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偷心 作者:林光曦 文案: 有点坏坏的年下狼狗A x性格冷淡O 【现代文】有钱人家的儿子(有点坏坏的年下狼狗A)X 有头发的漂亮和尚(对omega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又性格冷淡的O) 法律有明文规定,凡性别为omega者不得从事僧侣道教等工作。 纪北宁是住持大师从小捡回来的孤儿,也是雍和寺里长得最好看,悟性最高的beta。他过了23年清心寡欲的修道生活,直到初次分化期来临,又被寺里的贵客宋涵发现时,omega的身份才被揭破了。 纪北宁对身边的师弟道:“我可能发烧了,你去叫师叔来主持仪式吧,别怠慢贵客。” 宋涵:“你不是发烧,你是fq了。” 纪北宁:“?” 他想推开埋在后颈处的脑袋,手却一点点软了下来,意识被从未有过的热流冲跨。但在标记结束后,他看到了宋涵玩味的表情。 【本文私设和尚不需剃度,都是有头发的。】 【无生子,酸甜口,攻比受小两岁。】   1 Omega?   雍和寺的后山有一片景致秀雅的竹林。   每到春天,山风徐徐拂来,漫山遍野的青翠如海浪般摇摆,身处其中总能让人沉下心来。   这里是纪北宁最喜欢待着的地方,但此刻的他却怎么也冷静不了。   他歪靠在一株粗大的竹子上,刘海被冷汗浸湿,面庞在红晕衬托下多了一抹明艳之色。他扯了扯僧衣领口,雪白的纱被修长的手指抓皱,他却顾不上了。   好热……   好难受……   他用力喘着,对于这两天频繁出现的这种症状已是没办法了。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找师父说明,下山去医院看看的时候,远处的山风送来了熟悉的声音。   “师兄?”   “师兄,你在吗?”   那声音带着少年人还未完全褪去的稚气,纪北宁一下就听出来了,是小师弟琮尧。但他此刻的模样是绝对不适合被看到的,尤其是裤子上那一片痕迹。   他立刻往后退,想躲进竹林深处。仓皇间却被绊了一下,身体失控地往后仰。   摔倒的时候,他撞到了一株竹子,发出的动静足够让不远处的琮尧听到。片刻后,琮尧便找到了他,也发现他匆忙地调整到打坐的姿势。   走到他面前,琮尧正想说师父有事找他,便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和冷汗。再一打量,他原本雪白的僧袍都蹭脏了不少。   “师兄?你怎么了?”   琮尧伸手想扶他,被纪北宁推开了。那张清隽的脸庞努力摆出平静的神色,不过开口时,好听的嗓音哑了不少。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师父刚才打电话回来,让你下午为两位贵客做场佛事。还说那两位是怠慢不得的,要你亲自来做。”   琮尧把话说完后,纪北宁的眉就微微蹙了起来。   雍和寺位于西杭市郊的一座山上,距离最近的医院光是往返就要大半天。现在临近中午了,如果贵客下午就到,那他肯定来不及去。   只是他这个样子,如何能不被发现地撑完一场佛事?   忍着腰腹处传来的酸胀感,他问道:“大师兄呢?”   “师兄你忘了啊,昨天大师兄带着几个师兄弟去城南的云霞寺帮忙了,没那么快回来的。”琮尧提醒道。   纪北宁握拳捶了捶额头,他是真的忘了。   “师兄你怎么一直坐着?我扶你起来吧,要赶紧回去准备了。”   见他闭目不语,琮尧又伸手去扶。纪北宁说不用,自己在这里再坐一会儿,让他先回去通知人准备。   琮尧不放心,但见他坚持,只得先走了。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后,纪北宁才松口气,扶着一旁的竹子站起来。   他的腿还有些软,不过气促的症状没刚才严重了。抹去额上的冷汗,他看了看身后的衣料,上面被泥土蹭脏了不少,好在没渗出不该有的印子。   他放下心来,又待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春日的山风还有些凉意,很快便将体内那股燥热抚平了。等看到山门的时候,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一路上被十多个师兄弟叫住慰问,纪北宁都说是在竹林不小心蹭脏的。回到禅院后,他上了三楼,打开走廊最里面一间房,进去将门锁上了。   禅院是雍和寺的禅房,一楼大通铺,二楼四人间,三楼就是两人间了。作为雍和寺住持最得意的三弟子,纪北宁自然是住在三楼,和他的师弟琮尧同屋。   此刻琮尧正在外面忙碌,他便脱掉三层僧袍。望着裤子上湿透的痕迹,他心里生出了不好的念头,该不会真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将这两日的症状输进去搜索。结果看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诊断记录。   全都是与omega的特殊时期有关的。   他是个beta,根本不可能出现跟omega一样的生理反应,也就没再看下去。想着明早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不能再耽误了。   进浴室冲了个澡,纪北宁换上干净的白僧袍,到后院的灵净池边打坐了一小时。等琮尧来通知他贵客即将抵达后,他便起身,在琮尧的陪同下往山门方向走去。   (喜欢的请收藏,评论和海星呀~(///ω///)   (另外本文全文架空,一切设定以文中描述为主哈。)   。   作者有话说:   2 信息素   “澜姨,我跟宋涵会记住的,你就放心吧。”   “嗯。那先挂了,拜拜。”   按下挂机键,林萱蕾呼出一口气,转头去看旁边那个专心致志看手机的人:“澜姨让我提醒你,等等做法事的时候一定要心诚,千万别让鹤棠大师看出不耐烦了。”   宋涵眉一皱,英俊的脸庞闪过一丝不耐烦情绪:“她都念叨多少回了?真是没完没了。”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林萱蕾靠过去一看,视频上是一款新推出的跑车,博主正在介绍外国车展会的情况。   林萱蕾问道:“你又想换车?你那车买了还不到半年吧。”   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宋涵仰起头继续看视频:“还有多久到?”   见他岔开了话题,林萱蕾就不继续问下去了,回答道:“快了。”   呼吸着窗外清新的空气,林萱蕾愉悦地继续道:“这里的空气真是好啊。”   宋涵第八次按下暂停键:“哪里好了,信号那么差,一个十分钟不到的视频缓存半天。”   林萱蕾转过来嘲笑他:“你就认命吧,澜姨和你奶奶每个月都要来雍和寺住几天的。你以前是不在家,现在回来可就逃不掉了。”   对于林萱蕾的这番话,宋涵倒是被戳中了痛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只好去看自己这一侧的窗外。   见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林萱蕾撞了撞他的胳膊:“你也别这么抵触嘛,雍和寺跟其他寺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宋涵嗤了声:“能有什么区别?难不成还有漂亮小姐姐?”   “小姐姐没有,但是有漂亮小哥哥。”林萱蕾挑了挑秀气的眉:“鹤棠大师有五个弟子,其中有个法号叫灵泽的长得可好看了,脾气又好,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宋涵皱着眉看她:“灵泽?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都说是法号了,哪里奇怪?我觉得好听。”林萱蕾不满地哼了声:“可惜不知道他的真名,他也不肯加微信,连约他吃饭都不行。”   宋涵瞥了林萱蕾一眼。   这个挂名未婚妻在他面前是从来不遮掩对男人的兴趣,不是歌星就是演员,连球星里都有她喜欢的。不过宋涵也没觉得不爽,这婚是双方家里定的,他俩都不愿意,林萱蕾还私底下跟他商量好年底就找借口退婚。   有了这层关系,他俩相处起来自在多了。但林萱蕾毕竟只有20岁,经常话题一起就收不住了。看了看家里的司机,宋涵提醒她道:“你收敛点,我还在这。”   林萱蕾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刻捂着嘴笑,又挽着他的胳膊,用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语气道:“人家最喜欢的是你啦,你就别乱吃醋了。”   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宋涵配合地拍拍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窗外。   车子绕着山路又开了十分钟,缓缓停在一座气势恢弘的山门前。司机下了车,分别为他俩打开车门。   下来后,宋涵把西装扣子扣上,又整了整修身的西裤。林萱蕾绕过车尾走到他身边,打趣他道:“很帅了很帅了,别再散发你的魅力了,这里又没有小姐姐。”   宋涵简直拿林萱蕾这张嘴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往前面走。   雍和寺位于御风山顶,山门两侧各有一座造型奇特的白色高塔,塔上的八个角挂着厚重铜陵,据说在明朝年间是用来镇山鬼的。   跨过二十几层台阶后,他们进入敞开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两个白衣僧人等候在门边。   为首的那位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说:“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自从大半年前订婚后,林萱蕾每个月都会陪宋涵的母亲周澜来一次雍和寺,与这里的师父们也混熟了。一看到来迎接她的人,便双手合十地回礼:“琮尧小师父好,我们昨天电话联系过了,鹤棠大师有在吧?”   “师父今早临时有点急事下山去了,不过他嘱咐了灵泽师兄为二位做佛事,我现在就带二位过去吧。”琮尧微笑着解释道。   宋涵打量了眼这位小师父,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平头,清秀的五官还有些稚气,言行举止却是老练的做派。   林萱蕾眼睛一亮,喜道:“灵泽师父来做?那好啊,我们快走吧!”说罢就高兴地跟着琮尧下了石阶。   司机留在车里,这会儿身边没其他人,宋涵就随她了。跟着另一个师父下台阶后,沿着宽阔的石板路走了百来米,进入第一座殿宇——天王殿。   雍和寺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是西杭市名气最大,保存最好的古刹。十年前在不破坏古意的基础上重新修缮过,因此随处都能看到历史的痕迹。宋涵漫不经心地走着,穿过天王殿后又是一条很长的石板路,前方的半坡上矗立着弥勒殿。   他以为很快就到了,却没想到过了弥勒殿还有观音殿。好在全部的殿宇都在一条直线上,缓缓的坡走起来也不累,不多时就看到了宏伟的大雄宝殿。   林萱蕾在前面跟琮尧聊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直是很高兴的模样。宋涵跟着身边的师父上了几十层台阶后,大雄宝殿中央的释迦牟尼佛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松了口气,然而刚跨进门槛又蹙起眉,四处打量了起来。   殿内无风,却有一阵甜腻的水蜜桃香气钻进他鼻腔里。作为alpha,宋涵立刻就分辨出来了,这是omega的信息素味道。   寺里有omega客人不奇怪,可怪就怪在这偌大的殿内只有几个beta僧人在做佛事的准备。而且这么浓郁的信息素味道,说明这个omega临近fq期了,怎么能过得了山门处的检测仪器?   宋涵捂住鼻子,尽管他有打抑制剂,却被这味道勾引得心跳都不稳了。就在他要转身跨出去的时候,林萱蕾叫住他:“宋涵,我给你介绍灵泽师父。”   他想对林萱蕾说自己出去一下,结果瞥到林萱蕾身边的男子,目光一下就转不动了。   着雪白僧衣的纪北宁双手合十,俊秀的面庞上是一双清澈的眸子,眼中情绪淡淡的,对着宋涵微微点头。   宋涵没有回礼,他不受控制地打量着纪北宁。从额前的刘海看到桃花眼,再从挺翘的鼻梁到樱色的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和尚也太好看了吧?连皮肤都跟他早上吃过的豆腐一样白。   虽然不知道宋涵在想什么,但纪北宁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和林萱蕾说了一句话,转身便走向案桌。可他只迈了两步就突然停下了,下意识去抓身侧的衣摆,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雍和寺的布局参照的是大理崇圣寺,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美是真的美,大也是真的大~   宋涵:没我大!不对,没我家大。   北宁:……   3 标记   琮尧就在纪北宁身边,见他突然不动了,便靠近他。话还没出口就发现他连表情都变了,白净的脸颊上迅速浮起红云。   “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琮尧伸手想扶,被他推开了,听他低声道:“我可能发烧了,你去叫师叔来主持仪式吧,别怠慢贵客。”   琮尧想摸他的额头,被他再次躲开,不过这次避得匆忙,他有些站不稳,身体晃了晃。   另一边的林萱蕾也发觉他不对劲了,看他匆匆地往后面的门走去,忙问:“灵泽师父,你去哪啊?”   琮尧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懂得轻重。见纪北宁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便知道他是不便主持了,于是拦住想要追上去的林萱蕾:“林施主,师兄身体不适,嘱咐我请师叔来为二位做佛事。还劳烦二位稍等片刻,我立刻去请。”   纪北宁走得很快,这一下耽误人已经转出后门了。林萱蕾只好作罢,追问道:“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医生来看看?”   纪北宁的身体一向康健,想来也没什么大碍,琮尧便谢过林萱蕾的关怀,说会安排人去瞧的。   失望地瘪了瘪嘴,林萱蕾想跟宋涵说再等等,结果一转身看不到宋涵了。   她叫了两声没人应,又到外面去找也没看到,只好打宋涵的电话。   御风山顶的信号不佳,她没打通,只好回到殿内等。而被她找的人此刻却已经站在了旁边的山道上。   ===   今天不是重要的日子,寺里客人很少,纪北宁从大雄宝殿出来后就径直往旁边无人的山林去了。   他走得很急,往后看了两次没发现有人就再也没回过头。不过没走多久步伐就慢下来了,喘气声也很粗重。但他不敢停,稍微休息了下就继续走。   宋涵追出来的时候并未看到他的身影,而是循着水蜜桃的气味找,很快就发现了这条隐蔽的小山道。   望着那杳无人烟的绿林,宋涵有片刻的犹豫。   他摸不准这件事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寺里会有个即将fq的omega和尚?刚才纪北宁看他的眼神淡淡的,可一转身就找借口离开了,莫非是在引诱他?   他曾经交往过omega女友,但没有试过在对方fq期的时候靠近。毕竟现在谁家没有常备抑制剂?何况到哪都有信息素检测仪,像刚才殿内碰到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可如果纪北宁不是在引诱他,那又是什么原因?   纪北宁在雍和寺的日子也不短了,omega每次的fq期他又是怎么度过的?   还是说——   他从未分化过?   最后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出来,宋涵的神色就凝重了。   他曾在急诊室见过一个三十多岁才分化的omega,由于没有备抑制剂,也没有alpha的信息素压制,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深度昏迷了。后来住院的朋友告诉他,那个omega救治了近一个月才慢慢康复。   如果纪北宁一直以为自己是beta,那他应该没有那些常识,也不知道初次fq有多危险了。   想到这,宋涵又抬头往山道看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测,但回忆着纪北宁刚才的神情,他就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不管怎样他都要去看看才行,如果真是分化就要立刻送去医院了。   他凭着信息素的味道一路往林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快失去耐心时,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头顶繁盛的树冠也开始稀疏了。阳光从缝隙间洒落,如浮动的纱一般缥缈着。他又往前走了几十米,视野豁然开阔起来,蓝天白云下竟然有一处落差不大的瀑布。   那瀑布的高地上种植着两株梨树,风一吹就有雪白的花瓣缓缓飘落,恍如世外桃源。他正欣赏着这样难得的美景,冷不丁听到点异响,转头一看,一道白色的身影钻进了瀑布后面。   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身影应该就是纪北宁,估计瀑布后别有洞天。于是又跟上去,刚到洞口就觉得呼吸一岔,胸口仿佛撒下了一层网,把心脏牢牢缠紧了,耳朵里也出现了嗡嗡声。   扶住旁边的石壁,宋涵摇了摇头。原本清甜诱人的水蜜桃香气在这密不通风的环境中浓郁了许多,像是顺着氧气罩源源不断灌进肺腑里,轻易就让他失控了,纵然感觉到了不妙,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往里面走。   纪北宁瘫坐在一张蒲团上,人歪歪地靠着石壁,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这里是他平日冥想的场所,除了几个要好的师兄弟外没人知道。且由于地方偏僻,那些人平日不会来这里寻他,这也是为什么他往这跑的理由。   这里比禅房安全。   他拉着领口,从未感受过的高热在体内燃烧着,令他燥热难忍,唇舌干渴,眼瞳也模糊到看不清事物,只想脱掉身上的束缚,到一旁的池水里泡着。   在他扯松衣领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隐隐传来,随即便是一阵浓烈的,似沉香与乌木混合的气味顺着呼吸涌进脑海。   这味道像寺里供奉的香,却又有明显的区别,且在闻到的刹那间身体受到了冲击,那一处仿佛出现了万千蚂蚁在啃咬,令他跌入无助的深渊,甚至发出哭泣般的呜咽声,更是迫不及待地去扯腰带。   好难受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快死了?!   绝望加剧了心头的恐惧与彷徨,连带着动作都失去章法,越是急就越扯不开,直到一双手拉住了他。   抬起沉重的眼睑,一团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中,随之而来的是比刚才更浓郁的香气。   他已经陷入意识混沌的境地了,却还是迟缓地发觉到此刻不该有人出现在这,于是睁大眼睛瞪着前方,想要看清来人。但无论他怎么眨眼都看不清那张脸。   相较于他的视物模糊,宋涵的眼前则非常清晰。   刚才还一身白衣如雪,犹如立于俗世之外的人瘫坐在地,脸上身上都是狼狈的痕迹,露出来的一侧肩膀似白玉般光滑,上面的汗珠细细小小的,像一颗颗剔透的玻璃珠,看得宋涵眼眶都红了,想都不想就把手伸过去。   纪北宁的身体颤了颤,却没有想到躲开。那浓烈的香气已经将他紧紧缠绕,把最后一丝理智也扯断了。   他的动作回到了本能,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此衣冠不整的自己看在外人眼中有多致命。宋涵的意志力在这满室的水蜜桃香气中本就摇摇欲坠,结果看到他主动的样子,顷刻就土崩瓦解了,直接将他摁倒在地。   ===   阳光倾斜到西边山头时,纪北宁动了动眼皮,缓缓醒了过来。   他浑身酸软无力,像是从山底一口气爬到了山顶那么累。   不对,是比那个更累。   他动了动手指头,想要撑着坐起来时又发觉了更不对劲的地方。   他身上一丝不挂,腰部以下没什么知觉,还有条手臂搭在腰间。他转过头一看,对上了一张英俊却陌生的睡脸。   刚才那一番不管不顾的乱来后,宋涵也累到不行了,于是抱着纪北宁躺在那件脏到没法穿的僧衣上睡觉。   看清宋涵的脸后,睡着之前的记忆如泉涌般冲进脑海中。   纪北宁惊得屏住了呼吸,思绪犹如跌落在地的瓷盘,东一块西一块碎得到处都是。还不等他整理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抱着他的人就醒了。不但醒了,还心情颇好地亲了亲他的嘴唇,用另一只手撑着后脑,对他道:“看师父精神不错的样子,是睡饱了么?”   宋涵这个自然亲密的动作把纪北宁彻底吓懵了,只知道眼也不眨地瞪着。直到宋涵轻笑出声,又靠过来想要再亲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用力猛地一推。   然而他忘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一推非但没把宋涵推开,反而被宋涵趁机翻了身,又把他压在下面。   纪北宁浑身僵硬,醒来时没感觉的双腿也在这连番惊吓之下有了感觉。他赶紧侧过身,想要推开宋涵的手臂起来,宋涵却靠近他耳畔道:“刚才缠着我不肯停,怎么一睡醒就翻脸不认人了?”   记忆随着宋涵的话回到某个片段里,纵然纪北宁再故作淡定,脸色也不可抑制地红了。但他还是没放弃反抗,不过在挣扎间,沉香与乌木的香气再次钻进了肺腑里。   他的动作一顿,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欲望被这气味一勾,又隐隐有了失控的感觉。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咬紧牙关抵抗,听到宋涵用调笑的语气说“你脸好红”的时候忍无可忍地反驳道:“你给我让开!”   “不让。”宋涵想都不想就回答,说完又顿了顿,看着他道:“让开也行,不如你像刚才那样求我?”   纪北宁已经被眼前的状况搞到头昏脑涨了,偏偏那浓郁的味道还不断煽动着理智。他的意识又开始混沌,人也不受控制地往气味的源头靠近。等到反应过来时,他正搂着宋涵的脖子,把脸埋在宋涵后颈处用力呼吸着。   宋涵也抱着他,不多时就看到他又推开自己,挣扎着背过去。这次再开口时,他的语气终于没那么强硬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打了个哈欠,宋涵拿过一旁地上的衬衫来穿:“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omega?”   这句话犹如一道雷落在了身边。纪北宁惊呆了,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衣物,只觉得这个冲击比刚才所做的事更让他难以相信,他下意识地摇着头:“不对!我是beta!”   哪怕他极力否认了,宋涵心里也已经清楚。毕竟刚才做的时候,他的反应分明就是初次分化。   作为一个没有经验的omega,他在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居然敢往杳无人烟的地方跑。要不是自己一路跟来了,他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里。   脑子里想着这些,宋涵没立刻回答,直到听见纪北宁又说话了。   “我、我刚才是发烧了。”   “没错,我只是发烧了!”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相信,纪北宁又重复了一遍。   看他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宋涵有些许不忍,但还是靠近他道:“你不是发烧,你是fq了。”   呼吸一岔,纪北宁终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漂亮的眼眸中写满了愤慨的情绪:“你胡说什么?!”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宋涵知道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于是也不跟他争辩,用实际的行动来让他明白。   抱住他的腰,宋涵埋首在他后颈处,用牙齿刺破了那一处尚未愈合的腺体。   纪北宁的身体一震,那能令他失控的气息从后颈处缓缓挤进了腺体内。但不同于呼吸时产生的烧灼感,从腺体里进入的感觉犹如躺在秋日午后的小舟上,舒服得什么都想不了,只能闭着眼睛瘫软在宋涵的怀里。直到身体再次被送上了巅峰,意识再次断裂,他又陷入了黑暗中。   4 协议   这次宋涵克制了,纪北宁昏的时间短了许多。等他醒来看清周围时,宋涵已是衣着整齐,站在洞口看外面的风景了。   那人背对着他,双手放在西裤口袋里,高大的身形被洞外赤金的光描摹得不太真切。他眯了眯眼睛,瞥到那双醒目的长腿后,便想起刚才荒唐时这双腿是多么有力。   意识到脑子里居然在想这个,他谴责了自己,习惯性地想念“阿弥陀佛”。话还没出口又反应过来现下的情况有多不合适,于是低头看了看。   他身上的衣服也穿好了,不过那件蹭了不少灰的僧衣仍压在身下,且看上面一堆见不得人的白色痕迹,他也实在不想再碰。   盯着凹凸不平的洞顶,他的情绪比第一次醒来时冷静多了,便开始想这件事该怎么善后。   后颈处的腺体还有些肿,上面的牙印已经结痂了,可刚才宋涵两次给他信息素的感受却被烙进了识海深处。眼下的情况固然荒唐,但他确实不能再否认了。   不过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地方。   无论在律法还是道德上,僧侣已经不再限制性生活,只是在寺里这一规条还是要守的。如今他又分化成omega,要是传出去就没法再待在这了。   到时候别说雍和寺,哪里的寺都容不下他。   他是个孤儿,不到一岁就被鹤棠大师捡回来养育。师父待他恩重如山,不但供他读到大学,更是处处以他为傲。他绝不能让师父失望,更不能影响到师父的声誉。   可他该怎么办呢?   他的头开始痛了,却莫名记起了那阵沉香与乌木融合的气味,是和寺里供奉的香有些像的味道。   他不知道那就是宋涵的信息素,但他明白那味道来自宋涵。就在他告诫自己不要乱想的时候,他闻到了另一种气味。   是水蜜桃的香气。   这味道清新又香甜,闻着就有些馋那水润多汁的桃子。可如今刚开春,这附近也没桃树,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他正疑惑着,那个站在洞口的人忽然转身,看他一眼后笑了,走到他身边蹲下:“收收你的信息素,别这样勾引我。”   在宋涵对着他笑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听到这话却惊讶得又睁开了:“什么?”   看他这样,宋涵就猜到他可能连信息素的概念都不清楚,于是在他身边坐下,手指伸到他后颈处摸了摸腺体。看到他立刻要躲,便解释道:“放心,我什么也不做,就是告诉你一些常识。”   “你现在已经是omega了,腺体里是有信息素的。一般每三个月会有一次fq期,没有被alpha标记的话可以靠打抑制剂来度过,有了标记后,fq期就要alpha陪着了。”   虽然他没有omega的生理常识,但以前学校上生理课时老师也提过。他知道什么是标记,也因此想起了宋涵咬他腺体的事,终于撑着地面坐起,焦虑道:“那你刚才……”   余下的话他没说出来,可他脸上的表情足够让宋涵读懂了。看着这张从进了山洞后就再也端不起来的脸,宋涵忍不住道:“是啊,我标记你了。”   宋涵用这么随便的语气说出了这种事,纪北宁的下眼睑都在抽跳了。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宋涵就提醒道:“刚才那种情况我也是被迫的。本来我是想来看看你的情况,如果真是分化就要送医院,不然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谁知道你的信息素会这么厉害。”   叹了口气,宋涵对于打了抑制剂的自己还能被引诱到失控也是很不能理解,照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我也不会做了不认,你看怎么办吧。你可以把想法说出来,我尽量配合。”   宋涵顿了顿,想到目前能给出的无非是信息素或者金钱,于是主动提道:“如果你需要补偿的话,那我可以给……”   “不需要。”   纪北宁打断了宋涵的话。   “不需要?”   宋涵重复了一遍,这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这可是标记啊。纪北宁被他标记了,却什么要求都不提?   “那只是个意外,就这样吧。”   纪北宁平静地说着,语气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但其实他的心情很乱,很想一个人静静。而且洞外的天色比刚才暗了许多,再不下山路就会很难走了,他可不想在这里待到明天。   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宋涵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见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刚站稳就皱了皱眉,去扶旁边的洞壁,便问他是不是那里痛?   他是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的,于是强忍着不适的感觉往外走。   宋涵跟在身边,见他挺直了腰背,步子迈得还不小,就提醒他别勉强。他充耳不闻,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扶着树干喘气,唇色都白了。   宋涵无奈道:“要不我背你吧。你才刚分化,身体还需要挺长一段时间适应,别折腾出毛病了。”   “我没事。”他拒绝了宋涵的好意,绕过这人继续走,然而没走几步脚下一软,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山道上都是常年踩出来的路,土硬得很,他这一屁股下去,那一处像是被戳了一锥子,痛得他眼眶都红了,好半天没法动弹。   等他缓过了这阵疼,宋涵才在他身边蹲下,把那件僧袍往他怀里一塞:“你再倔下去受罪的只有自己,我又不会少块肉,何必呢?”   纪北宁并不是那么犟的性子,相反平日里他从不跟人计较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也许真是刚才的分化导致他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吧。   看着怀里那件沾了“罪证”的僧衣,他其实羞愧极了,这么圣洁的衣物染上了那种东西,他太对不起佛祖,对不起师父了。   见他垂头不语,宋涵也不跟他磨蹭了,拉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纪北宁比宋涵矮了近一个头,骨架也不大,宋涵背他不觉得吃力,走起来也快了许多。起先他们谁也没出声,宋涵注意着脚下,又不时把下滑的他往上托一托。没多久就听到他小声道:“你能不能稍微走慢点?”   脚步一顿,宋涵转头道:“颠痛了?”   纪北宁回答不上来,泛红的脸也被暗下来的天色遮掩了。宋涵没发现,不过看他的沉默便明白了,再走的时候注意了些,托他的动作也轻了点。   尽管那里还是痛,但比刚才好多了。纪北宁咬牙忍着,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看到不远处的灯光了,宋涵才把他放下来,道:“你自己能走回禅房吧?”   他点着头,避开宋涵的视线:“麻烦你了。”   “没事。”宋涵拍了拍酸痛的手臂,又问道:“刚才说的事你考虑好没?”   宋涵指的还是补偿。在下山的时候,纪北宁被山风吹得手脚都凉了,可他的思绪还是很乱的。毕竟这件事影响到他接下来的人生,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清楚?   他能顾虑到的也只有眼前的状况。   现在被宋涵这个陌生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还做了那种事。他最担心的是宋涵到处去说,因此当务之急是要让宋涵答应不再提起。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低声道:“你,你能不能当做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宋涵默了片刻,忍不住提醒他道:“可你已经被我标记了,你知道被标记的意思吧?”   纪北宁的声音更低了:“知道。但我是侍奉佛祖的人,不能一错再错。这个不用你去想,我自有分寸。”   “你只要答应忘记今天的事就行了,你我以后无论是否见面,都当做不认识。”   “你确定?”宋涵问道。他这样问不是不满纪北宁的回答,而是没想到纪北宁还是坚持不要补偿,更提出这种要求。   下午那件事是意外,宋涵也没打算因此就影响到自己的人生。但他标记了一个omega,就算对方的身份是出家人,不方便公开此事,他也觉得不能不了了之。   毕竟一旦进行了标记,这个omega就得依赖他的信息素生存了。如果要分开,只能去做去除标记的手术。但这样的手术可能会影响到下一次标记,如果出现后遗症,就再也无法接受其他alpha的标记了。   眼前这个人常年待在寺里,身边都是beta,可能是不懂这些才能说得这么轻松。宋涵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以后你每三个月会有一次fq期,如果没有我的信息素,只靠抑制剂你撑不了多久。”   纪北宁想都不想就反驳道:“这不需要你来考虑。”   他态度这么坚决,宋涵也没辙了,只好拿出手机道:“那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这样万一有什么问题你也找得到我。”   “不用了。”纪北宁道:“我不会有问题找你的。”   他说完就往下面的台阶走。宋涵盯着他的背影看,本该就此打住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又冲口而出道:“那你总该说下自己的名字吧?”   纪北宁头也不回地道:“灵泽。”   “那是你的法号,我问的是你的本名。”   由于拉开了一些距离,宋涵的声音不觉大了起来。听得纪北宁胆战心惊,生怕把附近的师兄弟引过来,只好回身瞪着宋涵,小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着急,淡漠的眼眸就灵动了起来,被天边狡黠的月光照着,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让宋涵想起了他在向自己索求时,含着泪光又委屈巴巴的模样,真是好看得让人发狂。   其实撇开身份和性别而言,宋涵对纪北宁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而且在做那件事的时候他俩又异常的合拍。   宋涵往下走了几步,在纪北宁身边停下,贴到那人的耳畔道:“你要我答应当没事发生也行,但你得告诉我真名,还要让我加微信。”   宋涵突然靠近,纪北宁本能地想躲。不过他旁边就是台阶了,被宋涵伸手护住后也反应了过来。在僵持片刻后,他还是想拒绝,一道不算清晰的说话声却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一听就是寺里的师兄弟,他吓到了,立刻就想下去。宋涵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在他要挣扎时反而将他紧紧抱住,还道:“别动,不会有人看到我们的。”   反抗的动作停了下来,纪北宁的心跳却因为这个相拥的姿势越跳越快,满脑子都是怕被发现的念头。   好在那两个人只是路过,谈话声渐渐远去了。就在他想松口气的时候,一阵甜腻的水蜜桃香气扑进了鼻子里,抱着他的人也把脸埋在他后颈处。   那地方自分化以后就变得分外敏感,被宋涵的舌头一碰,他的腰便有些软了,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宋涵的肩膀。   察觉到他的反应,宋涵克制了想要继续的冲动,放开他道:“都说了让你收敛一下信息素,这样下去别说我要失控了,被其他alpha闻到也会来找你的。”   “要是一开始很难控制,你就买抑制贴,那东西是贴在腺体上的,可以控制信息素的释放。”   宋涵用手指比了比抑制贴的大小,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林萱蕾的来电。   他接起来,还没说话就看到纪北宁转身要走,赶紧把人拽着。   林萱蕾在电话那头抱怨他去哪了,手机一直打不通,自己差点都要报警了。宋涵随口瞎掰,说去散步迷路了,又讲了几句后就挂断了,对纪北宁道:“我真要走了,你赶紧把名字告诉我,再加下微信。”   宋涵摆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放手的态度,纪北宁被折腾得没办法了,只好不情愿地说出名字。   “纪北宁。”   “北宁?这个名字好听。比你的法号好听多了。”宋涵自言自语道,说完又把手机递过去,让他输入微信号,然后才放手。   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了,于是立刻离开。走了一段发觉宋涵没再追来,这才彻底松口气,靠在旁边的大树上休息。   他消失了几个小时,想必琮尧他们都在找他了,得赶紧回去才行。   但是……   他摸了摸脑后都有些打结的头发,又看看身上狼狈的衣袍,还有怀里那件已经看不出原貌的僧衣,这个模样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   犹豫了片刻后,他决定到灵净池后面的井边打水冲一下。那里一入夜就没人靠近了,不会被发现。   他摸着黑过去,从井里打了几桶水上来。三月的井水依旧冰冷刺骨,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从头到脚把自己冲了几遍,直到那些黏腻的感觉都消失后才停下,又把僧衣搓洗干净,披着湿漉漉的衣袍回去。   进入禅院的时候,他果然被几个师兄弟拦下关怀了。面对那几道担忧的目光,他心虚又愧疚,却不得不掩饰说是不小心掉进后山的池塘里。   等回到三楼的房间后,他已经冻到瑟瑟发抖了,赶紧脱了衣裤冲热水澡,又休息了半小时才下楼,想去念佛堂做晚课。   路上他遇到了琮尧。见他没什么异样,琮尧便跟他提了件事,说今天下午的客人因为没做成佛事,所以留下来过夜了,明天一早由师父亲自做佛事。   他怔了怔,今天下午来做佛事的客人只有宋涵和林萱蕾,难不成是他俩?   琮尧道:“对,他们刚才去用膳了,师父让我现在去安排寮房。”   “师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对这些比较熟,我怕弄不清楚。”   5 发烧   纪北宁避着宋涵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跟琮尧一起过去,便找借口推掉。不过看琮尧苦恼的样子,他还是叮嘱了几件需要注意的事。   琮尧认真记下了,又问他身体怎么样,还有发烧么?   他想起下午在大雄宝殿时就是用的这个托词,于是说没事了。等琮尧离开后,他继续往念佛堂的方向去,想着寮房跟禅房虽然隔着不远,但师兄弟们都在,宋涵应该不会过来的。   他如是想着,走着走着鼻子一痒,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处也因为这动作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手指捏着身侧的衣袍,脸上有些许难堪之色。脑海中又浮现出在后山的荒唐行径,以及刚才洗澡时冲掉的痕迹。   对于这场意外,他实在是羞愧极了,只希望宋涵快快下山去,再也不要出现。不过对于宋涵提及的标记,他又有些担忧。   他从有记忆起便是在佛像前长大的,从未想过将来与人结婚的事。在分化前,他的身体也没有过明显的欲望。因而今天下午才会反应不过来,原来那强烈到把他逼疯的感觉就是情欲。   若是以后每三个月都会遇到一次,那他该怎么办?宋涵说只靠抑制剂撑不了多久,那他要怎么做才能熬过去?   他的师父,师叔师伯以及师兄弟们都是beta,不会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可寺里每天都有不少alpha和omega香客,若是有人发现了,他一样会被遣送出寺,还会累及师父。   他按着心口,照宋涵教的方法镇定自己,却很难将那气味完全压制。直到他想起诵经也许有用,便在心里默念《阿弥陀经》,念到一半时香气真的消失了。   但他还是不敢放心,决定明日下山一趟,先把抑制剂和抑制贴买回来,平日里小心谨慎些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至于fq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的话,以后每次fq期他都提前下山,不在寺里就不会被人发现。   打定主意后,他的心便没那么慌了。到念佛堂做完晚课后便去跟师父请安。   鹤棠大师年过五十,是雍和寺第十四代主持,也是西杭市佛教协会的会长。他一生乐善好施,是极受人爱戴的高僧。   纪北宁过去的时候,鹤棠大师正在与人通电话。他在门外等着,也不知是不是累到了,头又开始痛,腰也觉得酸,便在廊下的长椅上坐着。   他原想休息一会儿就好,没想到头晕得越来越厉害。等到鹤棠大师打开门时,他已经靠在墙上,有些昏沉沉的了。   “灵泽?”   鹤棠大师叫了一声,见他没反应,走过去才发现他脸颊很红,呼吸声也偏沉。   摸了摸他的额头,鹤棠大师立刻叫来附近的两个弟子,让他们把纪北宁扶回禅房,又去药室取药。   那两名弟子帮纪北宁脱掉鞋,让他躺平后就盖上被子。鹤棠大师给他量了体温后喂下退烧药,又在他额上贴了退烧贴,没多久琮尧回来了。   看到师父坐在师兄床边,琮尧忙过来看怎么回事,却听鹤棠大师问他:“你师兄烧到38度2,他今天可是做了什么会着凉的事?”   纪北宁的身体一向健康,从小到大很少有病痛。琮尧正想摇头,忽然记起下午纪北宁提到发烧了,不过后来没见着有异样,他自己也说了没事的。   琮尧说完后,门口的一名弟子便插嘴道:“弟子用完晚粥后有碰到灵泽师兄,当时他衣袍都湿透了,说是不小心跌进后山池塘里。”   “在哪碰到的?”鹤棠大师问道。   “就在右边的小院旁。”   “师兄好端端的怎么会跌进池塘?”琮尧不解地看着昏睡的纪北宁。鹤棠大师却没再说什么,让门口的弟子们都散去后便对琮尧道:“那两位施主安顿好了?”   “师父放心,弟子是照着师兄的嘱咐安排的,物品都齐全着。”   鹤棠大师点了点头,又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给纪北宁量体温时发现温度降到38了才稍稍放心,嘱咐琮尧夜里要多注意些,有什么不妥就马上通知他。   送走师父后,琮尧陪着纪北宁到了半夜,实在撑不住了就给纪北宁又量了一次体温。看到37.6,琮尧便躺到自己的床上去眯一会儿,然而这一睡到了天亮。   纪北宁一夜未醒,早上琮尧给他量体温,见那数字又回到38了,便想去通知师父。哪知刚出禅院就碰到从寮房出来的宋涵。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钻出山头,宋涵却因为床太硬几乎都没睡着过。本来心情烦躁的,结果出来后发现空气非常好,云层像一片吹开的纱铺展在蓝天上,四周绿荫成林,鸟鸣声声清脆,连耳畔的风都那么舒适。   “宋施主。”琮尧双手合十,对宋涵道了一声后便匆匆路过,但因为着急不小心绊了一跤。   宋涵扶了他一把,还打趣道:“一大早的,小师父怎么这么急?”   “师兄烧了一夜没退,我要赶着去通知师父,多谢宋施主了。”琮尧忍着膝盖的痛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宋涵继续问:“哪个师兄?”   “就是昨天下午本该给二位施主做佛事的灵泽师兄。”   宋涵神色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先别通知你师父,带我去看看他。”   琮尧有些疑惑,宋涵便忽悠他:“我是学医的,你先带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这下琮尧的眼睛都亮了,立刻带着宋涵进了禅院,上三楼后,他推开了最里面的那间房,刚转身就发现宋涵捂住口鼻,眼神都不对了。   “宋施主,你没事吧?”琮尧问道。   宋涵把手放下来,对琮尧笑了笑:“没事,刚才想打喷嚏。”   他的神色还算自然,琮尧就没多想,刚踏进屋里又听他道:“你把窗户都打开吧,病人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的。”   “可是开窗会受凉啊。”   “没事,你先打开。”   见宋涵坚持,琮尧只好把几扇窗户都打开。清晨的山风扑了进来,片刻后就把屋里浓郁的水蜜桃香气冲淡了不少。   宋涵在心里松口气,终于走到床边去看纪北宁。   他只是在这房里站了不到两分钟,就被纪北宁的信息素引诱到又起了明显的生理反应,可见纪北宁的fq期还没结束。   omega的初次分化症状因人而异,fq的时间一般是一到两天,等到下次开始就会稳定在两天内了。   宋涵摸了摸纪北宁的额头,手心碰到的温度很高,也不知这个症状是不是fq导致的,但绝对不能让琮尧去叫人来。   想着昨天纪北宁宁可当做没事发生也要把omega的身份瞒下,宋涵便觉得还是再帮他一把,于是转头对琮尧道:“你把体温计给我。”   琮尧拿给他,看他在纪北宁的额头上测了下,又道:“你们这有葡萄糖吗?”   “有的。”琮尧点着头:“厨房就有。”   “你去拿来,再拿一杯温水和勺子。”   琮尧马上去取。等他的脚步声远去了,宋涵才走到门口看了看,将房门锁上。   坐回床边后,宋涵把纪北宁扶起,还没靠近他的后颈就被那浓郁的信息素搞得一阵头晕。   有了昨天的教训,宋涵不敢多耽误,拨开他后颈的发丝就咬了下去,通过腺体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怀里的人依旧一点知觉也没有,但在宋涵给他信息素的时候,听到他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   那声音轻轻的绵绵的,听得宋涵脑子一热,抱着他躺了下去,伸手就要扯他的衣袍。   这时候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宋涵动作一顿,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赶紧松开人,下床保持了好几米的距离站着。   好险啊!   他在心里感叹,怎么每次碰到纪北宁的信息素就会轻易失控?难道是因为fq和标记的缘故?   他不曾标记过人,因此对于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琮尧很快就会回来,他要给纪北宁善后。   他又坐回床边,舔了舔腺体上的牙印,看它止血后便把纪北宁的衣服整理好。在琮尧回来后,他调了一杯葡萄糖水,把碾碎的退烧药融在里面,给纪北宁喝下。又等了一会儿,水蜜桃的味道淡了些,纪北宁的脸颊也没有之前那么红,就连呼吸都平缓许多。   宋涵又给纪北宁测了次体温,已经降到低烧了。   琮尧惊讶地问葡萄糖水这么有用?宋涵不可能说出真正有用的是自己的信息素,就找借口说把退烧药融进葡萄糖水里喝下见效快。   琮尧开心地谢过他,宋涵起身离开,到门口时又想起纪北宁担心的事,便叮嘱琮尧别叫人来打扰,让纪北宁再好好休息一天就没问题了。   回到寮房内,宋涵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上午做完佛事后他跟林萱蕾就要下山,但是纪北宁这个样子,肯定不能自己去买抑制贴之类的。于是打了个电话给胡睿,让他买点东西送上来。   胡睿是宋涵的好朋友,两人志趣相投性格相近,一起念的大学又一起回国,唯一的差别就是胡睿的家庭没有宋涵家那么复杂。   接到宋涵电话的时候,胡睿还在床上做梦。听说他要抑制贴和抑制剂,胡睿总算清醒了点,道:“你不是在寺里吃斋念佛吗?要那东西干嘛?”   “你别管那么多,赶紧买上来给我。”宋涵叮嘱道:“买的时候别说是我要,再用袋子包好,不要让人看出来。”   他交代得这么谨慎,胡睿直接从床上坐起,问道:“出什么事了?”   “等你买上来再说,十点之前记得送到。”   宋涵不肯在电话里多说,胡睿也就知道轻重了,没再追问下去,洗漱完就去了相熟的药店。由于胡睿自己是aplha,就用妹妹的名字买了一盒omega的抑制剂和抑制贴,开去了雍和寺。   他到的时候佛事还没做完,宋涵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正要进去就被他拉住。   这是omega专用的东西,林萱蕾是个beta,不可能用到的。胡睿就猜宋涵是不是在这里乱搞了,要他把话说清楚。   宋涵明白胡睿是在担心自己,就把胡睿拉到没人的角落,将昨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   听说他居然标记了一个年轻的和尚,胡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搞什么!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6 撞见   宋涵无奈地道:“我也没想到啊。”   “那你为什么不临时标记他?”   “当时我跟他都失控了,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震惊的情绪过去后,胡睿思考了片刻。   宋涵的性格看着随便,却也不会不知轻重到这种地步。想到这,一个念头忽然浮上了脑海,他道:“会不会是契合度太高了?”   “什么?”   “就是信息素的匹配值过高。”胡睿低声道:“我以前看过一个新闻,也是双方突然失控,还是婚礼上的男宾客和新郎。”   宋涵惊讶地道:“这么夸张?”   “那个男宾客是新娘这边的,之前没见过新郎,而且离他的fq期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这事当时闹挺大的。后来检查出来是双方的匹配值太高了才导致失控。”   胡睿想了想那时候听到的数值,补充道:“好像将近90了。”   一般的信息素匹配值能达到50以上就是良配,70以上都算极少的,要达到失控的程度更是罕见。所以那条新闻才让胡睿印象深刻。   宋涵不曾听过这种事,不过胡睿的话让他记起了当时的情况。他真的是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而且纪北宁在看到他以后也丧失了自制力,还非常主动地开始渴求他。   如果是他们的契合度太高才引发这一切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见宋涵沉默不语,胡睿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他有提条件吗?”   “什么都没提,他反而要我忘记这件事。”   宋涵看着胡睿的脸,这家伙果然跟他第一次听到纪北宁说的时候反应一样,所以也不等胡睿问下去了,直接解释道:“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我看他像是真的在躲我。”   “他躲你干什么?发生这种事是他比较吃亏吧?”胡睿疑道。   “估计是怕身份被认出来以后没办法再待在寺里了,alpha和omega是不能出家的。”   宋涵这么一说,胡睿也想起有这条律法了,又道:“那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这事林萱蕾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宋涵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大雄宝殿:“等等做完佛事我跟她就下山了。”   “那还好些。”胡睿松了口气,瞥到宋涵手里的袋子后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啊,他都要你当没事发生了,你还给他买这些东西干嘛?”   omega的抑制剂和抑制贴不是随便可以买到的,无论医院还是药店都必须提供身份证明。既然纪北宁要宋涵当没事发生了,宋涵干嘛还要给他买?   胡睿想到的是纪北宁会不会在以退为进?不过听到宋涵解释说纪北宁正在发烧,控制不住信息素,便没说什么了。   “我不跟你说了,佛事还没做完,你先走吧。”   宋涵说完就要转身,被胡睿拉住:“我跟你一起进去吧,我见见他。”   “你见他干嘛?”   “看他什么样的啊。”胡睿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我总觉得他有点怪,你妈跟你奶奶每个月都来,他是知道你家的情况的,万一哪天他后悔了把事情闹大怎么办?”   宋涵也曾想过胡睿担忧的这一点。但在昨晚,他已经从林萱蕾口中听到不少关于纪北宁的事了。   林萱蕾是个颜控,却也不会盲目地夸人。纪北宁在她眼里是个对谁都淡淡的,客客气气,既不主动争取也不占人好处。反正就是那种吃斋念佛久了,无欲无求,怎么都撩不动的状态。   还有他那个看人很挑剔的奶奶也是。   林萱蕾说,宋老太太每次来都要听鹤棠大师讲佛法。有时候鹤棠大师不在,就是纪北宁代替的。宋老太太还不止一次夸过纪北宁对于佛法的领悟独到,说他的性子和年纪一点也不符。   听到最后,宋涵觉得林萱蕾有点夸大了,毕竟纪北宁才比自己大两岁。但他也跟纪北宁接触过,纪北宁确实不像胡睿担心的那种人。   何况闹大了,纪北宁只会比原来更吃亏。顶多是从宋家捞一笔钱,可代价就是没办法再留在寺里,甚至可能连西杭市都待不下去。   不过宋涵没把这些跟胡睿提,他把胡睿打发了,看胡睿的车往山下开去后才进去。   他手里拿着黑色的包装袋,这样回到大雄宝殿免不了会被林萱蕾问,便觉得还是直接拿去给纪北宁算了,否则等等再找借口过去也麻烦。   ===   在宋涵跟胡睿说那些事的时候,纪北宁已经醒过来了。   他的烧退了,但浑身酸痛得厉害。且因为夜里一直在出汗,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琮尧给他拿了粥来,由于寺里还有事,就先去忙了,叮嘱他吃完再继续休息。   他没什么食欲,身上又不舒服,就想起来先去卫生间洗澡。   三月天的热水淋在身上,很快就将酸痛的感觉洗去。他眯着眼睛,舒服地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想睡觉了。于是拿过浴巾在腰上围了一圈,直接打开门。   不过他刚迈出一步就愣住了,和桌子旁边的人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立刻躲回卫生间里,用力把门关上。   听着那“嘭”的一声震天响,宋涵摸了摸鼻子,开始想着要怎么解释。   ===   刚才在院外的时候,宋涵碰到了琮尧。得知纪北宁烧退了,宋涵就说上来看看他。   琮尧把宋涵带上三楼,打开房门后发现屋里没人,但是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他便以为纪北宁在洗漱,让宋涵坐着稍等片刻。   屋里的水蜜桃味没有早上那么浓了,但待久了也会不舒服,宋涵就想着先出去。不过看着手里的东西,又担心直接放下会被人发现,而且纪北宁到现在都没通过他的微信添加申请,便打算等一等。   他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来通风,刚回到桌边,卫生间的门就开了。   估摸着那人可能又误会自己了,他只好走到卫生间门口,道:“我给你拿抑制剂和抑制贴来了,怕你不会用,所以才想着在这等,给你说明下用法。”   宋涵说完以后,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回答:“你去外面等。”   那语气听着勉强算正常,宋涵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快到门边时却听到了脚步声。   应该有好几个人正在上楼,所以脚步声显得有些杂乱。宋涵皱眉听着,本来还想他们会进入前面的某间禅房,结果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终于听清了对话。   虽然不知道说的人是谁,但是对方提到了纪北宁的法号。宋涵的心一下提起来了,等到脚步声来到隔壁时终于意识到不妙,立刻把门锁扭上,回到卫生间门口小声道:“有人来找你了,怎么办?”   刚才还紧闭着的门立刻打开了,满脸通红的纪北宁跟宋涵对视了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敲门声。   “灵泽,师兄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说:   来点海星煽风点火嘛~( ???????? )   7 你走吧   门外说话的人是纪北宁的大师兄宥(yòu)阳。他在前日带着寺里的几个师兄弟一起去了云霞寺帮忙,上午回来就听说纪北宁发烧了,便过来看看。   宥阳是鹤棠大师的大弟子,比纪北宁大五岁。他俩都是有记忆起就已经在雍和寺了,因此宥阳对纪北宁的照顾比对其他师兄弟更多,可以说纪北宁不是在鹤棠大师的身边就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没听到里面回答,宥阳又敲了一次门。   纪北宁了解这个大师兄,情急之下对宋涵道:“你快进去待着,别发出任何声音!”   宋涵看了眼水汽朦胧的浴室,刚要说“你闻不到里面呛死人的桃子味吗?”纪北宁就先一步把他推进去了,还二话不说地关上门。   宋涵捂着口鼻,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身体就热了起来。他打开门,想跟纪北宁商量能不能躲到其他地方去,便看到纪北宁只围着浴巾就走到门边上了。   宋涵的眼睛都直了,赶紧拍门板,在他转过来后指着自己的后颈,低声道:“腺体!”   宋涵不敢说得大声,纪北宁一开始没听懂。见他不耐烦地瞪着自己,宋涵只好出来,边走边脱自己的外套。脱了一半才想起西装不适合,又在纪北宁一脸“你到底想干什么!”的表情中把衣服穿回去,道:“你套件衣服,要是腺体被看到就完了,上面还有我的牙印!”   纪北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比刚才更红了。他立刻去衣橱里拿件中衣披上,转身发现宋涵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又把宋涵往卫生间里赶。   宋涵被他推到门口,扒着门框商量道:“我躲衣橱行不行?这里面都是你的信息素,我受不了。”   纪北宁的衣橱不大,里面塞满了四季的衣物,哪能容下宋涵这么高大的身形。门外的宥阳没等到回应,以为他又不舒服,就吩咐师弟去取钥匙来。他心一慌,直接把宋涵狠狠一推,立刻过去开门。   他推得急,又是用上吃奶的劲,宋涵的皮鞋在湿地砖上打滑了,一下子撞到后面的墙上,痛得差点把脏话飚出来。   纪北宁根本顾不上他,把中衣在胸口拢好后就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一众师兄弟。   这几个都是前天跟宥阳一起去云霞寺的,回来后就一同过来。见他开门了,大家纷纷问候,中间那位个子最高,相貌最俊的僧人则立刻扶住他的手臂,担忧地看着他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你脸这么红,是烧还没退?”   宥阳用手心捂住纪北宁的额头,纪北宁没躲他,但怕被看出点什么来,忙解释道:“烧已经退了,我刚才在洗澡。”   这么一提,宥阳才发现纪北宁身上的衣服松垮垮的。白色的中衣隐隐透出身形轮廓,胸口两处还被顶起,下身没有完全拢住的缝隙间隐隐可见白嫩的长腿。   宥阳只看了一眼就将他翻转身体,让他背对着身后的师兄弟们,然后抱住他的肩膀,对众人道:“既然灵泽没事了,那大家先散了吧。”   这几个师兄弟平日里都听宥阳的话,也明白纪北宁这个样子不适合探病,便都离开了。让他好好休息,等午饭时再聊。   宥阳把门关上后才皱起眉,道:“既然在洗澡,你隔着门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穿成这样开门也不怕着凉。”   宥阳在纪北宁的心里是亲兄长一样的存在,因此对于他的责备,纪北宁是虚心受着,低着头道:“我怕师兄等急了,没想到那么多。”   “你啊。”宥阳把纪北宁眼角的发丝拨开,道:“赶紧穿衣服。”   纪北宁点了点头,刚往衣橱的方向迈去就想起卫生间的人,又对宥阳道:“我还没洗完。”   宥阳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冷茶水送到嘴边,闻言便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道:“那你再去洗,我在这坐一下。”   “师兄有事要说?”   “是有事,不过不急,等你先洗完。”   纪北宁可不敢当着宥阳的面跟宋涵一起待在卫生间里,便走到宥阳面前:“那先说吧,我听完再去洗。”   他耳后的发丝还在滴水,宥阳见了便放下茶杯,过来揽着他的肩膀道:“别耽误了,三月的倒春寒很厉害,你病又没好,要是再着凉就麻烦了。”   “听话,快点去洗。”不等纪北宁反驳,宥阳就把他带到卫生间门口。   看宥阳去抓门把手了,纪北宁吓得眼睑都要抽筋了,赶紧拉住宥阳的手腕:“那师兄在外面等一下吧。”   宥阳没看出异样,等他进去后就回到桌边坐下。纪北宁关上门,轻手轻脚地把锁扭上,正想转身去找宋涵就感觉到眼前一暗,接着双臂被一股蛮力压住了,浓郁的乌木香气顺着呼吸挤进身体里,嘴唇上也传来了痛感。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宋涵把他压在墙壁上,正迫不及待地啃着他的唇。恼羞成怒的情绪刚生出来,那在体内肆虐的alpha信息素就将他反抗的意识压了下去。不稍片刻功夫,他的腿开始发抖,眼睛也湿了。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让宋涵继续下去,那一切就都瞒不住了。   就在不知所措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淋浴设施。犹如在大海中找到了可以救命的浮板,他伸长手臂够过去,勉强碰到了开关。   冰凉的水兜头浇下,让几乎失去理智的宋涵有了片刻的停顿。纪北宁按住他的脸,用力把他往对面推,看着他站不稳摔在地上,撞倒了旁边的木桶。   外面的宥阳听到动静,问了一声怎么了?   纪北宁跪在宋涵面前,捂住宋涵的嘴,努力装出平静的语气说没事。   冰凉的水珠拍打在彼此头上,身上。宋涵的鼻子被纪北宁捂着,没有呛到水,纪北宁自己却被呛了,但极力忍耐不敢咳出声。   脑内几乎要失控的欲望终于被冰凉的水稍稍遏制住,宋涵的视线重新有了焦点。   他看着面前的人,看着纪北宁面对他跪坐着,脸上是狼狈的表情。中衣也因为无法再拢住而散开,肌肤在流水冲刷下更显诱人,如一块白嫩的羊脂美玉。看得宋涵眼睛又热了,还没完全压下去的冲动在浓郁的水蜜桃香气下再次燃起,几乎又要扑向他。   纪北宁被呛得厉害,光是憋着咳嗽就让他无暇顾及宋涵。好在持续的冷水浇灌让宋涵保持住了清醒,撑着地面站起后,干脆把脸怼到淋浴下面冲着,同时憋气。   这种办法未必能阻隔omega的信息素,但至少能少吸入些,脑子也能更清醒些。   不过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纪北宁也明白不能再耗下去了,还是要让宥阳先出去。于是将门打开一道缝,对着外面道:“师兄,我想吃包子和咸豆花,你能去厨房给我拿一些吗?”   看了眼桌上没动过的粥,宥阳让他等着便离开了。在那扇门终于关上后,纪北宁立刻出来,也不顾自己身上在淌水,匆匆过去把门锁上,然后将所有窗户都打开,再回到卫生间把宋涵拉出来。   宋涵趴在窗台上喘着,模样就像差点要憋死了一样。纪北宁被扑进来的山风吹得瑟瑟发抖,却紧张地盯着他看,生怕他再出什么问题。   吹了一会儿后,宋涵总算缓过来了,转身发现纪北宁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就伸出手去,被他躲了一下。不过看他冷到不住地发抖,宋涵便关上窗户,把刚才藏在他枕头下的袋子拿出来,撕了一块抑制贴贴到他腺体上,又扶着他回到卫生间里,打开热水来冲。   连番的惊吓加上凉水冷风,纪北宁已经冻得脑子都有些转不动了,也没办法再去推宋涵,只能紧紧缩着身体窝在宋涵怀中,让热水从头淋到脚。一会儿后,感觉到他还在发抖,宋涵便托起他的下巴看了看。   他的脸上有血色了,目光却还是呆滞的。宋涵便撕开那张抑制贴,又一次咬破了他的后颈。   火热的信息素涌入腺体中,不稍片刻就令他放松了下来,靠在宋涵的颈侧开始喘着气。   宋涵把握着分寸,适时地放开他,又把那块抑制贴贴上。抱着他站了一会儿后才放开,问道:“好点没?”   纪北宁已经不再发抖了,意识也比刚才清醒。他和宋涵对视了一眼,明明想要怪这个人的,却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缘故,居然一点气恼的感觉都没有了,还有些莫名想依赖的情绪。   他推开宋涵,靠墙壁站着。瞥到宋涵身上湿透的衣服后,他皱起了眉:“你这样怎么办?”   “没事,只是湿了衣服。”宋涵不介意这些,反而提醒他道:“你最好再冲一冲热水,虽然我给你信息素了,但是你的fq期还没结束,发烧容易反复。”   宋涵的语气只是在叮嘱,却让他记起了彼此之间尴尬而无法面对的荒唐行径。他抓住敞开的领口,转头去看门的位置,催促道:“你快走吧,再耗下去我师兄又要回来了。”   宋涵出来太久了,也不想再耽误下去,便道:“那我走了。”   他冷着声提醒:“不要再来了。”   宋涵默了默,道:“你放心吧,等等佛事结束我就下山了。”   “从楼梯下去后不要走大门,从后面的小门离开。”   宋涵跨出卫生间,走了两步又记起一件事,转身对他道:“抑制剂每周打一次,里面有操作说明,很简单的,要是看不懂就微信问我。抑制贴每天都要换,超过24小时就失效了。”   纪北宁避开宋涵的视线,盯着地面“嗯”了一声。宋涵走到门边,打开一道缝观察,确认外面没人便出去了。   纪北宁立刻跟过去,顺着门缝看,等宋涵消失在楼梯口了又走到窗户前,直到那人的身影沿着小门离开了才后退几步,坐到了床上。   看着衣着狼狈的自己,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后面的作话有小剧场,看不到的退出去重新点进来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宋涵:走就走,你别求我回来!   数日后,坐立不安的宋涵:那个死没良心的臭和尚!居然到现在还不找我(ㄒoㄒ)   8 看诊   “你真是不小心掉池塘里了?”   坐上车后,林萱蕾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宋涵已经不想再回答了,只裹紧身上的毯子,对司机道:“开快点。”   司机踩快了油门,林萱蕾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道:“慢点慢点!这是环山的下坡路,他不要命我还要的!”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这两人一眼,虽觉得为难,却还是把油门松开了些。   林萱蕾靠回椅背上,不满地瞪着宋涵:“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总是这么难说话,我看以后谁能受得了你。”   宋涵依旧没回答,但林萱蕾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看着窗外。远处峰峦跌宕,成片绿荫覆满山间,一条玉带般的瀑布从山顶奔流而下。这种与世隔绝的景致与他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完全不同,却是另一个人看了23年的风景。   在佛事结束后,趁着林萱蕾去洗手间的间隙,宋涵与鹤棠大师聊了几句,随口问起寺里的年轻僧人们是否有接受外面的教育。鹤棠大师双手合十,笑道:“这个因人而异。其实佛学广博,只要心中有禅,是不必局限修行方式的。”   宋涵点头表示认同:“听说大师有几个高徒,昨天要给我们做佛事的那位就是。不过我看他挺年轻的,怎么我奶奶对他的评价那么高?”   昨天本该是纪北宁给他们做的佛事,所以宋涵问起时鹤棠大师也不觉有异,解释道:“灵泽的年纪是不大,但他自懂事起就在我身边了,修习佛法的时间比大部分弟子都久。”   “不过这也是需要讲求悟性的,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   提起高徒,鹤棠大师眼中流露出温和的笑意。宋涵又问:“他懂事起就在这里?那他的亲人呢?”   鹤棠大师的眉宇间添了几分无奈之色,不过还没说下去林萱蕾就回来了,宋涵也就没有再问。   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人淡漠到没有表情的脸,宋涵还以为他是故意摆出高僧的模样来唬人。后来被自己标记后,他又想尽办法躲避,宁可当没事发生也要把真相捂住。现在看来,这些不寻常的举动真的只是他成长环境所致吧。   车子绕过一个大弯后,雍和寺的最后一角屋檐也消失在尽头。宋涵收回视线,靠在头枕上闭目休息。许是看出了他神色疲倦,这次直到家门口林萱蕾都没吵过他了。   宋家在西湖边有一座中式别墅,不但占地广,位置更是好。不出庭院就能看到水色碧绿的西湖,抬眼便是连绵小山与雷峰塔。   春日的西杭市多雨雾,柳树发芽的枝叶在湖上倒映出深浅不一的墨色,随着波纹浅浅摆荡。白堤上偶有撑伞而过的行人,在青灰天幕的映衬下如一幅会流动的长画卷,望之赏心悦目。   即便宋涵不喜欢跟宋家的人住在一起,却也很难抗拒这座将建筑与美景融为一体的居所。   从车上下来后,林萱蕾走到他身边,跟他一同跨进门槛。   一楼有前后两处庭院,前庭院是用来待客的,这个时间刚好就有两位不熟的亲戚坐在凉亭内,与周澜一起品茗。   看到宋涵进来了,那两人都放下茶盏。宋涵没搭理她们,直接走到周澜面前,叫了一声“妈”。   看着他身上披的薄毯,周澜立刻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回事?”   “不小心掉池塘里了。”宋涵随口道,说完也不想多停留:“我去找奶奶。”   “先别去,赶紧回你房间洗澡。把这湿衣服换下来,别感冒了。”周澜一把抓住他,又对旁边的林萱蕾道:“蕾蕾,你先去客厅坐一下啊。”   “好。”林萱蕾笑着答应。   周澜把一脸不情愿的宋涵拉上楼,进房间关上了门才拉开毯子检查,发现他衣裤都湿透了,顿时心疼道:“你怎么回事?做个佛事也能掉池塘。掉哪的池塘了?有没有受伤呛水?”   “没事,就是在雍和寺不小心滑了一下。”宋涵避开她的动作,又道:“我饿了。”   “我让人给你做吃的,你赶紧洗澡。”周澜边说边打开暖气,又进浴室帮他开浴霸,给浴缸放热水,再拿出祛湿和安神的精油,准备好了才出去。   宋涵把门锁上,脱掉衣裤走进浴室,先在淋浴区洗干净了才躺进浴缸里,正要拿起精油滴进去,动作就停了下来。   这瓶精油是椰子味的,本来是他用惯的气味,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闻了居然有些反感。   潜意识似乎受到了影响,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   纪北宁的信息素味道比一般的水蜜桃更香甜诱人。但若放在普通人身上不会引起宋涵的注意,现在却让宋涵记住了那气味,甚至想闻了。   难道这也是标记的缘故?   仰靠在浴缸边,宋涵将按摩功能调整到舒适的模式,打算放空脑子休息一下,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周澜在外面敲门才醒过来。   他坐直身体,还没站起就愣住了。   偌大的浴室内充斥着浓郁的乌木气息,可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嗅觉失灵,他竟然闻出一点微酸的甜味来。   不过这变化不太明显,且周澜还在外面等,他就没耽误,打开通风系统去穿衣服,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让周澜进来。   周澜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味道,但是看宋涵很累的样子,便把他拉到小桌前坐下:“快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刚才蕾蕾已经去你奶奶那了,你就不用下楼。”   宋涵拿起筷子,问道:“奶奶的脚好点没?”   “就那样,反正医生说了还要再休息一两周。”周澜说道。看宋涵端起碗大口吃着,就叮嘱他慢点。   宋涵是真饿了,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还干了件极耗体力的活,把一大碗鸡汤米线吃完了还觉得不够,等周澜出去了又拿出苏打饼干来吃。   直到感觉撑了,他才上床去躺着,看手机时发现纪北宁还是没通过微信的添加。   想着纪北宁那拧巴的性子,宋涵的脾气也上来了。想着既然他都不当一回事,那自己也没必要替他想那么多了。于是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闭上眼睛睡觉。   ===   其实在宋涵看手机之前,纪北宁也盯着微信页面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并非故意不肯通过好友验证,而是他跟宋涵之间不该再有交集了。何况宋涵只是碍于那件事才来加他的,那通过了干什么?看着不尴尬么?   虽然omega的身体会有诸多不便,但他不想因此去依赖一个陌生人,更不想打乱平静的生活。所以对他来说,这件事最好就是成为他一个人的秘密。   他把手机放回橱柜里,坐在桌边开始整理资料,为后天的授课做准备。   他是佛学院毕业的,却因为自身的天赋和兴趣,在国画方面有很高的造诣。大学还没读完就已经是西杭美协的会员了,后来还成为义学堂的国画老师,每周去授课两次,专教那些有才华却家境穷苦的孩子。   这是纪北宁很重视的一件事,即便每周只有两堂课,每次往返都要大半天的时间,他也能做到风雨无阻。   不过这一次的课他却迟到了。   估计是身体还没完全好的原因,他坐车下山,居然在半山的路上难受起来,没多久就吐了。   他坐的是御风山到市区每日一趟的大巴,司机与他相熟多年,从没见过他吐,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医院,便说不用了。好在到了山脚下脸色好多了,只是胃里还是不舒服的感觉。   在站点下车后,他去转公交。可他低估了不适的程度,这回难受得连坐过站都没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到了义学堂,教务主任看他的样子也不敢让他上课,临时叫来其他老师代替,让他在休息室睡了一下午,到傍晚才看到他脸色好了些。   临走时,教务主任又提醒他去医院。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说附近还有家小诊所,他要是嫌医院远可以去诊所看看。   他谢过主任,想着小诊所不比大医院手续复杂,应该不会暴露身份。而且他明天还要往返一趟,要是不看看说不定还得受罪,于是往诊所的方向走去。   这家诊所开在巷子里,门脸比较小,看着还算正规。他深吸一口气,刚推门进去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提示音,随后接待的护士就过来了,在医用平板上戳了几下,对他道:“麻烦出示下身份证登记。”   他身体一向健康,别说大医院了,就连小诊所也鲜少踏足。之前也没遇到过看病还要身份证登记的,便有些懵了,问要做什么?   “登记啊。”护士一眼你在问什么废话的表情,还指了指大门上的识别仪器:“omega看诊需要先登记的。”   (今天七夕,长佩签到有送777海星,你们能不能给可可怜怜的北宁来点海星暖暖?(?ω?)   。   9 帮我   纪北宁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总算想起那小小的仪器是信息素感应装置。   他的心都提起来了,在护士又催促他拿身份证的时候强自镇定道:“我不是来看诊的,我买晕车药。”   护士问道:“要oemga专用的?那也要身份证登记。”   “不是,beta的。”   护士了然了,又在医用平板上点了几下,带着他去药品柜,取了两盒不同效果的晕车药放在他面前。   他拿了一盒针对比较严重症状的,结完账就离开了。   感应器在他出门时又发出刺耳的声音,护士在他身后说了句话,由于门关得太快了,他只隐约听到小心什么的。   他怕再耗下去真会出问题,便头也不回地走,直到跨出巷子才停下。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即便他站在小巷口,四周也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们。   摩挲着那盒没有温度的晕车药,彷徨的感觉就像被夜幕包围的最后一道晚霞,悄无声息地将他淹没了。   他能感觉到身体不对劲,可他却没有办法找医生看。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社会对omega是这么严苛的。从业限制,部分场所出入限制这些就不提了,但是为什么连看病买药都要被约束着?   再这样下去,他真能瞒得住吗?   从背包里拿出手机,他打开微信页面。宋涵那条好友添加的申请已经超时了,如果他想要添加,只能主动发出申请。   他把宋涵的ID输进去,手指却停在确定键的上方,久久不能按下。   如果找宋涵,眼前的困境或许能轻松些,但以后呢?   宋涵能帮他几次?   他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活下去的。   他把晕车药放进包里,在附近的小店点了碗素面,在等待的时候用手机搜了不用身份证买药的办法。不过搜出来的几乎都是私立医院的广告,点开相似的问诊回答就会跳转到对话窗口。   那些窗口都是AI,只要他输入病症,二话不说就弹出提示,是否要为他预约主任医生。   他只好换了问题,搜分化以后的症状。这回倒是看到不少五花八门的答案,但总结下来就是因人而异,出现最频繁的一条则是初期信息素不稳定,需要alpha陪伴。   他还看到有alpha回答,在标记后也会被自己的omega影响,信息素的味道会改变,也容易出现状态不稳定,需要omega的陪伴。   不过这种情况出现得极少,他只看到过两个人这么说。   又翻了一些类似的问题后,他觉得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解决一样,最后只好放弃。   吃完面后,天完全黑透了。末班的大巴已经赶不上,他便坐车到山脚下,上了六人座的小面包车,等人满了司机就往山上开去。   御风山的半山腰有一座民风淳朴的村庄,村里的人与雍和寺的僧人们都是熟识的。纪北宁身边就坐着一位认识的婆婆,看他的嘴唇没什么血色,婆婆硬塞了一包红枣给他。   他不肯要,却拗不过婆婆的热情,只好悄悄往婆婆的布兜里塞了钱。下车后,他没走带感应装置的山门,而是绕了点路,从侧面的小门进去。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疲惫极了,回到房里洗了澡就上床躺着。等琮尧做完晚课回来,他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他提前吃了晕车药才出门,本来还想着可能效果不大,结果居然没有再吐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想着总算熬过来了。可还没高兴几天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且痛了两天都没缓解,反而有些越来越厉害了。   ===   “宋涵,起来了。”   周澜用力拍了拍门,里面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看着表盘上已经指向七点十分的指针,想着宋涵要是再不起来准备,就来不及跟宋文深一起出门了。   今天是宋涵正式去上班的第一天,千万不能迟到。周澜只得去找管家宏叔,拿了备用钥匙开房门。   宋涵果然还在床上睡着,周澜先到落地窗边把窗帘都打开,让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又走到床边去叫人,不过她的手刚碰到宋涵的肩膀就顿住了。   宋涵习惯只穿睡裤睡觉,此刻又是背对的姿势,因而周澜一眼就看到他后颈上的抑制贴。   周澜愣住了,盯着那块抑制贴看了片刻,忽然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一盒已经开过的抑制贴,还少了好几片。   宋涵是十三岁分化的,十六岁起就几乎没用过抑制贴了,以前出席家里的重要场合时还很抵触贴这个,怎么现在突然又用了?   想着他最近频繁地跟以前的同学朋友聚会,每次都是半夜才回家的,周澜便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胡搞,赶紧把他摇醒了问怎么回事。   昨晚宋涵整理资料到三点,这会儿正是最困的时候,脑子根本转不过来。见他又闭上眼睛没反应了,周澜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盖在他脸上。   宋涵马上扯掉了毛巾:“妈你干什么啊?”   “我问你干什么才是!”周澜压低了声音:“干嘛要用抑制贴?你是不是在外面乱搞了?”   按住胀痛的太阳穴,宋涵不耐烦地回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最近每天都要喝酒,这不是怕喝多了误事嘛!”   周澜盯着宋涵,没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不对劲,这才放缓了语气:“妈也是紧张你,毕竟你刚回来,你大妈正等着挑你的错处。”   “我知道。”宋涵无奈地道:“所以我昨晚熬夜把今天要用的资料都整出来了,就在桌上放着。”   瞥了眼桌上的文件,周澜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拍着宋涵的肩膀道:“赶紧起来洗脸刷牙,今天第一次正式上班,可别迟到了。”   宋涵没吭声,等周澜把门关上后,他又倒回床上,手伸到后颈处摸了摸,把那块抑制贴撕了下来。   腺体的皮肤接触到空气,一丝酸甜的乌木味道缓缓飘来。宋涵皱起眉,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撕了一块新的贴回去。   这几天他的信息素一直带着酸甜的气味,且只要一走神就会扩散出来,他只好先用抑制贴压着。   本以为这只是标记以后的不适应症状,但这么多天了都没好转,他便觉得还是要找医生看看。   也不知道纪北宁怎么样了。距离标记都过去一周了,那家伙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床上又躺了片刻,宋涵起来洗漱。收拾完毕后下楼,看到宋文深和周澜已经在餐厅坐下了,同桌的还有他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以及奶奶。   见他来了,宋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他刚走过去就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杯刚磨好的咖啡,一看到他就笑道:“终于醒了啊,全家人等你一个呢。”   宋涵淡淡地叫了声“大妈”,在宋老太太身边坐下,听宋老太太和蔼地道:“怎么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昨晚上没睡好?”   宋老太太年过七十,虽说前阵子扭了脚,但是精神一直很好。且她从小就偏爱宋涵,每次宋涵被他大妈刘艺云挑剔的时候,宋老太太总是会站出来说话。   “是有点困,不过没事。奶奶吃油条吧。”宋涵夹了一根油条,跟宋老太太一人一半吃着。   以前宋家的饭桌上很难有和乐融融的气氛,主要还是刘艺云与周澜多年积怨导致的。   周澜是宋文深的小老婆,宋文深很爱周澜,还在宋涵六岁的时候补办了正式的婚礼。   正因为那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刘艺云彻底丢了颜面,加上宋涵渐渐大了,表现出的聪明伶俐也让宋文深越来越喜欢。周澜担心这样下去不行,就在宋涵十三岁的时候把他送到国外去读书了。   不过刘艺云虽然看周澜母子不顺眼,但她那几个都年过三十的子女们却不以为意。所以这次宋涵回来,家里也没什么难听的声音,倒也算得上表面和睦。   宋文深习惯在吃早饭时看财经新闻,他与大儿子宋渊聊了几句后,又问起宋涵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家是做运输生意的,主要涉及海运这一块。宋涵大学念的就是相关专业,且每年暑假回国都会到公司去实习,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压力。   “老公,你想好给宋涵安排什么职位了?”   宋涵还没回答就被刘艺云的问题给打断了。宋文深喝了口咖啡,看样子是没打算说。刘艺云就给他夹了块香脆的酥鱼,又道:“要不让他跟着大哥先学习吧。”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没反应,各自低头吃着面前的东西,就连周澜都像是没听到一样。宋文深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道:“跟着我就行了,有什么不懂的我来教。”   不等刘艺云再说话,宋文深就从旁边的管家手里接过西装外套,大步离开了。   大儿子宋渊和二儿子宋消纷纷起身跟出去。宋涵还没吃饱,但碍于周澜在对面使眼色了,只好也擦擦嘴,刚想起来就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条微信消息,他点开一看却愣住了。   居然是纪北宁的好友添加申请。   他想着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刚按下同意键就听到周澜叫他一声,又在使眼色了。   他便跟宋老太太道别,往大门外走去。这次等到他坐进车里,手机才又震了下。   纪北宁发消息过来了,不过只有一句话。   【你能不能帮帮我?】   看着这行字,宋涵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他对纪北宁了解有限,可那个人性子固执,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现在突然主动求助,难道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宋文深就坐在旁边,宋涵不好打语音电话,便回道:【你要我帮什么?】   在他回完消息后,宋文深跟他谈起了一会儿去公司的事,还问他昨晚做的方案如何。   宋涵的性格看着有些吊儿郎当,对待公事却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严谨。这也得益于宋文深对他的培养,并未因为他早早去了国外就放手不理,反而每年都会过去陪他几次。   宋涵认真答着,宋文深有心考他,又问他对这周看过的几场会议纪要有哪些想法?   这不是短时间能聊完的话题,宋文深的目光又一直看过来。即便宋涵的手机震了几次,也无暇分心。等到了公司楼下才有机会看。   纪北宁又发了两条消息。   【我很难受】   【现在买药需要身份登记,我没办法买到】   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宋文深,宋涵回道:【你哪里难受?要什么药?】   发完后,宋涵就等着纪北宁回过来。可直到宋文深带他见了几个部门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纪北宁还是没动静。   宋涵关上门,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响了许久才被接起,他还没开口就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疑道:“你到底哪里难受?”   纪北宁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早上起来时他的肚子又开始痛了,起先跟之前两天一样,都是一阵阵的,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吃完早粥后症状严重了起来,他避着人回到房间,躺下以后就起不来了。   那感觉就像有人在用力拉扯着肠子,痛得他都慌了,生怕再耽误下去会惊动人,只好求助宋涵。   “肚子好痛……”   “已经、没法下床了。”   他声音都哑了,一句话还喘了好几次,即便宋涵看不到也听出了严重性。   望着磨砂玻璃外繁忙的办公区,宋涵考虑了片刻,道:“你别急,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不过我从这边过去有点远,你能不能忍得住?”   纪北宁咬着牙回答:“能……”   宋涵立刻道:“好,那你等我。”   10 他的Alpha   早上宋涵是坐宋文深的车来的,现在只能叫出租车过去。   上车后,宋涵打了个电话给胡睿,让他帮忙联系下医生。   胡睿问出什么事了,宋涵不好当着司机的面解释,就推说晚点再讲。挂断电话后,又开始考虑该怎么做才能不惊动别人把纪北宁带出来。   纪北宁是有便服的,可要是让他换上便服在寺里走动就很显眼了。但是不换的话,那身白色的僧衣穿去诊所也一样惹人注意。   这时纪北宁发来了消息,说是吃了止痛药,勉强可以下床了,已经在侧面的角门等他。   宋涵看了下导航,告诉他大概还要一个小时,让他再撑一下。   纪北宁回了个【好】字。   想着他刚才难受的声音,宋涵便催促司机开快点。等到终于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换上便服了,正靠坐在墙角的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宋涵赶紧跑到他面前去,刚碰到肩膀就感觉到他在发抖。于是蹲下来看他:“你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坚持?”   纪北宁缓缓抬起脸来,清隽的五官因疼痛而显得扭曲了,鼻尖额角都是冷汗,嘴唇上也有凌乱的牙印。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用一只手撑着地面想站起,试了一次不行后,宋涵便果断把他抱起来。   出租车不好直接停在山门处,宋涵就让司机停远些。这会儿抱着他又要避开人,只能走靠近山林那一侧。宋涵的皮鞋在不平坦的地面上几次差点打滑,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地上了车。   坐进后座,宋涵给司机报了个私人诊所的地址,然后让纪北宁的头枕在大腿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都有哪些症状?”宋涵问道。   纪北宁有气无力地回答:“就……肚子痛。”   “那你刚才吃了什么止痛药?不是说买不到吗?”   “是以前的。”   纪北宁能吃的止痛药也是针对beta体质的,看他现在这样就知道效果不明显,而且omega吃beta的药会有副作用。宋涵想怪他太乱来了,但看他痛得一直在发抖,又说不出口,只好帮他抹去额头上的汗,又一次催促司机开快点。   等到了诊所门口,宋涵把他抱下车,刚进门就有医生迎上来,对宋涵道:“这就是病人吧?”   “对。他吃了beta的止痛药,但是效果不行,还是很痛。”   这位医生就是胡睿联系过的康医生。他在前面带路,又问了几个问题,等宋涵把纪北宁抱进急救室后,便被护士请出去了。   看着急救室的门在眼前关上,宋涵靠着墙壁,终于松了口气。   这家私人诊所是胡睿女朋友相熟的,这也是宋涵找胡睿帮忙的原因,不必担心消息会走漏出去。不过看纪北宁痛得这么厉害,宋涵又有些担心诊所能不能处理好。   他在外面焦虑地等着,约莫二十分钟后康医生出来了,摘掉口罩道:“患者应该是急性炎症感染导致的疼痛,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炎症?”宋涵疑道。   “对。”康医生问道:“宋先生,你和患者的是什么关系?”   宋涵想说我跟他不熟,话到嘴边又忽然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妥,于是道:“我是他朋友。”   “那你能不能联系上标记他的alpha?他的病症和初次分化有关,我必须和那位alpha谈一下。”   在康医生问询的目光中,宋涵只好解释道:“我就是标记他的alpha,有什么你跟我说吧。”   康医生了然了,扶了扶眼镜道:“他的宫口受伤了,引起内膜炎症,这是侵入性损伤,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涵有些尴尬地回答:“嗯, 那会难治吗?”   “这要等诊断结果出来了才知道,不过还有另一件事,他是不是没有吃过OV7类药物?”   “什么?”   “就是维持分化后激素稳定的药物。”   看宋涵一脸茫然的模样,康医生便主动解释道:“大部分人的分化期都在成年之前,像他这样23岁才分化的很少见,为了维持身体机能稳定,必须按时摄入OV7类药物。”   “刚才我给他做检测的时候,发现他的信息素值和激素值都非常紊乱,代谢失衡,还检出b型布洛芬的过量摄入。他有在吃beta用的止痛药吧?”   纪北宁确实提过吃了以前买的止痛药,宋涵把这个情况说了,康医生皱着眉道:“这样太胡来了,他已经不能再碰b类药品了。”   宋涵以前只交往过一个omega女友,而且对方在遇到他之前就分化了,所以对于omega的这类问题,宋涵的知识只停留在初中理论课上,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于是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康医生道:“我先给他做完整的病理检查吧,你在这稍等一下。”   宋涵说好,刚目送康医生进去手机就响了,是宋文深的来电。   刚才出来的时候走得急,他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就没跟宋文深交代。现在看到来电才想起十一点半的会议,不过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他接起来,听到宋文深不悦地道:“去哪了?不是说了要开会?”   “爸,我有个学长身体出了点状况。他之前在毕业论文上帮了我不少忙,我现在陪他在医院里。”宋涵解释道。   “哪个学长?”   “就是大学同个系的学长,一直挺照顾我的,家里人都在国外,这次回来办点事。”   宋涵的语气听着没什么异样,加上平时他也不是个在正事上没交代的性子,宋文深便放缓了语气,问道:“那他要不要紧?”   “还好,他有晕眩症,我在陪他吸氧。”   “行吧,那你回公司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掉电话后,宋涵看到有护士拿着单子朝他走来,说这些是纪北宁要做的检查项目。   单子上列着七项检查,宋涵问大概要多少时间。护士说其中几项血检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半小时内就能搞定。   交完钱后,宋涵到安全通道去抽烟,直到护士来带他去诊疗室才又见到纪北宁。   比起刚才苍白到吓人的模样,这会儿的纪北宁神色平静多了,不过依旧躺在床上,且手背插着输液的针头。   宋涵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觉得怎么样了?还会痛吗?”   纪北宁轻轻摇了摇头,想说话时发现声音更哑了,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好多了。”   看他嘴唇上的皮都干了,宋涵转头对护士道:“有没有温水?”   “纪先生还不能喝水。”护士解释道:“他刚打了维稳针,两小时内也不能进食。”   宋涵只好又去看纪北宁:“那再忍忍吧。”   纪北宁“嗯”了声,把眼睛闭上了。片刻后听宋涵道:“你先躺着,我去找下康医生。”   那人的脚步声在耳畔逐渐远去,直到听不到了,纪北宁才睁开眼睛。   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正放在小腹上,那里还有些痛,却已经没有来时那么厉害了。刚才康医生做检查的时候也把病情告诉了他,所以他也知道原因。   那天做完以后,他是感觉到明显的疼痛,可因为痛的部位是整个下身,便以为初次都是这样的。直到康医生说出宋涵用力过猛了,让他以后记得提醒伴侣克制一些时,他的脸才热了起来,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康医生说他的情况不算严重,不至于要住院,但是必须卧床休息和饮食上的调养,一周以后还要来复诊。   他问诊疗信息是否会被记档?康医生说宋涵已经交代过这件事了,虽然建档是必须的,但只要他以后都来诊所复诊,相关数据就不需要上传到公共医疗系统内。   听到这里,他悬着的心才算落回原处,又听康医生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接下来的康复期内,他每日都需要alpha信息素,这是任何药物都无法取代的,若少了这个他还是会出现其它并发症,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   康医生特别严肃地跟他提了这点,是因为从宋涵处得知了他俩对分化以及标记后的事都没经验,怕再折腾出问题来。   并且康医生还给他科普了关于fq期的问题,听得他又羞又窘,脸红红地看着旁边的墙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康医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人,虽然看出他的尴尬,但出于医生的责任还是要和他说清楚。不过在检查做完后,纪北宁悄悄问了一个问题。   ===   “他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是很危险的。”康医生用笔戳了戳桌上的病例报告,看着宋涵道:“你是他的alpha,如果他被标记后却只能依靠抑制剂来度过fq期的话,那我劝你们考虑一下去除标记的手术。”   宋涵沉默着,一会儿后才问道:“你有没有跟他提这个手术?”   “还没有。”康医生叹道:“这个手术有一定的后遗症,通常是不建议病人做的。但是如果他必须长期靠抑制剂,那我觉得你们考虑下,至少这种伤害会比滥用抑制剂来得轻。”   尽管康医生没用严厉的语气,但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让宋涵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   对于那天莫名失控的标记,宋涵心里是有疑虑的。现在既然对着医生了,他就想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匹配值过高的原因。   听他说了想法,康医生道:“这个不好说,不过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   见宋涵皱起了眉,康医生又补充道:“我这里也可以做匹配值的鉴定,你要不要考虑做一下?”   宋涵问道:“多久能出结果?”   “今天做,下周就能有结果。”   “要怎么做?”   “抽血就可以了。”   和康医生对视片刻后,宋涵道:“那做吧。”   在之前的检查中纪北宁已经抽过血了,这项检查就只抽宋涵的,等到采集完血样后,宋涵去诊疗室看纪北宁。估计是太累了,纪北宁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宋涵看了下时间,纪北宁这边还有两袋要挂,他得先回公司一趟。于是叮嘱护士小心照看纪北宁,让他等自己回来。   本来宋涵想着回去交代一下就过来,没想到宋文深又让他参加下午的会议,这么一忙就忙到傍晚。   等到终于空闲下来,宋涵才想起诊所的事,立刻打电话过去。   护士说纪北宁已经输完液了,不过因为太疲倦,所以到现在还在睡。宋涵便收拾了一下才走,等到诊所时天都黑透了,他仍然没醒。   康医生开的输液剂成分中有安神的,纪北宁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所以多睡是好事。不过诊所不比医院,要下班了。   看着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宋涵考虑了片刻。   如果把纪北宁送回寺里,他未必能好好休息,而且接下来两天还要输液,往来奔波也不方便。于是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好的酒店?”   康医生回答道:“有,隔两条街就有家凯撒花园酒店。”   宋涵掀开纪北宁身上的被子,正想把人抱起来就听康医生问:“你要带他去住酒店?”   “对。”   康医生让护士拿了张毯子过来,盖在纪北宁的身上,道:“那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   10 他的Alpha   早上宋涵是坐宋文深的车来的,现在只能叫出租车过去。   上车后,宋涵打了个电话给胡睿,让他帮忙联系下医生。   胡睿问出什么事了,宋涵不好当着司机的面解释,就推说晚点再讲。挂断电话后,又开始考虑该怎么做才能不惊动别人把纪北宁带出来。   纪北宁是有便服的,可要是让他换上便服在寺里走动就很显眼了。但是不换的话,那身白色的僧衣穿去诊所也一样惹人注意。   这时纪北宁发来了消息,说是吃了止痛药,勉强可以下床了,已经在侧面的角门等他。   宋涵看了下导航,告诉他大概还要一个小时,让他再撑一下。   纪北宁回了个【好】字。   想着他刚才难受的声音,宋涵便催促司机开快点。等到终于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换上便服了,正靠坐在墙角的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宋涵赶紧跑到他面前去,刚碰到肩膀就感觉到他在发抖。于是蹲下来看他:“你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坚持?”   纪北宁缓缓抬起脸来,清隽的五官因疼痛而显得扭曲了,鼻尖额角都是冷汗,嘴唇上也有凌乱的牙印。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用一只手撑着地面想站起,试了一次不行后,宋涵便果断把他抱起来。   出租车不好直接停在山门处,宋涵就让司机停远些。这会儿抱着他又要避开人,只能走靠近山林那一侧。宋涵的皮鞋在不平坦的地面上几次差点打滑,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地上了车。   坐进后座,宋涵给司机报了个私人诊所的地址,然后让纪北宁的头枕在大腿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都有哪些症状?”宋涵问道。   纪北宁有气无力地回答:“就……肚子痛。”   “那你刚才吃了什么止痛药?不是说买不到吗?”   “是以前的。”   纪北宁能吃的止痛药也是针对beta体质的,看他现在这样就知道效果不明显,而且omega吃beta的药会有副作用。宋涵想怪他太乱来了,但看他痛得一直在发抖,又说不出口,只好帮他抹去额头上的汗,又一次催促司机开快点。   等到了诊所门口,宋涵把他抱下车,刚进门就有医生迎上来,对宋涵道:“这就是病人吧?”   “对。他吃了beta的止痛药,但是效果不行,还是很痛。”   这位医生就是胡睿联系过的康医生。他在前面带路,又问了几个问题,等宋涵把纪北宁抱进急救室后,便被护士请出去了。   看着急救室的门在眼前关上,宋涵靠着墙壁,终于松了口气。   这家私人诊所是胡睿女朋友相熟的,这也是宋涵找胡睿帮忙的原因,不必担心消息会走漏出去。不过看纪北宁痛得这么厉害,宋涵又有些担心诊所能不能处理好。   他在外面焦虑地等着,约莫二十分钟后康医生出来了,摘掉口罩道:“患者应该是急性炎症感染导致的疼痛,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炎症?”宋涵疑道。   “对。”康医生问道:“宋先生,你和患者的是什么关系?”   宋涵想说我跟他不熟,话到嘴边又忽然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妥,于是道:“我是他朋友。”   “那你能不能联系上标记他的alpha?他的病症和初次分化有关,我必须和那位alpha谈一下。”   在康医生问询的目光中,宋涵只好解释道:“我就是标记他的alpha,有什么你跟我说吧。”   康医生了然了,扶了扶眼镜道:“他的宫口受伤了,引起内膜炎症,这是侵入性损伤,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涵有些尴尬地回答:“嗯, 那会难治吗?”   “这要等诊断结果出来了才知道,不过还有另一件事,他是不是没有吃过OV7类药物?”   “什么?”   “就是维持分化后激素稳定的药物。”   看宋涵一脸茫然的模样,康医生便主动解释道:“大部分人的分化期都在成年之前,像他这样23岁才分化的很少见,为了维持身体机能稳定,必须按时摄入OV7类药物。”   “刚才我给他做检测的时候,发现他的信息素值和激素值都非常紊乱,代谢失衡,还检出b型布洛芬的过量摄入。他有在吃beta用的止痛药吧?”   纪北宁确实提过吃了以前买的止痛药,宋涵把这个情况说了,康医生皱着眉道:“这样太胡来了,他已经不能再碰b类药品了。”   宋涵以前只交往过一个omega女友,而且对方在遇到他之前就分化了,所以对于omega的这类问题,宋涵的知识只停留在初中理论课上,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于是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康医生道:“我先给他做完整的病理检查吧,你在这稍等一下。”   宋涵说好,刚目送康医生进去手机就响了,是宋文深的来电。   刚才出来的时候走得急,他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就没跟宋文深交代。现在看到来电才想起十一点半的会议,不过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他接起来,听到宋文深不悦地道:“去哪了?不是说了要开会?”   “爸,我有个学长身体出了点状况。他之前在毕业论文上帮了我不少忙,我现在陪他在医院里。”宋涵解释道。   “哪个学长?”   “就是大学同个系的学长,一直挺照顾我的,家里人都在国外,这次回来办点事。”   宋涵的语气听着没什么异样,加上平时他也不是个在正事上没交代的性子,宋文深便放缓了语气,问道:“那他要不要紧?”   “还好,他有晕眩症,我在陪他吸氧。”   “行吧,那你回公司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掉电话后,宋涵看到有护士拿着单子朝他走来,说这些是纪北宁要做的检查项目。   单子上列着七项检查,宋涵问大概要多少时间。护士说其中几项血检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半小时内就能搞定。   交完钱后,宋涵到安全通道去抽烟,直到护士来带他去诊疗室才又见到纪北宁。   比起刚才苍白到吓人的模样,这会儿的纪北宁神色平静多了,不过依旧躺在床上,且手背插着输液的针头。   宋涵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觉得怎么样了?还会痛吗?”   纪北宁轻轻摇了摇头,想说话时发现声音更哑了,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好多了。”   看他嘴唇上的皮都干了,宋涵转头对护士道:“有没有温水?”   “纪先生还不能喝水。”护士解释道:“他刚打了维稳针,两小时内也不能进食。”   宋涵只好又去看纪北宁:“那再忍忍吧。”   纪北宁“嗯”了声,把眼睛闭上了。片刻后听宋涵道:“你先躺着,我去找下康医生。”   那人的脚步声在耳畔逐渐远去,直到听不到了,纪北宁才睁开眼睛。   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正放在小腹上,那里还有些痛,却已经没有来时那么厉害了。刚才康医生做检查的时候也把病情告诉了他,所以他也知道原因。   那天做完以后,他是感觉到明显的疼痛,可因为痛的部位是整个下身,便以为初次都是这样的。直到康医生说出宋涵用力过猛了,让他以后记得提醒伴侣克制一些时,他的脸才热了起来,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康医生说他的情况不算严重,不至于要住院,但是必须卧床休息和饮食上的调养,一周以后还要来复诊。   他问诊疗信息是否会被记档?康医生说宋涵已经交代过这件事了,虽然建档是必须的,但只要他以后都来诊所复诊,相关数据就不需要上传到公共医疗系统内。   听到这里,他悬着的心才算落回原处,又听康医生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接下来的康复期内,他每日都需要alpha信息素,这是任何药物都无法取代的,若少了这个他还是会出现其它并发症,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   康医生特别严肃地跟他提了这点,是因为从宋涵处得知了他俩对分化以及标记后的事都没经验,怕再折腾出问题来。   并且康医生还给他科普了关于fq期的问题,听得他又羞又窘,脸红红地看着旁边的墙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康医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人,虽然看出他的尴尬,但出于医生的责任还是要和他说清楚。不过在检查做完后,纪北宁悄悄问了一个问题。   ===   “他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是很危险的。”康医生用笔戳了戳桌上的病例报告,看着宋涵道:“你是他的alpha,如果他被标记后却只能依靠抑制剂来度过fq期的话,那我劝你们考虑一下去除标记的手术。”   宋涵沉默着,一会儿后才问道:“你有没有跟他提这个手术?”   “还没有。”康医生叹道:“这个手术有一定的后遗症,通常是不建议病人做的。但是如果他必须长期靠抑制剂,那我觉得你们考虑下,至少这种伤害会比滥用抑制剂来得轻。”   尽管康医生没用严厉的语气,但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让宋涵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   对于那天莫名失控的标记,宋涵心里是有疑虑的。现在既然对着医生了,他就想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匹配值过高的原因。   听他说了想法,康医生道:“这个不好说,不过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   见宋涵皱起了眉,康医生又补充道:“我这里也可以做匹配值的鉴定,你要不要考虑做一下?”   宋涵问道:“多久能出结果?”   “今天做,下周就能有结果。”   “要怎么做?”   “抽血就可以了。”   和康医生对视片刻后,宋涵道:“那做吧。”   在之前的检查中纪北宁已经抽过血了,这项检查就只抽宋涵的,等到采集完血样后,宋涵去诊疗室看纪北宁。估计是太累了,纪北宁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宋涵看了下时间,纪北宁这边还有两袋要挂,他得先回公司一趟。于是叮嘱护士小心照看纪北宁,让他等自己回来。   本来宋涵想着回去交代一下就过来,没想到宋文深又让他参加下午的会议,这么一忙就忙到傍晚。   等到终于空闲下来,宋涵才想起诊所的事,立刻打电话过去。   护士说纪北宁已经输完液了,不过因为太疲倦,所以到现在还在睡。宋涵便收拾了一下才走,等到诊所时天都黑透了,他仍然没醒。   康医生开的输液剂成分中有安神的,纪北宁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所以多睡是好事。不过诊所不比医院,要下班了。   看着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宋涵考虑了片刻。   如果把纪北宁送回寺里,他未必能好好休息,而且接下来两天还要输液,往来奔波也不方便。于是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好的酒店?”   康医生回答道:“有,隔两条街就有家凯撒花园酒店。”   宋涵掀开纪北宁身上的被子,正想把人抱起来就听康医生问:“你要带他去住酒店?”   “对。”   康医生让护士拿了张毯子过来,盖在纪北宁的身上,道:“那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   11 别回去了   在去酒店的路上,康医生和宋涵聊了这几天该注意的地方。   他给纪北宁开的药只要按时吃就不会有问题,所以主要还是信息素,以及卧床休息和营养方面。   宋涵耐心地听着,前面两个都是小问题,重点在营养上。   康医生说,纪北宁的身体底子不错,所以这次的病才能撑了这么多天。不过检查的数据显示,他应该有长期偏食的情况,一些微量元素和蛋白质摄入严重不足。   在他未分化之前,这些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他年轻,而且beta的体质比omega强健,但是接下来就不能再挑食了。   宋涵不知道纪北宁的饮食习惯,不过想着他是出家人,估计是不吃肉的,就问康医生该怎么给他补充营养?   看着前面的路,康医生总结道:“动物内脏和肉类多摄入些,海鲜的话暂时不要碰,等炎症消了再吃。”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还有他现在饮食忌辛辣,多用蒸煮的烹调方式。”   宋涵点着头:“这容易,我都点这种方式的菜就好。”   康医生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宋涵:“点菜?你是要点酒店的餐给他吃?”   “对。”   “尽量不要点菜。外面的餐就算做得再健康也是油盐超标的,最好是家里做。”   康医生说完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宋涵说话。前面已经能看到酒店了,康医生便打了转向灯,把车停到酒店旁边的停车带上。   宋涵从后座把纪北宁抱下来,康医生拿着纪北宁的身份证去前台帮忙开房,等宋涵把纪北宁放到床上了才离开。   约好明天的复诊时间后,宋涵关上门,刚转身手机就响了,是胡睿的来电。   胡睿今天有要紧事忙,直到现在才顾得上他。宋涵不想吵醒纪北宁,就走到落地窗外的露台上去接。   听说他居然在干那件事时把纪北宁弄伤了,胡睿有点无语,差点没把“你怎么这么菜”的话说出口。   “那现在怎么办?他回山上去了?”   “没有。我在酒店开了间房,让他住几天。”   “那你自己呢?晚上要在那边陪他?”胡睿疑道。   看着楼下霓虹闪烁的路段,宋涵苦恼地皱起了眉。   他还没想到晚上要不要在这过夜,因为现在让他头痛的是另一件事。   本来纪北宁住在这,三餐想吃什么就让酒店做,这是最方便的。康医生却说不好,尽量要家里做的。   宋家有两个专门做饭的厨房阿姨,但他不可能让那两个阿姨一天三顿单独做再带出门啊,那不是向全家人宣告他有事瞒着?   听完宋涵的诉苦,胡睿道:“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只能点餐了。其实我觉得康医生有点夸大,凯撒花园又不是差的酒店,做的餐怎么就不健康了?没那么多讲究的。”   宋涵没有回答,他转身想要靠在栏杆上,结果瞥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纪北宁面朝着他这个方向,秀气的容颜在灯光下显得平静又温和,他却记起了这人上午痛到不行的模样。   其实纪北宁会受这个伤,归根结底也是他的缘故。   康医生还说纪北宁已经疼了三天了。   这三天里,纪北宁只字不提,直到今早实在扛不住了才向他求助。   光是这一点,就让宋涵心中有了些愧疚的情绪。   即便他们是在一场错误的意外中有了关系,但现在纪北宁就是他的omega,不管以后如何,眼前的他是有责任,也有义务要照顾好纪北宁的。   何况纪北宁还身处那么复杂的环境里。僧侣的身份限制了太多,如果自己不帮一把,光是今天这件事,就能令他再也回不到雍和寺去。   收回视线后,宋涵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你再帮我个忙吧。”   ===   纪北宁翻了个身,憋胀的生理反应刺激着意识,终于让他从睡眠中醒了过来。   柔和的灯光点亮了瞳孔,他看到陌生的天花板。眯了眯眼睛后,他撑着床坐起,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间房很大,白棕相间的色调处处透露着雅致。他记得睡着之前还在诊所里的,正想着怎么回事,就听到走廊传来了动静。   他转头一看,宋涵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走进来。见他醒了,宋涵把袋子放到柜子上,来到床沿坐下,道:“你睡了好久,觉得怎么样?”   纪北宁眨了眨眼睛,都没回答就听宋涵又问:“肚子还痛吗?”   他说好多了,一开口却发觉嗓子干涩得厉害。见他摸着喉咙,宋涵把床头柜的保温杯递给他:“这是刚给你买的保温杯,康医生说你要多喝热水。”   纪北宁打开杯盖,浅浅地抿了抿,感觉到温度刚刚好,便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等他喝完后,宋涵指着隔壁的套间:“那边有恒温饮水机,我已经设好温度了,随时有热水可以喝。”   他想去厕所了,就问道:“这是哪?”   “诊所附近的酒店。”宋涵起身去拿刚才的袋子:“接下来两天你还要去诊所输液,我就在这给你开了间房,这样你不必来回跑,也能好好休息。”   “酒店?”纪北宁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现在几点了?”   “十点。我给你买了粥,过来吃吧。”   宋涵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到圆桌上,正要打开食盒就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纪北宁下床来了,不过因为睡了太久,手脚有些发软,还没站稳又坐回床上。   宋涵想过来帮忙,却见他穿上鞋子后再次站起,径直往走廊走去。   “你去哪?”宋涵跟上来道。   纪北宁的步伐有些仓促,只是还没走到门边就停下了,捂住小腹靠在墙上,五官又皱在一起。   宋涵抱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道:“是不是又痛了?康医生让你卧床静养,还不能激动的。”   纪北宁咬紧牙,等那阵疼痛缓些了才推了推宋涵:“不行,我得回去。”   “你怎么回去?”   “这么晚了,别说没有回山上的车。就算有,你病成这样也瞒不了那些人。”   纪北宁还是摇头坚持:“我不能随便外宿的,会犯戒。”   宋涵对雍和寺的规矩不了解,看他难受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些没用的,也有点急了,脱口道:“你不是早就犯戒了?还介意这些干嘛?”   怀里的人动作一顿,宋涵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头看去,果然发现纪北宁的表情从难受变成了难堪,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避开视线,又动手推他。   宋涵在心里懊恼着,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这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是身体不舒服,他们会担心你,明天你想要再下山来输液也没那么容易了。”   纪北宁靠在墙上,盯着纯铜的门把手没吭声。虽然宋涵说的那句话难听,但后来的解释也没错,他现在回去确实容易被看出来。   这些天他尽量表现出没什么异样,可琮尧跟他同一间房,还是有几次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好在宥阳大师兄又去了云霞寺帮忙,否则他根本瞒不到今天。   “北宁,去躺着吧。”宋涵劝道。   纪北宁想推开那只来扶自己肩膀的手,忽然又怔住了,转头看着宋涵。   “你……”   他只说了个“你”字就说不下去了。宋涵知道他想说什么,扬起嘴角道:“我什么?你的名字我记着的。”   纪北宁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谁让你叫的,一阵舒服而灼热的香气就顺着呼吸钻进身体里。是乌木与沉香缠绕的味道,又带着点之前所没有的酸甜。   这是他已经想念了好几天的信息素。   是他勒令自己必须忘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渴望,甚至在闻到的瞬间就开始恍惚的味道。   看他眼神变得呆直了,宋涵便弯腰将他抱起。放回床上后,感觉到胸口一紧,才发现他拽着自己的衬衫不放。   宋涵抬头与纪北宁对视,想让他把手放开。却见他眼波流转得仿佛醉了一样,双颊红红的,呼吸也有些喘了起来。   12 改姓赖   纪北宁的反应并不如那天fq时强烈,却同样在渴望着宋涵。且因为他动情了,抑制贴压不住过于浓郁的信息素,顷刻间就让宋涵闻到了馥郁的水蜜桃香。   他们之间曾有过最亲密的标记,此时的宋涵也被他想要求欢的模样影响到了,低头在他嘴唇上啃了起来。   宋涵的动作并不温柔,纪北宁有些吃痛。为了让宋涵不咬自己的嘴,他居然松开牙齿,引宋涵长驱直入。   宋涵果然撩拨起他的舌头,彼此的呼吸间满是对方火热的信息素气味,冲动的念头一触即发。但就在宋涵跨上床压住他的身体时,一股几近失控的感觉如电流般窜进脑海,让他猛然清醒过来,立刻去推宋涵。   他的反抗让宋涵停下了进攻。两双赤红的眼睛对视上,还不等宋涵问话,他就手忙脚乱地从另一侧爬下去,狼狈地往外面走。   他俩都被信息素影响着,但毕竟不是fq期,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宋涵的脑子清醒了些,以为他又想走,便下床拉他。刚抱到怀里就看他又动手推自己了,神色很慌,眼中更是急切的情绪。   “今天真的很晚了,你就别闹了啊。”   宋涵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竟然好言好语地哄着纪北宁。但被他哄的人依然在扭动挣扎,直到发觉宋涵真不肯放手了才不得不道:“你让开啊!”   “我要去……厕所……”   话音刚落,那在他腰间抱住的手就往前面伸了点,在他小腹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   刚才在床上时,纪北宁已经被宋涵压到了这里,现在又被压一次,虽然不至于痛,却涨到受不了,腿一软往下坠去。   宋涵赶紧抱住他,这回不再犯傻了,直接把他弄到马桶前面,道:“上吧。”   纪北宁穿着连帽的卫衣和运动裤,只要扯下裤子就能上了。但在他准备脱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宋涵还站在身后,于是赶紧把人推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宋涵站在门口,摸了摸差点被门拍到的鼻尖,还不忘提醒他:“你穿着棉袜,小心地面滑啊,找个东西扶着。”   里面没有回答,宋涵“啧”了声,去小冰箱里拿瓶冰水灌下去。估摸着他该上完了,便往洗手间方向走,结果听到一阵响动。   那声音一听就是重物落地,宋涵把门打开来,见纪北宁坐在洗手池边的地上,右手捂着后腰下面的位置,痛得脸都皱成了包子。   宋涵无语了片刻,过去先关上水龙头,然后才蹲下来看他:“摔哪了?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纪北宁摔到了屁股,真是又痛又觉得丢脸。他推开宋涵伸过来的手,撑着地面爬起来,强自镇定地又洗了一遍手,然后绕过宋涵这堵墙出去了。   宋涵跟在他后面,见他看着房门犹豫了一下,又转头问自己:“我的手机在哪?”   宋涵走到沙发旁,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他的手机递过去。   纪北宁解锁来看,琮尧果然有打过电话。他走到露台上,关了身后的落地窗,却没有办法立刻回拨过去。   雍和寺的寺规不算严,主要也是因为现在的僧侣们不像以前那样要恪守戒条。但是作为住持大师的亲传弟子,即便戒律堂不会盯着日常,纪北宁也对自己要求严格,不愿坏了师父的名声。   刚才他太着急了,忘记了十点以后寺里所有的门都会上锁,就算赶回去也进不去。   靠在大理石砌成的墙壁上,他的视线越过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停在了模糊不清的远山之间。   一轮明月高悬天边,洒落下的光辉却照不清昏暗的山色。这种感觉如同他现在的心情,彷徨又无助。   他不是没有外宿过,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没有任何交代就外宿不归。   从小到大,他一直规规矩矩地活着。戒律堂那本厚厚的规条他倒背如流,也以此警戒自身。   虽然在外人看来,僧侣的生活束缚又无趣,但是他甘之如饴。毕竟他从小就在雍和寺长大,这里是他的家,师父,师叔伯,师兄弟们就是他的亲人。   他是鹤棠大师引以为傲的弟子,可他的骄傲却在这短短的半个月内被一再击溃,还是以这么不堪的方式。   而在刚才,在看到琮尧的未接来电时,他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找什么理由遮掩过去。   他以前从来没撒过谎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   宋涵并不知道纪北宁在自责,他靠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手机,换姿势时瞥到桌上的食盒,记起粥已经快凉了,便起身打开落地窗的门。   露台上没开灯,纪北宁蹲在墙角处,后脑对着他。他拍拍纪北宁的肩膀,没看到这人有反应,便也蹲了下来,道:“外面冷,进去吧。”   纪北宁没吭声,宋涵想把他抱回床上。刚碰到腿就见他回过头,眼睛有些红,却只看了自己一眼就避开了。   宋涵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语气淡淡地回答:“很晚了,你该走了。”   “我今晚不回去。”   他又转过来,表情就像听岔了似的:“什么?”   宋涵在他身边坐下,晃了晃手机:“我跟家里说了,今晚有事不回去睡。”   “而且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康医生也让我照顾你。”   “我没事了。”纪北宁的语气急了,为了证明自己无恙,他扶着墙站起来。人看着没什么大碍,肚子却在这时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宋涵抬头看着他,见他尴尬地盯着旁边,不禁勾起嘴角,也起来道:“只要你能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今晚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好了,进去吃饭吧。”   不容他再拒绝,宋涵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房间里带。   他想挣开宋涵,但这回力道用得不对,小腹又开始痛了。   看他一个劲地在自找苦吃,宋涵真是又想吐槽又觉得他可怜,只好再给他信息素。很快就看到他神色放松下来,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宋涵用微波炉把粥热了下,拿过来递给他。有了信息素的安抚,纪北宁比刚才温顺多了,即便心里还是不自在的,却没有再抵触宋涵。   他喝了一口粥,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熬的,明明看着是清粥,喝起来的味道却非常好。   他饿了一天,这会儿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宋涵又把热好的点心拿给他,见他只碰了那些素的,有肉的全部剩下,心中便有数了。   吃饱后,宋涵问他要不要洗个澡再睡觉?   他早上出了不少冷汗,现在是想洗的,但又觉得这是酒店房间,而且宋涵也在,便说不洗了。   他介意这些,宋涵却不会想那么多。走进浴室把门一关便开始洗澡,洗完后穿着浴袍出来,发现他还坐在沙发上没动。   叫了酒店的送洗服务后,宋涵挂断电话,问道:“你还不睡?”   纪北宁神色不自然地看着宋涵:“你睡床吗?”   这间房的床有两米宽,他俩躺上去是肯定够睡的,不过宋涵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不适合同睡一张床,就道:“你睡床,我睡沙发。”   似乎就在等他这么说了,纪北宁如释重负地站起来,走到床边,衣服也不脱就躺下去,盖上被子睡觉。   宋涵想说你这样穿着怎么好睡?话到嘴边又记起这么说不合适,会让他紧张的。于是随他了,等客房服务把脏衣服收走后就关上灯,躺到沙发上去。   纪北宁睡了大半天,现在是有精神的。宋涵却不一样,他昨晚就没睡几小时,今天又从早折腾到晚,刚躺下没多久就睡死了过去。   确认到沙发那边很久都没动静了,纪北宁也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俩都没那种心思,照理来说能一觉到天亮。谁知到了半夜,宋涵觉得身上很重,脖子也痒得厉害,睁开眼睛想看看怎么回事时,看到了一头浓密的黑发。   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纪北宁不知何时趴到他身上了,脸埋在他颈侧,一动也不动。   他摇了纪北宁两下,见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便以为是睡迷糊了,刚想把人弄回床上就闻到熟悉的味道。   他伸手到后颈处摸了摸。抑制贴是今早换的,正常可以维持24小时,不过洗澡的时候弄湿了,估计效果打了折扣,所以把纪北宁引过来了。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才三点多。想着七点就要起来,宋涵也不想再吵醒纪北宁折腾了,小心地把人抱回床上。   宋涵没有抱着人睡觉的习惯。可纪北宁被他标记了,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他俩对对方都会有依赖与渴望。就好比现在,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再抱着属于自己的omega,宋涵简直撒不开手了。   不过他以为的香香软软的omega却没有体现在纪北宁身上,等到第三次被纪北宁踢醒的时候,宋涵额角的青筋都要爆起来了。   他真没想到纪北宁的睡相能这么差,睡个觉就跟打拳一样。摸着被踢痛的大腿内侧,宋涵忍不了了,捏住纪北宁的鼻子,直到纪北宁被憋气的感觉弄醒,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他。   宋涵翻了个白眼,正想控诉你睡相太差,便看到纪北宁忽然变惊吓的表情,然后抬手给他来了一巴掌。   宋涵被打得一脸懵,见纪北宁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赶紧拽住他问:“你干嘛去?”   纪北宁用力抽着手:“你放开!”   他这么激动的样子,让宋涵后知后觉了过来,这是把自己当流氓了?   想到昨晚明明是他先过来缠着自己的,宋涵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撕了后颈的抑制贴,不再克制信息素。   也就眨眼的功夫,那用力挣脱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纪北宁的神色也不对了,呼吸肉眼可见地急促,脸色也迅速转红。   除了fq标记的那一次外,宋涵还从未在他面前这样释放信息素的。纪北宁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发软的双臂攀住宋涵的肩膀,整个人又贴到宋涵身上,侧过头在后颈处贪婪地嗅着。   宋涵并不是要跟他亲热,目的达到以后就收敛了信息素。直到他终于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时,才哼了一声。   “昨晚明明是你自己摸到沙发上,像现在这样搂着我闻的,我好心把你抱回床上睡觉,你还打我?”   “纪北宁,你改姓赖吧。”   作者有话说:   赖北宁:……   13 惩罚   纪北宁窘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涵也不是真要他难堪,见他满脸通红,便给了他台阶下:“算了,也怪我没控制好信息素,一人错一半吧。”   纪北宁默默地转过身去,宋涵看着手机上还不到五点的时间,想着这一觉睡得可真累,回头又发现纪北宁下床了,便问道:“天还没亮,你不睡了?”   纪北宁是不可能跟宋涵安然地睡在一张床上的,他道:“我不困了。”   见他往洗手间走,宋涵倒回去,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一会儿后听到回来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露台拉门被打开的声音。   宋涵的眼睛眯成一道缝,只来得及瞥到纪北宁关门的手。他困得厉害,也没多想就又闭上眼,这回倒是睡踏实了,七点的闹钟响了才起来。   伸完懒腰后,他打开落地窗的门。纪北宁果然还待在这里,不过是在背风的一角打坐,听到他开门了也没反应。   这个仿佛什么都看不入眼,又什么都不能打扰到的模样,让宋涵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   在光线不够明亮的大雄宝殿内,一身雪白僧衣的纪北宁神色淡淡的,佛珠在手指间灵巧转动,一旁则是摆满贡品的桌案。巨大的释迦牟尼像在他身后俯瞰着世间,慈悲的笑容仿佛洞穿了一切。   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穿着运动服的纪北宁又是另一种感觉了,可依然吸引着宋涵的目光。   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宋涵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虽然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但是纪北宁的脾气很差。就算称不上傲慢,也是宋涵最不喜欢的,目空一切的冷淡。   不过这样的性格也只是装出来的表象,想着他在自己面前索取时既温顺又主动的模样,宋涵勾起嘴角,觉得这人的表里不一其实挺有趣的。   察觉到那道打量的目光没有休止的意思,纪北宁有点忍不住了,脑内的经文也无法流畅地默念。但他还是忍着,想让宋涵觉得没意思先进去,然而等来了反效果。   宋涵蹲到他面前,又用他最反感的那种语气道:“这位小师父在想什么?睫毛一直在抖,心不静啊。”   纪北宁的眉一动,纵然心里烦闷,却依旧不理会。直到宋涵恢复了正经的语气:“我上午要去公司,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中午我来接你去诊所。”   那人话音刚落便打了个喷嚏,又接着道:“这外面好冷啊,你也别坐在这了,小心又感冒。”   纪北宁终于掀开眼睑:“我等等就回寺里,昨天多谢你的照顾了。”   宋涵身上还穿着睡袍,都想进屋了又停下,看着他道:“你这个样子要回去?中午再下山来?”   他的气色比昨天好些了,但人还是憔悴的,脸上能看出病容。他避开宋涵的视线,道:“我不能无故离开寺里那么长时间。”   “想个借口有多难?”宋涵不解地问:“我看鹤棠大师也不像不通情理的人。”   想借口是不难,可他不想再继续撒谎了。而且戒律院也不归师父管,无论找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是没有交代就外宿了。他不愿让师父为难,更不愿让人在背后议论。   见他沉默不语,宋涵便以为他是想不到办法,于是又蹲在他面前:“你要是怕找不到理由,我给你一个现成的。就说我朋友的亲戚家里临时有事,被我叫去帮忙了。”   怕他不理解是哪个朋友,宋涵还特地提醒:“就那天跟我一起去做佛事的林萱蕾,你记得她的吧,就说是她的亲戚。”   宋涵能拿林萱蕾来当借口,也是因为昨晚不回家用的理由就是跟林萱蕾在一起。当然,他有跟林萱蕾提前打好招呼。   纪北宁还是没作声。   宋涵这人看着不靠谱,还喜欢乱开玩笑。但几次接触下来,纪北宁多少了解了宋涵不是真的那么胡来的。只是他没办法坦白说出自己的难处,只好道:“真的不必了,我已经没什么大碍,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实在抱歉。”   “昨天看病的钱还有酒店的房钱,你算下总共多少,我转给你。”   他的语气变诚恳了,也没有再避着宋涵的目光。宋涵看了他片刻,问道:“你真要回去?”   纪北宁点着头。   宋涵起身往屋里走:“随你吧,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   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后,纪北宁松了口气,把被早晨的寒气冻到冰凉的手指放到嘴边呵了呵,又抬头去看远方。   他的心情依旧如那片被薄雾笼罩的山峦,看不清前方的路该怎么走。但不管怎样,他都不想再撒谎了。   他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等早课要颂念的经文都默背完毕后才进来,正好看到宋涵打开房门,从外面的人手里接过一个大袋子。   关上门后,宋涵把袋子放到桌面上,对他道:“吃完饭再走吧。”   他看着宋涵拆开封口,将几个白色餐盒拿出来,里面是造型精致的各种糕点,还有两碗清粥。   食物的香气唤醒了饥肠辘辘的胃,他习惯性地想推辞,宋涵把筷子塞到了他手里:“这是我专门叫人做的,按照康医生交代的给你均衡营养,你要是不吃我只能倒掉了。”   这人只用几句话就堵住了他想拒绝的念头,看着一桌子精心搭配的早餐,他只好坐下来,端起清粥吃了一口。   这粥的味道和昨晚一样,虽然看着清淡,却不知道加了什么,味道十分鲜美,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他从未吃过这样的粥,就问宋涵这是用什么熬的。   宋涵笑了笑,夹起一只灌汤饺来吃:“我也不知道,好吃你就多吃点,把我这碗也解决了吧,我不喜欢粥。”   纪北宁的食量不大,自然是吃不完的,不过还是比平时多吃了不少。主要是这些糕点的味道实在好,明明都是素食,却比他往常吃的那些可口太多了。   饭后,宋涵换上衣服,跟纪北宁一起离开。退房时纪北宁又问了钱的事,宋涵不可能让他给,就推说现在赶时间,回去了再算。   走出酒店大门,纪北宁往两侧看了看。他要去公车站坐车,宋涵则想着现在是早高峰,他这个样子坐公交车回去浪费时间不说,路上挤来挤去更累,于是拉着他拦了辆空的出租车,把他塞进后座,又直接扫码转给司机五百块,让司机开到雍和寺门口。   司机一大早接了这么个肥单,高兴得连忙道好。纪北宁都来不及阻拦,宋涵就把车门关上了,还对他挥了挥手:“记得一点去复诊。”   后面的车不少,司机就迅速踩下油门。纪北宁转头去看宋涵,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转身继续拦车的背影。等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回过头,神色复杂地叹气。   尽管打车回去花了五百块让他很肉痛,但这个钱还是要跟看病和住酒店的钱一起还给宋涵的。   靠到椅背上,纪北宁望着窗外发起了呆。出租车的速度比公交和大巴快了许多,到寺里时还不到中午,不过早上的课已经差不多要散了。   他先回房间洗澡,换上干净的僧衣后就去见师父。   鹤棠大师正在后院的住持办公室里,见他进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笔,示意他坐。   纪北宁一脸做错事的模样,站在桌边低着头:“师父,弟子来领罚。”   鹤棠大师问他:“是为了昨夜未归的事?”   纪北宁点着头:“是。”   “那你可有理由?”   鹤棠大师的语气一如平时般温和,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可师父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愧疚,拱手于身前道:“是弟子犯戒了,请师父责罚。”   他认错却不肯说理由,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鹤棠大师沉默了一阵,正想说话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两位身着袈裟的年长男子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人眉目和善,一人神情严肃。纪北宁转头看了一眼,对二人行礼:“皆文师叔,皆明师叔。”   “是灵泽啊。”眉目和善的那位笑了笑:“既然师兄与灵泽在谈话,那我和皆明等等再进来吧。”   鹤棠大师正要道好,那位神情严肃的便道:“灵泽是来师兄这领罚的吧?不知道师兄对他昨夜无故外宿是怎么看的?”   说话的这位便是戒律堂的首座皆明大师,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旁边的皆文大师看他一眼,刚想打圆场就听他继续道:“灵泽是师兄的爱徒,此次外宿可有告诉师兄原因?”   鹤棠大师与皆明大师对视了一眼,无奈道:“灵泽刚进来,我还未与他谈起昨晚的事。”   “那便现在说吧。”   皆明大师看向纪北宁,显然不是在征求鹤棠大师的意见。   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纪北宁最怕的就是鹤棠大师因为自己而跟皆明大师有了争执,赶紧认错道:“师叔,是弟子犯戒了,请师叔责罚。”   “那你外宿的理由是什么?”   纪北宁不想撒谎,更不可能说出实情,只好低头不语。但他这样却让皆明大师误会了,以为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错,于是冷冷地道:“既如此,就罚你在戒律堂禁足一个月,每日再手抄一本经文。”   “你可有异议?”   14 匹配值   在纪北宁说完“弟子认罚”后,皆文大师对皆明大师道:“这样罚是不是太重了?灵泽还有义学堂的课要上,不如换一种方式吧。”   皆明大师的神色比刚才更严峻,道:“他无故外宿,又不肯说理由。若不重罚,以后寺里人人效仿,那我戒律堂岂不形同虚设?”   “也许是无法说出口的原由,师弟何不……”皆文大师话说一半,被纪北宁打断道:“请二位师叔不要再为弟子争执了,弟子确实犯了大错,这就去领罚,义学堂的课弟子也会安排好的。”   他又转身对鹤棠大师鞠躬:“师父,弟子告退。”   鹤棠大师的眉一直微微蹙着,直到他关上办公室门后才去看皆明大师。   “灵泽不是不知轻重的,师弟确实罚得有些过了。”   “师兄,我知道你心疼他,可你也该明白,他夜不归宿的事已经传到寺里上下皆知。下个月底你还想让他去慈航岛参加佛会,我要是不这么罚,到时候他跨出这道门又怎么服人心?”   皆明的语气分毫不让,鹤棠大师却沉默了下来,就连皆文大师也不说话了。   慈航岛的佛学盛会是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寺里人人都想去,奈何名额有限,鹤棠大师只能带五个人。若纪北宁有错不重罚,到时候确实难掩众口。   这么看来,皆明大师也并非是有意为难了。   ===   秘书杨濛敲开办公室的门:“小宋先生,已经是午饭时间了,需要为您订餐吗?”   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宋涵道:“不必了,你出去吧。”   等门关上后,宋涵拿起手机,从微信列表里找到纪北宁,发了条语音过去:“你下山没?”   纪北宁已经搬到戒律堂的静室中抄经文了,手机留在房间里,自然不可能看到他的消息。   宋涵等了一会儿,见那边没回复就想打过去,宋文深的秘书却在这时过来,通知说中午有饭局,让他跟着去。   正事要紧,他就先去忙了。反正有康医生在,纪北宁只要按时过去应该没问题的。但在两点半的时候,他接到了康医生的来电。   中午的饭局是与一家合作公司的负责人一起用餐。宋涵走到门外去接,听康医生说纪北宁还没来,便打电话过去,但是没人接。   他不知道纪北宁为什么没去诊所,不过想着那人早上的样子,应该不会又难受到走不了,估计有事耽误了,便让康医生再等等。结果这一等就到了下午四点,饭局结束后宋涵去看手机,康医生留言说纪北宁依旧没到。   宋文深还要去货运码头,宋涵只能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打给纪北宁,那边始终无人接听。直到码头的视察也结束后,宋涵才开车往雍和寺的方向去,等到终于抵达了山门口,他找僧人一打听,才知道纪北宁居然被禁足了。   那守门的僧人对具体情况也不了解,只说纪北宁被罚是因为无故外宿。宋涵不好跟他多说,想进去又被拦着,说寺里的接待时间已经结束了,让宋涵明天再来。   前方的几座大殿灯火明亮,沿途确实看不到香客了。宋涵只好谢过对方,刚要转身又想起了一件事,对那僧人道:“能不能帮我请琮尧小师父出来一下?”   这回对方点头了,让他在这稍等就关上门。约莫二十分钟后,旁边的小门被打开,琮尧的脑袋探了出来。   上次宋涵帮纪北宁退烧,在琮尧这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此一见面就对宋涵行礼:“宋施主,你找我有事?”   宋涵把琮尧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纪北宁被禁足是怎么回事?”   琮尧惊讶地看着宋涵,片刻后才反问道:“宋施主怎么会知道我师兄的名字?”   “你师兄告诉我的。”宋涵没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又问了一遍:“他夜不归宿没说理由?”   “没有。”说起这个琮尧的眉就塌了下来:“就是因为师兄不肯说,才被皆明师叔重罚,一个月都不能离开戒律堂,还要每天抄经书打扫卫生。”   “一个月不能离开?!”宋涵很不能理解:“至于嘛?”   琮尧解释道:“皆明师叔本来就严厉,这回师兄又一反常态,连师父都没法为他求情了。”   宋涵想说你带我进去,我帮他解释。话都到嘴边了又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妥。   纪北宁肯定是怕omega的身份瞒不住才闭口不说的。而他是个外人,这样去帮纪北宁解释,也容易引起反效果。   见宋涵不作声了,琮尧问道:“宋施主,你找我就是为了问师兄的事?还是说你有事找他?”   宋涵思考了片刻,道:“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见他?”   “没办法,这一个月师兄都得住在戒律堂,连我都很难见到他的。”   “那他的手机呢?”   “手机自然是没办法带进去,否则还叫什么惩罚啊。”   宋涵简直无语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一个月都要闷在戒律堂,就算不病也会憋出病来啊!   看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琮尧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可现在天色已晚,寺里放晚粥的钟声敲响了,琮尧便对他道:“马上要开始布晚粥了,若没其他事的话我得进去了。”   见不到纪北宁,宋涵也没辙了,只好让琮尧进去。不过在琮尧要关门之前又听他道:“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吧,万一有事也能联系。”   琮尧不懂纪北宁跟宋涵的交情,一时间也理解不过来能有什么事是要找宋涵的。宋涵没解释那么多,要了号码后把自己的也给他,然后才上车离开。   路上宋涵打给康医生,说纪北宁接下来没办法复诊了。   康医生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说宫口炎症不能轻视,就算不继续输液也要按时吃药,否则症状加重了就不是这么简单能解决的。   宋涵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让康医生把药开出来,他拿去给纪北宁。   由于今天已经很晚了,宋涵就在第二天中午送上去。琮尧避开人,从他手里接过牛皮封袋时问了这是什么。   为了不让人发现,宋涵没用诊所的药盒包装,抑制剂和抑制贴也装在不透明的密封袋内。不过这事瞒不了琮尧,宋涵就说纪北宁最近身体不太好,这是补身体的,让琮尧今天就要交给他。   琮尧没有怀疑,还替纪北宁谢过宋涵。傍晚时宋涵收到琮尧发的消息,说已经偷偷拿给纪北宁了。   看着这一行字,宋涵心里轻松了些,又继续看桌上的文件。   最近因为纪北宁的事他分心不少,如今告一段落了,就要专注在工作上。毕竟周澜还期待他能尽快做出成绩,好堵住刘艺云的嘴。   不过忙碌归忙碌,宋涵还是会偶尔想起纪北宁。尤其是在看微信时,不经意间翻到许久没出现过的头像,便会点开大图看一眼,再去看日历。   纪北宁的头像是一张意境很不错的照片。他穿着僧衣站在院子一角,身后那株繁茂的大树枝丫上挂着小牌子,写着“南国相思”四个毛笔字。   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宋涵就被那抹白雪般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没看见小牌子。后来多看了几次才发现,打开浏览器一搜,原来“南国相思”是菩提的一种,结出来的果子叫红豆,做成手串还挺好看的。   不知道纪北宁是在哪里拍得这张照片,但看那人露出袖口的瘦白手腕,宋涵觉得这颜色的菩提手串很适合他。   然而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晃而逝,毕竟他俩之间的生活方式天差地别,若没有那一次失控的标记,可能连话都不会说一句。   日子就这样过着,宋涵也越来越忙,后面还出差了一趟。周澜心疼他每天不停地连轴转,却也知道他这么做是想让宋文深尽快放手,果然大半个月后,宋文深就开始让他独立负责项目了。   就在他打算做出更多成绩时,康医生联系上他,之前做的信息素匹配检测结果出来了。   本来这个结果在上周就有了,康医生看完数值后觉得会不会出错,就又测了一次,结果显示的都一样:百分之九十五。   这是非常稀有的匹配度,别说康医生了,就连宋涵听完都愣住。   “不会错的,复检的数据和初检一模一样。”康医生感叹道:“你们的匹配度太高了,所以他在分化fq时能轻易让你失去理智。”   宋涵还处于对数值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康医生问他:“最近相处时你有发现他的异样吗?”   “什么异样?”宋涵脱口问道。   “就是信息素的依赖症状。”康医生解释道:“匹配值这么高的情况下,他应该会出现比较严重的信息素依赖症,如果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了影响,可以打二阶的抑制剂来改善。”   康医生并不明白宋涵这段时间没见过纪北宁,没听到宋涵的回答,还以为他是在考虑。便又问了纪北宁的病怎么样,如果有时间要尽快来复诊。   直到挂断电话,宋涵的脑子还是很乱。   他不是一个没有常识的人,但匹配值能高达九十五,别说日常生活中基本见不到,就算生理课本上也只是一笔带过的。所以在察觉到纪北宁可能出现分化症状时,他才没有警觉,后来也没多想被他标记后的纪北宁依赖信息素的问题。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数据,半晌后才想起开浏览器,搜匹配值过高对omega会产生哪些影响。看到那些答主写的轻身经历后,宋涵的脸色越来越严峻,最后拿起手机打给琮尧。   琮尧没有接到电话,到了晚上才回过来。宋涵问起纪北宁的近况,琮尧说上次给纪北宁送药后,第二次想送吃的就被发现了,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面。   宋涵又问纪北宁的身体怎么样了,琮尧说没听戒律堂的人有提到生病的事。   放下手机,宋涵又去看还没关掉的网页。   这上面写的症状都比较严重,如果纪北宁真的撑不住了,琮尧肯定会知道。想到这里,他稍稍松了口气。   本想着下周禁足时间结束后去看看纪北宁,结果第二天晚饭时,周澜提起这个周末要陪老太太上雍和寺,问宋涵要不要去。   宋老太太每个月都要到雍和寺住两到三天,几十年来雷打不动。若放在以前,宋涵肯定拒绝的,现在却觉得这是个名正言顺进去的机会,于是在周六早上一起上了山。   15 失控   进入雍和寺后,看到一贯负责接待自己的僧人换了,宋老太太疑道:“灵泽师父呢?”   “灵泽师兄有其他要事处理,暂时不方便接待,还请施主见谅。”   宋老太太点着头:“那这三天他都不在?”   “对的。”   “那可惜了。”宋老太太去看身旁的儿媳:“咱们还准备了这么好吃的斋菜。”   周澜也遗憾道:“茶果里的雁苗一年只长十来天,错过了这回新鲜的就要等明年了。”   宋涵站在宋老太太的另一侧,想到来之前就看她们装了不少食物在车里,只是当时没注意,现在便问道:“奶奶,你这是特地带来给他们吃的?”   “是啊。”宋老太太拍了拍宋涵的手臂:“去年我就用雁苗做过茶果,平时接待咱们的那位灵泽师父很喜欢吃,今年我特地再做了拿来。”   “其实放在冰箱里也不会那么快坏,但这茶果不是新鲜的就不好吃了。”   看宋老太太叹着气,周澜宽慰了她两句,宋涵的目光则停在后面阿姨手里的食盒上。想着这也没多难,要是纪北宁喜欢吃,那自己打包一下偷偷拿去给他就好了。   进山门后,僧人将他们带去寮房,先安放行李。   寮房后面一百多米便是禅院的高墙,这个时间僧侣们都在做早上的修行,那扇一人多高的拱门紧闭着。宋涵打量了一眼,想着纪北宁应该不在里面。毕竟琮尧说过,纪北宁被罚禁足在戒律堂,吃住睡都不能离开。   刚才进来的路上宋涵有留意过,没看到像戒律堂的建筑。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问,就等宋老太太和周澜去见鹤棠大师时找借口溜了出来。   他打琮尧的电话没接通,便找了个年纪较小的僧人问戒律堂的位置。   戒律堂是寺内重地,香客不能参观的,小僧人自然不肯说。宋涵怕引起对方的警觉,也没有再追问,打算自己找找看。   雍和寺的主要建筑都在一条纵线上,宋涵去了位于中轴位的鼓楼,从三层的瞭望台俯瞰寺内格局。这一看便发现大雄宝殿后面还有一些建筑。   那片建筑四周没看到有人,主要的门窗又关闭着,估计不对外开放。宋涵便往那边走,路上避开不少香客,偶尔碰到僧侣,也做出欣赏风景的模样,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一处没有上锁的小门。   戒律堂拥有一座独立的院子,紧闭的大门上方悬着红木匾额,上书“戒律堂”三个大字,右下角则是署名之人的法号。   这里的气氛庄严肃穆,哪怕没看到值守人也能感觉到压抑,想着纪北宁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一个月,宋涵就觉得浑身难受,亏得纪北宁能忍。   尽管四周没人,但宋涵不能确定里面是不是也没有,便从侧面绕到后方,悄悄推开其中一扇门,从缝隙里望进去。   戒律堂的一楼大厅光线明亮,一位穿灰色僧衣的僧人正在打扫卫生,宋涵瞥了眼就关上门,皱眉去看二楼的方向。   他不知道纪北宁被关在哪里,也不知道戒律堂的内部构造,要是贸然上去被发现了恐怕说不清。于是想着先离开,等联系上琮尧了再过来。   打定主意后,宋涵就想原路返回。转身时瞥到斜对面有一片田地,一个人弯着腰,正在地里做活。   那人穿着戒律堂的灰色僧衣,虽然距离远又低着头,但是宋涵觉得眼熟,便在原地没动,直到那人直起身捶了捶腰,宋涵愣住了。   竟然真是纪北宁。   宋涵立刻走过去,靠近了纪北宁才感觉到,抬头一看却吓得不轻。   宋涵没有说话,见他匆忙往四处看去,没看到人也不敢放松,拽起自己就往旁边的围墙跑过去。   宋涵被他拉着,从田地到围墙也就三四十米的距离,停下来却看到他明显在喘气,后背靠在墙上,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宋涵还发现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灰色的僧衣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广袖卷起,用两根绳子固定在手肘处。脚上什么都没穿,脏污的泥点遍布双足,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白皙的肤色。   琮尧只说纪北宁被罚抄经书和打扫卫生,却没有提到还要做这种活?不过宋涵还没开口,纪北宁就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你的。”宋涵没找理由,直接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惩罚还包括种地?”   那地不大,是一块开垦过的农田。纪北宁听了有些窘迫,用手背抹去额角的汗,道:“不关你的事,赶紧走吧,这里不能进来的。”   “没事,我溜进来的时候没人发现。”宋涵解释道,说完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泥巴沾上去了。”   纪北宁还处于看到宋涵的惊吓中,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宋涵便把手伸过去,在他额上摸了摸。   宋涵只是想帮他擦去泥渍,不知他怎么了,突然退了一步,好像又受惊了一样。   宋涵不解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盯着旁边的地面,纪北宁心有余悸地摇头,又催促道:“你快点走!我还在受罚,不能会客的。”   宋涵知道他很在意寺里这些规条,不过既然见到他了,就想问问近况。   “你最近怎么样?抑制剂有没有用?”   纪北宁的眼神更不自然了,但还是回答道:“有用。”   “没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宋涵话音刚落,一阵木门开启的“吱呀”声便从身后不远处传过来。   纪北宁脸色一白,想都不想就拉起宋涵往前面跑,拐了弯又直奔角落的库房,进去后盯着门缝看。   宋涵没他这么紧张,见他扒着门框不动,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间库房光线不够明亮,放着各种老旧的书籍和杂物。由于有些年头了,墙壁脱皮泛黄,而且空气不流通,是很难闻的味道。   宋涵觉得这气味呛人,想快点出去,回头却发现纪北宁惊慌地直起身,低声道:“那人过来了!”   宋涵想靠到门边去看,被纪北宁拉着往最后一排置物架躲去,刚藏好就听到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戒律堂的僧人,推开门后就往左侧的书架走去,打开柜门翻找起来。   宋涵透过置物架隔层看那人的动作,等了一会儿后发现那人没走的意思,就想问纪北宁怎么办,结果闻到一阵水蜜桃的香气。   宋涵转头一看,纪北宁应该是太紧张了,信息素居然穿透抑制贴散发了出来。   那僧人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可宋涵不一样,omega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越来越浓郁,即便他打了抑制剂也觉得口干舌燥,头晕气喘,想要抱住身旁的人。   纪北宁也意识到宋涵的不对劲,可他越是焦虑就越没办法控制信息素的释放。直到宋涵忍不住了,双手缠上他的腰,将他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吻了起来。   他吃惊地想推宋涵,耳畔却传来那个人翻东西的声音,提醒着他现在不能发出任何动静。   他只能由着宋涵在口中索取,极力维持镇定的同时希望那人快点出去。   不过他越期盼就越觉得那人动作慢,偏偏宋涵的信息素又随着亲吻挤进了呼吸里。炽热的乌木气息在身体里点火,让他苦苦压抑了大半个月的渴望轻而易举就失控了。   (好看吗?(?ω?)好看的话求海星呀~~~)   。   16 同伴   视野模糊起来,纪北宁险些要发出呻吟。好在那僧人终于找到想要的书,等到脚步声远去后,宋涵感觉到怀中的人往下坠了。   纪北宁站不住了,宋涵就抱着他坐下缓缓,刚坐稳就被他勾住脖子,脸埋到自己后颈处用力嗅着。   宋涵贴着抑制贴,后颈还有领子挡住。纪北宁没闻到信息素,竟然开始拉扯衣领。   宋涵知道他想要什么,便将他翻过来,拉下僧袍的后领,撕开抑制贴咬破了腺体。   浓郁的alpha信息素争先恐后涌进腺体中,伴随而来的还有让人目眩神迷的快感,怀中的人终于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更是发出舒服的叫声。   那带着颤音的喘息与馥郁的水蜜桃香气缠绕在一起,宋涵被引诱得都快失去理智了,此时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宋涵动作一顿,反应过来那个人是去而复返时立刻捂住纪北宁的嘴,抬起头往身后看去。   木门再次被推开,那道身影又走到左侧的书柜前翻找。宋涵与纪北宁坐的位置是死角,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发现。而纪北宁已经被宋涵的信息素安抚住了,除了在宋涵怀中有气无力地瘫着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状态也让他的信息素不再像刚才般失控,宋涵暗暗松了口气,等那人又取了两本书离开后才放开他。   接连被打断,宋涵已经没了想继续下去的冲动,纪北宁也冷静了下来,撑着地面坐直身体。   宋涵挠了挠头发,想问他怎么样了,却瞥见他左手肘内侧有些不对劲。拉过手臂一看,那一块皮肤颜色青紫,有十个左右的针孔遍布在两根细细的血管上。   抑制剂是每周打一次的,算下来纪北宁最多打三针,现在却有这么多针孔。宋涵记起了康医生说的症状,道:“这些是抑制剂的针孔吧?你怎么会打这么多?”   纪北宁用袖子挡住手,神色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宋涵的信息素在体内安抚着情绪,让他想起了这段时间有多渴望这种感觉。见他没有回答,宋涵就知道猜对了,叹道:“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我?”   这次纪北宁没有沉默,他道:“我在受罚。”   是啊,他在受罚,而在雍和寺里,他也没有可以放心去商量这件事的人,所以只能忍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宋涵的神色复杂了起来。   上次纪北宁曾在坚持不住时找过他,可这一次呢?万一他还没有上来纪北宁就面临无法缓解的困境了该怎么办?   宋涵觉得还是要跟纪北宁谈谈,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了。   身边的人扶着架子站起来,把被撕掉的抑制贴又贴回去,道:“你刚才也看到了,这里不是没人来的,你赶紧走吧。”   宋涵望着纪北宁:“我们能不能谈谈?”   纪北宁想说没什么好谈的,但在迎上宋涵的目光时,逞强的话却被堵在了喉咙口。   宋涵的眼神和刚才不一样了。   变得很认真,认真到他又觉得尴尬,不由自主地想避开这人的注视。   宋涵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但你应该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这样要是不重视,手腕上的针孔只会更多。”   “寺里每天都有香客,你的信息素不稳定,被人发现是早晚的事。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相信同伴,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心惊胆战地熬着。”   纪北宁迟疑地看向宋涵。   他没有听错吧,宋涵说“同伴”?   “这件事你跟我都不想发生,但它已经发生了,现在能做的就是选择一个对彼此都有利,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因为我也有责任。”   不知是宋涵的语气过于真切,还是说这番话正中了纪北宁心中最无助的部分,他的眼里有了些动容的情绪。   宋涵说得没错,两个人总比他自己撑着更容易些,但是真要放心去信任一个人可不是点个头那么容易的。   宋涵也明白他不可能一下子就被自己劝开,所以说完想说的就往门口走去。在要开门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回到他面前。   “晚上我会再过来一趟,还是在这里,我把抑制剂拿给你,还有康医生开的药。”宋涵低声道:“你给我一个方便的时间吧。”   纪北宁低着头,宋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手指攥住袖口面料的举动可以看出他在犹豫。宋涵耐心地等着,直到他愿意开口了,才听到一声很轻的“十一点。”   “好。”宋涵笑了笑,刚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下,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吃雁苗做的茶果?”   纪北宁抬起头看着宋涵,有点没跟上这人突然转变的话题。宋涵解释道:“我奶奶做了这种茶果,她说你很喜欢,所以今天特地带来了。那东西要新鲜的好吃,我晚上给你拿点吧。”   这次不等纪北宁同意,宋涵就大步跨出去了。纪北宁站在原地,看着因为敞开的门而流淌进来的光,其中飘飞着无数的浮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脑海中却浮现出宋涵刚才说话的神情。   这不是宋涵第一次说要帮他了,却是第一次说得那么坦率,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实他心里清楚,只靠自己的话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可他不知道宋涵是不是真的愿意一次次地帮他,这样的帮助又能坚持多久?   扶着置物架的栏杆,纪北宁坐回了地上,依旧盯着浮尘出神。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一直很累,打不起精神又没有食欲,每晚入睡前都要花很多精力去遏制对信息素的渴望,就连抑制剂也逐渐发展到两三天就得打一针。   对于这样的变化,他不是没有担心过。   摸着后颈处的抑制贴,他又记起了刚才宋涵给他信息素的感觉。   那是种形容不出来的满足,以至于他的身体轻易就有了反应。要不是那个人又进来打断了,他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可即便没有做下去,宋涵给他的信息素也让他缓了过来。至少现在,他已经没有那种持续的疲惫感了。   所以,不管他再怎么想要当没事发生,他的身体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看来除了接受宋涵的提议,他没有其他选择。   ===   宋涵顺着原路出来,不时地看一看周围,等回到主道上才放心了,踩着石板路往寮房的方向去。   想着刚才纪北宁没有再拒绝自己的提议,宋涵勾起嘴角。可是想到那张憔悴的脸,他又觉得有些棘手。   纪北宁的模样明摆着就是劳累加营养不良,刚才自己问起炎症的康复情况也没说,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主要还是信息素依赖症的问题。   宋涵走到一株树下,拿手机给康医生打了个电话。康医生说可以开二阶的抑制剂,宋涵又问营养问题该怎么解决。   康医生还不知道纪北宁的真实身份,宋涵只说他是素食主义者,确实没办法靠吃肉来增加营养。康医生便说再开一些补充剂的营养品,让纪北宁按时服用,这样也能缓解营养不良的症状。   约好下午去拿药后,宋涵就回寮房陪宋老太太和周澜吃午饭。饭后琮尧来找他,得知他已经溜进戒律堂见过纪北宁了,琮尧竖起敬佩的大拇指,问他到底从哪进去的?   宋涵说了路线,琮尧感叹他运气好,估计是戒律堂的值守忘记锁门了。得知他晚上还要再去,琮尧想跟他一起,他怕人多会引起注意就没同意。   晚上十点熄灯后,宋涵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都安静下来了才打开门,照着上午的路线去了戒律堂。   每天晚上熄灯后,雍和寺的几座大殿内依然会点着长明的烛火,不过路上就黑多了。好在宋涵的认路能力强,靠着一点仅有的光线摸到了白天那扇小门,轻轻一推,门还是没锁。   白天景色优美的园子在漆黑的夜色下有些渗人,山顶位置又高,吹过的风也自带呼啸声。他怀中揣着一大包东西,在这种环境下都有做贼的错觉了。   好在他这个贼的运气真是好,一直摸到白天那块田地附近都没看到人。然而到了库房前面却没看到灯光,他正疑惑着,肩膀就被拍了下。   宋涵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都掉地上了,回头一看,拍他的人是纪北宁。   宋涵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干嘛站在后面吓人啊!”   纪北宁的表情有些愧疚,但又很无辜地解释道:“我不是想吓你,是你走路的模样太像贼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   宋涵想说你才像贼,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反驳很无聊,只好把东西捡起来,塞到他怀里:“里面有药和茶果,还有其他好吃的斋菜,我怕奶奶发现没敢多拿,你先吃着。”   “对了,我还让康医生给你开了补充营养的药剂,你不能吃肉,记得每天喝一支营养剂。”   抱着怀中沉甸甸的袋子,纪北宁点了点头,被夜色掩映的脸看不清情绪,宋涵只听到他温顺地道:“好。”   哪怕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宋涵也感觉出了他态度上的转变,心情好了不少,和他一起往原路出去。   等到了田地旁边的那座楼时,纪北宁指了指黑漆漆的门:“我进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打量着这栋两层楼的古建筑,宋涵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   “嗯,寺里很少会有罚禁足戒律堂的。”   “行吧。”宋涵道:“我明早就走了,等你禁足结束尽快下山一趟,我陪你去康医生那复诊。”   纪北宁又一次点着头:“好。”   “你进去吧,我走了。”   纪北宁目送着宋涵离开,等那道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转角后才推门进去。回到二楼的房间里,纪北宁把那包东西放到桌上,打开手电筒想要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楼下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他竖起耳朵听,那声音像是门被打开又关上了。他觉得奇怪,戒律堂的晚上异常安静,除了他这个受罚禁足的人外就只有一个值守的。那值守的又不会靠近这栋楼,难道是宋涵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打开房门,刚到楼梯处就看到一个走上来的黑影,拿手电筒一照,还真是宋涵。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小声地问。   宋涵用手背挡着他照过来的光,懊恼地回答道:“那门居然上锁了,你有没有钥匙啊?”   作者有话说:   出不去咯~   17 用完就丢   纪北宁惊讶道:“锁了?”   “对。”宋涵继续挡着光往上走:“你别拿手电筒射我。”   纪北宁把手电筒关掉:“你没有被人看到?”   “应该没有,要是被看到就不会那么安静了。”宋涵走到纪北宁身边,问道:“你没有钥匙?”   纪北宁无奈地看着他:“我怎么会有门的钥匙,我是来受罚的。”   宋涵懵了,道:“那怎么办?”   纪北宁犯愁了,开始怪自己考虑不周全,怎么能同意宋涵这么晚过来?   见他沉默不语,宋涵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有好几间房,要不我就在这睡一晚。”   这栋楼里的房间是用来给受罚的僧人居住,不过没人时都会上锁。除了纪北宁住的那间外,其他都是打不开的。   听他说完,宋涵便径直往他的房间去:“那就在你房里凑合吧。”   纪北宁从没想过留宋涵在这,赶紧跟上去想拦,宋涵却先一步迈进去,还问灯在哪?他只得解释:“寺里十点熄灯,所有的宿舍房都不能用电。”   宋涵记起溜出来之前寮房的灯也是被切断的,只好借着夜色打量起室内的布置。   房间比较小,涂着白墙和水泥地。一张木制的单人床榻靠窗,左侧是贴墙摆放的方木桌和木凳,再里面则是卫生间,没见着厨房。   宋涵道:“你就住这么小的地方?这连转身都难。”   纪北宁再次提醒他:“我是来受罚的。”说完又补充道:“你不能睡在这,万一被人发现就完了。”   “那你要赶我去哪?”宋涵反问道:“总不能躺在走廊上或者去睡库房吧?那样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他俩对视着,片刻以后纪北宁先错开视线,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的确,让宋涵待在他的房间是最稳妥的。毕竟值守的人不会进他房间,只要等到天亮了,那扇小门打开后就能走。   不过这样的话,宋涵要睡哪?   看着那张只有一米宽的单人榻,纪北宁苦恼了起来。他不介意睡地板,可被褥只有一床,如今也才四月初,山上的夜里依然很冷,要是没被子盖肯定会着凉。   宋涵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宋涵是不会睡地板的,于是道:“别纠结了,就一起睡床,反正有抑制剂不会有事。”   纪北宁一脸难色地看着宋涵:“不行。”   “怎么不行?”宋涵跟他讲事实:“我肯定不会让你睡地板自己睡床的,你就忍心让我睡地板?我要是冻感冒了你不愧疚啊?”   宋涵又指着桌上的一大包:“我可是好心来给你送东西的,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宋涵说话有理有据,听得纪北宁想反驳都找不出理由。而且他的身体刚好了点,如果再感冒了,做体力活就会很吃力,他也不是找虐的体质,当然不想白受罪。   看了宋涵一眼,他让步道:“那睡觉之前你打一针抑制剂吧。”   “我给你买的是omega专用的抑制剂,你让我怎么打?”   见他跟防色狼一样防着自己,宋涵都要气笑了:“你只要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就好,别每次管不住自己又赖我。”   “用完就丢,还把我当流氓。”宋涵吐槽着他,没听到旁边有动静便转头看去,发现他看着窗户的方向,满脸尴尬之色。   纪北宁这么窘迫,又让宋涵意识到说过头了。其实宋涵也不想这么说话,但纪北宁总有办法让他生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   不想气氛再这么僵下去,宋涵岔开话题道:“你看了我给你拿的东西没?”   纪北宁摇了摇头。   “打开看看吧,记得喝一支营养剂再睡觉。”宋涵提醒他道,说完也没有再站着,过去脱掉鞋上床。   今晚宋涵已经洗过澡了,纪北宁也在熄灯之前沐浴过。见宋涵和衣而卧,纪北宁放松了下来,走到桌边打开手电筒,开始拆那一大包东西。   里面装的有点杂,纪北宁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看到光是吃的就有十几样,除了宋老太太做的斋菜外,还有一些速食。   什么自热小火锅,自热海鲜粥,还有零食以及巧克力。   在雍和寺内修行,需要忌嘴的是荤菜,对于其他零食没有限制。不少僧人的宿舍里都会放一些用来充饥,纪北宁的房里也有,不过几乎都是琮尧买的,他很少吃。   这次被罚,他也不可能带零食进来。每天吃的都是戒律堂的清粥小菜,时间久了真提不起胃口。   看着小火锅包装袋上让人食欲大增的图片,纪北宁把目光收回来,继续去看其他的东西。   宋涵把宋老太太带来的几款斋菜分别拿了一些,其中纪北宁爱吃的雁苗茶果单独装在保鲜袋里,纪北宁打开一看,有六粒。   这雁苗茶果是点心,不管冷热都很好吃。纪北宁晚上没用几口饭,这会儿看到就有点忍不住了,拿起一粒吃着。   宋老太太做的茶果外层软滑香糯,内里的雁苗菜清脆爽口,还裹着甜甜的红豆沙,让人吃着就停不下嘴。纪北宁吃了两个,正要去拿第三个的时候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宋涵侧躺在榻上,单手支着脸,好笑地看着他。   “真这么好吃啊?”   纪北宁嘴里的那口还没咽下去,被宋涵这么一笑,顿时噎到喉咙里了。他用力捶打着胸口,宋涵赶紧下床来帮他拍背,又在他的提醒下倒了杯水,等他的气终于喘顺了才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纪北宁窘得脸都红了,咳了好几下才道:“谁叫你要在后面偷看的!”   “我哪偷看了?是你自己顾着吃没发现。”宋涵反驳道,见他表情急了,就顺着他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他转开脸去:“吃了。”   “吃了还这么饿?你晚上吃的什么?”   他的晚饭是一碟白灼青菜与两块腐乳,还有一碗白粥。那粥让他想起了宋涵之前给他吃过的白粥,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熬的,味道鲜美不说,还让人久久难忘。   他摇了摇头,修行之人是不能在这些小事上淡薄心志的。可是端起碗筷又实在吃不下,哪怕肚子很饿也提不起食欲,最后就随便吃了两口。   看他又不吭声了,宋涵也猜到肯定不好吃,毕竟自己今天吃的两顿斋饭就够没味道的。于是拿起桌上的一个自热小火锅,对他道:“吃这个吧,我也有点饿了。”   宋涵对自热系列的食物没兴趣,但雍和寺的条件有限,要给不肯碰荤菜的纪北宁改善一下伙食,也只能从口味上入手了,就在拿了药以后去便利店买速食。   他挑的都是分量大,配菜丰盛的款,不怕纪北宁吃不饱。   纪北宁想说我不吃,又想到宋涵说自己也饿了,就没有拦着。在宋涵用手电筒照着封皮上的步骤操作时,他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放好后就到床上去躺着。   宋涵对他道:“别躺了,这个很快就好,一起吃啊。”   纪北宁翻了个身,背对着宋涵的方向,淡淡地道:“我要睡了,你自己吃吧。”   宋涵也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守着十五分钟的时间等它好。结果才几分钟就闻到香味了,还是那种很正宗的川式火锅的味道。   纪北宁也闻到了,肚里的馋虫一下被勾了出来,眼睛睁开一道缝悄悄地看着桌子的方向。   宋涵瞥了他一眼,等煮好以后也没有再叫他,打开盖子吃了起来。   嗦土豆粉的呼噜声传进纪北宁耳朵里,还要伴随着宋涵的感叹,怎么这么好吃这么香之类的。纪北宁捂住耳朵,却屏不住呼吸,川式火锅的辛辣味道不住地往鼻子里扑,对于吃了大半个月青菜白粥的他而言简直就像酷刑。   “这麻辣的味道真可以,香死了。”宋涵呵出一口气,用手隔空扇了扇嘴:“又辣又爽。”   纪北宁再次回头看去,那碗小火锅放在桌上,被手电筒的光一照,腾腾热气不住地往外冒。   他虽然在受罚,却没有受到这种食物上的约束,此刻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下床走到宋涵旁边。   看着他在另一张椅子坐下,宋涵嗦粉的动作一顿,把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他。   纪北宁默默地接过来,想去碗里夹东西,又觉得这样同吃一碗有点不合适。   看他举着手又犹豫的样子,宋涵直接把碗推到他面前去:“吃吧,还剩一半,都给你了。”   纪北宁看了看宋涵,这次没有再犹豫了,低下头就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宋涵买的自热小火锅真是好东西,酸麻酸麻的口感非常开胃,纪北宁吃了一块芋头就停不下来了。看他开始狼吞虎咽,宋涵提醒道:“你慢点吃,别又噎着了。”   纪北宁没有回答,正想拿勺子喝汤就瞥到宋涵的筷子又伸到碗里来,挑了一片素毛肚放到嘴里。   他盯着宋涵看,宋涵以为他是介意自己又吃,就放下筷子想说真不吃了。结果却听他问道:“这里面有素毛肚?我怎么没看到?”   “有啊,我刚才吃到好几块。”宋涵又把筷子伸进来想帮他找,搅了搅发现没有,就笑道:“估计是被我吃完了。味道挺好的。”   (后面作话有小剧场,看不到的退出去重新点进来就可以了)   。   作者有话说:   北宁:素毛肚都被你吃完了!(??ˇ?ˇ??)   宋涵(马上拆开第二盒):宝贝别气,我再煮一份,连我自己一起给你吃啊。?(????ε ???? ? )   18 症状   纪北宁扁了扁嘴,没有再说什么了。见他又低头吃东西,宋涵反应过来,道:“你爱吃素毛肚?”   手电筒光照下的热气模糊了纪北宁的脸,宋涵只看到他点了点头。   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宋涵却能感觉到他有些失落了,于是拿起另一盒道:“我再帮你煮一份。”   “不用了。”纪北宁说道:“我吃这个就够了。”   “没事,我也可以再吃点。”   宋涵动作挺快的,等纪北宁把这碗吃完的时候,新煮的那份也可以吃了。   打开盖子,宋涵把素毛肚全部夹给纪北宁,又问他还有什么喜欢的。   纪北宁夹着嫩滑的素毛肚吹了吹,放进嘴里后露出满足的小表情,然后道:“芋头也很香。”   宋涵又挑出酥软的芋头夹给他。   “藕也很脆,要不要?”   “嗯。”   “还有莴笋,这个莴笋煮得很入味。”   “嗯。”   “午餐肉呢?”   宋涵夹起一片还淌着酸麻汤汁的午餐肉,纪北宁看了一眼,垂下眼皮继续专注面前的碗:“不吃。”   宋涵也料到他不会碰了,于是自己吃,又给他夹了些素菜。等到吃饱后,纪北宁站起来,把垃圾都装进黑色塑料袋里。收拾完转头一看,宋涵已经躺在榻上了。   看着那张单人床被宋涵占去一大半的位置,纪北宁无声地叹了口气,想来今晚得滚下床好几次。   他认命地走过去,把鞋子脱了,和宋涵随便乱放的鞋子一起整齐地收在中间。   宋涵靠着墙壁,见他上来了就又往里面挪了挪。然而alpha的体格本来就高大,再怎么挪也没用,只好侧躺着,把右手伸出去让纪北宁枕。   纪北宁盯着他的手臂,半晌躺不下来。   宋涵也不想这样,可要是他仰卧的话纪北宁连躺下都困难。   僵持了一会儿后,纪北宁只得妥协,躺在枕头和宋涵的手臂之间,拉高了被子。   他们还不曾在冷静的状态下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别说纪北宁僵硬到不敢乱动,就连宋涵也觉得怪怪的。   他俩都贴着抑制贴,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闻到对方身上的信息素。这让纪北宁勉强能闭上眼,但是一会儿后,他又掀开被子下床。   宋涵问他要干嘛?他没回答,从橱柜里拿了包东西放到桌上,又打开手电筒照着。   见他撕开一次性注射器,宋涵明白了,问道:“你还真打啊?你上次打抑制剂是什么时候?”   纪北宁头也不回地道:“两天前。”   宋涵也下床来,到他旁边拿过注射器:“别打了,你打得太频繁,身体受不了的。”   “不打不行。”纪北宁想拿回来,宋涵把手举高,道:“是不是不打就睡不着?”   纪北宁道:“是。”   之前发生的意外太多了。远的不提,光是今天上午,他俩就差点因为信息素又失控。如果在山下,纪北宁还不会有那么严重的负罪感,可这是戒律堂,他绝不能在这里犯戒。   他眼中有着不可退让的坚持,宋涵只好道:“那打二阶吧,这种抑制剂打在腺体旁边的效果会比较好。我帮你打。”   二阶抑制剂比起普通的抑制剂来说针对性更强,也更适合纪北宁现在的情况。这次纪北宁没有再拒绝了,他看着宋涵取出一支淡蓝色小药瓶,用针头吸了半管后便把他拉到床上坐下,让他把抑制贴撕掉。   纪北宁低着头,稍稍弄松衣领便撕开抑制贴。宋涵用手电筒照着他腺体的位置,想先用碘伏棒消毒,结果发现他的领子还是太高了,就让他再拉下来点。   纪北宁穿着整齐的僧衣,闻言就解开了左侧肋下的盘扣,又解掉中衣同样位置的盘扣,肩上的领子松散开来,露出线条迷人的肩背。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那一处肤色更显白皙,让宋涵记起了不久之前在后山山洞里看到的一幕,   当时宋涵走进洞内,纪北宁正好在拉扯衣服,露出的肩颈像豆腐一样光滑,看得宋涵几乎要失去理智。   纪北宁等了片刻,没感觉到身后的人有动静,便回头去看。   宋涵两眼发直,好在没有信息素干扰,纪北宁一转过来他就回过神了。   黑暗掩去了宋涵眼中不自然的情绪,纪北宁没发现异样,只是催他快点。   抑制剂打在腺体附近的肌肉上,产生的酸痛感比打在手肘内侧强烈许多,纪北宁咬牙忍着,但在打完半个多小时后还是觉得很难受。   宋涵就躺在他旁边,哪怕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从他细微的小动作里感觉到了。于是悄悄撕开自己的抑制贴,把信息素释放出来,很快纪北宁就放松了身体,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涵又把抑制贴贴上,闭上眼睛也想睡觉,纪北宁却在这时翻了个身,不但面对着他,还把右手搭到他腰上抱住,右腿抬起来架在他腿上。   宋涵是领教过纪北宁糟糕的睡姿的,不过前面忘记了,这会儿被抱住才记起来,就想把这人的手脚弄下去。但是还没动手,纪北宁就把脸埋到他肩窝处蹭,还舒服的哼了哼。   这声音像水一样轻软。让宋涵想起了之前养的猫,一到春天就喜欢趴在墙头晒太阳,然后发出类似的叫声。   宋涵勾起嘴角。   纪北宁确实挺会叫的,特别是失控的时候,哪里像个无欲无求的和尚,明明热情得像一把火,不把自己烧干净了不罢休。   宋涵闭上眼睛,干脆抱紧了怀中人,想着这么小的床他应该乱动不了。结果还是低估了纪北宁的睡相。   一个晚上,宋涵被吵醒了四次,不是被打到脸就是被踢到。有一次更夸张,宋涵睁开眼来没发现身边的人,捂住被踢痛的小腿趴到床沿一看,纪北宁都滚到地上去了,居然还没醒,敞开手脚呼呼大睡。   宋涵额角的青筋凸起,真想把这人弄回床上狠狠干一次。可是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他又只能下床做苦力,把人抱上来睡在里面的位置。   躺好以后,宋涵看了眼窗户的缝隙。   外面已经微明,估计天快亮了,他就打算再睡一会儿。而被堵在墙壁和他中间的纪北宁终于不再乱动了,直到早起的生物钟让身体苏醒过来。   睁着迷糊的眼睛,纪北宁都没清醒就习惯性地想坐起。感觉到腰间有重量,他低头一看,宋涵的手臂压在他肚子上,一条腿也压在他大腿上。   他怔了片刻才想到转头看去,发现宋涵那张英俊的脸就在旁边,而他转过来时嘴唇碰到了宋涵的下巴。   在他愣神的时候,一阵熟悉的乌木气息顺着呼吸钻进了身体里。等到他反应过来这是来自宋涵的呼吸时,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即便他是修行的人,也很难抵御源自本能的渴望。何况他对宋涵的信息素一向没有抵抗力,每次闻到都会想要更多。   现在也一样,他被那气味牵引着,晨起时就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红着眼睛看了宋涵片刻后,他有些忍不住了,想趁着宋涵还没醒稍稍放纵一下。   他靠过去,克制着自己的动作,以为这样不会吵醒宋涵。却没想到那人被他折腾了一晚上,根本就没睡熟过。   纪北宁闭着眼睛,并没发现宋涵醒了。而他昨晚刚打了二阶抑制剂,这会儿宋涵也没闻到他的信息素。   尽管没被蛊惑到,但看他脸上欲求不满的神态,又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在蹭着自己,宋涵便知道他想要什么了。伸手把他翻过去,撕开抑制贴,通过腺体给了足够的信息素,直到他的身体瘫软下来,终于不再发出呻吟。   宋涵打量着他的脸。许是太舒服了,他的脸颊比刚才更红。不过他不肯看自己,而且躺了没多久就从床尾的位置下去,到桌边倒冷水喝。   宋涵饶有兴致地看他的背影,见他喝完了一壶才转过来,神色又恢复到往日淡淡的模样,走到床边来穿鞋。   宋涵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看他,笑道:“冷静下来了?”   纪北宁的眼神有刹那的不自然,不过依旧专注于穿鞋的举动。   宋涵说那话只为了逗他,并不是想要他难堪的,就没有继续下去,等他进卫生间洗漱了便坐起来看手机消息。   宋涵是单独住在一间寮房内,现在才五点,那么早不会有人去敲门叫他。所以他也不急,等纪北宁出来后才说要回去了。   纪北宁从窗户往外看,这个时间僧人们刚起床,没人到戒律堂来。他便陪着宋涵下楼,小心地走到小门边上。   那道门的锁果然打开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纪北宁赶紧让宋涵过去,道别前宋涵又叮嘱他禁足结束后记得给自己电话。   ===   解决了纪北宁的麻烦后,宋涵就不想再留在寺里。他上午下山,回家换了衣服去公司加班,接下来的一周也是在忙碌中度过。   本来想着纪北宁能下山了就一起去康医生那复诊。但是宋文深临时又让宋涵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忙到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可能是连轴转太累了,回来的路上宋涵出现了不舒服的症状。   一开始是晕机,到家洗完澡后发展到浑身无力,饭都不想吃。   宋涵没有在意,以为是这段时间休息太少导致的,就想好好睡一觉。结果夜里一直在做梦,都和纪北宁有关,醒来以后又异常渴望纪北宁的信息素。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宋涵想着会不会是易感期要到了,看了下时间,距离易感期还有一个多月。   第二天上午,他在家整理出差这段时间的资料。但在书桌前坐到中午都不能集中注意力,这种情况持续到午饭后也没能缓解,他便打给康医生。   康医生正在外地参加座谈会,听完就说这是标记之后的正常现象。就像omega会依赖标记自己的alpha,alpha在标记之后也会有需要omgea信息素的时候。让宋涵不要一味地忍耐,避免出现更严重的症状。   挂断了电话,宋涵便开车去雍和寺,想见纪北宁。然而接待他的僧人却说纪北宁在前天跟着鹤棠大师去慈航岛,参加一年一度的佛学盛会了。   19 不得劲   宋涵回到车里,打了个电话给纪北宁。   纪北宁没有把手机放在身边的习惯,所以宋涵打过去就跟平时一样,响到断线都没人接。