手的阿井静静等待着,但没想到等来的是另外两个字,“你等一下,你说的,是”结婚”么?”   “是啊,结了婚我就有安全感了,以后也不会这么咄咄逼人了,难道,”小结瞪大了眼睛看着阿井,“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么?还是你已经讨厌我讨厌到不想再娶我了?”   “呃不、不是……”阿井怕她情绪进一步崩溃,挥着手道,“只是我们才毕业就结婚的话是不是太早了点?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没有啊,你不是今天去你爸爸工作的公司应聘了么?叔叔说你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一定会被录用的啊。至于我,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已经实习舞蹈教学快半年了,下个月就是正式工了,这样工作就解决了,房子的话就住这里就可以了,又不用另外买。”   “可是……”阿井插话道,“结婚典礼呢?结个婚要花很多钱的,以你的性格不会同意裸婚的吧?”   “当然不会,放心吧,这么多年我是有存钱的,再说我老爸老妈早就把钱存好了,再说我们交往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要求这些一定要花你的钱,以后互相扶持就好了,这么说来,”她一拍手,“就该通知你我的爸妈了,我爸妈今天晚上就可以了,叔叔阿姨的话,飞过去好了,订机票订机票,这个时期是旅游高峰,不知道能不能订到……”   说着小结已经自顾自的开始打电话订机票了,完全不顾在旁边喊她的阿井。   就这样,婚事在小结的一方肯定下确定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对面(六)   “你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我是不会答应的。”时月把吃完的碗盘放进水槽里卷起了袖子。   “不要这样吧,又不是什么难事,当伴郎而已,又不是要你替我结婚。”   “我都说了,”时月叹了口气拿过洗碟精,“我酒量很差,而且不喜欢应付人,根本不适合当伴郎,更别说给你挡酒了。不要再劝了,给我出去。”   “你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不知道!我昨晚加班,现在特别想睡觉,赶紧给我出去我要补觉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拜托别人看看好了。”阿井起身打开门走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时月手上洗碗的动作停了,“真是的,怎么这么烦躁啊……”他把洗碗布往里一扔,扯了几张纸把手擦干回到房间里就倒头睡了。   两个月后。   “那么下面,我们请新郎叶井先生和新娘方结耳交换戒指……”   饭店里,举行着婚礼。   坐在下面的时月一脸难受,看他们交换戒指时,那种说不出的别扭感又泛了上来,而且非常严重,严重到他只能跑去厕所里躲过这一阵。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捧花?礼服?背景?到底是什么……”厕所的水池边,他用力的搓洗着手,想着到底是哪里让他难受,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最后,一直到有朋友来喊他,他才出了厕所。   三个月后。   “哎?今天不是星期天么,干嘛这么早起来啊。”小结坐在餐桌前啃着面包看着刚起床的阿井问道。   “今天要加班。”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过果酱和面包。   “啊?我还打算下午要你陪我去逛街呢,真是的,看来只能约别人了,看看谁有空……”说着她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滑了起来。   阿井看着小结,心想,啊,这就是婚姻,每天醒来都要看到同一张脸,如果不上班一天到晚都要黏在一起,结束了工作如果不加班或是有别的安排的话,还是得回到家里,就算没话题还是要没话找话聊。   想着想着他已经吃完了面包到了门口开始换鞋。   “晚上见了!”小结回头伸长了脖子看着他喊道。   “哦,晚上见。”   他出了门下了楼。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倒宁愿不是小结,而是时月,至少有话可说哎,话说……   他停了下来。   为什么……会是时月呢?   正疑惑着,时月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不如重折一个吧,纸还有很多。”   阿井转头,看见时月正和一个小女孩站在小区里一棵树下,抬头看着树杈上一只蓝色的纸飞机。   “在干嘛呢?这孩子谁啊?”   “我表姐的孩子。她要出去就把孩子放我这让我看几个小时,刚好周末有空。”   “哦,那这个呢。”阿井指了指树冠。   “刚刚非要玩纸飞机我就陪她玩,谁知道从窗户一直飘到这了。”   “舅舅快点帮我捞!”女孩扯了扯时月的衣服,带着哭腔道。   “啊呀这孩子,不都是纸飞机么,干嘛对这个这么执着啊!”时月看孩子快了,卷起袖子准备开始捞。   一旁的阿井泼冷水道:“你确定么?你的身高捞得到?”   “那你捞啊!”   “试试看吧。”阿井把包拍进时月怀里,开始边跳边够,但树实在是高,就算是这样够也还是差一截。   “长的高又怎样,还不是捞不到。”时月蹲下看着小女孩,“我回去再折十个给你,你也看到了,真的捞不到,别倔了,回去吧。”   “我不要!”一听时月的话,孩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嘴嚎了起来,眼泪鼻涕齐下,煳了一脸。   因为哭的太用力,时月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子。   “啊呀你哭什么呀!你别哭了!会断气的!”他手忙脚乱的掏出纸巾给她擦鼻涕。   “算了算了时月,”阿井摆手道,“你站起来我们用老办法,我估计今天不把飞机捞下来她是不会放过你的。”   “啊?站起来?”时月听他的站了起来,“什么老办法?”   “小时候怎么帮你采樱桃,现在怎么帮你捞飞机呗。”说着,时月蹲下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膝盖一使劲举了起来,“快点,你现在重多了。”   “哦……你还记这件事啊,我都已经记不起来了。”时月抬起头拿下纸飞机,刚要说好了的时候,感觉膝盖与阿井双臂间的劲撑到了极限,忽的一松自己就滑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在阿井的怀里,阿井因为怕把他摔出去抱得特别紧。   这一来两人心中的疑惑倒是突然解开了。   阿井明白了刚刚自己的设想里为什么会是时月,时月也明白了在阿井婚礼上的别扭感来自于哪里。   原来,是这样啊。   “舅舅。”女孩看飞机已经到手了,也不哭了,站起来扯过时月的手拿下飞机。   “哦。”听见女孩的声音他才缓过神来,轻轻推开阿井,没有看他的把包递给他。   而阿井接下来的一整天,脑子里都乱哄哄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时月,但事情一旦确定了就没办法忽略过去。   傍晚。   孩子走了,时月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早上和阿井发生的事情,手边放着那个海天一色的拼图。   他抱腿坐在床上,眼神落寞的像窗外渐渐变暗的天空。   他在想这之后要怎么和对面的两个人相处。   “烦死了。”   他下床穿上鞋,想去朋友家住一阵躲一躲。   谁知收拾好行李的他一开门就看见了正好下班回来的阿井。   不知所措的时月想立刻关上门躲回去,阿井却一把抓住了门闯了进来抱住了他吻了下去。   “你干嘛?”时月推开他的脸,有些生气的问道。   “确认一下而已。”阿井松开了他的腰。   “哦,那确认之后你又想怎样呢。”时月低着头皱着眉。   “不知道。”说着阿井走到了厨房的冰箱前拿了瓶冰水喝了起来。   “什么叫不知道啊!”一听这话时月就炸了,跟在后面吼着,“如果不知道怎么办那就不要冲进来啊!装煳涂不就行了么!”   “你对我吼也没有用。”阿井把瓶盖拧好,转身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想好怎么办。”   “哦,是么。”时月走回门口,拿起收拾好的行李,“那你慢慢想吧,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你要去哪?”阿井起身走到时月面前按住他想打开的门。   “朋友家,我可不能做到每天面对着你和小结平静的说早上好晚上好,让开。”他弄下了阿井的手打开了门。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去哪吧?”阿井跟在时月后面走进了电梯。   “同学家。放心,我不会关机的,有事打电话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想就这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那就不要打给我了,我会慢慢消化掉的。到时候,你也好好的演戏才行。”说着,电梯门开了,到了一楼,“别跟着了。”   虽说在阿井面前说的好听,但时月一到朋友家就开始不断地看手机,整个人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只不过才过了一天,他就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阿井已经做了决定想把这件事情忘掉,重新把三个人的关系摆回以前的位置。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能就要重新找房子,我可没有信心能住回去,我的演技可没有那么高。   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却是一脸的伤心。   “你到底怎么了?看上去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时月的朋友边玩手机边问,“你不会是来躲债的吧?借多少了?一天到晚看手机,难道是高利贷?”   “什么东西啊,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文案写不出来啊?”   “关你什么事啊!你是我上司嘛!”   几天后。   傍晚。   这几天刚好小结有假期,就和朋友约着出去三天两夜的旅游了,这几天的空间也能让阿井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是维持原状还是和小结说清楚。   这天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因为他根本不爱小结,这就是和小结在一起交往似乎从来没有合拍过。   如果怕改变的让这个现状继续下去,只会让三个人的处境变得更难以挽回。现在的关系和位置已经够错乱了。   “哎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啊坐在客厅里吓人。”一个小时后,小结回来了,她蹲下打开行李箱,打开找买给阿井的礼物,“我买了个很棒的礼物给你哦!唉放哪去了……早知道回来的时候就把行李收拾好了,现在真是麻烦……”   “我们离婚吧。”阿井没有任何铺垫的说了出来,因为他知道现在就算让她坐下来听自己好好说,马上的反应也是一样的。   小结沉默了一会,站起来用手打开了客厅的灯,转头问道,“是那个女人吧?是那个从高中起你就一直噼腿的女人吧?一直以来,都不只是我的猜疑对不对。”小结的表情难以形容的可怕的平静。 第二十三章 对面(完)   “没有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女人,我从来没有噼腿过。”啊,不对,是噼腿了……“总之没有你臆想出来的那个人就对了。”   “那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跟我说离婚!”小结冲向他,歇斯底里的吼着。   “因为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   “想明白了从一开始就不对,想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是顺其自然的,但顺其自然不一定是对的,我们都太理所当然了。”   “你在念诗么?给我把理由好好的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手的。”   小结用布满血丝充满眼泪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瞪着坐着的阿井。   “理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这个。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吧不,我是真的做错了,当初就不应该不假思索的答应交往。”说完阿井起身避开她的眼神绕到她身后的门口。   打开门,“既然你不肯答应离婚那就先分居吧,法律上不是说分居久了也可以自动达成离婚么?”   离开了家的阿井一出楼就掏出了手机打给了时月。   “你去哪,我去找你。”   “解、解决了么?”接到电话的时月,提着一颗心结巴的问道。   “少说废话就给我说你在哪里?具体的地址!”说着阿井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坐了进去。   “我现在还没有回去呢,刚下班,才出公司。”   “那正好,我记得那附近有家咖啡店,你进去等我。”   “到底怎么了你这么急,把话说清楚,不要让我着急啊!”   “没发生什么,就是和小结说清楚了。”   “那干嘛突然这么着急?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时月边说边扶着额进了咖啡厅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就是想你了而已,非要我说出来!在那呆着不准动。”   “……知道了。”时月挂了电话,双颊红的像被烫过一样,眼睛看向窗外,因为一旁就站着刚刚才过来问他点什么的服务员。   因为刚刚阿井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旁边的服务员不听见才有鬼。   “一杯冰咖啡,谢谢。”   第二天早上宾馆里。   阿井洗好澡从浴室出来穿上衣服,趴在床上戳了戳时月的脸弄醒他。   “能起来么?今天还能不能去公司了?”   “刚刚打过电话请过假了,在你洗澡的时候。”没睡饱的时月闭上眼转过头。“要租房子么?你和小结闹成这样,我回去的话那以后不是不能再继续见面了。”   “嗯,也对。不过找房子还是要费点时间的,毕竟不是想找就能立刻租到的。”   “嗯,我倒是无所谓了,还能回家住,你怎么办呢?房子难找的话。”   “对啊,我也没地方住!”   “……你是笨蛋么?”时月翻了个身脸朝天躺着,“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小结说清楚?是因为我你们才要离婚的?是觉得丢脸么,出轨的对象是个男人。”   “当然不是。”蹲着的阿井起身背对他坐在床上,把手腕上的衬衫扣子扣了起来,“是因为小结的脾气,如果她知道是你的话,你还能这么安稳的呆着么?”   “也对,她从小就倔……我记得是十三岁那年,她过生日前看中了一条手链就一直存钱想买,谁知生日前一天去买发现已经没货了,哎,后来怎么着来着?我记得后来好像和我们有关……哎,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和你聊了,”阿井起身穿上外套,“再不去公司要迟到了。”   “哎?那你今天到底要住哪啊?”   “你家啊。”   “十点过后我再去,按照小结的时间应该碰不到的。”   半个月后。   “果然又来了。”阿井在他自己的公司大厦一楼躲在饮水机后面看着在等他的小结。   自从他提出离婚之后,小结每天都会来等他,当然,说的也是一个意思,劝他回家、复合,不是哭就是闹,要么就是说一些可怜话。   一开始阿井会找个地方耐心的劝她,但到后来发现没用,她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干脆躲着她,以免发生冲突,这样只会让他们俩更难堪而已。   “算了,走后门吧。”   小结在他们公司等了五六个小时,直到加班的人都回去了,被保安好言劝了出来。   她带着失落又愤怒的心情回去了。   