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家娘子娇且弱 作者: 酥糖半两 简介: 苏妙妙被卖了十两银子给人当小妾冲喜,听说沈二少爷快死了,她告诉自己,熬三个月就能开始新生活。 谁知道一个三个月,两个三个月,三个三个月......沈二少爷不仅没死,还越来越生龙活虎。 再后来某天,沈二少爷跟她说,他有个很厉害的身份,隔天苏妙妙被接近了皇宫。 宠妾变成宠妃,一不小心就宠了一辈子。 若初vip05-19完结 第一章 冲喜小妾   初春的阳光带着凉凉的暖意,很舒服的落在人的身上。   又到了一年三月三。   沿河边上踏春的行人络绎不绝,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从河边缓缓过去,车内坐着个蒙着盖头的女子。   女子名叫苏妙妙,家住小青山村,三天前被她爹娘十两银子卖给城中富户做小妾。   安阳城沈家二少爷自幼身患重疾,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这些年寻医问药找了无数办法,眼瞅着还差三个月就满二十了,沈夫人很着急,听人说冲喜可行,便想着试试,一来着实没有其他办法,二来也是想着能在最后给沈二少爷留个一儿半女的。   苏妙妙爹欠了赌债,债主催着要钱,见苏家拿不出钱,便要把苏妙妙卖到青楼去抵债。   幸亏苏妙妙的娘听说沈家要找个冲喜的女子,便托了关系,把苏妙妙送去了沈家。   临行前,苏妙妙的娘拉着她的手叮嘱,“到了地方要循规蹈矩,听人家安排,不可任性,争取能为沈少爷生个一儿半女,这样你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就是没有孩子,也不用害怕,沈家答应即便沈少爷去了,也会给你一笔赡养费,放你离开。”   原本苏妙妙还觉得自己这辈子要完了,听到她娘的话又觉得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别的本事没有,本分听话还是能做到的,等沈少爷死了,她就收拾包袱拿着钱走人。   这样一来,父母就没有资格再决定她的婚事,以后她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可以出去立个女户,买下些田地,就在乡下做个自由自在的收租婆也不错。   这么一想,苏妙妙觉得这不仅不是一件坏事,反倒是一件好事。   马车缓缓前行着,进了城,沈家就越来越近,苏妙妙不安的心情越来越明显,不知道沈家的人好不好相处,沈夫人听说很严格,沈少爷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早晨出发,傍晚才到地方。   有人在门口接苏妙妙进去,见她头上还蒙着红盖头,不屑的嗤笑一声,“做妾的蒙什么红盖头,赶紧拿下来,自己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苏妙妙脸涨的通红,红盖头是她娘临行前特意给她买的,说虽然是给人做妾的,不能穿凤冠霞披,但总也是出嫁,蒙块红盖头意思一下。   低着头将红盖头取下来,小声赔礼道歉,说话的婆子穿着半旧的灰蓝色比甲,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眉头一直皱着,眼神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   那种眼神仿佛苏妙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货物一样。   她自称于妈妈,是沈夫人身边的人。   苏妙妙便更恭敬几分,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于妈妈十分满意,现在沈家这个情况,需要的就是个本分听话的,苏妙妙这样就很好。   “你跟我去见夫人。”于妈妈在前面带路,苏妙妙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从进宅子开始便一直低着头,一步不敢多走,一眼不敢多看。   她现在想的很明白,就老老实实听话,等把沈少爷熬死了就收拾东西走人。 第二章 她是个老实人   于妈妈一边往前走一边用眼角眉梢打量着她,见她确实老实听话,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   沈夫人住在正院翠竹堂中,到了地方之后,于妈妈让苏妙妙在门口等着,她一个人进去通传。   约莫着一盏茶的时间,屋内出来个丫鬟,“婢子半夏,夫人请您进屋。”   半夏很和气的笑容,将苏妙妙心里的不安扫落一些,听闻沈夫人见她了,又紧张起来。   半夏笑笑安慰道,“苏姨娘别害怕,夫人是个和气人,不会为难你的。”   苏妙妙小声说了句谢谢,低着头跟着半夏进门。   屋内很暖和,有很好闻的香味,苏妙妙低着头走到屋子中央,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给沈夫人行大礼。   “奴婢苏妙妙,见过夫人。”   这是刚进门的时候,半夏教她的话,苏妙妙现学现卖,话音落下也没抬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夫人看着她笨拙的样子,难得的竟是觉得有些好笑,于妈妈说的确实没错,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好啊,她就喜欢老实人。   “你抬起头来我瞧瞧。”沈夫人淡淡的声音传来。   苏妙妙手心都冒了汗出来,急忙把头抬起,目光往沈夫人身上看了一眼便立刻垂下去,看样子吓得不轻。   沈夫人打量了她一番,模样还算标志,也不是狐媚长相,瞧着应该是个本分听话的。   “你进了沈家的门,以后就是沈家的人。只要你本分听话,沈家不会亏待你。以后你就留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吧。”   沈夫人原本打算好好敲打一下,但见了苏妙妙本人觉得没必要说这么多,就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谅她也没胆子作妖。因此简单提点了几句,便让人送苏妙妙去沈二少爷的院子。   临行前沈夫人随手指了身边的半夏,“以后你就伺候苏姨娘吧。”   说是伺候其实是监视,以防她是披着羊皮的狼,苏妙妙以后的一举一动半夏都会报告给沈夫人。   关于这一点,换做旁人或许会不高兴,没人愿意在别人监视下生活。   但苏妙妙不这么想,她初来乍到,对沈家什么都不熟悉,急需一个明白人在身边。   半夏虽然是沈夫人安插过来的人,但只要苏妙妙本分听话,根本就不怕监视,而且有人监视也有监视的好处,可以让沈夫人知道她确实挺听话又本分,等以后沈少爷死了,沈夫人也不会为难她。   算算日子,距离沈二少爷二十岁也不过还有三个月时间,也就是说,她只要熬过三个月,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因此,当听说沈夫人要将半夏给她的时候,苏妙妙一脸感激涕零的看着沈夫人,感动的都快要哭了。   沈夫人抿抿唇,心下又想笑,确实太老实了,连安排半夏去监视她都不知道。   苏妙妙被带到一间小院中,四宜居是沈二少爷的居所,以后也是她的居所了。   “二少爷在屋内了,你进去吧。”半夏送她到门口,替她推开门,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苏妙妙一脸紧张,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进去就算看到再吓人的情况也要保持冷静,想想后半辈子的好日子,现在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第三章 穿越来的   沈慕唯睁开眼睛就到了古色古香的环境中,他不是死了吗,死在从小就有的心脏病中,怎么会一睁开眼睛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且脑海中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搅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他还不等理清思绪,很快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隔得远听不大真切,很快房间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低着脑袋的女子。   看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女子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的小妾,还是今天刚被买回来给他冲喜的。   沈慕唯觉得想笑,幸亏他穿来了,不然这小丫头冲喜第一天就把人家冲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原主也叫沈慕唯,是安阳县沈家二少爷,还有三个月满二十岁,从小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沈家着急他的病情,这才给他找了个小妾冲冲喜。   沈慕唯躺在床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体力不支,亏空的很严重,但凭借多年治病救人的经验来判断,这病完全可以医治,根本没到药石无效的地步。   他前世是被誉为医道圣手的大夫,在他手上救活的人不计其数,可偏偏医人不自医,他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要是好好养着,不操心不受累也能活个几十年。   但他偏偏选择了学医,经常为了一个病人彻夜不休,熬夜通宵都是家常便饭,这次也是因为紧急救治一个病患,他整整一天一夜没睡觉,等从手术室出来,才察觉到胸口快要炸开一样的疼,紧跟着他的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和哭泣声,人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尤其是对他这种被疾病这么多年的人来讲,其实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再睁开眼睛的一天,还是到了古代,这样的变化完全让人招架不住,要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鬼神之论从来不信,可现在自己经历的一切又完全用科学解释不了。   苏妙妙进了屋之后,安静的可怕,她能够感觉到床的方向投来一道目光此刻就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不敢去看,生怕看到一张可怕的脸。   听说沈二少爷缠绵病榻多年,吃了很多药,扎了很多针,身体千疮百孔,跟筛子一样可怕。   苏妙妙从小胆子就小,一想到一会可能见到一个活了的筛子就觉得十分可怕,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可是她默默告诉自己,一会就算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大不了闭上眼睛,不然惹恼了沈二少爷,她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奴婢苏妙妙,见过少爷。”苏妙妙颤巍巍的声音传来,人随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床上躺着的沈慕唯瞧着她这副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孩子是被吓傻了吧。   “你给我倒杯水吧。”他刚醒来,对这具身体还很不适应,尤其是嗓子干涩的厉害。   苏妙妙听到声音,立马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便跑到桌子边上倒水,水壶里有温水,她倒了一杯端到床边。   此刻沈慕唯勉强坐起来,身体没力气,所以只能靠在床边,脸色虚弱苍白,十分憔悴。   苏妙妙倒水回来,正要把水杯递过去,看到出现在眼前的脸,突然叫了一声,像是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一杯水直接扣在沈慕唯的腿上。 第四章 我虽然长得丑一些   水不热,但打湿衣服也不好受,沈慕唯的眉头皱起来,不悦看着面前的人。   “奴婢笨手笨脚,少爷恕罪。”苏妙妙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再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慕唯不喜欢动不动就跪下来说话的人,他的教养和习惯也不允许他看着人跪着跟他讲话,再者他做什么了,怎么就把人吓成这样。   “你先站起来说话。”沈慕唯叹了口气开口。   苏妙妙被吓得不轻,闻言听话的站起来,但还是不敢抬起头,那副样子恨不得把脑袋缩进领子里才好。   沈慕唯眉头紧皱,甚至有种想法,该不是他这张脸长得太吓人吧,把人小姑娘吓得?   这想法一冒出来,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是大夫,接触病人无数,病个把月都能让人脱一层皮,更何况原主是打小的病,这么多年下来,想也知道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他语气缓了缓开口说道,“你别害怕,我虽然长得丑一些,但不会伤害你。”   低着脑袋的苏妙妙闻言一愣,心想,长成沈二少爷这般模样要是还丑,那这世上还有好看的人吗?   她刚才是被沈二少爷的容貌吓到了不假,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惊讶。   这人生的也太好了吧,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当真是比那画上的善财童子都俊三分。   就算现在病了,人显得憔悴,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容貌,反倒有种病弱的美。   苏妙妙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生病的时候也能这么好看,好看到让人觉得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她怀疑自己也生病了,不仅心跳的厉害,脸也热热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挠着,痒痒的,麻麻的,想阻止又拿它无可奈何。   沈慕唯见她还低着头没有反应,又叹口气提醒道,“你要是觉得还好,就去给我再倒杯水。”   现在他嗓子都快冒烟了,渴的要命。   苏妙妙像是刚回过神一样,急忙转头去倒水,很快端着水杯回来,这一次她没敢抬头看一眼,生怕自己又被沈二少爷的美貌迷得晕头转向。   沈慕唯喝了水觉得嗓子好多了,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更为笃定,他现在这副身体的容貌很丑陋,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容貌丑美本来就无所谓,比起容貌,他更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前世可望不可及的事情,老天给了他新生,他能够感觉出来,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只要好好调理,完全可以康复。   一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可以开怀大笑,肆意奔跑,便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激动,多年心脏病养成的习惯,让他喜怒都不形于色,所以即便再激动,表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苏妙妙站在地上,趁着沈二少爷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看了他一眼,立马垂下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心想,这真是跟画上的人一样好看,不,比画上的人还要好看。   “二少爷,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休息吧。”苏妙妙颤巍巍的声音拉回了沈慕唯的思绪。 第五章 她一定把沈二少爷好好的送走   他的眼神有种怪异的感觉,这小丫头说的服侍跟他理解的照顾应该不是一个意思。   联想到她的身份,“服侍”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沈慕唯打量着她的年纪,十六?十七?看着最多也不超过十八,这还是未成年呢,他就算再重口也不能对个小女孩做禽兽行为,想想就一阵恶寒。   苏妙妙见他又不说话了,心里一阵阵突突,她嘴上说着服侍,可是具体要怎么服侍还是半知半解,从家离开的时候她娘跟她糊里糊涂说了几句,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感觉有种怪害羞的感觉。   她虽然觉得沈二少爷姿色不俗,但心里可一点不想跟他发生点什么,毕竟三个月以后他就要死了,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即便再好看也萌生不出其他的想法。   两个人都没开口,屋内一下安静了,沈慕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用你服侍了。”   苏妙妙提着的一口气猛地松了下来,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便说道,“那奴婢今晚就在屋里守着您,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喊奴婢,奴婢随叫随到。”   她心想,三个月也就是九十天,这第一天顺利过去,只剩下八十九天了,希望沈二少爷天天都不舒服。   这么一想她有些许愧疚,为自己这坏心思。   沈慕唯没说什么,重新躺会床上,闭着眼睛却没睡着,他需要点时间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记忆理顺,并且也要知道他现在这个身体到底有什么病,又该怎么对症下药。   苏妙妙躺在外间的榻上,隔着一面屏风她能听得到床上那个人匀缓的呼吸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从没体会过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只要一想到他便觉得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四宜居中静悄悄的,翠竹堂中却正好相反,沈夫人几乎一夜没睡,一想到沈二少爷的情况便忧心不已。   第二天天一亮,便急匆匆命人将苏妙妙带来问话。   苏妙妙还没睡醒便跪在了沈夫人面前,看到沈夫人严肃的表情,把她那点睡意吓得无影无踪。   乖乖跪着,沈夫人问她什么,她都一五一十说一遍,包括昨天进门之后跟沈二少爷所有的对话。   但也存了一点心眼,她打翻茶杯弄湿沈二少爷衣服的事情没说,怕说了被沈夫人直接轰出去。   沈夫人点点头,这情况跟她想的一样,也是她太过着急了,沈二少爷什么性格她又不是不清楚,怎么可能见到女人就不管自己的身体,急不可耐。   心里这么想,却也轻松不下来,距离沈二少爷二十岁生辰不到三个月了,要是一直这样怕是撑不过三个月,到时候如果能留下个孩子,最起码也能留个后。   “回去之后好好照顾二少爷,有什么需要的跟半夏说。”沈夫人叹了口气叮嘱道。   苏妙妙急忙点头应下,保证自己一定会伺候好沈二少爷,她想,这可是她以后好生活的保证,不用说也会好好伺候,她一定把沈二少爷好好的送走。 第六章 你来服侍我喝药   沈夫人对她的听话很满意,抬手让她起来,“回去吧,以后没事不需要来我这里,有事我会去叫你。”   苏妙妙急忙点头再次应下,低着头从屋子里出去,外面的空气一下清新起来,她想等三个月后有了自由,想必会比现在的空气更让人舒坦。   回到四宜居,沈二少爷刚醒,丫鬟端了药给他喝,屋内沈二少爷眉头紧皱,盯着那一碗黑乎乎的药碗,表情十分难看。   苏妙妙打小就怕苦,每次喝药都跟杀了她一样难受,她娘以前总拿块麦芽糖哄她,她贪甜,每每都被哄着捏着鼻子灌下去一碗苦药。   想到她娘,苏妙妙眼眶便不由得发红,虽然她娘卖了她,但她心里很明白,要不是被卖到沈家,她很有可能要被卖到窑子里抵债。   沈慕唯蹙眉盯着眼前这一碗黑乎乎的药,他曾学过一些中医,虽不敢说精通,但多少也知道一些药性。   这药的味道十分刺鼻,里面有几味药明显用的不对,原主的身体长年累月被疾病缠身,身体虚的厉害,不管是调理还是用药当以温和为主,可是这几味药用的很猛,对身体绝没有好处。   沈慕唯心中产生怀疑,但面上却不显露,他初来乍到,仅有的关于这个身份的记忆也有限,原主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记忆简单的可怕,估计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在弄清楚之前,他必须跟以前一样,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药是绝不能再喝了,重来一世,他很珍惜自己的身体,既然怀疑对身体无益,绝不会拿健康开玩笑。   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这碗药的时候,目光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妙妙,眼神一转,朝她开口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大早不见人!”   苏妙妙吓了一跳,急忙快步进门,看样子又要跪下,被沈慕唯扫了一眼,想起他昨夜的话,似乎不喜欢别人跪着跟他说话,便只是屈膝行礼回答道,“奴婢刚去了夫人院子里请安。”   沈慕唯沉着脸点点头,“你来服侍我喝药。”   又看了眼端药的丫鬟说道,“把药给她,以后这活让她来做。”   丫鬟欲言又止的看了苏妙妙一眼,后者完全没注意到,在苏妙妙眼中,做这点小事完全不在话下,很自然的将药碗接过去,准备喂沈二少爷喝药。   沈慕唯扫了眼还站在屋内不动的丫鬟一眼,蹙眉道,“怎么?你还有事?”   丫鬟一惊,急忙垂首退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屋内一眼,见苏妙妙正拿着勺子喂沈二少爷喝药。   “药先放着吧。”丫鬟走后,沈慕唯淡淡开口。   苏妙妙一愣,劝道,“药凉了药效要减弱的,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沈慕唯看着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怕苦,等会再说吧。”   苏妙妙了解,原来跟她一样怕苦,这倒简单,“我去厨房看看拿点甜的东西回来,我以前喝药的时候也嫌苦,我娘就给我准备一块糖,吃了药赶紧吃块糖就没那么苦了。”   见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沈慕唯笑笑,随便她折腾去。   等苏妙妙出去之后,目光扫了眼一旁桌子上的药碗,下床将药倒进窗边的花盆里。 第七章 你不怕我了?   刚回到床上,苏妙妙便推门进来,见到他手里端着药碗里面已经空了惊讶不已,“二少爷,您把药喝了吗?”   沈慕唯作势擦了擦嘴角,淡淡回答,“我怕你回来药凉了就先喝了。”   话音刚落,苏妙妙踮起脚尖将一块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口中,不等他反应过来,舌尖先尝到了丝丝甜味。   “我刚出去就遇到了半夏,她帮我找的糖。”苏妙妙笑得眉眼弯弯的,“吃了苦药就得吃块糖,有了甜味,就不觉得苦了。”   沈慕唯看着娇俏的小丫头,眉目浮上些许笑意,以前他也是从小喝药到大,什么苦药没喝过。   但从来没有人给他一块糖,也没有人跟他说过,有了甜味就不觉得苦了。   苏妙妙觉得沈二少爷眉目舒展的模样甚是好看,不自觉地又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好看,越好看越想看。   她这样的举动,如何能瞒得过沈慕唯的眼睛,再她又一次偷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你不怕我了?”淡淡的嗓音有着微微的沁凉,如同浓郁的夜色一样,又难得的干净而纯粹。   苏妙妙被她看的脸颊一红,慌忙摇头,低下头去小声回答,“我没怕你。”   她一开始也不是害怕,只是每次对上他的视线就莫名感到紧张。   沈慕唯低笑,“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不用在这里守着我,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喊你。”   苏妙妙低头答应着,将空掉的药碗端出去,临出门的时候她听到屋内传来沈二少爷的咳嗽声,她想着再过不久,他可能就要死了,第一次她生出点点惋惜的感觉。   刚一出门,面前便出现一个人,苏妙妙被吓得差点叫出声,待看清面前的人是刚才送药进门的丫鬟才松了口气。   这丫鬟名叫绿竹,是四宜居的大丫鬟,也是沈二少爷的贴身丫鬟,以往沈二少爷的衣食起居都由她负责。   绿竹看着苏妙妙的眼神很不友好,原因很简单,以前她是四宜居中除了沈二少爷之外唯一说的算的人,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她做主,可现在突然来了个苏姨娘,硬生生压了她一头,以后她就不是这里唯一了,想着刚才沈二少爷让苏妙妙留下把她赶出去的样子,绿竹便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少爷的药喝了?”绿竹问道,言语中丝毫尊重都没有,反而有种趾高气昂的意思。   苏妙妙这会还没有身为苏姨娘的自觉,在她心里自己就是来这里暂住三个月,时间到了就离开的人,所以就算知道绿竹的敌意也不在意。   “嗯,二少爷把药喝了。”她微笑着回答,绿竹看着她的笑脸越发觉得刺眼。   “我进去看看二少爷。”绿竹说着便要进门,被苏妙妙伸手拦住,见她眼神不善看过来,好心解释,“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二少爷说他想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搅,绿竹姑娘要是想进去还是晚些时候吧。”   苏妙妙发誓,她真的是好心告诉绿竹一声,完全没有显摆什么的意思,而且她刚来,哪里是哪里都没弄清楚呢,也没有资格去显摆什么。   可是绿竹不这么想,她觉得苏妙妙刚才的举动就是显摆,显摆她跟沈二少爷关系更亲近,偏偏她还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更让人觉得生气。 第八章 苏姨娘其人   “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自己对少爷很了解吗,你知道我伺候少爷多少年吗,我跟着少年十年,这四宜居的一切你能有我清楚?”绿竹迫不及待地想要显示她的地位。   “绿竹姑娘确实是二少爷身边的老人,但越是这样就越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苏姨娘是夫人亲自选的伺候二少爷的人,是二少爷的房中人,你觉得你们谁跟二少爷更亲近呢?”   