只能发微信语音:“你怎么出远门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看着那条发送成功的语音,宋涵又反应了过来,最近纪北宁打的是二阶抑制剂,身体情况一直挺稳定的,要出远门也确实没必要特地跟他交代。   又看了眼前面的山门,宋涵叹着气,掉头下山了。   开到半山腰时,他远远看到前面的山路上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在往上行。车前方坐着一男一女,头上都戴着斗笠,开近了才发现是一车桃子。   现在是四月底,品种早熟的桃子都陆续上市了。一阵山风把桃子的香气送了过来,宋涵犹豫了片刻后按下喇叭,停好车朝那辆三轮车走去。   车上的两人是夫妇,就住在山腰村庄里,这一车桃子是后面山林刚摘下来的,正准备拉回家。   宋涵拿起一颗桃子闻了闻,气味比不上纪北宁的信息素香甜,但也很不错了。他问道:“这桃子怎么卖?”   那女的回答道:“这是正宗的甘南水蜜桃,你要的话算便宜些,29一斤。”   宋涵让对方称了五斤,拿回车里放在副驾驶座上继续开,到山脚时又觉得味道还是不够,干脆拿了一颗放在鼻子下面。   他这种姿势一直持续到家门口都没停过,而且越闻越停不下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进房间后,他泡了个热水澡,又给自己打了抑制剂,打算上床再去补觉。结果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周澜来敲门叫他才醒。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宋涵都没能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脑子依然停留在刚才的梦境里。纪北宁一直在主动渴求着他,而他抱着纪北宁,做到了精疲力尽都发泄不出来。   这一觉睡得实在累,他去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过去稍微好些了才换衣服下楼。   周澜已经回到了厨房里,宋老太太和宋文深则在餐厅入座了。宋涵和刘艺云前后脚进来,看到宋涵没跟自己打招呼就坐下,刘艺云拉了拉肩上的真丝披肩,笑道:“宋涵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老公你也是的,一开始就给他那么多事做,他又没经验,哪里顾得过来。你看出个差脸色就这么难看,可别累病了。”   宋涵淡淡地叫了声“大妈”,对于刘艺云的冷嘲没有丝毫反应。   见他不搭理自己,刘艺云面上过不去了,正要再开口就见宋老太太握住宋涵的手,关切道:“脸色是不好看,是不是太累了?”   宋涵笑道:“没有,没睡好罢了。”   宋老太太皱着眉去看宋文深:“艺云说得没错,就算小涵有本事,你也不该一下给他那么多事做。你看把我宝贝孙子累得脸都瘦了。”   刘艺云的表情有点尴尬,她才不是真想夸宋涵有本事,可宋老太太这么一说倒变成那个意思了。   宋文深看了宋涵一眼,道:“你刚做完一个项目,剩下的部分让朱静接手跟进,你就好好休息几天。”   “好。”宋涵应道。   周澜在这时走出来,她刚才在厨房做一道水鱼豆腐煲,就是炖给宋涵的。现在听到宋文深这么说了,就让厨房阿姨把汤端给宋涵和宋文深,坐下来看着宋涵的脸道:“明天妈跟你奶奶要出门了,你自己就在家待着好好休息。”   宋涵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随嘴问道:“去哪?”   “普济山那边的慈航岛。”周澜解释道。   宋涵动作一顿,惊讶地看着周澜:“去那边干嘛?”   “慈航岛在举办佛学盛会啊,你奶奶最喜欢听佛法了。”   周澜没看出宋涵神态间的不对劲,说完就听宋文深道:“你们明天注意安全,我让老俞也陪你们去。”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的。”周澜应道,转头发现宋涵盯着汤发呆,就提醒他趁热喝,又给他夹菜。见他没什么食欲,周澜有些担心了,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涵回答道:“只是有点累,再睡一觉就好了。”   宋老太太看孙子这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便提议道:“只是待在家里休息怪闷的,不然跟奶奶出门吧,刚好蕾蕾也会去。”   宋涵还没反应过来,周澜就喜道:“对啊!你最近都没时间陪蕾蕾,虽然蕾蕾懂事没抱怨,但你俩这样下去可不行。”   周澜说完又看着宋文深:“老公,你觉得呢?”   宋文深也认为宋涵这阵子太拼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于是道:“一起去好,又能散心又可以陪蕾蕾。”   刘艺云在旁边看着,难得没有插嘴。   宋涵不在家碍眼对她来说有大好处,何况吃斋念佛这种事她向来讨厌,老太太又年过七十,要是在外面摔了挤了那都是过错,她才不要凑这个热闹。   宋涵默默喝着汤,虽然有些阴差阳错,但是这样过去倒名正言顺。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旦想到明天能见到纪北宁,他竟然更渴望那人的信息素了,恨不得现在就把纪北宁抱在怀里不放。   饭后,周澜路过他房门口,闻到很浓的桃子味,进屋一看才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大袋水蜜桃,就问他买这么多干嘛?   宋涵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买回来给奶奶吃的,刚才忘记拿了。   周澜想拎出去,宋涵拦着道:“先放这吧,这袋很重,一会儿我拿下去。”   周澜知道他孝顺,叮嘱他早点休息便出去了。宋涵躺回床上,瞥了一眼那袋桃子,想想又坐起来,拿了一颗去洗手间洗干净,坐在床沿吃了起来。   这水蜜桃是刚摘下来的,不过软硬适中,甜度也不错。宋涵一口气吃了三颗,正要去洗第四颗的时候手机响了。   那是微信的提示音,他拿起来一看,纪北宁总算回消息了。   【有事吗?】   虽然不指望纪北宁回消息能有多热情,但是看着这三个没有任何情绪含量的汉字,宋涵还是有点失望的。本来想告诉他明天自己就过去,现在又不高兴了,回道:【没什么。】   发完消息后,宋涵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继续洗桃子,吃到撑了才停下来,又上床拿起手机,纪北宁那混蛋果然不回了。   想到纪北宁不需要自己时就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宋涵就觉得生气,甚至开始考虑之前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并不知道纪北宁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的宋涵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起了切水果游戏。每次一看到有桃子蹦出来就切得特别用力,不过玩了几轮后他困了,关上灯睡觉,夜里又梦到了纪北宁。   他从未在短时间内这么频繁地梦到过一个人,而且都是那种湿哒哒的梦。以至于早上起来时就像干了体力活一样累,坐上车了还哈欠连天。   林萱蕾一早已经来到宋家了,此时跟宋涵同坐在第二辆车的后排,看他这么困,就问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宋涵没回答,只盯着窗外看。林萱蕾又道:“你拿着这个桃子干嘛?不吃就给我吧。”   林萱蕾喜欢吃桃子,说完就伸手过来拿。宋涵把手一收,皱起眉道:“谁说我不吃。”   “你不是不爱吃桃子吗?”林萱蕾好奇道。   宋涵不想解释那么多,就闭上眼睛假寐。林萱蕾撇撇嘴,也懒得理他,低头看起了手机。   ===   从西杭市到慈航岛的路途不算远,开三小时的车,再到码头坐四十几分钟的渡轮就到了。   宋老太太年过七十,身体却很硬朗,一路上精神奕奕地和周澜林萱蕾聊天。倒是宋涵心不在焉,不是戴耳机听歌,就是站到外面的甲板上抽烟。   慈航岛的佛学盛会是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在举办期间,每天都会有二十几趟的往返渡轮。除了有大量慕名而来的俗家游客外,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僧侣们。他们要么满怀期待地准备登岛,要么已是满载而归。   宋涵从没有参加过佛学交流会,自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入目所及的都是穿各种僧袍的和尚,感觉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背靠栏杆转动着打火机,听旁边两个年轻的和尚聊着佛法,越听越觉得无趣。不过前面舱门的玻璃上倒映出这两个和尚的身影,其中清瘦的那个发型与纪北宁有些相似,这么一看,让宋涵又想起了纪北宁。   以那家伙对佛学的痴迷程度,应该很喜欢这种地方吧?说不定昨晚就是在哪听禅听得不亦乐乎,根本没空搭理自己。   想到昨晚纪北宁冷淡的回复,宋涵又摸出一根烟点着,转过去面朝着大海。   他呼出来的烟飘到旁边,那个倒影有些像纪北宁的僧人似乎不喜欢烟味,“阿弥陀佛”一声后,对身旁的同伴道:“我们站开点吧。”   同伴点了点头,两人走远几步,继续靠在栏杆上讨论佛法。宋涵瞥了他们一眼,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烟,忽然想到纪北宁会不会也不喜欢烟味?   毕竟香烟的味道对不抽烟的人来说比较呛,和寺里燃烧的供香完全不同。宋涵又吸了一口,把半截香烟掐在灭烟器内,转身进船舱去了。   等到靠岸后,老俞和另一个司机拿着众人的行李,租了一辆中型代步车往下榻的酒店开去。   宋老太太和周澜每年都要来慈航岛参加佛学盛会,对这里很熟,倒是宋涵和林萱蕾是第一次来,两个人都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慈航岛三面环海一面环山,岛上气候宜人,不过由于是海岛,所有的道路都是小路,岛上唯一代步的工具就是代步车了。   从码头到住宿的酒店,宋涵不知见到了多少游客和僧人们,也不知道纪北宁会在哪。   他的外套口袋里还放着上午出门时拿的那颗桃子,一路上不时地闻一闻,倒也能暂时缓缓对纪北宁信息素的渴望。等到放好行李后,他们一行人在酒店用餐,下午稍微休息一下就又出门了。   中午吃饭时,宋涵发过消息给纪北宁,那边到了现在都没回复。他只好先跟在宋老太太身边,等纪北宁回过来了再说。   宋老太太喜爱佛法,却不是谁说的都能听进去。今年也和往年一样,只打算听几场固定的佛法交流。所以下午一点,他们就直奔齐云寺的露天广场。   到的时候,宋涵看了一眼前面黑压压的人头,顿时就想离开了。奈何都到了门口,四周又是人挤人的,他也不放心老妈和奶奶的安全,只好陪着一起进去。   这场佛法交流会是由首都西山寺名气很大的方丈主持,所以不少人哪怕没有位置也要站在四周听讲。宋老太太提前买了香券,座位还不错,在第四排的中间。   坐下以后,宋涵便拿出手机来看。正想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纪北宁,就听到旁边的林萱蕾叫道:“哎奶奶,你快看那边过来的是不是灵泽师父他们啊!”   宋涵愣了一下才抬头看去,果然在林萱蕾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几名身着白衣与雪纱的僧人,走在第二位的正是纪北宁。   宋涵已经很久没见过纪北宁穿白色僧衣了,而且这段时间纪北宁的身体情况不错,气色好了起来。不但脸颊没那么瘦了,一双桃花眼也变得更迷人。   宋涵盯着他看,一时间都有些移不开视线了。结果纪北宁突然往前绊了一下,走在身后的高个子僧人立刻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怀里揽,同时低头看他的脚下。   看清他踢到的东西后,那人在他耳畔不知说了什么。他点着头,看那人的眼眸弯了弯,竟然笑了。   20 偷偷   就在宋涵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时候,身旁的林萱蕾忽然说了一句:“我第一次看到灵泽师父笑哎!他平时真该多笑笑的!”   林萱蕾是妥妥的颜控,说完就去拉宋老太太的袖子,宋涵却没心思听她继续说下去,只皱起眉盯着纪北宁。   虽然这人笑起来确实很好看,但那笑容是对着别人的。   宋涵认识纪北宁的时间不长,可纪北宁从来没对他露出过笑,哪怕勾勾嘴角都没有过。   本来宋涵以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对谁都冷冷淡淡的。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跟他还没熟到那份上。   纪北宁推开大师兄宥阳的手,跟着前面的鹤棠大师往第一排位置走去。现场人很多,他并未注意到后面三排正盯着自己的宋涵。坐下后又跟宥阳聊了起来,也不知说到什么,脸上竟然一直带着笑意。   宋涵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到那颗硬邦邦的水蜜桃,用力捏了几下。接下来整场交流会探讨的内容他完全没听进去,只是盯着那道背影,不时地闻一下水蜜桃的味道。   交流会开始以后,纪北宁就没再歪过头了,他很认真地在听讲,身边那个僧人也很专注。等到结束了,现场的人陆续站起来,按照后排先走的方式有序地离开。   宋涵他们依旧坐在座位上,第一排的纪北宁也没有动,一会儿后宋涵身边的林萱蕾转过来问道:“我们过去跟鹤棠大师打招呼,你去不去?”   宋涵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是听完以后就勾了勾嘴角:“去,干嘛不去。”   林萱蕾觉得他眼神有点怪,不过也没在意,跟周澜一起陪着宋老太太绕到了第一排。   鹤棠大师正与旁边另一座寺的住持闲谈,见到宋老太太便起身相迎,而他身边的几位弟子也纷纷站起。   宋涵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右手捏着那颗桃子,在纪北宁看过来的时候淡淡地瞥了一眼。   纪北宁的神情僵硬,差点要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好在及时止住了,只皱眉看着宋涵。   宋老太太和鹤棠大师聊着,纪北宁听出了他们的来意。虽说宋涵也会跟来有点奇怪,不过看宋涵没有主动上前说话的样子也稍稍安心了。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毕竟宋老太太喜爱佛法,宋涵作为家人,陪奶奶来这种地方也很正常。   由于鹤棠大师接下来还有事情,就在闲谈几句后跟宋老太太告辞了。目送他们离开后,周澜看了看腕表,提议道:“妈,我们回酒店吧,今天奔波了一路,你还是要早点休息。”   宋老太太说好,转头对宋涵道:“小涵,你陪着蕾蕾到处逛逛吧。”   宋涵的心思全在刚离开的纪北宁身上,怕那人走远了自己又找不到,便回答“好。”又对林萱蕾道:“你在这等等,我先去下厕所。”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连周澜在叫他也不理了。拐过几个弯后,终于看到纪北宁他们进入了一栋建筑内。   这座建筑位置隐蔽,又很安静,像是办公的地方。纪北宁在一楼和几个师兄弟分开后,独自上了三楼尽头的洗手间。   宋涵跟进去,刚推开门就看到一扇隔间门被关上。他打量了眼洗手间,总共就六个隔间,可能是位置比较偏僻的缘故,所以没人。   就在宋涵观察环境时,那扇才关闭的门又突然打开了,里面的人探头看出来,刚跟他对视上就大吃一惊。   宋涵大步过去,把纪北宁推进门内,反手锁上门。   里面空间不大,清理的干净整洁。纪北宁靠在隔板上,忍不住道:“你干什么?”   为了避免意外,宋涵在下午出来之前又打了一针抑制剂。因而此刻看着就在眼前的纪北宁,他依然能保持住冷静,回答道:“我有话跟你说。”   纪北宁有些恼了:“你要说话什么时候不行?非要现在?”   宋涵也知道把人堵在厕所里不太合适,可如果他现在不来堵人,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能单独见一面。   看着眼前人一脸怒色地望着自己,他就想起这人刚才对别人笑,以及被别人抱住时也不推开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莫名觉得不爽了,一冲动就把人拽到怀里。   纪北宁被他忽然动手的模样吓到了,下意识就要反抗。被他先一步拉下后领子,撕掉了抑制贴。   纪北宁吓得脸都白了,以为宋涵又要咬自己,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有些痒。   怔了片刻后,纪北宁才反应了过来,宋涵只是把脸埋在他后颈处用力嗅着。   这人灼热的呼吸一下下拂过最敏感的腺体上,即便没有alpha信息素的干扰,纪北宁也轻易地被撩出了不该有的感觉。反抗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抓着宋涵的手臂不敢放。   耳畔响起了怀中人开始压抑不住的喘息声,宋涵却顾不得去看他的脸。渴望了两天的信息素随着呼吸不断进入身体,这种充实而甘美的感觉与拿着桃子来闻完全不同,就像荒漠中渴了太久的人终于喝到水一样,情不自禁想要更多。   宋涵贪婪地嗅着,高匹配值的omega信息素让他的理智迅速溶解,很快就被本能牵引,对着那脆弱的腺体咬了下去。   纪北宁的腰颤了颤,终于失声叫了起来。即便二阶抑制剂能帮他压制对信息素的渴望,但那毕竟只是压制。二十多天没有过信息素浇灌的身体轻而易举就投降了,他双腿一软,竟然跪了下去。   忽然中断的信息素交换让宋涵回过神来,看到纪北宁跪倒在自己面前,宋涵立刻将他扶起,牢牢地抱在怀中,去看他的脸。   纪北宁已经许久都没有这么舒服的感觉了,脑子也热成一滩浆糊,竟然被本能支配着,还想要更多。   他的手攀上宋涵的肩膀,在这人的注视下主动偏了偏头,想在宋涵的呼吸间再寻到信息素的味道。   在他的双唇几乎要贴上自己的时候,宋涵抱着他转了个身,将他抵在门板和身体之间,狠狠吻上他的嘴。   纪北宁呜咽一声,湿润的眼眸已经没有了焦点。宋涵的吻太霸道,虽然让他闻到了乌木沉香的浓郁气息,却也逐渐夺去了他的呼吸。   他的双腿又开始抖了,那在他体内点火的alpha信息素也一路往下,逐渐来到了最要命的地方。就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这种冲动时,洗手间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灵泽,你好了吗?”   21 观音坐莲   纪北宁还陷在刚才的感觉中无法自拔,没有听清这句话。倒是宋涵比他清醒些,立刻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盯着门看。   脱离了信息素的引诱,纪北宁的瞳孔开始有了焦点。他喘着粗气,想拉开宋涵的手,却看到宋涵皱眉对他摇了摇头,用口型示意他别出声。   “灵泽?”   那声音又叫了一次,这回纪北宁听出来是宥阳了,顿时吓到面容失色,双眼无措地看着宋涵。   宋涵靠到他耳畔,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怕,你别出声,等等他要是敲门了我来说话。”   纪北宁没理解宋涵的意思,还以为宋涵是不想瞒着了,正想说不行就听到脚步声。   宥阳没等到纪北宁的回答,便走进来一间间敲门。敲到他们这间时,纪北宁的心跳都快停了,宋涵却不耐烦地道:“谁啊,打扰别人干正事。”   外面的宥阳手一顿,说了句“阿弥陀佛”,又道:“施主,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有见过一位白衣僧人进来吗?”   宋涵盯着底下的门缝:“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你到外面找吧。”   “多谢。”宥阳回答道,等那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宋涵才松开纪北宁的嘴,不满道:“这来找你的是谁啊?坏别人的好事。”   纪北宁心有余悸,刚松口气又听到宋涵说刚才的行为是“好事”,脸又开始热了,恼道:“还不都是你的问题!这里是厕所啊,你怎么能在、能在这里!”   后面的话纪北宁说不出口,只因他自己也差点被搞到失控了。他低下头去,整了整凌乱的外纱。好在他的僧衣比较宽松飘逸,比起宋涵明显挡不住的部位,他倒是看着人模人样的。   瞥了眼宋涵的那里,纪北宁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装出镇定的模样来,却被宋涵一句话又破了功。   宋涵左手撑在他脑后的隔板上,右手叉着腰,一脸调笑地道:“哦?原来都是我的问题啊?那刚才是谁主动靠过来想被我亲的?”   叉腰的右手伸到纪北宁身后,把憋得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的人搂进怀里,让彼此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又是谁缠着我一直要蹭的?”   纪北宁的双手抵在宋涵胸口处,极力后仰脖子想跟这人拉开距离。宋涵的问题他一句也辩解不了,还被这人的话带着想起了刚才的亲热,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宋涵了。   他窘得都要无地自容了,宋涵终于闭上嘴。但在打量的时候居然觉得他这个害羞模样很可爱,红红的脸颊红红的耳垂,抿着被自己亲到肿起的嘴唇,眼睫毛还有些湿,但是望着旁边的眼眸却很倔强,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坚持不认。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宋涵就见识过纪北宁犟到让人生气的脾气,也一直觉得他难搞。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会觉得这样的他挺不错的,还想要再逗一逗。于是靠过去,在他以为自己又要接吻的时候停在了嘴唇旁边。   “刚才被打断了,你应该很难受吧?想不想我继续?”   察觉到纪北宁闭住了呼吸,宋涵的唇在他嘴唇上轻轻擦过,继续蛊惑道:“想要的话就亲我一下。”   从宥阳过来开始,宋涵就收敛了信息素,因此纪北宁闭气纯粹是因为太过紧张。但在听到宋涵竟然要求自己亲他这么离谱时,纪北宁忍无可忍了,抬手按住宋涵的脸,用力把这个人推开,手也去扯腰间的手臂,恼道:“你想继续就去找别人!”   “我不。”宋涵的脸被他用力推着,英俊的五官都挤变形了,却还是斜睨着他:“我就找你,我只找你。”   “你!”纪北宁拽不开腰间的臂膀,只好瞪着宋涵。不过还不等他继续开口,宋涵就拉开他的手,又贴到他耳畔道:“你就承认吧,你也喜欢跟我亲热。”   纪北宁的眼睛一下瞪圆了。宋涵说完就放开他,还对他勾了勾嘴角。打算开门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看着他道:“刚才你差点摔倒的时候,那个把你拽到怀里的和尚是谁?”   纪北宁还处于刚才的震惊中,和宋涵大眼瞪小眼,一副很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嘴的样子。   看他这么憋屈,宋涵莫名地很想笑,还没笑出声就被他用力往旁边一推,接着就看到他开门出去了。   纪北宁似乎气得不轻,走路都带起了风,僧衣的白纱外套也在脚边飘起。宋涵摸了摸撞到墙壁的后脑,刚叫了一声“纪北宁”就看到那人拐出厕所。   宋涵“啧”了声,回忆着刚才纪北宁的脸色,觉得自己是不是逗过头了,要不要追上去道个歉?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林萱蕾的来电。   宋涵接起来,听林萱蕾问他到底去哪了,再不过来自己就一个人去逛了。   宋涵追到门外,长廊上已经看不到纪北宁的身影了,只好让林萱蕾等等,自己现在就过去。   回到一楼后,宋涵看到纪北宁跟几个人站在院子的大树下说话。那几人都穿着与他一样的僧衣,其中有一位个子最高的,宋涵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刚才抱住纪北宁的僧人。   纪北宁背对着宋涵的方向。宋涵知道他生气了,想过去说几句好话哄哄他,又想着他的师兄弟在场,这样搭话只会让他更气,也就作罢了。   不过在走了几步后,宋涵又记起还不知道纪北宁住在哪。要是现在不问,纪北宁肯定也不会在电话中说的。于是走过去,双手合十对着几位师父道:“师父们好。”   这几位刚才都在交流会上见过他了,便纷纷向他回礼。宋涵忽视了纪北宁震惊的眼神,坦然道:“不知鹤棠大师现在有空吗?”   个子最高的那位僧人回答道:“师父正在佛缘会商谈事务,宋施主是有要紧事?”   那人话音刚落,宋涵就怔了怔,去看纪北宁。纪北宁知道他肯定能听出这声音的,只好错开视线看着旁边。   宋涵又打量起那位僧人,对方被他看得有些莫名,不禁又问了一遍:“宋施主有什么要紧事吗?”   “不是要紧事。”宋涵换上笑脸看着对方:“这位师父是?”   “我是鹤棠大师的大弟子,法号宥阳。”   宋涵了然了,继续笑道:“我只是想问问鹤棠大师住在哪里?如果近的话我奶奶还可以邀大师出来聊聊佛法。”   听到这里,纪北宁已经明白宋涵在盘算什么了。刚想出声打断就听宥阳说道:“我们住在西园精舍。”   看着纪北宁一脸懊恼的神色,宋涵忍住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等回到刚才的会场门口,林萱蕾想抱怨他几句让自己等这么久,结果看到他一改之前的臭脸色,居然嘴角带笑,就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想着刚才纪北宁的样子,宋涵又去摸口袋里那颗水蜜桃,正经道:“这里到处都是和尚,哪来的好事?”   林萱蕾“切”了一声,看他往外面走了便跟上,问道:“去哪逛啊?”   宋涵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美景与建筑,就打算好好游览一下。于是跟林萱蕾两个人沿着步行道,先去最出名的慈航寺转转。   慈航寺在通衢路的尽头,寺前有一座占地十分宽广的荷花池。虽未至夏,遮天的莲叶中也有不少小荷尖角了,很多游客挤在中间的拱桥和观月亭内拍照。林萱蕾也想拍,宋涵嫌挤,就说先进寺里看看,出来了再拍。   他们从东边的入口进去,分别从义工手中接过三支清香。宋涵以为这是带进殿里点的,林萱蕾却拉着他走到第一殿的蜡烛架前点香,又拉着他拜四方,最后插进圆形的大香鼎里。然后才进入第一殿,参观完就绕着右边从后门出去,继续逛第二殿。   虽说林萱蕾也是第一次来,但她这大半年陪着宋老太太多次上雍和寺,对这些早就熟悉了。还边走边给宋涵科普在寺里该注意的事项。   林萱蕾叨叨起来就容易没完没了,这次宋涵难得没打断她,反而耐心地听,遇到不懂的还能提问。   林萱蕾很满意宋涵这种‘孺子可教’的态度,说到最后嘴巴都干了,便去售卖饮品的地方买水。   饮品小铺旁边就是慈航寺的法物流通点,展示橱窗上放的都是珍品。趁林萱蕾在挑选喝的时候,宋涵打量起这些宝物,最后将视线停在一块雕刻成观音坐在莲花台的通透玉佩上。   林萱蕾买完水回来,见他盯着不动了,就提醒道:“进去看看吧,里面都是开过光的法物,遇到合眼缘的可以请回去。”   宋涵自小在国外长大,就算奶奶信佛,他对这些也完全没兴趣。不过在看到这块洁白无瑕的美玉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衣着不整的纪北宁。   纪北宁不但脸生得标致,身材比例也优越。无论是后背的蝴蝶骨还是肩颈处的锁骨形状都很好看。而且他肤色白皙,如果戴上这块玉肯定很合适。   店员上前来接待,宋涵指了指那块玉。店员戴上手套,用钥匙开了玻璃门,将玉佩展示在他眼前,并介绍道:“这块玉佩的品种是阗玉中的梨花白,由老师傅手工雕刻的。你可以看下观音的神态非常自然,下面的莲瓣也是栩栩如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宋涵仔细看了看,这玉佩的品相确实不俗,玉质细腻通透,雕工又精细,便说就要这块。   店员带他去收银处结账,问他需不需要送去开光。   林萱蕾不解地问这里的东西不是都开过光吗?店员解释道:“柜台里那些是已经开过光的,但是像这种一物一件的都没有开光,毕竟每个客人的要求不一样。”   林萱蕾了然了,问宋涵道:“那要不要现在去?”   宋涵觉得开不开光无所谓,反正他不信这些。而在店员说开光还要预约后,他就嫌麻烦了,让对方打包好就拎着离开。   作者有话说:   记住这块‘观音坐莲’,以后要考的~   22 姻缘   离开慈航寺后,宋涵跟林萱蕾又继续往前走,身边往来的都是游客,不时能听到他人的闲谈声。   一开始都没在意,很快后面两个女人讨论的内容就引起了林萱蕾的兴趣,转头跟她俩打听起位置。   看林萱蕾那个来劲的样,宋涵就知道她想去,可那地方是要爬山的,宋涵不想动。林萱蕾却不管他是不是犯懒,直接把宋老太太和周澜搬出来压他。   “你还要不要我帮你说好话?”   “你还想不想我帮你打掩护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主动去提解除婚约了?”   林萱蕾叉着腰,三个灵魂发问直接让宋涵妥协了,跟她往观音山的方向去。路上林萱蕾还不停地给宋涵洗脑,说那边的风景也很美,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这辈子会有几个孩子之类的。   宋涵翻着白眼,边爬山道边反驳她:“有几个孩子是我来决定的,求神问卜能知道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林萱蕾喘着气,依然不忘说服他:“我以前也不信这些,后来跟着你奶奶久了,发现有些玄学还真不好说。”   宋涵不想说那是你思想太简单了。毕竟这么讲对宋老太太不敬,而且纪北宁也是信佛的, 没必要这样反驳。   见他不吭声,林萱蕾心情好了不少,又走了一百多米终于看到大观音像的后脑。   这座宏伟的送子观音像立于一座巨大的广场中央,足有三十六米高。观音慈悲的眼神俯瞰大地,怀中抱着个神态可掬的小儿,无论从半山看还是走近了都非常有气势。   四周的人无一不激动地双手合十朝拜,还有不少游客拿手机记录这一幕。宋涵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铜像,一时间也叹为观止。林萱蕾倒没那么兴奋,她惦记着那棵姻缘树,只想快点找到。于是拉着宋涵绕开众人,往前面的观音院去。   姻缘树很有名,位置也好找,就在观音院的后方。   刚跨进庭院,林萱蕾便被眼前这株雌雄同体的银杏惊到了。这株古树有一百多年的树龄,浓密的树冠下挂着数不清的红绸带,密密麻麻地写满祈福人的名字。   树下有不少信众在祷告,一旁的长条桌案上摆满了系着小铜铃的红绸,几个僧人正在接待有需要的香客们。   林萱蕾拉着宋涵直奔树下,仰头看着枝干上迎风招展的红绸带,兴奋地道:“我们也来祈福吧,你求你的我求我的。”   宋涵不信这些,就让林萱蕾自己去搞。林萱蕾也不勉强他,走到桌案那边,问了其中一位僧人后又回到宋涵面前:“有没有两百块纸币?”   宋涵从皮夹子里拿了三百给她,林萱蕾又跑回去了,一会儿后拿了两条红绸带过来,递了一条给宋涵:“给你,写上你喜欢的人的名字。”   看着手里的红绸带,宋涵都要无语了。他看着林萱蕾道:“你自己玩就好,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我也没有啊!”林萱蕾反驳的理直气壮:“师父说没有也可以先挂自己的名字,这棵姻缘树很灵的。”   宋涵把红绸还给她:“那你拿两条去挂吧,爱写谁就写谁的名字。”   林萱蕾瞪了宋涵一眼,正想骂他就看到他身后走过一个穿藏蓝色僧衣的和尚。忽然灵机一动,道:“哎,你说我要是把灵泽师父的名字写上去会怎么样?”   宋涵愣了一下,看林萱蕾笑着往桌案那边跑去。   他立刻跟过去看,林萱蕾找了支毛笔,在一条红绸的上半部分写了自己的名字,另一条红绸的同样位置写上纪北宁的法号。   下半部分是喜欢的人的名字,林萱蕾都空着,写完以后就走到姻缘树下,抬头找抛的位置。   虽说现在的和尚是可以结婚的,但林萱蕾这样公然把纪北宁的法号写上去,还要抛到这种树上。要是被熟人看到肯定会误会纪北宁,宋涵便把那条红绸拿过来,严肃道:“别开这种话玩笑,会影响到他的名誉。”   林萱蕾想说什么名誉,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了,只好道:“好吧,那你把这条丢掉吧。”   上面的墨迹已经干了,四周又没有垃圾桶,宋涵就把红绸卷成一团,先放进外套口袋里。等林萱蕾抛完后,又被拉着去里面抽签。   抽签的人不少,旁边的解签摊也排了五六个。林萱蕾抽了四十三号签,看宋涵在旁边无动于衷,就把签筒塞给他,要他也抽一支。   宋涵已经被林萱蕾折腾得没脾气了,就随便甩了几下。林萱蕾捡起他甩出来的签一看,竟然是最后一支——第一百签。   她拉着宋涵过去排队,期间宋涵手机响了,就开始回消息,等排到了依然低头看屏幕,直到林萱蕾惊喜地说了一声:“我要我要,师父,多少钱?”   宋涵抬头一看,解签摊位坐着的和尚从旁边抽屉里拿了一条粉晶手串出来,双手捧着递给林萱蕾,道:“阿弥陀佛,施主随意即可。”   林萱蕾喜滋滋地接过来,对那串颜色像桃花的粉晶手串很满意,拿起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付款。宋涵不知道她买这个干嘛,但看她在支付页面输入了3000的数字,顿时按住她的手道:“你买这个要花3000?”   林萱蕾推开宋涵的手:“不能说买要说请啦!师父说只要心意到就好。而且这手串能招桃花的,心诚则灵。”   就算林家跟宋家一样家境殷实,宋涵也见不得林萱蕾这么好骗。他指着和尚道:“既然心意到就好,那给个几百就够了,要这么多不就是行骗?”   林萱蕾急了,正要跟宋涵解释这是自己想给的,就听见师父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菩萨面前不可妄言。”   在后面排队的中年人也提醒宋涵:“就是啊小兄弟,别乱说话啊,这里的签很灵的。”   说话那人的同伴瞥了一眼宋涵手里拿的东西,惊讶道:“一百签?!运气这么好?”   她话音刚落,后面排队的人纷纷围上来了,争相要看宋涵手里的签。   宋涵搞不懂她们这是闹哪出,直到有人拿了他的签递给那个和尚:“师父你快帮他解吧,一百签都能抽到,这是姻缘就在眼前了啊,可千万别错失!”   “就是啊。”旁边也有人应和,还给一脸懵逼的宋涵解释:“姻缘树这里的一百签是非常难抽的,但只要抽到就必定是一段美满良缘。之前已经有好几位抽到的来这里酬神了。”   那几个人一看就是信这个的,她们把宋涵围在中间,表情都很兴奋,好像是她们自己抽到的一样。宋涵不好推开这些人,只能被迫站着,看解签和尚露出慈祥的笑容:“第一百签:独占花魁。是上上吉签。”   “你这位命中注定的对象最近已经出现了,而且他不是一般人。”   “你与他之间也有了无法割断的牵连,如果强行分开,你们二人都会有不可逆转的损失。”   林萱蕾在旁边听得很投入,不禁替宋涵问道:“是什么损失?”   “这是天机,我也无法参透。”和尚摇摇头,补充道:“如果你和他可以共结连理,那么你此生的事业即可顺遂。”   林萱蕾惊讶地张大嘴,回头看了宋涵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师父,你说的这个人有什么特征吗?比如性别长相或者年龄什么的。”   和尚打量着宋涵的五官,片刻后才道:“从他的夫妻宫来看,对方的年纪会比他大一些。至于性别,是与他最匹配的那一种。”   即便宋涵没有散发出信息素,但从他的外形以及举手投足间的感觉都能看出来是个alpha。因此解签和尚一说完,林萱蕾就替宋涵总结道:“是个年纪比你大,匹配值也不低的omega。”   和尚勾起嘴角,将那支签放回签筒里,又转身到后面的木架子上取了第一百签的签文拿给宋涵。   盯着和尚手里的签文,宋涵的脑海中浮现出纪北宁的脸。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个和尚说的不就是纪北宁吗?   最近出现,不是一般人,跟他之间已经有了无法割断的信息素牵连。   可是他跟纪北宁是因为一场分化的意外才认识的。而且,看看他的脸就能猜出纪北宁是个比他大的omega,这也太夸张了吧?!   宋涵始终不相信这些,也就没有伸手去接。倒是林萱蕾帮他拿过来了,刚才围着一圈的人也纷纷议论着,有人恭喜宋涵,还有好事的人居然自来熟地问起他这么沉默是不是知道对方是谁了,就说这里很灵验吧之类的。   林萱蕾看宋涵的脸色不好,怕他再说不敬的话,赶紧给师父转了钱,拉着他出去了。   ===   下山路上,林萱蕾不时地打量宋涵的脸。   从观音院出来后,宋涵就闷不吭声的,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萱蕾跟他走了一段,憋不住了,拦下他道:“你还在生气啊?”   宋涵道:“没生气。”   “没生气你臭着脸干嘛?”林萱蕾清楚他的脾气:“是不是刚才那位解签师父说中了什么?”   林萱蕾的话让宋涵又一次想起纪北宁,原本就有些烦闷的心情更不爽了,绕开她继续往下走。但是没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到她身边。   “刚才那个和尚说的话你别到处去说,尤其是不能告诉奶奶和我妈。”   “我知道,这哪用你提醒。”林萱蕾撇撇嘴,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看,是周澜的来电。   约好一会儿吃晚饭的地点,他俩便一起过去。席间宋老太太问他们下午去了哪,林萱蕾说了好几处景点,没提去观音院的事。   晚上回去后,宋涵洗完澡出来,一眼瞥见桌上放着回来时随手丢的礼品袋。   是今天在慈航寺求的玉佩。本来打算找个时间送给纪北宁的,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了。   那个解签的和尚不过是随口胡说,他却没办法像以往那样完全不当回事。   其实从匹配值的报告结果出来后,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偏偏会跟纪北宁的匹配值那么高?   不过当时的情况明摆着就是意外,所以他没有再想,也还没有认真考虑过以后的问题。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没办法长久维持的,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回到陌路人的位置上。他跟别人结婚,纪北宁则继续做和尚。   想要达成这样的条件,要么就是纪北宁用抑制剂硬扛每一次fq期,要么就是去做那个很可能再也无法被其他alpha标记的手术。   宋涵不是遇事会逃避的性格,可他真的没办法去跟纪北宁提这个手术。就算纪北宁不在意,他也会有亏欠感。   拿出那块玉佩摩挲了一会儿,宋涵把它放回去了。   第二天,宋涵陪着宋老太太又听了三场佛事,晚上依旧没去找纪北宁。直到第三天午饭时,他收到纪北宁发来的微信。   【你下午有空么?】   看着那几个字,宋涵默了片刻。   纪北宁每次主动找他都跟信息素有关,这次可能也是一样。不过由于周澜正在催促他点菜,他就没有马上回。等忙完以后再回复,那边却没反应了。   他又打电话过去,纪北宁没接,他就有点担心了。等菜端上来也心不在焉地吃着,直到快吃完了北宁终于回电了。   宋涵看了眼屏幕,跟周澜说这是工作电话。走开点接起后,听到纪北宁问道:“宋涵?”   “是我。”宋涵应道:“怎么了?”   安静片刻后,纪北宁的声音有些惊慌了。他道:“我、我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林半仙:本仙掐指一算,你二人会有三子一女~   (这不是生子文)   23 他的笑   饭后,周澜陪着宋老太太回房间午休,让林萱蕾和宋涵自己逛逛。宋涵便找了个理由跟林萱蕾分开,赶去了纪北宁住的西园精舍。   纪北宁和宥阳同一间房,不过鹤棠大师中午有事,宥阳一直在陪着,因此现在房里就他一个人。   宋涵进来后问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一脸懊丧地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还在用,中午回来就发现不见了。”   纪北宁弄丢的是放了抑制贴和二阶抑制剂的袋子。这次出门他怕被人看出来,特地用了黑色的帆布袋来装,照理说就算丢在地上也不会被发现。可那个袋子却不见了。   “你把袋子放在哪?”宋涵问道。   “在枕头下,我还用睡衣挡着。”纪北宁解释道。   宥阳师兄一般不会去翻他的东西,不过今早起晚了,师兄催他催得匆忙,他就没来得及藏回行李箱中。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做卫生的拿走了。   毕竟二阶抑制剂是昂贵的药品,而且比普通抑制剂更难买到。   “我去帮你找回来。”   宋涵说完就要转身,被纪北宁用力拽住:“你要怎么找?那是我房里的东西,到时候人家问起我为什么有要怎么解释?”   看着纪北宁身上雪白的僧衣,宋涵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要不就装作不知道,我再去帮你买吧。”   纪北宁道:“能买得到吗?不是说要用身份证登记?”   宋涵安慰他道:“试试看吧,我先去找药店。”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了,纪北宁只得同意。不过宋涵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纪北宁的眉一直蹙着,在宋涵看过来时神情有些疑惑,以为宋涵还想说什么。   然而那人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过来抱住他,招呼都不打就吻住他的唇。   他惊到了,刚要动手推就被一阵浓郁的乌木气息包围了。   那是寺里供奉的香染了乌梅汁的酸甜,是他潜意识里最喜欢的味道,是每每一闻到他就会沦陷,会沉迷地无法自拔的甘美。   他紧紧抓住宋涵后背的衣服,眼眸有气无力地睁着,感觉宋涵在他口中熟练地撩拨。直到他发出了舒服的呻吟才停下来,近距离看着他。   纪北宁的睫毛湿了,红润的嘴唇上泛着晶莹的水光,看得宋涵脑子一热,又亲了过去。直到再一次分开时,纪北宁已经腿软到有些站不住了,只能靠在宋涵怀中喘气。   宋涵弯腰把他抱回床上,拨了拨他眼角的发丝,道:“不要着急,你一着急就容易控制不住信息素。我很快就会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什么也别想,睡一觉就好。”   宋涵的神情很认真,直到纪北宁点头了才离开。等门关上后,纪北宁撑住床坐起,用手指摸了摸红肿的嘴唇。   刚才那个带着信息素的吻确实让他冷静了下来,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   即便知道此举是好意,但是宋涵明明可以咬破腺体给他信息素,也可以靠近了让他闻的,没必要接吻啊。   还是那种、那种……   回忆着那人的舌在自己口中肆意挑逗的感觉,纪北宁臊得脸又红了。最后只好当做事发突然,宋涵没有想那么多。   ===   离开西园精舍后,宋涵先到附近的药店问了问,购买omega的抑制剂和抑制贴果然要上传到公共医疗系统。他只得又问了另外两家药店的位置,结果都是相同的。   慈航岛属于旅游景点,没有小诊所,他便去岛上唯一的大医院。问到的也是一样,而且大医院要求更严,只凭身份证还无法购买,必须要本人到场。   买药的路行不通了,宋涵只能先回精舍,把实情告诉纪北宁。   见他跑得嘴唇都干渴起皮了,纪北宁去倒了水给他,有些愧疚地道:“没事。你已经尽力了,还是要谢谢你。”   宋涵把水喝完,见纪北宁的眼中又有了不安的情绪,就问道:“上次打抑制剂是什么时候?”   “六天前吧。”   “那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纪北宁叹着气:“师父的讲坛在明天下午,不过结束以后还要再待几天。”   “再待几天是有重要的事?”   “那倒没有,就是一些聚会和下半年各地协会的事务商讨。”   宋涵思考了片刻,道:“这样吧,我们后天早上就走了,你提前跟我们一起。”   “跟你们一起?”纪北宁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只要回去就能找康医生给你开药了。抑制剂每周都要打的,你现在连抑制贴都没有,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其实不用宋涵提醒,纪北宁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依赖那两样东西,所以宋涵的提议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可是他要用什么理由离开?   见他蹙眉不语,宋涵问道:“你是不能走,还是怕没有借口走?”   他老实回答:“没有借口。”   “这好办。今晚你就开始装不舒服,如果你师父问了,就说是这几天奔波累着了。”   犹豫了片刻后,他问道:“那要是师父让我去医院看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一去可就穿帮了。   宋涵考虑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道:“有了。”   纪北宁不解看着宋涵,只见那人咧嘴一笑,忽然靠到他耳畔,用平时使坏的语气说了个主意。   纪北宁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宋涵说完了才反应过来。看宋涵一脸“怎么样我聪明吧”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勾起嘴角,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人怎么总有那么多馊点子啊?   比起纪北宁觉得好笑又无奈的领悟,宋涵却怔住了。   这还是纪北宁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笑,虽然比不上那天对着宥阳的那么开怀,但是终于有了丝温柔的情绪,不再是冷淡与疏离了。   宋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纪北宁笑起来的样子果然很好看。直到那张脸越来越近,近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吃惊的情绪,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又去吻纪北宁的嘴唇了。   24 装晕   虽然宋涵的主意出得好,但要纪北宁故意装出难受的样子还是很有难度的。   毕竟在分化之前,他从没试过像最近这样被迫去做一些违背本意的事。宋涵也不知道他不行,晚上还发微信问怎么样了。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纪北宁叹了口气,惹来了坐在隔壁床上的师兄的注意。   “怎么好好的叹气了?”宥阳放下手里的书本,转过脸看着他。   纪北宁说没事,看宥阳面前铺开了七八本的书和笔记,反问道:“师兄,今天谈得不顺利吗?”   宥阳摘掉眼镜,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本来想着以师父跟仪和大师的交情应该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太巡寺已经不是仪和大师做主了,今天来谈的是他师弟闳逊大师。”   “闳逊?”纪北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宥阳看他一眼,想着该怎么提醒才好。洗手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寺里中式睡衣的年轻人走出来,边笑边道:“老三,你最近忘性很大啊。”   说话的正是鹤棠大师的二弟子东流,他刚才过来找宥阳说事情,这会儿就直接坐到纪北宁的床上,盘起腿把今天激烈的“战况”描述了一遍。   太巡寺的香火与雍和寺不相上下,住持仪和大师与鹤棠大师也是多年至交好友,但一切的和睦都在段闳逊到来后改变了。   段闳逊是俗家弟子,也是仪和大师唯一的同门师弟,修行的法号用的是自己的本名。这两年仪和大师身体不好,就让他挂单到了寺里,开始接手俗务。   起初大家都不看好。毕竟段闳逊刚满三十岁,就算有一张儒雅的好皮相,言行却有些痞气,一点出家人的样子都没有。结果不到半年时间太巡寺上下就对他信服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   不过段闳逊依然不受外人待见,特别是佛教协会中的几位得道高僧们,对他在寺外不忌讳地抽烟的行为很是看不惯。   听说段闳逊今天处处为难宥阳,纪北宁不禁疑道:“大师兄与他又没有过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流乐得一拍大腿,正想把真相说出来就被宥阳打断了。   “东流,很晚了,你快点回去睡觉,明日还要早起的。”   东流又不困,便言简意赅地总结道:“还不是因为段闳逊看上大师兄了,私下里找大师兄要电话号码,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东流!”宥阳急得脸色都有点变了:“你胡说什么!”   “我哪胡说了?”东流继续对一脸震惊的纪北宁道:“老三,你是没看到现场啊,连咱们师父都要说阿弥陀佛了。”   东流话音刚落,一本本子就朝他脸上飞来。他敏捷地接住了,把本子往床上一放,从另一边跳下床,丢下一句“我去睡觉”就溜了。   直到房门被关上后,宥阳才满脸尴尬地解释:“你别听他胡说,段闳逊想要联系方式只是为了以后的事务处理。”   纪北宁看着宥阳,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正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好像还有话想说。   纪北宁只好道:“我知道二师兄是开玩笑的,师兄你才不会喜欢男人,你也别当真了。”   宥阳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纪北宁,但他的脸有些红了,片刻后动了动嘴唇,道:“其实我……”   “我是,对……”   纪北宁耐心等着,就在宥阳犹豫着要不干脆趁机说出来得了的时候,纪北宁的手机响了。   这一打断,宥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纪北宁则去看手机屏幕,是宋涵打来的。   宥阳颓丧地站起身,进了洗手间,纪北宁虽然觉得他这样莫名,但还是先到阳台上去接。   刚才没有回宋涵的消息,所以宋涵打来问怎么样了。   纪北宁实话实说:“不行,我装不出来。”   想想他的脾气,宋涵也觉得让他装不舒服是有难度,就不勉强他了,只让他在明晚吃饭的时候记得提一下。   这毕竟是要紧事,耽误不得,纪北宁说知道了,刚要挂电话就听到宋涵叫等等。   “还有事吗?”纪北宁问道。   宋涵把手里那颗水蜜桃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道:“你的抑制贴明早就失效了,记得一定要克制住信息素,别让任何人闻到。”   “嗯,我会注意的。”   “明早你几点出门?”   “八点。”   “那我七点半过去找你。”   “这么早有事吗?”   “有点事,到时候你记得出来下。”   宋涵没说具体什么事,纪北宁也不好多问,就答应了。结果第二天一早见了面,他就被那人拉到精舍外一处没人的角落里,刚站稳就又被吻了。   还是和昨天一样,这个吻充满了宋涵的信息素,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能帮他缓解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   他还是有些吃惊,却又无法抗拒,毕竟宋涵是在满足他的本能。而且那人伸过来的舌头也不像每次失控时那么霸道用力,反而越吻越温柔,甚至有了种在照顾他感受的错觉。   理智在快感的江流里迅速沉没了,也让他忘记身处的环境,又忍不住呻吟起来。   听到他黏糊糊的喘息声时,宋涵放开他的唇,四处打量后便低头看着他。   刚才接吻时,宋涵能闻到淡淡的水蜜桃香气。本来是来满足他的,这会儿倒有些想他的信息素了。于是把他的后领子拉下来,隔着抑制贴嗅了嗅。   抑制贴的有效时间只有24小时,一超过就没有效果了。在宋涵的鼻子碰到腺体时,纪北宁打了个颤,信息素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外溢。   宋涵担心的就是他在外面失控,所以就算很想闻也忍住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新的抑制贴,替换掉他的那块。   纪北宁把手伸到后颈处摸了摸,疑道:“你哪来的?”   “这是我的,先给你用。”宋涵解释道:“阻隔的效果会比omega专用的弱,不过总比没有好。”   纪北宁点着头,这下稍微放心了。他推开宋涵站直,道:“你先回去吧,我差不多要进去了。”   “好,下午见。”宋涵对他勾起嘴角。   迎着清晨的曦光,纪北宁的眼中也浮起淡淡笑意,还回了一句“下午见。”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因而没看到又一次呆住的宋涵。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拐进精舍大门,宋涵才收回目光,侧身靠在了墙壁上。   真是要命了。   宋涵想。   他现在被自己亲居然都不会生气了。   ===   下午的时候,宋老太太一行参加了鹤棠大师的佛法讲坛。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宋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那道白色的背影上,直到结束了都没回过神,要林萱蕾拍他肩膀才有反应。   讲坛是三点到五点的,散场后宋老太太和周澜便去邀请鹤棠大师以及弟子们吃晚饭。   得知他们明早就走,鹤棠大师自然不会拒绝,一同去了附近的珍素馆。   宋涵从未见过纪北宁与师兄们相处的样子,因而在席间看到宥阳跟东流频频给纪北宁夹菜,两人又不时靠到纪北宁耳畔低语时,难免有些不舒服。   虽说纪北宁对他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可比起跟师兄弟们的亲密还是差远了。宋涵心不在焉地吃着,直到快吃完才想起正事还没做,赶紧对纪北宁使眼色。   看着宋涵挤眉弄眼的样子,纪北宁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宋涵用手捂住胸口,做了个想吐的动作后他才明白了。   他放下筷子,这么做其实很为难,可怎么都比被发现了强。他只好捂住胸口,学宋涵那样呕了两声。   左右两侧的宥阳和东流果然都放下筷子,问他怎么了。尤其是宥阳,见他的表情难受,便将他揽到怀里抱着,还伸手摸额头。   鹤棠大师也注意到他们这边了,问纪北宁是不是不舒服。纪北宁点了点头,道:“有点想吐。”   “是不是刚才吃的菜不干净?”东流问道。   纪北宁去看宋涵,发现宋涵又扶着额头做了一个晕的动作,于是又依葫芦画瓢。   他一只手扶着额头,虚弱地靠在宥阳怀中的模样让对面的宋涵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毕竟宋涵的本意是让他坐直以后装头晕,谁知道他会理解成靠在别人怀里装晕。   不过想到纪北宁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宋涵也不好浪费时间,就带节奏道:“这两天看灵泽师父的脸色都不大好,是不是累着了?”   宋涵旁边的林萱蕾已经站起来,走到纪北宁那边去看了。此刻听宋涵一说也觉得像,便附和道:“对啊,灵泽师父这看着不像吃坏东西,就是太累了吧?”   宋老太太也投来关怀的目光,纪北宁又心虚又愧疚,只好闭着眼睛不语。宋涵则继续道:“像水土不服的样子,有点严重啊。”   宥阳对鹤棠大师道:“师父,要不我带师弟去医院看看吧。”   鹤棠大师正要说话,宋涵又插嘴道:“我昨天去过这里的医院,里面人山人海,急诊都排了不少人。他这样去医院只会更难受,还不如好好休息。”   一直没说过话的周澜看向宋涵,急道:“你干嘛要去医院?”   “抑制贴丢了,我去补开。”宋涵面不改色地瞎掰。   周澜放心了。等他们这边说完后,宥阳道:“师父,那我还是陪灵泽回去休息吧。”   鹤棠大师点着头:“好,你先陪灵泽回去歇歇,如果他还是难受你就告诉为师。”   宥阳和东流一左一右地把纪北宁扶走了。宋涵低头喝汤,饭局结束后回到酒店里等,到了九点才去西园精舍。   纪北宁果然还躺在床上,宋涵便去鹤棠大师的房间拜访。   鹤棠大师正准备沐浴,宋涵便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提了纪北宁的情况,又问大师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对纪北宁的关心并未引起鹤棠大师的怀疑,毕竟宋老太太就很喜欢纪北宁。   听鹤棠大师讲了接下来的安排,宋涵就说他们明天回去了,如果接下来没有要紧事,不如让纪北宁跟他们一起走。毕竟他们的车比大巴坐着舒服,而且早点回去也能早点康复。   他一心为纪北宁考虑,鹤棠大师很是感动,于是答应了,还感谢他这么关心自己的徒弟。   宋涵笑着说应该的,去看纪北宁时把这个消息说了,宥阳也觉得先回去好,便帮纪北宁收拾行李。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宋涵就到西园精舍接纪北宁一起走了。   从慈航岛乘渡轮到普济山码头后,他们坐上了来时的车。依旧是宋老太太和周澜一辆,宋涵,林萱蕾和纪北宁一辆。   本来宋涵想让林萱蕾跟奶奶那辆车的,然而林萱蕾说要照顾灵泽师父,还把宋涵赶到副驾驶座,自己跟纪北宁坐在后排。   宋涵对她简直无语,却又不好说什么,反正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这辆车先是爆胎了,在路边耽搁了大半个小时才继续走。进高速后又遇到暴雨。   在高速上视野不清实在危险,而且他们跟宋老太太那辆车已经拉开很远的距离了,宋涵就让司机先开到最近的休息区去,等雨小些再继续走。   最近的休息区前面停了不少私家车,他们进去时几乎没有空位了,司机绕了一大圈才勉强找到个能停的角落。结果后座的纪北宁刚打开车门就觉得一阵头晕,下去后更是扶着车顶才能站直。而跟他一起下来的宋涵也变了脸色,目光停在旁边的一辆车上。   那辆车的驾驶座门半开着,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不到司机,但有一股非常浓郁的alpha信息素飘出来。直到宋涵分辨出那是易感期的信息素后,纪北宁已经跪到了地上,抓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喘了起来。   (下一章入V,因为有要求囤稿字数,我又实在是时间不够,所以明天和后天都不更了,大后天会更6000+的字数哈。还请你们见谅一下,谢谢支持哦,鞠躬~)   。   25 我的Omega(双更合一)   “北宁?你怎么样了!”   宋涵立刻蹲在纪北宁面前,见他惊慌地看着自己,却喘得像是溺水一样说不出话来,便知道他有多难受了。正要拉下他的后领子,一条腿就从身边的车门内伸出来,林萱蕾惊讶地问:“灵泽师父,你怎么了?”   宋涵动作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林萱蕾和司机也在。他俩都是beta,闻不到空气中的信息素,所以没被影响到。   林萱蕾在纪北宁的另一侧蹲下,焦虑地问宋涵:“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涵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咬纪北宁的腺体,只好回头看去。   他们停车的位置很偏,距离休息站的主体建筑还有不少距离,而且休息站里人员繁杂,这样进去纪北宁恐怕会被影响得更厉害。   就在宋涵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纪北宁拽住了他的手腕,那双眼睛红了,声线也带着颤音,断断续续地道:“宋、好……好难受……”   宋涵见不得纪北宁这么痛苦的样子,干脆把心一横,直接捧住他的脸靠过去,用接吻的方式将信息素渡给他。   在唇舌相触的刹那间,纪北宁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   接吻给予的信息素不像通过腺体那么直接,纪北宁现在迫切需要大量信息素来安抚,这个吻的持续时间就比之前都漫长。而林萱蕾和司机都在旁边,就算司机能专心当背景板,宋涵也无法忽视林萱蕾的反应。   毕竟在他刚亲到纪北宁的时候,林萱蕾就叫了起来,还质问他干什么?   宋涵没空解释。而在看到纪北宁没有反抗的动作,并且渐渐没那么难受之后,林萱蕾安静了下来。尽管还是盯着他们,却没再动手拉宋涵了。   纪北宁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意识浑噩的人,甚至在身体因为宋涵的安抚终于冷静下来后,他的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有气无力地靠在宋涵怀中。   那个alpha的信息素还弥漫在空气里,所以他仍然离不开宋涵。见他把脸埋在自己后颈用力呼吸着,宋涵将他横抱起来,对司机道:“这辆车里的人身体有问题,去把保安叫过来看下。”   司机道好,从车后箱拿了两把伞,递了一把大的给林萱蕾。   停车的地方是有遮雨棚的,所以他们暂时没淋到雨。宋涵看了林萱蕾一眼,知道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就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林萱蕾的眉毛紧蹙着,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撑开这把大伞跟宋涵一起往休息站走去。   由于外面在下暴雨,休息站的大厅和隔壁的零售超市都有不少人。宋涵踩着大门前面的台阶,刚进入休息站就听到熟悉的提示音。   他愣了下,身边的林萱蕾也再次怔住,周围的人们则纷纷回过头看他们。唯有怀中的纪北宁没有反应,只顾着把脸埋在宋涵后颈处。   这个提示音是来自信息素检测仪的,但凡密闭的公共场所都会安装,避免有信息素出现异常进而影响到他人。   刚才的提示音是omega的,所以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在纪北宁身上。好在纪北宁为了出行方便,今天穿的是便装。   保安快步走过来,问宋涵怎么回事。宋涵只好解释道:“刚才我的司机已经进来过了,我们停车的位置旁边有个alpha,他处在易感期,释放的信息素影响到我的omega了,所以才出现信息素波动。”   刚才确实有司机进来说过这个问题,并且带了两个保安过去看。那保安就对宋涵道:“你们在这里不方便,我带你们去医务室吧,让医生看下。”   他们跟着保安走到后面的医务室,林萱蕾看宋涵把纪北宁放到了椅子上。纪北宁已经好多了,没有刚才那么无力,但还是要用手臂撑着桌面才能坐稳。   医生给纪北宁做检查,又打了一支维稳针。观察十几分钟后,他的信息素值渐渐回到了正常。   这下宋涵放心了,谢过医生后就扶着纪北宁出来,在人少的地方找个空位让他坐。又问他想不想吃东西或者喝水,他很小声地说不用了。   看他这么拘束,宋涵就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于是弯腰靠到他耳畔:“你在这里等下,我跟萱蕾谈谈,没事的。”   纪北宁闷闷地“嗯”了声,宋涵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去看林萱蕾:“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林萱蕾没反对,跟宋涵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了才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灵泽师父怎么会是omega?”   林萱蕾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但她好歹是世家养出来的女儿,遇事时的沉稳和对利害关系的分析能力还是不差的。   宋涵清楚她的为人,也就不再瞒着了,把那次和她一起去雍和寺发生的意外说了下。   起初林萱蕾的神色很严肃,不过越听到后面越傻眼,最后用力一拍宋涵的手臂:“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连我也瞒着!”   她这完全是恼羞成怒之下打的,根本就没留情。宋涵痛得都倒抽凉气了,摸着手臂道:“你冷静点,我怎么告诉你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还怎么待在寺里?”   林萱蕾跟宋涵大眼瞪小眼,然后也反应过来了,看了看四周,确定刚才说的话没人注意后才继续道:“那你也不该连我也瞒着啊,你说了我好歹能帮上忙。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奶奶和你妈都在场,那他不是完蛋了!”   宋涵也知道隐瞒不是长久之计,可纪北宁是个孤儿,雍和寺对他来说像家一样的存在,宋涵又怎么能不顾他的感受?   林萱蕾也知道纪北宁的身世,听完宋涵说的顾虑后便沉默了下来。直到宋涵问道:“蕾蕾,你能不能答应我保密?”   林萱蕾瞪了宋涵一眼:“你以为我会去跟谁说?”   宋涵被她噎了一下,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萱蕾就转头去看纪北宁的方向。   即便这个角度看不到纪北宁,她的表情也有些忧伤:“灵泽师父太可怜了,我肯定不会去跟别人说的,但他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件事上宋涵也没有想到更好的主意,只能跟她一起叹气。片刻后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拽住宋涵的袖子道:“不对啊!你标记他了,那你是打算跟他结婚?”   说完以后又自己否定掉:“不可能的,就算我跟你解除婚约,你爸妈也不会接纳他。”   宋涵刚想说你想得有点远了,林萱蕾又眯着眼睛瞪他:“还有可能误会成你是要跟他在一起,所以我俩才要解除婚约。”   宋涵眨了眨眼睛,林萱蕾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不行!”林萱蕾又皱起眉头:“不能这样。”   她的思维跳跃太快,宋涵都跟不上了,只好问道:“不能哪样?”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宋涵的眼睛道:“你对他是认真还是玩玩的?”   宋涵怔了一瞬。   虽然林萱蕾的逼问有点过界了,但他心里最先浮现出来的竟然是第一个答案。   这个结果让宋涵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出声,林萱蕾就误会他是玩玩的,又一次用力打了他的手臂:“你这个渣男!你玩谁不好,你怎么能玩灵……唔!”   宋涵迅速捂住林萱蕾的嘴,回头看了一眼后低声提醒道:“你小点声!谁跟你说我是玩的?”   林萱蕾的眼睛瞪大了,眼眸中满是惊喜的情绪。   她扯开宋涵的手,喜道:“你认真的啊?那你就是要跟他结婚了?”   宋涵无奈地翻起了白眼,让事实来提醒这位脑筋一会儿好使一会儿犯抽的大小姐:“你觉得我跟他可能吗?不说别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林萱蕾嘿嘿笑了起来,用让宋涵起鸡皮疙瘩的眼神靠近:“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你告白被他拒绝了?”   “你才告白被拒绝了!”宋涵反驳道:“不扯这些了,他还在那等着呢,有什么回去再说。”   宋涵记挂着纪北宁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就想快点回去,刚走了一步又被林萱蕾拉着了。   “等下,还有个问题。”林萱蕾走到宋涵面前,朝宋涵挑了挑眉:“北宁是灵泽师父的真名?”   “嗯。”   “那他姓什么?”   尽管没经过纪北宁的同意就把姓氏告诉林萱蕾不太合适,但林萱蕾现在也算战友了,再瞒着这些小事没有意义,宋涵便实话相告。   “纪北宁,北宁。”   林萱蕾边念边跟着宋涵往回走,刚要夸这个名字好听,就见宋涵停下来,指着右边的走廊道:“你去买点吃的喝的吧,我先回去跟他谈谈。”   “好,刚才发生那么多事,你要好好安慰他。”   林萱蕾说完就转身,突然脚步一顿,又补充道:“还要记得告诉他我是你们这边的,让他别怕。”   ===   穿过走廊后,宋涵没在位置上看到纪北宁了,正要转身去找就瞥见落地窗外的假山旁站着个撑伞的身影。   宋涵暗暗松了口气,走到纪北宁身边后发现这人盯着一池红锦鲤在发呆。   这里的人工造景颇有古韵,池塘中央一座小石亭,岸边筑有半人高的木围栏。本来是吸引游客拍照的景观,不过这会儿在下雨,庭院内就没几个人。   宋涵摸了摸纪北宁肩上的布料,提醒他道:“你身上的衣服有点湿,在这里吹风容易着凉,先进去吧。”   纪北宁转头看着宋涵,眼神明显是想问怎么样了,然而动了动嘴却没声音发出来。   “别担心,蕾蕾答应了不会跟任何人说。”宋涵主动说道。   纪北宁并未放松神色,而是疑惑地问:“她为什么会答应?”   “她为什么不答应?”宋涵笑道:“她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不答应才奇怪吧。”   “喜欢?”纪北宁没有读懂这个词的意思。   他是能感觉到林萱蕾一直以来的热情,可自己对林萱蕾是以礼相待的,就像对待每一个香客一样,没什么不同,所以林萱蕾有什么理由答应帮这种忙?   “不是那种喜欢。”宋涵解释道:“蕾蕾跟我奶奶待的时间久了,对你的欣赏跟我奶奶是差不多的态度。”   这样解释纪北宁就懂了,但他还是没办法放心。   宋涵知道他会这么不安也是因为不了解林萱蕾跟自己的关系,所以就把林萱蕾和自己订婚的事也告诉他了。   即便宋涵立刻就解释了跟林萱蕾只是假订婚,纪北宁也吃惊到脸色都变了。   之前宋老太太和周澜来寺里,都没说过林萱蕾就是宋涵的未婚妻。出家人也不会打听这些,因而就没人知道。就算是纪北宁,也以为林萱蕾只是宋涵的表妹或者堂妹。   宋涵接过伞,侧身贴着他的肩膀站着,道:“你别有心理负担,我跟蕾蕾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纪北宁的目光僵直,脸颊和耳朵却热了起来。发觉到他肩膀在抖,宋涵将他揽进怀里。正要在他耳畔低语就见他抬起头,似乎有话要说,结果阴差阳错,两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在纪北宁反应过来之前,宋涵就按住他的后脑,将舌头伸过去了。   这一下动作完全是宋涵的本能,直到彼此的舌贴到一起,宋涵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可是这带着幽微水蜜桃香气的吻实在太过香甜,宋涵舍不得放开,干脆将错就错,搂紧他纠缠了起来。   纪北宁的双手抵在宋涵胸口处,他的定力比宋涵差多了,即便心里惊慌,却没有力气推开宋涵。只能用眼角余光瞥向旁边,发现宋涵往右侧倾了倾伞,挡住了落地窗的位置。   里面喧闹的世界仿佛被这一把黑色大伞隔绝了,让他稍稍安心了些。宋涵发现了他不专心,便又给他信息素。片刻后就感觉到他忍不住了,双臂主动攀上自己的脖子,柔软的身体也紧紧贴着自己。   宋涵搂他后背的手往下移动,停在腰间抱住,开始啃起他的嘴唇,想从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间闻到更多水蜜桃的气息。   纪北宁的理智仍在,本能却拒绝不了宋涵,甚至在他意识到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亲热时,脑海中的另一个自己想的竟然是索要更多。   另一个他不满足于宋涵的手只是在腰间握着,想要跟宋涵贴得更紧,更密,想要宋涵给他解脱。   这个念头在不知不觉间侵蚀了理智,直到身后传来两个小孩大声的喧闹,他才猛然清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扯开了宋涵领口的衬衫扣子。   看着还被他拽在手里的扣子,纪北宁推开了宋涵,刚迈出一步就被宋涵又拉回了怀中。   那人的吻再次攻陷了他,只是不同于刚才急进的索取,这一次温柔了许多。不但将他心中的慌乱安抚住了,更是让他陷入迷惘,双手抵在这人的肩膀上,明明已经有力气推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用力。   纪北宁无助地闭上眼睛,他真的想不通了。   如果之前的行为都是被形势所迫,那么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信息素了,宋涵为什么还要这样亲他?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跟宋涵做这种事的感觉真得很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缘故。   宋涵比他投入多了,直到再亲下去就要失控了才停下,下巴靠在他肩上喘气。   纪北宁刚才打了维稳针,即便是被宋涵的信息素引诱着,自己的信息素也没有失控。所以宋涵无法从接吻中得到满足,干脆又拉下他的领子,把鼻子贴在腺体上嗅着。   呼吸的热气一下下拂过腺体,纪北宁觉得又酥又痒,不禁开始躲着宋涵了。   宋涵闻得正起劲,搂住他的腰不肯放。纪北宁推不开了,又实在受不了那么痒,只能对宋涵求饶。   在他用喘息的声音说完“你别这样”后,旁边传来了咳嗽声。宋涵顿了顿,抬起头一看,是林萱蕾拿着一袋东西站在落地窗前面,旁边还有好几个正在观望他们的旅客。   纪北宁也转过来了,刚看清就惊得立刻推开宋涵,转身就往前面走,被宋涵眼疾手快地拉住。   宋涵拿黑伞挡着他,那几个围观的见没戏看了也就散了,只有林萱蕾晃晃袋子里的东西,道:“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吧,我都饿死了。”   她的语气和平时一样自然,宋涵倒不觉得被她看到有什么,只有纪北宁在意,拿着伞没有动。   宋涵低声对他道:“别尴尬了,蕾蕾又不是外人,而且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不会笑话你是omega的。”   纪北宁不是怕被林萱蕾笑这个,他在意的是林萱蕾作为宋涵未婚妻的事实。   尽管宋涵说跟林萱蕾的关系是假的,但是依然很尴尬,尤其他还是个出家人,却被林萱蕾撞见他与宋涵的亲密之举。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姑娘了。   “北宁。”宋涵拉了拉他的袖子,想着该怎么再劝他时,林萱蕾走了过来。   纪北宁是撑着伞背对着林萱蕾的方向,林萱蕾走近后拍了拍伞面,笑道:“北宁,还在下雨啊,你是要我跟宋涵两个没伞的人陪你一起淋雨么?”   林萱蕾的语气轻快,就像平日里在开玩笑一样。纪北宁听完果然回过头来,发现宋涵跟她真的都站在雨中。   雨已经小了许多,但还是绵绵密密的。他赶紧把伞递到林萱蕾头上:“你撑着。”   他把伞伸过去,自己就淋雨了。宋涵见了就拉住他手腕,对林萱蕾道:“快进去吧。”   林萱蕾接过纪北宁手中的伞,看纪北宁被宋涵快步拉到里面,不禁弯起嘴角,也跟了进去。   找了一处吃饭的空位后,宋涵坐在纪北宁身边,林萱蕾坐在对面。她把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我买了粽子,花生汤和炒素面,还有例汤和玉米棒。”林萱蕾一个个盖子打开后,对纪北宁道:“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素食,凑合一下吧。”   纪北宁避开了林萱蕾的注视,轻声道了谢。   宋涵拿起一个粽子:“我帮你剥。”   这话是对纪北宁说的,林萱蕾也把一份花生汤推到纪北宁面前:“吃吧,老板说是这个花生汤是现熬的。你爱吃甜,我就让老板多放了糖。”   纪北宁想拿过粽子自己来剥,结果林萱蕾这么一说,宋涵又看着他道:“你喜欢吃甜的?”   纪北宁想说还好,林萱蕾却抢过话题:“他很喜欢甜食的,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宋涵反驳道:“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当然清楚。”林萱蕾不甘示弱地道:“之前每次陪奶奶和你妈上山,奶奶都会给灵泽师、不对,是北宁带好吃的。”   林萱蕾这么说是因为习惯了跟宋涵拌嘴,并没有顾虑到不适合当下的情况。不过纪北宁坐不住了,只好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起来。   宋涵瞪了林萱蕾一眼,拉着纪北宁道:“我陪你去。”   “不用。”纪北宁坚持推开宋涵的手,独自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宋涵无奈地看着林萱蕾:“你说话能不能考虑一下再说?”   林萱蕾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沉默片刻,起身道:“我再去买个东西。”   宋涵没看出她真正想干嘛,只低头给纪北宁剥粽子。林萱蕾走到omega专用的洗手间门口,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看到纪北宁推门出来了。   没想到她会守在门口,纪北宁的神情又有些尴尬。   “聊两句吧?”林萱蕾微笑着问。   纪北宁跟她走到走廊尽头,听她诚恳地道:“灵泽师父,我刚才说的可能欠考虑了。但我没有恶意的,只是习惯了那样跟宋涵说话。”   她主动提起宋涵,让纪北宁越发局促了。好在她也没打算等纪北宁回答,继续道:“宋涵应该有跟你说过我和他真正的关系吧?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跟他就是朋友,互相帮助的那种。”   林萱蕾靠近纪北宁,小声道:“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不想那么早被迫结婚。他跟我想的一样,所以我俩才会假装同意订婚的。”   虽说宋涵也解释过,但听宋涵说和听林萱蕾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纪北宁更窘了,又实在没辙,只好道:“林施主,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   “怎么不用?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看纪北宁有些怔地望着自己,林萱蕾“哎呀”一声:“意思就是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告诉我。宋涵是个钢铁直男,他粗心得很。”   纪北宁听不懂什么是钢铁直男,不过对于林萱蕾说宋涵粗心有不同的看法,于是认真地道:“他很细心的,而且帮了我很多。”   “他细心?”林萱蕾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正想拿过往经验来反驳,又记起这么说纪北宁可能会误会,便顺着道:“那可能他只对你一个人细心吧。”   纪北宁的眉头微微动了动,还没理解林萱蕾的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林萱蕾就拐到另一个话题上:“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纪北宁问道:“是什么?”   林萱蕾弯起嘴角:“你叫宋涵是叫名字,叫我却是林施主,这样太见外了。”   看纪北宁再次愣住了,林萱蕾趁热打铁:“你会介意我叫你北宁么?”   纪北宁默了片刻才摇头,林萱蕾道:“那你以后也叫我的名字吧。”   “不行。”这次纪北宁果断拒绝:“这样不合礼数。”   “我又不是让你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林萱蕾解释道:“就是没有外人的时候啦。”   纪北宁跟林萱蕾接触了大半年,对这个姑娘的性格也有些了解。林萱蕾确实是那种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又很热情的类型。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也不奇怪,毕竟在宋涵出现之前,她就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的真名。   “那好吧。”   见纪北宁同意了,林萱蕾高兴极了,拉着他一起回去吃东西。   宋涵早就剥好了三个豆沙粽放在纪北宁面前,结果发现他们一起回来,林萱蕾很开心的样子,纪北宁的神色也比刚才自然多了,便猜测林萱蕾是不是找纪北宁说了什么。   当着林萱蕾的面宋涵不好直接问,就先忍着。等进入西杭市后,宋涵让司机把林萱蕾送回去,自己则打车送纪北宁回山上。   林萱蕾跟他们道了别,还特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纪北宁,让他有问题记得随时打过来,千万别怕麻烦。   坐上出租车后,宋涵跟司机报了康医生的诊所地址。   纪北宁问道:“不是回山上吗?”   宋涵小声提醒他:“刚才给你看的医生不像专科医生,还是让康医生检查一下放心,也要再给你开药。”   纪北宁点了点头,转过脸去看窗外。宋涵盯了他片刻,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靠近他问:“刚才在休息站蕾蕾跟你说了什么?”   宋涵是突然靠过来的,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耳畔,纪北宁觉得很痒就往旁边躲。宋涵怕他的头撞到车窗,便伸手一拉,把他抱到怀里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入V的双更一起发了哈,久等啦,给你们比心~   26 “正经事”   纪北宁想推开宋涵,被这人又靠到了耳边:“快回答我,蕾蕾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先放开。”顾虑着前面开车的司机,纪北宁坚持坐直了,整了整上衣才道:“她只是让我不要误会她说话的意思。”   宋涵不解道:“她说话的意思?”   “嗯。”   宋涵还在等纪北宁继续说下去,这人却又去看窗外了。他用食指抠了抠额头,道:“你要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没事就好。”   纪北宁还是用“嗯”来回答。见他那么认真地盯着窗外,宋涵不禁吐槽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纪北宁不是在看风景,他只是累了,脑子想要放空一下。毕竟跟林萱蕾待在一起很难不紧绷着。   他依旧没回头,不过也没有冷着宋涵,只说道:“是没什么好看的,但是终于安全地回来了。”   望着他的侧脸,宋涵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是够让人提心吊胆的,就没再吵他了。去诊所检查完便把他送回雍和寺。   下车后,纪北宁跟宋涵说了谢谢,转身往山门的台阶走去。看他一步步越走越远,宋涵心里忽然有了种不舍的情绪。   还没搞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宋涵的身体就比意识早一步做出反应,喊道:“北宁。”   纪北宁脚步一顿,转过来却是恼怒的模样。宋涵正要跨上台阶,冷不丁被他这么一瞪,就定在了原地。看他匆匆下来,走到自己面前道:“你干嘛那么大声叫我名字!”   宋涵这才想到自己叫的是他本名,的确不妥了。于是陪着笑:“我忘了,不过没事,附近又没人。”   他们上午出发的,路上接连被耽搁,后面又去了诊所。现在日头都快落下去了,雍和寺的山门处早已看不到人。   纪北宁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宋涵也没想好叫住他是要干嘛,只是想到他这么进去,下次见面也不知要等多久,就道:“你什么时候再出来?”   纪北宁没听懂宋涵问这个干嘛,宋涵只得拿刚才康医生的话来解释:“你的fq期快到了,康医生说这是你分化以后的第一次fq,只靠抑制剂的话很难不被人发现。”   “所以我想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那几天暂时住在外面?”   宋涵说完以后,纪北宁的脸色红了起来,眼睛也不知所措地看着旁边。   康医生是在检查过后提过这个问题,当时他极力忽略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宋涵又拿出来说。   虽然知道这人是为了他好,但是一想到fq期会发生什么事,他就没办法淡定地面对宋涵。   他丢下一句“到时候再说”便匆匆进去了。宋涵想再追上去,可是看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又觉得还是让他先休息两天再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门后,宋涵才回到出租车里。路上给林萱蕾打了个电话,问她都跟纪北宁谈了什么。   电话里不好细说这些,林萱蕾就只讲了个大概。宋涵听完才放心了,到家吃过饭便进了宋文深的书房。   这些天在外面放松,又有纪北宁的信息素安抚,宋涵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宋文深想让他再休息两天,他说既然没事了,明天就回公司。   对他这种上进的态度,宋文深很是欣慰。跟他聊起了公事,不知不觉谈到了十一点多。   回到房里,宋涵看了看手机,纪北宁从回去后就没有给他发过消息。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就去洗澡。出来后想看部电影放松放松,却一直心不在焉的,最后还是打开微信,给纪北宁发了消息。   【你睡了没?】   发完以后宋涵就晃着二郎腿,一只手枕在脑后,盯着纪北宁的名字等。然而过了十几分钟那边还是没动静,他只好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后,宋涵拿过手机来看。本来没想起临睡之前的事,结果刚解锁手机,纪北宁的消息就弹出来了。   【刚醒。】   他看了下时间,早上四点三十五分发的。便回道:【你怎么这么早起来?早课不是六点的?】   发完以后宋涵就下床洗漱,等穿完衣服再拿起手机来看,是有几条新消息,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宋涵开始考虑有什么办法能让纪北宁养成随身带手机的习惯。不然发消息也太累了,半天等不到一条,搞得跟有时差一样。   下楼吃早饭时,宋老太太问了纪北宁的情况。宋涵说他好多了,宋老太太便放心了,跟周澜说起下周再上雍和寺的事。   宋涵也想去,不过刚提了一嘴,刘艺云就打断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去寺里的?我还记得奶奶怎么叫你都叫不动,现在这么积极了?”   刘艺云是用半开玩笑的态度说的,可桌上的人都听得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周澜笑着帮宋涵解围:“以前他是年轻不够懂事,这次去慈航岛听了几场佛学,都能跟奶奶聊几句禅了。”   周老太太也向着宋涵:“是啊,小涵这孩子跟佛有缘。以后每个月都跟着奶奶去雍和寺拜拜,只要心诚,佛祖都会保佑的。”   刘艺云夹了一块水晶虾饺给宋文深,笑了笑没说话了。宋涵则低头吃油条,以此来掩饰想要上翘的嘴角。   ===   虽然宋老太太说下周末上雍和寺,但宋涵忍不了那么长时间。他花了三天把堆积的公事都处理完后,在周五晚上问纪北宁明天有没有空。   等了差不多一小时,纪北宁的消息才回过来,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空。】   宋涵没去琢磨他为什么没空,立刻打电话过去,就怕慢了一分钟他又把手机丢下了。   这回纪北宁接起来了,宋涵问道:“你在干嘛?”   纪北宁站在衣柜前面拿衣服,闻言就如实回答:“准备洗澡。”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他没听到宋涵说话,以为是信号不好,就看了眼屏幕上的信号。   满格的。   “宋涵?”纪北宁又叫了一次。   “我在。”宋涵应声了,不让自己再去想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清了清嗓子问:“你明天干嘛没空?要做佛事?”   “不是,明天要下山一趟。”   听说他要出来,宋涵立刻追问他是有什么事。   “去义学堂教课。”   “义学堂?你教的什么课?”   “国画。”   纪北宁拿好了替换的衣物,就想挂掉去洗澡,被宋涵拦着道:“等等,义学堂在哪?你几点去?”   “你问这个干嘛?”纪北宁不解道。   “有事找你。”   “什么事?”   “电话里不好说。”宋涵继续忽悠他:“反正是正经事。”   纪北宁信以为真,就把地址和时间说了。第二天上完课,他刚走到义学堂的大门口就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停在旁边。穿着休闲装的宋涵斜靠在车门上,见他出来了便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勾起嘴角道:“上车。”   他走到宋涵面前,问道:“要去哪?”   宋涵扶着肩膀让他坐进去,等回到驾驶座后才回答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   作者有话说:   宋涵:带老婆去吃好吃的是一等一的正经事。   27 桃桃乌龙茶   纪北宁道:“我吃东西有忌讳,不能随便吃的。”   “我知道。”宋涵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道:“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虽然宋涵这么说,但是纪北宁依然觉得不妥。又问他:“你不是说有正经事吗?”   “是啊,不过我现在很饿,吃完再说吧。”   纪北宁看了看腕表,刚才出来时被教务主任叫住说了会儿话,现在都十二点了。他本来打算中午随便吃点,既然这样只好提醒宋涵:“我两点半还有课。”   宋涵对他笑:“好,我会准时送你回来。”   望着自己那一侧的窗外,纪北宁没再说话了。片刻后车内响起了音乐声,他转头一看,宋涵打开了车载音乐,不过放的居然是《金刚经》。   纪北宁懵了一下,见宋涵没有换歌的意思,不禁问道:“你喜欢听这个?”   宋涵老实地回答:“我放给你听的。”   纪北宁默了默,道:“关了吧。”   “不喜欢?”宋涵按下暂停键:“那你平时都听什么?”   “什么也不听。”纪北宁又去看窗外的风景,随后补了一句:“我没有那么多悠闲的时间。”   作为雍和寺可以独立主持佛事的弟子,纪北宁平日里是很忙的。每天从早到晚的时间都被安排好,即便是晚上洗完澡了也还要准备第二天的事务。所以他的生活在一般人看来很枯燥乏味,也因为如此。他没有消遣的爱好,更不会随身带手机来看。   以前宋涵并不知道这些,是最近几天找林萱蕾陆续打听来的。不过林萱蕾了解的也有限,因此宋涵才会想到先带纪北宁去吃好吃的。   毕竟纪北宁的营养问题刻不容缓。前几天回来时康医生又提了一次,就算有营养剂也无法替代食物中的营养,让他们不要仗着年轻就轻视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宋涵选了一首最近红遍大街小巷的国风歌曲。在二胡与琵琶的优美前奏结束后,他发现纪北宁搭在窗门上的手指动了动,好像在打节拍。   宋涵有些诧异了,却没做声,只是不时地瞥一眼身旁的人。直到这首歌唱完后,他在纪北宁的脸上看到了意犹未尽的表情,于是又按了循环键。   播到了第三遍,纪北宁终于转过来,问道:“你很喜欢这首歌?”   “是啊。”宋涵道:“前阵子这部剧很出名,我奶奶每天晚上都要守在电视机前看的。”   纪北宁看了眼屏幕上的歌词,道:“琮尧也喜欢看这部电视剧,那时候每晚都要把声音放出来。”   这还是纪北宁头一次主动说起身边发生的事,宋涵立刻问道:“那你也看?”   “他都是在我洗澡洗衣服的时候放的,所以也会看一点。”   纪北宁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沟通,说完就又转开脸去。但他这种微小的变化却让宋涵很欣喜,继续聊道:“这片我也有看,可惜开放式结局不太好。听说原著不是这样。”   那部剧是讲民国初年的背景下,一个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戏子和年轻有为的大老板之间模糊的兄弟情。纪北宁没看过原著,也不知道那两人原本的关系,所以听到宋涵这么说时显得很好奇。   “原著是什么样的?”   宋涵看着前方的路:“原著里是一对恋人。”   旁边没有了动静,宋涵转头去看。纪北宁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走神了,宋涵叫他两声才反应过来。   “刚在想什么?”   纪北宁摇了摇头,半晌后才道:“那原著里,那两个人最后有在一起吗?”   “当然有了,不过挺曲折的。”   宋涵回答道,感觉他还看着自己,便问:“想知道细节?”   纪北宁破天荒地点头:“嗯。”   其实宋涵所知的也不多,都是听宋老太太闲聊时说的。不过纪北宁一直看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写满了对未知故事的好奇,是宋涵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期盼。宋涵就绞尽脑汁,尽量回忆起那些细节。   等说完后,纪北宁依旧是意犹未尽的模样,宋涵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我回去问问我奶奶。”   纪北宁轻轻叹了口气:“不用了,就算听到再多也不如看的有趣。”   “你是说电视剧?”   “小说。”   “你爱看小说?”   在宋涵问完这个问题后,纪北宁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只是还不等他回答,后面就响起了喇叭声,原来是前面的车已经过闸了,宋涵还停着不动。   宋涵只好先专注开车,找到位置停好后,又带着纪北宁去坐电梯,直接到了商场五楼。   这一层有家私房菜馆是做素菜的,由于用的食材上乘,口味又非常好,所以在西杭市颇负盛名。门口的迎宾和宋涵确认了订位信息后便将他俩迎进包厢,服务员送上两份菜单,问宋涵想喝什么茶?   宋涵问纪北宁喝什么?纪北宁说随便,宋涵就让服务员上一壶肉桂。   听到这个名字时,纪北宁抬头看了宋涵一眼。宋涵像是看不懂他的眼神,又提醒道:“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里的素菜都很好吃。”   纪北宁合上菜单:“你点吧。”   宋涵知道他是还在跟自己客气,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和服务员交流之后点了好几道菜。   纪北宁坐在旁边听着,等服务员关上门出去了,宋涵就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问道:“你喜欢看小说?”   这是刚才他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他与宋涵对视了片刻,尽管承认有些丢脸,但还是坦白道:“以前爱看。”   “以前?”   “读书的时候。”   纪北宁今年23,按理来说应该刚毕业没多久,宋涵又问:“那为什么现在不爱看了?”   纪北宁捏着上衣的边角,默了片刻后才回答:“现在越来越忙了,而且图书馆的外借是需要实名登记的,被人知道了也不好。”   