小结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从和阿井闹翻后好像都没有见到过时月,就住在对门,就算上下班时间不一致,一面都没见到过也太怪了。   她转身敲了敲门,发现没反应。   觉得不对劲的小结蹲下从地毯下摸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她打开灯,没有人。进去转了一圈,灰尘在家具上积了起来,一看就知道已经至少一个星期没有人回来过了。   她拿出手机打给了时月。   阿井和时月租的房子里,正准备去洗澡的时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发现是小结他转身对正在玩电脑的阿井问到:“是小结,接不接啊?”   “啊,也是时候了,估计是发现你突然搬走了开始怀疑了才打过来的,别接了,我觉得你心理素质也没好到能完美的混过去吧。”   “哦。”时月低头按了拒接键,“难道后半辈子就要这么躲着她么?”   “谁知道,不过我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见面,再等一阵看看吧。”   隔天中午。   午休的时月想出去吃饭,一出公司却被一早就等在那的小结拉住了胳膊。   “你知道的吧?阿井一跟我说要离婚你就消失了,你一定知道的吧?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有,大一的时候我去找你那回你也是帮着他骗我的吧?”   “不是哪个女人……是我。”时月抓着她的胳膊扯开了的手,本来就觉得瞒着她不太好的时月,正好借着机会一口说了出来。   小结先是愣了一会儿,又冷笑道:“你还真是够朋友啊。为了接着煳弄我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好?值得你们两个这样护着她?帮着那个女人抢走我老公这么龌龊的事都做得出来。”   “第一,我没有煳弄你,那个人真的是我;第二,”时月转身认真的看着她,“这不是什么龌龊的事,难道不爱你就不能和你说清楚了么?一定要等到你们两个都年过半百,没有办法再重新开始的地步再告诉你就高尚了么?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谁改变你的心意就是和全世界为敌,老大不小了,改一改吧。”   本来时月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小结这么一骂就干脆吵了起来。   看他这样,本来不想相信的小结也只能相信了。   此刻的她气的连一句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抬手狠狠甩了时月一巴掌。   时月摸着发红的脸,皱眉道:“应该的……行了,不和你在这吵了,没意义,你自己想吧。”   说着时月转身等红灯,想过马路去吃饭。   但已经被愤怒冲昏头的小结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可时月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再这么纠缠下去,只会打起来。   等着过红灯的人渐渐聚拢起来,因为小结本来就不高,很快就被人群挡住了,时月因为看不见她的脸,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想让自己尽量恢复平静。   就在红灯只剩两秒的时候,时月突然被后面有人推了一把,本来就准备往前走了的时月向前踉跄着跌了出去,他下意识的回头看是谁,只看到了人群中伸出的两只纤细的手,其中一只手上戴着金属质感的手链。   这只手链我记得是……   “啊”人群一阵骚动,因为在距离他们一米的地方,有个男人被黑色的吉普撞飞了出去,鲜血喷的车子和路上到处都是。   “快抓住那女的!就是她推的!不把她抓起来我们可能还要负责任!”   人群中几个还没有太惊慌的男人抓住了正在笑的小结。   呼吸困难的时月在经历了几番有气进没气出的痛苦之后闭上了眼。   在灵魂脱离身体的那刻,眼前的场景被拉到了十三岁那年。   十三岁那年的小结家。   本来热闹的生日聚会,因为小结的哭泣变得鸦雀无声。   虽说只有三个人。   “你到底怎么了?刚刚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兴高采烈的么?被人偷了钱包?”阿井弯下腰关切的问道。   “绝对不是,”坐着的时月拿起时月的钱包晃了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是在赌气。说吧,谁又招你了?”   “那个手链……我去的时候已经被人买走了,前后脚,真是的就差一步!”小结气的踢了下桌子腿。   “就因为这个啊,”阿井挠着头,“又不是一起到了卖给她却没有没有卖给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我就是不甘心!就差这么一步!就好像想吃的东西都送到嘴前了却掉了!你懂不懂啊!”小结站起身激动的抓住阿井的衣领晃着。   “啊呀我不懂!”   “算了,”时月站起来到门口穿上鞋,“走吧阿井,我记得那家店应该还有连锁,去那里看看还有没有。”   “哎?你平常不都说我惯着小结么?你这回是不是也太过分了?那家店可是很远了,就算打车去也要花一个多小时呢。”   “那有什么办法!”时月换好鞋回头看着他,“你看到她那个样子!今天不把手链拿给她估计今天她连饭都不会吃一口!我们已经和家里打过招呼要出来吃饭了,她不开动我们好意思吃么,我可不想因为这么蠢的理由饿肚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说着阿井也走到了门口。   “那你们一定要帮我买回来……”小结吸着鼻涕把钱包递给他们。   “不要抱太大希望,那个手链你也知道是一直缺货的。”说着他们俩出了门。   “怎么还不回来……”小结看着窗外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因为他们太迟不回来,小结开始了胡思乱想,比如因为买不到又怕回来看到她这张哭脸,就直接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回家了。   “不等了,我去看看好了。”   正当小结走到门口想开门的时候门自己开了,阿井和时月进来了。   “累死了累死了,真是的,今天堵车怎么会这么厉害。”阿井说着倒进了沙发里,“呐,给你,也真是巧了,那里也只剩最后一条了,和别人说了很久别人才肯让出来的。”   阿井把一个小纸袋给了小结。   “真的么?!真的是那条么?你们买错吧?”小结开心的从纸袋里拿出盒子打开检查了起来。   “应该不会买错的,”时月说着走到餐桌前拿起一个炸虾吃了起来,“你之前不是给我们看过图片么?”   “哎管他是不是呢!我们可以吃饭了么?!”躺在沙发上的阿井举起手挥了挥。   “嗯!开饭吧!”确定就是那条手链之后,小结把手链戴上笑道,“我去拿盘子切蛋糕,时月你去把菜热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赶过来处理他的寻魂者的一句话将陷入回忆的时月叫醒。   “啊?”他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穿着运动服的高大帅气男人。   其实在时月在回忆起那段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死了,所以清醒过来的他并没有多惊讶。   “我只是在想,我们三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第二十四章 完结篇时光(一)   “真是的,本来以为这个会恶灵化,让我成功解决掉一个恶灵就能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就这么平静的进了轮回门了。”   处理完乔时月灵魂的白浆和小光往回走着。   “拜托,哪有寻魂者盼着灵魂恶灵化的?这样很不厚道哎,这次不行就等下回呗,你的效率在学徒里算是很高了,但就技术而言多磨练不是坏事。”白浆双手插兜向前走着笑道,“继续回去练抓鸟吧。”   “哎呦~师傅~听起来很像开黄腔唉~”   听见这话白浆停下回头撇着她这家伙绝对投错胎了,这辈子应该是个男的吧,一点都不可爱!我要可爱的美少女徒弟啊!   傍晚。   执行完任务的商离一进教室,阮月就冲了过来一脸的不高兴:“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傍晚等雨停了之后我们要去散步的么!”   “当然是执行任务啊,不然还能去干嘛?散步不是每天都可以么,你干嘛这么急躁?”   “什么叫每天都可以!万一有天我消失了呢!”听到商离这么回答,阮月的怒气更盛了,她的音量也提高了。   “什么消失?你最近很奇怪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别处呆着,就是突然跑过来约我散步看夕阳看日出什么的,做一些你以前根本就不喜欢的事情。而且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一直握着拳,已经三天没见你放开了,给我看看!”说着商离就要伸手抓阮月的胳膊。   阮月立刻害怕的往后跳了一步:“干什么啊你!”   她这一躲,本来是半开玩笑的商离认真了起来,用力扯过了她握拳的手,掰开了手指。   这一掰开他吓了一跳。其实心里早就预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没有亲眼见到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阮月的指头多数都已经出现了风化症状,尤其是中指最为厉害,已经有小半个指头不见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早说!”愤怒、内疚一下冲了上来,他对阮月吼着。   “就知道告诉你会是这样所以才不敢说!”她抽回了手低着头,视线躲闪着商离,“反正你又是会叫我轮回之类的……”   “那是当然了!算了,不和你废话了,还是先打报告上去问问这种程度会不会影响轮回。”说着商离走到了传真机前。   “我不要轮回!”   “不要再胡闹了!”商离回头,面红耳赤的。   “可是这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从我和你一起死掉,再陪你到现在,如果现在轮回的话,一切就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说完这些,阮月转身跑了出去。   “不追么?”一直坐在墙角看着这一切的梨树开口道。   “我知道,等一下!”商离背对着它低头用手捂着眼睛,尽量让因为愧疚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流出来,平复着心情,“反正她也不会跑远的,就像是之前说是去外面走了一圈又回来了,其实谁不知道她就在学校周围,只是懒得理她而已。”   “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有的时候要放下伪装,好好地温柔对待吧?去吧,她心里的苦楚你都知道,该怎么把她劝回来你也应该知道。”深蓝色的烟花瞳看着窗外刚被雨淋湿的未干的枯树枝。   就如商离所说的,其实阮月根本没有跑多远,她蹲在学校的废操场上双手抱腿把脸埋在臂弯里,一边骂着商离一边啜泣着。   控制好情绪的商离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蹲着,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不是毫无意义,刚刚当寻魂者学徒那一阵,其实我真的心里很慌。第一次要面对恶灵的时候也是,每当那种时候我就很庆幸你在我身边。但是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怎么可以庆幸你跟我一起死了呢?”   “这我当然知道……”阮月边吸鼻涕边说,“因为你经常骂我是个笨蛋,干嘛和你一起死什么的。”   “因为我也很笨啊,”商离接着说,“除了一直对你态度恶劣,想办法把你赶走之外,想不出别的法子啊。阮月,”他转脸严肃的看着她,“轮回吧,你已经为了我把这生抛弃了,不要再为我把以后再抛弃了,我不想到了下一次人生也带着内疚。”   说完他站起身,对阮月伸出手,“回去吧。”这时他脸上的无奈也变成了不得不割舍的苦笑。   商离打上报告没多久,鸩菱就通过轮回门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只是会通过报告告诉我呢。”   “因为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毕竟她不是因为不能轮回而留下的,我得来看看她风化到什么程度了才能下定论来吧,阮月小姐,把手给我看看。”鸩菱笑着对阮月伸出了手。   在鸩菱给阮月做检查的时候,一旁的梨树倒是想起了心里疑惑的一件事,“既然尸骨不全的人不能通过轮回门去无界,那那些尸骨不全的灵魂恶灵化之后为什么被纳魂瓶吸进去就能被扔进无界了呢?”   “呦,不愧是已经成为寻魂者了么,问的问题也这么专业了?”鸩菱半开玩笑的看着梨树,“其实尸骨不全的人不是不能进无界,而是进去了也没有用,不会变成灵魂光球,阻挡灵魂的不是无界而是我的结界,而结界不会对纳魂瓶产生排异。”   “那它们就永远呆在瓶子里了么?”   “嗯,现在都乖乖的呆在地下室的柜子里乖乖落灰的。”   “这种事情等一下再说!风化成这样到底还能不能轮回了!”一心只关心阮月的商离根本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他不耐烦的吼着。   “可以可以!真是的这么猴急……不算严重,按我的经验来说应该不会影响到轮回的。”   “那就好。”听到他的话,商离松了口气,“那就赶紧的吧,风化症是会随着时间加重的,多耽误一秒都不好。”   说着,商离就举起手要打开轮回门。   “你等一下,”鸩菱打断了他,掏出了手机,“先让我打电话给桃华,让他帮忙盯着,看阮月过去能不能顺利的变成灵魂光球,不行还得再想别的办法。门也就让桃华开吧,他知道了具体方位,也好在那等着。”   “那你赶快啊!”   “不是正在打么着什么急啊!”   阮月站在轮回门前,即将进去的他回头看了商离一眼,而不敢与她对视的商离一直看着地上。   “快点吧,你在这多磨蹭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不要再让他觉得愧疚了。”鸩菱站在轮回门旁,手里还举着手机,一直和桃华保持着联系。   阮月进去后,过了几秒种,鸩菱把手机放到耳旁,“怎么样?还顺利么?”   “嗯,现在已经坠到空中了,看高度估计明天就会掉进无河里了。”   “好,我知道了,挂了行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帮我开门,我也该回去了。”   满心不舍的商离现在没有情绪和任何人交流,他不吭声的举起手打开了轮回门。   半夜。   白浆站在公寓的窗户前看着底下的小区空地里本应该在练习却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小光,“那家伙不练习在干嘛?”   抱怨着,白浆下了楼走到她身后,“你在干嘛?不练习发什么呆啊?不要以为我夸你已经合格了就可以松懈啊!还是要好好磨练啊!”   “不是啊,”小光转身低头看着自己一手五只的鸟,有几只只是用指缝夹着腿,还在扑腾着想飞走,“好无聊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好厉害!白浆心里赞叹着这姑娘真是练武的奇材!好像比我厉害啊!“咳咳,既然这样就回去吧,别练了。”   “哦。”小光一松手,十只鸟便腾空飞走了。   一回来,白浆就看见有任务来了。   “这回是怎么死的?”小光对正在看任务纸的白浆问道。   “夫妻吵架一言不合就把对方给勒死了,男杀女,还落跑了。”   “那太好了!这么有怨气,变成恶灵的几率是很高的!”小光兴奋的喊着。   “不要有这种想法!会遭报应的!”白浆回头斥责着,“走吧。”   “哦……”   白浆和小光来到了门前。   “门是开着的,估计男人跑的时候过于慌乱,别说门了,连里面的拖鞋都有一只被踢了出来。”   屋里没有开灯,气氛很压抑,尸体倒在客厅里,脖子上还缠着用来当凶器的围巾。   白浆往里走,拇指抵在了尾戒上。   “你不是说在没见到之前就幻想人家会变成恶灵会遭到报应么?”小光看白浆这么警惕,在一旁吐槽着。   “那还不都怪你一直念叨,害得我都紧张起来了,你这张乌鸦嘴,谁知道会不会说中啊。”   说着他们俩走了进去。   “在哪啊,黑乎乎的都看不见。”小光伸手想开灯。   白浆刚想阻止小光,“唰唰”两声几个血钉就射了过来,白浆拉着小光往旁边避开了。   “哦太好了!这回终于可以让我打通关了!”小光刚要打开红戒,白浆拿着尾戒的手就伸了过来。   “用这个吧。”   “哎?可以么?第一次用,万一失败了呢?”