说话的是半夏,她轻飘飘的几句话,让绿竹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仿若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绿竹,我们都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应该摆正自己的身份,做下人的要是不能认清自己,那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半夏话音落下不去再看绿竹,而是转头看向苏妙妙,笑着开口,“苏姨娘累了吧,奴婢送您回屋里休息。”   苏妙妙感激的朝她笑笑,她从昨天过来到现在还没见过自己的房间呢,难得半夏这么贴心,自然十分感谢。   半夏领她回去休息,身后绿竹看着她们的背影走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恨眼神。   “刚才多谢你帮我解围。”等走远之后,苏妙妙跟半夏道谢。   半夏笑笑摇头,“苏姨娘客气了,奴婢是您的丫鬟,保护主子是分内事。”   见苏妙妙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半夏好心提点几句,“绿竹在二少爷身边多年,也是府中的老人,未免有几分骄气,您是夫人选的人,又是二少爷的人,是府中的主子,大可不必忍气吞声。”   这是提醒苏妙妙,她有沈夫人这个靠山,完全不用怕绿竹什么。   “我想着我们都是四宜居的人,且二少爷现在身体不好,一些小事就不要让他分心了,我不碍事的。”苏妙妙一副完全不开窍的模样,让半夏不免摇头,这性格也太懦弱了,都提醒到这个地步,她还是自己立不起来。   苏妙妙不知道半夏怎么想,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沈夫人要的是她本分听话,光是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真的做起来并不简单。   她来府中第二天就跟府中老人闹起来,传到沈夫人耳中,未免觉得不悦,这可不是一个本分听话的人该做的事情。   半夏送苏妙妙回到房间,等苏妙妙歇下,转头去见沈夫人,将刚才四宜居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你觉得苏姨娘怎么样?”沈夫人听完不做评价,只是问半夏对苏妙妙的看法。   半夏如实回答,“苏姨娘其他都还好,但性子太过懦弱,又有些胆小怕事,奴婢提醒她不用怕绿竹,她好像根本没听进去。”   沈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半夏出去之后,沈夫人问旁边的于妈妈,“你觉得呢?”   于妈妈笑着回答,“奴婢倒觉得,性子懦弱,胆小怕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这样的人听话,也好拿捏。”   沈夫人笑意浓厚,“还是你明白我。”   给沈二少爷找个冲喜的妾,以沈家的身份,符合条件的人很多,从消息放出去,便有很多人想进沈家的门。 第九章 我跟二少爷一起吃饭   但沈夫人要的可不仅是一个妾,她要的是听话的,能够随便摆布的,当然既然是做妾的人,容貌也必须出色。   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就不好找了,最后找到苏妙妙也是巧合,沈夫人一开始还担心她是装的顺从听话,如今倒是十分满意这个人选。   “二少爷今天情况如何了?”沈夫人问道。   “大夫去看过了,并不乐观,要是这样下去,怕是撑不过三个月。”于妈妈回答道。   沈夫人红了眼眶,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我可怜的儿,他要是这么走了,我这个当娘的可怎么办。”   “您别太难过了,二少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于妈妈安慰道。   苏妙妙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她坐在床上愣了会神才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已经不在小青山村苏家了,她现在是沈家的苏姨娘,是沈二少爷的妾。   这个新身份让她有些陌生,不过好在她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短暂的迷茫之后便恢复过来。   半夏见她醒了,询问她晚饭吃什么,“刚才厨房来问的时候您在睡着,奴婢便没打搅您,就让厨房按照往日的菜谱做了一些,您尝尝要是不合口味,明日让厨房做其他的。”   苏妙妙连连摆手,“我这个人什么都吃,不挑食的。”   半夏笑笑,很快命人将饭菜送上来,六菜一汤。   苏妙妙惊讶不已,她就一个人,就能吃六个菜,这也太多了吧,以前在苏家的时候,他们全家一顿饭也就两个菜,还有一个是咸菜。   而且桌上做的这么精致的菜肴,看着也怪好看的,她一个也叫不出名字,光是看着就觉得食欲大开。   “这些全都是我的吗?”苏妙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半夏笑着点头,“这都是您的。”   苏妙妙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苏姨娘了,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饮食上自然会按照主子的标准。   拿起筷子刚要动手,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见半夏不解的看过来,询问道,“二少爷呢?他吃饭了吗?”   半夏一愣,神色有些复杂,叹口气解释道,“二少爷最近一直没胃口,厨房每次送去的东西都原封不动拿回来。”   苏妙妙也是一愣,想到以前她的祖母快没的时候,就是从不吃不喝开始的。   人一旦不能进食,怕是日子就不多了。   虽然苏妙妙心里还盼着送走沈二少爷重获自由,但一想到他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样子,便觉得心里一阵阵的不忍。   虽然她做不了什么,要是能有个人陪着,或许也能稍微吃一点吧,她这么想着对半夏开口道,“劳烦你帮我把饭菜拿到二少爷房间吧,我跟二少爷一起吃饭。”   “可是......”半夏蹙眉想劝她,但看到她眼中的坚持,想着或许有人陪伴二少爷也能有点胃口呢。   “奴婢帮您收拾东西。”   沈慕唯没胃口吃饭,主要是想到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就堵得慌,他挑了个时间给自己仔细诊过脉,情况比想象中严重的多。 第十章 令人担忧的处境   而且这个身体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是有病,倒像是中毒的迹象,可是中医他一知半解,不算精通,西医这边又没有医疗器械做检查,所以现在的情况基本上都靠推测。   今天他没有喝药,就是想看看会有什么不同,让他惊讶的是,没喝药的这一天,他的精神竟然比往常都要好。   根据原主的记忆,往常一天中有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之中度过,少有清醒的时候。   可今天他只睡了一个时辰左右,其他时候都清醒着。   这个发现更加深了他心中的推测,原主平时喝的那些药十有八九有问题。   有了这个新发现,并不能让他高兴,反倒让他对目前的处境更为忧虑,这个往药里动手脚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动的手脚,最近开始的还是从一开始呢?   如果是最近才被动了手脚还不算可怕,就怕是从一开始沈二少爷服用的药就有问题,那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能做到这件事还不被人发现,这个人就很可怕了。   沈慕唯想着便有些头疼,真是穿越都不消停,还以为穿成富贵人家的少爷能够顺心顺意过一生,也算是弥补了他前世的遗憾,没想到刚来就给他送了这么一个大的惊喜。   苏妙妙敲门声响起,拉回了沈慕唯的思绪,重新躺回到床上,开口让人进门。   “二少爷,我听说您还没吃饭,我拿了饭菜来,正好我也没吃饭,我们一起吧。”   苏妙妙笑盈盈的样子,单纯又无害的跟一只小兔子一样,乖巧的让人想在她脸上掐一把。   沈慕唯对这个小丫头印象不坏,除了笨拙一些,胆小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沈慕唯淡淡开口说道。   苏妙妙已经将饭菜都摆在桌子上,“我一个人那里吃得完这么多菜,少爷您看这里这么多菜呢,我都叫不出名字,刚才半夏跟我说了一遍,我也没记住。”   沈慕唯听她絮絮叨叨说话,难得的觉得心烦意乱的心情有所好转,他看着苏妙妙心想,或许这个丫头可能帮自己也不一定。   沈家的情况暂时他没办法摸透,沈家这些人他也不知道哪个能相信,苏妙妙倒是个例外,她是从外面买回来冲喜的,换句话说她是整个沈家目前来讲最简单的一个人。   如果能拉她站在自己这边,倒是可以帮他做很多事情。   “你扶我起来吧,我正好也饿了。”沈慕唯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不至于起不来,只是现在他必须要假装很弱,不管人前还是人后都一样。   苏妙妙以为自己要费点口舌,没想到他这么容易便答应下来,弯弯的眸子笑盈盈的,走到床边扶着他起来坐到凳子上。   沈慕唯扫了眼桌上的饭菜,确实做的尚可,但也不至于让她这么惊讶,曾经他吃过的美食比这个不知道精致多少。   “吃饭吧。”沈慕唯并没动筷子,没胃口除了心理原因,身体也有很大原因。   苏妙妙看着桌上这些从没吃过的食物,早就迫不及待了,拿起筷子赶紧尝了一口,瞬间味蕾被美食席卷,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一脸满足。   沈慕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样的菜色就能吃的这么满足,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也正因为如此,倒显得有种娇憨的可爱。 第十一章 有人陪伴   “你慢点吃,爱吃的话,明日再让厨房给你做。”沈慕唯淡淡开口说道。   苏妙妙腮帮子鼓鼓的,闻言一脸感激的抬起头看着他,心想沈二少爷人可真好,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很快就要没了。   沈慕唯瞧着小丫头这副感激的表情,好似他做了天大的事情一样,顿觉好笑,看她吃的如此香甜,竟也有了点胃口。   这顿饭,因着苏妙妙,沈慕唯勉强吃了半碗饭,多年体弱的身体,一次无法进食太多,半碗的量已经不少。   想到现在连吃饭都成了困难的事情,沈慕唯不免唏嘘,但很快他便想开了,跟前世的绝症相比,如今情况已经好太多了,他上辈子那么艰难都不曾放弃过自己,如今白来的一世,更不可能放弃。   “少爷,我以后每天都来陪您吃饭好不好?”苏妙妙看着他询问道,他们都说沈二少爷不肯吃东西,可今天明明就吃的很好,可见只要有人肯陪着他,他还是愿意吃一点的。   只要肯吃东西,总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此时此刻,苏妙妙忘了她的初衷,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活下去,就算能多活一阵子也好。   沈慕唯笑笑,“好,你要是不嫌我吃得慢,以后就陪我一起吃饭吧。”   他需要拉拢苏妙妙成为自己的人,那就从吃饭开始吧。   苏妙妙跟沈二少爷一起吃饭的事情,很快传到沈夫人耳中,听闻此事的沈夫人十分感慨,“这孩子也是这些年孤独惯了,这样也好,能有个陪着他我也放心不少。”   半夏说道,“奴婢瞧着二少爷这几日气色好了不少,想来苏姨娘是个福星,她来了之后,二少爷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奴婢偶尔还能够听到他们在屋内的说笑声。”   沈夫人微笑着点点头,“这样真是太好了。”   半夏离开之后,沈夫人命人请大夫去四宜居给沈二少爷把脉。   “二少爷情况如何?”沈夫人询问。   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二少爷情况并不好,我瞧着气息比往常更弱了,怕是这样下去一个月都撑不住了。”   沈夫人又问,“我听说最近二少爷可以进食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强弩之末的一点回光返照吧。”大夫十分悲伤,“二少爷的病已经入了心肺,实在是人力无法挽回了。”   沈夫人掉了眼泪,声音悲恸,“我可怜的儿子,你要是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好。”   大夫告辞之后,于妈妈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沈夫人才缓和下来。   当夜,苏妙妙依旧睡在外间的软榻上,屋内沈慕唯想到今天的事情,心中的怀疑加深。   他在怀疑沈夫人,这个所有人口中对儿子十分疼爱的沈二少爷的母亲。   之所以怀疑他,是因为沈慕唯前世就身患心疾多年,他哪怕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的爸妈都吓得要命,生怕他那一刻突然去了。   这种胆战心惊从他有记忆开始就这样,所以也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不敢喊疼,不敢喊苦,因为他的一点举动都会让父母十倍百倍的担心。   正是因为感受过真正的父母的爱,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对沈夫人很怀疑。 第十二章 出门走走   在原主的记忆中,在府中所有人的描述中,沈夫人都是爱沈二少爷的,从小请医问药,为他的病情操碎了心,这么多年都不曾放弃过,即便大夫告知他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她宁愿找人来冲喜也希望把人留住。   这般众人描述中的慈爱母亲,符合一个慈爱母亲的形象,可偏偏从沈慕唯穿越过来到现在,整整三天时间,沈夫人一次都没有来过四宜居。   不仅现在没来过,在原主的记忆中,沈夫人也很少来四宜居,只是会定期让大夫来给他把脉,而后便是没有尽头的苦药一碗接着一碗。   一个对儿子付出所有的母亲,怎么会很少去看这个儿子,这难道不奇怪吗?   沈慕唯总觉得沈夫人的母爱,有种作戏的感觉,好像是专门表现出来给谁看的一样。   这件事她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当然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认定沈夫人对沈二少爷虚情假意。   屋内有轻缓的呼吸声,绵绵长长传入耳朵里,心里却难得的有种平静的感觉。   沈慕唯看了眼隔着屏风的方向,也有困意袭来,合上眼睛很快入睡。   夜色沁凉,外面的冷月高高悬挂在天空上,隔着窗户洒下一地银辉。   苏妙妙打着哈欠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一早,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早晨到了时间就醒了。   睁开眼睛缓了会,听到沈二少爷的声音传来,“醒了的话,过来扶我起来。”   苏妙妙一愣,心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醒了的,一脸疑惑的爬起来,很快收拾整齐站在沈慕唯面前,“少爷,奴婢给您打热水洗脸。”   “我今天感觉好多了,想去外面散散步,你陪我一起吧。”沈慕唯想着他也该出门走走,天天闷在屋子里什么都做不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一下。”苏妙妙见他今天气色果然好了不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看起来好歹有点人气了,不像之前那样好像随时都能消失一样。   “不用,一会你跟我一起出去。”沈慕唯阻止她,苏妙妙并未多想,而是听话点头,“那奴婢服侍您更衣。”   沈慕唯不习惯让人帮自己穿衣服,但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自己动手,好在这小丫头看着笨拙,做事到很伶俐,让人觉得很顺眼。   等苏妙妙扶着沈慕唯从屋内走出去的时候,整个四宜居都震惊了,绿竹这几日正发愁没办法靠近沈二少爷,没想到就看到他由苏妙妙扶着从屋内走出来。   沈慕唯这是第一次出门,身体还很弱,吹风便忍不住咳嗽,好在旁边的小丫头很贴心,扶着他慢吞吞的行走,不时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沈家的下人们见到沈二少爷出门散步,都震惊不已,一时间议论声四起,都说是冲喜有了效果,瞧着沈二少爷情况大好了。   消息传到沈夫人耳中,听得她连连蹙眉,“简直胡闹,他的身体大夫说了必须静养,怎么能随便出门!”   不等沈夫人赶过去,下人便先一步来回报,说是沈二少爷和苏姨娘往翠竹堂这边来了。   沈夫人脸色沉了下去,不多时,果然见苏妙妙扶着沈慕唯进了门。 第十三章 奇怪的母子   苏妙妙觉得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在她脸上划过一样,等她抬头过去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却只看到了沈夫人担忧的一张脸。   “你简直胡闹,怎么出来了!”沈夫人一脸怒气的开口,她当然不会责备沈二少爷,而是将不悦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苏妙妙,“我让你照顾二少爷,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二少爷出门你不知道劝说吗!”   苏妙妙吓得腿软,要不是沈二少爷此刻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做支撑,她听到沈夫人这话怕是吓得要直接跪在地上了。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吓得脸色发白。   沈慕唯淡淡开口说道,“这事不怪她,是我想母亲了,多日未见母亲,儿子心中惦念,今日觉得身体好一点就忍不住想来给您请安。”   他的眼神带着真切的感情,让沈夫人一愣,似有几分尴尬的笑了下,上前亲热的握着沈慕唯的手,“瞧你手这般凉,本来身体就不好,这要是再冻坏了可怎么好。你要是想见母亲,大可以让人捎个话过来,母亲过去见你就是了,何至于亲自跑这一趟。”   “儿子怕哪天要是没办法睁开眼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就想趁着还能动的时候见见您。”沈慕唯配合着演戏,果然让沈夫人掉了眼泪,“我可怜的儿子,你这样说岂不是拿刀子剜我的心。”   院子里上演母慈子孝,看的院子里的下人们不免动容,旁边的苏妙妙也是一脸感动,心想沈夫人真的很疼爱沈二少爷啊。   沈慕唯在翠竹堂待得时间并不久便因为体力不支需要回去,临行前苍白着一张脸拉着沈夫人的手问道,“我怕是时日无多了,这几日想出门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又这副样子,沈夫人不得不答应下来,擦着眼泪说道,“你要是想出门就出去吧,多带几个人伺候着,不许走远,只在附近散散心。”   “儿子知道,多谢母亲。”沈慕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苏妙妙扶着沈二少爷离开,临走前她不知为何下意识朝身后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是目送着他们离开的沈夫人。   一种奇怪的念头浮上心里,她自己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很奇怪,尤其是看着沈夫人和沈二少爷相处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更明显。   回到四宜居,沈慕唯声称要休息,让其他人都出去,一个人坐在屋内。   如果说今天之前他对沈夫人只是一分怀疑,那今天之后一分变成九分。   沈夫人很有问题,这点从她今天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她处处表现出一个慈母的样子,可是每每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都是冰凉的,甚至在不经意的时候会流露出厌恶。   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沈慕唯敏感捕捉到了。   “真的吗?我也可以一起出门吗?”苏妙妙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想到她也可以去外面逛逛。   她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姑,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集市,即便到了安阳县也是两眼一抹黑进了沈府,从没想过能出门看看。   因此听到沈二少爷说可以带她一起出门,兴奋的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沈慕唯不免觉得好笑,不过出趟门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吗,不过想想很快明白过来,小村姑大概没出过门,所以才对外面特别向往。 第十四章 苏姨娘的福气   想着她小小年纪便被家中卖了给人冲喜,也是个可怜人,因而语气越发温和,“我身体这样,出门在外身边少不了人,你在我身边也能方便照顾我的身体,自然要跟着一起去的,怎么,你不愿意吗?”   苏妙妙急忙摇头,“不不不,我愿意,我非常愿意。”   沈慕唯低低笑出声,这小丫头是真的有意思,“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就出发。”   听闻沈二少爷要出门,四宜居中又一次震惊了,大家都在私底下说新来的苏姨娘还真是个有福气的,瞧这刚来没几天,二少爷不仅能下床,还能出门了。   “你们说二少爷这次会不会好起来?”   “我看差不多,我今天瞧着二少爷的脸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昨晚还吃了半碗饭呢,这都多久没进食了。”   “这么说,苏姨娘确实是有福气的。”   “这还用说,听说是夫人千挑万选的人,能没福气吗。”   “等二少爷身体好了,说不定夫人一个高兴抬举苏姨娘当正妻也不一定呢。”   “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绿竹听着这些话十分不是滋味,明明她伺候二少爷这么多年,凭什么随便来个人就能压她一头。   以前夫人明明提过找个机会给她开脸,可是怎么后来就不提了,还弄了个苏姨娘回来。   “大白天一个个不干活,在这里嚼什么舌根!”绿竹怒气沉沉的声音响起,把正在说闲话的几个小丫鬟吓了一跳,转头见是她,急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绿竹姑娘”。   “奴婢们就是随便说说话,没耽误干活的。”小丫鬟陪着笑脸解释,绿竹丝毫不给面子,怒道,“在被我看到一次,下个月的月钱都别要了。”   话落甩袖离去。   “呸!装腔作势,真当自己是主子了。”有人愤愤不平朝着绿竹的背影啐一口。   其他人拉了拉劝道,“得了,别跟她一般计较,她这是眼酸苏姨娘福气好,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四宜居的女主子,谁承想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能不气吗。”   “我看她就是活该!”   几个人说说笑笑骂了一通,便各自散开忙活去了。   苏妙妙扶着沈二少爷出了门,坐在马车上,等车驶入主街道,便一下热闹起来,各种热闹的声音传入马车内。   “你要想看就看看,无妨。”沈慕唯看出来小丫头眼中的好奇,低笑着开口说道。   “真的可以吗?”苏妙妙惊喜不已,见沈二少爷点头,兴奋的撩起帘子看向外面。   街道很宽,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同时并排行走,两旁都是商铺,这会刚过晌午,街道两旁的酒楼里不时传来酒香菜香,勾的人馋虫都要出来了。   苏妙妙狠狠咽了口口水,告诉自己这样不对,她是陪着沈二少爷出门散心的,怎么能老惦记着吃呢。   “你想吃吗?想吃我们就停车进去尝尝。”沈慕唯的声音响起,苏妙妙惊讶的看过去。   “不想吗?那就算了。”沈慕唯笑笑。   苏妙妙急忙摇摇头,又点点头,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袖子,“我想吃,想吃,想吃。”   一连说了三个“想吃”,大概是真的很想吃了,沈慕唯见她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样子直想笑,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下,“那就尝尝去。”   苏妙妙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脸颊一红,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若一根羽毛落到了心上,挠的她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第十五章 这病来的突然   下车,进店,要了楼上的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   沈慕唯身体很弱,胃口也一般,一道菜尝一口就放下筷子,倒是苏妙妙胃口很好,把桌上的菜肴扫的干干净净。   “我是不是吃太多了?”吃饱喝足的苏妙妙脸红彤彤的,她一看到好吃的就忍不住,一时得意忘形。   说实话,沈慕唯确实觉得她吃的不少,看着年纪不大,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胃口倒是不小。   他不是舍不得这点饭菜的人,也不是那种觉得女子吃多了有什么不好,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只是看着苏妙妙不太好意思的低着头的模样,莫名觉得有意思,少有的起了点逗逗她的想法,于是故意开口,“你还知道自己吃的太多了?”   苏妙妙一听这话,顿觉的大事不妙,坏了坏了,她真是一不小心就原形毕露了,沈二少爷还没吃几口呢,她一个人胡吃海塞的满嘴流油,这岂不是故意挑衅沈二少爷的权威!   弄不好他还会觉得自己不懂事,把她撵走呢。   她要是被从沈家赶出去,回家名声是完了,她那个狠心的爹十有八九拿她去抵债,一想到自己日后的悲惨命运,苏妙妙就忍不住脸色发白,后背发凉,额头甚至渗出汗来。   沈慕唯想看看这小姑娘能怎么办,没成想看到她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那样子好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一样。   他不由得一愣,心想难不成是刚才这话把她吓到了不成?   不过一句玩笑话,何至于吓成这样。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沈慕唯询问道。   苏妙妙确实不舒服,她刚才一不小心吃多了,加上又被吓得不轻,导致胃疼的厉害,而且这会还越来越疼了。   “我,我没事......”   “可是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太好。”