他低垂着眉眼,因而没看到宋涵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直到听见宋涵问他“那你不怕被我知道?”   纪北宁怔了怔,又去看宋涵的脸。   宋涵双臂交叠撑在桌面上,等他解释为什么愿意告诉自己,却等来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   这语气像是在负气,又好像无可奈何。看着纪北宁微微撅起的嘴,宋涵想到了几天之前在休息站庭院中的吻。   因为没有了信息素的干扰,所以宋涵清晰记得当时的感觉。   他不想停。   其实这样的感觉不止一次出现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宋涵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出于契合度的缘故,也许是他们这段时间过于亲密的相处。   但有一点宋涵很清楚。   他已经习惯了纪北宁的存在,也习惯了帮着隐瞒秘密,更习惯了跟这个人待在一起。   盯着纪北宁的嘴唇看了片刻,宋涵咽下一口唾沫,岔开话题道:“我知道的哪里多,你到现在还把我当外人。有需要才找我,不用我的时候连回一条消息都要我等半天。”   纪北宁不想被宋涵误会,便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   为了让宋涵相信自己不是找借口,他还把僧衣的构造给宋涵说了一遍,让宋涵知道那种飘逸的衣服和裤子真的不好放手机,垂坠感太不舒服了。   看他这么认真地向自己解释,宋涵心情好多了,拉着手臂让他坐下。正要说知道了,服务员就来敲门,送上泡好的特级肉桂。   宋涵给纪北宁倒了一杯,让他尝尝味道如何。纪北宁吹了吹杯面上的热气,喝了一口后弯起嘴角:“好茶。”   过年的时候宋老太太给寺里送了不少好茶,后来林萱蕾发现纪北宁的玻璃杯里总是泡着肉桂,就知道他爱喝这种茶了。   宋涵喝不来茶,抿了一口就放着,又跟他聊了几句,很快服务员就把菜陆续端进来了。   宋涵点了七道菜。虽然都是素食,但卖相精致,菜色丰富,闻着更是让人流口水。纪北宁一开始还有些克制,结果多吃了几口就停不下来了。   看他爱吃菌菇类的,宋涵又让服务员加了一道清炖小蘑菇和一碗红菌汤。纪北宁说太多了,宋涵让他能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的就放着。可他吃完后看到每道菜都剩了一些,宋涵又不肯打包,觉得这样太浪费,于是又拿起筷子,直把自己吃到撑不下了才停。   看他抱着肚子,难受地趴在桌上,宋涵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想让他坐着缓缓,他说该走了,不然下午的课会迟到。   宋涵只好叫服务员结账,出来后本想坐直达梯到地下车库的,纪北宁又说想走走消食,宋涵就带他坐电梯。   下到三楼的时候,宋涵想去洗手间,就让纪北宁在电梯口等自己,出来后却没看到人了。宋涵在附近找了找,最后在角落的一家知名甜品店前看到熟悉的身影。   纪北宁正靠在柜台前点餐,宋涵走到他身边,以为他是想买了自己吃,却发现他要了十七块提拉米苏打包。   “你买这么多干嘛?”宋涵惊讶地问。   “买给班上的孩子们,他们平时都吃不到这些东西。”   纪北宁在背包里拿出钱包,打开隔层后掏了四张一百块递给店员。   宋涵从店员手中拿回钱塞给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道:“我来。”   纪北宁忙说不用了,宋涵按住他的手,对店员道:“再买点吧,把那两盘白色和黄色的都装起来。”   趁着店员弯腰去拿的时候,宋涵又问纪北宁:“你想吃哪个?”   纪北宁是真不想让宋涵买,就不肯回答。宋涵哄着他道:“就当我给小朋友的见面礼了。”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   “不多,小朋友都嘴馋的。”   宋涵说完又问店员还有没有好吃的推荐?店员指着门口右边的立牌,说当季的主推是芝士桃桃蛋糕和桃桃乌龙茶,尝过的顾客都说好,建议他们试试。   看到立牌上粉嫩嫩的卡通水蜜桃,宋涵来劲了,道:“那就两杯桃桃乌龙茶,再来两块蛋糕。”   店员说蛋糕是6寸整个卖的,宋涵说那就拿整个。   这下纪北宁急了:“你真的买太多了!这样怎么拿啊?”   宋涵还没回答,店员就抢着帮他解释道:“先生您买了这么多,我们有提供免费外送服务的。”   纪北宁被噎得无语了,只能眼看着宋涵把义学堂的地址写给店员,然后接过两杯桃桃乌龙茶,在右边那杯吸了一口后对他“嗯”了一声,赞道:“这味道真不错啊,跟你的有点像。”   28 亲   明明是有点生气的,纪北宁那张清秀的脸庞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最后只得移开目光,去瞪无辜的地面。   宋涵把左手那杯递给他,又靠近他耳畔道:“别再脸红了,你都跟立牌上的粉桃子一模一样了。”   他顺着宋涵的话看去,然后恼道:“哪里像!”   宋涵想憋着笑,看他这么可爱的样子又忍不住,最后只好退开两步,努力正经道:“不像,我逗你的。快喝吧。”   纪北宁瞪了宋涵一眼,走到旁边的护栏处靠着,吸了一口自己这杯。   宋涵跟到他身边,问道:“怎么样?”   他点了点头,认真夸道:“是还不错。”   尽管他喊着吃撑了,却不妨碍喝得下这杯桃桃乌龙茶。而且在宋涵觉得偏甜的情况下他说不觉得,宋涵便知道他是真的爱吃甜,在蛋糕打包好以后问道:“那个桃子蛋糕给你当下午茶吧?”   纪北宁把嘴里的蜜桃果肉咽下,提醒宋涵道:“我不能碰荤的。”   他又一次提起这个,让宋涵记起在刚才吃饭时就想谈这个话题了。   现在的法律没有限制过僧侣言行,各家寺院也是以传统规矩和道德来约束弟子。宋涵也问过琮尧,是不是真的对荤类禁得那么严?琮尧说在寺里是这样,不过有的师兄弟下山是不会忌嘴的,毕竟不穿着僧衣一般人也认不出来。   纪北宁没想到琮尧连这个都跟宋涵说了,不过这也不是秘密。只是别人会这么做,不代表他也要违反规定。   他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师父也一直这么教我。”   “我知道你有你的坚持,但这件事已经开始影响到你的身体了,再固执下去没有意义。”   宋涵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音道:“你师父也说了,佛自在心中。修行不能固守成规,而要因时制宜。就算是你师父,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修行。”   这番话是宋涵提前准备好的,表情也很恳切。纪北宁被说得哑然了,一时间也无话可反驳。   他不说话,宋涵就继续劝:“我也不是让你什么都不顾,但你要为以后考虑一下。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生病,如果被你师父或者师兄弟送去医院怎么办?你想过这些吗?”   盯着手中的杯子,纪北宁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吸水棉花那么胀。   他知道宋涵说得有道理,他也不是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可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用力捏了捏塑料杯,抬起头看着宋涵:“你不用为这事操心了,我有数的。”   宋涵皱起眉,还想再说就看到他转身走了,到电梯口也没停下。宋涵只得追上去。   有了这个插曲,接下来他俩谁都没再说过话。回到车上后,宋涵把来时的那首歌放出来调节气氛,开到义学堂校门口后,纪北宁解开安全带,道:“今天谢谢你了。”   他说完便开门下车。宋涵不想就这样让他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目送他进去,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才转回来,靠在头枕上叹气。   耳畔响着旋律凄美的二胡间奏,宋涵又忍不住去看纪北宁消失的方向。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这不是一两次劝纪北宁就能想通的,只不过看那人宁可守着戒律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宋涵就没来由地想生气。   真是倔死了!   宋涵在心里吐槽着,情绪发泄过后又心软下来。想着既然纪北宁不肯碰荤的,那也只能靠营养剂了,自己再每个周末带他出来吃两顿好的,多少能均衡一下。   打定主意后,宋涵看了看时间,距离纪北宁下课还有两个小时,他想回公司拿点东西。车子刚掉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从对面过来,边走边看手里的书。   本来宋涵瞥了一眼就打算踩油门了,可那孩子对着书笑的样子让他记起了一件事,又去看教学楼。   他一直以为纪北宁是没有兴趣爱好的,现在知道那个人喜欢看小说了。   想起刚才听他讲故事时那人投入的神情,宋涵考虑了片刻,在车载显示器上输入一个新的目的地,照着路线提示开过去。   到了市图书馆后,他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一张借阅卡,然后拐去公司拿文件。等回到义学堂的校门口时,发现纪北宁牵着个七八岁的孩子站在路边。   见他的车来了,纪北宁的脸上有了笑容。在他下车后,纪北宁蹲下身,指着宋涵对孩子道:“小年,这个就是宋叔叔。”   宋涵不知道纪北宁想干嘛,但还是对小年打了招呼。   小年有些拘谨,转头看了纪北宁一眼。在纪北宁鼓励的目光下又看向宋涵:“宋叔叔,班上的同学都说你买的蛋糕很好吃。他们想谢谢你!”   宋涵还是头一次因为这种事得到感谢的,纪北宁摸了摸小年的头顶,解释道:“他是班长,想代替大家跟你道谢,我就带他下来了。”   宋涵了然了,也蹲下来对小年道:“蛋糕很好吃?”   小年害羞地点头:“很好吃。”   宋涵指着纪北宁:“其实是纪老师想请你们吃,要谢就谢纪老师吧。”   小年转过来看着纪北宁,认真地道:“纪老师,谢谢你一直买好吃的给我们。”   拍了拍小年的肩膀,纪北宁笑着起身:“不说这个了,你快上去吧,老师要走了。”   小年依依不舍地跟他俩道别。等他跑回教学楼了,宋涵才问道:“这孩子不回去?”   “他要在这里做作业,他妈六点下班了会来接的。”   “他一个人留下?”   “班上有几个和他一起作伴,都是家里情况差不多的孩子。”   纪北宁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能在义学堂上兴趣班的孩子家境都不好,不是单亲家庭就是父母收入偏低,没办法在大城市离供养他们的兴趣发展。   每次看到这些孩子学画时渴望又认真的眼神,纪北宁就觉得难受,想要尽己所能地多教一些,多帮他们一些。   在他不自觉地又想叹气时,左肩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他转头看去,宋涵把他的背包拿到手里,道:“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我再给他们买好吃的。”   “明天?”他不解地问:“明天你还要来?”   宋涵打开后座门,将纪北宁的背包放进去,回答道:“有家店的早餐很好吃,明早我去接你。”   纪北宁愣愣地看着宋涵,那人回到驾驶座旁,见他没有上车的打算,就把手放到车顶上敲了敲,笑道:“快上车,我还要再带你去个地方的。”   他问宋涵要去哪,宋涵说到了目的地就知道了,然后把中午听的那首歌又放出来。   从义学堂到市图书馆的距离不远,不过路上有点堵,抵达时路灯都亮起来了。看着楼前闪烁着银色光芒的“西杭市图书馆”几个大字,纪北宁诧异道:“来这里干嘛?”   宋涵笑着解开彼此的安全带:“借书啊。”   ===   纪北宁被宋涵拉着走进这栋20层高的知识海洋,刚踏进来就被熟悉的环境吸引了。   他已经快三年没踏足过这里了,环顾四周后发现布置跟以前有些许区别,但楼层的分类还是一样。   宋涵仰视了一圈,问他道:“你喜欢看的小说在哪一层?”   纪北宁收回欣喜的视线,摇着头道:“又不能借,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宋涵抓住他的手腕,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到他手心里:“用我的就能借了。”   看着那张可借阅数量为最多的黑色借阅证,纪北宁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迎上那双对着自己笑的眼眸,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宋涵不想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拉着他坐电梯上三楼,先到文学区去挑选。   站在久违的台阶上,望着前方展厅内一排排高大的红木书架,纪北宁深吸一口气,愉快地笑了,转过脸对宋涵道:“谢谢。”   他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感激,明亮的眼睛弯弯的,一颗梨涡浅浅浮现在嘴角。   宋涵看着他,眼中渐渐有了道不清的情绪。他却没有意识到宋涵的眼神变化,只想马上去找书。但在刚迈出一步时,宋涵突然拉住他,靠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甜吗?求海星呀~(????)   29 不一样了   纪北宁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地擦了擦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宋涵。   宋涵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竟然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心道这下要命了,要怎么圆回来?!   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纪北宁心里虽恼,却不好发作,只得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宋涵看着旁边,脸上没有表情,脑子则在飞速运转,片刻后回答:“我是想要你的信息素。”   他这个理由找得匆忙但恰到好处,纪北宁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后才放心,皱着眉道:“那你不能早点说吗,这里可是公共场所。”   宋涵是随口掰的,不过自己也觉得理亏,便道:“是我不好。”   他认错认得那么快,纪北宁想再怪他也说不出口了。瞪他一眼后又问:“那你还要不要?”   宋涵愣了一下:“什么?”   纪北宁尴尬地道:“信息素,还要不要?”   宋涵以为他会生气的,没想到他居然愿意再给自己信息素,立刻道:“要。”   纪北宁转身往安全通道的方向去。这个时间通道内基本没人了,他又上下看了看,确定后便走到角落,想要拉领子时又停了下来。   他从未用这种方式给过宋涵信息素,现在宋涵就站在旁边看他解衣服,这感觉实在太别扭了。   他捏着衣领,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只是让宋涵闻而已,双手却迟迟不动。就在他窘到脖子都红了的时候,一双手伸到肩膀上,握住他的手道:“我来吧。”   宋涵站在他身后,察觉到他身体僵硬了,便环住他的腰,提醒道:“放松,你这样信息素容易失控。”   看着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纪北宁像是豁出去一样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宋涵侧过头,看到他脸上明明纠结却又愿意忍耐的表情时,心里一暖,便在抑制贴周围亲了亲,然后伸出舌头一舔。   舌尖触碰到敏感的腺体边缘,只这么一下,怀中的人就发颤了,还慌忙捂住嘴。   知道他这是舒服的反应,宋涵就想继续,却听他咬着牙道:“你快点,随时会有人进来的!”   宋涵跟他对视了一眼,只得照做了,撕开抑制贴用力地嗅着。   omega的信息素顺着呼吸源源不绝挤进身体里,清甜的水蜜桃香气逐渐馥郁醇厚,也让宋涵的身体迅速热了起来。搂在纪北宁腰间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想让彼此间再没有距离。   纪北宁被勒得难受,就去拉宋涵的手,宋涵又开始亲他的腺体,柔软的唇贴在敏感的肌肤上滑动,顷刻间就夺去了他反抗的力气,还听到他叫了起来。   安全通道内光线昏暗,上下楼层是相通的,呻吟声在寂静的通道内扩散开,吓得纪北宁打了个激灵,紧张到心脏都乱跳了。   察觉到他开始挣扎,宋涵想着要不要先停下。然而一抬眼看到他露出小半个肩膀,一脸惊慌地望着自己的样子,脑子又一热。等到再反应过来时,纪北宁已经被自己抵在墙壁上狠狠吻了起来。   不同于刚才只是单方面的索取,此刻激烈的吻让彼此的信息素随着体温攀升迅速失控。纪北宁的呼吸间满是炽热的乌木香气,口中不断撩拨的舌头又像一簇火苗,轻易就将他点燃了。他无措地看着眼前人,明明想推开的,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抓住宋涵的衣襟,湿润的眼眸中也翻腾起不应该存在的欲念。   宋涵比他好不到哪去,所幸意识还是清醒的,知道这个地方不能真的胡来。因此在失控之前停下了,抱着他喘气,片刻后又低头去看怀中的人。   纪北宁被亲得嘴唇红肿,肩上的领子也扯松了。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在宋涵看过来时抬起眼眸,明明只是下意识的对视,却看得宋涵呼吸一顿,又低头去追逐他的唇。   他已经迷糊了,凭着本能在享受,但是又觉得不够,他还想要更多的。于是抓住宋涵衣襟的手往下滑,指尖勾住了皮带扣。   但他怎么都扯不开那块金属,反而让宋涵发现他想要什么了,便拉着他的手提醒道:“不能在这里。”   纪北宁的喘气声不时拂过宋涵耳畔。起先他没有动作,一会儿后忽然抽回手,想从旁边逃开。   “北宁。”宋涵从身后抱紧他:“今晚留下来吧。”   泛红的脸颊又涌上一层热度,尽管宋涵没说完后面的话,但是纪北宁清楚他留自己是想做什么,立刻否定道:“不行。”   “为什么?”宋涵靠在他耳畔哄道:“你不是也想了吗?”   “我不想!”纪北宁反驳着,为了摆脱掉宋涵的禁锢,他用力去掰宋涵的手指。宋涵被掰痛了,终于肯放开手。   他慌忙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宋涵没有追过来的意思,便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平复呼吸,整理身上的衣服。   宋涵也靠着墙壁,两人各自缓了一会儿后都平静下来了。尤其是宋涵,意识到刚才的邀约过分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撕下的抑制贴,对纪北宁道:“贴上再走吧。”   纪北宁看了宋涵一眼,没有说话也没动。宋涵又问:“我帮你贴?”   纪北宁还是不吭声,但是朝宋涵伸出手,意思是让宋涵递给他。   宋涵老实地走到他身边,看他把抑制贴贴好了才道:“刚才的事你别介意。”   他默了一会儿,道:“过去就不提了。”   “嗯。”宋涵应道:“那你还借书么?”   他是想借的,就让宋涵先走。宋涵说晚上没事,而且现在已经没有上山的车了,他要打车回去的话还不如坐自己的车。   纪北宁没有松口,宋涵以为他是在意刚才的事,只好解释道:“你已经跟我说过不想了,我不会再乱来。”   宋涵又提起了这事,纪北宁免不了尴尬。想着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转身往外面走。   “那你等我借几本书。”   在他推开门时,身后传来了宋涵的回答。   “好,我等你。”   ===   回到书架前面后,纪北宁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书籍中。   他喜欢看散文与小说,也喜欢看纪实类的传记。宋涵对书没兴趣,就在旁边玩手机等他。结果发现他越拿越多,左手有些吃力地把十几本都抱在胸前,便过去帮他拿。   他说不用,宋涵坚持拿过来了,等他又挑了几本后,宋涵提醒道:“你一周能看这么多?”   翻页的动作一顿,纪北宁看了看宋涵怀里的书,也反应过来拿太多了。其实他每周都能下山,只要拿一周能看完的就可以了。   他微微弯着腰,打量起那叠书,最后挑了四本最想看的,其他的又按原样放回书架上。   宋涵瞥了眼那几本封面,心道他果然最爱看小说。不过瞧这些充满了诗意的书名,和他给人的初印象还真是两个极端。   办好借阅后,宋涵想带纪北宁去吃晚饭。纪北宁说现在太晚了,再不回去不好,宋涵便把他送回雍和寺,在他下车时问明早几点来接?   回寺里的路上,纪北宁一直用手机的光照着书页在看,对宋涵说的话基本都是慢半拍的回应。宋涵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担心他会拒绝明天一起吃早餐,好在他犹豫一下后就说了时间。   宋涵给他解开安全带,笑着说明天见。他点头下车,要关门时又弯下腰,对宋涵说了句“谢谢你的借阅证。”   虽然纪北宁的神情始终淡淡的,但是宋涵明白他已经不怪自己了。于是目送着他走上台阶,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门后,宋涵才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语音:“明早七点,我准时在这里等你。”   发完后,宋涵调转了车头,正准备开下山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纪北宁竟然回过来了。   【好。】   看着这个依旧不带着情绪的回答,宋涵却愉悦地笑了。回到家里后,周澜煮了一碗他喜欢的鸡汤米线,趁他吃的时候提了件事。   “蕾蕾的生日要到了,这可是你跟她订婚以后的第一个生日,妈想在西湖大酒店的宴会厅给她办个生日宴。到时把两边家里的亲戚朋友,还有你爸生意上的朋友都请来。”   周澜又说起宋文深有哪些重要的朋友一定要请,才提了个开头就被宋涵打断了。   “你问过蕾蕾了?她同意?”   “还没问,不过我已经跟你爸商量好了。”周澜笑着拍拍宋涵的手臂:“反正你俩明年也要完婚的,以后每年生日都不能随便过,毕竟蕾蕾他们家在生意上能给你爸不少的帮助。”   宋涵搅着碗里的米线,道:“那等你问了她再说吧。”   他垂着头,周澜就没看出他眼中的情绪,继续笑道:“妈晚上就打给蕾蕾问。”   宋涵“嗯”了声,把剩下的鸡汤米线吃完后上楼去了。刚进房间便拿出手机打给林萱蕾。   对于周澜要大办生日宴的事,林萱蕾也觉得不合适,问宋涵有什么办法拒绝。   一时半会儿的宋涵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不过要是让周澜办了,那他俩要解除婚约可就更难了。商量到最后,林萱蕾说要不然她就出去旅行,刚好最近在和朋友商量去玩的事。   这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办法了,宋涵就同意她试试。不过在挂电话之前,林萱蕾问了宋涵另一个问题。   “你跟北宁真没打算在一起么?”   对于这个已经回答过不止一次的问题,宋涵不想再说,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在泡澡的时候,身体却让他意识到了对纪北宁的依赖开始不一样了。   在图书馆内压制下去的冲动被一缸热水轻易唤醒,而他想要发泄时,纪北宁却无法从脑海中离去。甚至那人的一颦一笑都可以牵动他的欲望,想象着那人的喘息他就没办法停下来。直到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却还是感觉不到满足。   靠在浴缸边缘,宋涵疲倦地闭上了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跟纪北宁之间只是标记和匹配值在作祟。   可是刚才想要纪北宁时,他并没有渴望信息素,只是纯粹地想要抱那个人。   就像在图书馆第一次亲纪北宁的脸时,他也不是受到了其他因素的牵引。   他只是觉得——   觉得那时纪北宁对着他笑的样子,真好看。   30 礼物   这一晚宋涵失眠了。   从他意识到想亲纪北宁与信息素无关后,他的脑子就冷静不下来。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没睡着,起来想集中注意力工作,结果也是看不进那些数据。最后只好拿瓶洋酒去露台坐到了天亮。   手机的闹钟在五点准时响起,他瞥一眼后按掉,拿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两口后,纪北宁那张脸又不打招呼地出现在脑海中。   这种情况也不知是今晚第几次了,宋涵从一开始的烦躁到现在的木然,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明白到这种感觉应该是真的。   他又发了一阵呆才去看手机。已经五点二十了,再不洗漱出门就赶不及去接纪北宁。   可是想到自己对那家伙的感觉,宋涵又恼得不想动。   他跟纪北宁是不可能的,所以应该要保持距离了。   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完,宋涵拿起手机给纪北宁发微信,说临时有事不去了。然后把手机调到静音,上床睡觉。   他喝了大半瓶洋酒,又坐了一夜,刚沾上枕头就累得睡着了,也就没发现纪北宁在几分钟后回了消息。   【好,那下次吧。】   按了返回键,纪北宁打开购物APP,想更改之前下单的一盒双蛋黄大肉粽的领取时间。然而系统提示他已经出库了,请他在今天下午去店内拿。   他买的是在西杭市拥有百年历史的“齐名粽子传承馆”。这家店坚持全手工制作,售卖的都是当天新鲜的,所以需要提前一周预定。而他之所以会买粽子,是因为宋涵帮了很多,他一直没机会感谢。那天在休息站听到林萱蕾说宋涵爱吃肉粽,他就想到可以买这个当谢礼。   这种肉粽要放进冰箱冷藏,雍和寺的大厨房里有冰箱,可荤的东西是不能带进来的。   看他苦恼地盯着手机,琮尧问明原委后就道:“这简单啊,师兄你今天不是要去教课吗?下课以后给他送去就好了。”   琮尧的点子是好,但是纪北宁不知道宋涵有没有时间见自己。如果要送去宋涵家里,可能又会撞见宋老太太或周澜。   “那你没法退,这东西也不好随便送人,难道要浪费了啊?”琮尧提醒道:“这一盒可要好几百块钱呢。”   纪北宁今天只有早上有课,粽子要下午才能拿,所以也不可能给班上的孩子们吃。他叹着气,想着要不中午再联系一下宋涵,看那人能不能挤点时间出来。   他这么打算着,午饭过后就给宋涵发消息,结果在公园里坐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收到回复。看着手里已经翻到最后一页的小说,他合上书本,只得先去那家店拿粽子。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宋涵被胡睿从被子里揪了起来。   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胡睿问他昨晚是不是去哪里浪了?他想起了纪北宁,就去床头柜上拿手机。手刚伸出去又顿住了,盯着手机片刻后收回来,问胡睿找他什么事。   “小秋的生日趴啊,你之前不是答应要去的?她早上说临时改地点了,又找不到你,所以让我来叫你一起过去。”   胡睿说的小秋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从小就在一起玩的女孩,宋涵跟她的哥哥关系好,和她也聊得来。小秋今年满18岁,生日趴邀请了不少人,他们这些都是要去的。   宋涵完全忘记这事了,扶着额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到楼下等我吧。”   见他又想往枕头上倒,胡睿把他拉下床,道:“再耽误都要迟到了,让一群人要等你好意思吗?”   宋涵的头还有点痛,不过胡睿说得也在理,只好去洗手间洗漱,出来时胡睿已经帮他把衣服选好了。   是藏蓝色的衬衫配烟灰色修身西服。宋涵没心情打扮,就直接穿,又拿了袖扣扣上。要走的时候胡睿问他礼物呢?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忘记了。”   胡睿给了他一记白眼:“就知道你记不住,我给你备了一份,回头把钱给我啊。”   宋涵勾起嘴角,搂着胡睿的肩膀出门了。   他昨晚喝了不少酒,便坐胡睿的车过去,路上拿出手机来看,发现纪北宁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除了早上回他的,还有中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以及两个小时前的最后一条。   【宋涵?】   纪北宁叫了他的名字。   尽管只是文字消息,却让宋涵记起了那人平时叫自己名字时的样子,以及那道悦耳的嗓音。   察觉到纪北宁的脸又挥不去了,宋涵蹙起眉,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才回道:【有什么事?】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纪北宁坐在公交车上,正往御风山的方向去。看到消息便回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他难得会回这么快,若放在以前宋涵肯定会逗他几句,今天却没心情,只问:【晚上有点事,怎么?】   看着膝盖上放的礼品盒,纪北宁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不想浪费了,就发道:【想拿个东西给你,今晚都没空?】   在纪北宁犹豫的时候,宋涵已经到目的地了。生日趴的地点改在五星级酒店的星空酒廊,宋涵进电梯后才收到纪北宁的回复,便道:【是什么?我在奥圣大酒店,你直接过来吧。】   纪北宁打开导航软件,搜了下这家酒店的地址,发现从这边过去坐公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他不能那么晚回寺里,只好下去拦出租车,让司机开快一点。   进了星空酒廊后,宋涵被好几个多年没见的朋友拉到卡座去,二话不说就灌起了酒。   他们这群人都是从小一起玩的,到了初中就开始各奔东西了,一年难得能聚一次。这回宋涵见到了从高中起就再也没见过的朋友,一时间感慨良多,两人坐到吧台,先干掉了一瓶红酒。   他喝得急,又是一天都没吃东西,就有点晕了。不过由于开心也没在意,跟朋友继续喝着,连手机在响都没听见。后来还是胡睿走到他旁边听到了,他一看,是纪北宁打的。   星空酒廊内播放着很嗨的英文歌,纪北宁没听出宋涵喝多了,只说道:“我到酒店大堂了。”   “好,我下来。”   宋涵挂了电话,正要站起来就被朋友按住肩膀,对方又把一杯酒塞给他,不满地道:“怎么?要借尿遁啊。”   宋涵把酒杯放到桌上,正要说不是就看到朋友把脸板起来了,问他要干什么。   对方在宋涵来之前就喝了不少,现在已经上头了,就有点不讲道理。宋涵想解释的,胡睿看他也有点晕,就问是什么事。   “有朋友给我送东西来了,就在楼下,我要下去拿。”   “没事,我帮你拿,你们喝酒就好。”胡睿笑着拍了拍宋涵的肩膀,说完就转身走了。宋涵想拉着他,被朋友拽住手臂,那杯酒又被递到自己面前。   这下宋涵没辙了,想着他和纪北宁的事胡睿是知道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接过酒来喝。   纪北宁在大堂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宋涵,却等到一个从电梯出来后就盯着自己打量的人。   他没见过胡睿,但胡睿见过他,还从宋涵那边听说了他被标记的事,连他看的康医生也是胡睿女朋友介绍给宋涵的。   这些纪北宁都不知道,直到胡睿走到他面前了,问道:“你找宋涵?”   他回答道:“你是?”   胡睿没有介绍自己,看着他手里的礼盒道:“宋涵在跟人喝酒,我下来帮他拿东西,你要给他什么?”   纪北宁的眉头几不可闻地动了动,不过有刘海挡着,胡睿没发现。只是看到他捏了捏礼盒的绳子,片刻后才举起来递给自己:“请你转交给他。”   胡睿接过来,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后疑道:“粽子?”   纪北宁道:“这家店的粽子很出名,有他喜欢的口味。”   见胡睿看着礼盒没说话,纪北宁又道:“那麻烦你了,再见。”   他对胡睿点头致意,刚转过身就听见胡睿嗤笑道:“你还挺会投他所好的嘛。”   31 还剩两口   纪北宁回过头来,见胡睿勾起嘴角,继续道:“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吧,这种送上门的礼物宋涵不知见过多少,他不会在意的。”   胡睿的话在纪北宁看来有些费解,但他没给纪北宁提问的机会,拎着那盒粽子走了。   离开酒店后,纪北宁坐上门口的出租车,到御风山下时已经没有上山的面包车了。他只好让司机开上去,司机说现在上去就是空车下来,让他多付一倍的钱,否则只能在停在山脚。   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他纵然心疼也只得同意了。   车前灯照亮了前方的盘山公路,两边却是黑黢黢的。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左侧越来越深的山涧,一种无力的疲惫感终于扑面而来。   刚开始他不明白胡睿为什么要那样说,现在懂了。   那人应该是误会他对宋涵有意思,所以提醒他不要妄图用这些去讨好宋涵。   可他几时讨好过谁了?   他不知道宋涵的家世有多吸引人,可那些人里绝对不包括他。不过从刚才的交谈中能感觉到胡睿和宋涵的关系不错。毕竟能帮宋涵拿东西,也许是好朋友,可能是从宋涵那听到了什么才觉得他动机不纯的。   之前因为信息素的问题,他麻烦过宋涵几次。一开始他担心宋涵不会保守秘密,但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多,他发现宋涵表面看着不靠谱,却总能及时地让他安心。慢慢的他便不再担忧了,还敢把一些心里话说出来。   他以为可以放心地去信任,可宋涵还是把他的事说出去了。   回忆着胡睿略带嘲讽的表情,纪北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也许胡睿已经知道他是个僧侣却分化成omega,还被宋涵标记了……   夜色遮掩了纪北宁疲倦的面容,也掩去了那双眼中失落的情绪。他盯着昏暗的山色,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了才回过神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纪北宁按下锁屏键,让那通来电自动断线。片刻后手机又震了震,是那个人发消息来了。   【你到寺里了吗?】   宋涵发文字的语气看着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可能不知道胡睿跟他说的话。不过也可能是知道了,没当回事吧。   他不懂该怎么回了,就再次锁上屏幕。一会儿后宋涵又打过来。   他将电话调到静音模式,塞回了背包里,想着眼不见为净。结果刚回到禅院的房间,琮尧就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他从下午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便把茶壶里的凉茶喝了个底朝天,等嗓子没那么干了才回答道:“静音了。”   琮尧到他身边坐下:“刚才宋涵哥打给我,问你到了没,说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纪北宁皱起眉看着琮尧:“你干嘛这么叫他?”   琮尧莫名地道:“我之前也这么叫的啊,师兄你也没反对。”   琮尧是在不久前开始这样叫宋涵的,不过都是私底下的称呼。主要是他觉得跟宋涵挺熟的了,叫施主奇怪,叫名字也不合适,所以还是叫哥了。   就像叫师兄一样。   那时琮尧这么说了后,纪北宁也没什么意见。谁知道今天会突然甩起脸色,还说以后不准再叫了。   琮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想到他今天是去给宋涵送礼物的,于是问道:“师兄,你是不是跟宋涵哥吵架了?”   纪北宁不想解释那么多,就随便找个借口进卫生间了。   等淋浴的水声响起后,琮尧给宋涵发微信:【他到了。不过我们马上要熄灯,所以师兄去洗澡了。】   【好。】   宋涵按了发送键,转头看着茶几上的礼品盒,又一次无奈地叹气。   得知纪北宁居然给自己买了粽子吃,宋涵再没了跟朋友闲谈的兴致,到外面的休息室去待着。   休息室作为独立的房间,不但将音乐声隔绝在外,更有舒缓的熏香与柔和的光线,是一处很好的放松场所。不过宋涵躺在沙发上,心情却越来越低落。   他满脑子都是纪北宁,明明早上才决定了不能去想,要保持距离的,现在又破防了。   胡睿没把对纪北宁说的话告诉他,只说纪北宁送完东西就走了。在他问起纪北宁的神情时,胡睿也说没什么特别的。   见他要追下去,胡睿拽住他,说纪北宁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他追不上的。   在他要拿出手机打电话时,胡睿又严肃地问:“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宋涵本能地回了句“神经病”,说完后又僵住了。胡睿打量着他的神色,看样子是有话想继续说,最后只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别忘了你俩的身份,你大妈可不是省油的灯。”   宋涵看了胡睿一眼,这次逞强的话没再说出口,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胡睿是他多年好友,能轻易看穿他不奇怪。他也不觉得喜欢上纪北宁有什么丢脸的,他在意的是那句“他俩的身份”。   是啊,今早他做出要保持距离的决定时,不也是因为身份问题么?   情绪颓丧了下来,宋涵就像一株失去了水分的植物,整个人蔫蔫的。胡睿想让他分散注意力,就拉着他继续喝酒。可他完全没心情,一杯接一杯地灌,就连有人过来打招呼都不理会了。   胡睿怕他再喝下去会真醉了,就找个借口把他带到休息室去。   本来打算聊一聊,宋涵又不想说话,胡睿只好出去,让他一个人缓缓。但他独自待着反而更难受了,理智与本能在脑海中较劲,越是告诫自己不能想,纪北宁那张脸就越是挥不去。   从一开始对着他笑,到靠在他怀中发热气喘。从不高兴地瞪着他,到激烈地渴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看得宋涵呼吸不畅,身体里像是着了一把火,越烧越旺,迫不及待地想要纪北宁帮他降火。   宋涵拿起手机打过去,那边响到断线都没人接。他又发消息,那人还是不回。他再打,打到自己都失去耐心了也等不到纪北宁接电话。   宋涵坐不住了,拎起地上的礼盒开门出去。   场内的人几乎都喝嗨了,卡座上随处可见歪歪扭扭的身体,舞池中有好几个男女在贴身热舞。宋涵借着昏暗的灯光摸到吧台,又开始喝酒。   等胡睿再次找到他时,他已经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了。他今天这么没状态,胡睿就想先送他回去,一扶才发现他把那盒粽子抱在怀里睡觉,胡睿扯了两下也没撒手。   胡睿只好叫个服务生帮忙,一起把他架到车里。送到家都十二点多了,周澜和管家出来帮忙,小心地把他背回房间。   家里人都睡了,宋涵也因为睡着没惊动人。但是看他醉成这样,周澜是又心疼又不满,道:“怎么喝这么多?”   “阿姨,今晚宋涵见了几个太久没见的朋友,一时开心才喝多了。”   胡睿帮他打掩护,周澜感激地对胡睿道:“还是小睿你靠得住,今天谢谢你了啊。”   胡睿笑道:“阿姨别客气,那我走了。”   “好,我让老刘送你一下,下次有空过来吃饭。”   周澜让管家去送胡睿,自己则帮宋涵脱鞋子,弯腰时看到了床边的礼品盒。   这是宋涵下车还抱着的东西,刚才手忙脚乱的,周澜也没想起问胡睿。现在拿起来看,是齐名传承馆的双蛋黄大肉粽礼盒。   在宋涵小的时候,周澜经常买这家店的粽子。后来宋涵到国外念书了,周澜也会不时地给他寄过去,可没见他自己买过。   看着包装得很讲究的礼盒,周澜想着应该是今晚生日宴的回礼,就没当回事。帮宋涵脱掉外套和鞋子后,又下楼去泡解酒茶。   然而宋涵醉得实在厉害,周澜怎么叫都没反应,只得把解酒茶放在床头柜上,拎着粽子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澜让厨房阿姨把粽子全部放进锅里,煮好后端上桌给众人当早餐。   宋老太太也喜欢齐名馆的大肉粽,听说这是宋涵拿回来的,就让周澜给宋涵留一个。在他们差不多要吃完的时候,林萱蕾来了。   林萱蕾是帮她妈妈送东西的,进来后就挨个打招呼。   她嘴甜,家世又好,连一贯不待见宋涵的刘艺云也愿意给她好脸色,客气地问她吃过早饭没。   她说吃了,周澜让她坐在宋涵的位置上,把给宋涵留的粽子拿给她,让她尝尝宋涵喜欢的口味。   在周澜剥粽子时,宋文深与宋老太太都上楼了,大儿子宋渊和二儿子宋消有事出门。刘艺云随便吃了两口也离开饭厅,不过在楼梯那碰到了下来的宋涵。   宋涵穿着黑色睡衣,头发还乱翘,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叫了声“大妈”后,他打着哈欠拐进饭厅,看到林萱蕾就问怎么这么早。   林萱蕾刚吃到最好吃的咸蛋黄,没空回答他。倒是周澜起身道:“你坐着等等,粽子已经没了,妈去给你弄米线。”   宋涵在林萱蕾旁边坐下,单手支着下巴,懒懒地问今早怎么吃粽子。林萱蕾把嘴里的咽下后才道:“澜姨说是你昨晚拿回来的。”   她说完就端起茶水喝,因此没看到宋涵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模样。   “这粽子是我昨晚拿回来的?!”宋涵直接站起来,恼道:“这是北宁买给我的!”   林萱蕾愣住了,看宋涵掉头就往厨房走,便知道他想干嘛了,赶紧拽住他道:“你冷静点!难道要告诉澜姨是谁给你买的?”   宋涵的脚步顿住了,瞪着桌上已经吃完的几个空碗,最后气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吭声了。   看他这么郁闷,林萱蕾拿起自己的碗递给他,犹豫着道:“这还剩两口,要不……你尝尝味道?”   32 我喜欢他   手中一轻,林萱蕾看着宋涵接过那碗,转身上楼去了。   周澜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问怎么了。林萱蕾解释道:“刚才让宋涵陪我去逛街,他不想去,就跟我争了两句。”   “这孩子。”周澜嘴上怪宋涵不懂事,却替儿子解释道:“没事,一会儿澜姨陪你去。他昨晚喝了太多酒,今天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林萱蕾笑着点头,等周澜又回到厨房后立刻追上楼,敲开宋涵的房门。   宋涵把那个碗放在床头柜上,他没吃粽子,只沉着脸不说话。   林萱蕾把门关上,劝道:“你别这样,你妈也是不知道才煮的。”   宋涵已经缓过来了,但还是很失落。尤其是想到这是纪北宁第一次给自己买的礼物,他就懊恼得不行。   他这么沮丧,林萱蕾便问:“是怕北宁会怪你?”   “不是。”   林萱蕾还等着宋涵继续说下去,可他说完这两个字就拿起烟到露台去了。   林萱蕾跟出来,继续追问:“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不就一盒粽子吗,你跟他说实话,他肯定还会再给你买的。”   宋涵用力吸了几口烟,等尼古丁的气味充斥着肺腑后才道:“你不懂,他不会再给我买了。”   “你俩吵架了?”   宋涵并不想提这些的,但林萱蕾知道他跟纪北宁的事,而他心里也确实很烦,很想找个人倾诉,便道:“我决定跟他保持距离了。”   林萱蕾怔住了:“为什么?”   宋涵没有回答。他望着南边的方向,在目光的尽头处是绵延的山峦。虽然没有刻意寻找过,但他知道雍和寺的位置就在那附近。   在林萱蕾拽着他的手臂又问了一次后,他才道:“我说过,我跟他不可能的。”   “宋涵你怎么这样?”林萱蕾一下子急了:“你又不是不喜欢他,连试试都不敢吗!”   “我怎么试?”宋涵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林萱蕾道:“你知道我家的情况的。”   林萱蕾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涵:“可他的环境本来就不容易,现在又被你标记了,你要跟他保持距离,想过他需要你的时候怎么办吗?”   林萱蕾是打心眼里喜欢纪北宁的,因此说到辛酸处都把自己给代入了。宋涵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动怒,只好先缓下语气,提醒道:“你别激动,等等我妈还以为怎么了。”   林萱蕾瞪着宋涵,片刻后道:“我没激动,我只是替北宁不值,没想到你真的渣。”   宋涵想问我哪里渣了?话都冲到嘴边又反应过来这种争辩没有意义。而且在林萱蕾眼中,此刻他的行为确实属于不负责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抽出一根烟点上,这次直到烟燃尽了才听到林萱蕾问他:“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北宁?”   林萱蕾的情绪比刚才平静多了,但还是生气的,说完后又补充一句:“如果还是不想说的话就不用回答了。”   望着南边的方向,这一次宋涵没再掩饰下去,他坦白道:“是。”   “我喜欢他。”   虽然早就被林萱蕾看出来了,但有一件事宋涵没说。   最近他的脑海中不止一次出现过纪北宁不再属于自己,转而需要其他alpha信息素的画面。   每每想到纪北宁会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去渴望别人,缠着别人索求,在别人的身下承欢,宋涵就没办法继续想下去。   他以为那是标记的占有欲在作怪,直到这几天才明白,其实是他心里不愿意。   哪怕是与信息素无关的拥抱,接吻,甚至是做更亲密的事,他都不想纪北宁去碰他以外的人。   宋涵转过来看着林萱蕾,疲惫的眼中写满了无奈:“就算我很喜欢他又有什么用?光是他出家人的身份我爸妈就不可能接受。”   “还有一个整天盯着挑我错处的大妈,你觉得他要是跟我在一起了,真是对他好吗?”   说到为难处,宋涵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林萱蕾和他对视着,许是想明白了他家的情况,再开口时态度温和了许多。   “我能帮你,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奶奶?你奶奶一辈子信佛,她也很喜欢北宁的。”   宋涵蹙着眉,林萱蕾说的他倒是没想到。如果奶奶能同意,那么也许会有机会。   他又拿出烟点上,见他抽了好几口都没说话,林萱蕾问道:“你是担心奶奶也不同意该怎么办?”   这的确是宋涵顾虑的问题,但还有一点最关键的,他不确定纪北宁会不会喜欢上他,是否愿意为了他离开雍和寺。   如果纪北宁不愿意呢?那事情挑明以后,纪北宁需要信息素还敢找他吗?   那家伙本来就习惯有事硬扛着。   想到纪北宁的倔脾气,宋涵就觉得到处都是拦路石。这些哪是一句喜欢就能解决的?他需要时间来考虑清楚。   他把心中的顾虑说了,林萱蕾也体谅他的难处,道:“北宁那边,我替你去问问吧。”   宋涵疑道:“你怎么问?”   “我肯定不会直接问他对你的感觉,先问问他对婚姻的态度吧。”林萱蕾叹着气:“他这样子长久待在寺里也不是办法的,如果他愿意找个人过一辈子,那你不就可以争取了?”   迎着林萱蕾期盼的目光,宋涵缓缓呼出一口烟,再次去看南边的山峦。   ===   林萱蕾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第二天上午就去了雍和寺,不过她到了才知道纪北宁一早跟几个师兄弟下山做佛事了。   她想问做佛事的地址,接待的僧人说不便透露,她只好先回去。次日上午再来倒是见到了,却发现纪北宁的状态不好,脸色挺红,呼吸有点喘,而且站不太稳的样子。   “你没事吧?”林萱蕾担忧地问。   纪北宁是在观音殿旁边的通道见的林萱蕾,这个时间寺里香客还不多,此处比较安静。林萱蕾看了看四周,又道:“去那边的椅子坐下吧。”   纪北宁难得没有客气,但还是拒绝了林萱蕾要扶他的提议,走到石桌边坐下后,他问道:“有事吗?”   看着他苍白的唇色,林萱蕾哪还有心思问那种问题,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纪北宁撑着精神:“可能是昨天从早到晚做佛事有点累到了。”   林萱蕾还是放心不下,叮嘱他:“那你要注意多休息。”   纪北宁点着头:“我会的。”   “对了,我给你带抑制剂和抑制贴来了。是宋涵前天找医生开的,还有一种新的营养剂。”林萱蕾把放在桌上的手提袋推到纪北宁面前。   望着这鼓鼓的一袋药,纪北宁的眉头几不可闻地动了动。   以前都是宋涵来给他送这种私密物品的,这次却是林萱蕾拿来。他不知道这样算什么,只觉得心里不舒服,不是很想收下。   不过他没表露出情绪,沉默了片刻就弯起嘴角:“谢谢。”   林萱蕾盯着他看,在他笑了以后颇为无奈地道:“北宁,我们也算熟了,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客气啊。”   “你这样我都觉得好生疏,有些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林萱蕾边说边叹气,纪北宁想提醒她这是在寺里,最好不要叫自己的本名。还没说就看到前面的坡道上走来一个人。   来的是琮尧,提着食盒,到面前后对他道:“师兄,你早上没胃口,大师兄给你熬了咸粥,你快吃点吧。”   琮尧说完又叫了声“林施主”,接着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粥端出来,放在纪北宁面前。   打量着这碗清汤寡水的粥,林萱蕾不满地道:“你们给他吃这个啊?这东西哪里有营养,难怪北宁这么瘦!”   琮尧想解释这是纪北宁喜欢的咸粥,可以开胃的。突然又反应过来林萱蕾叫的名字,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师兄的名字?是宋涵哥告诉你的?”   纪北宁刚才想拦林萱蕾没拦成,现在琮尧又习惯性地叫出宋涵哥,他顿时焦虑了起来,眼看着林萱蕾吃惊地问琮尧:“宋涵哥?那你也知道他俩的事了?”   琮尧一脸莫名:“什么事?”   林萱蕾还以为又找到战友了,结果被纪北宁出声打断,严肃地对琮尧道:“好了,你先去忙吧。”   “大师兄让我盯着你吃完的,他说不看着你肯定又会剩下。”   琮尧解释道,话音刚落就听到林萱蕾的笑声。纪北宁尴尬得脸更红了,偏偏林萱蕾还要好奇发问:“琮尧小师父,你北宁师兄经常剩饭么?”   “可不嘛。”琮尧抱怨着,还想再说就看到林萱蕾突然站起来,到纪北宁身边问:“怎么了?头晕吗?”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激动了,刚才纪北宁眼前黑了一下,人差点往后仰。琮尧也伸手扶住他,道:“师兄你这样不行啊,你昨天已经不舒服了,又难受了一晚上没睡,要不还是跟师父说下,我陪你去医院吧。”   纪北宁想推开琮尧,林萱蕾却听出了不对劲,疑道:“他这样很久了?”   “是啊。”琮尧说完又低头看去,纪北宁喘得比刚才厉害了,鬓边挂着冷汗,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他想把纪北宁扶起来,却见林萱蕾靠到纪北宁耳畔,不知说了什么。纪北宁的表情僵住了,和林萱蕾对视片刻,嘴唇张开但有没声音发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对吧?”林萱蕾严肃地问。   纪北宁没办法回答这种问题,不过林萱蕾的提醒让他记起了自己的fq期。虽然距离康医生说的还有几天,但是这种感觉,的确很像三个月前的那一次。   见他眼中流露出惊慌的情绪,林萱蕾果断地对琮尧道:“把他背上,跟我去诊所。”   琮尧说好,观音殿的侧门在这时被推开了,有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一对年轻情侣,女孩刚出来就捂着鼻子对男孩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浓的omega信息素?”   男孩应该是个beta,他什么都闻不到,便看着林萱蕾他们:“会不会是那个女的身上的?”   33 你来了……   林萱蕾和琮尧都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也就没发现纪北宁的信息素已经失控了。   林萱蕾反应了过来,忙对琮尧道:“这附近哪里有没人的地方?”   琮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问道:“没人?林施主,你是……”   “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你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要给北宁打抑制剂!”   琮尧还是不懂林萱蕾干嘛要给纪北宁打抑制剂,不过也判断出事情麻烦了。而且旁边那两个香客还看着他们,于是背起纪北宁,带着林萱蕾从小路离开。   这附近只有旁边的山林没人会去。琮尧找了个隐蔽的下风口,刚把纪北宁放下就发现人已经昏沉沉的了。   “师兄?”他惊慌地拍着纪北宁的脸,林萱蕾也着急,用力扯开手提袋的系绳,道:“你回宿舍去换便装,再给北宁也拿一套。”   琮尧完全懵了。林萱蕾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见他还蹲着不动,便厉声催促快去,还叮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琮尧只有十六岁,却也知道轻重缓急,眼下只能先照做了。等他换好衣服回来时,纪北宁已经清醒了些,不过还是无力地靠坐在树下,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汗。   林萱蕾让他赶紧帮纪北宁换上,自己则走远些,给宋涵打电话。   宋涵今天陪着宋文深到300多公里外的海港去谈事,接到林萱蕾的电话时,刚走进办公区。   前面的宋文深跟一个负责人边走边谈,宋涵便慢下脚步,压低声音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萱蕾道:“我给他打了抑制剂,他好些了,不过还是难受的。要不要送他去康医生那检查?”   宋涵立刻把诊所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发给林萱蕾,又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想办法马上回去,你先给康医生打电话,把北宁的情况和他说下。”   挂断电话后,宋涵考虑了片刻便走到前面去,对秘书杨濛道:“我有点事要马上回去一趟,等等宋总问起就说我晚上会跟他解释的。”   宋涵的神色很严峻,杨濛便没有多问,只说好,然后把车钥匙拿给他。   走远之后,宋涵一路奔到停车场,发动车子往来时的方向赶去。上了高速,他打给林萱蕾问情况,林萱蕾说已经快到诊所了。   “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说。”   宋涵的声音很着急,林萱蕾便对纪北宁道:“是宋涵的电话。”   纪北宁从上车之后就没睁开过眼睛,但在听到宋涵的名字时,他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掀起了。   林萱蕾把手机贴到他耳朵旁边,见他动了好几次嘴唇才叫出宋涵两个字。   听到他的声音都哑了,宋涵胸口一阵闷痛,忙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   “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你先忍一忍。”   他想跟宋涵说没关系,自己能忍得住,身体却偏偏要作对。在他听到宋涵的声音时,在他听到宋涵说已经在路上时,那个很痒的地方越发变本加厉地折磨着他,让他几乎克制不住想蹭的冲动了。   虽然林萱蕾没有经历过fq期,但是看纪北宁难受的模样,便催促司机再开快点。   纪北宁紧紧咬着嘴唇,生怕松开一点就会发出丢人的声音。他身边不止有林萱蕾,更有琮尧。即便都是他能信任的,他却无比渴望能见到宋涵。   不只是想要宋涵的信息素,他更想要宋涵抱他,把他藏起来,不要让他面对这些羞耻的情景。   “宋……涵……”   他的嘴唇松开一道缝,不受控制地又叫了那人的名字,但是真正想对那人说的话却梗在喉咙里。   “我在。”宋涵温柔地哄着他:“北宁,别怕。我快到了,你再坚持下。”   宋涵更用力地踩着油门,在高速上一路超车。他没有挂电话,哪怕纪北宁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直到那头传来了嘈杂声,林萱蕾拿过手机道:“我们到诊所了,北宁已经被康医生带进去检查,先挂了啊。”   “蕾蕾!”宋涵叫道:“有什么马上打给我。”   “我会的。”林萱蕾安慰宋涵道:“你也注意安全。”   宋涵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才道:“我会的。”   结束通话后,宋涵看了眼导航。   从现在的位置到康医生诊所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想着纪北宁那么难受的样子,宋涵只想立刻到他身边去。   海港这边的建设是重要项目,宋文深让宋涵今天跟出来是积累经验。突然离开不是小事,宋涵便想着用什么理由向宋文深解释。结果由于心烦意乱,理由还没想好,宋文深的电话就先打来了。   宋涵犹豫了片刻才接起,宋文深没有动怒,只是不悦地问他有什么事连交代一声都来不及?   他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好把林萱蕾搬出来,说林萱蕾在发烧,人不舒服,想他过去陪陪。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宋文深觉得小题大做了。不过林萱蕾是宋涵的未婚妻,宋涵担心她,想去陪也是人之常情。宋文深就没说什么,还让宋涵帮他带个问候。   宋涵松了口气,马上打给林萱蕾通气,又问纪北宁的情况怎么样?   林萱蕾说康医生还在检查,纪北宁的情况不太好。毕竟他有一个高匹配值的alpha,fq期间,他对alpha的依赖症会表现得更严重。   林萱蕾也是刚刚得知纪北宁和宋涵的匹配值居然那么高,除了跟旁边同样愣住的琮尧大眼瞪小眼外,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宋涵是经历过纪北宁上一次fq的,当时纪北宁的信息素直接影响到他也失控了,他明白那种迫切需要的感觉,也就越发地心急。等到终于赶到诊所时,康医生正在接待病人,就让对方稍等下,跟宋涵到门口说话。   “我已经给他打了维稳针和镇静剂,不过血检出来的信息素浓度还是超标好几倍。如果方便的话你马上带他回去,用他最需要的方式帮他缓解症状。”   谢过康医生后,宋涵在护士的带路下去了护理区。林萱蕾和琮尧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看到他来了,两人都站起来。   宋涵没空跟他们交谈,想进单人病房却被护士拦着。护士把他带到隔壁房间,打了一针抑制剂才放他过去。   诊所与医院都配有过滤信息素的空气净化系统,但在宋涵打开病房门时,还是被过于炽热的水蜜桃香熏得头晕了。   他晃晃脑袋,等晕眩感过去了才走到床边,叫了一声“北宁”后,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看清他的一瞬间,纪北宁的心率都加快了,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你来了……”   宋涵的心被这句话揪成了一团,抱他坐起后就吻上那双唇,右手伸到他后颈处,在腺体上轻抚揉捏。   纪北宁舒服地微微发颤,宋涵的吻带着浓郁的信息素,一如往日那般激烈。勾着他的舌追逐挑逗,虽然刺激,但不是他现在最想要的。   他发出了呜咽声,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冲动。一会儿后发觉宋涵还是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终于忍不了了,拉住宋涵的左手,放在那个锥心般麻痒的地方。   宋涵呼吸一顿,拉开距离看着他。   比起第一次分化时完全失去意识的疯狂,今天的纪北宁清醒许多,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羞耻之色。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顾不了了,他已经快被想要的感觉逼疯了。天知道他刚才有多艰难地压抑着自己,又有多担心康医生会脱掉他的裤子检查。   除了宋涵,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模样。   一颗透明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纪北宁扭动了几下腰,靠在宋涵唇边渴求。   “帮帮我……”   “嗯……”   作者有话说:   好看的话求海星呀~( ???????? )   34 可爱   宋涵几乎要被他的信息素和主动的态度引诱到失控了。好在进来前护士打了一针抑制剂,宋涵还能勉强保持住理智。就哄着纪北宁再忍忍,把人翻过去后咬破了腺体。   宋涵是想用给信息素的方式压一压纪北宁难受的程度,却没想到怀中人忽然发出急切的呻吟,用力拽着身下的床单,腰背绷直了片刻后又软下来,倒回他怀中喘气。   “北宁?”   宋涵拍了拍纪北宁的脸。纪北宁没睁开眼睛,但他的表情就像发泄过后那么舒服。宋涵迟疑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想到他竟然苦苦压抑到了现在,宋涵不再耽误,扯过床上的毯子围在他腰间,将人抱出病房。   林萱蕾和琮尧都在门口等,立刻围上来问怎么样了。宋涵没时间解释,在护士给纪北宁用了医用抑制帖后便对林萱蕾道:“帮我叫辆车。”   林萱蕾跑到门外去,宋涵抱着纪北宁跟在后面,到门口时看到林萱蕾已经拦好了出租车。他把纪北宁放进后座,自己也坐进去,让司机开去最近的大酒店。   林萱蕾叮嘱宋涵:“小心点,有什么打我电话。”   宋涵对她点了点头,等车开走后,林萱蕾转身对一言不发的琮尧道:“等下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琮尧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   纪北宁依偎在宋涵怀中,即便缓解过一次了,麻痒的感觉很快又卷土重来。他把脸埋在宋涵后颈处嗅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扭动,想要继续刚才的事。   司机从经验判断出纪北宁的情况,于是加快油门,不多时就停在一家大酒店前面。   宋涵抱着纪北宁下车,在前台办完入住手续便大步走进电梯。   等到终于把人放到床上后,宋涵起身想找要用的物品,纪北宁却紧紧抱着他,激烈地缠了上来。   ……   在意识坠入深渊之前,纪北宁仿佛触碰到了天空。   那片遥远而纯净的天蓝色变成了手中的画布,而宋涵就是那个握住他的画笔,帮他描绘出秀丽天空的人。   过于强烈的满足带来了精疲力尽的虚脱感,他没能画完那片自由的象征就昏睡了过去。   察觉到他不动了,宋涵靠到耳畔叫他的名字。   “北宁?”   纪北宁没有反应,宋涵去摸他的额头,尽管布满热汗,但是体温恢复到正常了,信息素的发散也停止下来。   宋涵松了口气,有些虚脱地趴在他身上。缓了片刻后扯过被子盖住他,自己则下了床。   站在小冰箱前面,宋涵一口气把里面的三瓶矿泉水都喝光,然后进浴室冲澡。   水花将身上黏腻的东西一一冲去。洗完后,宋涵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手臂上,肩上,后背都有纪北宁留下的抓痕。   那些痕迹深浅不一,最明显的几道都看到血色了。宋涵摸了摸就皱起眉,指尖停在后颈的位置上。   在最失控的时候,纪北宁竟然想咬他的腺体,当时的感觉真是刺激又后怕。   纪北宁是他的omega,咬他只是情趣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在那种情况下咬了,只怕他会失控到伤害纪北宁。   毕竟腺体是alpha的唯一弱点,就连新闻也不知报道过多少次,由于在fq期咬了alpha的腺体,导致omega被重伤送医。   呼出一口气,宋涵想着一定要跟纪北宁说清楚,下次可不能在那种时候咬。   在腰间系好浴巾,宋涵回到了卧室,将纪北宁从被子里抱出来,小心地放进浴缸里,拿过淋浴头开始冲洗。   喂饱了就睡的人从头到尾都没一点反应,直到被彻底洗干净后才被抱上床,又盖好被子。   宋涵躺在纪北宁身侧,支着头盯着他看。柔和的壁灯照在他白净的脸庞上,无声地诱惑着宋涵。很快宋涵就忍不住了,从他的额头亲到眉梢,再顺着长睫毛滑到挺直的鼻梁,最后停在淡樱色的唇上。   用舌尖描了一遍纪北宁的嘴唇形状,宋涵闭上眼,将舌头伸进去挑逗。   纪北宁睡得沉,没办法像刚才那样热情回应。宋涵点到即止,放开后又在他脸颊边亲了亲,靠在他颈侧闭上了眼睛。   一如纪北宁需要宋涵的信息素,宋涵也会渴望纪北宁的安抚。哪怕刚才他们在精疲力尽时已经给足了彼此,这一刻宋涵还是想要的,想要被那香甜的水蜜桃气味包围。   搂住怀中的人,宋涵躺了一会儿却没有困意。   如果说上次在后山的洞里他们都无法控制自己,那么这一次就明显不同了。   在宋涵赶到之前,纪北宁的情况已经有些稳定了。虽然在心理上还是很需要他,但他要是不出现,纪北宁也能靠药物熬过去。   不过当时的宋涵根本没去想这一点。   哪怕他有过保持距离的念头,也在听到纪北宁的呼唤时坚持不下去了,只想立刻赶到纪北宁身边。   呼吸着怀中人颈间的香气,宋涵收紧了拥抱的手臂。   他不想再放开纪北宁了。   不管是这人清醒时犟到让人没办法的个性,还是那张不会说话的嘴,或是一开始就想要跟他疏远的举动。这些当初看不顺眼的地方现在却变得特别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可爱?   宋涵抬起头,打量了眼纪北宁。   如果睡着的时候能不对自己拳打脚踢,那就更可爱了。   在纪北宁的脸蛋上捏了两下,宋涵坐起来,从地上的西裤里摸出香烟,走到露台去吹风。   既然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怎么让纪北宁接受自己,以及跟周澜交代。   以前段时间的相处来看,纪北宁已经不讨厌自己了,反倒是周澜那边让宋涵觉得头痛。   宋文深娶周澜,是赶在了一夫多妻制被废除之前。因此从小到大,宋涵都有种自己像个异类的感觉。就算宋文深和宋老太太都很疼他,刘艺云也总会不动声色地给他小鞋穿。   对父母那一辈的感情,宋涵不想管也没能力管。他能做的就是争气,让周澜在那个家里有说话的分量,这也是周澜对他的唯一要求。   盯着楼下繁华的霓虹街景,宋涵又吸了一口烟,察觉到味道不对了才眯了眯眼睛,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从没在大事上忤逆过周澜,哪怕十三岁就被送出国也没有过怨言。可这一次,他想为自己争取了。   在这个家有话语权不是只能靠联姻的。放弃了固然有损失,可他的工作能力也有目共睹。他不想,也觉得没必要被一些未知的顾虑束缚住现在的自己。   回头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宋涵的眼中多了些眷恋的温柔。   纪北宁是第一个让他这么心动的人,他们之间又那么有默契,也许他应该相信那个解签和尚说的话了。   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愉悦地勾起嘴角,宋涵拿上烟进去了。纪北宁的fq期没那么快结束,他得安排好这三天的事宜,要做到不去公司也不耽误公事,不回家也不会让周澜起疑才行。   35 药   纪北宁并不知道宋涵做过怎样的思想觉悟,他耗尽了体力,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上午却被一阵难受的感觉吵醒了。   fq期要持续三天,这期间他会频繁地想要宋涵。这种感觉也会不分场合,时间地点,哪怕在他睡觉时身体都能起反应。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宋涵放下笔记本电脑,看着纪北宁道:“醒了?”   纪北宁的意识仍旧是迷糊的,他循着本能靠向信息素源头,伸出手臂搂着宋涵的腰,呢喃道:“难受……”   宋涵低下头,通过腺体又给了他信息素,很快他的动作就停下来了,趴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喘着。   宋涵抱着他坐起,从床头柜拿过水杯递到他唇边,哄道:“张嘴。”   干渴的唇瓣刚碰到水,纪北宁就急切地吞咽起来,直到把整杯水喝完后才稍微清醒些,睁开了眼睛。   宋涵摸他额头上的温度,比起昨晚又高了些,看来是持续的症状来了。   让纪北宁躺下后,宋涵刚吻住他的唇,便感觉到他松开齿关让自己进来,更是主动地抱住了自己。   知道他想要什么,宋涵像昨晚那样又满足了他,直到他舒服地睡过去才放心了。给他盖好被子后起来冲澡,继续刚才没做完的工作。   比起第一次分化时不得不时时小心翼翼的紧张,这一次纪北宁整个人都放松了。两次酣畅淋漓的发泄外加充足的睡眠,他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又醒了过来。   宋涵依旧陪在他身边,不过没在床上了,而是穿着整齐地坐在沙发上工作。察觉到他发出的动静,宋涵立刻走过来,俯身摸他的额头。   纪北宁的意识仍旧有些恍惚,直到听见宋涵问他要不要吃东西才慢慢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四周。   他对这间房一点印象都没有,想撑着身体坐起,腰部却传来一阵刺痛,那里也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酸胀。   宋涵扶着他靠在床头,往他腰上垫了枕头,道:“腰和那里可能都会不舒服,不过我给你用过药了,再休息两天就好。”   拉高被子盖住肩膀,纪北宁的脸色开始红了。   他已经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也明白宋涵会一直留在这的理由。但他顾不得去想做的过程了,只因他记得事发时琮尧也在场。   他紧张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琮尧呢?”   宋涵在床边坐下,道:“蕾蕾跟琮尧解释得很清楚,他已经回寺里去了。不过他很担心你的情况,这两天一直有打电话来问。”   纪北宁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这两天?!”   “嗯,fq期一般都有三天,现在是第二天晚上。”   宋涵解释着,见纪北宁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赶紧拉着他道:“别急,这两天你都没吃东西,不吃点补充下体力是不行的。”   纪北宁想挣开宋涵的手,然而掀了被子才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赶紧又裹紧了,焦虑地道:“我不能无故外宿!师父会担心的。”   “你没有无故外宿。我给鹤棠大师打过电话了,说有朋友家里临时出了点事,要你跟我去临市做佛事。”   “鹤棠大师已经同意了,琮尧也有帮你掩护,没人会发现的。”   宋涵一口气说完,纪北宁终于冷静了些。但不知是不是焦虑和激动的缘故,他又开始气喘,脸色也比刚才更红了。   宋涵将他拉到怀里,直接吻上他的唇。纪北宁睁大了眼眸,片刻后又缓缓闭上了,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宋涵的信息素通过这个吻传递给他,虽然安抚了情绪,却又勾起了他的感觉。   意识到宋涵扶着自己再次躺下,手也伸到被子里来了,纪北宁慌忙结束这个吻,想推开宋涵。   “北宁。”宋涵抱紧他,在他耳畔低声道:“别再躲我了。”   纪北宁紧紧闭着眼睛,明知不可以的,要不够的本能却因为这句话又有了抬头之势,让他不知所措的同时也羞耻到无言以对。   上一次的fq期,他和宋涵之间只有过一次意识不清的触碰。因而他完全没想到,原来不去压抑的话,他可以整整两天都下不了床,除了睡觉就是做那件疯狂的事。   见他不说话,宋涵劝道:“别怨自己,这些本来就不是你能控制的,就算以后被鹤棠大师知道了,他也不会怪你的。”   半晌后,纪北宁终于艰涩地开了口:“你让我静一下。”   “好。”宋涵没有犹豫,答应了就放开他,说去给他热吃的。   直到宋涵的脚步声消失在对面小房间里了,纪北宁才睁开眼睛,掀起被子看了看。   宋涵换了两次床单,现在又被他弄脏了。面对这么狼狈的景象,纪北宁咬紧牙,却还是扛不住又羞又愧的情绪。   就算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又怎么样?   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样子……   把脸埋进枕头里,纪北宁用压迫呼吸的方式来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这个办法在身体兴奋的时候没有一点效果,反而因为缺氧导致头晕了。   他只能翻过身,仰躺着看天花板。却被垂吊的铃兰花水晶灯勾起了记忆,想到这两天每次看到这盏灯,都是在跟宋涵做那件事。   难堪的情绪犹如无边的海浪,前扑后继拍向了他。fq期的本能又煎熬着身体,让他无颜面对的同时却很渴望宋涵。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开始失控了,只听见宋涵忽然走过来的脚步声。他立刻翻身背对着,片刻后感觉到后颈一热,原来宋涵又给他了。   炽热的alpha信息素沿着腺体源源不断涌入,很快就让他放松下来,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虚晃。   宋涵注意着他的反应,直到他的喘息声骤然拔高,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然后像被泄了力气般软下来了才停止。   把人翻过来后,宋涵拨开他眼角的发丝。看到他一脸满足地喘着气,便去浴室拧湿毛巾,掀开被子帮他清理。   刚才宋涵给的信息素比平日都多,以至于纪北宁的意识一直飘荡在云端上,好半天才缓过来,看清了床边的人。   他还没消化掉之前的情绪,刚才发生的事又浮现在脑海中。不过宋涵已经不会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了,直接把手里的碗递给他:“你是想自己吃还是我喂?”   纪北宁哪里有食欲,刚把碗推开,肚子就咕噜噜地叫着拆台。   把他的窘迫看在眼中,宋涵真的很想抱着他好好安慰,却明白他现在最不愿的就是亲密接触,于是跟他讲道理:“北宁,你平时就营养不良,现在又两天没吃东西了,如果想尽快回寺里,就把这碗粥吃了。”   说完后,宋涵又换上温柔的语气:“是你上次觉得味道很好的粥,我用微波炉热了,温度刚好。”   闻着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纪北宁的肚子又不争气地打起了鼓。   宋涵扶着他坐起,见他没有再抗拒的意思了,便把碗放到他手里,提醒道:“早点吃完早点恢复体力。”   摸着温热的碗,纪北宁咽了咽唾沫,默默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确实是他上次觉得味道很好的粥,不过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心情吃东西,只想马上回去。于是匆匆地吃完,问道:“我的衣服呢?”   宋涵把腕表伸到他面前:“你看现在几点了?就算我马上送你回去也进不了寺里。还是等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上山。”   望着表盘上指向十点的指针,纪北宁颓丧地靠在了床头,片刻后又道:“那我的手机在哪?”   宋涵把手机拿来,纪北宁看了看通讯录和微信,问道:“琮尧……”   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才继续:“有说了什么?”   “放心,琮尧没有怪你,他还很担心你的情况。不过他下山没你方便,所以这两天都是打电话的。”   宋涵解释着,为了让纪北宁安心,还把给他找的夜不归宿理由又说了一遍。   “你师父没有起疑,放心吧。”   这事宋涵安排得妥妥当当,纪北宁听完后却依旧没有放松神情。   不管师父有没有起疑,他又撒谎了是事实。   见他低着头闷不吭声,宋涵安慰道:“事情都这样了,你也别再多想。早点休息吧,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要多睡一点的。”   纪北宁是有点提不起精神,而且现在这么晚了,除了再留一夜也没其他办法。   他想躺下,刚拉起被子又猛地捂住了,尴尬地道:你把衣服给我。”   他一害羞,气氛就跟刚才不同了。打量着他闪躲的眼神,宋涵想逗他,便撑着床垫靠近,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衣服?”   纪北宁急得抬起脸,正要说话就看到宋涵坏笑地望着自己,顿时反应过来了,气得推开宋涵,抓住被子躺下去。   宋涵不想弄僵好不容易和缓的气氛,便道:“我去给你拿。”   气闷地看着对面的墙壁,纪北宁等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宋涵的声音:“先穿酒店的睡袍吧。你的衣裤湿得太厉害,昨天我也没想起,今天中午才送洗的,要明早送回来。”   宋涵的话让纪北宁记起了衣裤为什么会那么湿,尤其是裤子。他把脸埋到枕头里,一动不动的,宋涵就把睡袍放在枕头边:“你先换,我去给你拿药和水来。”   直到脚步声消失了,纪北宁才抬起头看了眼,然后拿过睡袍,在被窝里手忙脚乱地套上。   宋涵就在隔壁小房间里等,听到他那边没动静了便端着药和水过来。   在床沿坐下后,宋涵拍了拍他的被子:“把药吃了再睡吧。”   纪北宁慢吞吞地坐起,从宋涵手里接过两颗白色药丸:“这是什么药?”   “调整你fq期身体激素的,这三天每天都要吃,昨天我是兑在水里喂你喝。”   纪北宁默默地放到嘴里,接过玻璃杯喝了两口水,咽下去后看到宋涵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盒药,手指停在外包装的开口处,似乎有些犹豫。   他挡住了药盒上的字,纪北宁就没看清这是什么。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动,便道:“这也是要吃的?”   宋涵的神色有些复杂了,看了纪北宁一眼后点着头。   “那给我吧。”纪北宁伸出手。   宋涵捏了捏药盒:“这药,你可以考虑吃,也可以不吃。”   纪北宁听不懂了:“这是什么药?”   宋涵把药盒递到他面前,让他看清上面的文字。   只一眼,纪北宁就僵住了。宋涵怕他生气,忙解释道:“昨天我想找套的,可是你等不及了。”   “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不想吃的话,万一以后……那我也会负责的。”   36 我梦到你了   纪北宁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宋涵便把药放在他面前,起身道:“我下去买包烟。”   宋涵说完就出去了。到走廊时回头望了一眼,纪北宁已经拿起那盒药在看。   即便猜到他的选择,宋涵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坐电梯到楼下后,宋涵在隔壁的便利店买了烟,又看到收银柜前上架了最新款的牛奶榛子巧克力。   这个品牌宋涵吃过,牛奶味比一般巧克力更浓郁,榛子的口感也香脆。   想着纪北宁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宋涵给他买了一盒,但在结账时又犹豫了,把普通款换成了心形包装那种。   在楼下抽完一根烟后,宋涵回到房间里。刚走进卧室就看到纪北宁躺下了,被子盖在头顶,人一动不动的。旁边床头柜上的那盒药已经拆开了,连铝膜包装纸都被撕掉。宋涵过去一看,他果然把药吃了。   叹了叹气,宋涵在床边坐下,把被子往下拉了点。发觉纪北宁在装睡,便提醒道:“这种药吃了容易反胃,你别盖得这么紧。”   纪北宁不吭声,宋涵便把那盒巧克力放在他的枕头旁边,道:“给你买了一盒巧克力,等等想吃的话就拆开吧,这款奶味比较浓,你应该会喜欢。”   又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还是不搭理他,宋涵只好先去浴室洗澡。出来以后绕到床的另一边,发现纪北宁滚到中间,已经睡着了。   宋涵轻轻地坐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温度,确定没问题后才掀开被子躺下,把他抱到怀里。   纪北宁还处于fq期,即便没有过度消耗体力也是嗜睡的。宋涵打量着他的眉眼,刚想到他在清醒时如果也能像睡着这么温顺该多好,他就在被子下面给了宋涵一脚。   宋涵痛得揉起了大腿内侧,心道他的膝盖要是再往上一点可就谋杀亲夫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纪北宁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把脸埋在宋涵胸口处不动了。   对他这种不老实的睡相,宋涵是又生气又没辙,只好拍了下那个浑圆的部位,然后也闭上眼睡觉。   照顾纪北宁不是件轻松的事,宋涵又要兼顾这两天的工作,昨晚睡觉还不止一次被他吵醒,因此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而被抱着的人却在半夜清醒过来。   fq期的症状已经消失得差不多,纪北宁是被想上厕所的感觉吵醒了。他在黑暗中睁了一会儿眼睛,适应黑暗后就要起身,发觉到腰间有压迫感。   他把手伸到被子里,将宋涵的手臂挪开,又把插在自己腿间的腿蹬下去,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着墙走到洗手间。   把门关上后,纪北宁先解决了生理需要,去洗手时才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   这两天他都没怎么吃东西,气色却好极了。脸颊透着粉嫩之色,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也淡了不少,连嘴唇都比平日明艳,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锁骨上的痕迹。   这种红印子在上次fq期也出现过,但是数量很少,而且集中在腺体附近。那时他不懂这是什么,搜了一下才明白是吻痕。   他拉开浴袍检查了下,发现从胸口到大腿内侧都遍布这种痕迹,数量不少,而在比较敏感的位置上还出现了重叠。   就比如他现在摸到的右大腿内侧,越靠近腿根处越多。这些暧昧的证据让他回忆起了这两天在床上的欢愉,也想起了宋涵是怎么留下这些印记的。   撑在洗手台上,纪北宁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羞耻感压下去。可是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又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向两侧敞开的浴袍什么也挡不住,他望着镜中的人,23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再超出他的认知,而最让他难受的是,身体和意识在潜移默化地接受这些改变。   就好比这一次。   之前他明明决定了,就算fq期也不能找宋涵。可结果呢?   第一天他有些难受,却不知道那是fq期提前来了,还能下山去做佛事。到第二天上午症状就开始不受控制了,那里痒得像有万千蚂蚁在咬,他满脑子都是宋涵,难受得几次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手。若不是当时在面前的人是琮尧和林萱蕾,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举动来。   后来林萱蕾让他接了宋涵的电话,在听到那人声音的一刹那,他几乎要崩溃了。满肚子都是想对那人说的委屈,这种感觉持续到终于见了面,他再也忍不了了。   接下来的事纪北宁依旧记得,他知道自己是怎么缠着宋涵索取的,包括宋涵说想找套而他等不及了。   所以他不能怪宋涵把那种药递到面前来,因为宋涵没有说错。   扶着洗手台缓缓蹲下来,纪北宁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他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连琮尧也知道了,即便宋涵说琮尧并不介意,还很关心自己。可他作为从小到大都给琮尧做榜样的师兄,哪里还能若无其事?   拽紧手臂上的浴袍面料,纪北宁蹲到了小腿发麻才想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洗手间。   回到床边后,他看着睡得正香的宋涵,打算到沙发那边躺下,转身时看到宋涵留在他枕边的巧克力。   他拿起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打量着。巧克力的盒子是紫色的心形,外膜已经撕掉了,里面是一颗颗独立的包装。   他喜欢吃甜的,对巧克力也没有抵抗力。虽然现在没食欲,但还是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和绵密的可可在嘴里迅速融化,甜苦的口感刺激着味蕾,很快就放松了他的心情。   把榛子仁嚼碎咽下后,他又剥开一颗。床上的人却在这时候翻了个身,嘴里还呓语着“北宁~”。   那语气极不正经,纪北宁被吓了一跳,整颗巧克力滑到喉咙口,顿时噎得想吐。   手里的盒子掉在了地上,纪北宁捂住嘴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急促的脚步终于吵醒床上的人,宋涵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洗手间的位置有光,还传来了呕吐的声音,便想到了临睡前纪北宁吃下的药。   那药最明显的副作用就是反胃,宋涵立刻下床,大步走到洗手间门口,果然看到纪北宁跪在马桶前面吐得停不下来。   “北宁?”宋涵到他身边蹲下,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歪着头看他:“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纪北宁被那颗巧克力噎得都有点呼吸困难了,好在巧克力的融点低,没一会儿就被他吐出来了,不过随着一起吐的还有没消化完的粥。   他不想被宋涵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就伸手去推。宋涵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得生气,干脆去小冰箱那给他拿水。等到再走进洗手间时,纪北宁已经站在洗手台前,正接水漱口。   宋涵给他拿了条毛巾,等他关上水龙头了才问道:“那药的副作用怎么这么厉害?”   纪北宁的脸上还在淌水,他抹了把眼睛,拿过宋涵手里的瓶子,一口气喝完后才气恼地去看罪魁祸首。   宋涵哪里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害他吐成这样的,刚要问他好点没,就听见他问:“你刚才做了什么梦?”   “梦?”   迎着纪北宁生气的表情,宋涵想起了梦里的内容,但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纪北宁可说不出听到宋涵用很不正经的语气在叫自己,正想着要不算了,宋涵做什么梦跟自己也没关系时,宋涵就靠到他耳边:“为什么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   这个问题让纪北宁想起了宋涵梦呓时叫他的语气,表情变得尴尬了,视线也往一侧避开。他这样让宋涵也反应了过来,笑道:“你是不是听到我说了什么?”   接住又伸过来推自己的手,宋涵把纪北宁拉到怀里,双臂抱住他的腰,在极尽的距离下看着他。   “我梦到你了。”   呼吸骤停下来,纪北宁本能地咬住嘴唇。宋涵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地道:“我梦到带你去约会了,你很高兴,还说喜欢我。”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纪北宁羞恼地道:“我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在说出来之前被及时打住。纪北宁低下头去,再不管宋涵会有什么反应,用力挣开这人的怀抱,大步离开洗手间。   在他出去后,宋涵脸上的笑意就像天边绽放的烟花般一闪而逝。   无声地叹了口气,宋涵转过来看向镜子。   刚才的话虽是一时兴起,但在说的时候,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   等回到房里后,纪北宁果然去睡沙发了,宋涵便拿着毯子走过来,说跟他换一下,让他睡床。   纪北宁闭着眼睛没吭声,宋涵没辙了,只好给他盖上毯子,自己回到床上去睡。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他俩都没有了睡意,各自怀着心事躺到五点,纪北宁先起来了。   宋涵知道他着急回寺里,就叫酒店送了早餐,顺便把他的衣裤也送上来。   吃完早饭后,宋涵开车送纪北宁回去。   路上纪北宁一直看着自己这一侧的窗外,宋涵把他喜欢的那首歌放出来听,又找了好几个话题跟他聊,他都没反应。眼看快到雍和寺了,宋涵只得认真道歉,说那个玩笑开过头了,让他别再跟自己生气。   纪北宁转过脸来,神色复杂地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宋涵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在担心什么?琮尧?”   纪北宁“嗯”了声,目光又望向窗外:“你说他没介意,但这已经不是他会不会介意的问题了。”   宋涵一下子没理解他的意思,这时手机响了,车载屏幕显示宋文深的来电。   宋涵只好先接,结果到了雍和寺门口宋文深还没说完。纪北宁解开安全带,用嘴型跟他说了谢谢,然后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宋涵只能目送他先进去,想着电话讲完后马上打给他。然而不等宋涵结束通话,纪北宁就在山门后面看到了早早等在这的琮尧。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哦~   37 决定   纪北宁停在了原地。   这个时间寺里的僧人们应该都在用早粥,所以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和琮尧见面。   比起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反应,琮尧却很担忧。叫了声“师兄”后大步来到他身边,伸开双臂将他抱在怀中。   纪北宁的肩膀僵硬了下,听琮尧道:“你吓死我了!怎么能瞒着这么大的事?师兄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亲人了!”   压抑了三天的情绪终于可以发泄了,琮尧用力拍着纪北宁的后背,埋在他肩膀上哽咽了起来。   琮尧只有十六岁,身高却跟纪北宁差不多了。而且他平时有练武,纪北宁被他拍得呛咳了起来。   琮尧放开纪北宁,紧张地道:“师兄你没事吧?是不是那个fq期还没结束?”说完以后也不管纪北宁的反应,四下看了看就蹲在他面前:“快点上来,我背你回去,别叫外人再撞见了。”   纪北宁的咳嗽还没止住,又被琮尧一句fq期噎到了。赶紧后退两步,羞恼地道:“我没事!咳咳……”   琮尧起身给他抚着后背:“好,那你别说话,先顺顺气。”   这么一通折腾,原本尴尬的气氛和缓了不少。等纪北宁缓过来了,前面不远处又走来两个挑着水桶的师兄弟。   那是负责早上浇树的,琮尧一看到他们就如临大敌,拽着纪北宁走到另一边,跟那两人保持着距离走过。   那两个师兄弟与纪北宁关系一般,只遥遥敬了个礼,也没发现异样。等那两人拐进树林了,琮尧才松口气,道:“先回房吧。”   纪北宁也想赶紧回房间换衣服,两人便直接去了禅院。   进入房间后,纪北宁拿了干净的僧衣到卫生间换,出来时看到桌上摆着一盘包子,还有一碗甜豆花。   “师兄,这些是早上帮你拿的,我装在保温壶里,还热着呢。”   琮尧把他拉到桌边,在他手里塞了把白瓷勺,然后也在他身旁坐下:“快吃吧。”   捏着带有雍和寺标志的白瓷勺,纪北宁沉默片刻后放下了,看着琮尧道:“你没有话想问?”   “有。”琮尧垂下眼睑,坦诚道:“不过宋涵哥跟我说你这几天会很累,最需要的是休息和放松,所以他都替你解释了。”   “他也说了三个月前发生的那次意外。”   “师兄,你那时候那么难受,怎么可以连我也瞒着?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纪北宁的心脏微微一缩,刚想解释自己没这么想过,琮尧就接着道:“其实我也明白,遇到这种事,寺里的师兄弟没一个比得上宋涵哥有用。”   “我没这么想。”纪北宁忍不住了:“我那时也是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坦白的话,就没办法再留在这里……”   察觉到他的语气低落了下来,琮尧忙道:“师兄你别这样,我不是真的在怪你。不过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瞒着的。”   纪北宁抿着嘴唇,半晌才点了点头。   安静了片刻后,琮尧靠近他,小声问道:“那你有考虑过以后吗?宋涵哥说那天的情况每三个月就会出现一次,我们闻不到信息素,但是香客可以。这次要不是萱蕾姐在真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关于这件事,纪北宁也是很心烦。瞒得越久暴露的风险就越越大,可他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如果还俗,他是可以找工作养活自己,但从此他就是孤身一人了,再也不会有“家”,不会有“家人”。   从有记忆起,他就待在了这座佛寺里。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而教他佛法,送他去念书的师父,则是这世上他视作最亲的长辈。   还有宥阳,那个从小就对他知寒问暖的大师兄。以及眼前的师弟琮尧,平日里爱玩爱闹,关键时候却处处向着他。   他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一切,舍不得从此以后要独自去过每一个团圆相聚的节日。   察觉到他眼睛红了,琮尧忙抽出纸巾。纪北宁没有接,他深吸一口气,弯起嘴角道:“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琮尧想再问下去,他却不想再谈了。让琮尧去做上午的修行,自己则去见鹤棠大师。   宋涵找的理由没人起疑,就连戒律堂的皆明大师也没提出过异议。毕竟做佛事是正经要务,鹤棠大师还问了他这三天的吃住怎么样。   面对师父一如往昔的关心,他心里越发愧疚了。鹤棠大师让他休息两天,他不肯,除了马上就投入寺里的事务外,余下时间则把自己关在房中抄经书。   他每天都坚持抄完一本,虽然有时候会抄到半夜,倒也没落下第二天该做的修行。