嘴上这么说着,小光的手早就脱下了自己的红戒,接过了尾戒戴上。   “当然可以了,你是练武的奇材么。”反正以后都是用尾戒了,越早适应越好。   果然不辜负白浆的期待,小光三两下就坚决了这个恶灵。   白浆在旁边鼓着掌,心想作为师父应该开心。 第二十四章 完结篇时光(二)   回到公寓。   白浆立刻就开始向上面报告了小光可以出师的事情。   “那我是不是就快要被调走了?”   “调走?应该不会吧,现在我们城市也缺人,除非是有别的城市比我们还缺才回调你过去急用。”站在传真机前的白浆回头说道。   “那就好,我还在担心呢,我可舍不得离开这。”   “小光……”听见这话打完报告的白浆走到小光面前,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捏住,眼带泪光,“师父没有白疼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虽然只有短短一段时间,但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很深厚了!”   “呃,老、老白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不想跑路而已。啊呀说来寻魂者这个行业也是,”小光一摆手拍掉了白浆的手,“既然连这么厉害的神器都做得出来,”她甩甩戴着戒指的手,“那为什么不做那种可以隐形的交通工具呢,去哪里都要跑来跑去,一点效率都没有,搞得和原始人一样!”   “反正又不会累!跑来跑去又不会累死!抱怨什么啊!”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的白浆恼羞成怒道,“小白眼狼!一点良心都没有!”   说着他走回传真机前撒气的大力的拍了下,“效率呢!怎么还不来!”   一旁的小光嫌弃的坐到沙发上,“小气鬼……”   白浆抱怨之后没多久,上面的回复就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小光关切的跑过来。   “不出所料留下来,”说着白浆拿过另一张普通的白纸和铅笔,“既然马上就要是同事了,另外两个就要见一见了,毕竟以后都是要时不时合作的。呐,地址。”   “哦……”小光接过纸,“哎怎么只有一个地址?不是有两个人么?”   “哦,这个是风鸣海的,至于目镜语他两年前搬了地址,新的地址我记不清了,你让风鸣海带你去吧,他绝对认得……”白浆开始了自言自语,“哪里是认得,绝对隔三差五就会去……找有的没的得理由……秀死快……”   “啊?什么?”忙着看地址的小光没听清。   “没什么,快去吧!”   “哦。”说完拿着地址的小光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白浆拉住她,“你把纸放进口袋里再走,这是普通的纸又不是传真机吐出来的,你想吓死谁啊?”   “哦哦,不说我都忘了。”说着小光把纸叠了叠放进了口袋里,“那我走了。”   医院的废病房楼里。   小光在里面转悠着找风鸣海,“不会正好有任务出去了吧?”   话音刚落,进了一间病房的小光,就看见病房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男人,通过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在尽量收着气息不让人发现他。   “嗨,风鸣海对吧?”小光举起手挥了挥。   “哦,你是?”意识到她能看见自己,凤鸣海大概意识到她应该不是人,又想起了之前上面问过他要不要收学徒的事情,他判断出了这应该是繁影光,“小光吧?”   “嗯!”风鸣海走向她,看了看她身后,“就你一个人来的?有什么事么?”   “来打个招呼,我马上就要出师,成为这个城市的第四个寻魂者了,所以白浆要我来和你们认识一下。”   “哦?这么快?我记得你来这里没多长时间吧?现在年轻人真不得了,我当初花了一年时间呢。”   “没有啦~我就是运动细胞好,估计是这点帮了我。”小光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心想这两个城市的帅哥都死了来当寻魂者了么?太棒了太棒了!不知道目镜语颜值怎么样,会不会也这么帅……“对了鸣海哥,你知道目镜语现在住哪里么?老白说他换了住址,新地址他又不记得了,所以啊,你带我去好么?”   “好啊,等一下。”说着目镜语走到传真机前,“我先和上面打个招呼让上面不要把任务放到我这行了,走吧。”   跨进目镜语所居住的仓库还没多久,就听见目镜语和一个女孩的争吵声。   “哎?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声音啊?”小光好奇的看着风鸣海。   “不知道,大概是和任务有关吧。”   说着他们向前走,越来越靠近声音的来源,此刻时间也迎来了黎明,仓库里的能见度越来越好了。   “所以我都说了!那个游乐园已经拆了!我去哪里给你再找出来啊!你不要再闹别扭了给我进轮回门!不然我就纳魂瓶伺候了!”目镜语对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喊着。   “我不要!我就要去那里玩!”孩子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剑拔弩张,但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吵着吵着就带了哭腔,眼泪就要崩塌下来了。   “你哭什么哭啊!”看他这样,目镜语更崩溃了。   “你看,我说的吧,肯定和任务有关。”一旁的风鸣海对小光说道。   而小光已经愣在那里了果然,都是帅哥!   “小光?”   “啊?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帮忙啊,你去哄小孩,我去解决小镜子。”   “哦!”小光点了点头走向小孩子,把她抱到了一旁,“好了好了不哭……”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吵架。”风鸣海走过去抬手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   “又不怪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些灵魂都那么难伺候!都告诉她地方没了!还非要我带她去,去哪里啊去地狱么!去地狱好了!”目镜语炸毛的抱怨着,惨白的脸此时通红通红的。   “所以说你笨么,”风鸣海低头笑咪咪道,“你告诉我,她上一次去是几岁啊?”   “三岁吧,父母太忙了根本没有空陪她,经常把她一个人关在家,所以煤气没关都不知道,就这么去世了。”虽说刚刚和女孩子吵的很激烈,但目镜语的眼神里还是有一丝心疼,“所以她非要我陪她去她父母最后一次带她去玩的地方。”   “三岁?那就更好办了。”   “什么意思啊?要给她造一个么?”   听见这话风鸣海笑了,“你可真是天真啊,难怪会和小孩子吵架,智商等级是一样的。”   “什么啊?!”   “没什么。随便带她去一个游乐园就行了,三岁,自己名字记不记得清还不一定,更别说游乐园了,游乐园么,不都长的差不多?”   “也、也对啊……”意识到自己一根筋转不过弯来的目镜语不好意思的转过脸,“那就这么办吧。”   “她小名叫什么?”风鸣海边走向孩子边向目镜语问道。   “小忘对了,你这回来是干嘛的?那个又是谁啊?”目镜语跟在后面看着在那边哄孩子的小光。   “白浆的徒弟,今天出师了,带她来打个招呼,以后就要留在这个城市做我们的同事了,怎么,你吃醋啊?”   “滚!”   “好了,小忘!不哭不哭,”风鸣海抱起孩子,“是这个哥哥记错了,那个地方没有拆。”说着他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我就说嘛,你这个笨蛋!”小忘对目镜语吐吐舌头。   “是,”目镜语压着火,“我是笨蛋。”   傍晚,游乐场里,实现了临终愿望的小忘进了轮回门。   “怎么样,小光,这也算是一次实习了。”他们往游乐园外走着,风鸣海问道。   “嗯,果然当寻魂者不止是要体力好,耐心也很重要。对了,有没有什么灵魂临终要求特别奇怪的?”   “好多啊。”风鸣海和目镜语异口同声。   “简直没有最只有更。行了,”风鸣海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小光和目镜语也停了下了,“往那边走,”他指右边的路“回白浆那里是条捷径。”   “哦,那再见了!”   小光走远后,风鸣海牵起了目镜语的手,“我们再逛逛吧,反正现在任务有白浆顶着。”   “不要了,我要回去休息。”