沈慕唯有些担心,她这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没事,“你如果哪里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苏妙妙心想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嘴上答应着,“我真的没事,一会就好了,您不用担心我。”   如此,沈慕唯便不再多说什么,自然刚才的话题也就揭了过去。   苏妙妙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好,穷人家的孩子,哪有生病的权力,胃疼是老毛病了,主要是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导致。   吃多了胃疼还是第一回,她一开始没太在意,只想着撑着疼一会就好了,因此当沈二少爷问她的时候,她也是真觉得没什么事。   可没想到的是,这疼不仅没好,反倒是越来越厉害,初时还尚且能忍受,到了后面直接汗如雨下,整个人蹲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沈慕唯似乎被吓了一跳,眼看着她突然就这样了,急忙伸手扶她起来,“这是怎么了?”   “二少爷,我好疼。”苏妙妙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不过吃多了而已,怎么会死那么严重。”沈慕唯呵斥她一句,扶她站起来,招手喊外面等着的小厮吩咐,“来的路上我看到路边有家医馆,送我们去医馆。”   苏妙妙靠在沈慕唯怀里,疼的直抽抽,心想着沈二少爷人还是不错的,没见死不救。   沈慕唯伸手揽着苏妙妙,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心下微微一声叹息,想他一辈子治病救人,这还是第一次给人下毒。 第十六章 楚楚可怜苏姨娘   不是什么剧毒的东西,只是搭配吃会让人腹痛难忍而已。   刚才点菜的时候,沈慕唯故意点了几样相克的菜肴,如果不是懂行的人,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的。   苏妙妙就完全不知道菜有问题,所以从始至终都吃的很开心。   此刻她的腹痛也是因为食物相克起了作用。   沈慕唯不想这么做,但眼下的处境却也容不得他心软,沈家像个迷雾重重的牢笼,他身处其中根本分不清哪个有问题,哪个没问题。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找个大夫,好确定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准确的,现在这具身体不像是从小体弱所致,更像是长时间服用药物损害了身子。   今日出门就是最佳时机,今日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定会有人告知沈夫人,他想瞒着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想到利用苏妙妙。   要瞒过沈夫人的疑心,就要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苏妙妙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腹痛的厉害,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沈慕唯的怀里,疼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生的娇俏,颇有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很多时候不是故意装可怜,扮委屈,可就是总会给人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现在,沈慕唯就觉得心里愧疚的厉害,尤其是看着苏妙妙疼的直掉眼泪,更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所以此刻看着苏妙妙的眼神格外的温柔,嗓音也是尽量放低,像是哄着她一样的开口,“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去医馆,很快就好了。”   苏妙妙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算生病发烧也要上山干活,穷人家的孩子吃饭都成问题,生病养病那是富家小姐才有资格的事情。   她看着沈二少爷眼中的担忧,第一次觉得被人关心的感觉那么好,好像有股极温暖的东西缓缓淌进了心坎里。   “二少爷,您能不能不要赶我走。”苏妙妙还是没有忘记刚才沈二少爷嫌她吃得多的事情。   沈慕唯一愣,不明白她这话从何而来,“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可是您说我吃得多。”苏妙妙又委屈上了,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会少吃一点的。”   沈慕唯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指的是刚才酒楼里的对话,那不过是他随口的一句调侃,吃点东西而已,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把人赶走。   他虽然对苏妙妙这种小姑娘没兴趣,心里只把她当成个小妹妹看待,没有男女之情,但很清楚苏妙妙的身份,进了他的门,以后就是他沈慕唯的人。   他要是真把人这么赶走,外面那些封建礼教能把她生吞活剥了,这才是真的害人不浅。当然如果有朝一日,有人能真心对她好,他倒是乐意放她自由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不过一点吃食罢了,我何至于这般小气,为了一口吃的就要赶你走。”沈慕唯好笑解释,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小了,不过一句玩笑话,也能把她吓成这样。   听到沈慕唯的解释,苏妙妙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去了,她觉得好像腹痛也缓解了不少,一脸感激的看着沈二少爷,“二少爷,您可真是个好人。”   这张好人卡,沈慕唯收的很是哭笑不得,回头朝着车外催促,“医馆怎么还没到?” 第十七章 医者本分   南山堂是一家医馆的名字,这里坐诊的孙大夫是远近闻名的神医。   马车停在医馆门口,沈二少爷先下车,因为体力不支还摇晃了一下,拿袖子掩唇低低咳嗽了两声。   很快苏妙妙跟着下车,她捂着肚子,伸手扶着沈二少爷,跟他一同进了医馆。   孙大夫见到他们进来,先是一惊,待听说是苏姨娘身体不舒服,急忙请他们到内堂说话。   沈慕唯不放心也跟着一同过去。   因病的是女眷,所以沈家其他人不方便入内,只在外间等候。   孙大夫让苏妙妙先去床上躺好,给她把脉,又寻问了吃过什么东西,很快断定是食物相克引起的腹痛。   “没什么大事,我给你施几针,催个吐,回去好好调理几日,这几天吃点清淡的,养养胃,过几日就没什么事情了。”   孙大夫一边淡定拿出银针,一边快速在苏妙妙身上扎了几下,她果然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下一刻捂着胸口吐了出来。   孙大夫早就准备好木盆放在地上,正好接着她的呕吐物。   苏妙妙吐得天昏地暗,等结束屋内都是一股食物腐烂的味道,她有气无力的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内室中还分个里外间,用一扇屏风隔开,孙大夫请沈慕唯到外面说话。   “二少爷看起来脸色不好,用不用我替您把脉看下?”孙大夫跟沈慕唯显然是认识的,早先沈夫人命人请大夫给沈慕唯把脉,来的就是这位孙大夫。   以往负责沈慕唯的一直都是南山堂的另一个李大夫,碰巧那天李大夫有事外出未归,所以便由孙大夫过去走了一趟。   也是那天让沈慕唯察觉到了机会,他看得出来这位孙大夫和之前那个李大夫不一样,这可能是处于一种医生天然的直觉。   那天当孙大夫给他把脉之后,他鬼使神差的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能不能劳烦您不要把我还有救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如果有人问起,只说我跟以前一样,病重难治。”   在当时的那个情况,其实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话很危险,如果对方转头把他的话泄露出去,那等于是给自己造成极大的危险。   可那天,沈慕唯就是想赌一赌。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孙大夫果真替他隐瞒了真实情况,这也让沈慕唯心中升起希望,他一直计划着能见一见这个孙大夫。   闻言沈慕唯挽起袖子,将胳膊放到桌子上,孙大夫搭手在脉搏上为他诊脉。   过了许久,孙大夫收回手,朝他摇摇头说道,“二少爷还是另请高明吧,您这病我治不了。”   “是治不了还是不想惹麻烦所以才说治不了?”沈慕唯神色平静的收回手,将袖子放下,轻笑了一声。   孙大夫一怔,随即蹙眉说道,“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我医术不精,所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慕唯站直身体,摇摇头说道,“如果是能力所不及,那是能力问题,如果是明明可以施救,因怕惹麻烦故意不救,就是医德问题。”   此言一出,孙大夫皱眉,沈慕唯话里话外都在骂他没有医德。   沈家的事情,他有所耳闻,那次代替师弟去沈家出诊,他就察觉到了,不管是眼前这个沈二少爷还是那位沈夫人,都不是善茬。   他只是一个医者,治病救人他会,其他的他真的不会也没兴趣参与,所以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您要是这么说话,那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您带着您的人现在就请便吧。”孙大夫冷了脸,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的拒绝在沈慕唯预料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心里对眼前这个大夫信任更多了几分。   沈慕唯站起身,看着孙大夫问了一个问题,“请问大夫,医者的本分是什么?”   这问题问的不客气,孙大夫倒没生气,而是回答,“治病救人。”   “既然如此,那为何大夫不愿意救我?”沈慕唯目光灼灼地看过去。   孙大夫不由得一怔,不等开口,便见他站起来朝着孙大夫重重一拜,“我自幼体弱多病,我一直以为是先天所致,命不久矣,谁知最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要害我性命。而我日日服食的药物中早就被人动了手脚,才让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今日我来找您,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请大夫救我性命。” 第十八章 心思   孙大夫震惊的看着他,不是因为他说的病,也不是因为他说的内容,而是震惊于他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要知道加上上次,他们也不过第二次见面。   “你就不怕我转头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自来大府深宅中尔虞我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本就是常事,他就是不想牵扯其中,才一心做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不像他那个师弟,一门心思钻营,早就失去了医者的本心。   “怕!人心隔肚皮,认识多年的人尚且能够背后插一刀,更何况是刚认识的人,我若说不怕是骗您。”沈慕唯如实回答。   “那你这又是为何?”   沈慕唯苦笑一声,“因为眼下我已经无路可走,如果再找不到办法治好我的身体,我怕是命不久矣,既然都是死,不如拼博一把。我虽跟您不过两面之缘,但我从您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一个医者的仁心,所以我愿意相信您不会害我。”   隔着一扇屏风,苏妙妙早就醒了,她本来也不算晕倒,只是刚才太疼有点没力气,这会缓了一会,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她听着沈二少爷的话,心想这话说的可真漂亮。   先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引起孙大夫的同情,再无形中捧他有医者仁心,这话哪个大夫听了都会觉得高兴。   苏妙妙心下叹口气,她就是个嘴笨的,可不会说这么漂亮的话,要是她换做是沈二少爷,估计这会八成是等死的命了。   她竖着耳朵继续听下去,果然孙大夫听了沈慕唯的话很是感动,当场答应为沈慕唯治病。   沈慕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虽然他自己就是大夫,多少对中医药理懂一些,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容不得一点大意,再加上他一个人就是能治病也没有药,所以必须要有个帮手才行。   这个孙大夫他看着还算可靠的一个人,上次稍微试探一下证明自己猜测的没错,这次出门顺便拉拢归来为自己所用。   “诶哟!”苏妙妙听着他们谈话内容差不多该结束了,出了个声音。   沈慕唯眉目间便染上笑意,绕过屏风走到床边,低头关切地询问,“可觉得好些了?”   苏妙妙看着他这份关切之情十分感动,如果他不是故意让自己吃相克的食物,这份感动会更多一些。   她可没沈二少爷那么多心思,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到这一层,是从沈二少爷跟孙大夫谈话内容猜出来的。   沈二少爷今天临时决定要出门逛逛,除了随行的两个小厮,一个车夫,只带了苏妙妙一个人在身边,其他人一概没带出来。   苏妙妙一开始以为他真的只是逛逛,刚开始也确实是这样,可从刚才他跟孙大夫的对话中,苏妙妙明显听出来一件事。   今日沈二少爷出门的目的就是孙大夫,他是专程来找孙大夫的。   可他却没有一开始就这么说,而是绕了一个圈子,等到她腹痛时候才带她来医馆,可要是她今天没腹痛呢?岂不是他今日就白出来一趟了。   苏妙妙琢磨琢磨就想明白了,以沈二少爷的心思,她今天必定要腹痛的,所以她今日这离奇的腹痛八成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第十九章 都不是好惹的   苏妙妙点点头,“不怎么疼了,应该是没事了。”   “既然没事,那我们回去吧。”沈慕唯朝她温柔笑了笑。   回程的路上,苏妙妙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沈慕唯偶尔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并没多说什么。   “回来了?”沈夫人问于妈妈,“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于妈妈回答,“去了醉仙坊,苏姨娘后来腹痛,又去了一趟南山堂,再没去其他地方。”   “好好的怎么会腹痛呢?”沈夫人又问。   “听说是吃多了不克化。”   沈夫人点了点头,没再问其他的,“既然苏姨娘身体不适,这几日饮食上就清淡一些吧。”   于妈妈点头,“夫人您就是心善,连个妾室都这么关心。”   消息传到苏妙妙的耳朵里,整张脸都要垮下来了,沈夫人这哪里是关心她的身体,这明摆着就是故意教训她呢。   可她还不能表现出一点不高兴,还得高高兴兴一脸感激的道谢。   谁让她就是个身份卑微的妾室呢,卖身契握在别人手上,稍有不慎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次日,清晨。   半夏去给沈夫人请安,沈夫人顺口问起苏妙妙,“我让她吃些清淡的,她可有怪我?”   “苏姨娘一脸感激,晚饭时候还念叨了半天,说夫人菩萨心肠。昨天晚饭还比往常多用了半碗,直呼府里素菜做的美味。”半夏说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昨天晚饭的时候,苏妙妙原本是没什么精神的,听说晚饭都是素菜看起来就跟霜打的茄子差不多,耷拉着脑袋。   等到菜摆好,她尝了口瞬间精神来了,一桌子素菜最后全都进了肚子,甚至比往常的胃口都好。   沈夫人于是笑容多了一些,“她倒是什么都不挑。”   “苏姨娘贪吃,但凡是口吃的,她就没有不喜欢的。”半夏脱口而出,见沈夫人扫她一眼,急忙垂下头解释道,“奴婢想着应该是苏姨娘从小家境贫寒所致,所以对吃食不挑剔。”   沈夫人点点头,“也是个可怜孩子,等她身体康复了,就恢复她的饮食吧。”   *   苏妙妙一连吃了三天素,终于等到了沈夫人大发慈悲恢复她的饮食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太清淡,猛地大鱼大肉吃起来就有些适应不了,当天晚上苏妙妙就觉得肚子里十分难受,不到半个时辰跑了好几趟厕所。   她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沈慕唯,询问之下才知道怎么回事,“既然苏姨娘病了,那给她请个大夫吧。李大夫是府里用惯的,就请李大夫吧。”   消息传到沈夫人耳中,听说是苏姨娘吃坏了肚子摇摇头说道,“既然二少爷让你请大夫,就快些去吧。”   小厮很快去南山堂请了大夫回来,却不是常来的李大夫,而是孙大夫,听说今晚李大夫吃了些酒,这会醉得不省人事,所以孙大夫替他来了。   孙大夫给苏妙妙开了些调理身体的药,叮嘱她好好休息几日,便离开了。   苏妙妙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沈二少爷这张关切的脸,她这才来了几天就病了两回,要是待满三个月,怕是小命都要没了。   沈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沈夫人不是好惹的,那个于妈妈也是一肚子心眼,就是半夏那个丫鬟肚子里也不少弯弯绕绕。   更不要说眼前这个你永远都不知道他想什么的沈二少爷了。   苏妙妙一心盼着沈二少爷早点升天,她好拿着遣散费过自己的小日子,可现在看起来遣散费不是那么好拿的,他怕沈二少爷没死,她先一步死了。 第二十章 怕是要大好了   要不还是逃吧!   这个念头突然跑出来的时候,苏妙妙正在接受来自沈二少爷的关心。   “苏姨娘,该喝药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妙妙觉得这话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生怕沈二少爷在药里下砒霜。   沈慕唯看她突然就脸色发白,以为她是怕药苦,笑道,“良药苦口,你就算怕苦药也也是要喝的,我给你准备了蜜饯果子,一会吃几颗就不觉得苦了。”   他温和笑着的模样,让苏妙妙不禁感慨,果然温柔刀是刀刀致命啊,就沈二少爷这笑容,就是跟她说碗里放着砒霜,她估计也能脑子一抽喝了。   沈慕唯见她乖乖把药喝了,捏了个梅子干送到她嘴边,苏妙妙脸蛋红彤彤的张嘴咬了,唇跟他指尖碰到的时候,好似被什么烫到一样,慌忙移开距离,见他目光疑惑看过来,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好好睡一会吧。”沈慕唯温和笑着,苏妙妙乖巧点头。   他对苏妙妙的愧疚又多了一层,心想着等身体恢复了之后,为她找个好婆家吧,这样就不用给人当妾了,以后有沈家的关系照应着,应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如此一来,他心里的愧疚稍稍平复了一些。   苏妙妙看着沈二少爷沉思的样子,好看是真好看,但八成又是再想怎么折磨她了,刚才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这会她就盼着沈二少爷能高抬贵手饶了她这条小命。   沈慕唯确实是在想下次该用什么办法让苏妙妙“生病”,要让人看不出破绽,还要尽量不真的伤害到她,这就很费脑子。   这几次孙大夫借着给苏妙妙看病的机会给他带了几次药过来,沈慕唯服用之后确实身体有所好转,但他这身体的损伤是长年累月的结果,不是一天两天喝几副药就能调理好的,现在只是先用药帮他把身体内的毒素排出去。   其实这么做很危险,沈二少爷前些天病的快不行了,这才几日功夫就能走路了,那个想害他的人肯定会心生怀疑。   但沈慕唯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做,他连走路都费劲,更别提其他的了,所以这事即便明知道危险也得这么做。   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苏妙妙,她是无辜的,却被迫卷入这些事情当中。   沈慕唯在屋内坐了会,见苏妙妙睡着,起身离开。   半夏去见沈夫人,顺便禀告了沈二少爷去看望苏姨娘的事情,“奴婢瞧着二少爷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今天去看望苏姨娘的时候都没用人搀扶着,再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大好了。”   缠绵病榻多年的人,突然就有了起色,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半夏心想,怪不得府里都说苏姨娘是个有福气的,这可不是真有福气嘛。   刚想顺便说几句吉祥话让沈夫人更高兴高兴,一抬头却发现沈夫人脸上划过一丝冷意,表情看起来并不像高兴。   半夏一怔,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好似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一样,沈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激动不已的开口,“这可真是老天开眼,我这可怜的儿子总算好转了。”   “一定是老天看到了夫人的虔诚,被夫人的心打动了。”半夏急忙说道。   沈夫人扫了她一眼,笑着开口,“你说的不错。”   不知怎么回事,半夏觉得后背发凉。   半夏告退离开,刚出沈夫人的翠竹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到屋内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摇摇头心想,怕是听错了吧。 第二十一章 好大的胆子   隔天一早,消失很久的李大夫急匆匆来了。   一进门便看到沈夫人阴沉沉的一张脸,见他进门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这是什么风把李大夫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   闻言李大夫额头上冒了丝丝汗珠,急忙拿袖子擦了,走上前去拜道,“夫人莫怪,实在是我这些日子琐事缠身。”   他说的“琐事”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前些天他在外面养的相好不知道被谁捅到了家里的婆娘那里,那婆娘一向彪悍,拎着棍子冲过去,当场把他跟相好的堵在床上。   他那婆娘娘家兄弟又多,听到消息纷纷赶来撑腰,这段日子天天喊着要把他腿打断了,害得他天天东边躲西边藏。   也是这两日见那婆娘气消了一些,这才低头做小,跪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这事揭过去。   李大夫这事没好意思跟沈夫人提,但于妈妈早就让人查了原因,不然也不能任由孙大夫这些日子进出府中。   “你这医术看来也不怎么样,给二少爷治疗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转,孙大夫才来了几日,二少爷都要大好了。”沈夫人沉着脸开口,这话让李大夫一愣。   “二少爷身体好转了?”   这怎么可能,他用药一向小心,从不曾用过猛药,都是循序渐进的损伤身体,即便是医术再高的大夫也看不出来端倪。   而且就算看出来又能如何,看出来了也没证据,他给沈二少爷平时开的那些药,可都精心挑选过,自问没有任何破绽。   所以这次他躲藏起来才敢让孙大夫帮忙到沈家代他几日,就是自信就算孙大夫去了也不会发现问题。   可沈夫人又不像是说笑,这也太奇怪了,“我这就去看看二少爷。”   李大夫去的时候,沈二少爷正准备喝药,见他进门不知怎么回事,竟吓得脸色大变,手里的药碗更是直接掉落到了地上,声音带着明显的慌张,“李大夫,你,你怎么来了?”   这副样子,就很让人怀疑了,李大夫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上前道,“我前几日有事不能过来,二少爷可不要怪我。”   “没什么,没什么的。”沈慕唯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面上却一副心虚的表情,好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一样。   李大夫越发怀疑,“我瞧着这几日二少爷脸色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来给二少爷把脉看看。”   他要上前,沈慕唯明显被吓到了,摆手就要阻止他靠近,“我没不舒服,我很好,不用把脉了……”   话音未落,李大夫已经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握住沈二少爷的手腕,强行按住给他诊脉。   这个举动让沈慕唯脸色大变,随后大怒道,“李大夫,谁给你的胆子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我说了不用你诊脉,给我滚出去!”   屋外的丫鬟们听到这个声音都讶异的朝屋内看去,要知道沈二少爷这么多年可都是一个温和有礼的性子,从没有对人红过脸,这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与此同时,苏妙妙跪在翠竹堂内,她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沈夫人还没叫她起来,只是慢悠悠的在喝茶。   苏妙妙膝盖疼,腰也疼,哪里都疼,却一动不敢动,这明显是沈夫人要教训她,要是敢不听话,那就不仅仅是半个时辰那么简单了。   果然过了会,沈夫人见她还算老实听话,大发慈悲开口了,“苏姨娘,你好大的胆子!” 第二十二章 该说的不该说的   苏妙妙心想,她这胆子还大?   以前他们都说她的胆子跟猫差不多,稍有点风吹草动的,第一个逃走。   不过沈夫人这么说,她可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闻言脸色白了又白,像是吓坏了一样开始瑟瑟发抖。   沈夫人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还不从说,你跟二少爷之间瞒着我做了什么!”   苏妙妙心想,他们还能做什么,清白的比那白纸都白,不提三天两头琢磨给她下下小毒,总体还是很和谐的。   “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瞒着您什么。”苏妙妙惶恐不已,声音听着快要吓哭了一样。   沈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她,“你还敢撒谎,你要是没做什么,二少爷怎么突然身体就好转了?”   这问题让苏妙妙觉得怪怪的,难道沈二少爷身体有所好转沈夫人不觉得很高兴吗?怎么还这副喜怒气冲冲的样子。   沈夫人也察觉到了自己过于激动了,于是她缓了缓语气,“你应该知道二少爷之前病的很严重,突然有所好转,我不可能不担心。”   