直到周五下午,他陪鹤棠大师去西杭市佛教协会,参加一季一度的佛法交流会,遇见了云霞寺那位新任的住持了因大师。   这位住持方丈是八年前出家的,虽然接任云霞寺住持已有五个月时间了,但他在出家之前的经历仍旧是众人会议论的话题。   纪北宁跟在鹤棠大师身边,在交流会结束后,旁听了两位住持所聊的话题,其中就包括了因大师早年的经历。   三十岁之前,了因大师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他在二十五岁就以博士生的荣耀毕业,更在自己钻研的生物领域大展拳脚。然而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一场交通事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不但带走了他的父母和妻儿,也让他险些变成了高位截瘫。   在历经了一年的治疗和思想上的转变后,他决定放下俗世,投身佛门,成为一名最普通的洒扫弟子。   琮尧也在旁边,听到这里忍不住了,问了因大师有没有过后悔的念头?   了因大师淡然地笑道:“佛偈有云,一念因种一念果,人活着最难的便是放弃与重新开始的勇气。”   “当初的决定在很多人看来确实可惜,我也曾犹疑过是否有必要至此,毕竟前半段人生也是努力付出才得来的。”   “不过那时我已没什么好留念的。也幸亏想通了,否则又怎会明白后来的人生才更适合自己。”   琮尧似懂非懂地点头,转过脸想跟纪北宁讨论下,发现纪北宁神色复杂地看着了因大师,不知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纪北宁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仍旧是一言不发。等用完晚粥后,他到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趁琮尧去做晚课时独自到了鹤棠大师的房间。   下午听过了因大师的故事后,纪北宁已经有了决定。   这几天抄佛经,在各种倒背如流的经文和典故中沉浸,已让他悟出一些与过往不同的见解。而了因大师豁达的心态也点醒了他,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事,只有放不下的贪嗔痴。   敲了敲鹤棠大师的屋门,纪北宁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门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油味。他忙问开门的人:“师兄,你受伤了?”   僧衣宽大的袖子被宥阳用麻绳固定在肩膀处,露出的两条胳膊却没什么异样。宥阳回答道:“没有,你来找师父是有事?”   纪北宁点了点头,宥阳便侧身把他让进来。   那股药油味在房中更刺鼻了,纪北宁捂住鼻子,径直走到里间门口,一撩开珠帘便愣住了。   鹤棠大师正坐在床沿,一双膝盖不但颜色青紫,更肿了起来。   他大步走过去,蹲下身道:“师父!这怎么回事?”   鹤棠大师的精神不错,笑着把他扶起来,让他不用着急。   随后进来的宥阳叹着气解释:“回来的时候师父关节炎犯了,腿软摔了一跤。”   纪北宁的眉头紧紧蹙起,一时间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宥阳刚给鹤棠大师用完药,便让纪北宁在这里陪一下,自己去洗洗手。   等他把脸盆和脏毛巾拿出去后,鹤棠大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在纪北宁坐下后才道:“别担心,这只是小事,休息几日就好了。”   纪北宁低着头,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白天的事。   今天只有他和琮尧陪着师父去佛教协会。但在出门前,师父揉过两次膝盖。不过他心中有事,注意力不集中,就没发现师父可能是关节炎犯了。   对于自己的粗心大意,纪北宁是又恼又悔。见他沉默不语,鹤棠大师问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他是来坦白的,现在却说不出口了。只让师父好好休息,这几天自己和琮尧会过来帮忙照顾起居。   他一贯懂事,鹤棠大师没有拒绝,又聊了几句后便让他早点回房休息。   师父这么一摔,当下他也没心情提那件事了。不过既然有了决定,他就不会再退缩。   ===   第二天早上,纪北宁收拾好国画课要用的物品,跟琮尧打过招呼就出门了,但在山门前发现宋涵的车子停在不远处。   这一周时间,他的手机都没开机过,宋涵也因为连续加班没时间来找他。现在终于能见面了,宋涵打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走到他面前。   他不想在这么醒目的地方多说,便跟宋涵回到车里,刚关上门就听宋涵问道:“这几天过得好吗?”   每天琮尧都会悄悄地把他的日常告诉宋涵,可宋涵仍旧挂念他。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种思念在宋涵心里逐渐泛滥了。   纪北宁没有回答,他望着前方几个朝寺里走的香客背影,突然道:“我决定了一件事。”   “什么?”   宋涵看着他,半晌后才见他转过来对着自己。   “我要跟师父坦白,如果真的不能再留在寺里,我也不会再强求了。”   38 暂停使用   相较于他沉重的脸色,宋涵眼睛一亮,欣喜地问:“真的?!”   纪北宁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宋涵在高兴什么。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了,宋涵应该是觉得终于可以解脱了才这么高兴。   心里没来由得泛起了一点酸酸的感觉,纪北宁没去细究这是什么。他点了点头,像是在安宋涵的心一样,重复道:“真的。”   宋涵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笑了,可在看到纪北宁失落的样子时又想到这么开心不好,赶紧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了?”   想着那两次让人胆战心惊的fq期症状,纪北宁道:“再拖下去只是在做无意义的逃避,如果哪天东窗事发,那还不如我自己去跟师父坦白。”   宋涵想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挣扎了片刻后还是忍住了,只看着他问:“那你舍得吗?”   “不舍得。”纪北宁抿紧嘴唇,视线盯着雍和寺那座充满了历史气息的朱红山门。可就算再不舍,他也不能继续冒险了。   宋涵把手伸到他手背上,在他要挪开时换成轻拍的动作,然后收回来,道:“如果要离开寺里,那之后的打算你想好了吗?”   “我应该可以养活自己。”   “如果你要搬出来,房子的事我来帮你安排。”宋涵安慰着纪北宁:“想找什么样的工作也可以告诉我,我朋友多,这都不是问题。”   纪北宁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这些我自己可以处理。”   宋涵想说一点也不麻烦,又记起现在争这些有点早,于是换话题道:“吃过早饭没?”   纪北宁说吃了,宋涵便发动车子,把他送到义学堂的校门口。在纪北宁下车之前,宋涵问他午饭时间有没空?   他中午没事,宋涵就道:“到时候我来接你,陪我吃顿饭吧。”   纪北宁不解地问:“你不用忙么?”   宋涵对他弯起嘴角:“不用,今天是周末,我又没约会。”   他觉得怪怪的,不过只是吃顿饭而已,也就没说什么了。   等他走进教学楼后,宋涵拿出手机打给胡睿,问胡睿前阵子打算转手的房子有没卖出去?   宋涵问的房子位于市中心一个商圈附近,是胡睿两年前投资买来的,一直没住过人。   胡睿问他打听这个干嘛,他直接道:“要是还没卖的话就让给我吧。”   年初刚回国的时候,宋涵看过胡睿这套房子。当时说太小了,装修还是原木色调的性冷淡风,怎么现在又要了?   其实胡睿那套房子有125平米,是大三房的高层格局,而且闹中取静,在一般人眼中已经很不错的了。   宋涵不想听他念叨,就说自己打算搬出来住,想要提前准备。   胡睿继续问:“你还能搬出来?你妈会同意?”   “我现在都开始工作了,也得为以后打算。有套房子在外面,不想住家的时候在那边待几天,总比住酒店方便。”   “那倒也是。”   胡睿认同道:“行,那就转给你吧。你啥时候要过户了说一声,我去给你把手续办了。”   宋涵笑着谢了胡睿,正要挂电话,胡睿又道:“哎,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哪边?”   “就雍和寺啊。”胡睿提醒着宋涵:“你那个彩旗还得飘多久?就算萱蕾跟你是假的,你也尽早把那边解决了,免得后患无穷。”   “我知道。”宋涵应道。说完以后感觉胡睿沉默了一下,便问还有没有事?   “那个纪北宁有没跟你说什么?”   胡睿的话问得没头没尾,宋涵不解道:“你指什么?”   “就那次他不是来酒店给你送粽子?他有没有怪你让朋友下去拿?”   提起那次宋涵就后悔。早知道该自己下去的,也不至于面没见到,最后又落得一口都没吃着。   宋涵叹气道:“他不会怪我的。”   “不怪你还叹什么气?”   宋涵把那晚后来发生的事和第二天粽子被家里人吃完的事都说了,胡睿听完就嘲讽道:“他都气得不理你了,还说不会怪你?这不就是吊着你吗?”   宋涵明白胡睿这是跟纪北宁没怎么接触才误会的,便替纪北宁解释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别乱想了。”   胡睿想把那晚对纪北宁说的话说出来,让宋涵知道纪北宁不理他是因为被自己说中了,恼羞成怒罢了。可宋涵不想再提这件不开心的事,就在他开口之前找理由挂了,然后转头看着教学楼的方向。   宋涵还不知道纪北宁在哪间教室上课,不过想到那个人在这里,心情就放松了下来,弯腰从副驾驶座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红色盒子,摸了摸里面放的观音坐莲玉佩。   这是上次在慈航岛的寺里给纪北宁买的礼物,直到现在宋涵都没送出手。一来是找不到送的理由,二来也是怕纪北宁不肯收。   不过现在看来,送礼物的机会不远了。如果纪北宁真能离开雍和寺,就不必再受那些规矩的约束,人应该也能放开点了。   但是宋涵又有点担心。纪北宁从小到大都待在寺里,就算周末会来义学堂授课,可要他正儿八经地去公司上班,恐怕他会很不适应。   宋涵沉思了一会儿,想着不如帮纪北宁找个校外教学机构。这样他能继续教国画,工作的环境也能简单些。   打定主意后,宋涵便拿出手机,在通讯里翻到了两个开教学机构的朋友,打过去问了下。   他在车里打了几个电话就把住宿和工作的事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纪北宁还在教室里认真讲解今天要画的山岚的要点,直到中午下课铃响起才收拾东西出来。   宋涵的车照旧停在校门口,他坐进副驾驶座,刚拉过安全带就见宋涵靠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纪北宁不解地问:“怎么?”   宋涵笑得更开心了:“跟你说件高兴的事。”   “你说。”   “你是不是很喜欢教孩子们画国画?”   宋涵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先跟纪北宁确认了他的喜好。   纪北宁点着头。   “那你离开寺里了,可以找个继续给孩子们教国画的工作。”   “这个以后再说吧。”   纪北宁的语气淡了下来,低垂的眉眼也让宋涵想到现在就帮他安排工作未必是好消息。便打住了后面的话,改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纪北宁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疑道:“你不是要说高兴的事吗?”   宋涵发动车子,若无其事地回答:“刚才那个就是高兴的事啊,我想到你以后可以做什么类型的工作了。”   这说法有点牵强,但也说得过去,纪北宁道:“你决定吧,中午这顿饭我请你吃。”   宋涵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要请我?”   纪北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坦诚地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前段时间的帮忙。”   宋涵了然了,突然想到自己那块一直没机会送出去的观音玉佩,这不刚好可以当做回礼吗?于是道:“用请吃饭来表达感谢不够诚意,吃完就没有了。”   上钩的鱼儿果然问:“那你想要什么?”   宋涵愉悦地笑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先去吃饭吧。”   纪北宁没想到宋涵打的主意,不过看这人欢快的笑脸,就想着宋涵会不会要很贵的礼物,目光又去瞥那人手腕间的机械表。   他对名牌没有概念,不过宋涵开的车,戴的手表和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格不菲。林萱蕾也曾提过宋家在西湖边占地颇广的中式宅邸,宋涵是那种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能入他眼的东西肯定不会差。   悄悄地肉痛了一把,纪北宁又坦然了。钱财都是身外物,何况宋涵帮了他不少,送个好点的礼物也是应该的。   打定主意后,他就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反倒是旁边开车的宋涵一心两用,盘算着什么礼物是便宜又可以随身带的,结果等到吃完饭了还没想到。   他俩是去上次那个商场五楼的素菜馆吃的。为着纪北宁吃素,宋涵就主动提出来这家。纪北宁很不好意思,宋涵却说没关系,平时大鱼大肉吃多了,周末吃素对身体好。   这确实是健康的想法。不过在饭后,纪北宁还是拉着宋涵到上次的蛋糕店,买了两杯桃桃乌龙茶。   接过他递来的那杯,宋涵笑道:“你请我喝这个,不如直接给我点信息素。这种味道哪有你的信息素香甜。”   宋涵从早上到现在都正正经经的,这会儿忽然来一句不懂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把纪北宁都说愣了,咬着吸管跟宋涵对视,也不知怎么回答。   见他的脸颊开始泛红,宋涵继续蛊惑他:“去洗手间吧?”   纪北宁下意识地吸了口果茶,腮帮子鼓得圆圆的。望着他唇缝间弥留的汁水,宋涵喉结滑动了下,几乎都要亲过去了。   好在纪北宁及时咽下,没发现宋涵的意图,只是看了看四周,羞恼道:“你别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宋涵做出无奈的表情,靠在他耳畔:“我们一周没有交换过信息素了,你就一点也不想要我的?”   纪北宁的fq期刚过,这几天又心事重重,根本没心思去想。但是此刻不同,宋涵就在面前,还靠得那么近,近到说话时的呼吸都让他闻到了淡淡的乌木沉香味道。   他闭上眼睛,半晌后才窘迫地道:“那快点吧。”   宋涵握住他的手,往这层的洗手间方向走。   想到现在要去做的事,纪北宁的心跳莫名加快了,总觉得路过的人好像都在看他们。于是把头低下,大口地吸着那杯桃桃乌龙茶,直到在前面带路的人忽然停下。   他差点撞到宋涵的后背,抬头一看,前面的洗手间入口摆着块黄色提示牌,写着【清洁中,暂停使用。】   作者有话说:   傲娇厕所:不让你用不让你用就不让你用,给我憋着~   39 又要?   “怎么这么巧。”宋涵不满地道。   纪北宁想要松口气,却见宋涵转过来看着他:“还是回车上吧,我贴的是防窥膜,不靠近看不到的。”   纪北宁咬着吸管,还没消化宋涵的意思,就被拉着去坐电梯,一路回到了停车场。   宋涵开的是运动款SUV,车内空间很大,后座更是宽敞。一起坐进后座后,宋涵锁上车门,转过来看着纪北宁。   纪北宁还咬着那根吸管,透明的杯身一目了然,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宋涵知道他是紧张,便靠近道:“别怕,我不咬。”   纪北宁红着脸点头,以为宋涵是要撕开抑制贴来嗅,没想到宋涵拿走果汁杯,扣住他后脑,竟然要吻他。   心一慌,纪北宁立刻抬起手,挡住了宋涵的嘴唇。   宋涵亲到他的手心,发现他亲着手背,也没想到要生气,反而就着这姿势道:“呜呜,呜呜呜呜。”   纪北宁听不懂,又不敢把手拿开,结果就是他俩在极近的距离下望着彼此,大眼瞪小眼,瞪成了斗鸡眼。   宋涵不想退,纪北宁则被他抵在了身体和椅背之间。急促的心跳带动了体温上升,彼此呼吸间的信息素渐渐浓郁起来。纪北宁只撑了一会儿就开始晕了,手臂也觉得酸软,好像抗拒不了地心引力一样想往下移。   他怕再耗下去会受不了,便用左手去推宋涵的胸口。察觉到宋涵的唇离开手心后,他刚想调整坐姿,那人的嘴又贴过来了。   和以往的接吻方式不同,这次宋涵只是贴在了他的嘴角,那个笑起来会出现梨涡的位置上,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动作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纪北宁还没缓下的心跳又乱了节拍。他不知道宋涵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举动?   不知所措的心情透过眼神传递出来,宋涵看在眼里,纵然心中欲望高涨,却没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可在动情的情况下克制住本能,对alpha而言实在困难。放开纪北宁后,宋涵立刻下车,走远了几步开始用力呼吸新鲜空气,等觉得好些了才回头看。   纪北宁还靠在头枕上,他闭着眼睛,胸口能看出急促的起伏,那里也和自己一样有了明显的变化。   宋涵用掌心拍了拍额头,心道这可真要命。没亲到都这样了,要是刚才真的亲到嘴,他可不敢保证不会在车里要了纪北宁。到时候纪北宁肯定又会生气,等他告白时也会误会他的心意。   走到后箱门边,宋涵拿了两瓶矿泉水。自己喝光一瓶后,把另一瓶递给纪北宁。   纪北宁喝下半瓶,脸颊依旧很红,一看就是还没完全缓过来。宋涵站在门边问他怎么样了,他摇摇头,又靠回头枕上闭目休息,让宋涵开车。   弯腰帮他系上安全带,宋涵回到驾驶座去发动车子。一路上他俩没再说过话,宋涵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纪北宁好像睡着了,都没有动过,直到车子停到校门口。   宋涵转头看着他,道:“傍晚我在这里等你,把你送回去。”   “不用。”纪北宁拒绝道,拿上包匆匆下车了。   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宋涵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忽然笑了起来。   刚才拒绝的时候,纪北宁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所以那家伙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害羞。   就算没有更多的亲密接触,宋涵也觉得刚才的吻很值了。   ===   傍晚下课后,宋涵果然又在校门口等着。纪北宁不想坐他的车,便顺着人行道往前面的公交车站走。宋涵慢慢跟在后面,也不按喇叭催促,直磨到他受不了了,转头瞪着自己。   隔着玻璃窗,宋涵温柔地笑着,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用嘴型提醒他上车。   纪北宁实在没辙,只能坐上来。路上宋涵没再说惹他生气的话,还放了好听的歌缓和气氛。到了山门口,也很干脆地说“明早见”。   看着宋涵掉转车头开走了,纪北宁心里有些疑惑,搞不懂他这是又闹哪出。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果然准时地出现了。   坐上车后,纪北宁忍不住问:“你很闲吗?”   宋涵回答道:“是很闲啊,我又没有可以约会的对象。接送你还能打发时间,顺便吃好吃的。”   纪北宁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随便他了。到了义学堂门口,宋涵说中午再一起饭,然而等到下课时,纪北宁却牵着上次那个向宋涵道谢的小朋友一起走出来。   “中午不能跟你吃了。”纪北宁抱歉地道。   “为什么?”   “小年的妈妈答应他下午去科技馆看星空科普展,结果临时要加班没法去。我就想带他去。”   纪北宁解释着,宋涵听完更不解了:“那他妈可以下周再带他去。”   “已经改期三次了,这孩子上午上课都没精神。”   宋涵看了眼小年,上次来和他道谢时,这孩子就有些腼腆,现在可能感觉到什么了,怯怯地望着他。   宋涵小时候也去过科技馆,那地方一到周末就都是熊孩子。想到里面吵闹的场景宋涵就头痛,提议道:“科技馆那种假的有什么意思,不如换个地方先看看真的星空吧。”   纪北宁问道:“换哪?”   “我知道有个地方看晚霞和星空都很美,就在周边,一来一回也不远。”转身打开后座的门,宋涵提醒他们上车:“先去吃饭,吃完了就过去。”   纪北宁想说不必那么麻烦了,身旁的小年却摇了摇他的手,大眼睛里闪出了期待的光。   “纪老师,我们可以去吗?”   小年低声问着,语气却是藏不住的兴奋。纪北宁不想让他失望,便带着他坐进后座,等吃完饭再去宋涵说的那个地方。   由于带着小朋友,纪北宁就不好只挑素菜了,于是破例去了烤肉店。   宋涵还是头一次跟纪北宁在这种肉香四溢的地方吃饭。不过比起吃得停不下嘴的小年,纪北宁却一点也不受香味的诱惑。   他喝着柠檬水,埋头吃单独点的一盘素炒面。小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在他说过不喜欢吃了还数次把烤得冒油的肉递到他碗里,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夹回来。   看着那份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的炒面,宋涵心疼的同时也没办法。只盼望他能早日离开雍和寺,到时候带他吃遍各种美食,把不够的营养都补回来。   在他又咽下一口后,宋涵把自己的小碗递到他面前:“给我也来点吧。”   “你要吃这面?”   “对。”   望着桌面上品种丰富的荤菜,纪北宁道:“这东西少盐,不合你胃口的。”   “没事,给我夹一点。”   宋涵坚持道,纪北宁只好夹了两筷子给他。看他一口全吃了,咀嚼了两下后眉头微微一皱,最后却笑道:“还不错。”   他夸得这么勉强,纪北宁不禁想笑:“得了,吃你的烤肉吧。”   宋涵被看穿了,也没有再逞强。吃完后照旧去买了桃桃乌龙茶,给小年买了两块慕斯蛋糕。   看小年坐在椅子上开心地晃着小腿吃着,宋涵感叹道:“这孩子倒是容易满足,也不吵闹。”   纪北宁吸着桃桃乌龙茶,闻言便道:“任性是家境好的孩子才有的特权。”   他是随口说的,却被宋涵听进了心里。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宋涵靠到他耳边:“那你是不是从来没任性过?”   垂着眼眸,纪北宁专注地咬着吸管,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宋涵又问:“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可以让你任性的对象?”   这回纪北宁抬起头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涵:“怎么可能?”   宋涵没有放弃,继续问:“以前是不可能,但你这样迟早会离开寺里,到时候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那样多寂寞。”   “就算离开寺里,我也没打算找对象。”纪北宁笃定地道,说完就到小年身边坐下,拿纸巾给小年擦嘴。   宋涵试探不成,反而让纪北宁生出了抗拒的情绪。接下来的路上,宋涵就多跟小年搭话,慢慢的纪北宁也会参与进来聊天了。   看落日的地方在郊外一处自然景观区内,抵达时差不多四点半了。今天又是周日,这个时间还留在这的人已经不多了。   小年从没到过这么宽阔的平原地带,站在纪北宁身边好奇地打量着。纪北宁看出他有点紧张,就开导了两句,还带着他到处转。很快小年便放松下来,蹦蹦跳跳的,纪北宁跟在后面,不多时便跑累了,撑住膝盖说休息一下。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扶住了他的双臂。转头一看,宋涵对他道:“我陪他玩吧,你坐着休息。”   纪北宁想说照顾孩子可没想得那么简单,话没出口便看到宋涵就朝着小年跑过去了。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原地坐着看他们。   小年与宋涵还不太熟,一下子又变得拘谨了。宋涵去附近的流动商店买了个风筝,把线轴递给小年,跟他解释了技巧后,自己就拿着风筝站远了些。   小年没放过风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宋涵没有不耐烦,还一直鼓励他,最后终于成功地把风筝放上天。   看着小年开心到合不拢嘴的样子,纪北宁也笑了。目光落在小年身边,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身上。   拨开眼角的发丝,纪北宁拿出手机,对着那一大一小拍了照片和视频,又切到前置镜头,来了一张自拍。   他把自己和不远处的那两人拍在一起,然后将这张照片发给小年的母亲,请她放心地工作。   就在他低头回消息时,宋涵走过来了。刚才他在拍照的时候被宋涵看见了,宋涵说一定要看,然后就发现了那张自拍。   宋涵让他发给自己,等收到照片保存好后,才夸道:“拍得真好,看着就像一家三口。”   宋涵的语气有些微妙,神情也不像在开玩笑。纪北宁听着尴尬了,让他别胡说。   把手机收起来后,纪北宁想到小年那边去。在起身时被宋涵拉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直接就往宋涵那边栽去。   宋涵也没想到他会真倒下来,立刻伸手接住。   纪北宁的屁股撞在了宋涵的大腿上,人则倒在宋涵怀里。他有些恼了,刚想问宋涵干什么拉他,就发现宋涵低头望着自己,眼中的情绪不对劲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宋涵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纪北宁愣住了,睁大眼睛瞪着宋涵。不过这次不用他提问,宋涵已经想好了借口,而且跟上次的理由一样,语气还理所当然。   “我想要你的信息素了。”   纪北宁:“……”   作者有话说:   北宁:??你不是刚要过?   40 我带你去   尽管发生了令人脸红的小插曲,但是小年误打误撞地跑过来,倒是打破了尴尬。   纪北宁陪着小年继续放风筝,宋涵坐在地上休息。没多久天空就开始变红了,周围的人纷纷用手机记录下这美好的画面。   纪北宁也没在这么辽阔的草地上看过晚霞。火烧云像海浪一般铺开,残阳悬挂在山尖处,整个天空就像渲染不均匀的水彩画。山风不时拂面而来,带走了夏日傍晚的炎热。纪北宁也拿出手机,调到摄像画面递给小年,让他拍下来传给母亲看。   在小年兴奋地拍摄时,纪北宁感觉到身边有动静。转头一看,是宋涵过来了。   “很美吧?”宋涵得意地问。   “很美。”纪北宁微笑着认同道,这时小年转过来问:“纪老师,可惜我们都没带画具,不然还能画下来。”   “没事,你多拍几张照片,到时候选一张最好看的,下周我们用水彩的方式来画。”   小年开心地又转过去拍摄了,纪北宁也专注地欣赏着天空,因此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目光。   宋涵双手撑在身后,不时地看一眼身边的人。虽然有小年这个电灯泡在,但也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带纪北宁来看日落和星空。   勾起嘴角,宋涵也用手机悄悄记录下这一刻的纪北宁。很快天幕就暗下来了,星子逐渐明亮,一轮银白的弯月出现在远处树冠上。   小年仰着头,边转圈边拍,纪北宁怕他摔跤,就更没功夫注意宋涵了。这倒方便了宋涵拍视频,拍久了就发现纪北宁对孩子真的很有耐心。不禁开始想象他们以后的家庭生活,不知道纪北宁会在他面前怎么哄孩子。   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宋涵却控制不住地越想越多。直到身边的人陆续收拾东西离开,他看了看表,提醒说该走了。   小年也玩累了,便依依不舍地跟着他们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后,宋涵往市区开去。拐上了高速又想起还没吃晚饭,就朝后视镜看去,发现并排坐的两人都睡着了。   他把车载音乐的声音关小,尽量开平稳些,等到了市区才叫醒纪北宁,问小年的家在哪。   纪北宁睡得沉,被叫醒时还反应不过来。见他迷迷糊糊地望着自己,宋涵真想把他按在椅背上狠狠亲下去。   小年的家在老城区,等宋涵的车终于抵达时,小年的妈妈已经站在路口等了。   她感激地谢过纪北宁和宋涵。本想留他俩吃饭,纪北宁看天色已晚,就谢过了她的好意。   再上车时,纪北宁坐回了副驾驶座。宋涵跟他聊起风景的话题,发现他从没到周边玩过,更别说为了放松而出去旅行。   若在以往,宋涵会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却明白是僧侣的身份限制了他太多。于是跟他说各种好玩的地方,还提到了夏夜最美丽的风景之一——萤火虫。   纪北宁从没见过萤火虫,听宋涵说了之前在外国读书时见过的“绿色海洋”,眼中逐渐流露出向往之情。   他这么心动,宋涵便对他道:“其实我们这也能看到的。”   “在哪里?”纪北宁立刻问。   “我要回去问问,之前我二哥开车去看过。他爱好野外摄影,比较懂这些。”   “好。”   靠回了椅背上,纪北宁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宋涵打量他一眼:“等我问到了就带你去吧。”   纪北宁转过头来,犹豫着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一点也不麻烦。”宋涵又跟他强调了这两天说过不止一次的话:“我没有可以约会的对象,带你去玩我自己也能放松,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纪北宁望着宋涵,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弯起嘴角笑了。   ===   到家后,宋涵立刻找宋消打听看萤火虫的地点,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他只说是帮朋友问的。   跟纪北宁定好了下个周日的中午出发,宋涵就开始期待这一周能快点过。好不容易到了周五晚上,他却被一个项目绊住,周六一天都在公司加班。又被周澜告知周日全家人要到外面吃午饭,让他把林萱蕾也叫上。   宋涵想着这样会赶不及带纪北宁去看萤火虫,便回房打给了林萱蕾。   林萱蕾最乐意帮他打掩护了,马上就打给周澜,说跟宋涵约好了一起去听演唱会,票是提前定好的,歌手也是自己很喜欢的。   周澜没有起疑,还让他俩安心约会。第二天中午,宋涵准时在义学堂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穿着黑色运动装的纪北宁出来了。   一看到他,宋涵就笑了。等他坐进副驾驶座,宋涵从后面拿了个粉色的饭盒递给他。   饭盒是自动保温的。纪北宁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精致的中式小点,看着清淡,闻起来却非常香。   宋涵道:“这是蕾蕾给你做的。”   “她怎么突然做这些?”   “她最近跟着视频学了几道,说是很好吃,让你一定要尝尝。”   纪北宁笑了,道:“那你替我谢谢她。”   ===   简单地吃过午饭后,宋涵便驱车往市郊去。   看萤火虫的地点位于西郊两座山的山腰部分,汽车只能开到山脚,然后徒步上山。   从小在雍和寺长大,纪北宁对爬山是再熟悉不过了。但在分化以后,他的体能下降了许多,一做剧烈运动就容易累。这次爬了一个多小时走不动了,靠在一株大树上喘气。   宋涵开了瓶水递给他,趁他喝的时候看了看手机导航,道:“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纪北宁点着头,缓过来后继续走。又爬了半小时发现还没到,他真的太累了,就问宋涵那地方到底在哪。   宋涵的手机从刚才开始一直断断续续地弹出无信号提示,导航是不能看了,不过已经能听到瀑布的声音,便告诉他那地方在附近了,应该很快能看到。   他们开到这里已经三点了,现在差不多到傍晚。纪北宁虽然累,却也想着在撑一下,便跟着宋涵继续走。然而走了没多远他就踢到一块石头,把膝盖给磕破了。   宋涵立刻扶他坐下,小心地卷起裤腿一看,裤子虽然没有磨破,膝盖却被蹭破了皮,红红的一片,还渗了点血。   宋涵心疼不已,怪自己只顾找路没扶着他。纪北宁忍着痛,倒没有把气撒在宋涵身上。   说到底,宋涵是好心带他出来玩,怎么会想到发生这种意外。他安慰道:“没事,只是摔了一下,回去涂点药就好了。”   宋涵四处看了看,道:“要不下山去吧,改天我们再来。”   听着那比刚才更清晰的水声,纪北宁放下裤腿,在宋涵的帮助下站起来:“还是再找找吧,都到这里了才放弃,那不是白来一趟。”   若在平时,纪北宁不会这么坚持。可他真得很向往宋涵描述的那一幕,这些天他翻阅了有关资料,也看到不少摄影师拍下的“绿色海洋”。   无数莹绿色的光芒连成片漂浮在溪边,在田野间。就像星星从天空落下,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星光。   宋涵不知他的想法,继续劝道:“可你这样走不了多远,这里的山路又难走,万一再摔了怎么办?”   纪北宁道:“稍微走慢点,我可以的。”   考虑了片刻后,宋涵道:“要继续找也行,但你得让我背。”   纪北宁忙说不用了,宋涵明白他是在跟自己客气,就道:“你这样走得慢,我也不可能把你丢在这自己去找。你考虑吧,要么我背你,要么现在下山。”   宋涵是用严肃的语气来说的。纪北宁跟他对视一眼,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样确实浪费时间,要是再摔了,只会给宋涵添更多的麻烦。   他同意了,宋涵便蹲下来,等他趴好后托着大腿把他往上抬了抬。   宋涵的手掌停在纪北宁的大腿内侧,这个部位的触碰让纪北宁想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回忆,脸颊都热了。好在他是趴在宋涵背上的,宋涵没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只注意着脚下,专注地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后,宋涵有些气喘了,却还是没找到瀑布的位置。   水花撞击的声音明明就在不远处,但是怎么都找不到。看着逐渐暗下来的景色,宋涵想着要在天完全黑之前走出去。又绕了半小时左右,终于穿过树林来到了溪边。   这处溪流比较大,是从高处一路蜿蜒而下的,但还是没看到瀑布的影子。宋涵把纪北宁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拿出手机想看之前宋消发的位置图片。结果发现因为一直开着导航,手机已经没电了。   他只好借了纪北宁的手机来用。解锁后一看,屏幕右上角显示无信号,关机再开机还是一样。   望着四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景色,宋涵咽了口唾沫,转头去看坐在石头上的纪北宁。   纪北宁用手在脸颊边扇风,见宋涵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宋涵坦白道:“手机没信号,估计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刚才在树林里绕的时候,纪北宁就明白今天应该不可能找到了,于是道:“那算了,我们回去吧。”   宋涵皱着眉走到他面前:“怪我不好,准备不充分。”   “不是你的问题。”他安慰着宋涵:“你也很累了。”   “那下周我们再来,到时候我一定把要带的东西都备齐了。”   纪北宁说好,站起来后想要回到刚才的树林,被宋涵拦住了:“这么晚了,我们又没有导航,树林里容易迷路的。”   “那怎么办?”   “顺着溪走吧,应该能走到山下。”   宋涵的提议有道理,纪北宁便跟着他往下走。溪边都是鹅卵石,走了没几步,纪北宁的膝盖又开始痛了,宋涵就把他背起,让他拿着手机的闪光灯照路。   虽然折腾了一下午,但是他俩谁也没说丧气话。尤其是纪北宁,听着宋涵又急促起来的呼吸,心里越发地过意不去了。   今天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的缘故,即便现在要往回赶,他也不想宋涵这么累。正想着让宋涵停下来休息一下,那人就顿住了脚步,眯起眼睛看向溪对面:“那边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纪北宁拿闪光灯一照,隐约看到了两个穿着装备的年轻人,是一男一女。   那两人也发现了他们,靠近后大声地问是不是迷路了?   宋涵说他们要下山,问对方这个方向对不对。   那两人是来登山的驴友,男的听完后道:“沿着溪的方向不能下山,只会往山里走。”   宋涵又问:“那下山的路在哪个方向?”   男的指了指他背后的位置:“从你后面走,穿过一片树林再沿着小路一直向下,要走两个多小时。”   这是宋涵他们上山时的路,刚想问有没有其它的选择,那个女孩就插嘴道:“你的同伴是不是受伤了?”   “他摔破了膝盖。”   “那你们要不要到我们的露营地去休息一晚?”女孩继续问:“我朋友是医生,而且你这样背着他穿过树林很累的,这么晚了也容易迷路。”   41 发现   宋涵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有点勒紧了,纪北宁在他耳畔道:“我不能无故外宿。”   “我记得的。”宋涵回答他:“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就算我们能从原路回到车上,再开回去肯定也赶不及。”   纪北宁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宋涵说得确实有道理。可他要是今晚回不去,那就是第三次无故外宿了,而且这回还是要住在陌生人的地方。   他们这边没回声,溪对面的男的解释道:“我们是周末来这边爬山的,还有两个医生朋友在附近搭帐篷。你们考虑一下吧,要是跟我们一起的话就顺着刚才来的路返回,前面有条岔路可以通过去。”   宋涵转头问纪北宁:“还是去看看吧?现在也没其他办法。”   纪北宁考虑了片刻,只得道:“好吧。”   那两个人做了自我介绍,男的姓高女的姓唐,是一对爱好登山的情侣。宋涵跟着他们往回走,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就找到那条不显眼的木栈道。   穿过栈道时,小高见宋涵喘得厉害,便提议帮他背纪北宁。宋涵说不用了,又走了一会儿便看到前方豁然开朗起来,在一块较大的平地中央有三座帐篷,旁边还有篝火,两个年轻人坐在篝火边煮食物。   这两个都是医生,得知纪北宁受伤的情况,其中一个就过来检查。看过后说问题不大,消完毒就上药包扎了。   处理好了伤口,另一个医生便给他俩递了用脱水蔬菜煮的面。   他俩一起谢过了对方,吃饭的时候闲聊了起来。得知他们是来看萤火虫的,小唐便说这一带经常能看到零星的萤火虫,但是要看成片的就得靠运气了。   饭后,那两个医生主动让了一个帐篷给他们,除了一次性洗漱用品外,还给了他们驱蚊水。   简单地洗漱完,大家就钻进帐篷里休息了。宋涵也把帐篷的拉链拉上,回头发现纪北宁抱着手机,专注地在发消息。   小唐他们有带信号增强器,又把移动电源借给宋涵,所以他俩的手机都能用了。刚才宋涵已经在外面打过电话,告知周澜今晚有聚会不回去。   “在给谁发消息?”宋涵问道。   纪北宁头也不抬地回答:“琮尧。”   “那寺里有没有发现你不在?”   “睡觉之前戒律堂的师兄弟都会来清点人数,琮尧说刚才已经发现了。”   等把输入框内的文字发送出去后,纪北宁叹了口气。宋涵挪到他身边:“别内疚了,其实我觉得这是个摊牌的好机会。”   “我知道。”纪北宁用手心撑着额头,情绪有些低落。   宋涵懂他的不舍,于是圈住他的腰,在他抬起头时认真地道:“我们交换下信息素吧。”   纪北宁没心情做这种事,正要拒绝就感觉到宋涵歪着头靠了过来,在两人的嘴唇几乎要触碰到时停住,然后闭上眼睛。   这不是接吻却胜似接吻的举动太让人招架不住了。纪北宁都没反应过来,心跳就已经乱了节拍。宋涵却没做过分的动作,只是保持这个姿势,让纪北宁闻自己的信息素。   高匹配值的信息素能轻易唤醒本能,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标记的关系。纪北宁只坚持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呼吸变得粗重,眼眸也像醉了一样半睁着,几次都差点碰到宋涵的嘴。   宋涵比他能克制,可因为喜欢他的缘故,也经不起他这么诱人的样子。快到忍耐的极限时,宋涵试探着靠过去,压住那双柔软的唇瓣亲了亲。   纪北宁没有反抗,反而在宋涵想分开时贴了上去,被宋涵扣住后脑重重吻了起来。   虽然清醒时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纪北宁已经太习惯宋涵的吻了。他下意识地松开齿关,在宋涵勾着他的舌头挑逗时,他也搂住宋涵的脖子来稳住身体平衡。   他的配合加速了宋涵的攻势。抱着躺下后,宋涵边吻他边拉高他身上的T恤,正想去摸他的腰就听到几米开外另一个帐篷的拉链声。   这声音在空旷的地方尤其响。宋涵还没失去理智,顿时反应了过来,用手捂住纪北宁的嘴唇,转头盯着声音来源处。   帐篷的材质是不透光的防水布,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听了一会儿便明白了,是隔壁帐篷的两个医生出来抽烟。   宋涵松了口气,被打断了虽然很不爽,但也幸亏没有在这种地方失控,避免了被发现的尴尬。   他回头看着怀中的人,纪北宁的呼吸还是很急促,不过眼神也清明多了,心有余悸地望着他。   把手松开后,宋涵低声道:“抱歉。”   纪北宁摇了摇头:“你也是想让我放松下来。”   看着他红潮未退的脸,宋涵忽然笑了,问道:“奇怪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俩对视着,纪北宁还没回答就听宋涵又补充道:“还很温柔体贴。”   暧昧的气氛因为宋涵这张发挥失常的嘴又一扫而空了。纪北宁咬住嘴唇,用力把宋涵推开,正要低头找手机就又被抱进了怀里。   宋涵在他身边躺下,见他在掰自己的手,便提醒道:“现在帐篷里都是信息素,虽然他们是beta闻不到,但你要是弄出大动静,被看到了岂不尴尬?”   纪北宁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有些气恼地瞪着宋涵。宋涵不想真惹他生气,就哄道:“我这难受着呢,你让我抱一会儿,我保证不再乱来。”   说话的时候宋涵还动了动,让纪北宁感受到自己指得是什么。纪北宁那张脸更热了,眼里也有了不知所措的情绪。他不敢再乱动,也不敢看宋涵,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宋涵见好就收,缓了一会儿便靠到他耳畔继续问刚才的事。   “明天回去跟你师父提吧。”   细长的睫毛颤了颤,纪北宁闷声应道:“嗯。”   “住的地方我也给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搬进去。不过家具还没买,改天我们一起去挑吧。”   这回话还没说完,纪北宁就睁开眼睛了:“你找什么房子?”   “三室一厅,在西湖区,32层的顶楼,风景和视野都很好,房子还是全新的。”   宋涵心情很好地解释着,听的人却不淡定了,道:“你为什么要准备房子?这个我自己可以解决。”   因为你是我的人。   这句话宋涵在心里说了一遍,等到开口时,却是另一番解释:“现在单身的omega租房子很麻烦的,而且还有安全问题。那套房子在我名下,一直空着也浪费,你住进去还能帮我看房子,一举两得。”   虽然宋涵找得理由很充分,可纪北宁没想过离开寺里后要继续麻烦他。然而还没拒绝就被宋涵用一根食指按住了唇瓣:“北宁,我是你的alpha,别老想着跟我客气拒绝我。”   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眸中有着和平时不同的沉稳与温柔,看得纪北宁心跳又莫名乱了几拍,只得避开目光不再对视,借口说困了要睡觉。   他没有继续反对,宋涵就开心了。而且帐篷内依然弥留着彼此的信息素味道,尽管淡了许多,但还是能放松的。纪北宁心里烦,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半夜他又因为睡相问题把宋涵打醒。   宋涵揉着闷痛的胸口,看着跟煮熟的螃蟹一样横躺的人,简直没脾气了。正要调整纪北宁的睡姿,就被帐篷气窗处的一点绿色荧光吸引了注意力。   他把拉链拉开,一探出头就睁大了眼睛,立刻回身摇醒了睡得正沉的人。   纪北宁困得厉害,让他别吵的时候还不小心用巴掌拍到了他的嘴。宋涵也没生气,坚持把人弄醒后才道:“快出去看萤火虫!”   纪北宁一脸懵地看着他:“萤火虫?”   “对!外面有不少呢,快出来。”   宋涵兴奋地拉着纪北宁起身,一道钻出帐篷后,纪北宁的困意便消失了。   四周的植被上,不远处的树下,以及帐篷附近都有莹绿色的小光点在缓缓移动。   这些光点分布的比较零星,比起那种大面积遍布的有明显区别。可是纪北宁从没身临其境地见过,因此这一刻的感受已经远胜看照片了。   宋涵也没想到他们还能见到萤火虫,不禁靠到纪北宁耳畔,问道:“怎么样?美吧?”   “美。”   纪北宁坦率地回答。他看得目不转睛,一只萤火虫在这时飞到了附近,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那只萤火虫又飞远了。   山里的灯光污染少,月色在这里也更明亮,还有篝火在燃烧。纪北宁从没见过如此静谧而美好的景象,不禁开心地笑了,宋涵也觉得高兴,牵着他朝数量最多的那一处走去。   他的心思都在萤火虫身上,就没注意到彼此相扣的手,直到宋涵带着他坐在了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问他“真那么喜欢啊?”   他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此刻听到了便转过来回答:“嗯,太好看了。”   月光映在他白净的面庞上,明媚的笑意照进了宋涵眼底,就像动人心弦的诗画。宋涵的神情渐渐变了,迷恋的爱意在心头澎湃迭起。纪北宁不知道宋涵在想什么,却被那双眼睛看得心跳又开始乱了,好像夏夜的雷一样闷闷地撞着胸膛。   他觉得口干舌燥,便下意识去看宋涵的嘴唇,想要被这人的津液滋润着。   但在察觉到这个念头的瞬间,他立刻错开视线,惊慌地站了起来。在宋涵也起身想要过来时后退两步,道:“我先去睡了!”   周围的光线显不出他脸红,所以宋涵只看到他有些匆忙的动作。不过以往他也是这样避着自己的,宋涵就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又发觉到自己想接吻了,所以提前避开。   等那道身影躲进了帐篷里,宋涵用手心搓了搓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在外面坐了许久后,宋涵才悄悄回到帐篷里。纪北宁果然又睡着了,大剌剌地瘫在中央。宋涵把他往旁边挪了点,躺下后就抱着他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俩拜别了小唐他们,照着原路下山。等坐进车里后,宋涵便往雍和寺的方向开去。   到了山门口,纪北宁拒绝了宋涵要一起进去的提议。宋涵知道他是不想事情变得复杂,便叮嘱他有什么要马上打给自己。   他俩心里都装着事,也就没发现山门侧边的一条小道上有两个身影。   纪北宁下了车,等宋涵掉头离开后才转身踏上台阶。刚走了几步就顿住了,跟站在旁边小道的两人对视着,耳朵里像是“嗡”了一声,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鹤棠大师与宥阳的表情也是复杂的。尤其是宥阳,想不通纪北宁夜不归宿为什么会是宋涵送回来的?直到站在纪北宁身边了,宥阳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纪北宁身上有微弱的信息素味道,像是香甜的水蜜桃,又透出一点干燥的木香。虽然很淡,但是最近宥阳总被段闳逊的信息素影响到,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辨识错。   只是纪北宁身上为什么会有两种不同的信息素气味?!   作者有话说:   被发现了,北宁求一波海星护体~   42 你喜欢他?   纪北宁并不知道宥阳能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还以为宥阳的眼神是对他从宋涵车上下来的不解。   他叫了声“大师兄”,然后去看鹤棠大师。   “师父……”   鹤棠大师的神色比宥阳平静许多,他点了点头,问道:“昨夜你皆明师叔来找我,说你又未归,可有原因?”   纪北宁已经决定回来就坦白了,却没想到会在山门口被撞见,而且师父身边还有大师兄在。   他没打算隐瞒大师兄,但无法同时面对两个最亲的人。便道:“师父,弟子有事想单独和你说。”   鹤棠大师道:“那去为师的禅房吧。”说完又对宥阳道:“你跟那边说一声,改成下午过去。”   宥阳蹙着眉,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下了。鹤棠大师带着纪北宁从侧门进入,一路回到了自己的禅房。   关上门后,鹤棠大师坐了下来,道:“灵泽,你想说什么?”   纪北宁低着头,接下来的话太难以启齿,可他还是鼓起勇气,将三个多月前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   想不到他居然遇到了这么罕见的情况,鹤棠大师也觉得吃惊。不过比起出言责怪,此刻更担心他的身体如何了。   面对师父一如往昔的关怀,纪北宁越发愧疚了,声音都有些沙哑:“多谢师父关心,弟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鹤棠大师让他在身边坐下,叹着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点告诉为师?你是怕为师会责罚?”   “不是。”纪北宁立刻解释道:“弟子只是……怕会被逐出寺里。”   他说完又惭愧地低下头,鹤棠大师则是沉默了下来。   这事如果曝光,纪北宁确实不可能再留在寺里,还会因为隐瞒而被戒律堂惩罚。   望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子,鹤棠大师的心情复杂极了。   纪北宁是在襁褓中就被他捡回来的孤儿,当时也按照规矩做过性别检测,出来的结果是beta。谁又能想到命运居然这样捉弄人,会在成年后的现在分化成了omega。   想起他分化那天该有多危险,鹤棠大师也觉得自责。   从小到大纪北宁都很懂事,无论是受伤还是生病都是能忍则忍,从不轻易说出来。其实那天鹤棠大师有感觉到他精神不太好,但因为那段时间佛事的安排比较密集,便以为他只是像往常那样累着了,没想到会是那么危险的症状。   鹤棠大师一直没说话,纪北宁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他摸不准师父在想什么,又担心师父会怪宋涵帮着隐瞒,于是开口道:“师父,这件事是弟子一个人的过错,与宋涵无关。请师父不要怪他,更不要跟宋家的人提。”   鹤棠大师道:“若没有他,你也撑不到现在,为师不会怪他。”   纪北宁在心里松了口气,听师父又问:“宥阳与琮尧知不知道?”   纪北宁不想连累琮尧,但也不想再对师父撒谎了。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一沉默,鹤棠大师就猜到了。   纪北宁跟琮尧一直同屋,如果是分化和fq这么严重的症状,琮尧不太可能一无所知。但他也明白纪北宁的本意是不想牵连任何人,毕竟戒律堂的惩戒是很严的,这又是一件关乎寺里声誉的大事,就算自己求情也没用。   考虑了片刻后,鹤棠大师道:“这样吧,容为师想想该怎么处理,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纪北宁欲言又止地看着鹤棠大师,苍白的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叫出一声“师父”。   鹤棠大师叹着气,终于停止转动手里的佛珠,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为何不早点告诉为师?自己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   心里一酸,纪北宁伸手抱住了鹤棠大师,感受着师父宽厚的手心像小时候那样在自己脑后轻抚着,心里难受得说不出一个字。   鹤棠大师的情绪也有些失控,尤其是想到纪北宁从小就待在自己身边,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料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脱下僧衣,下山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身为住持方丈,鹤棠大师不能为了偏心弟子就不顾寺里的法规戒律。但他也不舍得让纪北宁再受苦了,离开寺里可以有无数种理由,唯独这个真相不能公开。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鹤棠大师的思绪,是其他弟子来说事。纪北宁只得先离开,刚下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宥阳。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叫了一声“师兄”就被宥阳拽住手腕,拉到后面的小院去。确认了附近没人后,宥阳才恼道:“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夜不归宿也不交代一声?一晚上你去哪了?”   纪北宁答应了鹤师父暂时不把那件事告诉别人的,可宥阳并不是别人。而且自己很快会离开寺里,到时候宥阳还是会知道。   他低着头,看宥阳仍旧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便提醒道:“师兄你先放开我吧,这么抓着好痛。”   宥阳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后检查了下他的手腕,道:“是我激动了。”   纪北宁摇了摇头,片刻后才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寺里了。”   “离开寺里?”宥阳不解地问:“是师父有什么任务要你去做?”   “不是。”纪北宁抬起头凝视着宥阳,一束阳光落在了他脸上,宥阳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到他说“我可能要还俗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对面的人却像是听到了平地惊雷,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又抓住他的手腕道:“你在说什么!好好的干嘛要还俗?”   纪北宁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   他发觉即便跟师父坦白了,也不代表对着谁都能轻易说出分化的事。而他的沉默却让宥阳联想到山门前看到的一幕,焦虑地道:“是因为那个宋涵?”   “你是为了他才要还俗的?!”   看着宥阳一下急红了的脸色,纪北宁不想再被误会,便打算解释,还没说就被打断了。   宥阳用从未有过的难受表情看着他:“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宋涵了?”   43 谁标记你的?   “师兄你误会了!我离开寺里是因为……”   “我现在不是beta了。”   纪北宁无奈地道,说完便转开脸去,看着旁边的花盆。   刚才在山门处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时,宥阳已经有所怀疑,立刻问道:“所以你身上才有信息素的味道?那你现在是omega?”   忍着尴尬的情绪,纪北宁点了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信息素?你能闻到?”   宥阳一直都处于激动的状态中,也就没想到要掩饰,被问了才发觉说漏嘴,顿时收回了手。   纪北宁打量着宥阳,发现他握紧了拳头,知道他紧张的毛病犯了,不禁更加疑惑:“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可以闻得到信息素?难道你也不是beta?”   宥阳无法回答,干脆转过身去,用背对着纪北宁:“你别问这些了。”   纪北宁绕到宥阳面前,这次轮到他追问了:“师兄!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快点跟我说实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在说你的事!”宥阳想更正他,纪北宁却一步不让,目光紧紧盯着。看得宥阳避无可避,只得妥协道:“是,我可以闻得到信息素,但我还是beta。”   纪北宁被说懵了。   可以闻到,但是性别没变?   如果宥阳可以闻到,那三个多月前宋涵在自己浴室里躲着的那天,宥阳怎么会完全没感觉?   他道:“你是什么开始闻到的?”   “两周前。”   “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看过了,医生也找不出原因。”   宥阳没法告诉纪北宁他是被段闳逊的信息素影响了才会变成这样,更说不出段闳逊对他做的那些赖皮事。就算段闳逊不要脸不介意,他还是要的。   尤其是在纪北宁面前。   看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弟,宥阳的胸口隐隐作痛。就算纪北宁说要还俗是性别原因,可他身上确实有alpha的信息素。   伸手把人拉到了怀里,宥阳扯下他的后领子,撕开抑制贴一看,腺体果然被标记过了。   纪北宁从宥阳手里抢回抑制贴,贴好后才羞恼地叫道:“师兄!”   望着眼前这张迅速变红的脸,宥阳试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谁标记你的?”   “是不是宋涵?”   这个问题纪北宁无法回答。可他的沉默却让宥阳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有了各自的秘密,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了。   最近这半年,鹤棠大师开始将寺里的事务陆续交给宥阳,所以他比以前忙了许多。加上认识段闳逊后,三天两头被那家伙骚扰,搞得一点心思都没有,也就没注意到纪北宁的变化,甚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发现。   在宥阳自责不已时,宋涵打来了电话。第一通被纪北宁按掉了,随后第二通又响起。纪北宁只好走开两步,接起来低声道:“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宋涵道:“我只是想问你怎么样了?”   “师父已经知道了,他让我先别声张,等他想想再决定。”   纪北宁说完后,宋涵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下来:“那就好,晚上我下班了再上寺里一趟吧,我去跟你师父谈谈。”   “不用。”纪北宁拦着道:“你别掺和进来,师父已经答应不会跟宋家的人提了。”   “那怎么行?我可是你的alpha,我有责任承担这件事。”   “说了不用就不用。”纪北宁有些急了,声音不免大了点。说完才想到宥阳还在那,就跟宋涵说先挂了。   等他回到宥阳面前,宥阳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道:“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和我说说吧。”   他将刚才与鹤棠大师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听的时候,宥阳的情绪有明显起伏,不过很快就被自己消化掉了,还道:“我知道了,我去找师父谈谈,你先回屋去洗澡换衣服吧。”   纪北宁看着他,片刻后才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我知道。”宥阳叹了一声气。   “师兄……”   纪北宁欲言又止地看着宥阳,这一声“师兄”把宥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翻起来了。宥阳转过身,用背对着他道:“是师兄做得不够好,让你一个人承受了。”   “师兄!”   纪北宁想解释不是的,宥阳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望着那道逆光远去的背影,他心里很难受,却只能紧紧咬住牙忍着。   站了一会儿后,他回房间洗澡,然后换上干净的僧衣。中午琮尧回来叫他一起去吃饭,路上听他说师父和大师兄都知道这事了,便问他有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么?   看着前面那块被岁月洗练到斑驳掉漆的饭堂牌匾,纪北宁的心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   无论如何,离开的结局也不会有悬念的,他也不想再提这件事了。毕竟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只想尽可能地过好在寺里的每一天。   ===   接下来的三天寺里都风平浪静,但在第三天晚上,鹤棠大师叫了纪北宁去,跟他谈离开寺里的时间。   至于离开的原因,鹤棠大师则说他尘缘未了,自请还俗。   现行法律没有限制僧侣的婚配以及还俗,这些都属于个人意愿,只要和寺里商量好再递交到当地的佛教协会即可。   这是目前最合适也最不会牵连旁人的说法了,纪北宁的眼眶红了,最后在鹤棠大师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这三下是他感谢师父的养育之恩,也是对日后无法留在寺里陪伴的愧疚。   鹤棠大师并未拦着他,等磕完以后才把他扶起来,道:“当年你入佛门,是在襁褓中没得选。虽然你与佛有缘,但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说明你与俗世的缘分未尽。”   “你有慧根,为师也明白你真的不舍。但只要做到心中有禅,便无需拘泥于身在何处修行。”   鹤棠大师也很不舍放他离开,却还是一脸慈爱地劝导他。纪北宁默了许久才道:“弟子会铭记师父的教诲,请师父放心,弟子就算离开了也会继续钻研佛法。”   “为师相信你。”鹤棠大师道:“明日我约你几位师叔一起商量还俗的事,你可订好下山的时间了?”   “还没有。”   “本来你还俗的事不必急在一时,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稳定,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危险。”鹤棠大师叹道:“住的地方可有找到?”   纪北宁不想师父担心,就说已经找好了。鹤棠大师便与他说了还俗仪式要注意的方面,让他做好准备,可能这一两天就要举行了。   纪北宁谢过了师父,刚回到房里就接到宋涵的电话。   得知鹤棠大师已经安排好了,宋涵就问他具体哪天下来,自己去接他。   纪北宁不想惹人注目,就让宋涵别来。宋涵倒没坚持,又说这两天帮他去买家具,问他喜欢什么风格的。   提到这个,纪北宁犹豫了。   这三天他自己在网上找过租房信息,正如宋涵说的,单身omega想要租房很难。不但限制多,为了安全考虑也都是集中管理,不太可能租到心仪的房屋格局和位置。   何况他还是要在短时间内入住。听了他的要求后,那些中介都委婉地让他再找找。   碰了几次壁,纪北宁没办法了,只能先住在宋涵那。但他做不到理所当然地搬进去,便道:“你那套房子租的话是多少钱?我给你房租。”   刚才宋涵的语气还很高兴,听到他要给钱,又不乐意了:“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在跟我客气?”   “我不是在客气。”纪北宁解释道:“我是真的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但这次事出突然,一时间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没办法安心地住进去。”   “纪北宁!”宋涵有些恼了,叫完他的名字后又觉得声音大了点,怕弄僵气氛,便缓下语气道:“我说了不止一次,我是你的alpha,有责任做这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次能不能让我决定?”纪北宁难得没有向以往那样独断,而是心态平和地跟宋涵商量。   察觉到他态度上的变化后,宋涵又想到他这几天在寺里肯定不容易,也不舍得再给他压力了,只好道:“行吧,那你就给房租好了。明天我去挑家具,你还没说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纪北宁哪有心思想这些,让宋涵随便就好,末了还叮嘱一句别买太贵的,只要几样必须的就可以了。听到这宋涵才知道,这家伙连家具的钱也要掏给自己。   挂电话后,宋涵朝天花板翻了白眼,心道自己怎么就找了个这么不解风情的对象。不过吐槽归吐槽,等工作结束后,他还是马上去家居城挑选。   在宋涵忙着布置住处时,宥阳也记挂着纪北宁住的地方,晚上过来跟他商量。   得知他已经找到住处了,宥阳问了地址在哪。   纪北宁只隐约知道是太平广场那边,宥阳眉头微微一动,又问他租了多大。   他说三室一厅。宥阳听完就有些急了,道:“那附近的房价很贵,你还租这么大?是不是被骗了?”   纪北宁解释道:“师兄你别担心,那是我一个朋友闲置的房子。”   “你什么朋友?”宥阳追问道:“是宋涵的?”   纪北宁看着旁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听宥阳道:“别住在他那了,师兄给你找房子吧。”   “不了,找房子太麻烦,而且我过两天就要下山,来不及的。”   纪北宁解释着,看宥阳还想说,便打断道:“师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你放心吧,宋涵他是个好人,他不会害我的。”   ===   那晚宥阳走的时候脸色不好,纪北宁知道他在生气,可也没精力去顾虑了。今晚要把还俗的申请书写好,明天开会时还有很多繁琐的事要面对。   第二天早上,鹤棠大师召集了寺里的高僧一同商议纪北宁离寺的事。   得知他要走,几位师叔伯都很吃惊,就连平时最严厉的皆明大师都觉得惋惜。   不过还俗这种事是个人意愿与自由。商议结束后,鹤棠大师便在纪北宁的还俗申请书上签名,盖了雍和寺的公章,然后命人送去西杭市佛教协会。   望着去递交申请书的僧人的背影,纪北宁心里仍旧很难受。好在众位师叔伯都同意他经常回寺里看看,作为香客短暂留宿修行也没问题,算是一点慰藉了。   琮尧正在房间里帮他收拾行李,见他回来了,终于忍不住抱紧他。刚叫了声“师兄”就看到宥阳也推门进来,对纪北宁道:“明天我陪你下山,帮你打点生活用品,顺便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44 “信息素缺乏症”   离开寺里的那天清晨,曦光如平日般落在大雄宝殿檐角的金漆上,划出一轮淡淡的日晕。那是雍和寺从建寺起就有的景象,据说是佛的慧光。   纪北宁穿着雪白的僧衣,最后一次以出家人的身份看了看这道光。而后进入殿内,跪在蒲团上诵经,直到熟悉的早粥钟声响起,他才放下佛珠,最后望了佛祖一眼。   这一眼过后,他就该与一切告别了。   宥阳与琮尧陪在他身边,谁也没说过话,可彼此的心中都有着无法割舍的感觉。   昨天晚上,寺里已经举行了简单的送别会,因此今早就只有他们师兄弟陪着他。   回到房间里,纪北宁把身上的僧衣脱下。在叠衣服时,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停住,摩挲着手里这件僧衣,眼眶再一次红了。   宥阳知道他心里难受,便上前将他抱在怀中,轻抚着后背。琮尧也忍不住了,过来抱在一起,还先哽咽了起来。   “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走,我舍不得你啊!”   琮尧这么一哭,纪北宁反而维持住了情绪,反过来安慰着,让琮尧以后要懂事些,认真修行。   琮尧一直点头,等纪北宁换完衣服后,就和宥阳一人提一件行李袋,陪着纪北宁出来。   之所以选择在早上离开,是不想影响到寺里僧人们的修行。不过几个平时和纪北宁关系不错的师兄弟还是结伴在门口等他,一一告别后,他们又在山门前看到了站在这里的三道身影。   远远看清了师父的脸,纪北宁的情绪又有点失控了。与鹤棠大师紧紧拥抱过后,他又对皆文和皆明两位师叔鞠躬道别。   皆文大师性子温和,叮嘱他以后要保重身体。他谢过了,又去看皆明大师。   这位师叔执掌戒律堂,一贯都是不好相处的。今天却破天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以后独自在外一定要小心。   其实纪北宁知道,皆明师叔看似严厉,不过是习惯了以高要求来约束他们,免得他们犯错坏了雍和寺的名声。   他也让二位师叔保重身体,最后又看了师父一眼。   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鹤棠大师对他道:“去吧。”   纪北宁抿着嘴唇,又一次深深鞠躬后终于迈步离开了。但他一步三回头,直到终于跨出山门,再也看不到了才回过神来。   宥阳和琮尧陪着他上了下山的大巴车。坐好以后,纪北宁感觉到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宋涵打的。   他接起来,听宋涵问道:“你出来了没?”   “嗯。”   “真的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   “那好吧,你自己慢点。”   “好。”   纪北宁答应着,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听宋涵道:“那我挂了。”   纪北宁有些犹豫,片刻后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涵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听着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被他这么问,宋涵便道:“是啊,不太舒服,胸闷。”   “那有没去医院看看?”   “看了。”   “医生说什么问题?”   “医生说我是信息素缺乏症,要我的omega给点信息素安抚。”   宋涵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纪北宁觉得尴尬了,下意识去看身边的宥阳。   宥阳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   他没法当着宥阳的面跟宋涵说这些,就先挂了。开车后,他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一言不发地看着下山的风景,直到了山脚下才去转车。   宥阳和琮尧要送他去住的地方,所以也换了便装。三人坐车到西湖区的太平广场,按照宋涵留的地址找到了E区住宅楼。   保安确认了纪北宁的身份信息后就让他们进去了。在一楼等电梯时,琮尧打量起装潢富雅的大堂,问纪北宁道:“师兄,宋涵哥还真有钱啊,这里的房子很贵吧?要多少钱一套啊?”   纪北宁想说我也不知道价格,结果被宥阳打断道:“电梯来了。”   走进电梯后,纪北宁按下32层的按键,到了之后就用宋涵给的密码开门。   这里是一梯两户的格局,私密性非常好。刚打开门,琮尧就被玄关角落一个半人高的白釉花瓶吸引了注意。宥阳也想跟进去,刚走了两步就皱起眉,又往后退了回来。   在他回头看纪北宁的时候,纪北宁也察觉到了,想起上车时宋涵的那通电话,纪北宁立刻就要进去。   宥阳忙拉住他:“你不能进去!”   纪北宁想都不想就甩开宥阳的手:“他肯定是不舒服了,师兄你跟琮尧在这里等着,我去看下。”   纪北宁连鞋都顾不得脱,在客厅看了一圈没见到人,便去开里面的房间门,终于在主卧的房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涵。   这间房的信息素味道比外面更浓,纪北宁刚进来就有点头晕了,但他还是撑着走去开窗,然后才到床边看宋涵的情况。结果被一双手臂抱住了腰,整个人翻转着倒在床垫上,被宋涵压在身下。   宋涵看他一眼,招呼也不打就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吻住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把纪北宁弄懵了,被信息素影响到的身体却本能地接纳了宋涵,松开牙齿由着那人索取。然而片刻后,客厅里传来的动静又让他清醒过来,强撑着推开了身上的人。   宋涵还没到失控的程度,外面说话的声音也让他知道还有人在。于是敲了敲额头,缓过来后才看到纪北宁站在床边,匆忙整理着衣服下摆。   “北宁,我的易……”   宋涵想告诉纪北宁易感期要来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他俩转头看去,是宥阳站在卧室的门口。   宥阳脸色不好看,目光在床上躺着的宋涵和床边神色慌乱的纪北宁之间过了一遍,严肃道:“灵泽,你出来一下。”   宥阳说完就出去了,纪北宁懊恼地瞪了宋涵一眼,也跟着出去。   走到客厅后,宥阳低声问:“刚才怎么回事?”   纪北宁道:“没什么,就是他不太舒服。”   宥阳明显不信,可是琮尧就在几步之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那他不去医院?这么浓的信息素你怎么受得了?”   纪北宁的脸色比刚才更红了,他替宋涵解释道:“师兄,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只是不舒服了。而且他不跟我住,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其实宥阳进卧室时能看出来宋涵气色不太好,至少跟之前见过几次的状态不同。但不管怎样,宋涵不舒服也不该留在这,如果今天自己跟琮尧没有陪着纪北宁过来,那会发生什么事是显而易见的。   “还是先住酒店吧,房子我给你找。”   宥阳话刚说完,宋涵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状态看着比刚才好些,也没有再散发信息素了。   “宋涵哥。”一直在看家里布置的琮尧也走过来,高兴地跟宋涵打招呼。   宋涵摸了摸琮尧的发顶,看着纪北宁道:“这是你大师兄吧?”   纪北宁给他俩介绍彼此。宋涵笑着伸出手,宥阳看了一眼,却只对他轻点了下头。宋涵收回手,又笑着道:“辛苦你们把北宁送下来了,一起出去吃午饭吧。”   听说有吃的,琮尧立刻拍手叫好。宥阳瞪了琮尧一眼,瞪得他缩脖子安静下来了才道:“不必了,我们与宋施主的口味不同。”   “不会啊。”宋涵勾住纪北宁的肩膀:“我跟北宁经常一起吃饭,我俩的胃口很合得来的。”   “难道是大师兄你跟北宁的口味不同?那就不好勉强留你了。”   宋涵故意曲解宥阳的话,宥阳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纪北宁听出不对劲,忙拉开肩上的手臂,提醒宋涵道:“你别乱说。”   宋涵也不是真想撇下宥阳,只是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觉得不爽。既然纪北宁开口了,他就收敛些,把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不吭声了。   琮尧也看出气氛不对,赶紧道:“大师兄,刚才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要去广芳记吃斋菜的吗?我好饿了,我们快去吧。”   琮尧拉着宥阳往外面走,还对纪北宁道:“师兄,你跟宋涵哥也跟上。”   宥阳并不想去,可在回头看向纪北宁时,发现纪北宁主动靠到宋涵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姿势亲密极了,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刚得知宋涵就是纪北宁的alpha时,宥阳其实很生气。   纪北宁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却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个alpha抢走了。这让他想起了自己身边那个同样强势的alpha。   想到段闳逊,宥阳就觉得头痛,偏偏那家伙好像有心电感应一样,这么巧地就打电话过来了。   宥阳按了挂机键,段闳逊继续打。连着挂了三次后,宥阳恼得正要关机,段闳逊的微信视频弹窗又出来了。   这回宥阳不小心按了接通,画面一闪,一个上半身赤裸,头发还在淌水的男人就出现在画面中。   宥阳挂都来不及就被旁边的琮尧看到了,听琮尧吃惊地道:“段……住持?”   宥阳马上锁屏,转头看了身后一眼。   纪北宁正在陪着宋涵穿鞋,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宥阳就想让琮尧别声张刚才看到的,结果锁定的手机并没有结束视频通话,段闳逊那慵懒的嗓音透过外放传了出来。   “宝贝儿,你这手机对着……”   段闳逊话说一半,宥阳赶紧把音量键关到了最小。这时身后传来纪北宁的声音:“师兄,是谁在说话?”   宥阳想说你听错了,琮尧却抢着道:“是段住持!妈呀,他居然洗完澡没穿衣服就找大师兄视频。”   琮尧人小鬼大地摇着头:“看来是真的在追大师兄,估计过不了多久大师兄也要还俗了,到时候师父就只能靠我喽。”   作者有话说:   宋涵:老婆,我易感期要来了,怎么办?(狗头)   45 冷静不下来   因为琮尧的胡言乱语,宥阳尴尬到差点待不下去了。好在纪北宁没有过多追问,只在坐上车后悄声问怎么回事?   宥阳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看着前面开车的宋涵和副驾驶座的琮尧,他叹着气道:“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纪北宁有些担心,毕竟在慈航岛时就听说段闳逊对宥阳有意思了。不过那会儿大家都是开玩笑的,谁也没当真。   坐直后,纪北宁去看驾驶座的宋涵。   现在宋涵没什么异样,可刚才把自己弄到床上的神情确实不对,而且好像有话想说,在电梯里也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下山的时候,宋涵在电话里说过想要他的信息素,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渴望对方信息素的感觉纪北宁最清楚不过。想到硬忍着会有多难受,他开始坐不住了,目光频频在窗外和宋涵的背影之间摇摆,觉得还是要找个地方先满足一下宋涵。   宋涵不知道纪北宁在想什么,通过后视镜好几次都能跟纪北宁对视上,原本就是勉强压下去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趋势,他只好集中精力开车,先不去想那些。   易感期在发作前都会先持续三四天的不适,离开卧室之前,宋涵打了一针抑制剂,暂时没太大问题。等到了广芳记,他们找个包间刚坐下,宋涵又觉得不舒服了。   他靠近纪北宁耳畔,低声道:“陪我出去一会儿吧,又开始难受了。”   纪北宁立刻对宥阳道:“师兄,我跟他离开一下。”说完就起身了,也顾不上宥阳难看的脸色。   这里的洗手间分alpha和omega,安全通道又有人抽烟。宋涵干脆把纪北宁带回车上,一坐进后座便把人拉到怀里亲。   停车场内环境比较暗,可毕竟是在外面。纪北宁怕宋涵激动起来把自己的嘴唇咬肿了,就避着他道:“别亲,你咬腺体吧。”   宋涵追了两下没亲到他的嘴,却看到他主动拉下衣领露出的白嫩脖颈,顿时忍不住了,像是饿狼一样咬下去。   最初的刺痛过后,alpha霸道的信息素便源源不绝地挤进腺体中,不稍片刻就将纪北宁的冲动也勾起来了,发出了舒服的呻吟,意识也迅速沉沦。   宋涵的眼圈泛红,纪北宁的信息素极大满足了他,却还是觉得不够。尤其是抱着怀中人柔软的腰,听着那勾人的喘息,他恨不得现在就把纪北宁给办了。亏得意识没被本能取代,还知道这里是哪。   不舍地放开后,宋涵靠在椅背上平复冲动。   纪北宁也好不到哪去。车里弥漫着彼此信息素交融之后的气息,热得他唇干舌燥,某个地方也隐隐作痛起来。   若在往日,他会立刻背对着宋涵掩饰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居然生出一丝冲动,想去碰宋涵放在身侧的手,想把那只手拉过来帮自己。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他就感觉到血液又往一处聚集了,赶紧侧过身想冷静一下。宋涵却在这时从身后贴上他,在他脸上亲了亲,道:“好想要你,这么忍着太难受了。”   纪北宁的脸颊都要烧起来了,他想往前挪一点保持距离,身体却软得没力气,胸膛里也有颗东西在失控地乱跳。他按住胸口,想让那里冷静下来,可他越是强迫就越做不到。直到宋涵的手覆上了他的手,和他一起按住左胸口的位置。   “你在紧张。”宋涵蛊惑着他:“北宁,你是不是也想要我?”   耳畔的热气痒得纪北宁腰一颤,慌忙摇着头道:“师兄还在上面等着,你要是冷静了就快点上去。”   “我冷静不下来。”宋涵埋在他颈侧亲吻那一处湿热的肌肤,微微喘着气:“易感期要来了。”   纪北宁躲宋涵的动作一顿,疑道:“什么易感期?”   “就跟你的fq期差不多,你那时候有多想要我,我就会有多想要你。”   宋涵的喘息声比刚才更急促,手也开始不安分了。纪北宁忙拽着他道:“是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了。”   “那你今天应该待在家里,怎么还敢出来?”纪北宁着急了,说完就四处看了看,道:“别上去吃了,你赶紧开回去休息。”   “不能回去。”宋涵在他嘴唇上亲了亲:“我以前没标记过别人,只要打抑制剂就能度过易感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搂紧怀中的身体,宋涵望着纪北宁,暧昧地道:“我有你了,我会受你的信息素影响,只有你能帮我度过。”   “就像fq期我帮你那样,要这么做……”   ===   琮尧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已经摆了好一会儿的精致菜肴,第四次叹气道:“大师兄,你说师兄跟宋涵哥到底干嘛去了?就算一起上厕所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宥阳的脸色一直不好看,琮尧说完他就拿起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纪北宁还是没接。   他不知道纪北宁跟着宋涵去哪了,可他清楚纪北宁不是做事没交代的性子,最近却接二连三这样,除了是被宋涵影响之外,宥阳找不出其它的原因。   他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不必等他们了。”   “真的先吃?”琮尧虽然馋,但还是懂分寸的:“这样不好吧,毕竟还有宋涵哥在。”   宥阳拿起筷子在琮尧的手背上敲了一下:“你一口一句宋涵哥,灵泽也不管你的?”   “师兄以前也不让我叫啊,可他跟宋涵哥的关系都这么亲了,我要是还叫宋施主才奇怪吧。”   琮尧撇了撇嘴,又问:“大师兄你干嘛这么讨厌宋涵哥啊?其实他是个好人。之前师兄连我也瞒着,好几次都遇到了麻烦,要不是宋涵哥每次都能及时帮一把,早就被寺里发现了,哪里还能这么顺利地还俗啊。”   宥阳本想教育一下琮尧看人不能太表面,听完以后却道:“你清楚他们之间的事?”   “知道啊。”   “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也了解下。”   一提到这个,琮尧起劲了,把看到的以及宋涵和林萱蕾告诉他的都说了。最后问道:“你说吧,要是没有宋涵哥,师兄哪能平安地过这么多关啊。”   宥阳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情绪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从纪北宁决定还俗到今天下山不过短短数日,宥阳还没从分别的情绪中走出来,也就没想到导致这一切的宋涵居然在背后帮了纪北宁那么多。   可以说没有宋涵,纪北宁不会这么体面地离开寺里,甚至可能在分化的那天就因为失救而——   后面的事宥阳不敢去想了。   他双手按住额头,闭上眼睛想缓一缓。手机在这时响起了,是纪北宁的号码。   他马上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些,纪北宁道:“师兄,宋涵不舒服,我陪他先回去了,下次你们下来我再好好地请你们。”   宥阳问道:“他哪不舒服?”   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人,纪北宁小声道:“现在不方便说,晚点再联系吧,你跟琮尧好好吃。”   挂了电话后,躺在大腿上的人动了动,睁开眼睛望着他。   他也垂眸对视着,脑子却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脸颊又热了起来。   宋涵没像平时那样逗他,而是瞥了前排司机一眼,问他道:“还有多久到?”   他抬头去看窗外。   他们现在要回太平广场的家,不过他对路不熟,便说快了,让宋涵再休息一会儿。   宋涵握住他的左手,听话地闭上眼。   他把手机放在身旁,用右手去摸宋涵的额头。   刚才发泄了一次后,宋涵的症状缓解了点,但是体温没降下来。幸亏这个代驾司机的车技好,没多久就开进了住宅区。   给代驾付款后,纪北宁陪着宋涵一起去坐电梯。等到终于进了家门,宋涵连鞋都没脱就把他按在墙上,又迫不及待地亲了起来。   46 粘人   撑着酸软的手臂坐起,纪北宁看了看趴在身边睡的人。   床头柜上的台灯发散着柔和的光线,将一床凌乱的景象映入他眼中,也让他记起宋涵失控了整个下午,没完没了地要他,直到精疲力尽地睡过去才罢休。   脸上已经干涸的生理泪液带来了些微紧绷感,他想去洗澡,刚下床又看到被随便扔在地板上的衣裤。   是他和宋涵的,还有一条内裤挂在床尾支架上。纪北宁窘得满脸通红,想过去把自己的内裤拿下来,腰椎却酸痛得厉害,不得不靠着衣橱门缓缓。   房间里有卫浴,他怕吵醒宋涵,就到外面的浴室去洗,但在推门后发现了问题。   这个家是用智能家居系统控制的,熟悉操作以后很简单。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家居系统,对着干干净净的墙体束手无策。好在家里的灯是红外感应,不管他去哪都会贴心地开启照明。   他走到淋浴区,试了试打不开热水,就用冷水洗。等到身体清理干净后,再去洗手台的大镜子前检查。   他身上都是情事过后的痕迹,由于还俗了不必再顾忌,宋涵在他的脖子和锁骨上留下好几处明显的红痕。他又去看后背,腺体有点肿,后腰两侧也有亲吻留下的红印子,更别提再下面的部位。   他叹出一口气,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靠在洗手台边缘,心里那种茫然的感觉又出现了。   刚才做的时候,他有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但因为不是在fq期,所以整个过程是有意识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fq期是什么模样,如果跟宋涵的易感期差不多的话,那这个疯狂的宋涵就是他的写照。   即便这种行为不受意识的支配,但是今天的他却感觉到了不一样。   宋涵是失控了整个下午,可没有强迫过他,他也没想到要拒绝,仿佛与宋涵做这件事已经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他还——   还数次向宋涵索吻……   望着镜中的自己,他真的茫然了,为什么他会那么想要与宋涵亲吻的感觉?   低着头想了许久,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那时候剧烈的心跳和渴望,应该只是受信息素的牵引,久而久之后养成了习惯。   习惯宋涵总是出现在身边,习惯那个人的吻和抱,习惯了做那件舒服的事。   如果想要结束这种错误的关系,就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现在的他不用再担心医疗系统,那么清除标记的手术就可以安排了。   胸口传来一阵难受的感觉,他用手捂住那里。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中午在车上,宋涵和他一起按住心口的画面。   那时候宋涵说他在紧张,问他是不是也想要?   他被戳中了心思,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迅速逃开。   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用力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沉浸在这种莫名难受的情绪里,穿上干净的浴袍走出来。   行李还放在玄关处,他拿了套便装换上,看着墙上指向九点的钟,想起了今天一天都没吃过东西。   即便现依旧没食欲,他还是走到厨房看看有什么。结果只在冰箱的恒温层里找到牛奶和矿泉水,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拿了盒牛奶,喝完后反而开始饿了,便决定下楼买点吃的。   在他坐下来穿鞋时,主卧的门打开了。宋涵穿着条黑色睡裤,发现他坐在玄关后马上走过来,问道:“你要去哪?”   宋涵的肩上有好几条醒目的抓痕,纪北宁只看了一眼就错开目光,脸色也不自然了。   宋涵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在他身边蹲下后,用双臂环住他的腰,继续问道:“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你洗过澡了?”   看着纪北宁脑后还有些湿的头发,宋涵没等到他的回答,就去看他的脸,总算发现他表情不对了。   “怎么了?”   “没什么。”纪北宁依旧避着宋涵的视线:“我想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不用下去了,我们点外卖吧。你那里应该不舒服,还是多休息,别轻易下床。”   宋涵是用关怀的语气在说,听到纪北宁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心里又窘迫又难过,不想继续面对宋涵,于是拉开腰间的手臂:“你休息吧,我想下去走走。”   “都这么晚了还走什么?”宋涵不解道,片刻后又反应过来:“北宁,你是不是生气了?怪我要了那么多次。”   宋涵问得这么直接,纪北宁更觉得心烦意乱。他摇头否认,身旁的人却在这时晃了晃,额头撞在他肩膀上。   他疑惑地看去,发现宋涵皱着眉,好像有点昏的样子,立刻问道:“头晕吗?”   “难受。”宋涵紧闭着眼,在纪北宁的肩上蹭了蹭。   他这么粘人的样子,让纪北宁记起他现在处于易感期,是需要被照顾的。   脱掉脚上的运动鞋,纪北宁想扶着宋涵回房间休息,却被宋涵趁势抱在怀中,听这人问他那里痛不痛,晚饭想吃什么。   那种不合时宜的难受感觉又出现了,他不想被宋涵看出来,便坚持让宋涵去躺着,外卖自己来点。   他难得会有主动体贴的时候,宋涵就听他的,点完以后又让他陪自己再睡一会儿。   经过了一下午的剧烈运动,纪北宁也很累,但他不想跟宋涵再睡在一张床上,便说自己还要去收拾行李。   “明天再收拾。”宋涵靠在他颈侧呼吸,把说话的热气都拂在他肌肤上:“我难受,没有你的信息素睡不着。”   纪北宁转头看着宋涵,在那双眼中看到了与往日相同的情绪,是那种他分辨不出宋涵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感觉。   他又侧过脸去,也不知在想什么,就在宋涵要伸手来掰下巴时,他主动道:“好吧。”   宋涵满足地笑了,把他整个人像抱枕一样紧紧搂在怀中,直到彼此间再没有距离了才闭上眼,道:“睡吧,那家外卖还要等一个多小时才送到。”   纪北宁也闭着眼睛,脑子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身旁的宋涵倒是很快入睡了,没有再动过。他算着时间,确定宋涵睡着了才把腰上的手拿开,悄悄下了床。   他给宋涵盖好被子,关上卧室门后走到客厅,在沙发上躺下。   身体的疲倦没有影响到思考,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坐起来,拿手机发了条微信给义学堂的陈校长。   义学堂一直都缺全职老师,陈校长也不止一次地问过他有没有兴趣转全职。   以前他还是出家人,每天有寺里的修行与佛事要做,不可能每天都下山教那些孩子。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时间完全自由。   陈校长很快回电话过来了。他走到阳台去接,聊了几句后,陈校长让他这两天有时间去学校一趟,商量具体的细节。   宋涵的易感期没那么快结束,他便约了周末。挂掉后,他又打开康医生的微信窗口,问康医生周末有没空,他想确认手术的事。   47 陪伴   康医生最近比较忙,有好几台预约的手术和进修的安排。   纪北宁问的时候,他正跟国外的朋友讨论一个复杂病例,便随手回道:【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你已经决定做手术了?】   【是的。】纪北宁回道:【术后是需要一段时间休息还是很快能正常生活?】   【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具体的因人而异。恢复快的话一周,慢的一两个月都有。】   【那最快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之前康医生分别跟他俩提过清除标记的手术,因此就没有和纪北宁确认宋涵是否知道这件事。看了看排期后,康医生回道:【你在我这做可能要等两个多月才行,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考虑去我朋友的诊所做,他也是有相关手术资质的。不过具体时间我要帮你问问。】   【可以,那麻烦你尽快问下。】   回完消息后,纪北宁又打开浏览器,搜了清除标记手术的大致过程和后遗症。   从几篇相关的医疗文章中,他了解了这种手术对日后生活的影响。   术后通常会有不同程度的不适,主要由匹配值来决定。匹配值越高,身体越难适应这种变化。   他不知道自己跟宋涵的匹配值是多少,在把所有的后遗症看完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最严重的三个方面。   性的不满足、以及出现腺体萎缩、无法再次被标记。这三项是会长期存在且不可用药物逆转的。   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着,直到屏幕暗下来了他才继续滑动,去看病友区的帖子。   