说着目镜语就要走。   “休息什么啊,过来!”知道目镜语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风鸣海笑着把他拉进了怀里,用胳膊夹住他的头,“前面公园的樱花开了,去看看。”   “还这么冷怎么可能!”   “啊那就看树,看树。”   “看什么树啊,你放手!”   “嘘,人很多,不要大吼大叫的,你想别人发现么?”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任务量怎么那么多呢,合着是三个人的啊……”   晚上,执行完任务回到住处的白浆听小光说了一天的经过。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很累啊!我一天执行了六个任务啊!陪孩子去游乐园一个人去陪着不就好了!你们是手残么要三个人才能打开一扇轮回门是不是啊!”   “老白你声音矮一点,上一层都要听到了。”   “怎样啊,”白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真是来火!”   “好了老白,我接下来去哪啊?”   “什么去哪?”   “住的地方啊,我不是已经成为正式的寻魂者了么?总该有自己的窝点啊。”   “哦这件事啊,那个寻魂者轮回之后很巧的是他住的地方已经拆掉了,你还是跟我住一起,任务也会发到这里来。”   “哈?!那不是和当学徒时期没有区别么!”这回换小光炸毛了。   “怎样啊,你有什么不满么?”   两个人刚要吵,一旁的传真机就又来了任务。   “我去!”白浆撕下任务纸,只看了一眼,就又炸毛的喊道:“那两个人还没回去!在街上干嘛!被车撞了么!”   “谁知道……哦对了,”小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尾戒,“在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一个从轮回门里出来的自称桃花的男人给我送来的,顺便把练习用的红戒给拿走了。”   “哦,桃华?”   “嗯,桃花。”   “是华吧?”   “我听的是桃花啊……”   晚上十点,常青藤里。   “老板,那我们走啦!”文琪和李杨站在门口背着包对还在收杯子的蔺雪说道。   “嗯,去吧,反正也只剩两个桌子了,一会儿就能搞定。”   过了一会儿,蔺雪收拾好了之后把所有灯关了,只留下了厨房吧台那一区的灯。   “唉,你要做吃的么?”唯白走到桌子前,对正在往外拿容器的蔺雪问道。   “嗯,做个蛋糕。”   “有朋友过生日么?”   “对啊,你也来帮我吧。”说着,蔺雪把手里两个容器放到了吧台上。   “哦,不过我没做过。”答应着,唯白进了吧台站在他旁边,“怎么做?”   “嗯……这个么……你先把蛋打了吧,”蔺雪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放到唯白手里,“蛋黄和蛋白分开,放在两个容器里哦。”   “哦……”   “哦等一下!”唯白刚要做,就被蔺雪喊了停,“你蹲下点,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不然搞不好一低头就弄进碗里了。”   唯白笑笑,半蹲了下来,蔺雪走到身后,把他原来只是束了一小把头发的发带解下来叼在了嘴里,两只手把他浓密的长发拢在一起,抓了几下,用发带束了起来。   因为是古代的布发带,不像现在的有皮筋在里面,所以束不紧,连两旁的头发松松的,看起来特别闲适,显得唯白的轮廓更精致了。   “嗯,看起来很像贤妻良母么。”蔺雪帮他扎好后,绕到前面看了看,笑道。 第二十四章 完结篇时光(三)   “然后呢?分开之后要干什么?”   “打啊。”说着蔺雪打开抽屉,拿出两个搅拌器,将其中一个放到唯白面前放蛋黄的容器里,自己抱起了蛋白边打边说,“别忘了打完加玉米油。”   “哦就这么一直打?”唯白抱起盆边打边问。   “嗯。”   “不过你的速度怎么那么慢?偷懒么?”唯白看蔺雪打的不像自己这么快,便打趣的问。   “谁偷懒了,是因为你打的太快了好不好?哦对了,你加完玉米油之后还要筛低筋粉进去,糖和盐也加一点。”说着他放下了手里的搅拌器,转身挖了几勺糖放进来继续打。   “这回是谁过生日啊?我认得么?”因为重复同样动作,唯白有些无聊,就聊起了天。   “你绝对认得。”   蔺雪这么一说,唯白脑子里想起了他见过的蔺雪的朋友,其实没有几个谁呢?都这么晚了,做好再送过去也已经明天了吧?难道是明天过生日?不对,以他的性格明天过生日也一定会是明天起早做,谁呢?他父亲?   “好了!”一个小时后,他们手里的工作都做好了,蔺雪把搅拌好的蛋黄蛋白煳倒入模具里,他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帮我看看烤箱预热好了么?”他转身对唯白说。   快到十二点了。   蔺雪在烤箱前也等的越来越焦急了。   在一旁看着的唯白不解的问道:“到底谁的生日啊?过了十二点不行那就是今天了,那人现在也不在这,肯定赶不上了。”   “不就是你么!”急的不行的蔺雪也没有心思再瞒下去了。   “啊?我?是今天么?”   “是!你到底那年能记得啊?”   “毕竟现在无论是工作还是平常都是用阳历了,再说,太忙了,本来我就是不记自己生日的人。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烤蛋糕了,以前不都是说句生日快乐么,我又吃不了,不是很可惜?”   “我吃啊,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做做看而已怎么还不好啊!快赶不上了!都怪那桌客人赖着总不走。”   “没关系的。”唯白走到他身后,摸了摸他的头,“迟几分钟又不会怎么样的,看的我都跟着着急了。”   “唔,不要!”蔺雪皱着眉,“应该可以的算了,那就抓紧时间在十二点之前说了吧!”   看可能真的来不及的蔺雪站起身对唯白说道:“生日快乐!N岁的寿星!”   “多谢。”唯白笑眯眯的稍稍低下头在唯白发上吻了一下,这时,烤箱也“叮”了一声。   “好了!”   蔺雪取出蛋糕放在桌子上,脱下手套,看看钟:“还好,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挤上这个应该来得及的。”他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奶油的裱花袋在蛋糕上挤上了一圈奶油花,在正中放了颗樱桃,“大功告成!进去吧,再给你插蜡烛唱生日歌,在这里没有地方坐。”   蔺雪一手托起蛋糕一手拿着蜡烛,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   中心的休息室里。   唯白看着做好的蛋糕,虽然装饰的很漂亮,但是总觉得好像怪怪的,“好像多了点什么。”   “我知道啊。”往蛋糕上插蜡烛的唯白有些心虚,“可如果等到脱模的话就等到明天早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好了,许愿吧。”   “原来是这样啊。”唯白无奈的笑着闭上了眼睛,开始许愿但愿我的琉璃症,能好的晚些……   许完了愿,唯白低头吹灭了蜡烛。   “好了。”   “你许了个什么愿?”蔺雪边取下蜡烛边问。   “这个能说么?不是说说出来就失效了么?”   “哎?你还信这个啊,这么少女。”   “信啊,为什么不信。”   “但是看你许愿就是很好奇……”蔺雪坐下来,“真的不能说么?”   “嗯。”   筒子楼下,院子里的树旁。   吴辞边在心里数着时间,边看着在练习的映辰。   树桩上,映辰一手抓住了麻雀,正要高兴时,那种他想要克服却又一直控制不住的疲倦感涌了上来这次也只能挺到这了,不知道有没有跨过那道难熬的关卡。   筒子楼的沙发上,映辰一醒,就急切的对旁边的吴辞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比昨天的时间多出来么?!”   “嗯,虽然只是心算,但应该误差不会超过三秒的,而且最近几天就算再差你也没有缩回到一分钟之内,看来那道关你应该过了。”   “真的么?太好了!”映辰兴奋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高举双手大喊着。   “也不用这么高兴吧?你现在的命中率和捕获率还很差,以后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开心,如果休息够了还不如现在就开始继续练习呢。”   边说吴辞边走过来坐到刚刚映辰头发的位置。   “是啊是啊,要赶上您老人家还差得远呢。”