苏妙妙急忙跟着点点头附和道,“肯定是老天爷看到夫人的诚心,所以才让二少爷好起来的。”   沈夫人目光暗了暗,保养的极好的手在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拍,“你少跟我胡言乱语,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卖出去,沈家可容不得吃里爬外的人。”   苏妙妙委屈啊,她太难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沈夫人说的事情她可一点不知道,沈二少爷干什么了她也一点不清楚。   “夫人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苏妙妙抽抽嗒嗒的掉眼泪,“求夫人不要把我卖了,我保证以后会吃很少的饭,干很多的活。”   沈夫人越发烦躁起来,这个苏妙妙就是个傻子,跟她说话能把人气个半死,你问了半天,她可能压根就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之前沈夫人还觉得找个老实本分的人留在沈二少爷身边是个明智之举,现在看来老实本分未必就好,关键时候傻劲上来,真是让人烦得要死。   “苏姨娘,你先别哭了。夫人叫你来这里又不是难为你的,只是想问问你二少爷的事情,你最近一直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就把二少爷的事情都跟夫人说一遍。”   站在一旁的于妈妈站出来开口说道,她也看出来了,就是沈夫人今天真让人把苏妙妙给卖了,估计她这个熊样也说不出来个什么重要信息。   沈二少爷要是真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告诉她,十有八九是瞒着她的。   “什么事情都要说吗?”苏妙妙含着眼泪问道。   于妈妈点头,“无论事情大小,所有的都说一遍。”   这对苏妙妙来讲不难,擦了把脸上的泪水,从那日出门开始,把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详细到沈二少爷一天喝几次水,方便几次,每次多久都说了出来,沈夫人和于妈妈听的连连皱眉,要不是怕中途打断她会有些消息遗漏,真恨不得让她立刻闭嘴。   等她絮絮叨叨把这几天的事情说完,沈夫人忍无可忍,摆手说道,“行了,你回去吧,好好伺候二少爷,有什么情况过来禀告我。”   苏妙妙急忙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沈二少爷,还想趁机跟沈夫人表表忠心,说些好听的话,沈夫人一个头两个大,直接让她闭嘴走人。   回去的路上,苏妙妙心情十分不错,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可全都说了,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可不怪她。   谁让沈二少爷先做人不地道的,她这也不是报复,她只是说了实话,至于沈夫人怎么想可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翠竹堂内,沈夫人冷笑着对于妈妈说道,“他这胆子是越来越大,现在竟然敢背着我换药了。” 第二十三章 这药难以启齿   “兴许有误会呢?”于妈妈劝说道。   不劝还好,这一劝直接让沈夫人怒火中少,“误会什么,他这是换药吗,他这明摆着是不相信我,不然何必偷偷摸摸换药。”   沈夫人的怒火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吓人,于妈妈便不再多说什么。   李大夫匆匆去,匆匆回,脸色很凝重的开口,“二少爷的情况确实发生了改变,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肯定吃的不是我给开的药。”   据李大夫的说法,沈二少爷确实情况好转了,脉象看比之前强劲有力了不止一点,这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不可能啊,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药,这么短的时间能有这么大的变化。”李大夫喃喃自语着。   其实沈二少爷的病情也不是无药可医,但是想治好却极为麻烦,毕竟是经年累月的毒素积累,已经伤及到五脏肺腑。   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有什么药能够短时间内达到这种起死回生的效果,因为他的身体注定很多药物不能用,稍有不慎就会直接丧命,所以不管是下毒还是解毒都必须小心翼翼。   所以他在特别想不通,怎么会这么几日就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太奇怪了,这实在太奇怪了。”李大夫还在疑惑中。   沈夫人却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领着人便冲到了四宜居中,冷着脸让人开始在沈二少爷的屋内搜。   沈慕唯脸色剧变,浑身颤抖着让进来搜查的下人们滚出去,可是沈夫人站在那里,谁也不会听他的,气的他混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下人们翻箱倒柜,在沈慕唯床底下找到了一个药箱,打开里面放着几包药。   沈夫人冷笑一声,看着沈慕唯的眼神带着冰冷,“这是什么东西!”   沈慕唯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下意识朝后面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沈夫人把药交给李大夫,让他检查。   李大夫打开药包,一样样分辨着这些药材,突然惊呼一声,“这,这是……”   他明显有些说不出口的样子,脸色变的很古怪,“怪不得,怪不得会这样,这就解释通了。”   “怎么了?这药有什么问题!”沈夫人皱眉问道。   “这药服用之后确实能让人短时间内体力大增,精神极好。但是……”李大夫很快摇摇头,“但是确实极短时间。”   “这是什么药?”于妈妈代替沈夫人问道。   “俗称壮,阳,药。”李大夫一句话说完,整个屋子全都安静了。   就连刚才脸色难看,已经准备彻底撕破脸的沈夫人此刻都愣住了,脸色古怪的看着李大夫,“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药?”   “正常男人服用之后确实能体力大增,但是长期服用会伤及根本,二少爷的身体情况,服用这种药,无疑是饮鸠止渴的行为。”   话音落下,沈夫人沉默了,因为实在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开口。   原来,沈二少爷这段时间突然变得精神好了,根本不是真的好了,而是他偷偷服用了壮,阳,药,怪不得他偷偷摸摸不肯让人知道,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的儿,你怎么不跟娘说实话。”沈夫人的眼泪说来就来,拿着帕子开始擦眼泪,“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这是割娘的肉啊。”   沈慕唯站在那里,情绪激动的朝着沈夫人大吼起来,“我已经是一个快死的人,为什么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肯留给我!”   “我的儿……你误会为娘了。”沈夫人眼泪急速掉着。   “好,你们巴不得我死对不对,那我今天就遂了你们的愿,我现在就死,我死了一了百了,省的活着被人耻笑。”沈慕唯情绪激动的要去撞柱子,被一旁于妈妈喊人拦住了。   他大喊大叫起来,像是疯了一样,“滚,都给我滚出去。滚,全都滚出去!”   于妈妈怕他这样伤到沈夫人,扶着沈夫人先离开了,吩咐人好好照顾着。   屋内安静下来,沈慕唯幽幽叹了口气,演戏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苏姨娘这般单纯的一个人   他要不这么做,沈夫人这一关难过,沈夫人疑心病这么重,沈二少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更别提身体出现明显的变化这么大的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沈慕唯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他故意在下人面前展示自己身体明显好转,通过半夏的嘴把消息告诉沈夫人。   沈夫人必定会心生怀疑,加上这段时间他又频繁见孙大夫,很自然会联想到是孙大夫给他换了其他药。   今天的沈夫人如此气急败坏,就验证了沈慕唯之前的猜测。   计划很顺利,他刚才的戏演技也到位,至少短时间内,沈夫人应该不会怀疑他了,这段时间他有些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也能瞒过去。   沈慕唯想到这里又是叹息一声,门外响起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他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门外站着干什么?”   苏妙妙听说今天沈二少爷屋内大闹了一场,现在府里全都在说这件事,她没看到当时的情况,但听其他人说完也觉得这事挺让人惊讶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沈二少爷竟然偷偷在服用壮,阳,药!   怪不得他最近精气神看着跟之前一点不一样,原来是吃了药的关系,听人说,那种药吃多了亏身体,沈二少爷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这回八成是要不行了。   苏妙妙摇摇头,心里多少有点微微不舍,很快这不舍随着门推开而烟消云散。   屋内,沈慕唯坐在床上,淡淡抬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妙妙莫名其妙的觉得一阵压力大,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冒凉风,她甚至不敢抬头去跟他对视,心里怪害怕的,总觉得沈二少爷这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又没说什么,她说的都是自己知道的实话,至于沈夫人怎么想,这怎么能怪她呢。   很快苏妙妙表情恢复正常,低眉顺眼的走过去。   沈慕唯淡淡开口,“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去厨房了,听说厨房新送来了一批春笋,我看您这几日没什么胃口,就想着让厨房炒个鲜笋给您吃。”   苏妙妙回答道。   沈慕唯看她一眼,“是我想吃还是你想吃了?”   苏妙妙脸发烫,好像心里打着的注意被人知道了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我,我其实也有点想吃。”   沈慕唯笑了笑,问起正事,“夫人早晨叫你过去了?”   苏妙妙如实回答,并且把沈夫人问她的话全都老老实实复述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夫人问了很多您最近的事情。”   说罢还不由得感慨起来,“夫人真是个好母亲,对您也很关心,还叮嘱我要好好伺候您。”   沈慕唯的目光在苏妙妙的脸上落了落,心想苏姨娘这般单纯的一个人,应该并不知道沈夫人是什么人,就算不小心说了什么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嗯,以后我的事情不要跟夫人说。”沈慕唯叮嘱完,又怕苏妙妙不明白,补充了一句,“我这个身体你也知道,怕是时日无多了,我不想让夫人太担心。”   苏妙妙急忙点点头,“我知道了,要是以后夫人问起来,我就说少爷您的身体一天天变好了。”   有了今天的事情,沈夫人以后再听到他身体变好的话,心里一定会很高兴才对,因为他越是传出这种变好的消息,越说明他吃的药越多,也就离死不远了。   沈慕唯笑了笑,“你这样回答很好。” 第二十五章 她还有两副面孔   苏妙妙偷偷打量了一眼沈二少爷,莫名的觉得这笑容有些笑里藏刀的味道。   沈慕唯暂时得到一段安静时间,经过这次事情,沈夫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他正好可以趁机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闲暇时间会翻一些书架上面的书打发时间。   沈二少爷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沈老爷在世的时候就把沈家书房和卧室打通了,目的就是方便儿子看书。   书架上有很多书,沈慕唯看了一圈,唯独不见的医书。   他变笑了,这大概是沈夫人的良苦用心吧。   反正他也没打算看医书,随便抽了一本翻看打发时间。   或许是老天对他的一点补偿,他命短但却有一个优点,就是天生记忆力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看过的内容,只用一遍便能够记在脑子里多年不忘。   所以看书速度也就十分快,别人不知情的,都以为他是在翻书而不是看书。   苏妙妙就是这么想的,她原本在一旁伺候沈二少爷看书,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这人看书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短短时间,旁边看完的书就有一小摞了,照这个速度,这一书架的书,估计用不了半个月都能看完,不对是翻完。   可是看完又记不住有什么用?   苏妙妙心里嘀嘀咕咕,忍着好奇没问出口,反正看没看进去跟她也没关系。   沈慕唯察觉到脖子酸疼这才合上书,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苏妙妙,问道,“你可认识字?”   苏妙妙正在神游天外,也就是俗称的做白日梦,冷不丁的听到沈二少爷的声音,愣了一下,急忙回答,“以前我们村里有个老秀才,我小时候跟着认过几个字。”   沈慕唯温和笑了笑,将刚才没看完的那本书递过去,“你认识字正好,以后就给我念书吧。”   苏妙妙一愣,后悔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她应该说自己不认识字才对的,好端端的给自己找了个活干。   “怎么,不愿意吗?”沈慕唯询问道。   苏妙妙立刻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怕我认识的字不多,要是念错了怎么办?”   “没关系,念错了我会告诉你。”沈慕唯笑着开口。   苏妙妙心想,你就吹吧,一本书这么多字呢,念错一两个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沈慕唯没错过刚才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不信,嘴角笑容浮起,他也是接触久了以后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还有两副面孔。   表面上的这个胆小弱懦,本分老实,像个任人揉捏的包子,有时候你看着她懦弱的样子,都恨不得打她两下才解恨。   但实际上,这个胆小怕事的皮囊下面,藏着另外一个她,那才是真正的她,但她伪装的太好,只有极少数时候,会显露一点点,但很快就会收敛起来。   苏妙妙接过那本书,很快找到刚才沈慕唯看过的那一页,刚翻到便察觉到不对劲,抬头便看到沈慕唯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   “二少爷,我要从哪里开始念呢?”她佯装无辜的看向沈二少爷,随便翻找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知道。   沈慕唯笑了笑,“随便从哪里都行,你看着念吧。”   明明一下就找到了,说明刚才他看书的时候,她站在旁边也跟着一起看了,不然不可能找的这么快。   明明是个聪慧的姑娘,却硬是要做出一副懵懂傻气的样子,这就很有意思了。   沈慕唯发现,不仅沈家迷雾重重,就是眼前这个一副纯良模样的小妾,也像是一个谜。 第二十六章 都有难处   苏妙妙确实有个秘密,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起来的秘密。   准确说她不是真的苏妙妙,她本名叫什么早就忘了,她小时候跟着爹娘逃亡,中途遇到意外,她被丢在半路上。   后来遇到了现在的爹娘,他们把她捡回去,从此她就叫苏妙妙。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记得以前的爹娘什么样子了,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想到他们当年抛弃自己逃亡的事情。   恨吗?   其实不恨,因为早就没有感情了,也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但多少有几分不甘心,他们要是知道当初被抛弃的孩子现在还活在世上,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苏妙妙想肯定会震惊吧,要是有点良心也会觉得愧疚才对,会不会抱着她哭着跟她道歉说对不起她呢?   转念一想又笑了,她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又怎么能找到他们呢,其实在他们狠心抛弃她的时候,她对他们来讲就已经死了。   想想还真是可悲,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卖掉给人做妾。   苏妙妙不是个怨天尤人的性格,有时候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当中。   她更喜欢静观其变,或许事情并不会那么差。   就好像当年,一个小孩子被抛弃在荒郊野外,本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可是苏家夫妻走亲戚回来的时候走错了路,遇到了她。   如果换做旁人,或许也不会把她捡回去,可苏王氏的女儿不久前刚因病过世,年纪跟苏妙妙差不多,当时她看到苏妙妙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苏爹那时候还没好赌成性,跟苏王氏成亲不久,感情还很浓,所以就答应了这件事。   各种因缘巧合凑在一起,让苏妙妙有了一线生机。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苏爹就沉迷赌博变得越来越不像话,家里的钱输光了就开始到处借钱,苏王氏因为这事没少跟他吵闹,吵得狠了他就开始动手。   苏妙妙一天天长大,在她发现自己的容貌一天天出落的越发出色的时候,她就有意开始收敛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在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开始低着头,唯唯诺诺起来。   果然很多人见了她扭捏的样子,都忍不住摇摇头,这般胆小懦弱,实在上不得台面。   她以为自己能躲过去,没想到还是逃不掉被卖掉的结局。   即便是这样,她心里仍是感激大于恨,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苏家就算卖了她,可也给了她十年的平静的生活。   所以她心甘情愿过来给人冲喜,也是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苏妙妙的声音很好听,平时她唯唯诺诺的时候居多,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大出来,念书的时候,语句流畅,声线很温柔,咬字清晰,语速控制的不快不慢,听在耳朵里就是一种享受。   沈慕唯让她给自己念书只是想耳朵里听个声音,但意外的发现她的声音让人觉得心情愉悦,有让人平心静气的功效。   他想,他这个小妾还真处处让人惊喜。   苏妙妙念了一会,停下来抬眸打量着闭着眼睛仿佛睡着的沈二少爷。   不得不说,他长得是真好看。 第二十七章 是不是要送个礼物?   三月底,是沈二少爷的生辰。   苏妙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咬着笔杆唉声叹气。   自从那日沈二少爷让她念书开始,他就再也没自己看过书,每天都让苏妙妙过去念给他听。   某天念书结束,沈二少爷突然问了句,“你可会写字?”   苏妙妙点点头,“会写一些。”   沈二少爷便让她写几个字看看,苏妙妙的一手字跟狗爬差不多,她认识字一个是因为很小的时候有人教过她,另一个原因如她所说的那样,以前村里有个秀才,闲着没事会教村里的孩子们认字,所以她认识。   认字靠脑子就行了,把这些字的读音和样子刻在脑子里,这就算是认识了。   但写字不一样,需要真的一点点练习才可以看到效果,靠小聪明是不行的,所以当苏妙妙把自己的狗爬字拿到沈二少爷面前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他嘴角抽了抽。   自此苏妙妙除了念书之外还多了个事情,就是练字。   沈二少爷让她每天二十张大字,第二天要检查,如果偷懒了,第二天惩罚加倍。   苏妙妙苦不堪言,她不知道沈二少爷抽什么风,好端端的非要折腾她,但她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半夏在一旁给她研磨,顺口问了句,“过几日就是二少爷的生辰,您要不要提前准备个礼物?”   苏妙妙闻言愣了愣,她可真不知道沈二少爷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自然也没想过准备什么礼物。   可现在知道了,要是什么都不准备未免说不过去。   “你可知道二少爷喜欢什么?”苏妙妙询问半夏的意见,她来的晚,对沈二少爷的喜好一概不知。   半夏摇摇头,一时间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奴婢不知道。”   沈二少爷这些年缠绵病榻时间居多,府中的下人们接触他的时间并不多,半夏也是一样,记忆中沈二少爷似乎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苏妙妙有些为难,拿不定主意要送个什么好,又开口道,“那你说有没有什么东西送了不会出错,还不贵的。”   她可没钱送沈二少爷贵重的礼物,最好是越便宜越好的东西,但这话不好跟半夏实说。   半夏已经够惊讶的了,通常送礼物给人家,不都是捡好的贵的送吗,尤其沈二少爷还是苏姨娘这辈子的依靠,她竟然要送个便宜的。   看着半夏不可思议的目光,苏妙妙有些脸红,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不想送贵的,我手里没钱。”   要是有钱她也不会被卖到沈家当小妾了,来了这里之后,衣食不愁,所以手里依旧没钱。   半夏这才想到她的情况,想了想说道,“既然姨娘您手头不宽裕,那就不要买东西,不如亲手做点东西送给二少爷,我想二少爷要是收到了您亲手制作的礼物,以顶会很高兴的。”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真心无价嘛。   苏妙妙认真点点头,说道,“你这个想法十分好,我决定就送二少爷一个亲手制作的礼物好了。”   决定了要送什么,已经距离成功进了一大步。   苏妙妙看着半夏,指着自己刚写好的一篇大字,“你觉得我抄写一篇祝寿赋送给二少爷做生辰礼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天赋很重要   当然不怎么样!   半夏心里回了一句,差点没忍住当着苏妙妙的面说出来。   沈二少爷还不到二十,送祝寿赋不太妥当吧。再说就苏姨娘这手狗爬字,怎么有自信把自己的字当成礼物送人的。   她要是沈二少爷收到这样的礼物,会被气的当场吐血。   苏妙妙不过随口一说,见半夏古怪的脸色,想着她十有八九在心里嘲笑自己字难看,不由得红了红脸。   “那个,我刚来没多久,对二少爷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要送什么合适,半夏姐姐你是府中老人,资历深厚,这次还要劳烦你帮我想想办法。”   苏妙妙称半夏为姐姐,因为她是沈夫人的丫鬟,这句姐姐也是给足了半夏面子,她心中十分舒坦,想着苏姨娘这般蠢笨,八成是想不到送什么东西了,于是帮她想了个主意。   “您可以送二少爷一件亲手制作的衣裳。”半夏觉得衣裳再合适不过,毕竟是每日贴身穿着的东西,既能表达心意又显得关系亲密。   苏妙妙想了想,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那我就做衣服吧,不过我不会,你会吗?”   半夏心想,苏姨娘是乡下来的,不会做衣服也正常,点头回答道,“奴婢会一些,可以教您。”   “那太好了,我们这就开始吧。”苏妙妙信心满满,半夏去取了布料来,先从剪裁开始教起,“我们就先裁剪个样子出来,绣花可以放在最后。”   按照半夏的意思,这一身衣裳绣花是必须的,但是苏妙妙听到绣花两个字却犯了难,因为绣花她也不会。   半夏安慰道,“没关系,奴婢教您,我们绣一些简单的花样,不难的。”   苏妙妙信心大增,认真跟着半夏学习剪裁布料。   半夏讲了一遍,给她示范了一下,她照着做了一遍,成功把一块料子剪废了。   “要不我们还是改成做其他的吧。”半夏深觉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教会苏妙妙制作一件衣服是很难得事情。   “是我太笨了吗?”苏妙妙有些受伤。   半夏急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您千万别误会,是奴婢考虑不周,制作一件衣服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可是二少爷生辰在即,怕是时间不够。”   苏妙妙又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不做衣服还能做什么好呢?”   “不如就做一个荷包吧。”半夏想了半天,心想荷包这么简单的东西,就是再笨也能学会,“正好这块剪废的料子可以用得上。”   “那听你的,我们就做荷包吧。”苏妙妙很快答应下来。   她这么好说话,半夏却在心里摇头,苏姨娘这般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跟着这样的主子,当下人的也不会有前途。   半夏叹口气,开始指导苏妙妙制作荷包,同样先要描样子,再裁布,最后缝合起来。   步骤很简单,苏妙妙却学的很费劲,一个简单的荷包用了快一天时间,这才制作完成。   她高兴的把成品拿给半夏看,“你看我这个荷包做的还不错吧。”   半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这么一个一点花纹都没有,纯色的一个荷包花了将近一天时间,亏她还能高兴的起来。   “您要不要考虑再加个花纹,这样的颜色有些单调了。”半夏提议道。 第二十九章 心意很重要   苏妙妙其实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但半夏既然提了,她就点点头,“听你的。”   因为考虑到苏妙妙的能力,半夏教她绣了一圈祥云的图案。   苏妙妙学的很认真,成品虽不算多精致,但她还是爱不释手,拿在手上反复看着,“对了,可有颜色鲜艳些的料子,我还想做一个。”   半夏以为她想给自己做,所以选了几块适合年轻女子的鲜艳的料子,苏妙妙挑了个偏暗紫色,“就这个吧。”   “这个会不会太老气了一些。”半夏想着苏姨娘这个年纪,适合明艳的颜色,怕她不会选所以才提议道,“这几个桃红的就很好,您佩戴也好看。”   “就这个吧。”