里面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做这项手术的omega,也有很多做完又后悔的声音。   其中有一位病友详细写了自己的经历。   由于无法忍受家暴,这位病友一怒之下做了这个手术。后来终于如愿离婚了,但也遇到无法再次被标记的后遗症。   不过他坦言不后悔,术后弥留在腺体上的丑陋疤痕虽然会跟随一生,但他现在的alpha是位温柔成熟的人,很体谅他的过去。他们之间没有标记,却也一样的恩爱和谐。   他还晒出了自己的旅行照。纪北宁一张张翻着,看到了那些过去不曾见过的风景。   于海边携手漫步看夕阳,坐在布拉格的某座屋顶上一起眺望教堂;戴同样的戒指参加朋友的婚礼,在泰国的街头用两根吸管喝同一杯奶茶。   每一张照片都没有露出脸,却能让人感受到幸福与浪漫。   视线在这些色调明媚的照片中流连着,不知是不是盯久的缘故,纪北宁的眼前逐渐模糊了,仿佛看到那个高大的背影转过来对着他笑。   那是他熟悉的一张脸,他用手指摸了摸那人唇边的笑意,等到视野再次清晰起来时,发现指腹按住的是那个病友的alpha。   锁上手机屏幕,他觉得自己是太累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于是倒回沙发上,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去看主卧方向。   里面躺的那个人暂时还算他的alpha,但等他做完这个手术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alpha。所以这几天,他要不要……   要不要暂时不去想那些,只专注于陪伴?   闭上眼睛,他想短暂地休息一下,却在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了过去。连外卖打的电话都没把他吵醒,反而是宋涵听见了手机铃声,出来接他的电话。   看着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宋涵颓丧地叹着气。   没想到这家伙到了现在还这么不愿意跟自己睡在一起。   轻轻地在沙发上坐下,宋涵低头打量着纪北宁。   睡着以后的纪北宁虽然会打人,但这种不老实的睡相也逐渐成为了一种见证。   是他能拥有他的证明。   在那张光滑的脸蛋上亲了亲,宋涵小心地抬起纪北宁的脑袋,把手臂伸过去让他枕着,然后从身后抱住,陪着他在沙发上睡。   睡梦中的纪北宁似乎能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他翻了身,难得没有对宋涵动粗,而是砸吧砸吧嘴,靠在宋涵颈侧说了句话。   声音有些含糊,不过宋涵听清了。   他说“吃不下了。”   宋涵憋住笑,看来纪北宁是真饿了,才会连梦里都想着吃。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现在他的梦里,然后听他喘着跟自己说“做不动了。”   手指在他的腺体附近轻抚着,宋涵闭上了眼睛。   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不过在这之前,得跟林萱蕾商量提解除婚约的事了。   ===   为了让纪北宁住得舒服,宋涵挑选的沙发不但大,而且柔软度适中,就算他俩一起窝在沙发里也不会觉得拥挤。可惜事实并没有想象那么美好,就算够宽,宋涵还是被踹下去两次。   第二次摔醒后,宋涵干脆不睡了。打开电视,找了部纪录片形式的鬼片播放,然后把纪北宁点的外卖拿去厨房热好,打开盖子放在茶几上。   等到香气散开来后,宋涵靠到纪北宁耳畔,道:“宝宝,起来吃饭了。”   纪北宁一点反应也没有,宋涵就拍拍他的屁股:“再不起来我吃完了,不给你留啊。”   纪北宁还是不动。   宋涵的手开始不老实了,没多久就听到他发出舒服的呻吟,像是要醒了。于是坐到隔壁沙发上,捧着辣卤猪手摆出边吃边看电影的模样。   睁着酸痛的眼睛,纪北宁的脑子还没醒转过来,身体就有了本能的反应。   看他居然把手伸到那里去了,宋涵差点被嘴里的猪蹄呛到。而纪北宁也在宋涵的呛咳声中惊醒过来,转头一看,表情僵硬了。   宋涵打开一罐冰啤酒,一口气干光后才打了个嗝,道:“差点噎死我。”   纪北宁默默地坐起来,不过是侧对着宋涵坐的。他欲盖弥彰想掩饰,却不知宋涵就是罪魁祸首,还纳闷怎么好好睡觉又会变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宋涵发现。   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宋涵将那盘猪手递过去,道:“吃吧,我刚热过了,肉很软,而且很入味。”   飘着热气的辣卤猪手有一股川麻的火热辛香,勾着纪北宁饥肠辘辘的胃,他却摇头拒绝。别说他现在没心情吃东西了,就算有也不能碰荤的。   宋涵以为他还在尴尬,就端着盘子坐在他身边,哄道:“尝一口嘛,真得很好吃。”   纪北宁转开脸去,提醒道:“你忘了我不能吃荤的。”   “你以前不能,但是现在还俗了,已经不用再顾虑。”   宋涵的话点醒了纪北宁,他又回头去看这盘以前不曾触碰过的美食。   刚才他是睡迷糊了,没想起今天还俗的事。可即便这样,他也做不到理所当然地吃。   他推开宋涵的手,想去倒杯水来喝。结果刚站起来,立体音响就传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叫。   他看向墙上的大电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从一口枯井中爬出来。边上几个年轻男女纷纷惨叫,手脚并用地向四面逃跑。   宋涵盯着他,想着这么刺激的鬼片他多少会害怕的。没想到他看了两眼后,居然淡定地从电视前面路过了,对于正爬出屏幕的女鬼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涵还端着那盘猪手,听着剧中人持续爆发的惨叫声,突然又想明白了,纪北宁从小就侍奉佛祖,的确不太可能怕鬼。   把盘子放下后,宋涵又继续开啤酒,刚喝了两口就看到电视机前面的一对男女已经被鬼逼到墙角。   女的尚且还能站着,男的却吓到腿抖,抓着女人的肩膀不住哀嚎。   盯着那男的看了片刻后,宋涵灵光一闪,直接跑进厨房抱住了纪北宁。   纪北宁刚喝完水,一转头看到宋涵紧张兮兮地巴着自己,身体还在明显发抖。   他怔了怔,犹疑片刻后才想到,宋涵这样子该不会是吓到了吧?   宋涵把脸埋在他肩头蹭,见他一直没动静,干脆提醒他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那么可怕的鬼你都没反应。”   猜测得到了证实,看着这个逼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吓到抱住自己的样子,纪北宁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道:“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   宋涵完全不怕丢脸,还反驳得理直气壮:“我觉得可怕啊!”   纪北宁问他:“怕你还看?”   “刺激嘛。”宋涵瘪瘪嘴,侧过头望着纪北宁:“你不怕的话就陪我看吧。”   纪北宁想说我不看,却在迎上宋涵的目光时,发现了那双眼中浓烈的期待。   心脏在这时微微一缩,拒绝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沙发上,被宋涵抱在怀里了。   身后是熟悉而温暖的胸膛,腰间是那人强壮的臂膀,他的腿旁边是那人的腿,和他紧贴在一起,脑后还有那人呼吸时传来的热气。   看着荧幕上精彩的电影,闻着空气中的食物香气,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生活画面。即便播的是气氛紧张的鬼片,他却觉出了安逸与宁静。   宋涵的手在他肚子上轻轻转起圈来,他低头去看那人的手指,明明应该要拉开的,他却盯了许久都没有动过,直到胸口又开始难受了。   身后的人一直在观察他,察觉到他把手挪到胸前了,便靠到他耳畔问道:“其实你还是有点怕的吧?”   纪北宁慢半拍地摇着头,宋涵就去摸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抱着你以后我也不觉得怕了。”   宋涵弯起嘴角,在纪北宁失神的眸光中低下头,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唇瓣。   48 你的alpha呢?   纪北宁被宋涵搂在怀中吻着,彼此的呼吸很快就急促起来。等到宋涵把他压在沙发上时,从他的眼中看出他也想了,便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喂饱他。   不过宋涵刚把头埋下去,房间里的手机响了。   宋涵打算无视,可惜打电话的人感受不到他的迫切,断线后又继续打。   纪北宁被吵得没法继续了,于是推了推宋涵,让他先去接。   宋涵不耐烦地站起来,大步走回房间后,发现是周澜的来电。   他顿时想起今天是工作日,中午他找借口跟宋文深请了假,晚上却忘记跟家里交代不回去的事。   他把房门虚掩上,按下接听键。   周澜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他说正跟朋友喝酒,晚上直接睡酒店了。   周澜对他这方面管得不严,但还是叮嘱他要注意些,毕竟他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别玩过头惹林萱蕾生气。   宋涵应付两句就挂了,出来一看,纪北宁盘着腿靠在沙发上,正端着一盘流沙包在吃。   到他身边坐下后,宋涵把刚才的辣卤猪手递到他面前,劝道:“你之前就因为偏食要一直喝营养剂,但是营养剂也不如新鲜食物有营养,还是听话吃点吧。”   看了眼那盘油滋滋的猪手,纪北宁仍旧摇头。就在宋涵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哄得他不再固执时,他伸长筷子,从一盘龙井虾仁中夹了块红嫩的虾肉吃下。   迎着宋涵吃惊的目光,他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主动解释:“我会尝试的,只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盘猪手太油腻了。”   宋涵吃惯这些东西,就没想到他一个长年茹素的人忽然不用守斋后,从心理到生理都需要时间来适应。   不过他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宋涵欣喜极了,又将他搂到怀里,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你肯吃就好,我多怕你还守着以前那些戒律。”   纪北宁低着头,筷子拨弄着盘子里小巧的流沙包,片刻后却道:“你不用回家吗?”   他这么一问,宋涵就知道他听到刚才的电话了,道:“没事,我家里对这种事管不严的。”   动了动嘴唇,纪北宁似乎还有话说,最后却夹起一小块流沙包塞进嘴里。见他的眼神刻意避着自己,宋涵靠到他耳畔问:“北宁,你在担心我?”   他往旁边一缩,刚想说没有就被宋涵拉回怀中。宋涵凝视着他的眼眸,黑亮的瞳仁仿佛深邃的黑洞,看得他心跳又骤然加快了,不知所措地捏紧盘子。   宋涵把盘子接过去放在茶几上,低头吻住他的唇,继续刚才被打扰的事。而他在轻轻推了推宋涵后,十根手指就紧紧抓住宋涵的臂膀,咬着嘴唇忍耐了。   天花板的世界在眼前逐渐摇晃起来,他的注意力也集中在宋涵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上,直到再一次被送上巅峰后,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他是在一个人的大床上醒来的。   宋涵在清晨接了个紧急电话,哪怕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也只能赶去公司处理。   他给纪北宁的微信留了言,说处理完会马上回来,让纪北宁好好休息。   点开输入法,纪北宁想回一个【好】字,犹豫过后又把这个字删了,裹紧被子继续睡。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被楼上传来的重物落地声吵醒。   他懵懵地看着天花板,那一声过后又安静下来,估计是楼上碰倒了什么东西。   墙上的钟已经过十点了,他便起来洗漱,又去阳台上打坐,结束后换衣服出门。   住宅楼的电梯可以通往商场内部,他走进去,被门口一家拉面店传出的浓汤香气吸引了。想到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便推门进去。   下单后,店员很快就把热腾腾的素拉面端上桌。他咬了一口,发现面很有嚼劲,于是吃得停不下来,最后还把汤都喝完了。   饭后,他坐电梯去了三楼,本想随便逛逛的,却在经过一家男装店时停下了脚步。   橱窗内的大屏幕正在播放这个品牌的广告。   一位年轻alpha带着飞扬的神采走在写字楼前的街道上,阳光照着他的白衬衫,清风将胸前千鸟格的领带吹起。他把领带压回来,从西裤口袋中拿出一枚同系列的领带夹别上,笑着拐进了旁边的咖啡店。   旁白的男声在介绍这位模特。原来他是这个品牌最年轻的设计师,这条领带是他的作品,为了展示年轻人在职场着装上也可以摆脱沉闷感。   望着靠在柜台前的高大背影,纪北宁想起了宋涵。   这位设计师的身形与宋涵相似,而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和宋涵一样,有种自信的洒脱。   犹豫了一会儿,纪北宁走进这家店。   他问店员有没有卖广告上的领带,店员说有的,并拿给他看。   介绍完领带的材质后,店员想帮他试试。他却说不用了,让店员包起来,又要了同款的领带夹。   买之前他没有考虑过什么,只是想着这条领带很适合宋涵,也可以作为这段时间宋涵对他照顾的谢礼。毕竟上次送的粽子没听宋涵提过好不好吃,想来是不喜欢的。   在他付账的时候,身后有位女士也拿着两条领带在等,并与另一位店员聊起她先生的喜好问题。纪北宁听了几句就反应过来了,这时想拦着已经来不及,银行卡出账了。   他只好接过手提袋和银行卡,走出了店门。不过看着手提袋内的礼盒,他开始犯愁了。   领带是很私人的东西,宋涵应该有自己的喜好和习惯,要送也是另一半来挑选才合适,他做这件事属于过界了。   但是买了也不好退,他只得离开商场,坐公交车去了西杭市图书馆。   找到服务台后,他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张普通借阅卡,把宋涵那张黑色借阅卡放在钱包最外层,打算回去就还给宋涵。   这些事对他而言是必须做的,但每做完一件,就好像有倒计时在提醒着他,距离这段关系的结束又近了一步。   站在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那种陌生的难受感觉再次填满了胸口。他想去借两本书分散精力,宋涵在这时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还在家?   “我在外面。”他回答道。   “工作的事忙完了,我现在过去接你吧,午饭就在外面吃。”   看着手上的提袋,纪北宁改口道:“可我马上到家了。”   宋涵以为他是累,不想在外面待着,就问:“那中午想吃什么?”   “已经吃过了。”   宋涵只得道:“好吧,我现在也回去,等等见了面再说。”   想着这条领带和领带夹不能被宋涵看到,纪北宁马上打车回去,把东西藏进行李袋里。   宋涵是在他藏好快半小时后才到家的,进门时宋涵的脸色就不大好,纪北宁正在拖地,被他二话不说地横抱起来。   纪北宁吓了一跳,正想让宋涵放下自己,就闻到了浓郁而炽热的alpha信息素。   宋涵的额头上挂着冷汗,人也微微喘着气。纪北宁明白过来了,在宋涵把他放到床上时,他伸出手臂环住了宋涵的脖子,再次接纳了这人的一切。   本以为宋涵会像昨天那样很快恢复正常,没想到今天是易感期真正发作的日子。宋涵把他困在怀里,除了去洗手间和吃饭外,整整两天都没下过床。他也被影响到了,持续性浑身无力,又一次次酣畅淋漓,要不是墙上挂着钟,他都要沉沦得不知白天黑夜了。   这样放纵的日子在周末来临前总算结束了。宋涵想在周六带纪北宁出去散散心,周五晚上却被宋文深告知周末要去出差,他只能跟纪北宁约下周回来再去。   纪北宁没说什么,他也有重要的事做。周六上午先去义学堂,跟校长谈好转全职以及住教职工宿舍的事,下午又去康医生介绍的另一家诊所做术前检查。   负责给他手术的李医生看完他的体检数据后说指标都很正常,这两天就能做了。他便预约了明早。   回到家后,他按照李医生交代的术前注意事项来准备,并早早地睡下了。半夜醒来时却失眠了,翻来覆去到天亮。   早上他得空腹,就拎着昨晚准备好的必须用品出门了。等到了诊所,护士帮他做血常规和信息素值的检测,又带他去换手术服,出来时李医生也过来了,将打印的手术知情书递给他签字。   纪北宁接过来,刚看了几个字就听到李医生问:“你的alpha呢?”   49 你等着我!   纪北宁不解地抬起头,还没说话就听李医生补充道:“这术前通知书alpha也需要签字的。他没陪你来吗?那你赶紧联系一下他。”   纪北宁整个人怔住了,疑道:“为什么要他签字?之前并没有提到这点啊。”   李医生也愣了:“康医生没和你提过?你的数据他都转给我了,我以为他已经和你确认过没问题。”   看着纪北宁不悦的神色,李医生立刻明白了,道:“抱歉,我应该和你再确认一遍的。你现在是不方便联系他吗?”   纪北宁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只有他签字同意这一种办法么?我之前看有人被家暴,就是直接手术。”   “那是属于特殊情况,可以申请验伤,根据伤情报告来做。”李医生解释道。   纪北宁低着头,这次好半晌都没再说过话。   李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到他是什么情况了,便委婉地提醒他:“那你再考虑一下吧,有决定了叫我。”   等他们离开后,纪北宁又拿起手术知情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宋涵在出差,就算他现在通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过来。可他都安排好其它事了,也不能一直耽误下去。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决定还是给宋涵打个电话。   ===   宋涵并不知道纪北宁的考虑,不过在出差那天早上,他先拐去了林萱蕾家一趟。   林萱蕾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本来想发脾气,结果看到他一脸认真地让自己尽快跟家里摊牌,顿时又精神了,问他是不是跟纪北宁好上了?   “八字还没一撇。”宋涵叹着气:“我想先跟你解除婚约再找他告白。”   “那他有没有点喜欢你了?”   宋涵摇了摇头,即便承认会很丢脸,仍然直言道:“但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了,也很顺着我,跟刚认识的时候比不知道好了多少。”   林萱蕾嘿嘿笑着,道:“行啊,那你加把劲,晚上我爸回来就跟他说。”   宋涵谢过她,由于赶时间就先离开了。那天晚上应酬喝多了酒,宋涵在回酒店的路上就不行了,最后被秘书架回了酒店房间,到第二天上午才看到林萱蕾的微信留言。   【我爸一开始还想让我考虑下,被我磨了两个多小时才搞定,你可得请我大吃一顿啊。】   看着林萱蕾发得胜利表情包,宋涵的瞌睡都被赶跑了,想打过去问问细节,发现纪北宁在半小时之前有打过电话找他。   宋涵立刻回过去,那边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他问道:“北宁,你找我有事?”   纪北宁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淡蓝色的手术服。他安静了片刻才开口:“你还要多久能回来?”   “昨晚谈得差不多了,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早点走。”宋涵回答道,说完又压低了嗓音,笑着问他:“是不是想我了?”   纪北宁知道宋涵是在开玩笑,不过心里还是有了些苦涩的味道。   他抿了抿嘴唇,道:“你能不能提早回来?我这边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那我马上回来,是什么事?”   宋涵掀开被子坐起,刚走到沙发旁边就顿住了。   “你说什么手术?!”   电话那头的声调一下变了,让纪北宁有种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的错觉。不过既然都提出来了,他只能说完:“我已经在诊所了,之前医生没和我说要alpha的签字,所以需要你现在过来一趟。不过很简单,只要签个名字就好。”   纪北宁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解释着不会有多麻烦,却不知宋涵在意的完全不是这个。   “不过很简单?”宋涵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继续问他:“纪北宁,这件事在你眼里只是我过去签个名就可以解决的?”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纪北宁意识到宋涵生气了。   他有点搞不懂宋涵生气的理由,他主动选择做这个手术,不正是要解决他们之间的麻烦吗?   这段时间他让宋涵费了不少心,又占用了那么多的时间。宋涵是因为负责任才什么都没说,可他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啊。   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终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去的。   就算……   他低下头,胸口的位置又在隐隐作痛。   最近几天总是会出现这种感觉,之前他一直找不到原因,这一刻却有些恍然了。   好像每次难受,都是在他想跟宋涵结束关系的时候。   他是在不舍吗?   就像确定要离开寺里,离开师父和师兄弟们的那种感觉。   “北宁?”   他一直没说过话,宋涵又习惯性地担心他了。想着刚才的语气不好,宋涵解释道:“我刚才气急了才那么问你的。我马上过去,你等着我!”   宋涵是清楚这项手术必须有alpha签字才可以,所以他不明白纪北宁为什么能在自己没出现的情况下差点躺上手术台,在挂了之后立刻打给康医生质问。   康医生也没想到摆了这么大个乌龙,连忙让他别急,说自己会联系李医生说清楚的。   宋涵气得脸色铁青,匆匆换好衣裤后打开房门。宋文深的酒店房间就在斜对面,他要离开肯定得交代一下,只得先收敛情绪走过去敲门。   公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中午那顿餐不是必须要出席的,宋文深就让他先回去。   出差的城市距离西杭市有两个多小时车程,宋涵归心似箭,一路压着油门往回赶。在过收费站时遇到了大堵车,他只能给纪北宁打电话,让纪北宁再等等自己。   相较于宋涵的急躁,纪北宁却平静许多,还在挂电话之前叮嘱宋涵注意安全,不要那么着急。   听着他淡淡的语气,宋涵的情绪就像涨潮后迅速升高的海平面,有那么一瞬间都想告诉他自己为什么心急了。   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宋涵想当面和他说。   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能跟他在一起。   走走停停,在耐心告罄之前,宋涵终于穿过堵车路段,最后花了三个小时才赶到诊所,见到了在后花园长廊下坐着的纪北宁。   他还没换下手术服,远远望去,是与晴朗的天空融为一色的宁静。白皙的面庞则像漂浮的云朵,在夏风吹过时,细软的发丝会被拂上脸颊,要他一遍遍地抬起手拨开。   西杭市地处南方,室外普遍炎热。不过这家诊所建在半山腰,且这条长廊四面空旷,对面还是宽阔的草坪花园。坐在这里不会闷热,还能感受到大自然带来的舒适感。   纪北宁戴着耳机在听歌,又是侧对着宋涵的方向,便没发现那个人已经到了,正一步步走向他。   在他身后停下来,宋涵本想弯下腰抱住他,又想到刚才他用那么无所谓的语气跟自己说手术的事,火气又上来了,于是绕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   纪北宁转过头,还没看清宋涵的脸,左边的耳机就被摘掉了。   宋涵把那只白色耳机放到自己耳朵里,本来想着他可能在听佛经,没想到是上次他们在车里听了一路的那首歌。   是那个发生在民国的背景下,一位戏子与一位年轻老板之间不能被公开的同性之情。   熟悉的旋律在脑海中响起,演唱者将戏腔演绎得凄美又婉转,也把宋涵心里憋闷的情绪挥发了不少,等他再去看纪北宁时,就只剩下失落的心情了。   纪北宁一言不发地望着宋涵,一阵微风又将鬓边的发吹起。他习惯性地想拨开,宋涵忽然靠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道:“以后都不要做这个手术了。”   宋涵的目光很坚定,他没有接着说原因,却让纪北宁感觉到了他的态度。   他不是在开玩笑。   心脏一阵紧缩,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弥漫出来了。这次纪北宁没避开宋涵的注视,他问道:“为什么?”   宋涵没有回答,等待了片刻后指着耳机道:“你听。”   纪北宁不解地蹙起眉,耳机里的男人唱道:“别踌躇不前,好怕中断了因缘。”   他还是没能理解,直到宋涵握住他的手,认真地对他道:“我们在一起吧。”   手指本能地一缩,但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捏住了。   盯着那人握住自己不放的手,纪北宁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宋涵说得——是什么意思?   仿佛能听到他开始失控的心跳声,宋涵靠到他耳畔,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说道:“北宁,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作者有话说:   宋涵:我告白了家人们!快给我撒点海星让我下章更冲动!   50 与信息素无关   在说这句告白的时候,宋涵压低了嗓音,却没想到耳机里的音乐刚好飚到戏腔最高音的部分,导致纪北宁只听到他说“我喜”,其余的都没听清。   尽管宋涵的前一句是要在一起,气氛也很暧昧,但是纪北宁没往情爱那方面去想。他只是摘掉耳机,有些懵地问道:“你喜什么?”   在回来的路上,宋涵就想过他听到以后的反应,会不会害羞到满脸通红,或者在自己接下来要接吻的时候浑身僵硬,不知所措。结果居然是现在这种状况。   平时纪北宁的迟钝在宋涵眼里是一种可爱,然而这一刻,宋涵只觉得无奈。   对着那双真没搞懂的眼睛,宋涵也没法跟他生气,干脆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看着他吃痛,捂住嘴的无辜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将人抱到怀里后,宋涵低头吻住那双唇,像平时接吻那样将舌头伸过去挑逗。   纪北宁还在等宋涵再说一次,这人却二话不说亲了起来。使坏的舌头还在他敏感点上撩拨着,轻易就让他失去了力气,依偎着任由宋涵索取。   察觉到他的舌也开始跟自己纠缠了,宋涵放开他,勾起嘴角道:“你看,你喜欢跟我接吻的感觉。”   纪北宁的眼眸缓缓睁大了,宋涵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我也很喜欢吻你的感觉。”   “喜欢这样抱着你,跟你说话,做别人不能看的事。”   宋涵握住纪北宁的右手,将自己的五根手指插进他的手指间扣住:“还喜欢和你去约会,给你买好吃的。”   纪北宁的脑子已经懵了,嘴唇松开一道缝,宋涵又靠过来在他唇上轻舔了下,笑道:“连你现在这么呆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可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涵终于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望着纪北宁。对面那人果然一脸茫然,宋涵便提醒他:“刚才我们接吻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信息素?”   纪北宁下意识地回忆着,耳朵却开始热了。从他的神情里找到答案后,宋涵总结道:“所以我想吻你,不是信息素的影响,而是我的本意。”   “北宁,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没有了音乐声的干扰,山间的风却再一次吹起鬓发。   纪北宁本能地抬起手来,想拨开扰乱他心神的发丝。宋涵取代了他的动作,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帮他别到耳后,然后凝视着他,缓缓低下头来。   望着越来越近的脸,纪北宁突然意识到宋涵要干什么,双手急忙抵在宋涵的胸口处,匆匆转开头去。   宋涵没有追着亲,只是维持这个姿势看着他,然后握住他的手腕。   “我说得都是真心话,本来是打算把订婚的事解决了再找你告白的,结果你居然要做这个手术。”   想起刚才接电话时听到的内容,宋涵仍心有余悸,叹着气道:“还好你没做。”   提到手术,纪北宁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原来宋涵在电话中那么生气,是因为已经喜欢上自己了。   可是怎么会呢?   他按住胸口的位置,心中一片迷惘。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亲密都源自信息素影响,之前宋涵也在亲热时说过想要他的信息素,现在却说想吻他与信息素无关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关的?   他想问面前的人,记忆却主动带着他一路往回望,将他们最近越来越自然的亲密行为一一展现在他面前。也让他记起有许多次接吻时,他是感受不到彼此的信息素,可因为在兴头上,他都没有在意。   甚至在做那件事最亲密的事的时候,他也不是全程都被信息素影响的。   他涨红了脸,对于自己会没理由地渴望宋涵而觉得无地自容。好在李医生这时走过来了,稍微缓解了他的尴尬。   得知眼前这位就是差点给纪北宁动手术的医生,宋涵的神色不悦极了,冷冷地道:“他不会做这个手术的。”   李医生自觉有愧,便郑重地向他俩道歉。   宋涵沉着脸没说话,倒是纪北宁开了口,让李医生不用那么自责,这只是个意外。   李医生感激地点头,又问纪北宁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刚才宋涵说了不想纪北宁做手术的原因,现在他心里很乱,根本没心情去想其他的事,于是道:“今天先这样吧,以后如果有需要再联系。”   “好。”李医生应道,话音刚落就听宋涵插嘴道:“以后也没这个需要。”   李医生一愣,看着宋涵牵起纪北宁往诊所的门走去。纪北宁跟在后面,好像是抽了两下手,没能抽回来后也没见他生气,只是转过来对自己点头致歉。   李医生回了个礼,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了才松口气。   ===   宋涵找护士问了更衣室的位置,带着纪北宁进去后才放开手,道:“换衣服吧,我们出去再说。”   纪北宁也想先离开这里,可宋涵杵在这他没法换,只是他还没开口宋涵就先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门。   对于宋涵的这个举动,纪北宁觉得意外,然而想起刚才的事,他的心情又变得复杂了,在墙上靠了好一会儿才从手腕上取下钥匙,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裤换上,然后开门出来。   宋涵背靠着窗户在走廊尽头打电话,见他纪出来了,宋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匆匆结束通话后大步走过来。   这条走廊有二十多米距离,宋涵边走边看着纪北宁。过于坦然的目光看得纪北宁很不自在,脸颊又微微发热,只能盯着旁边的墙面分散注意。直到宋涵走到他面前,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道:“走吧,回车上说。”   纪北宁抽了抽手,跟刚才一样没能抽动,只好跟着宋涵回到车里。   坐进驾驶座后,宋涵转过来看着他:“我有件急事要马上回家处理,现在先送你回去。刚才没谈完的话等我晚上过来了再继续,好么?”   宋涵的表情严肃,再也没了告白时的暧昧气氛。纪北宁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涵给纪北宁系好安全带,闻言便说“没事”,但等发动了车子后,宋涵又转过来望着他。   他俩对视着,纪北宁看出了宋涵不是没事的样子,就又问了一遍,却听宋涵答非所问地道:“我现在很想吻你。”   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纪北宁从没见过宋涵一脸正经地说这种话,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而且——   以前宋涵想吻他从来不会先说出来的,现在反而征询他的意见了?   没等到纪北宁的回答,宋涵泄气地靠在头枕上,道:“我今晚有可能去不了你那。”   纪北宁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沉默片刻后,宋涵才将原因说出来。   “之前我说过想把订婚的事解决了再跟你告白的。其实昨晚萱蕾已经跟她爸提了,她爸也同意退婚,现在我爸妈知道了,要我马上回去解释。”   51 芝士桃桃蛋糕   与林萱蕾订婚的事,宋涵没有和纪北宁详细提过。   一是之前他们的关系不确定,没有必要特地交代;再者也是因为这段关系是假的,早晚会解除。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宋涵觉得纪北宁必须知道来龙去脉,免得到时候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他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出地库后便详细说着。   纪北宁安静地听,宋涵不时地打量他一眼,见他始终面色平静,直到自己说完了也没什么明显反应,不禁提醒道:“差不多就这些了。”   纪北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宋涵还在等他提问,结果他来这么一句就没下文了,便想到他是不是在生气,立刻找了个临时停车带停下来,郑重地跟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纪北宁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我理解的。”   宋涵疑惑地看着他:“你真的理解?”   他点着头:“你说得很清楚了。”   “不是。”宋涵有点急了:“你一点也不觉得介意吗?”   纪北宁没搞懂宋涵到底想问什么。   这是宋涵的私事,而且都跟林萱蕾协商好了,既然是假的,那他为什么要介意?   他蹙着眉没有回答,宋涵握住他的手,道:“不管你有没有生气,我都希望你能坦诚地告诉我心里的想法。”   盯着那人又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纪北宁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宋涵应该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   想到这一点后,纪北宁的神情有些怔。他望着宋涵,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但是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一下下撞着胸腔,把他的紧张都撞出来了。   他避开宋涵的注释,却没注意到已经开始泛红的脸颊。宋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叹道:“你是不是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才完全不介意我说的这些?”   纪北宁想说不是,话到嘴边了又发觉这么回答意味着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宋涵才跟他表明了心意,可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对宋涵的感觉到底算什么,现在贸然回答,是对宋涵的不尊重。   他不想做会后悔的事,宋涵却误会了他沉默的意思。情绪有些扛不住了,便松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   望着自己那一侧的窗外,纪北宁有好几次都想转过去跟宋涵说点什么,却又总是组织不好语言。直到一个熟悉的门店招牌从眼前晃过,他终于对宋涵道:“能不能在这里停一下?”   宋涵提醒他:“还没到家。”   “我知道,我想买个东西。”纪北宁解释着。   这里是禁停区,宋涵看他一眼,还是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停下,打了双闪灯让他下去。   纪北宁关上车门,扭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宋涵从后视镜里望着他,看到他停在了一家甜品店前面。   虽然对纪北宁突然跑去买甜食的举动不解,但是宋涵也没多想,他点了根烟,又拿出手机看,发现林萱蕾发过消息给自己。   宋涵想知道林萱蕾是怎么跟她爸说的,就回电话过去。谈的时候注意力没集中在纪北宁身上了,直到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他习惯性地转头看去,却顿住了。   纪北宁手里拿着两杯一模一样的桃桃乌龙茶,左手腕上还挂着个宽口礼品袋,里面是一个全透明盒子包装的6寸蛋糕。   宋涵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们第一次喝桃桃乌龙茶的时候自己想吃的芝士桃桃蛋糕。因为店员说整个卖的,而纪北宁又不想吃,那时宋涵就没买。   电话另一头的林萱蕾没等到宋涵说话,便叫了他两声。宋涵说了句“他过来了,先挂了。”就结束通话,然后看着纪北宁道:“你这是饿了?”   纪北宁有些腼腆地摇头,把一杯桃桃乌龙茶递给宋涵,道:“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   宋涵接过来,用吸管扎开喝了两口,香甜的水蜜桃气味顿时窜进了呼吸里。他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又问道:“蛋糕你是买给谁的?一会儿还要去学校?”   “不是。”纪北宁也吸了一口桃桃乌龙茶,等把果肉都咽下去后才道:“你上次想吃但是没吃着,这家店刚好有现货。”   说这些话的时候,纪北宁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的,因此没发现宋涵早就控制不住喜悦的眼神,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捏着下巴让他抬起头。   他看着宋涵问他:“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纪北宁想摇头,却看到宋涵勾起嘴角,忽然靠到他的面前,在几乎要触碰到他嘴唇时停下了,绕到他耳畔道:“我想吻你。”   心跳因为这句大胆的要求又开始失控,纪北宁望着宋涵身后的玻璃窗,防窥膜倒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这个姿势就像在接吻。   像宋涵偏着头在吻他。   “真的很想,但是你还没答应我在一起,我只能忍着。”   耳畔继续响着那人低沉的嗓音,最后那句‘我只能忍着’让人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情绪。纪北宁抓紧了杯子,差点把里面的果茶给挤出来。   他尝过无数次宋涵不打招呼地亲过来,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接连被宋涵告知想吻他,问他怎么办的。   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他……   右边脸颊上忽地一热,是宋涵亲了他的脸,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一道穿着警服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还敲了敲车窗。   纪北宁赶紧推开宋涵,窘迫地转向自己那一侧的窗户。宋涵则按下车窗,听交警问他知不知道这里不让停车。   宋涵赔着笑道:“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才停了下。”   交警拿出开罚单的本子,边记录边道:“年轻人会冲动是正常的,在车里还是要注意点影响。”说完又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天眼和一排摄像头:“要是被记录下来就不好看了。”   宋涵知道交警误会了,但这种情况下解释也没意义,便干脆认罚,等交警开完罚单后才把窗户关上,回头去看纪北宁。   那个人已经用整个后脑勺对着他了,就差没把脸贴到窗户上。   宋涵知道他在尴尬,想活跃下气氛,便吐槽道:“罚两百还要扣两分,这两杯乌龙茶可真贵啊。”   纪北宁还是没有转过来,但是宋涵听到了很小声的“对不起。”   不舍得他再继续尴尬下去,宋涵拉着手臂让他转过来,给他系好安全带后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你肯买这个哄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纪北宁的眉头动了动,想解释说“你误会了,我没想哄你”,却又记起刚才下去买喝的时候,分明就是不希望宋涵继续不高兴,想让这个人开心点。   他对宋涵的喜好了解很有限,目前只知道宋涵喜欢吃蛋黄肉粽,喜欢吃辣的,还喜欢芝士桃桃蛋糕和桃桃乌龙茶。   所以在看到这家店的时候,他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下车,去买一杯给宋涵喝。   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想法后,纪北宁又不吭声了,转过去看着窗外的景象。宋涵也没有再说下去,还发动了车子。纪北宁松了口气,很快又感觉到不对了,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人趁着等红灯在看他,脸上似乎还挂着笑意。   他心里又不平静了,只好闭上眼装睡。等车子终于停到家楼下时,他睁开眼睛,发现宋涵又盯着他看。   他立刻打开车门,还没下去就被拉住了。他以为宋涵想说什么,结果那人只是提醒他记得拿蛋糕上去,晚上等自己过来。   等宋涵的车拐出视野后,纪北宁低头看了看蛋糕。   刚才买的时候,店员告诉他蛋糕放在冰箱里的保质期是两天。如果今晚宋涵没办法过来,那就必须在明天吃光了。   可是退婚这么大的事,宋涵能轻松地解决吗?   ===   相较于纪北宁的担心,宋涵却没想那么多。   他了解家里的每一个人,退婚的事看着挺严重,可是真正会动怒的应该只有周澜。毕竟宋老太太和宋文深都是讲道理的,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强迫过他。大妈刘艺云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巴不得宋涵跟林家结不成亲家。   而周澜与宋文深虽是合法婚姻关系,但因为刚结婚没多久法律就废除了一夫多妻制,所以周澜的地位始终被刘艺云压了一头,也就间接导致了她要求宋涵出人头地,要在这个家站稳的想法。   把车停在门口后,宋涵刚进去就看到站在院中整理盆栽的宋老太太。他走过去,还没出声就被发现了。宋老太太对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回身看了看,小声道:“你妈正在气头上,你有没想好怎么解释?”   宋涵一听就笑了,走到宋老太太身边问道:“奶奶,你一点也不生气?”   放下手里浇花的铜壶,宋老太太又拿起剪刀修剪叶片。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年轻人又不比我和你爷爷那个年代,谈个恋爱就一辈子了。”   “那我爸他有没生气?”   “你爸没说什么,都是你妈在说。”宋老太太扶了扶脸上的眼镜,提醒宋涵道:“这回你妈是真火大了,一会儿你可得好好哄她。”   宋涵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清楚该怎么面对,迈开大步走进去。   周澜,刘艺云和宋文深都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不过是三足鼎立的方阵。刘艺云正在看电视上播的连续剧,宋文深拿着平板在看报表,而周澜臭着脸在瞪他。   “爸,妈,大妈。”宋涵规矩地叫道。   刘艺云转过头一看,笑眯眯地道:“回来啦,你妈等你都等得不耐烦了。”   宋文深抬起眼皮瞟了宋涵一眼,又继续看屏幕。   周澜本来都想骂他了,结果听到刘艺云这么不咸不淡的开场白,便转了话题道:“你爸说你今天一早就走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52 主动   “朋友有点事。”宋涵打马虎眼道。   周澜想问你什么朋友那么重要,还没说就听宋文深道:“蕾蕾的事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突然要退婚?”   林萱蕾已经跟宋涵交代了她是怎么说的,宋涵就照搬理由:“我跟她之间没感觉,性格也不合,相处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怎么就性格不合了?”周澜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融洽吗?最近你还三天两头地跑去找她。”   周澜指的是宋涵拿林萱蕾当借口去找纪北宁的事,宋涵只得道:“就因为相处多了才发觉没感觉,我们也试着挽救过,实在是不行才分开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该提前跟家里说一声,现在她爸直接找你爸说这事,你都没想过会……”   “好了。”宋文深打断了周澜的话,起身对宋涵道:“你跟我上来。”   宋涵跟着宋文深进入二楼角落的书房,宋文深靠在红木桌边,拿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两口后才道:“你把整件事说清楚。”   宋文深是个明理的人,宋涵就将大概的情况解释了一番。他态度很诚恳,末了还补充道:“爸,我知道林家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可我跟蕾蕾都没有那种感觉,怎么能过一辈子?”   宋文深眯了眯眼睛,呼出了一口烟。   宋家目前的生意状况稳定,没必要依靠结亲的方式来巩固什么。而他之所以同意宋涵跟林萱蕾订婚,完全是周澜一直在撮合的缘故。   当初宋文深娶刘艺云就是在被迫的情况下,即便后来又娶了周澜,在情感上有了弥补,心里的天平还是很难在两位妻子间维持住平衡。这点从刘艺云对周澜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宋文深抬起头看着宋涵:“爸不是要干涉你们的决定,只是你跟蕾蕾都还年轻,做决定容易草率。”   “蕾蕾她爸跟我谈的时候也有提到这一点。蕾蕾还不太懂事,对于谈恋爱和结婚没有明显的界限感,不知道谈恋爱有感觉的对象未必适合结婚。”   “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跟我妈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宋涵恳切地道。   宋文深蹙起眉,见宋涵又无奈地叹着气:“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能理解,结婚对象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我考虑过,还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   宋涵低垂着眉眼,语气缓和下来,可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很抵触的。宋文深知道他的心性,便退一步道:“你清楚你妈找林家结亲的原因,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   “想什么?”宋涵抬起头看着宋文深:“我又不是没有工作能力,想要什么凭自己的本事就好,你知道我的。”   一句“你知道我的”说进了宋文深心里。迎着儿子坚定的目光,宋文深松开眉头,道:“行了,等你有本事说服你妈再说吧。”   宋涵咧嘴一笑:“谢谢老爸。”   宋文深让他别高兴太早,这次周澜是真生气了。他想耍赖让宋文深帮着说几句好话,结果被赶出书房,宋文深叫他自己捅得篓子自己收拾。   虽然被无情地拒绝了,宋涵的神情却挺轻松,毕竟老爸这关有惊无险地过了。只是他虽然了解周澜,却没想到这次周澜会气到无论他怎么讲道理都没用的程度。   关上房门,周澜训了他二十几分钟。围绕的内容无外乎就是林家财力雄厚,林萱蕾性格那么好宋涵都不懂得珍惜,以后想要再遇到这种合适的对象有多难之类的。   宋涵解释得喉咙都干了,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和周澜吵起来,最后都因为想到周澜在这个家多年的不容易而忍住了。   可他越是忍耐心里就越憋屈,越憋屈就越想念纪北宁。想着那个人没有答应他的告白,而且到现在也琢磨不透心思。   这种把握不住的感觉在宋涵过往的人生中不曾出现过,偏偏耳畔又不断传来周澜质问的话语,让他觉得精疲力尽,情绪突然就克制不住了,起身摔门离开,留下周澜愣在原地。   坐上车后,宋涵满脑子都是去见纪北宁的想法。可他的心情太差,不想带着坏情绪去影响纪北宁,于是到之前常去的俱乐部,开了个房间喝酒。   这里的经理认得他,见他是一个人,脸色又不好看,便自作主张地给他叫了两个公主。   刚回国那阵子,宋涵跟着胡睿他们经常出入俱乐部喝酒。对这种公主并不陌生,不过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给了小费后就让那两人出去。   那两人陪着笑脸转身,其中穿着黑色蓬蓬裙的女孩身上飘过来一阵香水味,本来是很寻常的,宋涵却抬起头叫住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女孩以为宋涵是对自己感兴趣,正想靠到宋涵身上,就见宋涵的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接着把桌上的酒卡递给她,让她朝脖子扇风,往自己这个方向扇。   女孩做公主有一段时间了,什么样的要求都见过,却没见过宋涵这么奇葩的。不过看在小费的份上,她还是照做了。扇了一会儿后宋涵的脸色好些了,又给一次小费便让她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自己后,宋涵又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觉得这种不够纯粹的桃子香还是比纪北宁的信息素差远了。他郁闷地拿起手机,想听听纪北宁的声音,那边居然占线。   纪北宁没开呼叫等待的功能,和他通话的是宥阳,打来关心他这两天的情况,又聊了寺里的事。   宋涵打给他三次都不通,心情更低落了,喝了大半瓶红酒后才去看腕表,已经傍晚了。   叫了个代驾过来后,宋涵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路上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除了林萱蕾和周澜外就是工作的事,唯独没有纪北宁的来电。   想到那人一如以往地不在意自己,宋涵的心里更难受了。好不容易到了家,他用指纹开门锁,一进去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这是家常菜的味道,勾起了宋涵去国外读书之前的记忆。换上属于自己的拖鞋后,宋涵走到厨房,终于见到了忙碌的背影。   纪北宁开着音乐在炒菜,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直到腰忽然被搂住,肩膀上也传来了重量才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宋涵后,他立刻关上火,擦干净手转过来。   “你喝酒了?”   闻着这人身上的酒气,纪北宁皱起眉,想要拉开腰间的手去给他倒水喝,却被他紧抱着不放。   “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宋涵的声音懒懒的,把脸埋在纪北宁颈侧蹭着,好像在呼噜毛的大狗狗,弄得纪北宁都没办法推开他了,只得解释道:“我给你倒杯水。”   “不要。”他噘着嘴,又蹭了几下才抬起头:“我没喝多,不渴。”   梳到脑后的刘海因为刚才一通蹭全乱了,卷毛似的耷拉在额头上。纪北宁从没见过他这个模样,心里泛起了一阵酸,便哄着他道:“先去沙发上躺下,我给你弄毛巾擦擦脸会舒服点。”   宋涵还是不肯放手,而且又把脸埋到纪北宁肩窝里了,感觉到他的呼吸有点急促,纪北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想要信息素了?”   “我不要。”身后传来了固执的回答:“你没答应我之前,我不会再要你的信息素。”   纪北宁不解地问:“为什么?”   宋涵没有抬头,但也没移动到纪北宁的腺体上,只是坚持在这个安全的距离继续蹭着:“我喜欢你跟信息素无关。”   他的声音有点大,就像在闹脾气犯倔。听得纪北宁沉默了下来,一会儿后才转过身,捧起他的脸对视着。   “我没有质疑过你现在的感情和信息素有关。所以你想要也不必忍着,那样只会更难受。”   纪北宁抬起手,撕掉抑制贴背对着宋涵,主动将后领子往下拉,让腺体暴露在宋涵面前。   有过标记的行为后,情绪波动会更明显地影响到对信息素的渴望。宋涵心烦了一下午,又在俱乐部闻到别人身上的桃子味香水,后来在车上也不舒服,越思念身体就越想要。   此刻纪北宁的腺体就在他眼前,那一处温热的肌肤把他眼眶都烫红了。他用力吞咽几下,喉咙却干渴得像有钝刀子在划。   纪北宁低着头,纵然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期待宋涵咬下来。可他等了片刻后,那个人却把阻隔贴贴回去,再次紧紧抱住了他。   “都说了不要!就这样抱一会儿就好。”   这下纪北宁没辙了。   宋涵这个样子,肯定是回去解释不顺利。但宋涵不是会刻意忍耐的性格,何况他都清楚宋涵不是因为信息素的缘故才说喜欢他的,这人又瞎较什么劲?   看着那张疲惫却固执的面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冲动地回过身去,主动踮起脚尖吻住宋涵的唇,用这种方式将信息素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免得你们被卡不愉快的剧情,所以把明天的更新提前到今天,但是明天没有哈。   53 呼吸   宋涵不是没想过纪北宁对他主动的一天会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了。   望着眼前人近在咫尺,紧紧闭着却又止不住发颤的睫毛,宋涵只愣了一刹就抱紧纪北宁,把他压在墙壁上,终于不再忍耐地掠夺起来。   相较于他急切的索吻,纪北宁却清醒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大胆的事。然而这一刻他脑子里想的却不是推开宋涵,而是配合着,感受那人的舌在自己嘴里挑逗的快感。   在越来越激烈的碰撞中,他恍惚意识到一点,不管有没有信息素的影响,他都喜欢跟宋涵做这种亲密的事。   这算喜欢吗?   抠住宋涵腰间的皮带,他的拇指有意识地想要解皮带扣,最后却摩挲着那块金属没有继续。直到宋涵喘着粗气停下,用不满足的视线凝视着他,他才回过神来,靠在墙壁上和宋涵对视着。   彼此的喘息声在耳畔此起彼伏,两道胸膛都在向对方展示着冲动。纪北宁以为宋涵会继续下去的,那人却只是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刚才的举动代表了什么?”   他低垂着眼眸,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停留在宋涵的皮带扣上,赶紧放下了,转开脸道:“我只是在给你信息素。”   “如果别的alpha想要你的信息素,你也会用这种方式给他?”   眉一蹙,那句“怎么可能”都已经冲到嘴边,他却哑然了。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宋涵继续刺激道:“释迦牟尼可以舍身割肉喂鹰,你以前是佛祖的弟子,所以也只是好心地在渡我,对吧?”   纪北宁望着宋涵,红肿的唇微微动了几次,眼中也能看出着急了。宋涵以为可以听到他的解释,结果却等来他自我消化了情绪,推开自己道:“你喝多了,我不想跟醉鬼讲道理。”   走向洗手池,纪北宁用马克杯接了杯水一饮而尽,喝完后也没转过来,而是打开燃气灶继续炒菜。   挫败的感觉涌上心头,宋涵看着他的背影,却舍不得生气。   舍不得跟他吵架,想听到他的心里话,不想他用背对着自己。   忍不住又从身后抱住他,宋涵把脸埋在他颈侧蹭着。想说几句好话,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察觉到情绪又要失控了,宋涵就想去洗个澡冷静一下。但在他即将放开手的时候,纪北宁的左手按住了腰间的手臂,对他道:“你给我一点时间。”   纪北宁仍旧专注地炒着锅里的西红柿,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宋涵。可即便是这样,宋涵神情也与刚才不一样了。   面对自己的告白,纪北宁没有明确拒绝,这已经是一大步了,现在又让自己给他点时间。   欣喜地搂紧怀中人的腰,宋涵在那张光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在纪北宁的耳畔笑道:“晚饭有我的份么?”   纪北宁点着头,神色看过去没什么异样,却被宋涵发现他的脸又开始红了。   对他这种迟钝的反应,宋涵有时会觉得无奈,现在却品出了越来越可爱的滋味。心情更好了,便让他先做着,自己去洗个澡再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宋涵顶了顶纪北宁,让他知道自己去洗澡的真正原因,他的动作果然僵硬了。   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幼稚鬼,宋涵得意地扬长而去,纪北宁则回头看那道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擅长说那些好听的话,但是幸好,宋涵的情绪恢复了不少。   靠在墙上,纪北宁按住依旧不平静的胸口。   他是没有过喜欢人的经验,也没有人教过他心动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他记得初中上生理课时,课本上明确写着生理冲动的范畴有哪些。   那些于他而言是不可能的冲动反应都在宋涵身上体会到了,如果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他应该有点喜欢宋涵吧?   因为喜欢,所以刚才才会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摸着仍有些红肿的嘴唇,他又想到万一弄错了呢?岂不是让宋涵空欢喜一场?   叹了口气,他关掉火,把锅里的西红柿盛出来,洗锅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响,是外卖送到了。   他把东西拿进厨房,用盘子把喷香的水煮鱼,东坡肘子和粉蒸肉分别装好,然后放到桌上。又把刚炒的芦笋和西红柿放到自己面前。   他并不知道宋涵今晚能不能过来,但还是备了菜。   等到宋涵穿着浴袍出来时,纪北宁已经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宋涵坐下来吃饭了。   看着餐桌被分成了楚河汉界,宋涵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把属于自己的三道菜挪到他面前,不满地道:“一起吃。”   “你自己吃吧,我有芦笋和西红柿。”   纪北宁想推回去,被宋涵一把抱进了怀里。那人的手在他腰间捏了捏,痒得他差点叫出声。   宋涵板起脸跟他讲道理:“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想把屁股上的肉也瘦没了才甘愿?”   那人的手还放在他腰间,说得话却让他记起了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宋涵是很喜欢……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可是面对这些飘满红油的碗,他还是有点抗拒的,只好解释道:“这些菜太油腻了。”   宋涵去厨房拿了个碗,接了半碗热水出来,夹起一片水煮鱼涮了涮递到他嘴边。   “油我撇掉了,你试试看。”   纪北宁的目光在宋涵和这片鱼肉中间移动,最后还是张开嘴,把鱼片吃进去。   宋涵笑着问他:“好不好吃?”   这鱼肉涮了水,吃在嘴里味道淡了许多,但是对于纪北宁这种长期吃素的人而言却非常美味了。   他点了点头,接过碗想自己吃。宋涵又夹了一块粉蒸肉递到他嘴边:“这个不能涮,吃一口看看。”   粉蒸肉的表面看着确实没什么油,纪北宁便听话地吃了。结果刚咬就咬到一嘴肥肉,被冒出来的油恶心到了,匆忙进厨房吐掉。   宋涵跟进来,看他接水漱口后才好些的样子,不禁担忧道:“是不是有了?”   纪北宁没听懂什么意思,等宋涵问他是不是上次的药没起效果时才反应过来,顿时窘得满脸通红,踢了宋涵一脚,道:“是因为那块肥肉太恶心了!”   宋涵被他踢痛了小腿,心情却很好,边吸凉气边抱紧他,还在他耳畔继续讨嫌:“其实我挺希望那药没效果的。”   纪北宁尴尬得要命,想推开宋涵力气又不够,最后被宋涵哄着坐回了桌边,继续把这顿饭吃完。   饭后,宋涵去沙发那边打开电视,纪北宁则收拾餐桌,又将蛋糕拿出来,问宋涵想不想现在吃。   宋涵拍拍身边的座位,等他坐下后才道:“先陪我喝点酒吧?”   纪北宁从没喝过酒,刚要拒绝却听宋涵道:“我想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你,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会胡思乱想。”   沉默片刻后,纪北宁同意了。看宋涵去酒柜里拿一瓶酒出来,又去厨房找了杯子和冰块,倒好以后递给他。   “这是百利甜酒,口感像调过的奶,你喝喝看。”   端着那杯浅咖色的酒,纪北宁先是闻了闻,然后抿一小口。发觉除了有点点呛之外,就是满口的馥郁香甜了。   他又喝下一口,感叹道:“好喝。”   宋涵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跟他碰了碰后一饮而尽,然后靠在沙发上,伸出双臂道:“抱一会儿吧。”   在宋涵殷切的注视下,纪北宁放下杯子,靠进了那人的怀里。   他这种不再抗拒的姿态让宋涵很开心,抱着他也没做其他的事,只是安静地看电视,好一会儿后才对他道:“其实我妈是我爸的小老婆,我上面有两个哥一个姐,所以我妈才想让我跟林萱蕾订婚,这样对我以后的事业会有帮助。”   “但我俩对这种订婚都没兴趣。”宋涵低头去看纪北宁的脸:“我爸娶我大妈就是被迫的,他们没有感情,我爸对她都是责任,所以我从小就知道她只有表面风光。”   纪北宁安静地望着宋涵,他没有随便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宋涵知道他在听,便继续道:“好在我大妈生的三个子女年纪都比我大很多,他们不觉得我是威胁。奶奶和老爸也对我很好,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家的氛围还是可以的,前提条件是我大妈不跟我妈吵架。”   宋涵苦笑了下,刚想叹气就感觉到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   纪北宁仍旧没说话,但是用这种方式让宋涵感受到了安慰。   宋涵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今天回去跟我爸解释了,他没说什么,只有我妈反对。其实她就是怕我吃亏,给她点时间就能想通了。”   这次纪北宁没有再沉默,他轻声问道:“你不需要事业上的帮助吗?”   看着他的眼睛,宋涵认真地回答:“我心里有了你,比起那些我更想要跟你在一起。”   “而且我爸也不觉得我的工作能力需要靠老婆娘家来帮忙,就是我妈在瞎操心。”   说到最后,宋涵又换上轻快的语气:“我会证明给她看的,你放心。”   安静了许久后,纪北宁才点了点头:“嗯。”   摸着他脑后柔顺的发丝,宋涵又问道:“那你呢?”   “什么?”   “我听你师父说过,你一岁不到就已经在寺里了。”   宋涵小心着措辞,怕会提起纪北宁的伤心事,没想到纪北宁很坦然,主动接话道:“对,我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了,要不是遇到师父,可能早就死了吧。”   他没什么情绪地说着这样的话,听得宋涵心都揪在了一起,抱紧他想哄两句,却见他笑道:“其实我算幸运了,师父对我很好,还供我读书。”   “鹤棠大师是很好。”宋涵认同道:“那你有没有试过去找家人?”   “试了。”纪北宁抿了抿嘴唇,道:“但是我被遗弃的时候身上没有什么物件,后来师父也一直帮我关注失踪人口信息,可惜都没有线索。”   宋涵皱着眉,想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却听他先一步说道:“想必是缘分不够吧,我已经放下了。况且寺里的师兄弟们对我都很好,几位师叔伯也像亲人一样,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   他这样说,倒让宋涵语塞了。只好搂紧他,在他耳畔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他把脸埋在宋涵胸口,并未对这句话做出表态。宋涵知道他需要时间考虑,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互相依偎着看电视,本来是很舒服的氛围,宋涵的秘书却来电打扰了。   宋涵不想动,可是纪北宁把手机拿给他,他只好去阳台接,说了二十几分钟才结束。等到终于进来时,发现纪北宁歪歪地瘫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自己。   宋涵立刻过去,把人扶起来才闻到他呼吸间淡淡的酒气。转头一看茶几,他那杯已经空了,酒瓶也比刚才轻了许多。   没想到他会趁自己出去的时候喝酒,宋涵将他抱回怀里,问道:“是不是提起不开心的事很难受?”   纪北宁摇了摇头,勾住宋涵的脖子把脸埋在肩窝里,轻声道:“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宋涵抬起他的脸,想去亲吻他的唇瓣,又记起他现在还没答应自己,不应该频繁做这么亲密的举动,便去撕他后颈的抑制贴。   纪北宁拦住了宋涵,欲言又止的眼眸闪烁着,耳朵也热了。他用微哑的嗓音解释道:“让我闻你的呼吸就好。”   宋涵的喉结滑动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那幅画面,身体也开始有了反应。但他没有拒绝纪北宁,只是搂紧了怀中的人。   纪北宁以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亲密接触,可当他真正去做的时候才发现,这种姿势比直接接吻更具有挑逗性。   为了能闻到呼吸间微弱的信息素,他与宋涵靠得极近。他不敢去看宋涵的眼眸,只能垂着目光,这个角度却更清楚地看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要谁没有稳住上身的平衡,他们就会亲到一起。   不知道这种距离对宋涵来说算不算煎熬,他却尝到了心跳如擂鼓的滋味,脸红到自己都觉得烫了。最后只能推开宋涵,想要站起来。   但他低估了百利甜的酒精度,以为那种甜得像奶一样的酒多喝点也不会有什么,直到后仰着倒进了宋涵怀里才发觉晕。   宋涵把他横抱起来,放在主卧的床上,盖好被子后继续望着他。   纪北宁没有睁开眼睛,宋涵以为他很想睡了,便想起身,结果发现他用两根手指捏着自己浴袍的一角。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的,但他没有松开。   宋涵只犹豫了一瞬就靠到他耳畔,问道:“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我什么也不会做。”   他没回答,纤长的睫毛却颤了颤。接下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头被宋涵抬起一点,枕到一条手臂上,身体也陷入了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听到关灯的声音后,纪北宁安心了,终于放任自己沉入了睡梦中。   54 再陪我一会儿   以前还住在寺里的时候,纪北宁的窗外有一株高大的菩提树,每天早上都会有清脆的鸟鸣声飘进来将他唤醒。   那是他从小听到大的声音,自从还俗后就再也没听过了。许是习惯使然,今夜他梦到了熟悉的环境。   但在他被大自然的闹钟唤醒时,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极具现代风格的装修,还有床头柜和台灯。   他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想要翻身躺平,又感觉到腰被一条手臂抱着,两腿间也被插进了一条腿。   身后那人的呼吸拂在他后颈上,带起一阵阵温热的感觉,空气中也有信息素交融后的味道,虽然不明显,但就和身后的怀抱一样让他觉得安心。   他悄悄翻了身,转过来面对着宋涵。   昨晚他喝了三杯百利甜,最后昏沉沉的,却没有失去记忆。   他记得在宋涵问能不能抱着他一起睡之前,他就拉住宋涵的浴袍,不想这个人走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就像宋涵总想抱着他,想亲吻他一样,他也有了同样的期待。想要宋涵能陪在身边,想要这个人的拥抱和吻。   这种冲动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没有信息素干扰的情况下。在昨晚说起遗弃他的父母时,自懂事后就不曾再出现过的难受情绪突然淹没了他。   那一刻他紧紧依偎着宋涵,这个人的体温和怀抱抚平了胸口的疼痛与不安,也让他意识到除了师父和师兄弟之外,还有一个人真正在乎着他。   而这个人对他的感情也让他渐渐有了期待。   他越来越想要和这个人待在一起,想要这个人陪伴着入睡,想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心情变得这么强烈了,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不想再跟宋涵分开。   视线描摹着眼前人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了红润的唇瓣上。纪北宁咬着下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靠过去在宋涵的唇上亲了下。   一触即分的感觉比起过往那些火热的深吻来说不算什么,却让他有了种心脏被电到的感觉。   “怦咚怦咚”的心跳声也仿佛被另一个人听到了,宋涵忽然动了动。   他吓得立刻闭上眼。好在宋涵没有真的醒来,只是翻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他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小失落,于是把手伸过去,又捏住了宋涵的浴袍。   和昨晚一样,他没有拉扯,只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宋涵。直到困意来袭,他又睡着了。   再一次睁开眼时,床上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他揉着眼睛坐起,一看墙上的钟都快十一点了,赶紧拿过手机来看。   宋涵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早上有会议,我先走了。今晚下班去你那吃饭,记得等我。】   发完文字后,宋涵还发了一个可爱的泰迪表情包,是巴着主人小腿摇尾巴的动作。   纪北宁被逗笑了,这只小巧的泰迪和宋涵的身形天差地别,他却觉得宋涵像极了这只泰迪,都是傻得可爱。   他回了一个【好】字过去,想了想又补充一条:【晚上你想吃什么?】   那边没有马上回过来,估计宋涵在忙,他就下床洗漱。等到吃完早饭换好了衣服还是没收到,便想着先去办自己的事。   既然不用做手术了,那他入职的时间就可以提前。他到义学堂找校长,定了下周一正式上班,又听校长提了另一件事。   周末两天会有一个新的助学基金考察团来学校参观,因为国画班一直没有正式的全职老师,所以校长希望他可以提前来学校跟考察团接触一下。   义学堂的规模在校外教学机构来说算是比较大的,不过它的慈善性质也限制了发展,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师资方面。纪北宁在义学堂兼职了两年,对各种情况很了解,便同意周六上午过来。   校长又说入住教职工宿舍的事也安排好了,不过上一位住的老师还有些东西没搬走,他可能要再等一周才行。   离开义学堂后,他站在校门口的马路边上,遥遥望着对面外形简单的教职工宿舍。   那是一栋五层的楼房。他以前进去看过,每层楼都有六户,环境还不错。只是现在他要跟宋涵说搬出来的话,宋涵一定会误会吧。   而且——   他捏紧了手机,在今天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   他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宋涵。他想让宋涵知道,他也想跟他在一起。   就算不确定以后会怎么样,但此刻他跟宋涵的心是一样的,都在渴望着对方。   弯起嘴角,他迈着轻松的步伐往回走。路上宋涵打电话来了,带着笑对他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他也笑着回答:“我只会炒素菜。”   “那今晚就一起吃素。”   宋涵贫了一嘴,又跟他聊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   尽管宋涵说今晚吃素,但纪北宁知道宋涵对斋菜没什么兴趣。于是拐到西杭市图书馆借了两本菜谱,又到家楼下的商超里买了不少食材回去。   他想认真地给宋涵做顿饭,他想看宋涵吃得满足的样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在厨房忙碌了一个下午。   先是和面做饺子皮,然后剁牛肉和胡萝卜拌陷,包完饺子后又做了四道菜一道汤。   他从没做过荤菜,一开始还有些下不去手,不过想着宋涵能吃得开怀,他就坚持做了。最后出来的成品和菜谱上有差异,却也蛮好吃的,他给自己打了八十分。   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半,纪北宁脱掉围裙去洗澡,想把身上的油烟味冲干净。但等他吹完头发出来后,家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手机上仍然没有宋涵的消息,他有些忍不住了,便发微信过去:【你到哪了?】   发完这条后,他就坐在餐桌边,看着有点冷掉的菜,想着等宋涵到了要热一下才好吃。   他双手托着下巴,视线在这几盘菜和手机屏幕上来回转动,后来觉得无聊了就去沙发那坐下,打开电视看。   他一直握着手机,在播的电视剧内容挺吸引人,他却看不进去,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望玄关,然后又失望地收回来,继续盯着电视屏幕。   这样的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手机终于响了。   他马上接起来,那边传来了宋涵歉疚的声音:“抱歉啊,傍晚临时出了点状况,几个部门都在一起开紧急会议。”   宋涵的嗓音沙哑了不少,电话那头还传来打印机的声音,纪北宁便问:“你还在公司么?”   “对,我爸也还在。”宋涵叹着气道:“今晚可能要通宵了,你早点睡吧。”   “好。那你记得吃饭,别太累了。”   “我会的,你吃过没?”   瞥了眼桌上丰盛的晚餐,纪北宁语气平静地道:“吃了。”   “那就好,我明天再找你。”   “嗯,你去忙吧。”   拿过一个抱枕按住胸口,纪北宁在等宋涵说再见。那边安静了片刻后,他却听到宋涵叫自己的名字。   “北宁。”   他慢了半拍地应了声,然后就听见宋涵温柔地对他道:“我想你。”   心脏的位置传来了酸涩的感觉,他抱紧抱枕,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我……”   他想说“我也想你”,还没酝酿好情绪,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对方是来跟宋涵谈公事的,宋涵只好和他说先挂了。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他觉得挫败,更多的是难受。   在沙发上躺了许久后,他才起来把桌上的菜放进冰箱里,然后泡了杯燕麦牛奶,吃完就去睡觉。   这一晚他睡得不安稳极了,接连梦到跟宋涵做那种事而醒来。   他换了两次内裤。尽管不是fq期,可他清楚自己在渴望着宋涵,不止是生理上的渴望,更多的是心理。   不过第二天宋涵还是没能过来。因为一批跨国运送的货品有问题,几个部门都在着急处理这件事。宋涵熬了两天都没睡,更别提回家了。   他体谅宋涵的辛苦,尽量不去打扰。直到第三天中午,宋涵打给他说差不多解决了,今晚想约他出去吃饭。   他也很想见宋涵,便认真收拾一番后出门。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环境很舒适的西餐酒廊,位于西湖旁边。他到了以后才发现这是一栋全玻璃的三层建筑,像一座透明花房。露天区域已经坐满了人,穿着黑白制服的侍应生正勾着腰与客人交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宋涵提醒了用餐的环境,他才没有穿着随便。   接待确认了定座信息便将他带进去。宋涵定的位置在二楼,环境和气氛比一楼更好。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侍应生把水和餐单放下后便拿出手机,正想发消息给宋涵,就有一支盛放的白玫瑰出现在手边。   他扭头一看,宋涵带着笑意站在身后。等他转过来了就把背着的左手伸出来,将一个长方形小礼盒递给他,道:“打开看看。”   宋涵说完就在他对面坐下了,他则拉开黑绸缎系的丝带,看到盒子里躺着一支精美的钢笔。   笔身是带猫眼效果的酒红色漆料涂层,淡金的笔帽上雕刻着不少磨砂款的小星星,看得人眼前一亮。宋涵又让他看笔帽夹,他横过来,发现上面刻着花体的J.B.N。   在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时,宋涵又提醒了笔头的位置。   等他看清上面的钢印形状后,宋涵笑着问道:“喜欢吗?”   纪北宁开心地点头。   这支钢笔很好看,拿在手里也很有分量,但他不知道宋涵为什么要送他这个,便问道:“怎么突然想到送我钢笔?”   “你不是准备入职了?这支钢笔是我专门定制的,笔头部分的萤火虫也有纪念意义。”   “萤火虫?”   纪北宁又打开笔帽看了眼,笑容更明媚了。他道:“这么胖,不是蜜蜂吗?”   宋涵被噎了一下,对他这种破坏气氛的本能挺无奈的,不过经他提醒后也觉得这个卡通造型的萤火虫确实像蜜蜂,只好作罢了,叫来侍应生点餐。   顾虑着纪北宁的口味,宋涵尽量点素的,还想跟他说西餐的用餐礼仪。结果发现他根本不需要自己教,一样样都做的挑不出毛病。   对于宋涵的疑惑,纪北宁解释说以前陪着师父出门参加活动,或者去做佛事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场合。西餐主荤的,但也有蔬菜水果,所以他们不会避讳。   宋涵了然了,又跟他聊起入职后上下班的时间。得知他工作日早上很早就要去学校,便提议他考本驾照。   纪北宁摇着头:“我喜欢坐公交车。”   “那是因为你没挤过早高峰。”宋涵提醒他:“我部门里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每天早上挤公交转地铁,到公司像没了半条命一样。”   纪北宁还是拒绝:“我可以的。”   他这么坚持,宋涵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聊了其它话题。吃完饭后又带他去兜风,快十点了才把他送回去。   进家门后,宋涵站在玄关没有换鞋,等纪北宁穿好拖鞋转过来了才道:“我不进去了,这两天都在公司忙,家里让我今晚一定要回去。”   纪北宁怔了征,看神情像是没料到宋涵会走。宋涵也舍不得离开,不过周澜今天催了好几次,他也不好总是避着,事情总要解决的。   纪北宁低下头,片刻后才应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嗯。”宋涵对他伸开双臂:“让我抱一下吧?”   望着那人的脸,纪北宁连犹豫的念头都没有就靠了过去,被宋涵紧紧抱在怀中。   闻着他发丝间淡淡的香气,宋涵心里有点酸。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答应自己在一起,不过看他现在的反应,应该很快就能同意了。   在他头顶亲了下,宋涵放开他,道了晚安便想转身。结果感觉到腰一紧,发现他抓着自己的皮带不放。   以为他还有话想说,宋涵便看着他,他却看向旁边,动了好几次嘴唇才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能不能……”   “再陪我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北宁小声地说:大家能给我点海星鼓励吗?(,,??.??,,)   55 你是我的alpha   把门重新关上后,宋涵将纪北宁压到墙壁上。   纪北宁的脸肉眼可见地浮起了红云,他不知所措地站着,听宋涵问他:“你还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沉默半晌后,他低声道:“我……”   他说了一个字又继续不下去了,宋涵等待片刻,干脆替他说道:“你也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宋涵说得这么直接,若放在以往他会推开这个人,可这一刻,他却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因为宋涵替他说了最难说出口的话。   他忍着害羞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彼此间的空气仿佛随着这个动作点燃了。宋涵勾住腰把他带向自己,低头吻住那双唇,迫不及待地将舌头伸过去,动作称得上粗鲁。纪北宁却没有推开,他也攀着宋涵的肩膀,踮起脚尖迎上。   这样失控的吻在他们之间并不陌生,可纪北宁仍然觉出了不同。   因为这一次他的心跳得好快,还有一种凌驾于本能之上的渴望,那是他对宋涵的感情。   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了。   他想要宋涵,想把说不出口的心意通过这个吻传递过去,想让宋涵相信。   相信他真的是喜欢他的,不用再等待了。   窒息感在激烈的索取中越来越明显,纪北宁不得不推开宋涵缓缓,但是片刻后他又主动咬过去,含住宋涵的下嘴唇吮吸着。   腰间的手臂一紧,宋涵紧贴着他开始磨蹭了。他舒服地眯起眼眸,湿热的喘息像是藤蔓缠绕住眼前人,却没有引来那人进一步动作。反而被哄着睁开眼,看宋涵盯着自己道:“说你喜欢我。”   胸口传来一阵悸动的感觉,纪北宁望着宋涵,那人眼中一丝退让的信息也没有。尽管有些霸道,但他知道这个人不是在使坏,只是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终于松开了双唇。   “我喜欢你。”   他连贯地说出来了,宋涵却没有满足,继续追问他:“我是谁?”   纪北宁想说出宋涵的名字,忽然又意识到宋涵想听的应该不是这个。闻着那个人呼吸间逐渐明显的信息素,他终于明白了。   他踮起脚尖,贴到宋涵的耳畔道:“你是我的alpha。”   仿佛触动了最重要的机关,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纪北宁有种他招惹了野兽的错觉。   宋涵失去了平日的温柔与克制,对他的索取比易感期发作时还疯狂。不但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甚至把他压到阳台外围带装饰的单向玻璃上。   他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各种姿势轮着经历了一遍。等到终于结束了,他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就昏睡过去,还是宋涵把他抱进了浴室里,给他清洗干净后又抱上床睡觉。   原本宋涵是要回家的,结果因为纪北宁的告白,他一整晚都睡在这。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的手机上有七个周澜打来的未接提示。   纪北宁还没醒,宋涵便悄悄起身,谁知刚走到浴室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手机铃。   那声音是纪北宁用惯的闹钟,刚响了没几声,纪北宁就把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去摸枕头旁边的位置。   宋涵到客厅把他的闹钟按掉,再进来时发现他已经坐起来了,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连身上没穿衣服也没发觉,就这么面对着自己。   走到他身边坐下,宋涵将他搂进怀里,见他迷迷糊糊地靠着自己,便提议道:“再睡一下吧。”   纪北宁用鼻音拖了一声懒懒的“嗯”,停顿几秒后又反应过来了,睁开眼道:“不行,今天有考察团会到,我要去学校。”   “你这样怎么去?”宋涵把手伸到他腰后面轻轻按了按:“会不会痛?”   把脸埋进宋涵肩窝里,他后知后觉地有了害羞的情绪,等宋涵的手停在更下面的位置时忙道:“还好,凉凉的。”   宋涵笑道:“昨晚有给你涂舒缓的药膏,就是怕你今天下不了床。”   他没吭声,但把手臂穿过宋涵腋下,抱住了宋涵的腰。   他这么主动地粘着,让宋涵又有了冲动,不禁捏住他的下巴吻过去。   纪北宁的腰还是没什么力气,宋涵一靠过来他就想躺了,后脑碰到枕头后又记起正经事,只得推了推宋涵。   不满地放开他,宋涵惩罚性地在他那里捏了一把。力气不重,所以他没觉得痛,还羞地把脸转进枕头里,嘟囔着让宋涵别闹。   宋涵从没见过他这么可爱的样子,真想把他按在床上再做到爽。可惜今天自己也要加班,没办法再胡闹了。   扶着他坐起后,宋涵看着他道:“昨晚你说了好几次喜欢我。”   纪北宁侧过脸去装傻。   宋涵让他转过来:“别躲,已经没什么好躲的了。”   他默了默才抬起眼睛看着宋涵:“我没想躲。”   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宋涵笑道:“你只是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就是在害臊。”   纪北宁被笑得脸都红了,推开宋涵的胸膛想下床,却被人捞回怀里抱着,听那人在他耳畔哄道:“能不能现在再说一次给我听?”   “说你喜欢我。”   盯着床上乱七八糟的被子,纪北宁想到了昨晚的疯狂。就算没有弄脏沙发,地毯和阳台的落地玻璃也没眼看了。   他想捂住脸,手刚抬起来又觉得没必要这样。   昨晚的事对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欢愉体验,他第一次在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下和那个人发生关系,这不该是需要害羞或者无法面对的。   他应该开心才是,因为他和宋涵之间不再只是信息素的牵扯,而是真正的互相喜欢。   迎上宋涵期待的目光,他坦诚道:“宋涵,我喜欢你。”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眼前人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露出灿烂的笑意,还郑重地回应他。   “我也喜欢你,纪北宁。”   被这人傻乎乎的笑容感染了,纪北宁也笑了起来,最后又被压到枕头上亲了许久才算完。等到终于能出门时都要迟到了,好在宋涵开车送他。   早饭是在路上买面包牛奶解决的,把他送到义学堂的校门口后,宋涵和他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他关上车门,让宋涵先走,宋涵则让他进去了自己再走。两人隔着一扇车门对望着彼此,最后纪北宁笑着转身了,宋涵却在这时解开安全带下车,把他拉到旁边的墙壁上又亲了起来。   忌惮着这里是学校,纪北宁不敢放纵,但是又被这人娴熟的吻技勾得心驰荡漾,推了两下就变成抓紧宋涵的衣襟了。   就在他俩逐渐陷入忘我的境地时,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在宋涵的车后面停下后,车门被打开,几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女走下来。   那几人的表情都很严肃。纪北宁用眼角余光瞟到了他们,赶紧推开宋涵,刚站好就看到车里又下来一个拄着手杖的人。   那是位年逾七旬的老人,穿深色商务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放着整洁的白手帕。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形挺拔,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儒雅的风范。   纪北宁正想着这些人会不会是今天来的助学基金考察团,就见那位老人脚步一顿,忽然盯着自己不动了。   仿佛认识他一样,老人的视线把他从头打量到脚,最后又回到脸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想进去。   宋涵也发现了对方的举动,立刻挡住纪北宁。   注意到宋涵不悦的视线后,老人回过神来,迈步走向他们。到了面前露出和蔼的笑容,礼貌地问道:“你们是这所学校的吗?”   宋涵想说不是,纪北宁却顾忌着对方可能的身份,解释道:“我是义学堂的老师。”   老人的笑容更加温和了,还主动对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学宁助学基金的法人江胤松。能否麻烦你带我们进去,我跟校长约了今天到访。”   “没问题。”   纪北宁应下了,便让宋涵先走,宋涵却不放心,不想放开他。   他不好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就用眼神示意宋涵没事的,转身带路了。宋涵站在原地,不悦的眼神继续盯在江胤松的身上,对方也转过来和宋涵对视,不过更像是在观察他。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连着更了四天,所以昨天是更三休一的休息日啊,并不是我忘了更(捂脸)   56 宝宝   在校门口的保安处确认了身份信息后,纪北宁便将一众人等带去教职工楼。   身后那几个边走边与江胤松交谈,走到台阶处时,江胤松叫住了他,问道:“这位老师怎么称呼?”   “我姓纪。之前一直是这里的兼职老师,刚转正职。”纪北宁礼貌地应道。   与他一同踏上楼层的阶梯,江胤松继续问:“那纪老师教的是什么?”   “国画。”   “我也喜欢画山水。”江胤松温和地笑道:“不过都是闲来自己琢磨,没正式学过。”   “山水画注重整体意境与用墨的深浅,比起理论,更多的还是要练习才能找到正确的手感。”   纪北宁解释完,楼上便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是教务主任下来了,一看到他们就道:“江先生,您怎么提前来了也不通知一下?我们好去接您啊。”   教务主任来到江胤松面前与他握了握手,客套几句后便把这一行人带去校长办公室。纪北宁在二楼与他们分开了,回到办公室里一看手机,宋涵果然有发微信给他。   【你没事吧?】   他笑了,回道:【我能有什么事?】   宋涵很快打电话过来:“那老头真是助学基金会的?”   “嗯。”纪北宁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开水间走去:“刚才半路上遇到教务主任,他带他们去见校长,我已经回办公室了。”   “那就好。”宋涵语气不悦地道:“那个alpha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看你的眼神也太直接了,还是少跟他见面比较好。”   纪北宁听出了宋涵是在担心自己,不过想着人家都七十多岁了,这样说不好,于是道:“你别想那么多了,他之前都没来过学校,今年是他们基金会创办20周年,所以他才亲自来了一趟。”   “反正你小心点总是好的,有什么事就马上打给我。”   宋涵很认真地叮嘱着,即便纪北宁觉得他夸大了,但也陷入了这人的温柔里,不禁笑着答应了。   “那先这样,我马上到公司了。”宋涵打了转向灯:“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好。”   “北宁。”   “嗯?”   “亲我一下。”   纪北宁端着杯开水往回走,乍一听到这个要求,手里的水杯都晃了晃。   他赶紧稳住手臂,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却有些热了。电话那头的人没等到他的回应,干脆来了句更刺激的。   “宝宝,你是不是在装信号不好听不到?”   宝……宝?   花了好几秒钟,纪北宁才消化掉这个在他看来是对小婴儿的形容词,压着声音道:“你别乱叫。”   “我怎么乱叫了?”宋涵反驳得理直气壮:“你要是不喜欢宝宝,那我叫你宝贝?还是老婆?”   “要不就老婆吧,你叫我老公,这样也免得你整天连名带姓的叫我。”   宋涵越说越离谱,纪北宁害羞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刚巧对面走过来一个老师,他赶紧借口把电话挂了。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宋涵没像以往那样失落,反而心情很好地倒车入库。不过等他走进办公室后,笑容却僵在了嘴角。   