映辰斜视着身后的吴辞悻悻的说道。   在收回眼神的时候,映辰瞟到了吴辞手上带的尾戒。   “哎哎,那个,反正我现在进展的也不错了,能不能给我试试那个啊?”映辰一脸谄媚的抬手指了指吴辞的手。   “这个?不行。”   “你现在的功力还不行,而且尾戒比红戒消耗的能量还要更大,如果戴上这个时间估计又要回到三十秒以内了。”   “哎呦我知道,只是想戴戴看不是戴着练习!拿来了!”说着他回身就要抢。   “不行!”吴辞一手去抓映辰的手腕,把戴戒指的手举高。   映辰另一只手也伸的老高去捞,本来映辰就是半跪着的来抢的,上半身撑直后比坐着的吴辞高出很多,眼看着就要捞到了,吴辞一急,抓着映辰手腕的手一用劲把映辰整个人扯了过来,“啧!”   一番拉扯之后,映辰已被吴辞跨压在了沙发上,双手在头顶上被擒的死死的,此时的映辰才反应过来自己闹过了。   “呃,好了好了,我不抢,你让开,我下去继续练习。”   见他一脸拧巴,吴辞也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你在怕什么?”   虽然嘴上还在问着,但吴辞的手已经伸进了映辰的衣服里。   腰间感受到吴辞指尖的映辰紧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紧闭着眼睛,浑身僵硬。   看他这样,吴辞噗一声一笑,放开他坐了起来靠在沙发背上,“看你害怕的这个样子,快下去练习吧。”   “谁、谁害怕了!”映辰满脸通红的坐起来,一边结巴的回嘴一边下了沙发准备往外走,“我、我只是看你脸一下靠那么近,吓、吓到了而已!”   “哦,是么?”   “是啊是啊!”   两个月后。   映辰看着手里的麻雀,正开心的想着只要每天练习一切都可以变得简单顺利的时候,在筒子楼里的吴辞从窗户对他喊道:“既然现在抓麻雀已经可以很顺利了,那差不多就可以开始练习盲捕了。”   “什么?!”盲捕”?!”第一次听到盲捕的映辰转身抬头看着窗前的吴辞惊呼道。   “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闭着眼睛练习啊。”   “为什么啊?!恶灵又不是隐身的,练这个干什么?”   “恶灵进食后速度不是肉眼所能追踪到的,不像鸟,就算飞得再快也还是可以看见。别废话了,赶紧练吧,只是闭上眼睛而已,又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正说着吴辞转身走到了正在往外吐任务纸的传真机旁。   “什么叫只是闭上眼睛而已啊!闭上眼睛我怎么确定鸟的位置啊!哎你回来啊你去哪里啊!”   “你闭上眼睛耳朵也变得听不见了么?”映辰刚要进去找他,吴辞已经拿着任务纸出来了,经过他时说道,“鸟的起飞降落不都是有声音的么?不可能像有人抛出的东西那样安静,不全部依靠耳朵来捕捉东西的话不就失去盲捕的意义了么?你去练吧,我去执行任务,你就不用跟来了,好好练习。”   “哎可是!第一次闭着眼睛练,你不在旁边提醒我,我万一摔死怎么办?!”   “靠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呢?”吴辞停下,转头严厉的看了一眼映辰后,又接着走出了院子。   “怎么可能,一个鬼还能再死一次魂飞魄散啊……”映辰边抱怨着放下了手里的麻雀,边启动红戒按吴辞的话开始实行盲捕。   一开始因为本来就有叛逆心理觉得这办法不可行,映辰根本连抓的方法都没有,可多试了几次,熟悉了鸟拍打翅膀的声音之后,就真的能从其他杂音中辨别出来了。   这样一来,至少映辰就能找到盲捕的规律,不会像之前那样手足无措了。   傍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吴辞,看映辰还在练习,便过来关切的问道:“怎么样?练习还顺利么?”   “嗯!”看见吴辞回来,本来蹲在树杈上的映辰关掉了红戒跳了下来,“比我想象的容易掌握。之前有好几回累了就睡在了院子里,等醒来觉的自己好像流浪汉哦。”他挠着头傻笑着。   “别胡说,流浪汉可比你聪明的多,如果真的就这么露天睡在地上,不是冬天冻死就是夏天被蚊子咬伤。行了,也练了一整天了,休息吧。”   说着,他们俩一起进了筒子楼里。   “哦,你说”休息”两个字我才真的觉得好困啊,死了之后都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累的快死的感觉了。”他们并排走在楼梯上。   映辰话音刚落,本来戴在吴辞手上的尾戒忽然失去了依托掉在了台阶上一阶一阶滚落了下去。   他们俩都愣在了那,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虽然吃惊的东西不一样。   吴辞吃惊的是没想到琉璃症痊愈是这么突然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不是这样还会怎样呢?难道还会事先通知么?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像你的手消失了一样啊?!”第一次看见这种画面的映辰吃惊的看着正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的吴辞。   “别担心,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只不过是琉璃症好了而已,没有琉璃症的灵魂是不能触碰到覆有冥文的一切的。”   说着吴辞蹲下,用手去捡尾戒,想测试一下是不是真的好了。   他的手指碰到尾戒就像是碰到光一样,看得见碰不到看来果然是好了。   “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啊?”吴辞起身转头看着还站在阶梯上的映辰,夕阳夕下,如同血色的光照在映辰布满眼泪的脸上。   “放心吧,”知道他在担心着什么的吴辞温柔地笑着,“我不是说过了么,就算琉璃症好了,我也不会像普通的灵魂那样顺利轮回的。”   他走上楼梯,伸手擦掉挂在映辰脸上的眼泪,“看你,像个孩子似的,说哭就哭啊。”   “那之后会怎样?应该不会就这么平静的一直呆着吧?”映辰开口,语气很急切。   “这个么……大概就是被风化症代谢掉吧。”   “那是什么?”   “我没和你说过么?看来我又忘了,走吧,到了上面再细说,你还得打报告给上面呢。”说着吴辞向上走了几阶,转身对还愣在那里的映辰伸出手,映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打报告?难道现在你连传真机都碰不到了么?”   “碰是碰得到,不过以后什么事你都得自己一个人应付了,要先适应一下,你还没给上面打过报告吧?”   映辰点头,看身边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切如常,心里安定了些下来,但慌张始终没有褪去。 第二十四章 完结篇时光(完)   “要、要怎么打?”站在传真机前的映辰紧张的连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就只是拼音而已,不是很难得,放松一点。”在一边的吴辞耐心的边安慰边教导着,“措辞什么的,不用我教你了吧?就是报告我琉璃症好了而已,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嗯。之后……上面会怎么安排我呢?”   “应该会叫你留在这吧,我这一好,这个城市不就缺了一个寻魂者么哦对了,顺便还要把你学习到什么程度也报告给上面,以你现在的程度应该能留下了,剩下的我会继续教完的,虽然不能碰尾戒,但教完还是可以的。”   发完报告后,他们俩坐在沙发上等着上面的回复。   吴辞看映辰还是惴惴不安,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躺了下去,把他枕在映辰腿上,闭眼笑道:“真好啊,以后就真的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干了,看你们忙碌就行了。”   “什么话啊真是。对了,风化症到底是什么?你还没和我说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像人活久了会死一样,灵魂活久了也会消失,不过现在不用担心,还早呢。”   “魂也会死?难道就是所谓的灰飞烟灭么?”映辰皱眉一脸的担忧。   “差不多吧,不过搞不好最后还是你先走呢,因为琉璃症就是这样说好就好的啊。”   正说着,上面的回复下来了。   “怎么样?上面怎么说的?”吴辞对正在看回复的映辰问道。   “上面说可以,没有问题。”   吴辞从映辰表情就能看出他松了一口气。   “而且上面还说会通知另外三个让他们多帮忙。”   “嗯,其实本来如果寻魂者康复都是会通知同一城市的另外的寻魂者的,启宿康复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吧?行了,既然一切都确定下来了,我们就继续练习吧,不要再思前想后了,好好把该做的做好。”   千复宁执行完任务回到地下室,看见传真机上垂着纸,他走过去撕下来刚要抱怨今天的任务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时候,却发现不是任务。   看完后他放下纸,深叹了口气:“映辰可怎么办啊,他看上去比我靠谱不了多少。”   废学校里。   “你打算消沉多久啊?”实在看不过去的梨树对坐在角落里无精打采垂眸发呆的商离问道。   “你应该没什么资格说我吧,你在那里比我呆的时间要久。”商离既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它,苦笑着打趣道。   “这倒也是。”梨树将头靠在墙上,望着窗外没有星辰的黑夜。   他们两再度陷入沉默,这时传真机发来了关于吴辞的消息。   “真是多事之秋啊。”   “怎么了?又有什么难处理的灵魂么?”梨树看商离的表情不像遇到普通任务的样子,再加上他又感叹了这句。   “不是,不是关于任务的事情,是吴辞,他琉璃症好了,但因为体质的问题不能轮回。”   “吴辞?哦……就是穿灰色长衫的那个……那这么说,他又不能轮回,只能像你说过的找个地方呆着喽?”   “不会,他还有个学徒没有学成,他得留下来把他教的能独自处理任务才行。”说着,商离把纸收了起来,继续坐回了角落里无所事事。   常青藤里。   唯白去执行任务了,所以第一个看到消息的是蔺雪。   一个小时后,唯白回来了,蔺雪把纸交给他。   唯白看了后无奈的感慨:“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半个月后。   “还好你在,我还担心你去执行任务了呢。”   傍晚,吴辞带着映辰来到了商离的废学校。   “哎?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什么事?关于任务的事要帮忙么?”   “不,最近的任务都是我跟他一起去的,还好,没有遇见过需要用武力解决的。这回来是我想让你用尾戒陪他练习。”吴辞解释着来的目的。   “哦,原来是为了练习的事情,可以啊。那我用尾戒他用什么?尾戒还是红戒?”   “自然是尾戒了。现在戒指都更新换代了,我又不能等到他真正遇到恶灵那天才给他用尾戒吧?所以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一个寻魂者陪他一起练了,我现在又戴不了戒指。看环境来说,你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是啊是啊,”商离无奈的吐槽道,“我这里环境僻静,所以不是塞人给我,就是什么坏事都有我的份。走吧,去操场,在这里太小了,施展不开。”   操场上。   “放松点,僵的跟快板似的。放心,我不会用全力的,毕竟你的水准我们都知道。”   “这叫个什么话啊!”映辰对他喊道。   “呦,不是么?”   就在映辰以为他又要接着说什么话刺激自己的时候,没想到商离已经启动了尾戒一刀噼了过来,来了个突然袭击。   “集中注意力!”商离皱眉严厉的看着虽然挡过了攻击但还一脸无措的映辰,“恶灵攻击前不会说”哈!我来了!”这种话,也不会像吴辞一样让着你。”   “哦,我知道了。”映辰被他训过后,握紧了刀集中了注意力认真的面对这回的试炼。   “发生什么事了么?没看见阮月,而且看商离的心情不太好。”操场边上,吴辞和梨树观看着试炼。   “阮月轮回了。因为她得了风化症,不进无界这辈子就没有轮回的机会了。”   “原来是因为阮月,我说呢……很少有事能让商离心情不好。”   “哎商离!先停一下,有任务。”梨树拿着任务纸对操场上练习到一半在休息的商离喊道。   “什么?有任务?”商离起身走向了梨树,“怎么?你没有打报告告诉上面把任务先分配给千复宁和唯白么?”他对一旁的吴辞问道。   “报告倒是打了,不过不是让他们把任务分配给其他两个,而是让他们把我的任务一起发到这里来,因为这种任务不是一天就能完的事情,可能要持续一个星期。”   “这样啊,行了正好在休息的时候,我去把任务给执行了。”商离回头看着在操场上睡得正沉的映辰,“我看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十天后。   “我觉得差不多了吧?”操场上,商离把尾戒刀刃架在肩上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映辰这家伙的功力提高不少,差不多能和我打个平手了,感到疲倦感的时间段也延长了,我觉得行了吧,其他的经验要在实践中才能得到了,光是练习是学不会的。啊呀反正他的程度跟千复宁打应该绰绰有余了,这小子倒是比我想象的厉害很多,精进的很快。”   站在他对面的映辰“噗嗤”一声就笑了,“那只兔子是底线么?”   “是啊。”商离一脸理所当然,“至少在我们城市是。”   吴辞和映辰从商离那里一会到筒子楼就接到了任务。   “这回是什么样的?”吴辞坐到沙发上。   “老人家,病发了在医院去世了。”   “哦,这回你一个人去吧。”   “哎?!我一个人去?为什么!”映辰回头,一脸焦急。   “你也该试着自己一个人执行任务了,难道你想要以后的若干年每次我都陪着你么?我现在不能战斗,有灵魂恶灵化了我只能是个碍事的。好了,别说了,快去吧,耽误时间可不好。”   干嘛这么说,有你在我才不会觉得心慌啊……没有任何理由在反驳的映辰看完任务介绍出了门。   医院的病房里。   老人的灵魂不甘心的歇斯底里的扯着映辰的衣领的喊着:“为什么是我!我才六十一岁而已!和我同龄的朋友里我为什么是第一个去世的!这不公平!我平时身体很好的!不抽烟不喝酒,非常看重锻炼!为什么会是我!”   本来心里就没底的映辰被他问的更是慌了。   但他想,如果把自己的慌乱表现出来,可能会促使面前这个灵魂恶灵化。   映辰抬手把他的手轻轻揪下来,闭上眼想了一会儿后,睁开眼,一脸严肃道:“我去世的时候是二十岁,从小父母双亡,妹妹还在上大学,有一个痴呆症住在养老院的爷爷,和你相比,我是不是更要问为什么呢?”   听了映辰的话,老人沉默了。   “那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么?”   “会啊,当然会觉得不甘心什么的,但没有用,一味的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只会把自己推到更惨的地域而已。所以,还不如释然一些,进入下次轮回不是更好。我帮你开轮回门吧?”映辰笑着问道。   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黑色的无界中,门也消失后,映辰松了口气坐在病床上。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搞不定了呢。”如释重负的他开心的笑着,“这种程度就不算辜负了他吧……回去喽回去喽!”   映辰起身一脸开心的走出了病房。   两年后。   城市里,夜色在黄昏褪去的天空渐渐展开。   千复宁追着一只恶灵一路朝筒子楼的方向靠近。   看见前方越来越近的筒子楼,千复宁笑道:“你倒是挑对了地方跑啊,就这点来说倒是挺让我省心的。”   恶灵一进入到废筒子楼院子里,商离就大喊道:“何映辰!下来!有恶灵!就在院子里!快来帮我解决掉!”   “知道了!早就看见越过边境线的报告了!”映辰站在窗前打开尾戒,一刀破开已经破烂不堪的窗户,纵身跃下到恶灵面前,直接就抬腿狠掀了恶灵一脚。   这个恶灵还没有吞食过东西,还很弱,被映辰这么一脚就直接掀飞了,撞到了不远处的树上。   “让你跑啊!你再跑!”追过来的千复宁气喘吁吁道,他抬手反握着刀,将刀刃刺进了被撞得晕头转向的恶灵的肚子里,将它吸进刀里送入了无界。   “谢了。”千复宁挺直身子,看着映辰收掉了尾戒。   “不客气,”映辰也收掉了尾戒,一脸得意的笑,“你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什么叫没有进展啊!只是碰巧让它熘了而已!你这是什么语气!不要忘了我是前辈给我客气一点!”   楼上的吴辞,透过窗户看着他们俩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天。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