这次苏妙妙很坚持,半夏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   有了之前的经验,第二个荷包做起来相对容易很多,只在最后绣花上面花费了一些时间,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   “这个比之前那个好多了。”半夏夸赞道。   苏妙妙也觉得这个做的好,她让半夏找个盒子装起来,“明日一早我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把这个带上。”   话到这里半夏恍然大悟,不由得朝着苏妙妙多看了一眼,她没想到这个荷包竟然是要送给沈夫人的。   东西虽然不是多贵重,但这份心意难能可贵。   半夏心想苏姨娘这般笨拙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讨好沈夫人,不过这东西这般廉价,怕是沈夫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到了第二天,苏妙妙去见沈夫人的时候,把荷包送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贫妾昨个刚学会做荷包,做的还不太好,这个做的还像样,特意给夫人您送来,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她说话很直白,没有弯弯绕绕,沈夫人知道她出身不好,没读过书,也不会介意这些。   很意外她会送自己东西,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放着的做工粗糙的荷包,说实话这种东西,她是不可能戴出去的。   其实昨天苏妙妙跟半夏学做荷包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也知道是准备送给沈二少爷的生辰礼。   沈夫人只是没想到苏妙妙会想到先送给她。   “你有心了。”沈夫人含笑开口,对苏妙妙的做法很满意,东西不值钱,她要的苏妙妙这份听话老实的心。   “于妈妈,把前个刚送来的那套头面拿来,给苏姨娘吧。”   于妈妈微微一怔,十分意外看了眼沈夫人,那套头面是前天刚送来的,沈夫人当时看着便很喜欢,一次都没戴过,没想到这就要送给苏姨娘了。   苏妙妙诚惶诚恐的看着于妈妈手里的纯金头面,觉得眼睛快被闪瞎了,急忙拒绝,“这太贵重了,贫妾不敢收。”   沈夫人微笑开口,“给你就收着,以后好好伺候二少爷,我不会亏待你。”   苏妙妙这才伸手接过去,急忙就要跪下去行大礼道谢,沈夫人笑着摆摆手让她起来,“二少爷这几日身体如何了?”   “二少爷这几日瞧着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昨天晚饭也用的多了一些,我想再养养就能康复了。”苏妙妙回答道。   沈夫人听到这话笑容多了一些,“这很好,你回去吧。”   苏妙妙低头告退离开,手里捧着首饰盒子,一路回到她的房间。   于妈妈转头问沈夫人,“她不过一个妾,您随便给个簪子赏了就得了,何必给那套头面,您一次都没戴过呢。”   沈夫人笑笑不语,确实是个低贱的妾,但少有的听话,就凭这一点,沈夫人就很满意。   苏妙妙领着半夏往回走,半夏捧着首饰盒子,看着前面苏妙妙,表情复杂,谁能想到一个破荷包竟然能让沈夫人高兴,还赏了一整套纯金头面。   所以说,傻人有傻福,这苏姨娘是典型的运气太好。   苏妙妙心情也不错,她来沈家已经有些日子,是时候为之后离开做准备了。 第三十章 不该有的悸动   等苏妙妙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生辰礼物送给沈二少爷的时候,他看着上面的图案,愣了下,“你这绣的是蚯蚓吗?”   歪歪扭扭的样子跟蚯蚓确实挺像的。   苏妙妙顿觉受伤,瞪大瞪圆眼睛看着他,“怎么会是蚯蚓,您再好好看看!”   “那是绣的草?”原谅沈慕唯实在没看出来,这歪七扭八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这是祥云。”一旁站着的半夏实在看不过眼,小声提醒了一句,苏妙妙脸红到了耳根子,她第一次做绣工,虽然做的不好,可也不至于绣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沈慕唯仔细看过去,忍着笑意说道,“原来是祥云,仔细看看确实像。”   他本意是为了安慰一下苏妙妙,可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让苏妙妙的脸比刚才更红了,“您要是不喜欢这个,就还给我。”   见她伸手去抢,沈慕唯下意识抬手,苏妙妙扑了个空,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身体偏瘦,抱着薄薄的像是一张纸一样,却有种让人觉得异常心惊动魄的感觉,那一瞬间苏妙妙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沈慕唯同样晃了晃神,少女身上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短短一瞬间飘来又飘去,快的像是落入平静湖面的一滴水,带来一圈小小的涟漪,转瞬便淹没不见。   “你还要继续抱着我多久?”直到头顶上传来男人低低的夹杂着无奈的声音,苏妙妙才反应过来她忘记松手,还一直抱着沈二少爷。   仿若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她惊呼一声,急忙松开手,朝后退的时候因为动作太着急,腿磕到身后的椅子,疼的她啊的一声叫,身体一个不稳就要朝身后倒下去。   沈慕唯见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无奈叹息一声,在她要倒下的前一刻,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将人勾到了怀里。   扑面而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瞬间将苏妙妙完全包裹起来,她的一张脸又一次不可抑制的红了。   沈慕唯无奈叹息,忍着心中浮起又快速落下的悸动,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些距离,“苏姨娘,以后不要这么毛毛躁躁。”   苏妙妙却从中听出了责备的意思,抬眸快速朝他看了一眼,见他此刻眉头皱着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刚才心里升起的旖旎迅速消失不见。   她暗骂自己糊涂,又因为自己那点不受控制的心思感到懊恼。   沈慕唯也很懊恼,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苏妙妙有了心动的感觉,虽然只是很微弱的一点悸动,可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讲,不会分不清喜欢还是不喜欢。   所以他很懊恼,他是现代人的灵魂,接受不了对一个小女孩有这种不该有的心思,即便只是那么一点点,也让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极了。   这种恼怒不是因为苏妙妙,只是因为他自己。   苏妙妙看他脸色沉着,心中越发低落起来,沈二少爷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他病的严重,怕是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如今有了这不该有的交集,其实也不过镜中花水中月,时间到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第三十一章 财迷的样子很可爱   隔天,苏妙妙发现沈二少爷的腰间多了个配饰。   是她送的那个荷包。   看到这个荷包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半夏劝她再做一个送给沈二少爷,当时她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这会看看才发现简直丑死了。   沈二少爷从上到下一身行头,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唯独这个荷包显得有些廉价。   苏妙妙面子有些挂不住,不过想着沈二少爷能把她送的东西带在身上还是忍不住高兴,看着他的眼神也亮晶晶的。   沈慕唯原本没打算把这么丑的荷包挂在身上,因为最近身体排毒到了重要阶段,他要再跟孙大夫见一面,商量一下接下来的用药,再者他手里的药也不够了。   所以苏妙妙就需要再“病”一次。   想到这里,多少心里有些愧疚,便把荷包挂在腰上,想着让苏妙妙高兴一下。   苏妙妙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的礼物沈二少爷很喜欢,心下欢喜,忍不住说道,“您要是喜欢,我再给您做几个。”   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荷包,面料还是款式都要时常更换,因此苏妙妙才有此一问。   沈慕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在意的,见苏妙妙一脸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不忍心让她失望,因此温柔笑了笑,“你做是可以,但不要太辛苦了。”   苏妙妙当时就想,就凭沈二少爷这句话,她肯定要做十个八个出来给他。   沈慕唯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个碟子,“太甜了我不喜欢,你拿去吃吧。”   山楂糕是今早沈二少爷突然想吃厨房做的,还有一份山红果做的点心。这两样都是苏妙妙喜欢的食物,闻言高兴的点头,当着沈二少爷的面一口一个,一会的功夫就吃了半碟子。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沈二少爷笑了笑,递给她一杯茶,不同意普通的茶叶,这里面有股果味的清香。   苏妙妙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而后又把碟子里的剩余的点心吃光。   沈慕唯看着她的目光多了怜惜之意,想苏姨娘这般单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给她毒药怕是也能毫不犹豫的吃了。   山楂糕加山红果再配梨煮的茶,三者搭配到一起食用会让人腹痛腹胀,严重的话会腹泻不止,甚至可能丧命。   沈慕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苏妙妙的头发,“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想要的东西?”   可能是心里太愧疚,所以就想要补偿她一些。   苏妙妙不明所以,见沈二少爷问起,想了想回答,“金子,我喜欢金子。”   沈慕唯一愣,“金子?”   他很意外苏妙妙会想要这个,一般人也不会直接说想要金子,笑道,“怎么会想要金子的。”   苏妙妙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以前听人读书总念叨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就想金子肯定极好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读书考功名呢。”   沈慕唯低低笑出声,“好,那我送你一些金子。”   苏妙妙脸上笑容生动又明媚,一把抓住沈二少爷的袖子,激动的问,“真的吗?”   她这副财迷的样子,落到沈慕唯的眼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第三十二章 大夫该换了   苏妙妙腹痛的厉害,疼的满头大汗,死去活来。   沈二少爷很关心她的身体,命人请大夫来给她看病,这次来的是李大夫,他给苏妙妙开了几副药,叮嘱她一些饮食上注意的事情,便告辞离开了。   沈二少爷的金子第二天一早便送到苏妙妙面前,准确说是一盒子的金瓜子,纯金打造,一个个造型小巧又精致,满满一个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苏妙妙估计了一下,这么多金瓜子少说也有五十两那么多,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毕竟就算是银子五十两也不少,何况是纯金的东西。   金瓜子的价值比普通金子又要贵上不少,毕竟这么小的东西制作起来还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一件事。   这东西通常是大户人家的主人用来打赏下面的人用的,沈家不缺钱,这种金瓜子也不少,沈二少爷便让人去了一盒子给苏妙妙玩。   苏妙妙原本那点不高兴在看到金瓜子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她将东西收起来放好。   这事自然也传入沈夫人耳中,听说沈二少爷让人送了金瓜子给苏妙妙,沈夫人笑了笑,“这孩子,怎么还送了一盒子金瓜子,也太敷衍了一些。”   于妈妈没接话,沈夫人笑了会又问道,“这些日子二少爷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好转?”   “半夏说二少爷服药的剂量又加大了不少,他现在白天跟常人无异,但到了晚上经常咳嗽不停。”于妈妈显得有些担心的样子,“李大夫也真是的,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怎么竟然摔坏了腿,这段时间怕是不能过来了。前个他让人送了信来,说是让孙大夫帮着照看一段日子。”   李大夫前日来给苏妙妙看病,回去的时候摔了一跤,断了腿,现在还在床上养伤,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下不来床。   沈夫人蹙眉有些不高兴,“最近这个李大夫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这话的意思已经明确对李大夫不满意了。   “奴婢也觉得李大夫事情有些多,不如换那个孙大夫试试?”于妈妈提议道。   李大夫突然病了,既然是他推荐了孙大夫,沈夫人也只有让孙大夫接替,毕竟沈二少爷的情况要是突然换个人未比能够了解的这么清楚。   沈夫人蹙眉说道,“先把人带过来给我见见吧。”   孙大夫时隔多日再次到沈家,并没直接进四宜居,而是被带到了沈夫人的翠竹堂中。   沈夫人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脸上一双眼睛打量着孙大夫,突然声音一沉,带着凌厉之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我儿子吃那种药!来人,把这个庸医给我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突然的一句话,让孙大夫脸色大变,吓得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沈夫人饶命,这事不怪我啊,是二少爷要求的,他说要吃这种药,我只能听命行事。”   孙大夫不断求饶,沈夫人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上次沈二少爷服用壮,阳,药的事情,她一直没找孙大夫,就是等着今天。   此刻孙大夫冷汗直流,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我知道错了,求沈夫人网开一面,饶了我这回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沈夫人见状声音缓了缓,“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第三十三章 不见得就是好事   沈夫人跟孙大夫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从那天开始,给沈二少爷诊治的大夫就从李大夫换成了孙大夫。   苏妙妙看到孙大夫的时候,激动的眼泪差点出来了,拉着他的袖子就不松手,“孙大夫,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快死了,最近我怎么总是腹痛。”   孙大夫有些尴尬的朝着沈二少爷看了一眼,咳嗽一声说道,“苏姨娘多虑了,您身体健康,怎么会死呢。只是一点小毛病,我给你开了药,你调理一段时间就不会在犯了。”   “真的吗?”苏妙妙还有些不信的样子,目光看向沈二少爷,“二少爷,您说我是不是真的不会再犯病?”   沈二少爷温柔的笑着,“孙大夫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你,不必担心。”   苏妙妙这才放心下来。   换了孙大夫给沈二少爷治病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逐渐好转的沈二少爷,突然就病倒了,没几天竟然连床都下不去。   沈夫人听到这消息急匆匆赶来,一进门便看到床上躺着的沈二少爷面色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看这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咽气一样。   屋内苏妙妙正在低着头掉眼泪,似乎已经慌了手脚。   沈夫人皱眉呵斥一通,发了很大的火,屋内的下人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让你给二少爷治病,你就是这么治病的?要是二少爷出了什么事,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沈夫人朝着孙大夫厉声骂道,吓得孙大夫不断拿袖子擦汗。   “二少爷的病不是一日两日的,想要治好实在难办,我也只能用药给他续命一段时间,只是这药药性太猛,稍有不慎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孙大夫犹豫不决的看着沈夫人,“可是现在这样,不用这虎狼之药,恐怕二少爷熬不过三天了。”   沈夫人大惊失色,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有气无力的人,似乎挣扎了半天,咬牙说道,“既然如此,能活一日是一日,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让二少爷活下来。”   孙大夫这才跑去写药方,沈夫人掉了会眼泪,被于妈妈劝说先回去休息,临走前叮嘱苏妙妙好好照顾沈二少爷。   苏妙妙老实点头,等人走后,她悄悄抬头打量起昏迷不醒的的沈二少爷,微蹙着眉,心想沈二少爷这病也是奇怪,要么突然就好的跟没事人一样,要么突然就病的马上要断气。   她又想,要是沈二少爷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么一想,心里有几分欢喜,同时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失落。   沈二少爷晚上的时候醒了一会,想喝热水,屋内茶壶的水已经凉了,苏妙妙便拎着水壶准备去厨房打水。   四宜居中静悄悄的,院外面,两个人的说话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传入她的耳朵里。   绿竹这段日子难靠近沈二少爷,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这又听说沈二少爷快不行了,晚上睡不着躲在院外面掉眼泪,安慰她的是半夏。   苏妙妙一直以为半夏和绿竹关系不好,上次绿竹欺负她的时候半夏还帮她来着,后面也提醒她对绿竹不用客气。   所以她想当然的以为,她们关系不好。   可是听她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像是关系不好,反而很熟。   “明明那个位置是我的,现在被她占了去,我怎么可能甘心。”绿竹越说越生气,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不少。   苏妙妙停在原地,听着这话,心想她也不是自己愿意来这里的,这不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嘛,要说委屈,她也很委屈。   正要悄悄离开,谁知道下一刻听到半夏的声音响起,“你也不用羡慕苏姨娘,跟着二少爷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事。” 第三十四章 他的病,她的担心   苏妙妙脚步一顿,呼吸都连带着放轻,仔细听着半夏的下文,可是很快她就失望了,因为半夏并没说什么。   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绿竹再追问她却一个字不肯透露。   但那句话却被苏妙妙记在了心上。   半夏那天的口吻并不像是单纯安慰绿竹说的话,她的语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她说跟着沈二少爷不见得是个好事。   半夏是沈夫人派来的人,她的话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能透露出一些沈夫人的想法。或许未必准确,可多少也能看出些痕迹。   苏妙妙忧心忡忡,她想不到沈夫人会怎么对付她,从她来到沈家开始,一直老老实实听话,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目的就是三个月以后能够顺利离开。   但半夏的话却让她一下不安起来,如果沈二少爷出事,沈夫人是否会按照原本的约定放她走。   她的卖身契握在沈夫人手上,如果沈夫人要她死,她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沈二少爷的病,看似是病,但来了沈家这段时间,她再笨也看出来一些问题。   这对母子的关系也不像是外界传的那么和睦。   而她现在夹在他们中间,如果沈二少爷活着,或许她对沈夫人还有一点用处,可若是沈二少爷死了,那她的用处一下就没了。   苏妙妙拿着水壶回到屋内,沈二少爷还在昏睡中,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想着要是他这么死了,自己怕是八成也活不成了。   这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沈慕唯刚经历过一次彻底驱毒,身体虚弱的厉害,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听到有人在耳边哭个不停,下意识皱起眉头。   吵死了!   谁在哭!   又在哭谁!   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看向坐在床边眼泪汪汪的女子。   苏妙妙两只眼睛哭的红肿,眼泪挂在脸上,一副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便落入了沈二少爷眼中。   “二少爷,您醒了。”苏妙妙哭的更厉害,她现在怕极了,她怕沈二少爷就这么死了,他死了就死了,可不要连累自己。   沈二少爷心想,苏姨娘是真关心他,她平日就胆小,这回怕是真的吓得不轻,可惜有些事情不能跟她明说,只能让她再担心些日子了。   “我想喝杯水。”沈慕唯淡淡开口,苏妙妙闻言急忙跑去倒了水回来喂他喝下,“水温刚刚好,您慢慢喝,要是不够还有。”   少女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落到沈慕唯的心里如轻柔的羽毛在心尖上飘过,有细细密密的柔软蔓延开。   “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沈慕唯微笑着安慰她,想伸手给她擦干脸上的泪,无奈身体没有力气,抬手都费劲。   他现在这具身体,中毒很严重,要想彻底康复需要至少三次的彻底驱毒,每一次痛苦折磨之后都有一个虚弱的过程。   现在他正在经历的是第一个过程,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沈夫人相信他的身体是彻底不行了,完全靠着药物在续命。   经过这几次,他隐约感觉的出来,沈夫人似乎并不希望他立刻死去,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苏妙妙听着沈二少爷温柔的安慰自己,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看着就像随时都能咽气,连说这么几句话都喘的厉害。 第三十五章 自由的味道   “要不还是逃吧。”   这是苏妙妙第二次萌生这个念头,第一次是她觉得沈家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的时候,但那时候很快她就安慰自己,等熬过三个月拿到卖身契再走也不迟。   第二次就是现在,沈二少爷情况不妙,她又听到半夏和绿竹的对话,深觉小命难保。   要是真等沈二少爷断了气,她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虽然拿到卖身契,名正言顺离开是最好的办法,但要是不行,卖身契就不要了,她先保命要紧,剩下的等逃出去再想办法。   苏妙妙回到房间,已经是后半夜,整个沈家都静悄悄的,深夜有种让人心慌的味道,尤其是四下寂静,连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把自己这些日子积攒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苏妙妙仔细清点了一番,这些钱虽然不至于保她一辈子安枕无忧,至少能帮她暂时度过难关吧。   想着把东西分散戴在身上各处,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每天晨夜交替的时候,沈家的侧门都会打开,有菜农会送新鲜的蔬果来。   苏妙妙之前早起看到过几次,那时候经常侧门都是开着的,根本没人看守,她要是想逃走,趁着这个时候最好。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手,这事她想好了,即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只说是沈二少爷突然想吃新鲜的瓜果,让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很容易就能敷衍过去,也没人会真的去问沈二少爷这是不是真的。   这一晚上,苏妙妙一直睁着眼睛,熬到了外面天色一点点放亮,她等的时间终于到了,趁着这会大家都还睡着,左右看了一眼,低着头快速朝着侧门的方向走去。   果然,侧门此刻是开着的,她亲眼看着两个小厮抬着一筐菜搬运进厨房。   苏妙妙知道机会来了,她看着门口的方向,快步冲了出去,整个过程一颗心几乎要提起来,紧张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等她一路小跑着到了胡同口,这才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回头看了眼身后,并没有人追出来,也就是说她的计划成功了!   苏妙妙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但她顾不上高兴,这会还不是特别安全,她的赶紧跑远一点,不然被沈家的人发现,到时候被抓回去可就完了。   她从天刚亮一直跑到大亮,整个街上都是行人,她站在人群中,累的气喘吁吁,确定身后真的没人追上来,脸上这才敢露出喜色。   或许她可以先找人买个假身份,拿着到处转转,听说江南景色好,不如去江南看看?又想去漠北瞧瞧,说是民风彪悍跟其他地方一点不一样。   苏妙妙心里此刻一万个想法,好像离开了跟牢笼一样的沈家,就可以一一实现了。   