周澜一脸不悦地坐在沙发上,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想到昨晚没回去的事,宋涵关上门,放缓语气道:“妈,有什么今晚回家再说吧。”   “你还懂得回家说?”周澜冷冷地问他:“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几天没回家了?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宋涵蹙起眉:“这几天公司很忙,爸跟大哥二哥也在加班,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他说不到两句就不耐烦起来,周澜记起了今天不是来跟他吵架的,只得先收敛了脾气,起身走到他身边。   “妈不是想烦你,可你总这样躲着,妈心里慌啊。”   “你从没这么忤逆过。你老实跟妈说,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这几天为着宋涵退婚的事,周澜着急上火,都没吃过一顿安稳饭。后来宋老太太看不下去,拉着她谈了一下午,希望她想开些。宋涵还那么年轻,没必要现在就逼着他去面对一段不喜欢的婚姻。   本来周澜都快听进去了,刘艺云又从楼上下来泼了盆冷水,说宋涵突然这么坚持要退婚,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三。   刘艺云的本意是想暗讽周澜,毕竟在她眼里,周澜就是个插足她婚姻的小三。若放在以往周澜根本不理会,现在却因为紧绷的神经而意识到,宋涵会不会真有了其他人?否则怎么解释前段时间跟林萱蕾粘得那么紧,忽然又说一点感觉也没有要分手?   虽然宋老太太当着她的面让刘艺云不要信口胡说,她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还开始猜测宋涵喜欢的对象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如果对方有家世的话,宋涵肯定就直接说了。   在自己吓自己的情绪酝酿下,周澜又迎来了一个宋涵忙完却不归家的夜晚。她终于坐不住了,今天一早就来到公司,在宋涵的办公室里堵人。   对于她这个问题,宋涵倒是想承认。不过又想到纪北宁刚答应自己在一起,要是马上面对家里的压力,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好忍住了,拉着周澜坐回沙发上,劝道:“妈,我知道你在为我打算,但你怎么就不肯像爸和奶奶一样相信我能靠自己的能力?”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   “你只是希望我走一条更轻松的路,最好是什么磕碰都没有,对吗?”   宋涵打断了周澜的话,说完后就静静地看着,直到周澜靠到沙发上,生着闷气道:“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   周澜的眼圈有点红了:“我知道你想靠自己的能力,我也不是不信你。但是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十三岁就被送到外面去读书了?”   “那时候你甚至还没经历过性别分化,你有想过你爸为什么会同意吗?”   周澜哽咽地看着宋涵:“他不是不爱你,他是跟我一样明白你当时的处境。他越想护着你,刘艺云就越会伤害你。”   “是妈没用,妈没有她那么厉害的家世,不像她可以在事业上帮你爸。”   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周澜转过脸避开宋涵递来的纸巾。她吸了吸鼻子,望着墙角的绿植道:“妈是过来人,我只是不想你在那个家里继续受气。”   宋涵凝视着周澜的背影,半晌后才伸出手臂抱住她:“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比起结婚,我更想先创业。”   周澜推开宋涵,前一秒还难受的表情又被着急的神色取代了。   “什么创业?”   “就是自己做。”宋涵认真地道:“在毕业前我就考虑好了,年底我要准备考IMBA,爸也同意的。”   见周澜焦虑得又想劝自己了,宋涵赶紧道:“这样吧,如果以后我创业不成功,到时候我就都听你的安排。”   周澜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宋涵:“你现在在哄我,想怎么说都可以。”   “我哄你干嘛?”宋涵无奈地道:“我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真要做什么你也拦不住。之所以说这些是想让你放心,让你知道我不是没有考虑和准备。”   被儿子用诚恳的目光望着,周澜紧皱的眉一点点松开了。   她仍旧没办法释怀,但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林家那边已经跟宋文深谈清楚了,林萱蕾又在电话中跟她解释得明明白白,再加上宋老太太的劝,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已无力回天。   现在看宋涵肯这么坦白地交代对以后的打算,她悬着的心多少能落下了。不说别的,至少在这一刻,她发现宋涵确实不再是当年被自己送出国还觉得委屈的小孩了。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周澜用纸巾按了按睫毛,站起来道:“行了,你忙吧,今晚早点回来吃饭。”   宋涵才约了纪北宁吃晚饭,不过想着周澜好不容易同意了,不好在这节骨眼上再借口出去,只能答应。   送走周澜后,他打给纪北宁,先是报了这件喜事,又说今晚没法见面了,可以改到明早一起吃饭。   纪北宁体谅宋涵的难处,便安慰说没事。挂了电话后,负责行政的邓老师很快就来敲门,说助学基金会的那位江先生已经开始参观各个班级了,校长让他过去。   57 那个姿势   助学基金的考察团在今年来过两次,对义学堂的具体情况已经很了解。今天过来是因为本次的拨款刚好在基金成立二十周年的日子里,创办人江胤松才想着亲自来看看。   纪北宁跟着邓老师走到教学楼三楼,看到他们正停在国画班的两间教室门口交谈。   见他来了,校长招了招手,待他走近后才道:“纪老师,听说刚才在校门口你已经跟江老先生打过照面了。”   提起校门口的事,纪北宁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礼貌地回答:“是刚巧碰到了。”   “江老先生对国画很感兴趣,刚才也看了你的一些作品,他对你的技法可是赞不绝口啊。”   校长笑着说道,旁边的江胤松也面带微笑,投来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欣赏。   纪北宁还是觉得这位老先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接下来在他介绍国画班的教学以及学生们的情况时,江胤松听得很认真,还会问一些平时不太会被关注到的细节。   纪北宁一一解答,聊得多就看出来了,这位老先生是真的在致力慈善事业。   他不像一般人只管掏钱,其他的都留给底下人去做。他会为这些需要帮助的孩子们设身处地地去思考,除了之前学校提议的以及考察人员的建议外,他还主动提出可以把义学堂的职工食堂扩建,让孩子们也能享有免费而丰盛的餐食。   还有托管这一块,前两年校长就有想法,由于手续以及人手等各方面问题一直被搁置。这次也被江胤松点出来,还问了他们几个老师的意见。   这样边走边聊,等到教室都逛完后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校长在外面饭店定了包间,江胤松却说想尝尝学校食堂的水准,一行人便去了教职工食堂。   义学堂属于校外教学模式,因此食堂的规模也小,简易的白色塑料桌椅最多可容纳50个人用餐。   江胤松的秘书给他递了塑料餐盘,一旁的教务主任想帮他端着,被他拒绝了。纪北宁在后面看,江胤松就像平时他们排队打饭那样把整个流程走了一遍,然后才找了角落的桌子坐下。   考察团的那几位都在隔壁桌坐着,校长和教务主任带着他们几个老师跟江胤松坐在一起。   校长没想过江胤松会来食堂吃饭,担心这种大锅炒出来的菜不合他胃口。江胤松却笑着说味道不错,吃了几口后目光落在了纪北宁的餐盘里,问道:“纪老师怎么都吃素菜?”   纪北宁还没回答,坐他隔壁的围棋兴趣班赵老师就嘴快地道:“纪老师常年住在寺里,吃得都是香火,闻不惯肉味的。”   赵老师是想活跃活跃气氛,就用这种打趣的方式。江胤松却听出了话外之音,道:“常年住在寺里?”   纪北宁的来历没有对外公开,但他毕竟兼职了两年多,学校里有点年资的老师都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寺里了,再被误会下去不好,便解释道:“我已经搬出来了。”   江胤松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继续问他:“为什么会住在寺里?是没地方住?”   这次轮到教务主任替纪北宁解释了:“纪老师以前是佛门弟子,在我们学校兼职了两年,最近才还俗的,所以吃不惯荤菜。”   江胤松的神情微讶,似乎还想再问,教务主任却跟他聊起了食堂改造的细节。   话题又被兜回去了,纪北宁就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后再一起送考察团离开。   第二天早上宋涵来家里陪他吃早饭,没吃两口就把他按在椅子上折腾了一顿,把他换好的衣服都弄脏了。害他去洗澡换衣服,差点又要迟到。   路上等红绿灯时,宋涵想起了一件事,让他从副驾驶座的置物箱里拿了个盒子出来。   这是个红色的正方形盒子,上面用金色小字印着“慈航寺法物流通”字样。   看到慈航寺,他怔了怔,等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雕刻的是观音菩萨坐在莲花台上的模样。   他不解地去看宋涵:“你什么时候请的?”   宋涵笑道:“就上次去慈航岛。我一看到就觉得很适合你,本来想直接给你,又怕你不肯要,只好先放着。”   纪北宁又低头打量起这块玉佩。色泽莹白如雪,手感温润细腻,加上观音栩栩如生的神态,当真是一块好玉。不过他从来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便道:“其实我不习惯戴这些,给我也是浪费了。”   “怎么就浪费了?”宋涵又把盖子打开,将玉佩放在他锁骨上比了比,道:“多好看啊,你肤色白,戴着正合适。”   纪北宁还想拒绝,结果宋涵靠到他耳畔不知说了什么,他表情一僵,随即耳朵开始热了,咬着下嘴唇瞪了宋涵一眼,又抬手捶这人一下,恼道:“你胡说什么?”   宋涵笑着接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揉搓着:“我可不是对观音大士不敬,只是诚实地说出那时候的想法。所以我也没去开光,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也不可能送别人,只能扔了。”   在宋涵说话的时候,纪北宁的脸都红透了,只能在心里默念着经文冷静。好在这个路口的红绿灯时间短,宋涵又继续开车,到了校门口也没再提玉佩的事,和他约好晚上吃饭就走了。不过在他回到办公室后,发现装玉佩的盒子在包里,估计是宋涵塞进来的。   他又打开盖子看了眼,虽然对宋涵刚才的荤话不认同,但是想到这是宋涵特地挑给他的,真要扔了才是对观音大士的不敬,便走到洗手间去。   这块玉佩大小合适,绳子可以活动。他调整了长度,戴在锁骨的位置上发现真的好看。平时扣上衬衫扣子就能挡住,解开一颗又会露出来。   想着宋涵在挑选玉佩时的神情,他不禁扬起嘴角。其实撇去那个玩笑不提,他还是很喜欢这件礼物的。就像那支为他定制的笔一样,代表着宋涵的心意。   他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扣好扣子才回到办公室。   今天他只有上午要忙,午饭过后便坐车回了雍和寺一趟。   寺里没有规定还俗的僧人不能回去探望,但他还是低调地戴上帽子。琮尧在侧边的小门把他迎进来,一看到他眼圈就红了,还紧抱着不肯撒手。   他也很想念琮尧,说了好一会儿话,琮尧才带着他去后面的办公区。和他说师父在住持办公室里,大师兄这几天都在佛教协会忙,所以白天看不到人影。   这点他是清楚的,毕竟宥阳每天都会发消息问他过得好不好,再和他说寺里发生的事。   走在熟悉的青石路上,看着两旁枝叶繁茂的树,听着远处殿宇内传出的木鱼声。一切明明是那么熟悉,他心里却有了说不出的感慨。   离开寺里不过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再度踏入却恍如隔世了。   在前面带路的琮尧一身如雪的白纱衣,行走间会被山风拂起下摆。这曾是他最熟悉的衣饰,如今他却再也没有资格去穿。   雍和寺的办公区还是和从前一样安静。琮尧敲开住持办公室的门,鹤棠大师正在里间烹茶,转头看到他,欣喜得差点被热水烫到手。   他上前拥抱了师父,心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把脸埋在师父的肩膀上不动。   等情绪缓过来后,他与鹤棠大师聊了一个多小时,谈得都是彼此的近况。   得知他现在什么都好,宋涵也很照顾他,鹤棠大师放心了。而他在确认了师父的膝盖恢复差不多后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到傍晚才依依不舍地下山,去了和宋涵约定见面的商场。   他到的时候宋涵还在堵车,他就沿着商场逛了逛。路过一家男装店看到了门口的广告,忽然记起上次给宋涵买的领带还在箱底压着,便打算回去后拿给那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想进去再挑一对袖扣。不过没看到满意的,反倒是一旁的领带上了新款,几条都很不错。   在店员向他介绍这几条的材质与搭配时,宋涵打电话来问他在哪?   他想着反正要送礼物了,干脆让宋涵直接过来选,就把这家店的名字说了。   在他挂断电话后,身后一名正在挑袖扣的年轻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注意,继续考虑着领带的花纹和颜色。直到几分钟后宋涵到了,他将最中意的两条贴到宋涵胸前,问道:“你喜欢哪一条?还是两条都不错?”   没想到他是选给自己的,宋涵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开心地道:“你决定吧,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纪北宁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宋涵?”   宋涵转头一看,表情在一瞬间僵硬了。   纪北宁也转头看去,发现几步开外站着两名衣着华丽的女人,看年纪像是母女。那位年纪较大的女士将自己打量了一遍,然后走到宋涵面前,笑道:“怎么这么巧啊?这是在约会?”   纪北宁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看宋涵沉下来的脸色也猜到了不对劲。果不其然,片刻后就听宋涵道:“是啊大妈,怎么会这么巧?”   58 戴上就是我的人   宋涵跟纪北宁提过家里的情况,因此纪北宁一听就明白了,出现在面前的这两人是刘艺云和她的大儿媳妇。   他立刻放下领带,想着该怎么解释刚才的行为,刘艺云就看着他问宋涵:“这位是?”   宋涵蹙着眉,僵持片刻后,刘艺云又道:“怎么不给大妈介绍一下?”   刘艺云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她似乎很想认识纪北宁,干脆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你们年轻人的事大妈不会插手,不过既然碰见了,你也要让大妈稍微了解一下。免得什么时候被你妈撞破了,大妈帮不了忙不说,还会被你妈怪罪我知道了也不告诉她。”   以宋涵对刘艺云的了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肯定是躲不掉。   不过纪北宁并没有心理准备,宋涵就挡在他面前道:“他还有事要先走了,我跟你们去吃吧。”   说完就推了推纪北宁的手臂,刘艺云打断道:“刚才他在电话里说了跟你吃私房菜,怎么一转眼就没空了?”   宋涵憋着一口气看向纪北宁,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纪北宁在旁边静静地观察,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已经读懂了宋涵的难处。他对宋涵轻点头,大方地向刘艺云道了句“伯母你好。”   刘艺云冲他一笑:“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刚才你们电话里不是说定好位置了吗?走吧。”   那家私房菜馆在楼上,由于刘艺云和罗丹就在身后跟着,宋涵也没办法和纪北宁说什么。等进入包厢后,刘艺云随便点了几样菜,服务生离开了才进入正题,问起纪北宁的姓名和家庭情况。   她问得很直接,宋涵不愿意说,她就去看纪北宁。   以前下山做佛事的时候,纪北宁见过各式各样的有钱人,目睹过各种荒诞不齿的家庭关系,渐渐地就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会说无牵无挂也是一种幸事的道理。   就好比现在。可他不愿把困难都留给宋涵来面对,于是迎上刘艺云的视线,微微弯起嘴角:“我是校外教学机构的老师。”   “老师啊。”刘艺云重复了一遍,又道:“我亲戚的孩子最近也在找校外教学机构,你在哪一家?有正规的教师资格证?”   “有的。”纪北宁应道:“不过我们学校是慈善性质,接收的都是家庭情况不太好的孩子。”   刘艺云了然了:“那这种工作应该收入不高吧?”   在还俗之前,纪北宁作为住持大师的高徒,做一场佛事的补贴基本都能达到四位数。义学堂的工资虽然比起以前的收入差远了,但是算下来每个月还有剩余。只是他这点钱不可能入得了宋涵大妈的眼,也就不解释了,只淡淡地笑了笑。   他避开这个问题,刘艺云倒没追问下去,转头又和他聊起了年龄跟家庭背景。   一顿饭下来,刘艺云对纪北宁已经有了大致了解。想着宋涵要是真能跟纪北宁在一起了,那就不会对自己的子女构成威胁,还能看到周澜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样子。   想想那个画面,刘艺云就忍不住想笑,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帮宋涵。   用完饭后甜点,纪北宁起身去了洗手间。等门关上后,刘艺云先一步开口道:“宋涵,小纪这个情况你妈肯定不会同意,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刚才饭桌上谈话的时候,宋涵很少插嘴,不过刘艺云能看得出他对纪北宁的在意程度。便又补充道:“你要是真喜欢他,大妈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宋涵盯着刘艺云,显然在斟酌这话的可信度。刘艺云干脆说得再直白些:“你不信我也正常,不过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我的确没必要去破坏你现在这段感情,如果你妈知道了我还会帮你说几句好话。”   宋涵问道:“你的条件呢?”   刘艺云笑着回答:“没有条件。”   宋涵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望向身旁的窗户。   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夏夜的热浪被挡在玻璃窗外,这种闷热的夜晚让他想起了十三岁离开家的那一年。   当时也是夏天,他坐在车后座,隔着玻璃窗望着道路两侧的霓虹灯。   刘艺云和周澜之间的矛盾,在他渐渐长大后变得越发不可收拾。所以即便他也是名正言顺出生的,但为了表面上的和睦,也只能离开家先避一避。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刘艺云见不得他一点好。正因为有这份了解在,所以刘艺云这么主动地抛出橄榄枝,他是能想得通这个女人的算盘的。   自己不看重的东西对刘艺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而促成自己和纪北宁在一起更是百利无一害。   只是理解归理解,宋涵还是不想接受刘艺云的帮助。除了周澜夹在中间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宋涵淡淡地开了口:“但我跟北宁才开始没多久,我不想这么快就让家里人知道。”   刘艺云笑了笑,看了眼一直没说过话的大儿媳妇罗丹,道:“现在已经有两个人知道了。”   “如果我回去跟你爸你妈一提,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拆散你们。”   刘艺云是用商量的口吻在说这话,因此僵持了片刻后,宋涵只能退一步道:“那你想怎么做?”   “你继续跟小纪约会,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隐瞒。等到愿意跟家里坦白了,我也会帮着说服你爸。”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面对宋涵不信任的眼神,刘艺云难得笑得坦诚:“不然我还能做什么?拆散你俩对我可没有任何好处。”   纵然宋涵再不情愿,这下也只能先答应她的提议。谈完后刘艺云和罗丹先走了,等纪北宁回来时,看到宋涵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屋内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宋涵不想熏着他,就带他一路回到车后座,压着他狠狠亲了起来。   纪北宁没有推开宋涵,他尽量地配合着,直到宋涵自己缓过来了,放开他靠坐在椅背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整理好被弄乱的衬衫下摆,纪北宁靠到宋涵身边问:“后来谈得不顺利吗?”   沉默了片刻,宋涵又将他揽进怀里:“其实算顺利,她答应了帮我瞒着,如果被家里发现了,她也会帮忙说服我爸。”   纪北宁又问道:“那你母亲那边呢?”   宋涵自己都还没想好,就不想现在跟他谈这种充满了压力的话题,只让他给自己一点信息素。   纪北宁撕开抑制贴,主动将衬衫扣子解开一颗,还没等到宋涵靠过来,就见那人摸着他的锁骨道:“你戴上了。”   他低头看了才反应过来宋涵指得什么,听那人又道:“戴上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不准摘。”   弯起嘴角,纪北宁轻声应道:“你说了是给我选的,我没打算摘。”   宋涵深吸一口气,刚才的不愉快全被眼前人腼腆的笑容抚慰了。他又把人紧紧抱着,在交换信息素的时候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绝对不会因为外力的影响而放开这个人的手,不管有多难。   ===   虽然在饭桌上谈妥了,但宋涵并不是真的信任刘艺云,他做好了事情随时会被揭穿的准备。然而刘艺云却没什么动作,在家里就跟没事发生过一样,每每和他照面时,笑容也没有过去那么假了。   宋涵依然保持着警惕,毕竟他清楚刘艺云的目的。但他不想让纪北宁担心,在纪北宁问起时总是轻巧地安慰过去。   纪北宁也明白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尽量不给宋涵增加麻烦。甚至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都不肯宋涵留宿,不想宋涵落下什么话柄。   最近是敏感时期,宋涵也只得收敛。不过他俩刚在一起,正是最渴望彼此的阶段,这样忍耐实在煎熬,好不容易到了周五,宋涵找了个跟朋友聚会的借口不用回家,跟纪北宁约好下班在外面见面。   纪北宁也很想宋涵,傍晚就打车去了约会的地点——凯尔夫斯基大酒店。   凯尔夫斯基是西杭市最好的酒店,地址就在西湖附近,顶层的景观餐厅可以俯瞰整个西杭市的风景。无论是环境,氛围还是服务都无可挑剔。   宋涵在这里开了间房,又在景观餐厅定了位置,想和他共进晚餐,然后在这住一晚。   纪北宁曾随着鹤棠大师来这家酒店的宴会厅出席过活动,因此并不陌生。他到了酒店大堂后打给宋涵,宋涵说自己也快到了,让他先去房间等一下。   宋涵把房间号和密码发了过来,他在接待区登记完身份信息后,便由楼层服务生带路进电梯,上了39楼。   出电梯后,前面的服务生拐过转角,刚迈开步伐就顿住了。他跟在服务生旁边,也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墙边靠坐着一位老人。   那位老人穿着休闲装,他似乎不舒服,右手紧紧按住胸口的位置。服务生立刻奔上去检查,他也匆匆跟过去,靠近后就认出了老人。   “江老先生?!”纪北宁吃惊地蹲下来,对方听到了他的声音,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道缝。   不知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纪北宁看到他用左手拽住了自己的手,有气无力地道:“房间的床头柜……有,有药……”   纪北宁听清了,忙问道:“您的房间号呢?”   “39…11。”江胤松吃力地说完,纪北宁便让身边的服务生赶紧去拿,又问江胤松是哪里难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江胤松说不用,但是抓着他的手都开始发抖了。纪北宁焦虑地安慰着,好在服务生用万能房卡开了门,迅速把药取来后喂江胤松吃下。   服了药,江胤松的情况很快得到好转,在服务生要通知经理时被他制止了。他想回房休息,纪北宁和服务生就一人一边架起他,把他扶到房间的床上。   等服务生离开后,纪北宁打量了眼房间,问道:“江老先生,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江胤松仍旧没有松开纪北宁的手,他又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解释道:“我大儿子和女儿都在国外,这次回来没有人陪着我。”   捏了捏纪北宁修长的手指,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纪老师,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   “您太客气了,我什么也没做。”纪北宁回答道:“看您刚才吃的药是针对心绞痛的,您这样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必,我的情况自己清楚。”   笑容很快从江胤松的眼中消失了,他望着纪北宁,看得纪北宁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才回过神来,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北宁不想说约了男朋友在这里见面,就打算解释和朋友过来吃饭的,结果宋涵的电话在这时打来,说已经进房间了,怎么没看到他?   59 好不好嘛?   江胤松的气色还是很不好,纪北宁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只好让宋涵再等一等。   宋涵问他是去哪了,当着江胤松的面他不好解释,正犹豫间就听江胤松道:“如果有事你就先走吧,我休息一下就好,没问题的。”   且不说江胤松是义学堂非常重视的助学基金决策人,就算是一名普通老人,纪北宁也没办法放着他不管去跟宋涵约会,于是按住手机道:“江老先生,您稍等一下,我离开两分钟就回来。”   江胤松说好,等纪北宁把门虚掩上后,他按住心口的位置蹙起了眉,片刻后还是拿过药瓶,又倒了一颗药含服。   纪北宁回到走廊上,发现宋涵定的房间和江胤松的房间距离不远。他走过去,刚用密码打开门就被一条手臂拽进来,抵在了墙壁上。   宋涵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带着侵略意味的视线近距离望着他,道:“去哪了?”   他没有心情亲热,便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听到江胤松的名字,宋涵有些不快,但这种情况确实不能不管,只得道:“我陪你过去看看,顺便问下他的陪护人员在哪,像他这种身份不太可能一个人出门。”   这的确是最合适的办法,纪北宁就带着宋涵过去了。不过他没让宋涵直接进来,而是先征得江胤松同意才打开门。   宋涵与江胤松只在义学堂的校门口见过一面,比起那天容光焕发的状态,今天的江胤松像个患病的老人,精神萎靡地靠在床头,看他的眼神也比那日温和许多。   纪北宁给双方介绍了下,江胤松主动伸出没什么力气的手。宋涵与他握了握,问道:“江老先生,您的陪护人员呢?”   “我这次回来是临时决定的,没有准备那么齐全。”   宋涵拿起床头的药品看,又问:“您有冠心病?”   江胤松点着头:“我的病已经很久没发作了,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痛了起来,还好碰到纪老师。”   他脸色虚白,说话也明显感觉到吃力。宋涵考虑后又道:“您这样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也不安全,如果不想去公立医院,我可以帮您联系私人医生过来看看。”   在旁边听的纪北宁也说道:“是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见一见医生吧。”   他俩都这么说,江胤松便同意了,还对宋涵说“麻烦你了。”   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宋涵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的外公因为心脏问题而住院的经历,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联系康医生后,宋涵和纪北宁在房里等着。江胤松想让他们先去吃饭,纪北宁说还不饿,宋涵则看了看腕表,道:“没事,等康医生来了我们再走。”   他俩干站着也不好,江胤松就请他们坐,又想下床给他们倒水。纪北宁说不必客气了,在帮江胤松盖被子的时候听见他低声问:“纪老师,宋涵是你的男朋友吧?”   刚才进来时,纪北宁只说宋涵是自己的朋友,也不知道江胤松怎么看出来的。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瞒着,只默认了。   康医生来得挺快,给江胤松检查之后又询问了病史,说情况还好,不过最好观察一晚上。   宋涵便让康医生留下来照看,有什么事打自己电话,跟纪北宁出去了。   这么折腾一通时间已经挺晚了,宋涵就点了酒店的晚餐,和纪北宁在房间的落地窗边吃。饭后又一起洗澡,这一洗就停不下来了,无论是浴室的墙壁上,浴缸里,甚至是洗手台上,他都没放过纪北宁。   纪北宁也沉浸在对宋涵的渴望中无法自拔,而且宋涵激动起来后信息素有些失控,他被迷得晕头转向,居然忘了要摘掉玉佩。后来回到床上也没想起,还试了宋涵最想尝试的那个姿势。   等到宋涵用嘴唇含住玉佩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爽到了精疲力尽,哪里还顾得上羞耻心,只好闭着眼当做没听到。   第二天早上,宋涵因为公事提前走了,他则睡到十点多才恢复精力下床,洗漱之后去看江胤松。   康医生正准备离开,打过招呼后,纪北宁走到床边,发现江胤松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人看着也有精神了。   江胤松想为昨晚的事感谢他,便问他和宋涵有没时间一起吃午饭?   他说宋涵早上离开了,又让江胤松不用客气。不过江胤松很坚持,他只好答应,等对方换好衣服一起下楼,到酒店的中餐厅吃饭。   江胤松居住在国外,但是吃不惯西餐。纪北宁看他翻着菜单,选的都是带北方风味的菜品,还会询问自己的意见。   西杭地处南方,纪北宁对北方菜没有了解,给不出意见,这让江胤松记起了一件事,他吃不惯荤的。   想到上次在食堂听其他老师说他以前是佛门弟子,江胤松便问道:“纪老师,我冒昧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出家的?”   江胤松的语气很自然,纪北宁就没有多想,回答道:“我出生没多久就到雍和寺了,是在寺里长大的。”   “出生没多久?那是还在襁褓中?”   “算是吧。”   比起纪北宁如常的神色,江胤松的眼神有些微变化。为了掩饰他又翻了一页,还是没能看进菜单上的字,只好叫来服务员,问纪北宁喝不喝酒?   纪北宁摇着头,见他要点茅台,提醒道:“您的身体还没恢复,暂时不要饮酒会比较好。”   江胤松让服务员离开了,笑道:“你说得对,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年轻时应酬喝太多,现在年纪大了,不喝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纪北宁笑了笑,又指着他挑选的那几道菜:“您别嫌我多嘴,其实您有心血管疾病,在吃的方面应该清淡为主,这些肉类对您的身体会有一定负担。”   江胤松认同纪北宁说的,于是把之前点的那几道菜删了,让纪北宁来点。   纪北宁不好意思做这种主,但架不住江胤松一再坚持。看他低着头点菜的模样,江胤松的眉又微微蹙起,忍不住问他为什么那么小就被送到寺里,是不是家里环境不好?   这问题涉及到隐私了,纪北宁可以不回答的,但他还是解释道:“我不知道家里的环境,师父说我是被遗弃到寺门口的,他也没见过我的父母。”   “遗弃?”   “那你的名字……”江胤松斟酌着用词:“纪是跟谁姓的?名字为什么会有个宁字?”   “我师父姓纪,宁是因为我当时身上有张写了这个字的小纸条。”   纪北宁边翻着菜单边回答,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但在他抬起头想问江胤松喝什么茶时,发现江胤松的唇张着,神色不太对地盯着自己。   “您没事吧?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   被他提醒后,江胤松反应了过来,忙掩饰道:“是有点胸闷,不过没什么,可能是这里的空气不流通。”   纪北宁道:“那我们出去吧,还是别在这吃了。”   江胤松说不用,从口袋里拿出药含着,让纪北宁继续点菜。   纪北宁还是不放心,好在接下来江胤松并没表现出不适的症状,反而又问了他不少过去的事。   由于是吃饭时的闲聊,江胤松也讲了自己的事,提起了因为车祸身故的小儿子,以及至今下落不明的儿媳妇。   说起小儿子一家,江胤松的神情变得落寞。纪北宁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就和他谈了些劝人看开的佛法。   饭后纪北宁要回去了,江胤松也有事要去办,便叫来司机送他一程。路上又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来教自己国画,说自己会暂时留在这里,反正闲来无事,刚好可以专注地学。   为了表示诚意,江胤松还提了丰厚的报酬,授课时间也由纪北宁来决定。   助学基金肯拨款给义学堂已经帮了不少孩子,纪北宁谢绝了他给酬劳的提议,跟他约好明晚七点半过去上课。   晚上宋涵过来,纪北宁把答应教江胤松国画的事说了。宋涵倒没有像上次那样认为江胤松有不轨的企图,只是坚持要陪他去。   他知道宋涵在担心自己,不过想着是去人家那边上课的,担心带着宋涵一起去不太好。谁知第二天晚上,江胤松打开房门看到宋涵,居然比只看到他一个人还高兴,又是泡茶又是点心的招呼,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   宋涵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则在书桌边指导江胤松技巧和笔法。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结束后江胤松把他俩送到电梯口,又让他俩下次提前过来吃晚饭。   有了这一次的接触,宋涵对江胤松的态度又改观不少,再陪了纪北宁两回就没跟来了,只在每次结束后过来接。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月,就在江胤松的国画水平有了不小的进步时,他接到了大儿子的电话,说家里临时出了点事,需要他马上赶回去处理。   虽然他没说是什么,但从神情能看出来挺麻烦的。纪北宁帮不上忙,便在他离开时去送了机。   义学堂的助学拨款已经到账了,江胤松身边也没再跟着基金会的人,只有一个穿正装的年轻人恭敬地提着行李。办好登机手续后,江胤松拍了拍纪北宁的手背,眼睛有些红了。   对于他这种不舍的情绪,纪北宁也有些感触。   尽管相识不久,但是他们谈话越来越投契,江胤松没架子,还会像鹤棠大师那样对他关怀照顾。起初他不太理解江胤松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后来才知道,江胤松是觉得他身上有自己小儿子的感觉。   对于老人家的这种心情,纪北宁很能理解,便和江胤松约了下次回来再一起吃饭。   离开机场大厅后,纪北宁去坐出租车。半路上接到宋涵的电话,问他江老走了没。   他说刚送走,宋涵便让他看微信,说刚才发了一张照片。   他没挂断,直接打开来看,照片拍的是沙漠里繁星明亮的夜空。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先告诉我喜不喜欢?”   “你说风景?”纪北宁扬起嘴角:“很美。”   “萱蕾和她朋友刚去过这里,照片是她发给我的。”宋涵解释道:“她说实景比拍出来的还美,就像北极光一样不看会后悔。”   纪北宁边听边点头,末了又反应过来,问道:“你也想去?”   “我想和你去。这周五你请一天假,早上出发,周天晚上就能回来。”   纪北宁想让宋涵等等,他看下工作日历。结果电话那头的人压低了嗓音,叫了他一声“宝宝”,接下来的话仿佛是贴在他耳畔说的,温柔得像一阵拨乱他心弦的风。   “那里的房间有足够大的景观天窗,我们可以边看星星边做,再一起迎接日出。”   纪北宁停下了脚步,四周都是往来的人群,他却控制不住地红了脸。更要命的是电话那头的人没等到他的回答,以为他还在犹豫,就诱惑他道:“我想你坐在我身上看星空,好不好嘛?”   60 我教你   为了不让宋涵继续“语出惊人”,纪北宁只好马上答应。   接下来几天宋涵都在忙公事,除了来陪他吃过两次饭之外就没见过面。不过每天晚上宋涵都会和他视频聊天,把对他的想念化作肉麻的情话,总是撩得他心动不能自控。   开始两次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在第三次视频的隔天早上,宋涵告诉他后来想着他做了。听得他面红耳赤,在办公室里差点起了生理反应,赶紧挂掉电话去洗手间冷静。   有了旅行的约定,这一周的时间变得比平时漫长。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宋涵在清晨四点就到家里来了,把他按在床上一顿亲,然后才拍着屁股让他起来洗漱,自己则去厨房弄早餐。   纪北宁睡眼惺忪地站在洗手台前刷牙,刷着刷着脑袋就耷拉下去不动了,片刻后又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继续对着镜子刷。   他昨晚到了一点多才睡着,这会儿正是最困的时候。等到磨磨蹭蹭地洗完脸,出来后又忍不住躺床上去了。   十几分钟后宋涵进来叫他吃饭,发现他撅着屁股抱着被子一动不动,只好帮他换了出门的便装。等到咖啡的香气钻进鼻子里时,他才差不多清醒了,吃完面包就和宋涵去机场。   最近天气转凉了,秋风吹在脸上惬意又舒适。纪北宁望着窗外的风景,宋涵专注地开车,明明没有说话,却会不时地捏一捏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惹得他唇边的笑意总是褪不去。   到机场办好手续后还有些时间,宋涵便拉着他逛逛商店。结果他在附近一家书店看到了新上架的恐怖小说,站着不走了。   宋涵凑过来看了眼,觉得书名眼熟,拿出手机一搜,发现这部小说是有电影正在同步上线的,就问他想不想看?   他俩还没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电影,纪北宁听完就心动了,宋涵说下周找一天晚上带他去看。见他傻兮兮地笑着点头,宋涵四下看了看,拿起他手上的书挡在旁边,在他嘴唇上偷亲了一下。   等到走出店的时候,纪北宁的脸色还有些微红,也不敢抬起头,生怕刚才那一吻被店里其他人看到了。   登机后,纪北宁开始看刚买的小说,宋涵则靠在他肩膀上补眠。从西杭到目的地川宁只要飞两小时,落地后直接到隔壁的万沙星空酒店接待处,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安排行程。   从接待点到酒店约有十公里距离,由一段公路和凹凸不平的沙地组成。虽然沙漠的风光很独特,但是纪北宁被颠得都要吐了,只能窝在宋涵怀里休息。   看他这么难受,宋涵就一下下拍着他的手臂,直到前面座位的司机和导游聊起了一个话题。宋涵才靠到他耳畔,问了一个讨打的问题。   “是不是有了才吐成这样?”   上次宋涵问这个问题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纪北宁窘得马上想反驳,一阵反胃的感觉却在这时冲上来,他赶紧捂住嘴,好在只是干呕。等到终于下车了,宋涵扶着他去酒店前台,办好手续便由客房服务员将他们带去A区。   万沙星空酒店是一片矗立于沙漠中心的现代景观酒店,建筑的主体呈现星月池的形状,周围分布着五座星星形状的裙楼。宋涵他们定的是轻奢区,等服务员打开房门后,一座全玻璃外围的六边形房间就出现在眼前。   为了最大限度地观赏沙漠和星空,酒店的轻奢套房都采用这种六边形设计。通透的落地玻璃将房间与一望无际的沙漠融合在一起,拉上窗帘又是封闭的环境,床顶上方的区域采用自动天窗设计,只要用触控按键即可开启挡板,外层是一大块高透光玻璃,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浩瀚的星河。   服务员把行李放好后出去了。宋涵拿起遥控,拉着纪北宁走到最前面的落地窗边,按下按键后,上半部分对应着天空的玻璃颜色变了,过渡成了浅淡的蓝。在纪北宁吃惊的时候,宋涵又按了下,玻璃颜色再次变换,由一片可以比拟日落的粉霞代替了刚才的蓝。   纪北宁终于问道:“这是什么?”   “黑科技,在天气不好的时候点缀用的。”宋涵挑了挑眉,又拉着他躺到床上,等顶上的自动天窗打开后,宋涵按了两下遥控,刺眼的光线迅速变柔和了,外面的蓝天变得舒适而迷人。   纪北宁看得一愣一愣的,宋涵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想让你坐在我身上看星星?”   纪北宁依旧盯着那片柔和的天空没回答,宋涵就拉着他坐起来,把他的两条腿一分,让他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己身上。   搂紧他的腰,宋涵在他的下巴上轻咬了口,用蛊惑的嗓音对他道:“好想现在就试试啊。”   纪北宁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对视一眼后赶紧错开视线,提醒道:“现在是白天。”   把他往自己那里压了压,宋涵噘着嘴回答:“我知道,但是这一周都没碰过你,有点忍不住了。”   宋涵说得这么直接,纪北宁的脸都要烧起来了。他抱着宋涵的脖子,片刻后靠到宋涵耳畔低语:“那你先把窗帘都拉上。”   勾起嘴角,宋涵拿过身旁的遥控一按,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听着窗帘轨道缓缓运作的声音,纪北宁和宋涵在逐渐暗下来的房间里凝视着彼此,体内的信息素也从这一刻开始失控。直到最后一丝亮光被阻挡在外面后,宋涵吻住了他的嘴,迫不及待地去脱他的衣裤。   在逐渐激烈的摇晃中,纪北宁努力想要看清头顶那片天,但他身下的那个人却故意使坏,明明一直提醒他往上看,却在他每次仰头时都要用力,顶得他稳不住平衡,只能低下头抓住宋涵的手臂喘气。   这样持续的结果就是到了结束他也没看成,但是并不影响彼此的满足感。宋涵在他耳畔笑着低语,说些刚才做的感受。他的脸依然很热,于是埋首在宋涵颈窝里,由着这人耍嘴皮子,直到意识也陷入了黑暗中,昏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等到宋涵把他叫醒的时候,地平线尽头有一轮散发着赤金光芒的太阳。   他走到玻璃窗前想好好欣赏,宋涵却拉着他穿过洗手间,打开了尽头的一扇门。他走出去一看,发现这里居然是座半圆形的小露台。   比起被玻璃遮挡的视野,这里能更真实地感受到一望无际的沙漠有多辽阔。他忍不住拿出手机记录下眼前的景色,直到宋涵提醒他看左边,他又发现旁边的星星裙楼前有一座无边的长方形泳池。   碧蓝的池水清澈得像一块宝石镶嵌在沙地上。由于是少量客房住户的专享,所以泳池里没什么人。宋涵问他晚上要不要去游泳,他摇摇头,说自己不会游。   “我教你。”从身侧抱住他的腰,宋涵低头看着他的脸:“这里的商店有卖泳装,吃完饭我们就去挑,给你选一条三角的。”   赤金的霞光照在纪北宁白净的面庞上,晕开一片淡淡的粉,像极了平时害羞的模样。但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迷人,还用略带羞涩的眼神去看宋涵:“那看星星呢?”   宋涵被他看得又开始冲动了,把他抵在露台的雕花护栏上,望着那双眼睛道:“我们有两个晚上的时间,你想用什么姿势看我都陪你。”   作者有话说:   宋涵:要教老婆游泳了,你们给我凑点海星让我给他买性感泳裤啊。?(????????)??????   61 很帅的无赖   洗了个澡后,纪北宁跟着宋涵出门,去了酒店的餐厅。   这里的用餐环境是自助形式的,与房间的设计一样都采用玻璃外围,可以俯瞰四周的沙漠风光。   纪北宁还是不太习惯吃肉,宋涵就多给他拿海鲜,饭后散了会儿步才去酒店的商店选购泳衣。   纪北宁不知该怎么选,宋涵帮他找了几款性感的花纹,结果在他身上比了比发觉不合适,反而是一旁纯色的更好看。   最后宋涵拿了一黑一白两条,他果断选了黑色。   虽然白色更好看,但是湿了以后会有些透,宋涵也不想他被别人看,便拿了条跟他一样的去结账。   用房卡手环进入泳池更衣室后,他俩分别换上泳裤,在淋浴区简单冲洗完就走向泳池。   这个时间泳池里只有一男一女在游泳,旁边的休息区躺椅上有几个在闲聊。纪北宁没试过在人前这么穿,于是走在宋涵身边的阴影里,直到跟着宋涵跨进泳池后才放松下来。   浅水区的水刚好淹到他胸口,见他右手紧紧抓着扶梯的栏杆,宋涵便勾住他的腰带到自己怀里,笑道:“别怕,今天只是让你适应适应。”   在宋涵的帮助下,纪北宁往前走了几步,扶着墙壁站稳后,宋涵开始教他呼吸的方式,让他蹲到水里憋气。   起初他很紧张,宋涵就陪着他一起蹲下去。试了几次他开始适应水下的环境了,还能睁开眼睛,宋涵就又教他俯漂。   纪北宁的手脚修长,协调性也比较好,学了不到半小时就能放开宋涵的手独自俯漂了。不过在接下来学踢水时他接连呛了好几次。   宋涵让他坐到泳池边上缓缓,等他止住咳了就问要不要上去,他说等等想再试试。宋涵便让他休息一会儿,自己戴上泳镜,深吸一口气后脚蹬池壁,健硕的身躯像条灵活的鱼,在水中快速地穿梭出去,然后展开四肢,以自由泳的方式游到了对岸。   纪北宁眼也不眨地看着宋涵,直到宋涵又回到自己脚边,摘掉泳镜后才回过神来,由衷地夸道:“你游得真好。”   宋涵露出得意的表情:“那是,你老公以前可是大学游泳队的。”   宋涵又提起‘老公’这个词,纪北宁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但是嘴角的笑意仍在。他抬头望着天空,感叹道:“这里的风景真得很美。”   宋涵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沙漠的夜空没什么污染,四周又很空旷,繁星像碎钻一样铺洒在天幕间,确实美得让人心醉。   宋涵对他道:“这一趟没白来吧?”   纪北宁点点头,宋涵又道:“以后我经常陪你出来玩,想去哪就去哪。”   “好。”   “那我再游两圈,回来带你继续练习。”   看着宋涵戴上泳镜,又一次扎进水里,向着远方的黄沙与天幕尽头游去。他的耳畔却响起了宋涵刚才说的话。   以后经常陪他出来玩。   如今安稳又自在的生活是数月之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在最初相识的那段时间宋涵有许多冲动的举止,但是放到现在来看,那些反而成了率直的优点。   毕竟这个人没有骗过他,还会为他考虑周全,更是从头到尾都在保护他。   望着在远处灵活游动的身影,他弯起嘴角,双腿轻轻踢打着清澈的池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发觉只要有宋涵在,就不会觉得彷徨与孤单了。所以他真的很想跟这个人就这样走下去,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宋涵不懂纪北宁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于是越发卖力地表现。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才浮出水面,潇洒地拨开刘海后坐到他身旁。   纪北宁拿过毛巾给宋涵擦脸,看宋涵喘得厉害,便道:“累的话我们回去吧。”   宋涵握住他拿毛巾的手,道:“这是喘,跟累有什么关系?我的体力有多好你是最清楚的。”   最后那句话是坏笑着说的,纪北宁听完就咬住嘴唇,把毛巾丢给宋涵让他自己擦。   宋涵把毛巾搭在脑袋上,借着两侧垂落的遮挡靠近他,在他唇上亲了下,问道:“你老公游泳的时候帅不帅?”   他哪能回答这种问题,就让宋涵别闹了。宋涵叹了口气,垂下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在你心里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分量,所以你才会连哄我的话都不肯说。”   纪北宁愣愣地看着宋涵,见他说完以后又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赶紧拉住他的手臂解释:“你想岔了,我没那个意思。”   脑袋上的毛巾挡住了宋涵的表情,纪北宁以为他真的难过了,只好坦白道:“你很帅,刚才游泳的样子很吸引人。”   宋涵还是低着头:“我问了你才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骗你干嘛?”纪北宁加重了强调的语气,又低声道:“你知道我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   前一秒还“垂头丧气”的宋涵忽然抬起脸看着他,喜悦的情绪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真的?!”   纪北宁:……   听到了想听的话,宋涵一把将纪北宁抱进怀里,喜滋滋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不在乎我。”   纪北宁推推这个人,发现推不开了,只得道:“你就是个无赖。”   宋无赖笑得更欢了,低头在纪北宁的脸颊上亲了亲,又移动到耳畔低语:“我只对你无赖,谁让我那么喜欢你。”   怀中的身体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宋涵感觉到了,便放开他,认真地望着他道:“我说真的,虽然我知道你很难说出口,但是我一直都很想听你说这些。”   “就像你喜欢我这句,你只在告白的那天晚上说过,后面就再也没说了,可我却经常会告诉你。”   宋涵扁扁嘴,像个讨不到糖果的大小孩一样耷拉下脑袋,揉着纪北宁的手指尖。   他低眉不语的样子和刚才有明显区别,纪北宁默了默,道:“我不知道你想听,你也没告诉过我。”   宋涵抬起头,想说这哪需要人提啊?又记起纪北宁没有恋爱经验,寺里特殊的成长环境也让他缺乏细腻的情感表达。只好又把人搂进怀里,道:“那你以后多说一点,想说的时候再说,不想说千万别勉强。”   “不过如果我们吵架了,你要马上说喜欢我,这样就能避免我们继续吵下去。”   纪北宁刚想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宋涵说得不对,想纠正就看到这人又坏笑地看着自己,顿时明白被耍了,捶了宋涵胸口一下。   虽然挨了打,但是宋涵笑得比刚才更欢,拉着他下水练了一会儿才回去。   由于呛了几次水,纪北宁的鼻子很不舒服,宋涵让客房服务给他送来舒缓的鼻通,他用了之后觉得好多了。然而天公又不作美,稀薄的云层不知何时笼罩了夜空。   看不了星星,宋涵就和他躺在床上看电影,看着看着不安分了,把他欺负得气喘连连,累得都没力气睁眼了才满足,抱着他睡觉。   第二天的行程和第一天差不多。他俩在床上睡到下午才起来,纪北宁对酒店的全日制活动没兴趣,吃过饭后就拉着宋涵继续学游泳。   今天比昨天顺利多了,很快他就能试着游一小段。不过还没尽兴就被宋涵拉走了,一问原因,宋涵说泳池里有个alpha总盯着他看。   他觉得宋涵想多了,宋涵却拍拍他的屁股,严肃道:“以后我不在不准自己去游,免得被人吃豆腐了都不知道。”   他把手伸到后面,抓住宋涵的手腕,好笑地问:“那你这样不算吃豆腐?”   “不算。”宋涵把他往自己身上按:“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就能随便吃豆腐了?”   纪北宁难得跟宋涵拌上嘴了,本来只是想逗逗这人,结果宋涵眯了眯眼睛,道:“当然可以,因为你喜欢被我吃。”   还来不及脸红,纪北宁就被他的男朋友压在更衣室墙上狠狠地欺负起来。结果就是这一晚他又没精力看星星了,直接一觉睡到隔天上午,吃完饭就坐上酒店的吉普车去了机场。   这趟旅行没有增加星座相关的知识,但他们一起游了泳,又看到很美的星空,还是很有收获的。   等到落地西杭机场时,宋涵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周澜的未接来电。   他想着周澜是不是有急事,就走开几步回过去。周澜接起来后问他什么时候到家,他说等等就回。   本来说完就准备挂了,周澜又突然道:“你把电话给胡睿,妈跟他说两句。”   宋涵这次出门是用了和胡睿一起的借口,而且提前跟胡睿说好了,于是道:“他玩得很累,刚下机就先走了,你要和他说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在外面有没有胡来。”   “那没事了,你也早点回来吧。”   周澜用听不出异样的语气说着,结束了通话后,表情却比刚才更严峻了,看着手里几份燃气水电的过户通知单,上面的地址写着明珠广场A区32楼B室。   新户主的名字写着宋涵,可宋涵为什么要瞒着她偷偷买了套房子?   还有胡睿,今天上午自己明明在鸿信达广场看到胡睿和他的女朋友,宋涵为什么要撒谎?   62 两百万   把纪北宁送到了家,宋涵跟他约好明早来接他上班。回去路上又打给胡睿,确认了这次旅行没有穿帮后才放心。   到家后,周澜进来拿宋涵的脏衣服到楼下洗衣房去洗,宋涵则进了浴室洗澡。   在她整理的过程中,浴室里传出了宋涵的口哨声,听着就知道心情很好,这让她想起了那叠过户通知。   单据都是寄到公司的,昨天她去给宋文深送东西时路过宋涵的办公室,看到桌面上放着过户专用的几个褐色信封,觉得奇怪才进来看,结果就发现了异样。   若在以前她会直接问宋涵,但是最近才发生了退婚的事,她担心宋涵真有事瞒着自己,就先忍住了。   站在洗衣机前,周澜心不在焉地给宋涵的脏衣服分类,连宋老太太走到身后也没发觉。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听见宋老太太问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事,我拿了宋涵的脏衣服下来洗。”   宋老太太劝道:“你别总给他做这些,他在外国都好好的,别一回来就把他当孩子看。”   宋老太太说的周澜也知道,不过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在身边照顾过宋涵,现在儿子回来了就忍不住想多做点事。   “我知道了妈,你找我有事?”   “我刚才让刘嫂买了唐记的饺子皮回来,你记得弄素菜陷,包好以后明天带去雍和寺。”   明天是宋老太太一月一次上雍和寺的日子,周澜因为担心宋涵,把这个都给忘了,分类好脏衣服后赶紧去厨房弄饺子馅。   她准备了三种不同的口味,正包着宋涵就下楼来了,问她晚上是不是吃水饺。   “这是给雍和寺的师父们准备的点心。”周澜随口应道。   宋涵指着旁边的黄色汤圆:“那这个呢?”   “鹤棠大师跟灵泽师父都爱吃甜的,这个黄玉汤圆的陷是花生芝麻,他们都喜欢吃。”   “你要是想吃的话妈给你下几个,反正这次备得多。”   听到纪北宁的法号,宋涵才想起家里人还不知道他还俗了。不过这种时候也不好说什么,便打开冰箱找吃的。   晚饭后,宋涵去宋文深的书房谈公事,结束了就回房打给纪北宁,说了家里人明早会去寺里。   纪北宁刚好下楼倒垃圾,顺便拐去附近的便利店。听完便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宋老太太和周澜知道自己还俗后会怎么想,如果将来看到自己跟宋涵在一起了,她们会接受吗?   之前他都没考虑这个问题,主要是他们才刚开始交往。可经过这次的旅行,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如果要走到最后,那势必得面对宋涵的家人。   要是他之前不认识宋家人还好说些,但是宋老太太跟周澜都与他认识好些年了,他在她们心里一直是出家人无欲无求的形象,如今骤然变成omega不说,还跟宋涵有了感情。   即便宋老太太是豁达的个性,他也觉得不可能轻易接受,更何况是只有宋涵这么一个儿子的周澜。   想到前路茫茫,纪北宁也没心情买吃的了,转身往回走。不过他没把情绪表露出来,还反过来劝宋涵别太担心,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走向楼下入口处的大门,正想开电子锁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下,转头一看却愣住了。   站在他身后的周澜面色不善,嘴唇动了两次也没说出话来,看样子是极力忍耐着冲动,最后才道:“上去谈谈吧。”   纪北宁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周澜能找到这里,还说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知道一些了。想着刚才的电话也不知道有没被她听到,纪北宁心里完全没底,只好先把周澜带进去。   在大厅登记完访客信息后,周澜与他坐电梯上了32楼,看他开启了指纹锁,心中的感觉更复杂了。   而在看到地上两双款式一样的男士拖鞋,玄关处放着宋涵用惯了的免洗洗手液,以及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包宋涵爱抽的烟。这些与宋涵有关的物件看得周澜都火烧心了,但是想着事情还没搞明白,她不能对鹤棠大师的弟子口出恶言,只好到沙发边上坐下,在纪北宁问她要不要喝水时拒绝了。   纪北宁坐在旁边那张沙发上,双手平放在大腿处,从拘谨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在紧张。   周澜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叠单据放到茶几上,道:“解释一下吧,为什么你会住在我儿子的房子里?”   看着那几张水电燃气的过户单,纪北宁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我已经还俗了,房子是宋涵租给我的,我会在每个月最后一天给他转租金。”   虽然宋涵没说过房租的金额,但是纪北宁问过这一带的房屋中介,也算好了在每个月发工资那天直接给宋涵转过去。   听说他离开寺里了,周澜吃惊道:“还俗的原因呢?”   避开了周澜直视的目光,纪北宁的眉几不可闻地动了动。他还不习惯跟别人说这些,可周澜是宋涵的母亲,他只好坦白了现在的性别和身份。   得知他居然遇到延迟分化这种概率很低的事,周澜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宋涵是alpha,如果纪北宁是omega,那他们之间——   想到前阵子宋涵无论如何都要跟林家退婚的举动,周澜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是因为纪北宁才导致宋涵被迷了心窍?   纵然不愿相信,但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没想到宋涵瞒着自己干了这么糊涂的事,周澜气得脸色都变了。纪北宁有些无措地看着她,却又被她瞪得无法继续对视,只好去看旁边的地面。   短短的数秒钟里,周澜的情绪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急变。好在她还算理智,没有直接发难,而是在缓过来后继续问道:“所以你跟我儿子现在是什么关系?”   纪北宁没想好合适的说辞,不过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只好坦白道:“我跟他……在一起了。”   周澜捏紧了皮包的带子,道:“他标记你了?”   纪北宁点点头。   “临时的?”   “永久。”   停顿了片刻后,周澜咬着牙继续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就从这个月开始。”   “那鹤棠大师知不知道这件事?”   纪北宁不想连累师父,便否认了。   “为什么你会跟他在一起?是因为需要alpha的信息素?”   纪北宁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澜解释这一切的始末。   一开始他确实很需要宋涵的信息素,但现在他跟宋涵是互相喜欢的,已经不再受信息素的主导了。只是他这样说,周澜能相信吗?   他的沉默让周澜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禁恼火道:“如果你只是要信息素,这世上有那么多alpha,为什么不能随便找一个?宋涵跟蕾蕾有婚约的,现在他因为你退婚了!”   “在你眼里他是不是很好骗?”   周澜越说越激动,纪北宁不想被她误会,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因为信息素。”   “那是为什么?”周澜把手提包往茶几上一放,转过来对着他道:“宋涵回国才多久?他去雍和寺才跟你见了几面?别告诉我你对他是一见钟情,你觉得我会信?”   纪北宁并不擅长辩解,尤其是在周澜曲解他对宋涵的感情后,他心里更难堪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面对,一字一句地解释道:“虽然不是一见钟情,但我确实喜欢上他了,我也没有骗过他。”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周澜可能会相信纪北宁,毕竟这些年她每个月都会陪宋老太太上雍和寺小住两天,对纪北宁是有一定的了解。   可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人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成了omega,谁知道他的想法会不会变了?毕竟omega想要独自在社会上好好生存是很难的。   周澜没有反驳他,不过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他说的。考虑了片刻后,周澜提出了要求。   “我知道omega的不容易,我给你两百万吧。”   纪北宁不解地望着周澜,还没弄明白给钱是什么意思,就见周澜站起来,把手提包挎到了臂弯间,继续对他道:“我还会帮你找个优质的alpha,让你舒舒服服地渡过清除标记的恢复期。”   63 白长那么大个   周澜离开后,纪北宁在沙发上坐了大半个小时,仍旧无法回过神来。   他没想到周澜真会认为自己是为了钱和信息素才跟宋涵在一起。但是回忆着周澜有些轻蔑的目光,他又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因为打从在楼下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周澜已经不相信他了。   他拿出手机想给宋涵打电话,在拨号的时候又犹豫了。   宋涵那样的性子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去跟周澜闹。要是宋家是普通的家庭也罢,偏偏宋涵有个处处等着挑他错的大妈。   想到刘艺云,他又想起那天的晚饭。   刘艺云说过会帮他们在一起,可这也不是他能放心的理由。毕竟这世上没有白拿的午餐,宋涵也说过不想跟刘艺云扯上关系。   他的心乱极了,手机在熄屏和解锁之间不断重复,最后躺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果到了半夜也没想到解决办法,反而在心力交瘁的煎熬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宋涵在出门前被周澜叫住。周澜说头有点痛,让他陪自己去医院看看。   宋涵只好给纪北宁发微信语音,等到他被闹钟吵醒了才看到。   听着那人一如以往的语气,他就明白周澜什么都没说。回了个【好】字,他按住胀痛的太阳穴又倒回沙发里。   今天是周一,他应该去学校开早会。但他头痛得厉害,而且手脚酸软,躺了一会儿还开始喘气,连晨起时的生理反应也消不下去,还越来越难受了。   他迟疑了片刻才想到怎么回事,于是去卧室打了一针抑制剂。十几分钟后症状都缓解了,只有头还是痛。   他只好打电话给教务主任请假,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后,他觉得好些了,便换衣服下楼。   附近早餐店里的食物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却勾不起他的胃口,他点了一碗白粥,配着咸菜慢慢吃。   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旁边那桌来了对年纪不大的兄弟。等老板端来了早餐,哥哥先给弟弟剥了两个茶叶蛋,看弟弟吃得开心后才开始吃。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宥阳偷偷地给自己拿来吃食便是这样的情景。   走出早餐店后,他给宥阳发了条消息。   宥阳很快便回语音过来,问他是不是在学校,怎么这个时间找自己?   宥阳是在寺里给他发的,所以他能听到背景音里无比熟悉的敲木鱼声。   他把那条语音听了两遍,然后切到拨号页面打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叫了声“师兄”就安静了。宥阳感觉到不太对劲,问他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没什么,你现在忙么?”   “不忙。”宥阳道:“有话想说?”   他本来就想见宥阳,此刻被一语道破,便“嗯”了声。宥阳发来一个地址,让他现在过来。   结束通话后,他才看到地址居然是太巡寺。想着现在是周一上午,宥阳不在雍和寺主持周一的佛会,反而在太巡寺里?   是跟段闳逊在一起?   纪北宁想不通,也没有心思去多想,拦了一辆计程车去了太巡寺。   到前门附近时,他远远便看到了山门处站着的人。   宥阳仍旧穿着雍和寺那身雪白的僧衣,一看到他就大步走下阶梯。到了面前后,还没开口就握住他手腕,拉到一旁的树下问:“你说实话,是不是宋涵那家伙欺负你了?”   他不想宥阳对宋涵有误会,于是道:“他对我很好。”   宥阳蹙着眉:“好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憔悴?”   纪北宁哪看得到自己的脸色,一时语塞了。宥阳也不想在山门处多说,便道:“先跟我进来吧,给你泡点茶。”   纪北宁曾经两次到过太巡寺,不过都是在段闳逊做代住持之前,现在听宥阳叫他进去,终于想到要问了。   “师兄,你不在寺里主持周一的佛会,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来帮忙的。最近仪和大师住院了,太巡寺人手不够,师父就让我过来帮忙几天。”   西杭市的几家寺院都有互相帮忙的传统,早前云霞寺人手不足时宥阳也有带师兄弟过去。   纪北宁跟着宥阳穿过山门,从小路一直绕到后面的寺院办公区,在树下的石桌边坐好后,看宥阳到一间房里端了套茶具出来。   他俩很久没这样面对面喝茶了。宥阳像往常那样烧一壶热水,冲洗茶具,再夹茶叶放进茶壶里,等到要倒水时,纪北宁才想起他泡的是茉莉龙珠。   这种茶叶一般寺里没有,不过宥阳爱喝,禅房里一直都备着,没想到太巡寺也能看到。纪北宁望了眼宥阳刚才进出的房间,发现墙上挂着住持办公室的牌子。   琮尧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宥阳与段闳逊的关系,结合现在看到的,纪北宁笑道:“师兄,这茶是你自己带过来的,还是段住持特地给你准备的?”   “你胡说什么?”宥阳的表情有些尴尬,坐下后补充道:“当然是我自己带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宥阳不肯承认,但他刚才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纪北宁没想着戳穿,毕竟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外人是不会懂的。   就像昨晚他跟周澜的对话,周澜并不信他,所以他怎么解释都没用。   仰头喝下这杯茶,茉莉花的馥郁香气并未驱散心头的苦涩。他想再添一杯,却听宥阳道:“灵泽,你是不是已经不把我当师兄了?”   倒茶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着宥阳:“怎么会?师兄为什么这么说?”   宥阳叹着气:“以前你有什么都会告诉我,后来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你倒只字不提了。如果没有琮尧,我当真被你瞒得一无所知。”   纪北宁愧疚地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实在是那些话说不出口。”   “你就是脸皮薄。”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宥阳担忧地道:“但你现在离开寺里了,身边也没有我们这些师兄弟,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若心里有苦连我们都不说,那以后漫长的岁月你要怎么过?”   纪北宁和宥阳对视着,半晌后终于低下头:“其实……我跟宋涵在一起了。”   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宥阳尽量平静地道:“我早猜到了。所以呢?你这个样子是感情出问题了?”   纪北宁摇着头,把昨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即便他避重就轻了,对面的宥阳还是气得捶了石桌,道:“他宋家凭什么看不起人?”   纪北宁解释道:“他母亲应该不是看不起我,只是觉得我跟宋涵不合适吧。也怪我们也没提前说,一直瞒着她。”   “那不就是看不起人?”宥阳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若你有他之前那个未婚妻的家世,你看他母亲还会不会说这种话。”   纪北宁被噎得无话反驳了,只好默默喝茶。宥阳想让他跟宋涵分手算了,话到嘴边又记起他被永久标记了,如果真要分手,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想到这一点,宥阳的太阳穴神经开始一跳跳的痛,不禁恼道:“这些alpha真是没一个省心的,都白长那么大个了!”   说这话的时候,不远处的住持办公室门刚好被推开,着深紫与浅灰色袈裟的男人走出来,听到了脚步一顿,目光望向他们的方向。   纪北宁没见过段闳逊,但见那男人的身材比宋涵还高大些,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细金边眼镜。虽然穿着住持的衣饰,气质却不像出家人,便猜到这人是谁了。   宥阳还沉浸在不忿的情绪里,没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直到段闳逊走到他身边,弯腰在他耳畔笑道:“你又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了?”   宥阳吓了一跳,看清身旁的人后,表情就像被抓到小辫子一样窘迫,还下意识看了眼纪北宁。   段闳逊直起上身,主动朝纪北宁伸出手:“你好,我是太巡寺的代住持,段闳逊。”   纪北宁与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叫纪北宁。”   “我知道,你是宥阳的宝贝师弟,刚才你来的时候我在讲电话,就没有出来。”段闳逊笑道,主动在宥阳身边坐下,看着他们问:“你们在聊什么?有麻烦的话说出来,兴许我能帮忙。”   纪北宁想说不用了,宥阳却想到段闳逊一直以俗家弟子的身份住在外面,他见多识广,也许真有办法。   只是宥阳不好直接把纪北宁的隐私说出来,就坐到纪北宁旁边耳语了几句。   起初纪北宁觉得尴尬,不过想着段闳逊是宥阳信得过的人,他也就没必要再藏着了。   听完他遇到的困境后,段闳逊笑了笑:“这件事的起因是他家里人,没道理让你去想解决办法。你应该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让他去做决定。”   纪北宁的眉头微微一动,虽然段闳逊的话有道理,但这样就等于把问题推给宋涵面对了,他并不想宋涵跟周澜闹得不欢而散。   他把顾虑提了,段闳逊继续道:“现在他母亲已经介入,再想息事宁人也不可能。如果你单方面做出退让,他未必会感激你,反而容易觉得你不在乎这段感情,所以他母亲一威胁你就退缩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母亲既然提了给你钱,不管你收没收都一定要讲出来。否则他母亲可以说你是答应了拿钱又反悔,或者其它更严重的误导,到时你就百口莫辩了。”   “说的有道理!”宥阳拍着腿认同道,又看向纪北宁:“灵泽,你现在就给宋涵打电话吧,这事可不能拖。”   纪北宁神情严肃地看着茶壶上的浮雕纹路,脑海中在回味段闳逊最后说的话。   之前的他并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周澜已经出手了,如果他还是要顾虑或者犹豫下去,的确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毕竟周澜连清除标记的手术都跟他提了,显然是不想给他回头的机会。而他单方面的退让也未必就是对宋涵好。   他们才刚在一起,还有很多的路没走,很多的地方没去。他真的不想以这种方式失去这段感情。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到午饭点了,便走远几步给宋涵打电话。   宋涵刚改完一份策划案,正在看那部恐怖片的电影票。听着那人用期待的语气问他想看几点的场次,他记起了看星星的那两个夜晚。   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用平和的词句跟宋涵解释昨晚的事。宋涵的脑子却懵了,他都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宋涵则恼道:“她怎么可以这样!”   “这事你别管了,我现在就去找她!”   64 95?!   在宋涵要挂电话之前,纪北宁叫住了他。   “你不能这么冲动!这样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你能先冷静点听我说完吗?”   宋涵心里怒火旺盛,但是被纪北宁厉声劝阻着,倒稍微冷静一点了。   他放下刚抓起的西装外套,道:“你说。”   “她是你母亲,吵架只会激化矛盾,解决不了问题。”纪北宁叹着气:“你好好跟她说,行么?”   “那我问你,为什么昨晚她就去找你了却不告诉我,今早我给你发微信也不提?”   想到纪北宁独自煎熬了一晚上,自己却懵然不知,宋涵又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反正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不想纪北宁再拦着自己,宋涵直接挂断电话,走到门口时差点撞上了要敲门的秘书杨濛。   “小宋先生,宋先生让我通知您,下午的会谈改成吃午饭,请您现在就过去。”   杨濛说到最后声音都小了许多,有点怯怯地望着宋涵。不知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否则宋涵为什么这么生气地瞪着自己。   咽了口唾沫,杨濛又问:“是刚才的文件数据有问题?”   看秘书被吓到的样子,宋涵收敛了些,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杨濛转身就走。   被她打岔后,宋涵只好先顾公事。但在陪客户吃饭时过于沉默寡言了,宋文深看出他状态不对,结束后单独把他留下来。   原本宋涵没想这么早对全家人说,可周澜能做出拿钱赶走纪北宁的行为,他就觉得没必要再隐瞒,干脆对宋文深坦白了。   听完他说的来龙去脉,宋文深没像周澜那样反应激烈,不过脸色也不好看。   “所以你跟蕾蕾退婚是为了他?”   “不是。”宋涵猜到宋文深会联想到这一块,立刻解释道:“上次我就说了,我跟蕾蕾在答应定订婚前就商量好先相处看看,如果不行就退婚。”   “北宁是在我跟她决定退婚之后才遇到的,而且她很支持我和北宁在一起。”   看着宋文深不太相信的眼神,宋涵拿出手机:“爸,你可以现在就可以打给她问,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知道。”   “得了。”宋文深推开宋涵的手机,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那你有没想过你妈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都瞒着家里。”   “妈的脾气你比我更了解。我要是早点说出来,北宁还没答应跟我在一起就被她拆散了。”   “这不是你可以隐瞒的理由。”宋文深纠正他:“你们的匹配值这么高,事情又是因你而起,我们宋家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家庭吗?”   宋文深的语气严肃,宋涵却听出了一点转机,喜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宋文深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那你说负责任是什么意思?”   望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冷炙,宋文深道:“上次你退婚我能答应,是因为过早定下你的婚事意义不大,毕竟你才刚毕业,人生还有很多选择。但你知不知道永久标记一个omega意味着什么?”   宋文深紧紧蹙起眉头:“就算有清除标记的手术,但那种手术对omega的伤害性是不可逆的。你想想你姑姑,想想她后来的样子。”   宋文深的提醒让宋涵记起了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的小姑。   作为宋文深从小疼爱到大的亲妹,小姑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结果却遇人不淑,接连做了流产和清除标记的手术。而她也没能逃脱后遗症的影响,即便身体恢复了也无法再次被标记,还要终身服用抗抑郁的药物。   后来小姑出国了,除了宋文深每年过去看她两次外,至今都没见她回来过。而每每提起她,宋老太太也是黯然神伤,都不知道当初强迫她去做的那两个手术到底是对还是错。   宋涵明白宋文深想要表达什么,于是主动道:“爸,之前北宁为了不连累我也傻到想清除标记。当时他都差点躺到手术台上了,医生才通知我这件事,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吗?”   “他是去私人诊所做的,如果医生大意了,没确认过我的签名,那会造成什么后果我都不敢想。”   “或许你觉得我是冲动,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也可能只是短时间的激情。但我自己知道不一样,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我区分的出来这种不同。”   宋涵焦虑地解释着,末了又缓下语气,恳切地道:“隐瞒是不对。可是爸,如果你在我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你会毫不犹豫地马上告诉爷爷奶奶吗?你就不担心他们会不同意?”   宋文深沉默着,神情依旧严肃地望着桌面上的碗碟。   这是他们父子间第二次谈感情相关的问题。虽然间隔的时间很短,但宋文深能感觉得出来,宋涵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说出这些话,而不是为了说服自己。   只是这件事的复杂性已经不是宋涵能不能自由谈恋爱的问题了。   他又沉思了片刻才道:“晚上回去和你妈好好说,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要告诉你奶奶,听听她的意见。”   ===   下午的工作是在两场会议中结束的。   在开会之前,宋涵跟纪北宁说了中午的谈话。得知宋文深没有立刻反对,纪北宁的心稍稍安了些,但还是提醒宋涵晚上千万不能激动。   宋涵已经冷静多了,让他别担心。不过等晚上到了家,见周澜在饭桌上就给自己看手机里的女孩照片,说不到几句就提出找时间跟见对方见见面,宋涵又有点上火了。   “妈。”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道:“你能不能消停些先吃饭?”   周澜被他忽然高声打断,都有些懵了,宋文深则道:“宋涵!你干什么?”   宋涵和宋文深对视了一眼,想起中午答应过要好好说话,便又咽下这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   打量着饭桌上明显不对的气氛,刘艺云夹了块酥炸排骨到宋文深的盘子里,道:“周澜啊,看看你把儿子逼的,连我这个做大妈都觉得你有点过了。宋涵还不到22岁,你怎么就这么着急?”   刘艺云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澜也不知道她已经见过纪北宁,还私下跟宋涵约定好了,只觉得这个女人又来搅混水,差点忍不住要还嘴。   “行了!我在公司累了一天,就不能好好吃顿饭?”   宋文深又一次开了口,这下刘艺云也不好再说什么。一直安静喝汤的宋老太太最不喜欢这种气氛,便提起今天在雍和寺的见闻。   原本她是要在雍和寺住下的,碰巧山上停了水,就只添了香油钱,又跟鹤棠大师闲谈了小半日。   听她用惋惜的口吻说着纪北宁还俗的事,周澜开始坐立不安了,想着赶紧把话题再转开。没想到宋涵放下碗,对宋老太太道:“奶奶,北宁还俗是因为他被我永久标记了,现在他是我的omega了。”   宋涵话音刚落,周澜就恼怒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这种玩笑能随便开的?”   “谁说我开玩笑了?”宋涵毫不退让地继续道:“医生出具的诊断书还在我房间抽屉里,我跟他的匹配值有95%。”   “95?!”   周澜吃惊到脸色一下变了,宋涵看她一眼,又去看还没反应过来的宋老太太。   “奶奶,你还记不记得我跟蕾蕾去雍和寺去帮你做法事的那次?”   “那天刚好遇到北宁分化。虽然是一场意外,但是后来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越来越多,渐渐就喜欢上对方了。”   65 顺其自然   周澜完全没想到纪北宁和宋涵的匹配值会这么高。但一码归一码,她不能让宋涵继续说下去了,情急之下便呵斥道:“这些话是不是纪北宁教你的?他找你告状了是吧?”   宋涵的神情比周澜平静许多,他道:“北宁是不希望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跟我坦白,他一直要我好好地跟你说。”   “而且也是我先追他的,他躲了我很久,是我不肯放弃一直等到他点头。”   “你还让他去做清除标记的手术。他跟我的匹配值这么高,患后遗症的概率只会比小姑姑更大!”   宋涵实在受不了周澜这么不讲道理的样子,这些堵在心里的话像倒珠子一样停不下来,直到宋文深终于厉声打断他:“够了!”   他转头看去,宋文深一脸倦容地抚着前额,片刻后才冷着脸道:“宋涵,你白天答应过我什么?这就是你的承诺?”   宋涵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好,但他也没觉得刚才有错,只道:“爸,我也想像今天跟你谈的那样好好跟妈说,但你看看,她能听得进去吗?”   “周澜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明明知道小敏的事,怎么能逼着灵泽师父也去做?”   刘艺云适时地开了口,还故意地摇头叹气:“你每个月都陪妈上雍和寺礼佛,怎么还想不开?他俩的匹配值这么高,将来生的孩子得有多优秀啊?你又何必把家世看那么重?”   刘艺云的话挺刺耳,但没过火,宋文深就没表态。反倒是一直没吭过声的宋老太太让厨房的刘妈煮一锅凉茶出来,说入秋了,个个心烦气躁吃不下饭,要喝点凉茶降降火。   宋老太太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也没点名怪谁,但大家都清楚她的意思是该消停了。   周澜心烦意乱,又觉得被刘艺云看笑话丢了脸,已经没办法再坐下来吃了,便起身上楼。宋涵心里有气,不想追上去,刚端起碗继续就听宋老太太道:“你怎么还吃得下?赶紧上去哄哄你妈。”   宋老太太拿起筷子,把宋涵才夹到碗里的竹丝鸡又夹走了。宋涵被这个举动搞得一愣,抬头见她看着自己,又道:“你妈就算做法不对,出发点也是为了你好。你当着全家人的面这么说她,她心里得有多难过?”   “奶奶。”宋涵想解释,被宋老太太堵住了话头:“你妈妈吃软不吃硬的,快点上去跟她说说好话。”   ===   在宋家的饭桌不得安宁的时候,纪北宁这边也不好过。   他再三确认了上次fq期的日子,距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没道理会提前这么多,可他的症状又实在是不对劲。   撑着酸软的手臂坐起,他想着会不会是最近用的普通抑制剂药效不够的缘故?   自从他跟宋涵在一起后,康医生就把二阶抑制剂换成了普通款,还叮嘱他想要信息素了别忍着,要慢慢戒掉对二阶抑制剂的依赖。   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控制得挺好,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厉害了,只好给自己补打了一针。   看了眼垃圾桶里空掉的三支抑制剂小瓶子,他又回到床上躺着。然而这针抑制剂没发挥今早的效果,他躺了好一会儿还是很难受,身体渴望着宋涵的触碰,最后不得不把脸埋进宋涵的枕头里,用力嗅着上面淡到几乎闻不出来的信息素。   他很想让宋涵现在过来,可是想着宋涵面临的处境,他又没办法拿起手机,干脆盖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也不知躺了多久,仿佛是有心灵感应,宋涵居然打过来了。   他调整呼吸,尽量不让宋涵听出异样。接起来便问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刚才我在饭桌上摊牌,看我奶奶的态度应该没什么问题。”宋涵无奈地道:“就是我妈还不肯接受,今晚得找个时间再跟她谈谈。”   捏紧了枕头边缘,他想让宋涵再多点耐心,却没办法松开牙齿。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个人的声音,渴望的感觉仿佛幻化成无数蚂蚁,在无法启齿的部位啃咬着。难受得他眼睛都红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腿紧紧并拢。   即便他努力克制了,宋涵还是听见了细微的喘息声。   “北宁?”宋涵疑道:“你怎么了?”   “没事。”纪北宁的嗓音都有些哑了,艰难地道:“我困了,明天还要早起,想先睡。”   “你困了?”宋涵低头看腕表,现在才八点。   “嗯,我有点感冒,吃完药很想睡。”   纪北宁临时找了个借口,虽然仓促但没引起宋涵的怀疑,毕竟感冒确实会嗓子哑想睡觉。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去学校接你吃午饭。”   “好。”   宋涵又叮嘱他多穿点,等到终于结束通话,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然而这一放松,他就感觉到睡裤湿了,只好到浴室去洗澡。   他冲了许久的冷水,直到那种难受的感觉终于被压下去了才关掉开关,不过出来时打了两个喷嚏。   这么一通折腾后,身体变得更疲倦了,他刚倒上床就昏沉沉地睡着了。但是第二天醒来症状又开始反复,在他想要下床打抑制剂时,一阵眩晕感骤然袭来,腿一软就磕着地面昏了过去。   中午宋涵到学校找他,问了才知道他一上午都没来,也没请假。   宋涵打他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想起他昨晚说感冒了,宋涵马上开回家里,刚进门就闻到很浓郁的水蜜桃气味。   这种浓度的信息素让宋涵想起了他的fq期,心跳骤然加快了。进主卧后发现他居然倒在地上,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浸湿了,而且怎么叫都不醒。   宋涵立刻朝他的腺体咬下去,把自己的信息素先给他。结果他还是没反应,宋涵慌的脸色都白了,裹了条毯子就把他抱出门。   康医生的诊所距离纪北宁住的地方不近,宋涵就开到最近的医院去。在急诊室里等了二十几分钟才看到负责急救的医生出来,跟自己解释纪北宁的情况。   得知纪北宁应该是昨天早上就提前进入fq期,宋涵既心疼又懊恼,怪自己没发现。又问医生为什么他的fq期一直不稳定?   医生刚才看过他在公共医疗系统内的病例记录,让宋涵不要着急,已经安排检查了,详细的数据得等结果出来才知道。交代完便让宋涵去办手续。   在排队缴费时,秘书杨濛打来电话,和宋涵确认一组数据。宋涵没心思回去上班,挂了就打给宋文深解释。   宋文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问道:“那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暂时稳定了,详细的要等检查出来才知道。”   想到纪北宁刚才不省人事的样子,宋涵心有余悸,忍不住道:“爸,昨晚我跟北宁打电话就感觉出他不舒服了,他肯定是不想我过去才只说是感冒。”   “你想说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妈?她不肯听我说,但是肯定会听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宋涵捏紧手机,焦虑地等着宋文深的答复。好在宋文深没让他失望,尽管没正面答应,但叮嘱他先顾好纪北宁这边。   宋涵总算能松口气了,办完手续就在急诊室门口等着,直到纪北宁被推出来。   他仍然昏睡着,医生的解释是有轻微脑震荡,应该是昏迷的时候撞到了,不过不算严重,很快能醒。   由于纪北宁属于fq期送医,因此被安排到了单人病房里。护士在离开前给宋涵打了抑制剂,确认信息素值稳定了才放他进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他俩的时候,宋涵走到床边,将纪北宁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握在了手心里,一下下地摩挲着。   想起刚才到家时看到的情景,宋涵依旧觉得后怕。他不知道纪北宁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更不知道纪北宁要是撞到了尖锐物体而没被及时发现该怎么办?   但最让他难受的,是他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样的事就不会再发生。   将这人的指尖焐热后,宋涵在床沿坐下,俯身亲了亲纪北宁的唇瓣。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一刻不离地陪在纪北宁身边,让这人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宋涵一直待在病房里,也就不知道宋文深与周澜在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医院。   从值班台问了纪北宁的病房号,他俩走到住院部七楼。由于宋文深是alpha,探视必须先登记再打抑制剂,宋文深便想先见见纪北宁的主治医师,了解了病情再进去。   护士将他们带到医生值班室,在医生问他们与病患的关系时,宋文深说纪北宁是自己儿子的朋友。医生便解释非亲属关系无法交代病情。   宋文深只好作罢,正想回病房就见周澜叫住了医生,道:“他是我儿子标记的omega,医生,我想问问关于清除标记的手术。”   刚才在给纪北宁做急救的时候,医院已经采集了宋涵的基本公民信息以及信息素数据。医生便和周澜确认了下,证实后才道:“你是想了解清除标记手术的哪方面问题?”   周澜直接道:“我想知道这个手术做了对病患的影响,还有对我儿子会不会有影响?”   医生扶了扶眼镜,低头看着手上的病例报告,道:“影响是肯定有的,不过我不建议他们做。他们的匹配值太高,这样的手术做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omega常见的影响有信息数值紊乱,需要一直服用激素药物控制,以及无法接受再次标记,长期生理性不满足,不孕等。”   “至于alpha。”医生停顿了下,表情比刚才严肃许多:“不会有omega的这些症状,但是清除标记只是清除omega对标记的alpha信息素的依赖,alpha却无法控制自己。”   “无法控制自己?”周澜急了,道:“那会怎么样?”   “通常高于75的匹配值,做完这种手术后alpha就必须服用一段时间的抑制药物来适应转变。什么时候可以停药取决于自身的身体情况,或者再遇到更合适的omega。”   见周澜蹙眉不说话了,医生又道:“不过这种手术必须alpha和omega双方签字才可以做,你们还是先和当事人商量一下吧。”   走出医生值班室,周澜坐在了外面的休息椅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的蓝白色墙壁。   在周澜身边坐下,宋文深道:“先不论手术对宋涵身体造成的影响,如果你想逼他签这种同意书,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记起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便放回去了。然后听见周澜问道:“所以呢?我已经没办法反对了是吧?”   他转头看着周澜,见周澜依旧盯着对面的墙壁没动,不禁叹了叹气,牵住周澜放在腿上的手,安慰道:“我还是那句话,宋涵才多大,你不必急着为他安排好将来。而且看他这么坚持,应该很喜欢那个纪北宁,不如顺其自然吧。”   周澜终于肯跟宋文深对视了,宋文深能看出她眼中挣扎的情绪,也明白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开口,只好起身道:“走吧,先去看看他们。”   66 几个?   纪北宁是在两个小时后醒来的。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有个模糊的黑影在动,还没分辨出来又听到熟悉的声音。   “北宁?你醒了?”   “觉得怎么样?”   宋涵一边呼唤他一边按下床头铃,在纪北宁逐渐看清眼前人的时候,门被医生推开了。   他都还没说话,宋涵就被护士请了出去,接着帘子被拉上了,在医生要做检查时他才想起问怎么回事。   得知自己的症状真是fq期提前了,他沉默下来。医生确认完没什么大碍便让宋涵进来,他看着宋涵紧张地跟医生确认,然后松了口气,等把医生送出去后,宋涵大步走到他床边,将他抱进怀里。   他也抱住了宋涵,紧紧搂了好一会儿才听宋涵道:“你吓死我了,怎么能瞒着我这种事?”   把脸靠在宋涵的肩膀上,纪北宁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那个提前了,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是抑制剂的分量不够。”   他说话声还有些无力,宋涵也不舍得再怪他,放开后摸了摸他的脸,问道:“还会不会难受?”   他还处在fq期,不过医生用了药,现在感觉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便笑道:“不难受了。”   他这么一笑,宋涵的心情总算轻松点了,又问他想不想吃点什么?   这一天他都没吃过东西,这会儿确实饿,就说想喝粥。宋涵让他再躺一会儿,自己去去就回。   等宋涵离开后,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看,还没读完微信消息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年纪应该近五十了。   护士站在旁边问道:“纪先生,这位是您的访客,您认识吗?”   纪北宁想说不认识,对方却先开了口:“我是宋涵的父亲。”   他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愣了片刻才道:“您请进。”   宋文深没让护士关门,走到床边打量了眼纪北宁的气色,道:“听宋涵说你住院了,我刚好在附近谈公事,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会突然见到宋文深,纪北宁刚清醒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回答也慢了一拍:“多谢您的关心,我没事了。”   宋文深点着头:“那我们现在能谈谈?”   “可以,您请坐吧。”纪北宁指了指床边的会客椅。   宋文深坐下,看他有些拘谨地低着头,便道:“不必紧张,宋涵已经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今天我来也不是劝你离开,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好。”   “那恕我唐突,你觉得宋涵如何?”   纪北宁迟疑着道:“您是指哪方面?”   “他给你的印象。”   思考了片刻,纪北宁答道:“他很热情,也很认真,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宋文深认同道:“你说的是他的优点,但他这个年纪阅历还太少,现在的热情也许很快会腻了,会因为各种压力而倦怠。”   宋文深的话像是没说完,却又停住了。他望着纪北宁,平静的眼眸中也没有越界的窥探,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态度让人无法捉摸,纪北宁又不能让气氛陷入尴尬,只得道:“您想说宋涵有可能放弃是吗?”   “我是想知道你怎么看。”宋文深道:“宋涵母亲的态度你也见过了,宋涵不能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   纪北宁抿了抿嘴唇,道:“我明白。”   宋文深没有折辱纪北宁的意思,便解释了下:“宋涵应该有告诉过你,我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宋涵母亲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嗯,那我这么跟您说吧。”纪北宁挺直脊背,目光坦诚地望着宋文深:“我是信佛的,从小师父就教我做人不能强求。这世间最难把握的就是未知的事,所以我不会去想跟他以后能走多远,我只希望顺其自然,过好当下。”   “要是以后宋涵腻了,想结束这段关系,我会尊重他的选择。要是他面临了困境,我会尽己所能地去帮他,哪怕只是给他精神上的支持。”   “如果他不想放开我,那我也不会妥协,我会珍惜和他之间的缘分。”   说完想说的,纪北宁安静了下来。   他依旧诚恳地看着宋文深,眼神不闪也不躲,直到宋文深忽然轻笑出声:“难怪我母亲喜欢跟你聊天。”   提起宋老太太,纪北宁的神色有些尴尬了,也不知道宋老太太会怎么想这件事。   宋文深站起来,对他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纪北宁想下床送送,被宋文深拦住了。看他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宋文深又细问了他的病情,得知确实没什么大碍后才道:“宋涵还不懂得照顾人,既然你要在医院住四天,我安排人每天给你送三顿营养餐。你有没饮食方面的禁忌?”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我随便吃点就好。”纪北宁婉拒道。   “不麻烦。”宋文深坚持道:“你的饮食禁忌我问宋涵吧。”   纪北宁不好一直拒绝,便道了谢。等关上病房门后,宋文深去看靠在旁边墙上的人。   周澜没有理他,直接往电梯方向走去。宋文深跟上,进入电梯后才听她淡淡地道:“你刚才说安排三餐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不安排,那就得儿子去操心了,你舍得?”宋文深笑道。   “为什么不舍得?他要吃这个苦就让他去吃。”   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宋文深笑着揽住她肩膀,道:“反正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先让他们试试看吧,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   回去的路上,周澜没再吭过声。宋文深把她送到家门口又拐去了公司,她则在客厅遇到了正坐着看电视的宋老太太和刘艺云。   宋老太太也知道纪北宁住院的事,见她回来就问怎么样?   “文深说他没什么大碍。”周澜说完就想上楼,被刘艺云叫住:“周澜,过来坐下聊聊,别急着回房,一个人闷着容易生病的。”   周澜并不想搭理刘艺云,但碍于宋老太太也在,便坐到宋老太太身边。   瞧她一脸倦容,宋老太太道:“怎么是文深说的?你没见到灵泽师父?”   周澜还没回答,刘艺云就抢着道:“那天上人家家闹了那么一通,要是我的话也不会进去了,哪里还有面子。”   周澜瞪了刘艺云一眼:“什么人家家?那是宋涵买的房子。”   刘艺云笑了笑:“意思差不多。不过你也是的,一冲动就去了,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我要是宋涵也生气。”   周澜最烦的就是刘艺云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忍不住反击道:“事情没发生在你儿子身上,你当然说得轻巧!”   宋老太太怕她俩吵起来,就让刘艺云少说两句,结果刘艺云反而耐心地道:“要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认了。家里又不是没钱留给孩子,何必去想人家的?你进门这么多年也给宋涵存了不少,文深又那么宠他,以后还担心少了他那份?”   这话一出,别说周澜觉得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就连宋老太太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   她也察觉到说过头了,立刻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子女都大了,我们当妈的可以为他们规划,但不能按着头强迫他们去做。”   “你看看宋渊和宋消,找对象的时候我哪有勉强过他们?婚事都是他们自己定的,现在多和睦。”   周澜想说你虽然没强迫,但两个儿媳也是你选的,他们没反抗罢了。   仿佛听出了她的心声,刘艺云走到她身边坐下,继续劝:“你就把心放宽些吧,宋涵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你应该让他自己去选择。”   “而且文深这两天也够累的,晚上都睡不好,你要是跟宋涵一直僵持下去,他夹在中间才最为难。”   刘艺云说的话让人怀疑她的动机,不过提到宋文深的为难处,周澜的态度没那么抵触了。   宋老太太也劝道:“这事急也急不来,不如先放一放吧,等你们母子俩都冷静下来了再谈。”   纵使心里仍不太情愿,周澜也明白现在反对下去没什么意义了。   想到宋涵以后的路,她又觉得头痛。不过那毕竟是未来长时间的考量,确实没必要现在就把宋涵逼急了。   她对宋老太太道:“妈,明天我陪你上雍和寺住两天吧。”   宋老太太站起来,和她往楼梯上走,拐到二楼后才问她:“你不是说没心情?怎么又要上去了?”   周澜叹道:“我想和鹤棠大师谈谈,听听他的意见。”   宋老太太点着头:“也好。”   刘艺云看着她们上去的,等听不到脚步声了就拿出手机,走到花厅去给宋涵打电话,把刚才的谈话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挂断电话后,宋涵回头看着纪北宁,表情有些复杂。   纪北宁放下勺子,问道:“怎么了?”   走到床边坐下,宋涵接过粥碗和勺子,喂了他一口后才道:“大妈说刚才帮我们说了不少好话,看我妈的态度是有软化的迹象。”   “你是不信她说的?”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我妈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听不出大妈真正的想法。”   张嘴吃下宋涵递来的虾饺,纪北宁又道:“那你怎么想?”   宋涵用纸巾擦掉纪北宁嘴唇上的一点汤汁,道:“也许是我爸说服她了吧。先不想这些了,医生刚才说你的孕酮素太低,要多补充营养才能让fq期稳定下来,否则以后想要宝宝可没那么容易。”   纪北宁咬住嘴唇,视线不自然地看着旁边:“你怎么又提这个。”   宋涵盯着他的脸看,直把他看得脸颊都红了才笑道:“我老婆这么好看,生的孩子肯定也很可爱。”   纪北宁推开宋涵,想要下床去,被宋涵一把拉回怀里,勾着他的下巴道:“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上次去慈航岛的时候,蕾蕾拉着我去大观音院算过命。”   他刚记起宋涵说的地方是哪,就见宋涵笑眯眯地问自己:“知不知道算命的师父说我跟你会有几个孩子?”   被眼前人俊朗的笑容吸引了,纪北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居然问道:“几个?”   宋涵笑得更欢了,摸了摸他的肚子,道:“先告诉我,你愿意给我生几个?”   67 不穿更好看   纪北宁不可能跟宋涵谈这种话题,便挣开宋涵去卫生间了。但在上完厕所洗手时,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腹部。   刚才宋涵的手钻进衣服里,干燥温热的掌心贴在他肚子上抚摸着,竟然真有种已经有了孩子的错觉。   在分化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这辈子会有孩子,现如今不但有这种可能了,孩子的父亲还会是他喜欢的人。   这种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却又想到宋涵不肯告诉他算命师父究竟说了几个。   不过看那家伙高兴的样子,之前也问了他两次是不是有了,应该很喜欢小孩吧?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了。这是短时间内不可能的事,别说他们现在面临的家长那一关还没过,就算过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很难承受。   想起刚才医生非常严肃地跟他谈营养不良问题,他又想叹气。   看来真的要强迫自己适应吃肉了。   等他出来后,宋涵还保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他去喝了杯水才回到床上,刚掀开被子就被宋涵拉到怀里抱着,听这人道:“怎么样?想好生几个没有?”   “别闹。”他拉开宋涵的手,靠坐好了就拿过手机,努力无视旁边打探的视线。直到宋涵又说:“那你继续想,等想好了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   纪北宁当做没听到,刚打开微信页面,宋涵就递了勺粥过来,道:“啊——”   他看了宋涵一眼,终于还是笑了,听话地张开嘴。   ===   宋涵在这里陪他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见他精神好多了才去上班。中午被公事绊住了过不来,不过宋文深安排的营养餐准时送到。   他坐在沙发上,跟碗里的人参炖鸡做着思想斗争,结果还没吃就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宥阳与琮尧站在鹤棠大师身边,三人皆是一脸忧色地看着他。   “师父?”纪北宁喜出望外,话音刚落就见琮尧上前,二话不说把他紧紧抱住了。由于力气太大,他的背还撞在了门上。   “师兄!”琮尧一开口就哽咽了:“你怎么弄成这样啊!”   他拍着琮尧的后背,听宥阳道:“琮尧,你师兄的身体还没好,别这么抱着他。”   琮尧放开他,等在沙发上坐下后,看着茶几上丰盛的菜肴,琮尧又吃惊道:“师兄,这是宋涵哥给你准备的吧?这六菜一汤可真丰盛啊。”   “这些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点吧。”纪北宁把旁边干净的筷子递给他,又问鹤棠大师和宥阳用过饭没?   “用过了。”鹤棠大师打量着他的气色,依旧担心地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纪北宁有些尴尬地回答:“不过你们怎么会来?”   琮尧道:“是宋老施主和周施主告诉我们的。”   纪北宁的表情一怔,随后就听见鹤棠大师对宥阳说要单独与自己谈谈。   宥阳进来后就没说过话了,此刻也不好说什么,便带着琮尧到外面去。等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后,鹤棠大师道:“灵泽,为师知道你是不想大家担心才报喜不报忧,但我们如同你的亲人,你不该这样隐瞒。”   “你可知听说你住院的消息后,琮尧当时就急哭了?”   “师父,我……”纪北宁惭愧地低下了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已经离开雍和寺了,实在不该为了自己的私事而去影响师父和师兄弟们,尤其还是这么难以启齿的麻烦。   鹤棠大师到他身边坐下,宽厚的掌心在他脑后抚了两下,道:“你自小就很懂事,懂事得让为师心疼。如今又接连遇到变故,为师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心中属实愧疚。”   纪北宁忙道:“师父你别这么说,是弟子有错在先。”   鹤棠大师叹了叹气,道:“罢了,不提这些,桌上的饭菜是宋涵准备的?”   “是他父亲让人送来的。”   “那看来宋家的人待你不错,并未因过去的身份而为难你。”   本来纪北宁还担心周澜会因为他的行为迁怒鹤棠大师,现在听师父的语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问道:“师父,周施主有说什么吗?”   “她是有问过为师对你和宋涵在一起的看法,不过为师并未说什么。”   纪北宁不解地望着鹤棠大师,片刻后才听师父继续道:“其实周施主真正需要的并非是为师的意见。为师与她的身份立场皆不同,与其盲目地开解,不如让她听一听梵音,兴许她自己就能想通了。”   诵念经文的声音的确能让人心绪宁静。纪北宁点了点头,又问:“那宋老太太呢?”   “宋老太太只是细问了你的身世。从前为师不便对她多言,如今你已和宋涵在一起了,就没必要再隐瞒。”   “她有说什么吗?”   鹤棠大师的脸上有了笑意:“她是个明白人。”   大师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下文了,不过从他的神情就能猜出来,宋老太太并未明确反对。   可是怎么会呢?   宋涵的奶奶和父亲就这样接纳他了?   他的困惑全写在了脸上,鹤棠大师便安慰他道:“其实宋老太太一贯是喜爱你的,这次听说你的身世,她的眼睛都红了。当时周施主也在场,她也沉默了良久。”   纪北宁已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直到鹤棠大师又一次轻抚了他的后脑:“这世间的事冥冥中自有天意,若你与宋涵真的有缘,也无需太过担心了。”   ===   在医院住了五天后,纪北宁可以出院了。   这几天宋涵每晚都来医院陪他睡。起初他还担心这样做太过头了,会惹周澜不快,宋涵却说周澜都知道,虽然还是不愿搭理自己,但也没有再臭着脸阻拦了。   对于周澜这种沉默的变化,纪北宁心里仍旧没底。   周澜是宋涵的母亲,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接受自己,那宋涵总夹在中间也会累的。   他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打破僵局,却又不好贸然地去找周澜。好在半个月后,宋涵带来了好消息,说公司的周年晚会安排在下周末,已经问过宋文深的意见了,可以带他出席。   看着宋涵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却不安地问道:“那你妈也同意了?”   宋涵知道他的担心,便道:“这事是大妈在饭桌上提的,也没跟我打过招呼,不过我妈没有反对。”   就算宋涵这么说,纪北宁还是放心不下。直到宋涵把正式的邀请函拿给他,烫金的请柬上用钢笔手写了他的名字,最后还有宋文深签名。他反复看了两遍,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被宋涵拉着去挑选礼服。   现在定做已经来不及了,宋涵便给他挑了套低调的黑色修身西服,搭配白色的衬衫与领结。宋涵自己也选了同款,两人往镜子前面一站,倒真有了一对璧人的样子。   纪北宁从没跟宋涵穿过一样的衣服,此刻看着镜子里的彼此,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宋涵给自己整理好袖口,见他看着旁边的墙壁,就靠近他,结果发现他的脸不知何时红了,脸蛋热热的嫩嫩的,看着就让人想亲。   宋涵想到就做。把他压在墙壁上,从脸蛋亲到了嘴唇,直把他亲得气喘不止,帐篷都撑起来了才放开,调笑道:“昨晚才把你喂饱,这么快就又饿了?你这么敏感,以后我还怎么能放心出差?”   他都来不及让宋涵闭嘴,就听宋涵继续胡扯:“要不我跟老爸说说,以后尽量不出差了,或者出差带着你?”   受不了这人使坏的言语,纪北宁推开宋涵,想往外走又想起自己的状况,只好面朝着墙壁冷静。   宋涵的手臂又一次抱住他的腰,从身后贴紧他,靠在耳畔道:“不开玩笑了,我说真的,你这么穿很好看。下次单独穿给我看吧。”   他的脸非但没有降温,反而因为这句话更热了,却又舍不得拉开腰间的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想再多听一些。   他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在宋涵问他想什么的时候有点忍不住了,问道:“真的好看?”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介意过自己的外形是怎样的,也没有对“好看”的概念,直到对宋涵动了心,他才渐渐有了对自己外表的在意。   宋涵把他转过来,道:“当然好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不过嘛——没有不穿衣服的时候好看。”   纪北宁捶了宋涵一下,却架不住这人说荤话带来的威力,只好软声求饶:“别说了,都进来很久了,再不出去人家会怀疑的。”   “怀疑什么?”按住他的腰让他紧贴着自己,宋涵坏笑着道:“怀疑我们在这里‘做坏事’?”   68 “……”   周年酒会的举办地点在万豪大酒店三楼宴会厅。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摆放了七十张圆桌,用琉璃蓝丝绒镶暗金边的椅子来搭配。每张桌子中间都有个篮球大小的水晶球,内里漂浮着集团最大的货轮,砥砺号的立体模型。   场内的地毯也更换成藏蓝与鎏金纹的款式,大厅中央的巨型水晶吊灯与四周的灯光交相辉映,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令每一个走进来的宾客都能感受到今夜的主题——向着光前行。   宋家做的是航运生意。到宋文深手里,事业版图逐渐扩大,规模已是今非昔比。不过比起国内其他几家航运公司,宋文深为人低调,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因此每年的酒会也是媒体们集中采访的场所。   作为宋文深的儿子,宋涵必须在采访时一同在场,因此去接纪北宁的任务就落在了林萱蕾身上。   在宋涵跟林萱蕾提起这件事时,林萱蕾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后来想起又问他为什么不找胡睿帮忙?他说胡睿对纪北宁的印象不好,这种场合还是别生枝节。   林萱蕾也听过胡睿那张嘴比较损,便拍着胸脯说包在自己身上。宴会举办的当天下午,她去接了纪北宁,先到自己惯用的工作室做妆发造型。   在林萱蕾弄头发的时候,纪北宁已经打理完毕出来了。从镜中看到他的那一刻,林萱蕾的嘴巴张成了O型,直接推开发型师拿卷发棒的手,掏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道:“我的天!我要发给宋涵看看,他又该欠我一个人情了。”   本来纪北宁就觉得嘴唇上的唇膏颜色很别扭,这会儿更尴尬了,忙上前道:“别发给他。”   “为什么?”林萱蕾一脸不解的表情:“你打扮的这么好看,当然要马上给喜欢的人看了。放心吧,采访还没开始呢,不会影响到他准备的。”   ——不过会影响到注意力就是了。   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林萱蕾喜滋滋地按了发送键。这下纪北宁拦不住了,只好回到沙发边,局促地坐下。   在他们做造型时,宋涵正在车里看新闻稿。听到手机有微信提示,宋涵解锁一看,林萱蕾发了张纪北宁的全身照。   照片中的人被精心修剪了发型,泛着光泽的红唇点缀着白皙的肤色,看着比平时更迷人了。而那套他亲手挑选的礼服经过修改后很贴身,将纪北宁修长的身形描绘了出来。   宋涵的眼珠都转不动了,直到屏幕顶端又弹出消息提示。   林萱蕾:【怎么样?】   【快夸夸你老婆!他还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很紧张地等你回复。】   第二条消息显示了约莫一分钟就被撤回,只剩第一条。宋涵回过神来,马上输入道:“他怎么这么好看!要老命了,我还在背新闻稿,这下满脑子都是他了。”   林萱蕾可满意宋涵的回复了,直接把手机递给纪北宁看,纪北宁的脸上果然浮起了红晕。   看他窘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林萱蕾想起了以前那个总是身披白雪,一脸淡漠,好像什么事都无法打动他的灵泽。   那时林萱蕾总以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谁知宋涵才回来不久,他就变成了情绪会外露的纪北宁。   这就是遇见对的人吧?   幸好宋涵是个靠谱的好男人。   想到自己见证了纪北宁的重要转变,林萱蕾的心里是又欣慰又满足。不过她的自我感动还没结束,纪北宁忽然问道:“你撤回了一条消息?是什么?”   林萱蕾“啊?”了一声,等到反应过来了忙道:“打错字了,就是打错字了。”   她解释得很笃定,纪北宁不疑有他,刚把手机还过去宋涵就打来了。   纪北宁走开几步接的,林萱蕾竖起耳朵想听他说什么。结果他没讲几句就挂了,回头看到自己在盯着他还愣了下,找个喝水的借口出去了。   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林萱蕾也猜到肯定是被宋涵调戏了不好意思。想到那两个家伙蜜里调油的样子,林萱蕾“啧”了声,突然有点羡慕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对的另一半。   做完造型差不多傍晚了,纪北宁坐着林萱蕾的车抵达酒店。车子还没停下,他就看到宴会厅门口摆了几个三脚架,有媒体人正在给下车的宾客们摄影。   他以前陪着鹤棠大师出席过不少隆重的场合,对这种气氛并不陌生。而林萱蕾看着大大咧咧,却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从下车那一刻起,她的神情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挽着纪北宁的手臂,仪态优雅地走过红毯。   迎宾小姐将他们请进电梯,上了三楼后带去贵宾休息区。   宋涵特地给他们留了一间。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儿后,林萱蕾的父母到了,她要出去接,纪北宁便独自留在这里。   休息室基本隔绝了外面热闹的人声,纪北宁拉开落地窗帘,看着楼下往来不断的车辆。   下车的人个个身着华服,受着旁人的礼敬。他看了一会儿又拉拢窗帘,想坐回沙发上等。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一张俊朗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   作为今晚的主角之一,宋涵也被造型师好好捯饬了一番。刘海被固定住,眉眼的轮廓稍稍加深了些,整个人比平时更显英气,也多了几分成熟。   纪北宁只看了一眼就错不开目光了。宋涵反锁上门,大步走到他面前,先是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道:“这么目不转睛,是不是因为老公太帅了?”   纪北宁是真有点看呆了,心跳都变得不规律。他抓住宋涵的手臂,把脸埋到这人颈侧道:“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宋涵解开他的领结和衬衫扣子,通过腺体把自己的信息素给他。   他俩的匹配值过高,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失控。今晚的场合很重要,宋涵不想让家里人对纪北宁有不好的印象,于是只给了一点。   纪北宁舒服地靠在宋涵怀里,由着这人帮他贴上抑制贴,又扣好扣子,戴上领结。   等整理好衣服后,宋涵才侧过脸看着他,问道:“怎么突然想要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纪北宁应道:“只是有点紧张。”   “还在担心我妈?”   “嗯。”   宋涵安慰他:“别多想了,有我在呢。”   纪北宁与宋涵抱了一会儿才分开。宋涵是溜过来看他的,不能久留,叮嘱他几句便走了。   他在房间里继续等,半小时后林萱蕾回来了,说晚宴开始入席,让他一起过去。   他们的座位在第二排靠右那张桌子,与宋家的主桌只隔了七八米距离。   宋涵背对他们的方向,正与宋文深说着话,并未立刻发现他们,倒是周澜一眼就看到了。   许是林萱蕾与他走在一起的缘故,周澜没有直接收回目光,还对他们点了点头。   纪北宁拘谨地回了个礼,落座后,林萱蕾低声道:“澜姨对你的态度好了不少啊,刚才还看着你点头。”   纪北宁道:“是因为有你在吧。”   “不对。”林萱蕾摸着下巴分析:“澜姨只看了我一眼,后面全是在看你。”   在宾客都差不多落座后,司仪登台了。场内的人声安静下来,纪北宁端坐着,看台上陆续更换了几拨人,分别说着集团的年报数据以及明年的项目筹划安排等。   例行汇报结束后便正式开席了。   伴随着悠扬的旋律声,两侧的双开门依次打开,银色餐车被陆续推进来,将卖相精致的食物送上每一张桌子。   宋涵吃不了几口就要跟着宋文深去敬酒了。但他记挂着纪北宁,频频回头看去,周澜夹到他碗里的食物都没碰过。   周澜的眉毛不明显地动了动,就算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是提醒他道:“你收敛点,记者还在现场拍照。”   宋涵刚跟纪北宁对视完,回过头来笑着道:“怕什么,他没嫁我没娶,就算被记者拍到了也是一桩好事。”   宋涵说完就夹了块焖烧猪蹄到周澜碗里,哄道:“快多吃点猪蹄,最近你跟我生气吃得少了,眼角皱纹都明显了。”   周澜的隔壁是宋老太太,听到这话,老太太差点笑出声来。周澜恼得想说他两句,宋文深在这时站起来了,宋渊和宋消也同时起身。   宋涵也站起来,扣好腰间的扣子又弯下腰,低声对周澜道:“妈,北宁就交给你了,帮我看着他,他一点酒都不会喝的。”   周澜瞪了宋涵一眼,这回又是还没说出口宋涵就溜了。   宋老太太靠近周澜:“看看宋涵现在多高兴?既然你也觉得灵泽身世可怜,就不能坦诚一点?”   “那是两码事。”周澜解释道。   “你啊。”宋老太太叹了叹气,道:“是觉得那天去找他说了那些话,现在放不下面子。”   周澜被噎了下,还想再辩解,宋老太太却不想说了,转过去跟另一侧的刘艺云聊起来。   周澜只好闷头吃菜,不时地瞥一眼纪北宁的方向。本来只是随便看看,结果发现纪北宁从头到尾都挺直着腰背,而且每吃完一口都会用餐巾擦嘴,不吃东西时也没玩手机,目光更不会到处乱转。   他这么注意礼仪,倒让周澜有些意外。不过想到他是跟在鹤棠大师身边长大的,大师的礼仪一向无可挑剔,又觉得可以理解了,不禁看他看得更频繁。   随着进餐时间的增加,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酒,气氛变得热络起来,不时会有人走到其他桌子去碰杯闲聊。   周澜陪着宋老太太去了趟洗手间,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回来看到刘艺云竟然站在纪北宁的位置旁边,笑着跟纪北宁谈话。   她不知道刘艺云过去说什么,便盯着看了一会儿。见纪北宁跟刘艺云碰了两次杯,还两次都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宋涵才说过纪北宁不会喝酒,现在他这么喝法,周澜有点捉摸不定了。直到他喝完第三杯,刘艺云却只抿了三口,周澜坐不住了,径直走向他们。   林萱蕾仿佛见到了救星的表情。周澜走到纪北宁身边,低头看了一眼便愣住了。纪北宁的脸挺红,见她来了就扶着桌子站起,略紧张地道:“宋夫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周澜,只好用这个统称,没想到刚说完,旁边的刘艺云马上问道:“宋夫人?你这是在叫我还是叫她?”   林萱蕾最先反应了过来,心道完蛋,这是一下踩到周澜的死穴上了。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宋涵救场,便听纪北宁回答道:“二位都是宋夫人,我刚才称呼的是宋涵的母亲。”   周澜的视线在纪北宁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刘艺云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姐,你身为长辈怎么跑来灌小辈的酒了?这不太好吧。”   “你误会我了。”刘艺云假惺惺地解释着:“我是看你一直不肯搭理北宁,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怪可怜的,所以来跟他聊聊,免得宋涵心里难受啊。”   周澜额角的青筋都显现了,好在林萱蕾及时插嘴道:“澜姨,我有事要跟你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刘艺云的本意只是想刺激周澜,让她不能无视纪北宁。现在目的达到了便干脆地走开。   周澜被林萱蕾拉到一旁,心思却在纪北宁身上。刚才刘艺云让纪北宁喝酒,那三杯红酒的量可不小,而且纪北宁的脸那么快就红了。   她心不在焉地跟林萱蕾说话,等到回到自己的座位时,看到纪北宁还是保持着笔挺的坐姿,没什么大碍,便稍稍放心了。   又坐了十几分钟后,纪北宁跟林萱蕾说自己去下洗手间。林萱蕾问他一个人行不行,他说没事。然而才走出大厅,他就捂住嘴干呕了两声。   这里是过道,他不能在这种地方吐出来,就照着指示牌往洗手间方向去。刚走了几步感觉到有人靠近,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吧?”   他转头一看,对方身形高大,气质却很斯文,便摆着手道:“我没事,谢谢。”   他扶着墙继续往前走,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就离开,反而跟上来道:“你脸色很难看啊,真的没事?”   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已经很难受了,他哪里还有精力应付陌生人。于是加快脚步,只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信息素。这种味道虽然陌生,但激起了他的本能反应。   他捂住口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alpha。那人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揽住他的肩膀道:“我带你去外面去吹吹风吧,那样会舒服些。”   他伸手去推对方,却被顺势握住了手腕。好在这时门又被打开了,有人问他道:“北宁,你在干什么?”   纪北宁惊慌地回头看去,发现是周澜朝自己走来了。到面前后,周澜不悦地瞪着男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不认得纪北宁,却清楚周澜的身份,顿时放开双手,陪着笑道:“我看他喝多了难受,想带他去吹吹风。”   “他是我儿子的朋友,不必麻烦你了。”周澜冷冷地道,等对方匆匆离开了才回头看着纪北宁:“你怎么能一个人出来?”   纪北宁被那人的举动吓到了,又被周澜看到了这种画面,顿时慌了手脚,解释道:“宋夫人您别误会,我不认识那个人,是他突然……”   “我知道。”周澜打断他的话:“虽然宋涵标记你了,但你是omega,又喝多了,在这些场合还是要小心点,否则很容易被盯上。”   他尴尬地应道:“下次我会注意的,刚才多谢您了。”   看他低下头认错的样子,周澜想问他出来干什么。结果他忽然捂住嘴,视线无措地望着自己,还连退了好几步。   周澜觉得莫名,接着就看到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吐了起来。   周澜:“……”   69 有多爱?   纪北宁吐得停不下来,好在他晚上也没吃多少。只是他这阵仗把周澜吓到了,上前帮他抚背,又叫了个路过的工作人员拿水来。   工作人员把纪北宁扶去洗手间,周澜在外面等着。十几分钟后纪北宁才出来,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些了,但表情窘迫,道:“宋夫人,我失礼了。”   在他刚才进去的时候,周澜的心里一直在想那件事。此刻看着他,神色不免有些复杂。   “你……”   纪北宁等了片刻,没听到周澜说下去,便抬头看着她:“您想说什么?”   周澜皱着眉,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问道:“你是不是有了?”   纪北宁愣了一瞬,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急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喝了酒难受。”   周澜疑道:“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他加重了否定的语气。   距离他上次fq期住院已经近一个月了,周澜会这么猜测可以理解。他只好硬着头皮又解释了一句:“我一直都有吃那个药。”   “什么药?”   他没想过会这么快面对这个话题,不过难得周澜肯好好跟他说话了,他不想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就坦白了药名。   “保利弗还可以,不过长期吃对身体也会有一点影响。这是医生推荐给你的?”   纪北宁轻声道:“是宋涵买的。”   “这孩子,怎么也不来问问我就买。”   周澜嘀咕着,又想到他上次住院,具体情况也没法跟医生了解,便道:“这样吧,你周末空一天时间出来,我有朋友是私立医院的专科医生,让她给你做个全身检查,要吃什么药怎么调理听医生的安排。”   “宋涵工作忙,他也没照顾人的经验,这些他未必搞得清楚。”   周澜把心里想的都讲出来,说完才发现纪北宁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顿时又反应过来了。   她咳了声掩饰情绪,补充道:“我没其他意思,只是你这个身体情况既然不好,早点对症下药你自己也轻松些。”   纪北宁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他这么干脆答应了,周澜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腕表,道:“你现在还会不会难受?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回去?”   纪北宁把红酒吐出来了,现在除了有点晕之外没其他不适,便说不用了。   周澜转身回宴会厅,纪北宁跟在她身后,听着她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不知为何,记起了上次她离开时穿着高跟鞋走在走廊上的声音。   这两种脚步声几乎一样,带来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不明白周澜为何会如此快地改变了态度,但是想到宋涵的母亲没那么抵触自己了,他心里又忍不住高兴。   这次坐回位置后,没多久宋涵就回来,弯腰在他耳畔道:“宝宝,你好香啊。”   旁边的林萱蕾听到了,把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伸到他们面前,控诉道:“宋涵,你克制点行不行?”   宋涵已经喝多了,不过还是有理智的。他笑道:“好好,不刺激你了,今晚多谢了啊。”   林萱蕾说小事一桩,又跟宋涵提了周澜帮纪北宁挡酒的事,纪北宁也把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告诉他。   宋涵听完后直起身体,看向了周澜的方向。   他的母亲刚才还望着他,这一刻却低头在吃碗里的东西了。   宋涵对纪北宁道:“我过去一下。”   在周澜的身边坐下,宋涵认真对她道:“妈,谢谢你。”   周澜瞟了宋涵一眼:“谢什么,没头没脑的说话。”   宋涵接过她递来的醒酒茶,喝完以后笑道:“谢谢你刚才做的那些,我很高兴。”   宋涵笑得很开心,是那种眼里都有光在闪烁的喜悦。周澜已经许久没见过他这样笑了,一时有些怔住。直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拍了拍,道:“妈,你以后会喜欢北宁的,他真的很好。”   周澜想说点否定的话,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宋涵看穿了她的想法,又愉悦地扬起嘴角,靠近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下,起身道:“好了,爸那边还有事,你继续帮我照顾他。”   不等周澜答应,宋涵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他到纪北宁的身边去,弯腰说了几句话,纪北宁依旧坐得端正,对他点了点头后笑了。   看着他俩捏捏彼此的手指,然后不舍地又放开。周澜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上面戴着的,是宋文深在二十二年前亲手挑选的婚戒。   她与宋文深是冲破重重障碍才能在一起的。所以,她应该是最能理解宋涵心情的那个人才对。   宋老太太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见周澜盯着戒指出神了,不禁问道:“这下想通了吧?”   周澜抬起头看着她,半晌后才问:“妈,这样真的好?”   宋老太太笑了笑:“我看不出哪里不好,文深又不是不会为宋涵考虑,你何必这么早就开始担心?”   ===   酒会结束后,宋涵跟纪北宁都没有回去。   宋家在楼上的酒店客房包了一层,专门提供给需要过夜休息的宾客使用。宋涵喝了不少,又拉着纪北宁不放,周澜只能让人把他们送上去。   刚关上房门,宋涵就扑了上来,借着醉酒对纪北宁撒娇耍赖,想要做。结果因为喝多了,只好抱着纪北宁乖乖睡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宋涵的手机响了。他因为宿醉睡得沉,倒是把纪北宁吵醒了。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称呼,纪北宁想着周澜应该是放心不下才打过来,便帮宋涵接了。   听说儿子还在睡,周澜也没说什么。在电话中又提起昨晚的事,说已经跟医生朋友说好了,问纪北宁什么时间可以过去检查?   纪北宁现在转了全职,周末双休,便约了下周六。   挂断电话后,纪北宁感觉到腰一紧,转头看去,宋涵已经醒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我妈都跟你这么正常的说话了?”   纪北宁也笑了,他把手机还给宋涵,道:“你回个电话给她吧,她是担心你有没宿醉头痛。”   宋涵坐起来,靠着纪北宁问:“你们约了下周六干什么?”   纪北宁不想一大早跟宋涵说避孕药的事,就只说了身体检查,然后下床去洗漱。结果前脚刚进卫生间,某人就跟着挤进来了。   “你躲什么?”宋涵把他拉回怀里抱着:“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没说?”   “哪有。”纪北宁嘴硬道:“你快出去,我想上厕所。”   盯着他看了片刻,宋涵忽然对着他的腰捏了几下。他怕痒,一下子就笑着投降了。   宋涵把他抵在墙壁上,凝视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我妈都操心起你的身体健康了,看来这事算是过去了。”   纪北宁把脸靠到宋涵的肩头,轻声道:“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接纳了我,看来她真的很爱你,才舍不得你难受。”   “那你呢?”宋涵抚摸着纪北宁的后背:“你舍得我难受么?”   “不舍得。”   “那你爱我么?”   纪北宁顿了顿,认真回答道:“爱。”   “有多爱?”   这个问题难到纪北宁了,他认真想了想,道:“我形容不来。”   宋涵勾起唇角,不正经地道:“那就做给我看。”   “做?”   他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话音刚落就被宋涵抱着屁股扛起来,等到后背触碰到柔软的床垫后,宋涵才解释给他听。   “嗯,不会说就做。”   “爱除了用嘴说之外,也可以做出来的。”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宋涵指的是什么意思时,那个人已经深入了他,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又给了他难以言喻的欢愉和满足。   ===   自从得到周澜的默许后,宋涵的状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白天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晚上多数时候住在纪北宁那里。周澜在家见到他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不过听着宋文深对儿子的夸奖,周澜也觉得欣慰。不管怎样,纪北宁给宋涵带来的,是越来越好的改变。   约定去检查的日期很快就到了,宋涵调整了周末的工作,特地陪着纪北宁一起去。   检查结束后,三个人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听医生对纪北宁的情况作具体分析,然后制定食补和药补两种方案。   纪北宁的问题是吃素导致长期营养不足,缺乏各种微量元素。而且分化后没有规律地调理过身体,以致激素值和信息素值都不容易稳定。   周澜问医生这些症状能不能完全改善?会不会有后遗症之类的?   医生让她放心,只要坚持调理几个月,基本上都能恢复。现在最重要的是纪北宁的偏食问题,这点之前的康医生和公立医院的医生都有强调过。   等到拿完药后,周澜才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年轻人真的是,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纪北宁惭愧地低下头,宋涵立马替他解释:“妈,北宁以前待在寺里,他不可能吃肉。而且这才还俗了多久,你得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海鲜他都能吃,就是肉还有点难入口。”   看宋涵这么袒护纪北宁的样子,周澜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道:“医生说你每天的三餐都不能随便,我给你找个保姆吧,也免得你又要上班又要准备饭。”   纪北宁想说不用了,宋涵捏了捏他的手指,代替他答应下来。   这种保姆通常只有白天会在,一般晚饭做完就走了,还能分担家务,对纪北宁来说是好事。   周澜又叮嘱了他们几句便去安排保姆的事。等她离开后,宋涵对纪北宁道:“天气这么好,去逛逛吧?”   纪北宁说好,两人顺着医院大门前的台阶往下走,正商量去哪就听到有人叫道:“北宁?”   纪北宁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位拄着手杖的老人。   比起那日送别时的健朗,此刻那张脸上添了病容,但是看到他之后立刻就笑了,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朝他走来。   纪北宁也走过去,到面前后,对方紧紧握住他的手,眼角居然有了泪光。   他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忙问道:“江老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这是病了吗?”   江胤松摇着头,再开口时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前天晚上刚回来的,路上有点感冒了,不打紧。倒是你怎么在这里?是身体不舒服?”   70 很可能   纪北宁道:“我只是来做体检。”   “体检?”江胤松脱口而出道:“为什么要体检?”   纪北宁被问得一愣,体检不是挺正常的吗?一旁的宋涵则开了口:“江老先生,北宁只是做常规体检。”   宋涵这么一说,江胤松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解释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也生病了。”   “多谢您的关心。”纪北宁微笑着应道:“您现在是要进去吗?”   “今天有检查必须在医院做,所以我才过来,没想到这么巧能遇见你。”   江胤松看着纪北宁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但不像是一个alpha对omega的,具体像什么宋涵也说不出来。等他进去后,宋涵才对纪北宁道:“他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纪北宁一向反应迟钝,这回也感觉到了:“嗯,我也觉得,他好像有话想说。不知道是不是回去是处理事情不顺利。”   宋涵牵起纪北宁的手:“不想了,中午去吃你爱吃的云南火锅,下午我们再到郊外去转转?”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暖,纪北宁笑道:“好。”   等他俩都坐上车后,江胤松才走出来,望着那辆黑色SUV拐出去,迅速消失在视野内。   “江老,这里风大,还是先进去做检查吧。”旁边的年轻人小声提醒着。   江胤松转身往回走,很快又停下脚步,问道:“能查到北宁刚才做了什么检查吗?”   年轻人迟疑了片刻,道:“不确定,等等我找人试试看。”   ===   纪北宁和宋涵吃了顿味道鲜美的云南火锅,下午又开车去了郊野公园。   这座公园植被面积大,有天然氧吧的美誉,中心地带的草坪更是宽广。因此一到周末,园内便随处可见来游玩放松的家庭。   嫩绿的草坪上铺着五颜六色的野餐布,空旷的地带则有不少大人带着孩子在放风筝,更远点的湖心处有游人在划船,对岸则坐着十来个兴趣班的孩子,每人拿一块画板在写生。   这一幕让宋涵想起之前带小年去郊外看晚霞的情形。   他问道:“小年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纪北宁拉高毛衣的领子,正想说小年母亲换了个轻松点的工作,宋涵就把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肩膀上。   “我不冷,你穿着。”他想把大衣还给宋涵,宋涵按住他手臂,给了他一个选择题:“要么我现在给你信息素,要么披着我的衣服,你自己选一个。”   他不解地问:“给我信息素干什么?”   宋涵坏笑着靠近他:“暖身体啊,我每次给你信息素,你不是都会热起来?”   纪北宁踩了宋涵一脚,没舍得用力,踩完后就绕开往前走,又被宋涵一把拽回怀里。   宋涵想问他干嘛踩自己,结果发现他唇边绷不住的笑意。   秋日和煦的光落在他白净的面颊上,也点亮了那双眼中狡黠的光。宋涵看入迷了,脑子一热就扣住他的后脑吻过去。   纪北宁推了宋涵两下,想提醒附近有人。可宋涵用信息素来撩他,很快他就气喘吁吁地软了膝盖,只能紧抱着宋涵的脖子站立。   换气的间隙,他低声道:“这是在外面啊。”   “我知道。”宋涵也有些喘,收紧了抱着他的双臂:“可你一勾引我就忍不住了。”   “我哪有?”纪北宁抬起红彤彤的脸去瞪宋涵。这家伙,明明是自己想亲还要赖他头上。   宋涵凝视着他的眼眸:“我说真的,你不用信息素都能让我失控,不分场合的失控。”   架不住这人用认真的表情说这么肉麻的话,纪北宁又把脸靠到宋涵颈侧里:“别说了,还要不要继续走了。”   “走啊。”宋涵笑道:“去划船。”   办好租船手续,宋涵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没两句就无奈地看着纪北宁。等到挂断后,纪北宁主动问道:“是不是要去忙了?”   他叹道:“临时被叫去加班。”   纪北宁笑着把两张船票叠在一起,道:“没事,下次划吧。”   宋涵握住他的手:“明天休息我一定好好陪你。”   把纪北宁送到家楼下后,宋涵便去了公司。结果因为对接方面出了问题,第二天也留在公司忙。纪北宁就在家里做卫生,快到中午时接到一通电话。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称呼,他按下接听建,江胤松的声音传了过来:“北宁,你今天有空吗?”   纪北宁应道:“有的。”   “我有事想跟你谈谈,你现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们吃顿饭。”   约好见面地点后,纪北宁就换衣服出门。结果他到的时候,江胤松已经在一楼的扶手电梯旁等着了。   今天的江胤松气色比昨天好许多,穿一件棕色的大衣,下身搭深栗色的休闲裤和皮鞋,手杖也换成了蛇纹木柄镶黑贝母头的款式。   纪北宁走过去,问道:“您身边怎么没人陪着?”   江胤松笑着回答:“小杨有事要做,我已经好多了,没必要让他一直跟着。”   “倒是你不用约会?今天可是周日。”   纪北宁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坦白道:“宋涵有公事要忙。”   “他一直都这么忙?那他这段时间对你好不好?”   “很好。”   江胤松拄着手杖,转身和纪北宁一起踏上扶手电梯。经过四楼时,他想去洗手间,纪北宁就在商场的护栏边等着。   在等的时候,纪北宁看了眼旁边的西服店。   这个品牌是宋涵会穿的,橱窗里的模特展示了冬季的新品,他便想走近点看看,如果款式好看就买一套送给宋涵。因此没发现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   那两人一开始也没看到他,走到近处后,年轻的那个才刹住脚步,对身边人道:“妈,是纪北宁。”   刘艺云转头看去,纪北宁果然站在一家店的橱窗前。她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就听见身旁的大儿媳妇罗丹问道:“他也来买GAUDEN的衣服?”   “不可能吧,就他那点收入哪买得起。”刘艺云淡淡地说着,末了又笑起来,不屑地道:“周澜一开始那么抵触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妥协了?”   “还是宋涵有本事,那么快就摆平了他妈。”刘艺云指了指纪北宁:“你看看他跟宋涵多登对啊,这才是‘门当户对’。”   罗丹道:“不过我看周姨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了,昨晚不是还听她说要给纪北宁找个保姆。”   提起昨晚饭桌上听到的话,刘艺云更想笑了,低声道:“我听文深说纪北宁长期吃素,搞得fq期都不稳定。现在是在调理了,但是鬼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影响。”   罗丹不像刘艺云那么厌恶周澜,对纪北宁也没有想法,便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刘艺云瞥了纪北宁一眼,如今事情搞定了,她也没必要再装笑脸主动靠过去,于是拉着罗丹先去逛别的店。   纪北宁丝毫没察觉刘艺云在不远处说的话,他认真打量着模特身上的剪裁,在脑海中想象着宋涵穿起来的样子。不过还没决定好,江胤松就出来,于是继续坐电梯,一直到了七楼的西餐厅。   侍应生将他们带去江胤松预定好的包厢,等点完了菜,江胤松道:“这里的面包蟹很不错,做法也有特色,等等你多吃点。”   之前那一个多月的接触,江胤松已经大致了解了纪北宁的饮食习惯。说完海鲜便问起他最近吃东西怎么样,有没有习惯吃肉了?   纪北宁有些腼腆地道:“能吃一点了,没办法,再不吃的话真会出问题。”   想起他昨天去医院体检,江胤松略紧张地问:“什么问题?”   “不是大问题,就是营养不均衡,时间久了总归会影响到健康。”   “这是你去体检的原因?”   “嗯。”纪北宁说不出fq期不稳定这种话,只得绕开话题:“您呢?感冒好些没?”   “好多了。”江胤松叹道:“真是年纪大了,一点感冒就要去医院。”   “入冬了,您要注意保暖。”   纪北宁只是出于礼貌的关怀,江胤松的眼神却有些欲言又止了。他被看得别扭,好在江胤松很快收回视线,问起他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   学宁基金拨下的款项已经被学校分配到需要的项目上。有了这些资金,教职工人数得以扩充,对他们这些全职老师而言,工作压力明显没有之前大了。   闲聊时,侍应生陆续将点的菜端上来。江胤松给纪北宁夹了几次菜,都是纪北宁会吃的海鲜。   等餐后甜点也端上来后,纪北宁低头吃着蜜桃果肉慕斯,突然听到江胤松问了个问题。   “北宁,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延迟分化?”   他们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谈分化这种问题有点过界了。但纪北宁把江胤松当长辈来看,也就没有隐瞒,坦白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   江胤松的眉头蹙起,一会儿后才端起红茶喝了口,说道:“我的小儿子,也是在成年以后才分化的。”   纪北宁微愕地抬起头。   在他斟酌着要怎么接这句话的时候,江胤松看着他道:“其实……”   “我很可能是你的爷爷。”   71 我想见你   手边的玻璃杯被指尖轻轻一碰,没怎么晃动的水模糊地倒映出纪北宁的脸。   此刻他正不知所措地看着江胤松。   任谁突然听到这样的话都不可能平静,何况是早就放弃寻找亲人的他。   江胤松考虑过很多种说出口的方式,可无论怎么委婉地表达,最后都改变不了那句话真实的意思。   喉结滑动着,江胤松的神色仍旧保持沉静,但从说话嗓音里能感觉出来,其实他很紧张。   “我调查过你的一些事,也是有了点把握才说的。”   “你能不能和我去做次DNA检测?”   纪北宁的唇松开一道缝,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胤松。手指贴在水杯温热的杯壁上,指尖却迅速凉了下来。   刚听到江胤松说可能是他的爷爷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本能将那阵冲击的情绪消化掉,理智慢慢回归了,才记起那次分别时,江胤松曾说过自己的身上有他小儿子的影子。   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江胤松是在缅怀故人,在寄情。   可原来不是。   原来他当时跟自己说的那个故事,那个与儿媳妇一起失踪的婴孩,可能就是自己?   心脏像是被握在谁的手心里用力挤压着,纪北宁想要挣脱那种疼痛的感觉,却发现呼吸也开始过度了。   他抓住手边的玻璃杯,将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结果因为喝太急了,被呛了一大口,立刻转向旁边猛咳起来。   江胤松赶紧起身给他抚背,又叫侍应生再送来一杯水。纪北宁的睫毛被生理泪水浸湿,捂住口鼻的手心满是呛咳出来的液体。   他匆忙去了洗手间,拒绝了江胤松的陪伴。江胤松只好坐回位置等待,直到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他才又敲门走进来。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在重新坐下后,他听到江胤松轻声问道:“北宁,你还好吗?”   北宁。   这个名字是师父给他起的,纪是师父的姓。虽然他知道‘宁’这个字是当时师父在他的身上找到的唯一线索,但也不能确定这个字与他的姓名有关,或者说与他的亲生父母有关。   不过师父还是用这个字给他起了名。   因为是在北门外面捡到他的,所以叫北宁。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您的孙子,他叫什么名字?”   尽管他表现的很镇定,但声音已经沙哑了下来。在江胤松把那个可能属于他的名字说出来时,他听到了一阵耳鸣。   “江学宁。”   “这是我小儿子起的名字,在孕期第二十四周的时候他就想好了。”   “所以学宁基金是?”   “是因为找不到那个孩子,所以我成立了这个助学基金。”   纪北宁的视线盯着面前暗红色的桌布,听江胤松继续说着:“我儿子去得突然,儿媳妇接受不了。那时候她已经有了抑郁的症状,可是怀着孩子不能吃药,只能接受心理引导的治疗。”   在提到这一段过往时,江胤松的眼眶开始红了。   “那时候打算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做全面的治疗,但我没想到她的症状会在生产后突然恶化。”   江胤松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么艰难:“月子都还没有做完,她就抱着你走了。”   “我报了警,又派人在首都附近到处找她,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她不是南方人,我也没听儿子提起过西杭这座城市。我完全没想到你会被放在雍和寺的门口,我真的……”   后面的话江胤松说不下去了。他极力克制着情绪,微微颤抖的肩膀令他再没了从容的气度。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无助又可怜的老人。   纪北宁一直安静地听着,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现在还是没有找到她?”   “没有。”江胤松叹出一口气,语气间尽显无奈:“她是真的失踪了。”   这个问题结束后,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直到感觉到大腿外部的震动,纪北宁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宋涵的名字,他下意识按了接听键,要开口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他的喉咙很痛,声音也很哑。   宋涵的语气却听着很轻松:“宝宝,我忙完了,你有没在家里?”   纪北宁清了清嗓子,宋涵又问道:“喉咙不舒服?是不是昨天在公园吹风感冒了?”   那人一如往昔地关怀着他,可他的脑子里却塞满了刚才接收的那些信息。他整个人是乱的,像一具被撞散了的乐高,他需要先把思路整理清楚,于是他回答道:“我有点事,等等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后,他迎上了江胤松的目光。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   江胤松从大衣内袋里拿出一个钱包,将隔层里单独放的一张照片递给纪北宁。   看清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时,纪北宁已经知道了答案。   照片中的女人约莫20多岁,正依偎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甜美的笑,而她的眉眼与自己有些相似。   那是一张被缩小的结婚照。   他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把照片还给江胤松。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我可以等,等你同意了再去做DNA检测。”   江胤松望着他,直到听见他说了一个“好”字。   一直绷着的肩颈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江胤松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温和的。   纪北宁则恰恰相反,耳鸣声又开始刺激着脆弱的脑神经,他拿着手机起身,道:“我先走了。”   江胤松站起来,语气又有些紧张地说:“你有我的号码,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还住在上次的酒店。”   纪北宁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再看江胤松便离开了。   走出餐厅后,他没有下楼,而是沿着旁边的安全通道继续往上,直到进入景观天台。   午后温暖的阳光伴随着呼啸的寒风而来,将他外套上的毛边吹起,也让胀痛的脑子有了刹那的清醒。   现在已是深秋,景观天台上的游客少了许多,他走到玻璃护栏边,俯视着下面纵横交错的立交桥。   西杭市有好几座大型的立交桥,今年春季举办城市运动会时,这些立交桥都做了花卉装饰。他眼前的这座桥梁两侧种满了枣红色的三角梅,远远看去鲜艳又浓烈。让他记起了雍和寺的禅房,在院子中间也有几盆三角梅。   他不知道那几盆是什么开始种植的,只知道有记忆起就已经在那了。每一年的春夏秋季都是三角梅的花期,枣红色的花瓣点缀着色调沉闷的禅房,就像不小心滴入黑白画卷里的水彩。   望着立交桥上随风摇摆的花海,他又想起了江胤松刚才说的那些话。   尽管他们交谈的内容不多,也还没做DNA鉴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江胤松说的就是他。   年龄地点都符合了,还有那张照片。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基因真的是很神奇,明明是从没见过面的人,却能从相貌上就感觉到了联系。   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遗弃了他的母亲。   为什么要遗弃他?   是因为父亲过世了,所以觉得他变成负担,不想要他了吗?   江胤松说,他的母亲到现在仍然是失踪的状态,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银行卡。   那么,她还活着吗?   宋涵的电话是在十几分钟后打进来的,那时的他眼睛都没有焦点了,只是凭着本能按下接听键,然后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你那边风声怎么这么大?你在哪?”   风?   他转动眼珠,抬起左手想感觉一下,结果发现手指冻到没知觉了。   他又张开嘴唇,寒意在顷刻间灌进了喉咙里,终于让他意识到了冷。   “宋涵。”   他的声音带着精疲力尽过后的虚脱感,他说:“我想见你。”   72 江学宁   在宋涵赶到的时候,纪北宁已经从景观天台上下来了。   他太冷了,迫切需要一点温暖,不管是什么。   他走到最近的咖啡店,点了杯特浓的热可可,将马克杯一直抱在手心里,暖了许久,指尖才终于有了热度。   宋涵快步走到他身边,大衣下摆带起的风扑向了他,让他想起了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独属于他的alpha信息素,乌木与沉香交织的香气,像是寺里的供香点燃后的气味,让人安宁的气味。   在他身边坐下后,宋涵将他抱进怀里,焦虑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选的位置是角落的沙发卡座,这个时间店里有不少客人,他们这一角却是相对安静的,只有悠悠的蓝调音乐和前面那桌客人低声的交谈。   他抬起眼眸望着宋涵,看到那人眼中的关切时,他忍不住道:“我想要信息素。”   宋涵捏着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瓣。   纪北宁抓着宋涵的线衣前襟,针织的外表并不平坦,但他还是一下下捏着,收拢着手指,让那些不平整的表面摩擦着手心。   他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但很快他就无暇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宋涵的怀抱像是冬日燃烧的壁炉,炽热的信息素随着接吻进入身体,一寸寸地抚慰着他,令他逐渐沉沦,不由自主加剧了喘息,渴望着更多的缠绵。   察觉到了他的失控,宋涵及时停下来,手指轻抚着他的眼角,问道:“要不要先回去?”   他把脸靠到了宋涵肩上,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前面的座位。   那一桌的客人是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并未发现刚才的举动。他用依旧带着喘的嗓音回答道:“陪我坐一会儿。”   “好。”宋涵轻抚着他的背,也没有再追问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自己平静下来了,说道:“江老先生刚才约我见面,说他可能是我的爷爷。”   纪北宁已经彻底冷静了,但在说出这句话时,心脏还是传来一阵闷痛感,感觉像回到了那一刻,像条件反射一样。   宋涵沉默了好几秒,放开他道:“江胤松的依据是什么?”   纪北宁将饭桌上的对话娓娓道来,宋涵一直紧蹙着眉,等他说完后才问道:“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纪北宁摇着头,他又端起那杯热可可,想喝的时候发现已经凉了。   看他没喝又放下了杯子,宋涵把手指贴过去一摸,起身道:“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纪北宁没拦着,他望着宋涵的背影,看这个男人走到点单处,先是对店员说了几句,然后在隔壁的玻璃橱窗里选了两块小蛋糕和一份华夫饼,最后用手机结账。   宋涵总是这样,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总能及时发现他想伸出去的手。只要有这个人在,他就能很快地放松下来。   等宋涵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时,他主动牵住这人的手,斜靠在沙发上与宋涵对视着。   他不像是有话想说的样子,宋涵也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谈话,便对他道:“等等吃完了我陪你回去睡一下,有什么等醒了在想。”   纪北宁“嗯”了一声。他闭上眼,确实觉得累了。   在宋涵来之前,他一直是紧绷着情绪,脑子里乱糟糟的。   车祸,那张照片,还有那个患重度抑郁,现在仍旧失踪的女人。   如果她还活着,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母亲了?   不过,前提条件是他们真有血缘关系。   ===   窗外的景色像快进的荧幕画面,在纪北宁的瞳孔中飞速闪过。   他迟缓地眨着眼皮,像是在看风景,又像在走神,路上一句话也没有。直到走进家门,准备弯腰换鞋时,他被宋涵抱着靠在墙壁上,外套的后领被拉了下来。   霸道的alpha信息素涌进了脆弱的腺体内,纪北宁眼眶一热,双腿在一阵颤栗间软了。   宋涵用膝盖支撑着他,继续将信息素渡过去,哪怕他呻吟着喊停也不停下,等到他终于发泄出来才放开。   纪北宁瘫在宋涵怀里喘气,过量的alpha信息素直接将他送上了快感的巅峰,现在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唯有腿间湿黏的感觉变得异常清晰。   宋涵轻抚着他的后脑,温声道:“好些了吗?”   “嗯。”他用气音来回答,感觉宋涵将他抱起来了,他攀住宋涵的脖子,说:“我想洗澡。”   “我帮你洗。”   宋涵把他抱进浴室,往浴缸里放水后,脱掉彼此身上的衣服,和他到淋浴下简单冲洗一番,然后坐进双人浴缸里,让他靠在怀中。   纪北宁仍旧不说话,不过情绪没刚才那么低落了。他闭着眼睛,右手一直与宋涵牵在一起,直到困意真正袭来,他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他接连做了几个梦,每一个梦的内容都足以让他吓醒,可偏偏他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直到小腿开始抽筋。   他痛苦地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但他的身旁很温暖。他摇了摇宋涵的手臂,听到宋涵问他“醒了?”的时候,他说脚抽筋了。   宋涵立刻打开台灯,坐起来帮他按摩。好一会儿后,难受的表情才从他脸上消失了。宋涵又给他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   这么一通折腾,纪北宁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八点整。   他问道:“我睡了这么久?”   宋涵是陪着他睡的,身上只穿了条睡裤,此刻边套睡衣边回答道:“你是太累了。我给你熬了粥,你等下,我去端进来。”   宋涵穿好睡衣就走出去,纪北宁在床头靠了一会儿,觉得开着暖气的房间很闷,便也穿上睡衣,慢慢地挪到客厅。   宋涵还在厨房,看他垫着左脚出来,便扶着他在餐桌边坐下,又蹲下去揉了揉他的小腿。   “还痛吗?”   他摇了摇头:“好多了。”   宋涵回到厨房里,把电炖盅里的粥端出来放到桌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纪北宁舀了一勺吹了吹,吃进嘴里后发现这是鸡丝粥。   “你怎么会煮这个了?”   “手机一搜就有教程了。”宋涵解释道,又叮嘱他慢点吃,别烫着。   他想让宋涵也吃点,宋涵说不饿,他就一口口吃着,等把最后一粒米都吃干净才靠回椅背上。   “心情好点没?”   “嗯。”   “那有没有决定了?”   纪北宁抬起眼皮看着宋涵,也将宋涵身后的墙上,那面古铜色的挂钟一并纳入眼中。   这座挂钟很有艺术感,两只栩栩如生的佛手捧着中间极简的圆面镜。这是宋涵在上次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他觉得纪北宁会喜欢。   纪北宁果然喜欢,因为看着这一面钟,总能想起在雍和寺凝望佛祖雕像时的心情。   很平静,很安逸。   虽然江胤松说的话对他造成了冲击,但反过来想,这其实算一件好事。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找康医生了解了抑郁症可能出现的症状。”   宋涵拿出手机,把备忘录打开,将刚才记录下来的内容递给他看。   “康医生说,她应该在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控制自己。”宋涵斟酌着用词,轻轻拍了拍纪北宁的手臂:“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是你的母亲,那我陪着你一起找她。”   “你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都可以等找到她以后面对面地问。”   纪北宁仍旧没说话,他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抑郁症的病情从轻度到重度,发展可以很迅速。患了这种病的,最需要身边人的关怀与支持。   但那时的她最需要的人,却已经永远失去了。   宋涵不想纪北宁一直陷在沉默里,就叫了他一声:“北宁?”   “江学宁。”纪北宁忽然没头没尾地道:“江胤松说,这是那个孩子的名字。”   宋涵愣了一下,问道:“学宁基金?”   “他说因为找不到,所以才以那孩子的名义办了助学基金。”   纪北宁把手机还给宋涵,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可他的眼神却是淡淡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遗弃孩子,就不会有这个基金;如果师父没有供养我读大学,我就不会考到教师资格证,不可能入职义学堂,也就不会遇到江胤松,更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纪北宁笑道:“一环扣一环的衔接,真是应验了因果的说法。”   宋涵不喜欢看他这样笑,便握住他的手道:“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着。”   纪北宁摇着头,半晌后才说:“我会去做DNA检测,不管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想先给自己一个交代。”   宋涵将他抱进怀里,声音从他脑后传来,明明近在耳畔,却又仿佛很遥远。   “好,我陪你去做。”   ===   第二天早上,纪北宁联系了江胤松。得知他同意做检测,江胤松立刻着人安排,在当天下午就可以验了。   宋涵今天请假陪他,吃过中饭后,开车把他送到了医院。江胤松已经在基因信息大楼的大厅等着了,看他俩牵手走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去。   纪北宁的神情淡淡的,倒是宋涵主动跟江胤松打了招呼。   江胤松的脸色又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   做完检查后,医生告知他们最快四天,慢的话一周能出结果。   宋涵牵着纪北宁跨出医院大楼,今天的纪北宁显得很沉默,江胤松也并未勉强他多说话,只在道别的时候让他注意保暖,因为听到他咳嗽了两次。   纪北宁点了点头,谢过他的关心后,也希望他注意休息。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生疏,好在有宋涵在场。等回到车里后,宋涵捏了捏纪北宁的手指,问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纪北宁没什么心情,但是不想让这种低迷的情绪影响到宋涵,便答应了。   这个时间没有他们爱看的类型,便改去了私人放映厅。宋涵还点了外卖,是那家他们在一起之前就吃过不止一次的网红甜品店,两杯桃桃乌龙茶,一整个芝士桃桃蛋糕。   吃了甜食后,纪北宁的心情也缓过来不少,电影的后半部他几乎都在跟宋涵接吻,直到彼此都忍不住了,宋涵就拉着他到隔壁酒店去开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宋涵把需要加班做的工作都带回家,每天准时去学校接他下班。尽管没再提过检测报告的事,但宋涵知道,纪北宁牵挂着这个。毕竟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发现,纪北宁独自待着的时候会走神。   报告出来的那天上午,纪北宁和宋涵准时抵达了检测大厅。在与江胤松一起看到那份DNA数据图时,纪北宁的表情很平静。   其实这个结果早在他们的预料中了,现在拿着的数据图,也只是将这个猜测完全钉死在事实面前。   他真的叫江学宁,江昊昇是他父亲,母亲叫张雅青。   他今年23岁,生日是8月31日,出生的那天,窗外碧空如洗,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   江昊昇对他的期望就是健康成长,所以给了他一个‘宁’字作为寄托。   江胤松的眼眶红了,但他的神情是欣慰的。   纪北宁没有激动的表现,不过在送走江胤松后,他的信息素开始失控了。   宋涵不同意医生给他打维稳针的提议,他俩单独待在诊疗室里,信息素净化系统被开到最大功率,但没有用,纪北宁一直在发抖。直到宋涵的信息素填满了他的身体,让他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后,墙上的控制灯才从红色转为了代表安全的绿色。   纪北宁又睡着了,在宋涵要抱起他时,发现他手里的报告抽不出来。一直到躺在家里的床上,他都紧紧捏着这薄薄的牛皮封袋。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纪北宁每天都跟江胤松见面。他们本来就相熟,经过了最初那两天的不适应,往后也都敞开了心扉。   现在他已经可以对着江胤松叫爷爷了,也带着江胤松去了雍和寺,拜会鹤棠大师。   得知他是通过这种方式遇到亲人,鹤棠大师的眼中写满了慈爱之情,并笑着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江胤松很感谢大师收养了纪北宁,要给寺里所有佛像都刷上金身,再捐一笔钱。   他执意如此,鹤棠大师却坚持说不必,他就想让纪北宁劝劝大师。但纪北宁在与师父对视的时候,已经明了了师父的想法。   他是师父一手养大的,师父用梵音佛法来教导他为人处世,他又怎会不知道师父做什么都不求回报。何况他与师父之间,不需要提钱这个字眼。   就算他找到真正的亲人了,师父仍然是他无可取代的家人,雍和寺依然是他另一个家。   ===   由于江家的人都长居国外,江昊昇也葬在外面,江胤松就想尽快带纪北宁回去祭拜,办户籍手续等。   宋涵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去,便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宋文深,想陪他一起。   宋涵是在宋文深书房里说的这件事,当时周澜也在场。得知纪北宁居然找到亲人了,周澜很吃惊,宋文深则问了关于江胤松的情况。   江家的高定珠宝生意并未涉足国内,且江胤松是个极其低调的人,所以宋涵说出他的名字时宋文深没什么反应,只说既然纪北宁找到了亲人,那就出来吃顿饭见见面。   宋涵把宋文深的提议转达给江胤松,江胤松同意了。本来宋涵只打算让宋文深和周澜来见一见,江胤松却说既然纪北宁跟他在一起了,那就当两家长辈正式见面,请了宋涵全家人出来吃饭。   73 筷子太滑   江胤松已经订好了离开的日期,就在这个周日,因此跟宋家约的饭局便在周六中午。   得知纪北宁找到亲人了,刘艺云的反应比周澜还大,接着听宋文深说出吃饭的地址后,疑惑就更甚了。   她也没听过江胤松的名字,可江胤松却选在帝景园的私享厅来宴客。   要知道帝景园是西杭市最顶级的饭店,私享厅更是要提前一个月进行预定才可,一桌最普通的十二道菜都要五位数以上。江胤松要请他们一大家人,也包括了刘艺云的两个儿子儿媳还有女儿女婿,这人数算起来,这顿饭至少要吃掉六位数。   这个数字,刘艺云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于是对宋涵旁敲侧击江家的情况,结果宋涵也一问三不知。   刘艺云觉得宋涵在蒙自己,不过看周澜这两天的神色也没什么异常,心里就更摸不着底了。   带着满腹疑虑,周六这天上午刘艺云打扮完毕,特地挑选了一个最昂贵的皮包挎着。下楼后发现周澜穿着一套简约的湖蓝色套装,在胸口别了枚胸针做装饰,包包也只选了稍好一点的款。   他们分别乘坐三辆车去帝景园,等抵达目的地时,江胤松和纪北宁已经先到了。为了表示对宋家的尊重,纪北宁还站在私享厅的入口处等待。   宋涵远远看到纪北宁,马上绕过众人走到他身边。   纪北宁今天穿着很正式,江胤松为他挑选了浅灰色的修身西服,搭配白衬衫与烟灰色领带,连头发都打理过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这么一打扮,气质与过去完全不同,不但宋涵看得移不开眼,就连周澜都把他从头打量到脚,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纪北宁主动与众人打招呼,他的态度与往日并无不同,因此除了刘艺云之外,其他人也都点头回礼。   穿针织披肩的旗袍迎宾在前面带路,宋涵拉着纪北宁走在最后面,低声对他道:“是爷爷让你这么穿的?”   纪北宁有点不好意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是不是很奇怪?”   “一点也不怪。”宋涵对他挤挤眼睛,逗他道:“比上次出席酒会还好看,看得我信息素都要失控了,你有没闻到?”   纪北宁可没法在这种场合跟宋涵开玩笑,便让宋涵正经点,赶紧跟上。   他们在后面打情骂俏,声音虽小,前面的人还是听得到。周澜回头看了一眼,见宋涵在纪北宁面前笑得很开心,不禁也弯起嘴角。   自从同意他们在一起后,宋涵看到她几乎都是笑容满面的,嘴巴殷勤极了,也比以前更有耐心,这让周澜觉得很欣慰。   比起周澜不错的心情,刘艺云的情绪就有点起伏了。等到入座都没看到江胤松的人影,一问才得知江胤松去洗手间了。   在纪北宁和宋涵也落座后,刘艺云道:“北宁啊,你这闷不吭声的整了好大一个惊喜啊,怎么突然就有爷爷了?”   纪北宁正想解释,宋涵就替他回答道:“大妈,我之前不是跟你们都说了,没必要再问一次了吧。”   “那不一样啊。”刘艺云笑眯眯地看着纪北宁:“你爷爷是做什么生意的?能在帝景园的私享厅请客,你们家生意应该不小吧。”   江胤松只告诉纪北宁家里是做高定珠宝生意,由于客户群比较特殊,所以企业没有上市,对外也没有过什么宣传和采访。纪北宁还不了解江胤松说的这种程度是什么,只好摇着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你们不是都相处很久了?”刘艺云不死心地想继续问,被宋老太太打断道:“好了,先喝口茶吧,又不是要紧的事,没必要问那么急。”   老太太发话了,刘艺云只好先打住。但她表面看似安静下来,其实一双眼睛还盯在纪北宁身上,尤其是看到纪北宁手腕间只露出一半的表,她仔细辨认了才跟旁边的大儿媳妇罗丹道:“纪北宁戴的表,你看得清款式么?”   罗丹看了一眼就回答道:“是加百列的世界时钟系列。”   刘艺云差点脱口而出:“你没看错?”   “不会看错的。”罗丹低声回答道:“去年我爸才说准备买一块这个系列的表给爷爷过生日,不过因为限定名额拿不到,所以没买成。”   刘艺云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服务生在这时把门推开,江胤松拄着手杖朝众人走来。   他穿着低调的黑色西服,合身的剪裁衬托出身形依旧健朗挺拔,胸前的口袋内放着白手帕。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不过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有些疏离,让人看不懂真实的情绪。   在纪北宁身边坐下后,江胤松看着宋文深道:“你好,我是江胤松。”   宋文深与江胤松握了握手,客气道:“江老您好,我是宋文深,今天承蒙您的邀请,我很荣幸。”   即便不清楚江胤松的真正背景,宋文深仍旧拿出了后辈的姿态,毕竟单从年龄来说,江胤松也比他大了许多。   江胤松又与宋老太太打招呼,接着就问纪北宁能不能上菜了?   他当着宋家人的面这么问,显然是把做主权交给了纪北宁。而纪北宁看了眼宋涵才道:“爷爷你决定吧。”   江胤松笑了笑,让服务生上菜。   席间,宋文深与江胤松开始闲谈,刘艺云则悄悄竖起耳朵来听。果然在聊了一会儿后,宋文深问起江家是做什么生意。   “做高定珠宝。”江胤松随口回道,不知是不是不想再说下去了,他转头给纪北宁夹菜,让纪北宁尝尝这道黄金葫芦焖虾。   一直没说过话的二儿子宋消笑道:“是什么牌子?我母亲和太太都喜欢这些,要是合适的话我也给她选两套。”   宋消这么问没有其他意思,纯粹只是随口,毕竟刘艺云和他老婆确实喜欢定制的衣饰珠宝。   江胤松用餐巾擦擦嘴角,淡淡地说了一个品牌名称。   宋消听完挑了挑眉,还没继续说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动。   这里的用餐环境高雅,整个大厅就他们这一张桌子,配了四名服务人员。因此这一声动静不但突兀,还显得失礼——因为刘艺云把银筷子掉在面前的餐盘里了。   意识到众人都在看自己后,刘艺云慌忙回过神来,立刻找了个借口道:“这双筷子也太滑了,帮我换一双。”   “非常抱歉影响到您用餐了。”服务生恭敬地鞠了个躬,过来将刘艺云的筷子和餐盘一起收走,换了一份干净的。   刘艺云略带尴尬地擦了擦手,接下来众人聊了什么她也没听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英文。   那是一个来自国外的低调奢侈品牌,除了拥有独特的隐秘式镶嵌技术外,还坚持纯手工制作,且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的设计。   由于没有进入过国内市场,刘艺云也只在一篇报道上看过这个高端品牌的工艺理念。   他们注重每一步细节的品质,就算是最简单的珠宝饰品,制作工期也需要一二个月,复杂的一年以上都属常态。所以他们挑选的顾客群也很严格。   那本杂志还展示了一套蓝雪贵族系列的饰品。即便只从照片上看,也能感受到精雕细琢的奢华,以及品牌方对于完美的极致追求。   因而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家百年奢侈品牌的企业持有人,居然会在今天与她同桌吃饭,还是以宋涵男朋友的爷爷这个身份。   这一刻,刘艺云的感觉就像喉咙里卡了一根又粗又硬的鱼刺,让她懊悔之前所做的决定。而在她瞥向周澜的位置时,不知周澜是不是从没听过这个牌子,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和宋涵讨论桌上一道菜的口感。   刘艺云又去看宋文深,他已经与江胤松聊起宋涵陪纪北宁过去的事了。也不懂宋文深是否了解这个品牌的价值,如果知道了,肯定更不会反对他们结婚。   想到自己干了一件多愚蠢的事,刘艺云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直到饭局结束后,宋文深和江胤松道了别,她才沉着脸坐上车。   明天的出发时间是在下午,宋涵便没去纪北宁那边过夜,而是回家整理行李。纪北宁则在第二天上午见了来与他道别的宥阳和琮尧。   74 完结章   纪北宁预计要离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虽然离开不久,但他觉得还是要跟宥阳和琮尧说一声,便约在御风山脚下的茶舍见。   这家茶舍一直负责雍和寺的春茶供应,在纪北宁很小的时候便与老板相熟了,老板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还俗的人。在宥阳和琮尧还没来之前,老板坐在茶室里跟他聊了一会儿。   得知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老板满腹感慨,又问了他对未来的打算。   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前天晚上,江胤松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江家的产业都在国外,当年江昊昇之所以会在首都发展,是因为他对家里的生意没兴趣,也因为张雅青在这里。   不过江胤松没有给纪北宁压力,他这个年纪可以再找回孙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江家留给江昊昇的都会转到纪北宁名下,如果他想留在国内生活,江胤松就搬回来和他一起住。   江胤松的夫人走得早,大儿子和小女儿一家都不需要他再操心,所以他住在哪里区别并不大。   纪北宁不想与宋涵分开两地,也不想离开雍和寺的亲人们,不想离开义学堂,离开相处了两年多的学生和同事。   这些人对他而言都太重要。听完他的想法后,江胤松便答应他,等那边的手续都办好就陪着他回来。   宥阳与琮尧是在十分钟后推门进来的,两人都穿着雍和寺的僧衣,像两片洁白的云朵闯进纪北宁的视野里。   “师兄!”琮尧始终这么叫他,而且一如以往,一进来就扑在他身上,搂着他嚎起来:“你怎么又这样,找到家人这么大的事又是最后才告诉我!”   纪北宁抚着琮尧的后背安慰了几句,眼睛却是看着宥阳的。   相较于琮尧的激动,宥阳平静许多。他已经从鹤棠大师处听说了原委,也与纪北宁提前通过电话。   “你让他嚎吧,他现在一个人住,没人说话都快憋死了,三天两头来我屋里烦我。”   宥阳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眉眼间却是温和的,还坐下来烹茶。   琮尧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纪北宁身上下来,坐好后道:“师兄你一走,大师兄也经常见不到人,你俩都顾着谈恋爱,根本没人管我的感受。”   纪北宁顺着琮尧的话看去,宥阳果然神色尴尬,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我最近太忙了,寺里的事情多,佛教协会那边也有活动要准备。”   “大师兄是忙,所以最近变成段住持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跑了。”琮尧毫不留情地吐槽。   “好了不说这些。”宥阳的耳朵都热了,赶紧制止琮尧的话题,正色道:“你下午几点走?”   “两点半的飞机。”   宥阳给他递杯茶,目光中添了几分忧虑:“这次出去有宋涵陪着,你自己也要小心点。虽说江老先生人不错,但是其它亲戚都还没见到,得谨慎些好。”   “我知道。”纪北宁笑着应道:“放心吧师兄,我心里有数。”   他俩初中起就陪着鹤棠大师出门做法事,什么样的家庭都见过了,所以宥阳就算不放心,也相信他有能力应对。   又聊了一会儿后,宋涵的电话便打过来,问他谈完没,自己已经在附近了,随时可以过去接他。   纪北宁还要回去拿行李,再拐去江胤松住的酒店吃午饭,便起身与他们告辞。琮尧又是抱着纪北宁不舍得撒手,直到宋涵的车停在门口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俩的身影越来越小,纪北宁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片刻后感觉左手被握住了,转头一看,宋涵对他笑了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也就一个多月。”   “嗯。”   纪北宁点着头,看宋涵打转方向盘,车子左转进入风林道,前方不远处就是金鼎。   金鼎是雍和寺的一处景点,在山涧的平台上有一块凸起的蘑菇岩,岩顶放着一座巨型铜鼎,据说是明朝末年就存在了。由于四周遍布松林,且无路通上去,因此成为御风山的八大景之首,名气甚至超过雍和寺山门前的两座镇白塔。   以前纪北宁坐下山的班车去上课,都会在前面一个180度转弯的坡道间看到立于悬崖之上的磅礴身影。每逢旭日东升,破出云层的阳光倾洒在鼎身上,便会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犹如佛光显现。   说起来,自从他还俗以后,就没再见过这景象了。   他对宋涵道:“前面的坡道往岔路开一点吧,在停车场停一下。”   这条坡道有岔路口,下方开辟了一座临时停车场,方便早上来观景的游人们。不过此时已是上午了,停车场内没什么车子。宋涵熄了火,与他一同下车,看他走到前方的景观台,用双手挡在眼睛前面,眺望着远方的铜鼎。   这景点宋涵也听过,不过一直都没踏足,此刻站在纪北宁身边,不禁问道:“佛光要清晨才能看到吧?”   纪北宁放下手,有些遗憾地回答:“是要日出的时候才能看到。”   “那你现在想看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有段时间没看到它了,接下来又要出去一个多月。”   放在身侧的手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纪北宁不必看都知道牵着自己的是宋涵。那人把他微凉的指尖藏进大衣口袋里,指腹在他手背上一下下摸着。很痒,却也很暖。   他转过头,发现宋涵也在看他。四目相接后,宋涵问道:“不舍得?”   回头望了一眼远在山顶的镇白塔塔尖,他承认道:“嗯,不舍得。”   身旁的人一时没了动静,不过几秒后,他看到宋涵把手机伸到他脸旁边,屏幕已经调整成拍照模式了。   “那就先拍几张照吧,等回来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我就陪你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山风将宋涵的话拂进耳朵里,像是最柔软的羽毛轻轻落在了心房。纪北宁不禁笑了,是啊,这次离开只是暂时的,回来以后生活会重新归于平静,而他们还有很多的以后。   他接过宋涵的手机,把拍照切换成自拍,主动靠进宋涵怀里,对着身后的金鼎取景。   这是他第一次在景点留影,看着屏幕上彼此贴在一起的笑脸,他知道从今以后,宋涵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了,这本有没有番外目前还不确定哈。可以关注下我的作者专栏(点头像进去然后点关注),也可以关注微博@林间的曦光,有更新会有通知哒。   下一本预计是破镜重圆的故事,等我准备好了就开始更哈。   最后,感谢追文的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真的谢谢。爱你们(发射爱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