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之后,脚步也没有之前那么着急。   街边有人卖香喷喷的肉包子,她爽快的付钱买了两个,一边走一边咬着包子,美滋滋的想象着以后的日子。   她不担心自己这么走了沈家的人会为难苏家,据她对苏家的了解,要是自己失踪的事情被他们知道,十有八九会倒打一耙,一口咬定是沈家谋害了她,甚至还有可能追着沈家要赔偿。   当然这事也基本不可能发生,当初她是被苏家卖给了沈家做妾,卖身契一同交给了沈夫人,也就是说她苏妙妙从签下卖身契那天开始,其实跟苏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除非她傻到自己跑回苏家,不然沈家只能怪自己看管不利让人跑了,没有任何道理责怪苏家。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敢一个人放心大胆的逃跑,不然因此牵连到其他人,她做不出来。   苏妙妙一路感受着自由的味道,心情非常好,吃饱喝足之后,她走到路边蹲着的像是乞丐的人面前,给他仍了两个铜板。   “多谢姑娘,姑娘慈悲,好人有好报。”那人是个瞎子,摸着钱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苏妙妙蹲下身打量着他,“带我去找妙一手。” 第三十六章 要找一人   妙一手是个名字也是个称呼,他有一手绝技,能够将仿制品做的以假乱真。   苏妙妙之所以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她那个无良的爹,当初欠人钱没钱还,就找人伪造了一张银票,为此还差点被人打断腿。   那时候他不仅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反倒在家念叨了一个月,什么他当时要是找到妙一手就好了,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当时苏妙妙听着这话就觉得嗤之以鼻,假的就是假的,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直到她后来在沈家的书房内见到一幅画。   看到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假的,因为真的在她很小的时候贪玩弄脏了,因为这事她还挨了一顿臭骂,记忆是很久远的事情,但偏偏那幅画格外的清晰。   她在那幅画中仔仔细细找了几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妙一手三个字。   听说造假大师通常在完成一幅作品的时候,为了跟真品有所区别,都会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独有的印记,以方便日后区分。   当她看到妙一手这三个字,就知道这个人对她有用。   瞎子摸了摸碗里的银子,“姑娘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妙一手,我从没听过。”   “碗里的是金子。”苏妙妙淡淡的一句话,瞎子立刻反驳,“你少骗人,明明是银子.....”   话音未落,瞎子空洞的眼神有了变化,瞪了苏妙妙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瞎子。”   苏妙妙嘿嘿一笑,两个小月牙一样的眼睛很漂亮,“瞎子是靠手摸索走路,手上必然有很多伤口,你看你的手,除了脏一些什么伤口都没有,所以我就猜测你应该看得到。”   “我就算看得到,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妙一手?”瞎子打量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看穿着应该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我不知道啊。”苏妙妙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就是随便问了一下,没想到你真的知道。”   在很久之前,有人曾说过,想找妙一手,要先找一个瞎子,他们两个人形影不离。   不过苏妙妙刚才确实是随便问问,毕竟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知道街边随便一个瞎子竟然真的就是她要找的人。   简言之,瞎猫撞上死耗子,蒙对了!   瞎子表情有些复杂,“你跟我来吧。”   苏妙妙跟他走进一个胡同里,七拐八拐的又到了另一个胡同,就这么绕了几个之后,成功把她绕晕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骗我,我这个人很聪明的,你要是骗我,我可一下就能知道。”   “还有为什么外面都说要找妙一手就要先找你?”   “诶呀,你这人喜欢装瞎子,现在怎么还喜欢装聋子了。”   “你倒是给我个回应,我一个人说话会让人误会我有毛病的。”   “你话实在太多了!”瞎子忍了一路实在忍无可忍,“你要是再说一句,就别想见到妙一手了。”   “最后一个问题。”苏妙妙跟他认真保证,“你们两个为什么总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滚!”   苏妙妙成功把人惹恼了,后面不管她说什么,瞎子都一言不发,完全把她无视掉。   走了很长时间,瞎子带她来到一扇门前面,指着说道,“你找人的就在里面。”   “你不会骗我吧,大名鼎鼎的妙一手就住在这里?我进去之后不会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抠脚大汉吧,你可不要骗我,我这个人可没那么好骗。”   苏妙妙探头探脑的看着里面。   瞎子嫌她唠叨了一路,脑子嗡嗡响,这会真恨不得给她一拳头,“你该庆幸你不是个男人!我这个人从不打女人!”   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妙妙挠了挠脸颊,看着她的背影咧嘴笑了下,伸手推开那扇破旧的房门走了进去。 第三十七章 一问三不知   她找妙一手有两件事,其一是要买一个假身份的文书,妙一手有一手以假乱真的本事,伪造这个东西对他来讲再容易不过。   其二是她想知道当初他临摹的那幅《山居秋闲图》是从哪里看到的真迹。   真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她给弄坏了,后来据说花了大价钱找人修复了,再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幅画。   奇怪的是沈家书房的那幅画,据说是三年前妙一手所画,苏妙妙想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到的真迹,从而临摹出了以假乱真的仿品。   “你找错人了,我这个人可是奉公守法好百姓,从不制假贩假。”屋内跟苏妙妙想的不同,不是个抠脚大汉,是个文弱书生打扮的男人。   看样子四十岁上下,实际年纪或许能大几岁,穿一身青布长袍,冒着油光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假惺惺的。   苏妙妙掏出一把金瓜子给他,“你看这样可以吗?”   妙一手眼睛亮了亮,伸手捏着下巴很是为难的样子,“这个嘛,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就金盆洗手了,说好再不干这事。”   苏妙妙又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到他面前,妙一手见状更为难了,“哎,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造假这事有风险,而且你还想伪造身份文书,要是被人发现,我也要受到牵连的。”   第三把金瓜子放到他面前的时候,苏妙妙开口,“我就能给你这么多,你要是能做就做,不能做我现在就走。”   话音落下她动手准备把金瓜子收走,妙一手一看她翻脸无情,立马伸手阻止她的动作,“诶呀,你这姑娘年纪不大,怎么一点耐心没有。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   苏妙妙笑了,“你不是为难吗?”   “为难是为难,但凡事都有例外,我今天跟姑娘一见如故,所以破个例。”说话间他将面前的金瓜子全都归到了自己面前。   “你想要什么样的,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哪个州府的?”   “都行,你看着做吧。”花小晚提了个要求,“给我做两份,我还要一个男人的身份。”   妙一手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做是可以,要加钱。”   “我这些金瓜子都给你。”花小晚将随身带着的一小袋子金瓜子全都放到桌子上,“你再告诉我一件事,你三年前那副《山居秋闲图》是从哪里看到的真迹?”   妙一手闻言一愣,抬起头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原因你不用知道,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那副真迹。”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就算知道那幅画是在何人手上又能如何,她难不成还能找到他们问他们当年为什么抛弃自己?   可从沈家书房看到那幅画开始,想知道答案的这个念头就越来越强烈,她很想知道,当年抛弃她的人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妙一手造假的功夫确实出神入化,两份户籍文书不到半个时辰便做好了,苏妙妙看了下,反正她是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在哪里看到的那幅图的真迹。” 第三十八章 进了贼窝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妙一手摇摇头,“那种画我不知道画了多少,要是每个都记得,岂不是累死我了。”   他的回答让苏妙妙很失落,原本以为答案近在眼前,可谁知道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过也好,问出来了,知道了她或许又忍不住想去见见他们,想问一句为什么当年要抛下她,可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或许这么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也不见得就不好。   从妙一手的住处离开之后,苏妙妙就有了个新身份,她看了一眼户籍文书上面的名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王铁柱!   这是上面的名字。   有够难听的!   早知道她就不说随便什么名字都行这话了,一个姑娘家叫王铁柱,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抿抿唇把文书收起来,准备出城。   既然已经离开沈家,估摸着以后就回不去了,苏妙妙准备一路往南走,身上的钱财还有不少,可以先玩一圈再说其他的。   她晃晃悠悠出城的时候,沈家那边苏姨娘失踪的消息也传开了。   沈慕唯躺在床上听到半夏不知所措的禀报,旁边绿竹在添油加醋,“奴婢早就看出来了,她就不是个安分的,竟然趁着少爷您生病的时候逃跑了。”   沈二少爷刚传出来病重的消息,苏妙妙就不见了,任谁都会联想到她是逃了。   沈慕唯没什么表情的坐在床上,微垂的眼眸看不出此刻的表情,关于苏姨娘逃走这事,他其实没多少想法。   他早就看出来苏妙妙不是看上去那么温顺的一个人,她把自己伪装起来,虽不知道原因,但想也知道这样一个人不可能甘心一辈子给人做妾。   只是听说她是因为自己病重所以连夜逃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微微的不爽,前脚还信誓旦旦的说希望他不要有事,看着情真意切的,转头头也不回的跑了。   “罢了,既然她想走就让她走吧,我这个样子也不想拖累她。”沈慕唯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色白的跟一张纸一样,说罢又躺下一动不动了。   半夏红着眼眶把这事禀告给了沈夫人,“这苏姨娘太不像话了,二少爷被她气的差点晕过去。”   沈夫人也很生气,她亲自找的人竟然跑了,要是沈二少爷因此被气出个好歹,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当沈夫人去看沈二少爷的时候,对他保证,“你放心,那个贱婢竟然敢逃走,我必不会饶了她,我这就让人去官府报官,以罪奴的名义抓她回来,定会给你出这口气。”   沈慕唯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沈夫人,“我怕是时日无多了,她不想陪着我这个快死的人也正常,这不怪她,她走就随她去吧。”   他这么说,沈夫人拿帕子在眼角擦了擦,“什么死不死的,你可不许说这种话。”   沈慕唯虚弱的笑了笑,“母亲,我这些年一直病着,都没去外面看过,我能不能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到处看看。”   沈夫人蹙眉看着他,“你想出门?”   沈慕唯点点头,“我不想到死都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我想看看外面,母亲,您能不能答应我,就当我求求您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沈夫人没立刻开口,而是看着他,“你这身体要出门让我怎么放心的下,等你身体好了再出去也不迟。”   “可是我怕是好不了了。”沈慕唯一脸悲伤的开口说道,“我自己什么情况我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其实我也不是想去太远的地方,就是想在附近散散心。要是您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沈夫人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从沈二少爷屋子里离开,回去之后找于妈妈商量对策,“你说我应该答应他吗?”   人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总觉得有些难以把控,沈夫人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还是想亲眼看着沈二少爷在自己面前闭眼。   “要奴婢说,夫人您就是太紧张了,其实二少爷都这样了,就算让他出门又能怎么样呢?”于妈妈开口说道,见沈夫人还在犹豫不决,继续开口道,“老爷和大少爷来信说今年秋天就会回来,到时候要是知道二少爷最后连出门的心愿都没完成,必定会责怪您。”   提起沈老爷和沈大少爷,沈夫人的脸色变了,气恼说道,“要不是他们整天护着那个病秧子,我至于这些年小心翼翼地吗,他们怪我?这些年我是少了他吃的还是穿的了!”   听到这话于妈妈急忙安抚道,“您消消气,这些年您对二少爷怎么样,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就算二少爷真有个什么,也没人会怪您。”   沈夫人脸色这才好了不少,“让他出门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找个可靠的人跟着我才能放心,免得出了什么我无法掌握的事情。”   于妈妈笑着说道,“是得找个可靠的人才行,您说半夏怎么样?”   “只会自作聪明。”沈夫人不满意半夏,于妈妈又提议了几个人,全都被否决了。   这个人沈夫人要能信得过,还得能随时把消息传给她,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不会背叛她,府中其他人都不可信,要说最值得信任的只有一个人。   “你去吧!”   “奴婢?”于妈妈一脸惊讶的看着沈夫人,“可是奴婢还得伺候您呢。”   “我好好的谁伺候都一样,你去跟着他我才能放心,有什么事情立刻让人告诉我。”沈夫人提醒于妈妈,“二少爷体弱多病,外面有那么多危险,要是他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呢。”   于妈妈一惊,眼神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沈夫人的意思是借着这次沈二少爷要出门的机会,让他出意外死在外面。   反正府中都知道是沈二少爷自己要求出门的,沈夫人劝阻不了只能同意,甚至还派了心腹于妈妈陪同,可最后还是不幸出了意外。   就算沈老爷和沈大少爷回来知道这事也没办法说什么,这些年沈夫人对沈二少爷一直尽心尽力,这一点府中上上下下都能作证。   于妈妈垂眸说道,“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沈夫人很满意于妈妈的贴心和聪明,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她说的太明白,“你放心,这件事做好了,你女儿的卖身契我会还给她,还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于妈妈唯一的女儿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因是奴籍以后也只能配个下人。于妈妈一心想让女儿脱离奴籍,找个好人家嫁人生子,但这事还得沈夫人点头同意才行。   “奴婢多谢夫人,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夫人的期望一定会把事情办好。”于妈妈激动的连连道谢。   沈夫人温和的微笑着。   沈慕唯很快听说沈夫人同意让他出门的事情,拖着病重的身体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这次他出门的目的地是南边。   之所以突然决定要出门,原因还是他的身体。   第一次驱毒已经结束,可第二次驱毒却遇到了一些问题,孙大夫的药方中有一味百年灵芝极为难得,寻常药铺根本买不到。   听说现在江南某个富商家中就正好珍藏了这么一颗,所以沈慕唯这次突然决定要出门,是冲着那颗灵芝。   第一次驱毒和第二次之间最佳间隔是一个月,也就是说他只有在一个月内得到灵芝才能够救命,时间很紧急,他必须要尽快出发。   苏妙妙最后决定去南边,因为妙一手虽然记不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那幅画真迹,但三年前的妙一手一直在江南一带生活。   所以极有可能那幅画是在江南一带出现过,她也是去碰碰运气,或许能被她找到呢。   路上雇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实在人,一路把她顺利送到了金陵城。   苏妙妙站在金陵城中,第一次看到这般繁华的街道,街上的行人穿着也鲜亮,衣裳款式都是她没见过的。   她看什么都新奇有趣,碰上吃的喝的也都分外的好奇,一路走走停停,没多久两只手便都提满了东西。   晌午随便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吃饭,点了几个招牌菜,满足的饱餐了一顿,晚上就住在秦淮河边上,趴在窗上看着外面的秦淮河,入夜之后河面上很热闹,各式花船出行,隐隐约约的有歌声传出来。   都说江南出美人,听说秦淮一代更是美人无数,她换了身男装,准备出门开开眼界。   金陵城是没有宵禁的地方,入夜之后比白天还要热闹,街上行人很多,吃的喝的小贩子也很多。   苏妙妙买了个糖人正拿着在手上看来看去的时候,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听说是闹贼了,一队家丁打扮的人正在追赶什么人。   路过的街道的时候横冲直撞,周围的行人都不敢靠近。   “他们是什么人?”   “是赵家的家丁,听说今晚赵家进了贼,挂在赵老爷宠妾脖子上的一颗夜明珠丢了,赵老爷很生气,正命人到处拿人呢。”   “听说是个采花贼。”   “最近可出了不少这事,城北李员外的女儿闺房前些日子也有人进去,听说把李小姐的衣裳都给偷走了,这采花贼可真是可恶,连女人的衣服都偷。”   “可不嘛,现在李员外正悬赏捉拿呢,说要是有人能提供采花贼的证据,给纹银百两。”   “那李小姐听说长得奇丑无比,也亏那个采花贼下得去手。”   几个人说说笑笑离开,苏妙妙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脚下好像踩了个什么东西,低头看过去,隐约发现好像是一只手。   她先是一愣,随即吓了一跳,不等她反应过来,从旁边的摊子后面钻出来一个人,这大晚上的,这人还穿着一身黑。   苏妙妙看着路边有个木桶,随手拿起来套他头上,抬脚对着那人就是两脚,做完这些拔腿就跑。   等徐照从地上爬起来,只能来得及看到一个跑远的背影,恨的他咬牙切齿的,看背影应该是个女人,可是看打扮是个男人。   “不男不女的东西,别让我遇到!”徐照气的骂骂咧咧,随手掂了下刚从她身上顺下来的钱袋,打开里面是半袋子金瓜子。   “呦嚯,还是个富家子弟。”   苏妙妙一路奔跑确定后面没人追赶这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诺大的“春风楼”三个大字,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跑错了路,直接跑到花街来了。   花街顾名思义就是花楼聚集的地方,整个金陵城八成的花楼都在这里,尤其到了晚上堪称是男人的天堂。   苏妙妙没见过这阵仗,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觉得晃花了眼,这地方不是她该来的,转头就想走,没想到被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拦住了。   “这位小公子怎么走了?来了我们春风楼怎么不进去看看。”那女人混身香气熏的人头疼,苏妙妙看着她一笑满脸粉都要掉下来的样子,想着这应该是就是传说中的老鸨了。   “不了不了,我只是走错了,我这就走了。”她急忙摆手,那女人却一把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我找两个标志的姑娘陪你喝几杯。”   苏妙妙心想,你不会吃了我,但是会吃了我的钱袋,“您客气了,我真的是路过,这就走了。”   她想走却走不成,那女人朝屋内喊了两声,很快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出来,一阵香风飘过,苏妙妙人已经坐在了里面。   旁边两个女人正对着她笑得花枝乱颤,其中一个柳叶眉的女子问她,“我瞧着公子年纪不大,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苏妙妙红着脸点头,她不敢抬头看,尤其是这里面男女的欢笑声听着都让人脸红。   她越是羞涩,越是让面前两个女子觉得有意思,另一个主动凑上前,亲昵的拿着一杯酒递到她的嘴边。   苏妙妙脸又红了,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阵仗,怪不得男人们都喜欢去外面找乐子,她今天见识了一下,这确实挺让人欢乐的。   “我不会喝酒。”她站起来,“抱歉,我真的该走了。”   话音刚落,手腕被其中一个女子一拉,她又坐了回去,拉她的女子笑盈盈的开口说道,“来了这么快就走,是不是公子觉得我们不够漂亮,所以看不上我们?”   苏妙妙急忙摇头,“你们都很美丽。”   那两个女子咯咯笑起来,“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陪着公子吧,您要是这么快走了,花妈妈知道了肯定要骂我们的,您就忍心看着我们两个挨骂吗?”   苏妙妙想着这确实是不好,便答应再坐一会。   春风楼里晚上有歌舞表演,台上的女子们一个个都穿着轻薄的纱衣,身姿曼妙,看的下面的男人们一个个眼睛冒火。   苏妙妙喝了杯茶,吃了两块点心,自觉应该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这回两个美人没拦着她不让走,有人来结账。   “一百两银子。”花妈妈笑得花枝乱颤,朝她伸出手。   苏妙妙一愣,脱口而出,“怎么这么贵?”   她就点了一壶茶,一碟子点心,就要一百两,抢劫也没这么夸张吧。   “茶和点心都不花钱,只要来楼里的客人这些都是免费的。”花妈妈笑眯眯的开口,见苏妙妙一脸疑惑,指了指旁边那两个美人。   “这两位美人一个时辰五十两银子,今晚两个人陪您,正好是一百两。”   苏妙妙再度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两个正对着她笑得灿烂的美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怪不得她们刚才死活不让自己走,又是装可怜又是说好话,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花妈妈的样子,明显是不给钱别想走的架势,八成是看她是外地的,又是第一次来,准备宰她这只肥羊。   可这事也实在无处说理去,谁让她确实进了这里,人家又确实陪着她了呢,就算闹到官府去,她也是没理的一方。   再说了,她也不敢去官府,她现在还是个逃妾呢,谁知道沈家有没有去报官抓她,要是被官府抓回去,那她才是真的好日子到头了。   苏妙妙只能自认倒霉,伸手去摸腰间的钱袋子,幸亏她今天带了钱出门,手一摸脸色突然大变。   钱袋子没了?   她慌张的再度在身上找,可是找了半天确实什么都没有,她这才慌了神。   花妈妈原本看她的样子像是个有钱人家跑出来玩的小少爷,故意想宰她一顿,没想到这会看她没有银子,顿时脸色变了。   “你没钱?”   “我要是说我有钱,但是钱袋子丢了你会相信吗!”苏妙妙急切地找着钱袋,她记得自己钱袋子就在身上,可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花妈妈见惯了这种人,嘴上说着有钱,其实根本就是没钱,顿时一扫刚才慈眉善目的样子,露出了本来面目,“没钱还敢进我们这里,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能让你白玩?”   苏妙妙想要解释,可是不等她开口,花妈妈已经叫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准备抓她。   “给我抓起来!” 第三十九章 可惜太丑了   “等等,等等!”苏妙妙试图解释,“我真的有钱,只是钱袋子被人偷了。”   “那容易,把你扣在这里,找人去你家里传个话,让人拿钱来赎你。”花妈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钱拿来了好说,拿不来……”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了,钱拿不出来这事没完!   苏妙妙抿抿唇,“我没有家人……”   话音落下,花妈妈跟着冷笑一声,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没钱今天就打断你一条腿,来人,拖下去!”   苏妙妙急忙再度阻止她,“那个,其实我是个女子。”   花妈妈一愣,在场其他人都是一愣,苏妙妙急忙把头发解下,朝着花妈妈眨了眨眼睛,楚楚可怜的说道,“您让人打断了我的腿也不过是出口气,这钱我还是拿不出来,要不这样吧,我看您这里姑娘们多,不如我也留下,赚钱还债吧。”   当时春风楼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看着苏妙妙的目光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见状苏妙妙叹了口气说道,“我欠您一百两银子,这陪客人一个时辰就能赚五十两,我估摸着两天怎么也还清了。”   花妈妈脸色极为复杂,她从业这么多年,遇到自己卖自己的不在少数,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厚脸皮的。   就她这长相,凭什么觉得能进春风楼?   还一个时辰五十两,除非客人瞎了眼!   “你照过镜子吗?”花妈妈问她。   苏妙妙闻言羞涩的点点头,“我觉得我长得还算标志吧。”   虽不是绝色美人,但怎么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不然沈夫人也不会选中她当沈二少爷的妾。   又是一阵沉默,很快有人憋不住笑,紧跟着其他人也开始笑起来。   “我的天,你也太有自信了吧,”   “你这长相还叫标志,你是不是对标志有什么误解。”   在场看热闹的客人们开始打趣起来,“不如花妈妈你就收了她吧,这姑娘长得虽然,额普通了一些,但性格还是挺有意思的,说不定会有客人喜欢她这一口。”   “对啊对啊,花妈妈你就收下我吧。”苏妙妙也跟着说道。   花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颇为嫌弃的开口,“你留下也可以,以后留在后院给大伙洗衣服吧。”   刚才她有句话说的很对,打断她的腿也就出口气,不如留下来干活抵债。   苏妙妙惊讶的睁大眼睛,“难道不是跟这些漂亮姐姐们一样唱歌弹琴聊天嘛?”   “你想得美!”   花妈妈撇撇嘴,让人把她带了下去,指着后院水井边上放着两大盆没洗的衣服,“把这些都洗干净,要是敢偷懒,小心你的皮。”   带她过来的是刚才陪她的两个姑娘中的一个,名叫绿舞。   把她丢下后院,绿舞便扭着腰去了前院。跟后院的冷清不一样,前院歌声笑声不时响起,一直热闹到了深夜才渐渐停下来。   苏妙妙坐在石凳上,借着天上的月光,看着水盆里倒映出来的那张脸,皮肤黑不说,脸颊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斑点。   这副样子也怪不得刚才他们嘲笑自己。   出门在外,她又是孤身一人,自然要稍微修饰一下自己,脸上这东西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擦在脸上遇水不化,除非用特制的药水能洗掉,不然就跟长在脸上是一样的。   要不是有这东西,从安阳县到金陵城这一路也不会这么顺利。   一般人见到她这模样,也就没了其他心思。   她能知道这些,还是多亏苏有田这个爹平时不靠谱,经常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本事没学到,歪门邪道倒是知道不少。   从小苏妙妙就耳濡目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苏妙妙看着地上这一大堆的衣服,轻叹了口气,她思来想去的,钱袋子一直挂在腰间,唯一有可能掉落的地方,应该就是遇到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的时候。   钱袋子八成是那时候掉的。   可是这会她出不去,根本不能去找,况且就算去找八成也找不到,所以眼下只能自认倒霉,先在春风楼待上一段时间再说。   要洗的都是楼里姑娘们的衣裳,内衣外衣都有,五颜六色的,大多是轻纱为主。苏妙妙从中看到一个白色的肚兜,角落绣了朵歪歪扭扭的小菊花。   她瞧着这绣工,不由得想起自己当时绣的荷包,顺带着又想起沈二少爷来,想着她这么一走,也不知道沈二少爷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会是气的恨不得把她抓回去大卸八块吗?   苏妙妙自己就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沈二少爷这人,过于淡定了一些,说白了就是冷情,就算知道这事,八成也是无所谓的样子。   想着跟沈二少爷在一起的短暂时光,她想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吧。   春风楼跟其他花楼一样,都是白天休息,晚上热闹。   晚上累了一宿的姑娘们,到了白天基本上都在睡觉,所以上午的时候,周围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苏妙妙醒了之后打着哈欠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刚要伸手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你要是想逃跑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个想法。”   回过头看过去,二楼倚着栏杆站着个女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纱衣,应该是刚睡醒脸上没涂脂粉,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她就这么站着的样子就美的不像话。   好美!   苏妙妙心里闪过这两个字,她没见过仙女,但心想大概仙女也就这个样子了吧。   “你是仙儿姑娘吗?”   仙儿姑娘是春风楼的头牌,昨晚她在前厅的时候听隔壁桌的两个客人说的,有这么个说法,整个金陵城的美貌算作十斗的话,仙儿一个人就独占九斗,剩余一斗其他人平分。   当时她就好奇该是什么样的美貌能得到如此高的赞美,如今见了才知道,这般长相确实当得起仙儿这个名字。   “你是刚来的吗?”仙儿摇着扇子,眼神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昨晚刚来,花妈妈让我留下来给楼里姑娘们洗衣裳。”苏妙妙介绍自己,不忘夸奖她的美貌,“你长得可真好看。”   大概这种程度的赞美她听过太多,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笑了下,摇着扇子回了房间。   春风楼的上午一般是安静的,但今天例外。   一大早便吵了起来。   起因是因为昨夜的一个常客,原本是柳娘的客人,却被媚娘抢了去,一大早柳娘便站在院子里叉腰大骂。   媚娘出来之后,两个人从一开始的吵闹到最后动起手,声音越大,把其他人全都惊醒了,花妈妈怒气沉沉的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一大早就不消停!”沉着脸扫了她们两个一眼,“一天到晚为了这点小事争吵,再听到你们吵闹,都不要吃饭了!”   花妈妈的声音响起,院子里静悄悄的,在场众人都怕被波及到怒火,谁也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一个声音在这个时候传来,“吃饭了,吃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此刻站在厨房门口的苏妙妙手里拿着锅铲,正看着她们,“花妈妈,各位姐姐们,我做了早饭,一会给你们送到房间里。”   花妈妈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谁,昨天晚上那个厚脸皮!   昨晚客人多,她忙的不可开交,把这事给忘了,这会在阳光下端详着苏妙妙的这张脸,越看越觉得丑!   五官长得倒也过得去,但皮肤也太差了,黑就算了,还有斑。   “你做早饭了?”花妈妈很意外的看她一眼。   苏妙妙急忙笑着点头,“我看厨房有小米,煮了一锅小米粥,蒸了一锅香菇鸡丝馅儿的包子,还有几个咸鸭蛋。”   花妈妈又是感到一阵惊讶,走到厨房便闻到了一股香味,果然锅里小米粥冒着热气,笼屉上还蒸着包子,旁边的盘子里冒着有的咸鸭蛋切开摆在盘子里。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我会做的可多了,花妈妈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您吃。”她笑眯眯的模样,谄媚气十足。   花妈妈做这行的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得出来苏妙妙是故意讨好她。   又朝她的脸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失望,就这性子天生适合吃这碗饭,只可惜样子太差了,这副样子怎么培养都白搭。   “一会把早饭送到我屋子里。”花妈妈转头走了,身后苏妙妙朝她热情的答应着。   春风楼里是没有早饭这一说的,因为大家上午基本上都在睡觉,到了下午醒了匆匆吃几口就要准备晚上接待客人了。   这算是许久不见的早饭,苏妙妙端着挨个送到她们房间,也算是跟这些姑娘们认识了。   等送到花妈妈房间的时候,苏妙妙没有立刻走,而是在一旁等着她吃完,又主动递上茶水给她漱口。   “你叫什么?”花妈妈还没问她名字,昨晚是匆匆让人给她带到后院来的,早晨起来架子上衣服就洗的干干净净的晾着了。   “王铁柱!”   花妈妈一口茶水呛到了,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应该是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隔了会,花妈妈才开口问她,“你是哪里人,为什么到金陵城来?”   闻言,苏妙妙眼眶泛红,抽抽嗒嗒的讲述了自己悲惨的人生经历,大致就是她有个好赌的爹,输了钱就想拿她抵债。   “我原本都答应了,可是那些人不知为何出尔反尔,突然反口不肯答应,我爹出事被抓了,我一个人无处可去,便辗转流落到了金陵城。”   说起这事,她还忍不住愤愤不平,颇有一副对方不知好歹的表情。   花妈妈听到她的这番话,看一眼她这张让人无语的脸,她大概能明白为什么那些债主出尔反尔,就这个长相拿去抵债能干什么?   苏妙妙还沉浸在悲痛中,花妈妈咳嗽了一声警告她,“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既然进了我这春风楼,以后就给我本分听话,我眼里可不揉沙子,要是敢背着我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小心你的皮。”   “我一定会听话的,以后花妈妈您说什么我听什么,您说东我绝不往西,您让站着绝不坐着,您让喝汤绝不吃肉。”   苏妙妙一番真诚的表态,让花妈妈嘴角又抽了抽,摆手让她出去,“以后你就负责洗衣服和做饭吧。”   这点还别说,她做的饭确实挺不错,花妈妈吃的心里舒坦,语气也难得的温和。   吃过早饭之后,春风楼的姑娘们也都陆续起床,练琴的练琴,练舞的练舞,唱歌的唱歌,还有看不顺眼对方的互相瞪眼。   苏妙妙闲着没事干,坐在凳子上看她们,目光时不时的往楼上最里的一间屋子看过去。   “你盯着仙儿的房间看半天了,怎么,你对她好奇?”绿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   “仙儿姑娘不跟大伙一起练习吗?”苏妙妙问道。   闻言绿舞嗤笑一声,似乎是笑话她问了个傻问题,“她怎么会跟我们这些人一起,她是春风楼的摇钱树,花妈妈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   苏妙妙点点头,“我刚才去送早饭,仙儿姑娘没开门,她平时不吃早饭的吗?”   “我们这行,昼伏夜出,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早饭那玩意了。”说起这事,绿舞拿了朵头花给她,“这个给你,明早我还想吃那个鸡丝香菇包子,你再给我做几个。”   苏妙妙急忙拒绝她的东西,“你想吃告诉我就行,不用给我东西。”   “给你就拿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绿舞转头走了,苏妙妙看了眼手上比脸都大的头花,想着直接插在发间。   花妈妈难得下午休息一会,就听到后院里闹个不停,以为是又吵起来了,推开门正要呵斥,有人笑着开口,“花妈妈,您快看,铁柱这打扮可真是笑死人了。”   铁柱就是苏妙妙现在的名字,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用铁柱这个名字,但谁让妙一手坑人呢,给她弄了这么个名字,也就只能用了。   花妈妈这才留意到,站在院子里的人,不知道穿了谁的衣裳,极为不合身,头上插了一朵比脸都大一圈的花,脸上还抹了个大红脸。   这样一看,活脱脱的跟戏台上唱戏的一样。   花妈妈本想训斥她们几句,看着苏妙妙这副可笑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你们闹一会得了,一会客人们就该到了。”   等花妈妈离开之后,院子里众人对着苏妙妙又是一阵大笑,还有人戏称她这样子才是春风楼的头牌。   “瞧瞧咱们头牌娘子打扮起来,可真是一绝。”绿舞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个不停。   楼上仙儿推开窗户看着楼下院子里的场景,目光落在被众人围在中间取笑的女子身上,她倒真是与众不同,被这么取笑戏耍竟然都能做到毫不生气,还能够一直配合着笑。   这样的一个人,要么是真的没心没肺,要么是太有心思。   仙儿重新将目光投过去,看了会摇摇头关上窗户。   苏妙妙在她关窗的时候,目光朝楼上看了一眼,刚才她要是没感觉错误,仙儿站在那里朝这边看了很久。   日落之后,春风楼里就安静了,大家都要准备一会招待客人,没时间笑闹。   苏妙妙准备了所有人的晚饭,跟早饭不同,晚饭丰盛很多。   这些菜肴她是在沈家的时候学的,她天生学东西很快,基本上看过一遍就能够学个七七八八,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仙儿那边她亲自端着送过去,站在门口朝她说道,“仙儿姑娘,我做了一些清淡可口的菜肴,您白天就没吃东西,晚饭一定要吃,不然饿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话音落下,屋内并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她便站在门口等了会,门被打开,一身素色衣衫的仙儿出现在门口,冷眼打量着她,“进来吧。”   苏妙妙端着饭菜送进去,在桌子上摆好,“仙儿姑娘慢慢吃,我就在门口等着,吃完喊我一声,我再把碗筷收拾干净。”   仙儿朝苏妙妙看过去,出其不意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朝她脸上泼去,一杯凉掉的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她的衣裳。   “仙儿姑娘,你这是……”苏妙妙被吓得不轻,拿着袖子胡乱擦了把脸上的茶水,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仙儿蹙眉打量着她的脸,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我刚才失手不小心,你别介意。”   苏妙妙急忙摇头,“没事没事,我还以为您生气了呢。”   她这才退到门口站着,顺便把房间门带上。   屋内,仙儿看着桌上的饭菜,摇摇头,怕是自己想多了,她应该就是碰巧进了春风楼,不像是什么人派来的。   屋外,苏妙妙拍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幸亏她聪明,脸上的颜料用的不溶解于水的,不然怕是要被发现了。   夜幕降下来,花街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春风楼客人逐渐多了起来,笑闹声,歌舞声越来越大。   听说今夜春风楼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第四十章 找茬是故意的   “公子万福!”   春风楼的声音齐齐响起,站在门口的姑娘们排成两队,热情又热烈的欢迎走进来的年轻公子。   苏妙妙趴在门口偷看,这位俊俏的公子应该就是姑娘们今天念叨着的徐公子了吧。   好看,相当之好看。   这是她看到这位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唯一的词,如灼灼桃花,又似姣姣明月,书里写的如玉般的人,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这是她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   这位徐公子大名叫徐照,字子詹。是金陵城中极富盛名的纨绔子弟,他家到底有多少钱没人知道,徐家号称徐半城,大概是有半个金陵城那么富有,但据说这还是谦虚的说法。   徐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从小被骄纵的无法无天,年纪小小便在青楼赌坊等地厮混,又是出了名的花钱大方,动不动就一掷千金,曾为了跟人赌气,用银票煮汤,两个多时辰烧了不知道多少钱,自此一战成名。   这位是春风楼的常客,说具体点是专程为仙儿姑娘来的。   据说徐公子第一次见到仙儿便惊为天人,为哄美人一笑,那一晚上豪掷万金,惊呆了一众人,自此他便顺理成章成为仙儿的入幕之宾。   这事春风楼里的姑娘们提起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羡慕的要命,要知道当如要不是徐公子砸钱砸的狠,仙儿也不会被捧为头牌。   而且她也自此跟其他姑娘们有了分界线,她不需要委屈逢迎客人,她只需要等着徐公子来就行了。   花妈妈收钱收到手软,自然也喜欢捧着她。   虽说徐公子是冲着仙儿姑娘来的,但他这个人出手阔绰,随手打赏个千八百两的不在话下,因此得知他今晚要来,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想要讨好这位财神爷。   “徐公子长得好看吧,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绿舞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她今晚没去前院,因为晚饭偷吃了一块大蒜被花妈妈发现,罚她不准去见客人。   当个合格的青楼女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容貌,身材,体态,才艺,气味,全都要出类拔萃,像是有刺激性气味的大蒜等物是绝不可以沾。   如果客人靠近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销魂的大蒜味,估计什么兴趣都没了。   绿舞吃大蒜的时候并不知道今晚徐公子会来,后来知道也晚了,所以这会她说话的语气就显得有些酸溜溜的。   “瞧给她们得瑟的,就跟徐公子是为了她们来的一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苏妙妙心说,你这是不能出去,不然笑得最灿烂的就是你了。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说说,没敢当着绿舞的面说,免得她受到刺激。   “徐公子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帮仙儿姑娘赎身?”苏妙妙好奇询问。   春风楼说到底也就是个青楼,仙儿就算是头牌也是风尘女子,既然徐公子这么喜欢仙儿,为她不惜一掷千金就为了哄她笑一下,那给她赎身应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吧。   提起这个,绿舞倒是一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朝苏妙妙瞪了一眼,“你懂什么,人家徐公子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苏妙妙想,或许原因就是这位徐公子也不像是传闻中那么喜欢仙儿姑娘吧。   “铁柱,过来帮忙!”花妈妈的大嗓门响起,苏妙妙一个激灵,她现在听人喊铁柱这个名字还是哪哪都不舒服。   “来了!”她小跑着过去,接过花妈妈手上的酒壶,这是楼上一位客人点的。   今晚客人多,加上徐公子来,楼里人手不够用,她这个小杂役就被临时抓来当跑堂的,给人端茶送水。   这活苏妙妙不在话下,端着转身小跑着往二楼去。   徐照正在跟面前几个美人嬉笑,眼角余光无意中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随即眼眸眯起,这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天晚上,踩了他手,拿桶套在他头上,还踢了他两脚的人,逃跑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的脸色瞬间拉下来,见他突然就不高兴了,刚才还嬉闹的美人们一个个都慌了,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得罪了这位祖宗。   “仙儿呢?”徐照的声音响起。   花妈妈这时候摇着手绢过来,“仙儿在房间里等您呢,徐少爷您好久没来了吧,仙儿这几日天天念叨您呢,您快些上去吧。”   闻言徐照咧嘴笑起来,他这一笑桃花开遍,皎月当空,又是妖媚又是疏朗,刚好楼上苏妙妙送了酒水出来,站在楼梯边上看到了他这一笑。   徐照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苏妙妙已经转头走了。   “我今晚不想去楼上,让仙儿下来陪我,就在大堂看看歌舞好了。”徐照随口说道。   他每次来找仙儿都是单独去楼上,这次竟然要在楼下倒是第一回,不过这位少爷性子捉摸不透,经常能做出惊掉人下巴的举动,所以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花妈妈应了一声好,急忙小跑着上楼去喊仙儿下来。   “让我下去?”仙儿听到花妈妈的话表情有些讶异,“徐公子真是这么说的吗?”   “这哪能有错,徐公子这会就在楼下等着你呢,赶紧收拾一下跟我一起下去,这位可是个祖宗,千万不能惹他不高兴。”   花妈妈笑着叮嘱。   仙儿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我心里有数。”   花妈妈带着仙儿下楼的时候,瞬间吸引了春风楼里所有人的目光,仙气飘飘的仙儿姑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身上的衣裳也跟楼里其他姑娘花枝招展不同,她只穿了一身素雅的青衣,混身包裹的很严实,发饰也极为简单,妆容更只是涂了一层淡淡的粉,可就是这样清淡的打扮都遮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苏妙妙在角落看着,不由得感慨,这才是冰肌玉骨的美人,她以前还觉得自己这容貌也算是娇滴滴的小美人,如今才发现,跟仙儿姑娘站在一处一比,那就是天鹅和水鸭的区别。   仙儿走到徐照边上,盈盈屈膝一拜,“徐公子万福。”   徐照看到仙儿来了整个人的表情都亮了起来,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此刻他左右两边各自坐着个美人,仙儿看了她们两个人一眼,语气凉凉的开口,“既然徐公子身边已经有美人作陪,那我就不打搅您的雅兴了,我回去了。”   说完她便要走,徐照急忙开口拦她,随手掏出两张银票,旁边两个美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周围安静下来,徐照好说歹说,哄了半天,仙儿这才肯坐下来。   花妈妈看着这一幕,指着旁边两个姑娘训诫,“你们看看仙儿,跟着学着点,什么时候你们也能给我傍上这样的客人。”   两个姑娘被训斥的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出声。   苏妙妙又被花妈妈抓到,让她去送点心给一桌客人。   她小跑着从大厅中走过的时候,路过徐公子和仙儿的身边,仙儿随口说了句念了句关于桂花的诗词,徐公子便指着路过的苏妙妙,“把桂花糕拿来给仙儿。”   苏妙妙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枣泥糕,沉默了一下,纠正道,“这是枣泥糕。”   刚才还笑着的徐公子突然就沉了脸,“这明明是桂花糕,你竟然说是枣泥糕,难不成你是怀疑我眼睛有问题?”   苏妙妙惊了,这不是存心找茬嘛,明明就是枣泥糕,怎么能看成桂花糕。   “这确确实实是枣泥糕,您要是想吃桂花糕,我一会去厨房给您拿来。”苏妙妙只能如实回答,她也不觉得这回答有错误。   听说这位徐公子喜怒无常,要是她顺着他的话说这是桂花糕,天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说她撒谎。   要是遇到存心找茬的人,怎么说都是错,既然都是错,不如实话实说。   徐少爷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把手上的杯子摔了,动静很大,把周围的人都惊动了,花妈妈小跑着赶来,一把将苏妙妙推到一旁,陪着笑脸说道,“徐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可是这丫头惹您生气了?”   “花妈妈,你这里的丫头胆子可真大,竟然敢说我眼睛不好。”徐少爷冷着脸说道。   闻言花妈妈慌了,转头朝苏妙妙看了一眼,伸手狠狠掐她的胳膊,怒道,“混账东西,什么话都敢说,还不赶紧跟徐少爷道歉。“   “这明明是枣泥糕,徐少爷偏说是桂花糕。”苏妙妙很是委屈的开口,花妈妈朝她手上端着的枣泥糕看了一眼,也是一愣。   徐少爷的声音再度传来,“怎么了?花妈妈难道也觉得是本少爷的眼睛不好吗,我说是桂花糕,难道不是?”   他这副漫不经心的语气,眼角眉梢露出来的冷意,已经表明此刻他很不高兴。   这样的客人,春风楼哄着都来不及,哪里敢得罪了。   见状花妈妈立刻陪着笑脸回答,“这怎么会是枣泥糕,明明是桂花糕,徐少爷您说的不错,这确确实实就是桂花糕。”   闻言徐少爷脸色才好转一点,花妈妈转头对着站在原地的苏妙妙就是一巴掌,不过被她躲开了,在花妈妈巴掌打过来的前一刻,苏妙妙跪了下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奴婢看错了,这的确是桂花糕不假,奴婢眼睛不好,认错了东西,希望徐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计较。”   她果断承认错误,也让花妈妈挥手打了个空,身体摇曳了一下,差点摔倒。   徐照冷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我这个人一向没有大量,你得罪了我,就得承担后果。”   苏妙妙有种不妙的感觉,低着头没再说话。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仙儿这时候开口,是帮苏妙妙求情,“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徐少爷还真跟她生气不成?”   徐照看了仙儿一眼,笑眯眯的开口,“既然仙儿开口了,那我就给仙儿一个面子。”   苏妙妙松了口气,心里对仙儿很是感激,只是还没高兴多久,下一刻便听到徐少爷的声音传来,随手指着桌上的酒,“你把这些都喝了,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面前桌子上摆满了酒,苏妙妙扫了一眼就觉得头晕,徐照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催促,“怎么?你还不赶紧喝,难道还要本少人找人喂你不成?”   这喂可不是真的喂,苏妙妙不敢不答应,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桌子边上,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像是喝药一样的表情喝了一杯。   “好辣!”   她难受的伸着舌头,看到旁边有水果,抓起来一个急忙塞进嘴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继续喝,不要停下来。”徐照催促道,转头看着仙儿笑道,“仙儿觉得好玩吗?”   仙儿微微蹙眉,显然并不赞同他跟一个小丫鬟过不去,她又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别人不敢违抗徐少爷的话,她敢。   “少爷您何必折腾一个丫鬟呢。”说着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少爷笑了,转头看着苏妙妙,“仙儿说你喝的太慢了,让你加快速度喝。”   苏妙妙咬着牙,心想这个人也太坏了,明明就是他自己想折腾人玩,还非说是仙儿的意思。   这会她没办法,不把这关过去,怕是今晚都过不去了,这种纨绔子弟,真的打死个把个丫鬟,一点风浪都不会有,她死了也是白死。   苏妙妙拿着酒杯,盯着看了半天,而后闭着眼睛仰头喝下去,这一次她没停下来,而是一杯接着一杯,又一杯再一杯。   等一壶酒全都进了肚子,她的脸上也呈现出涨红的颜色。   她现在的皮肤颜色是偏黑的,再一红,整个就是黑里透着红,红得发紫的颜色,看着就跟中毒了差不多。   苏妙妙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酒杯,走到他面前,“徐公子,我给您道歉,希望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徐照看了她半天了,这样懦弱又胆小怕事的性格,怎么也不像是敢动手打人的样子,他大约是被那人气的狠了,所以看谁都像。   既然不是,折磨一个小丫鬟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刚想摆手让她退下,下一刻见她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徐照突然意识到不好,不等他反应,下一刻整张脸突然变色。   呕!   苏妙妙喝得太多,加上晚上还吃了不少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对着徐少爷的脸吐了上去。   春风楼里慌成一片。   后来,苏妙妙听其他人说起这天的事情,据说一向春风得意的徐少爷那天晚上是被人抬着从春风楼出去的。   徐少爷有洁癖,被人吐了一脸,当时就受不了晕了过去。   苏妙妙因为这事后来好几天都辗转反侧,她真怕这位徐少爷冲过来杀了她泄愤,为此整天都心神不宁,花妈妈因她得罪了贵客,罚她两天不许吃饭。   但因她负责做饭,所以没少偷吃,这惩罚也就跟没罚没什么两样。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徐少爷没再来春风楼,据来楼里的客人们偶然提起,听说是大病了一场。   苏妙妙如今也算是春风楼里的红人了,因她敢吐了徐少爷一身,外界送了她一个称号叫“女汉子”,当真是勇猛极了。   因此春风楼里客人比之前还要多,大多是来看看这位女汉子的真面目。   当然这也是花妈妈没怎么惩罚她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不然她少说也得掉一层皮。   徐少爷没再来,苏妙妙心情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后来逐渐恢复正常,想着过了这么久了,徐少爷应该早就把这事忘了吧。   绿舞最近新认识了一个恩客,时常被接到府上,第二天早晨再送回来,绿舞这几日红光满面,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她最近算是春风得意,花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绿舞要求增加个丫鬟伺候着,也能显是出她的身份,春风楼里人手是固定的,分不出格外的人给她,正好苏妙妙那会从她们视线中走过,花妈妈便指着她说道,“就让铁柱伺候你吧。”   不是分不出人,而是花妈妈抠门,不舍得花钱格外买丫鬟回来,对绿舞的要求,也只是随便敷衍一下了事。   绿舞不大乐意,但也没办法,有丫鬟总好比没有吧,勉强让苏妙妙留在她身边。   晚上绿舞被恩客接走,苏妙妙作为随行丫鬟送她一路到了对方府上,而后才一个人返回去。   她不明白绿舞这么做图什么,后来想着可能就是图个脸面,向那位客人展示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   苏妙妙就这样每天晚上送绿舞过去,早晨再过去把她接回来。   花妈妈一开始还有点不放心,但观察了几日发现苏妙妙很是听话,并没有逃跑的心思,便也放了心。   苏妙妙一脸接送了几日,除了觉得折腾人一些,其他的也没什么。   这日她刚送绿舞过去,一个人往回走。   因是后半夜,所以街上行人偏少,虽不宵禁,但大多数人还是习惯前半夜出门,到了后半夜街上就看不到多少人了。   苏妙妙一个人往回走,或许是因为貌丑人胆大的关系,倒不觉得害怕。   夜里起了一阵风,她就是在这阵风里看到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徐公子,这模样把苏妙妙吓了一跳,徐公子显然也发现了她。 第四十一章 要找一块玉佩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对视了一会。   “救……”命字还没喊出来,徐照就眼看着苏妙妙从他身边走过,假装没看到他。   气的他猛地咳嗽了两声。   苏妙妙看到了,但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大半夜躺在街上,谁知道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她怕牵连到自己。   徐照没想到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直接准备走过去,气的他又咳嗽起来,“你给我站住!”   苏妙妙走的更快了,到最后直接变成小跑,飞快逃离原地。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背影,他眯着眼睛看过去,确定自己没有认错,那天晚上打了他又逃走的就是她。   苏妙妙飞快逃走,跑了会又犹豫起来,当然不是因为她不忍心,而是她想到刚才徐公子已经见到她了,要是她见死不救,他过后肯定要来找麻烦。   上次就为了枣泥糕还是桂花糕这种问题都差点把她折腾死,这次很有可能扒了她的皮。   想到这里她才停下脚步,准备回去看看,要是人还活着就帮他喊个人吧,要是已经断气了,那就不能怪她了。   等苏妙妙回去的时候,徐照人已经不见了。   她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想着应该是被他家的仆人接回去了,转头刚要离开这里,脚下踩了个什么东西。   弯腰捡起,借着微弱的月光,能够看得出来,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这个透光程度,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妙妙弯了弯眸子,果断把玉佩塞进口袋里拿走了。   捡到就是她的,回头找个当铺还能卖个好价钱。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回来这边找东西,但四处都找遍了,却仍旧不见,只得回去禀告。   徐照捂着嘴不住咳嗽,听闻随从禀告玉佩没找到的消息,气的将帕子砸在随从脸上,“废物,找个东西都找不到。”   随从吓得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这玉佩是徐公子贴身带着的东西,对他极为重要,现在东西丢了,他会发火也不意外。   徐照胸口好似憋了一口气,今晚的事情,以及后面遇到那个死丫头,还有玉佩丢了,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顺心的。   最后他把这些怒火全都归结到一个人身上。   “给我查一下春风楼里那个丫头的事情。”大夫已经在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好在都没伤到要害,所以包扎一下就行了。   “您最近出门还是带些人在身边吧。”大夫担心的提醒道,“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又添了新伤。”   虽然都不致命,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事。   徐照冷笑连连,“我要是无病无灾的,他们该不放心了。”   大夫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晚上,徐公子久违的再次来到春风楼,听到这个消息,苏妙妙捂着肚子喊疼,躲在屋子里死活不肯出门。   花妈妈不是没看出来她在装病,之所以没拆穿是因为知道徐公子不待见她,怕她出门瞎晃悠再让徐公子想起被吐了一脸的事情。   所以也就没管她装病的事情。   苏妙妙趴在床上,伸手把玉佩拿出来瞅了瞅,触手升温,果真是一块极好的料子,就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听到动静急忙将玉佩藏起来,心想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外面。   很快房间门被人推开,脚步声朝着床这边走来。   苏妙妙突然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以为是进了贼,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装睡,免得被贼人发现她醒着在做出点什么危险的举动。   反正她这屋子就是个破柴房,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他翻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应该就会走了。   外面的月光照进屋子里,照在屋内打地铺的女子脸上,她似乎睡得很沉。   徐照眯着眼睛打量她一会,拿脚尖在她腿上踢了踢,“起来。”   苏妙妙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坏了,徐公子八成是来找麻烦的,她继续假装睡着,一动不动。   徐照又踢了她两下,见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一脚踩在她的手上,拿脚尖去碾,苏妙妙疼的立马睁开眼睛,坐起来。   “不装了?”徐照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苏妙妙捂着手一边揉一边装糊涂,“徐公子?怎么是您,您来这里有事吗?”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醒着。   徐照眯着眼睛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冷笑连连,“昨天晚上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苏妙妙继续装糊涂,“昨天晚上?”   她好像听到了奇怪的事情,“昨晚我没见到您呀,什么时候见到的,我怎么一点不记得了。”   徐照冷了脸,她这样子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昨晚你没看到我躺在地上向你求救?”   苏妙妙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突然惊讶的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昨晚那个人是徐公子您吗?当时天太黑,我没看清楚,我还以为是倒在路边的醉汉,把我吓了一跳,我没敢多看急忙跑了。”   她说到这里连连后怕的样子,“我要是知道是徐公子,我怎么会跑呢。哦对了,您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倒在路边呢?”   她一连串的话表现的没有丝毫破绽,就好像她真的完全不知情,徐照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眼底冷意潋滟。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捡到一块玉佩。”   昨天晚上他的人沿路找了一圈,玉佩都没找到,那条路到了后半夜很少有人路过,所以被她捡走的可能性很大。   玉佩对他极为重要,所以他才亲自来找,“只要你把玉佩还给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保证既往不咎。”   他的声音低低淡淡的,好听到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苏妙妙差一点就信了这话,要不是看到他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冷意,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玉佩绝不能给他!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捡了玉佩,岂不是知道她昨天去而复返,而且也知道了她刚才解释的话是在撒谎。   “什么玉佩?我没看到玉佩呀,徐公子您丢了玉佩吗?要是重要的话可以去官府报案,让官府的人帮着找找看。”   苏妙妙很是关心的说道,见徐照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又说道,“我真的没看到什么玉佩,要是看到了我一定还给您的。”   徐照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沉着脸没说什么走了。   苏妙妙捂着胸口拍了拍,心想好在自己刚才没露出破绽,不然被他发现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事情让苏妙妙确定了一件事,这位徐公子是个不好惹的人,以后一定要离的远远的,能多远就多远。   金陵城出了一件事,城中富户李员外的女儿最近迷上了玉佩,缠着李员外帮她收集玉佩,李员外无法,在外面发了个收集玉佩的告示。   “听说要是被李小姐看上,李家愿意出十倍的价钱买下呢。”   消息传到春风楼里,姑娘们一个个都翻箱倒柜,恨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找出来,要是能被李小姐看上眼,就能够大赚一笔。   苏妙妙握了握手上的玉佩,她这就有一块好的,要是给李小姐送去,十有八九能被看上,可是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玉佩拿出来。   绿舞她们几个一人拿了好几块,都准备去碰碰运气,谁知道刚要出门就被花妈妈拦住了,指着她们骂道,“客人没看伺候的多好,这些事情倒是上心,有这个闲工夫好好把舞练好,免得过几天的比赛丢人现眼。”   过几天就是花街一年一度的花魁争霸赛,春风楼作为上一届争霸赛的冠军,这次压力很大,其他几家花楼这一年势头都很猛,大有赶超的意思。   所以花妈妈最近一直在督促楼里姑娘们练习。   见出不去了,姑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绿舞瞧见了在一旁坐着看热闹的苏妙妙,朝她招手,“铁柱,你来一下。”   苏妙妙笑呵呵的过去,“绿舞姑娘有什么吩咐?”   绿舞塞给她一个小玩意,“这个给你玩,你帮我出门一趟,把这两块玉佩送到李家,看看能不能入李小姐的眼缘。”   闻言,其他姑娘们都围了过来,把自己的玉佩交给苏妙妙,每个人都给了一点吃的喝的当跑腿费。   要说春风楼里现在最自由的人大概就是苏妙妙了,她平时管着三餐和洗衣服这两样,因她手艺好,嘴又甜,很得花妈妈喜欢。   所以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出门给姑娘们跑个腿,买点东西也是常事,花妈妈不管她的行踪,毕竟也就是一个小杂役,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苏妙妙得了好处,带着十几块玉佩出门去了李府。   上次听到李小姐的消息还是听说她闺房里进了贼,把她衣服都偷光了,当时苏妙妙还觉得这个贼是心里有问题,跑去偷人家姑娘的衣服不知道什么爱好。   后来她听说李小姐豪气的包下了绣房里面所有新款式的衣裳,就琢磨出来一点意思,估摸着是这位李小姐想买新衣服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回李小姐大张旗鼓地搜罗玉佩,李府门口聚满了人,排着大长队,人人手里都带着几块玉佩。   李小姐坐在椅子上,脸上蒙着面纱,一个个看向递来的玉佩。旁边的丫鬟们给她撑伞,打扇,端茶,送水,伺候着这位尊贵的小姐。   据说李小姐之所以天天以面纱遮面并不是因为矜持,而是因为她生的貌丑,所以才用面纱挡着脸,据传闻,当初李小姐定了门亲,男方好奇未婚妻长相,爬上墙头想偷看,结果看到李小姐的脸,吓得从墙头摔下,直接磕到了脑子,到现在还是个痴傻。   自此李小姐丑绝人寰的传闻就出来了,她今年十八岁高龄还没有嫁出去,就跟这个传闻有很大关系。   苏妙妙探头探脑在队伍后面排队,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心想这位李小姐的眼光还真挑剔。   她手里这十几块的玉佩也不知道能不能入李小姐的法眼。   大中午的,日头足,烤的人昏昏欲睡。   李小姐无聊的看着面前一个个递上来的玉佩,摇头摇的脖子都酸,招手喊来一个丫鬟给她捏捏脖子,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   她打着哈欠站起来,李家下人们把消息告诉后面排队的人,大伙站了半天,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不乐意,吵吵闹闹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小姐人已经转身走了,苏妙妙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小跑着追了上去,在李小姐即将进门的时候成功拦住了她。   “李小姐,我这里有几块上好的玉佩,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苏妙妙被李家家丁拦住不能前进,隔着一段距离喊道。   李小姐转头看她一眼,懒洋洋的摆手,“你要来就明天,今天已经结束了。”   “我这几块玉佩真的成色极好,李小姐您看看,保证不会失望的。”她要是这么回去,春风楼的姑娘们肯定会很失望。   她们可都盼着能卖点钱。   这些姑娘们,别看一个个看着光鲜亮丽,但都是苦命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了春风楼,从此就只能靠出卖色相赚钱。   这行就是吃青春饭的,年纪小才有客人捧场,年纪稍大一些,就没人愿意来了,到时候就连春风楼都不会留她们,所以她们一个个都在拼命的攒钱,为的就是年老色衰的时候给自己留条后路。   苏妙妙答应帮她们问问,既然来了自然想多争取一下。   李家下人们已经动手开始赶人,李小姐这时候发话了,“那就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苏妙妙脸色一喜,急忙把手上十几块的玉佩递了过去,“您看看,这些都是很好的玉佩。”   李小姐没过手,只是拿眼睛扫了一眼,丝毫兴趣也没有,“这种成色的东西,我家丫鬟都不戴,你拿回去吧。”   虽然猜到了李小姐肯出十倍价钱买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寻常的货色,真的听到还是有些失落,不过没办法,她已经尽力了,李小姐瞧不上眼就没办法了。   “多谢李小姐,打搅了。”苏妙妙拿着玉佩离开,身后李小姐喊她,“我要的是极为罕见的血玉,你要是能弄到,我可以考虑把你手里这些都收了。”   血玉是一种很少见的玉,外表晶莹剔透,里面自然晕染的红色,就像是血一样,如果细看还有流动的痕迹。   苏妙妙摇摇头,“我没有那个。”   “那就没办法了。”李小姐被丫鬟们拥簇着进了府中。   苏妙妙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春风楼的姑娘们,她们大部分也都是想碰碰运气,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所以也没多少失望。   只有一个人例外。   苏妙妙看着接过玉佩垂首丧气转身走了的红袖,问其他人她怎么了,“红袖姑娘最近好像一直不太开心。”   “她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最近病发了,急需要钱救命呢,她这些年也没存下什么钱,现在急得要命。”   提起红袖的事情,其他人也都叹了口气。   “她那个玉佩根本就不是好料子,就是拿出去卖都没人收,她还指望李小姐看上眼,简直是做梦。”绿舞撇撇嘴说道。   “她那也是没办法了,你还说风凉话。”   “我说什么了,我不过实话实说。”   绿舞和另一个姑娘吵了几句,被过来的花妈妈看到,各自骂了一顿,大伙这才都散了。   苏妙妙看着红袖的背影,也有些难过。   春风楼里的人她都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大家都不容易,红袖是里面不起眼的一个,不管是容貌还是才艺还是性情,都不是出类拔萃的。   平时就没什么存在感,但她人很不错,每次苏妙妙做了好吃的送过去,她都塞给她点东西,水果点心都有。   虽不值什么钱,但也是一点心意。   苏妙妙其实觉得红袖的长相很有特点,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的模样,尤其低头含羞带怯的一笑的时候,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但是她生性胆小害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长处,总是表现得很胆小,因此很没有存在感。   苏妙妙对红袖的处境很同情,但也只限于同情了,她帮不了红袖什么,也没能力帮什么。   后半夜的春风楼逐渐安静下来,苏妙妙睡得正香,隐约听到一些哭声,大晚上的什么人在哭?   她起初以为是听错了,可声音越来越明显,她索性睁开眼睛,走出去看看是谁。   门一打开,看到的场景把她吓了个半死。   院子里水井边上,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站着一个人,她就站在井口,那样子好像随时都会跳下去一样。   苏妙妙被吓得不轻,蹑手蹑脚靠近,在她刚跳起来的时候一把拦腰把人抱住,两个人一起摔到了旁边的地上。   因她抱着对方,直接被压在下面,后背着地,疼的她龇牙咧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大晚上要跳井。” 第四十二章 天生的厚脸皮   跳井的姑娘把脸露出来,苏妙妙这才看出来是红袖。   “你管我做什么,让我死了一了百了。”红袖捂着脸嘤嘤哭个不停。   苏妙妙知道一些她的情况,见状也不知道安慰什么比较好,“你要是死了,你妹妹怎么办?”   听到妹妹,红袖哭的更厉害,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夫说要想保命需要二百两银子,我哪有那么多钱。”   红袖在春风楼有些年头,但手里没存下什么钱,现在遇到这事又慌了手脚,这才想到轻声解决问题。   “二百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你有没有试着问花妈妈借点。”   “花妈妈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把钱看的比命都重要,她怎么可能借给我钱。”月光照下来,红袖低头抹眼泪的样子,落在苏妙妙眼中分外的好看。   美有千万种,仙儿是那种飘渺出尘的美,还有娇艳明媚的美,红袖不一样,她是那种天生我见犹怜的长相,一举一动都会让人觉得怜惜,要不是性格太懦弱经常被人忽略,怕是名气不会比仙儿差。   “罢了,我还是死了一了百了,省的活着痛苦。”她说着站起来,又要去投井。   苏妙妙问道,“我要是有办法帮你弄到二百两银子,你是不是就不死了。”   闻言,红袖一愣,脚步停下来转头看着她,“你有办法?”   话音落下她又不自觉摇摇头,“你别骗我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忘了过几天的花魁比赛了,我听说第一名每年都有五百两银子,第二名是二百两,你只要能得到第二名,不就有钱了吗。”   苏妙妙的话让红袖半天没说话,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故意逗我,花魁比试我怎么可能拿到名次。”   那是整个花街最热闹的一次盛会,凡是能参加的都是各个花楼数一数二的美人,去年的冠军是仙儿,百花楼的牡丹姑娘位居第二,这两个都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就是不说她们两个,光是春风楼里的美人随便哪个不比她强。   红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参加了也是丢人现眼,估计第一轮就被筛下来了,更别提最后想拿到名次。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觉得你并不比别人差,如果去参加比试,未必就不能拿到个名次。”苏妙妙说道。   红袖摇摇头,“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不会去参加的。”   “你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呢?”苏妙妙看着她,“我看你是不敢去吧。”   “你不用拿激将法激我,我就是不敢去。”   苏妙妙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这样我倒是看不懂了,你既然连死都不怕,怎么去参加个比试反倒怕了呢?”   红袖脸色僵了僵,站在那里眉头皱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去参加个比试还能比死更可怕吗?其实输了也不过就是丢点脸,又算得了什么,可一旦运气好拿到了名次,那你妹妹就有救了。你算算这笔帐,是不是很划算。”   苏妙妙见她脸色松动,知道心里应该是动心了,又继续说道,“要是真的输了,你再死也来得及。”   红袖看着她问道,“你当真觉得我可以?”   苏妙妙立刻点头,“当然,你肯定可以。”   大概是苏妙妙的肯定语气给了红袖信心,她咬了咬牙点头,“好,那我就试试看,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花妈妈。”   苏妙妙见她暂时不想死了,这才松了口气,“你好好准备一下,给春风楼再拿一个花魁回来。”   闻言红袖咯咯笑了两声,“那承你吉言。”   第二天,一早,苏妙妙刚醒没多久,便听到院子里花妈妈的声音响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红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你要参加花魁比试?”   红袖想了一夜才做出的决定,今个一早趁着花妈妈去茅厕的时间,堵住她把自己要参加比试的事情跟她说了。   花妈妈的反应让红袖脸瞬间涨的通红,低头恨不得转头逃走一样。   “我,我......”红袖已经打退堂鼓了,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苏妙妙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咧嘴笑得灿烂,“呀,红袖姑娘要参加花魁比试吗?那太好了,我们春风楼今年怕是要把前几名都收入囊中了,我先提前恭喜花妈妈,明年春风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数钱数到手抽筋。”   花妈妈听了这话,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朝苏妙妙嗔了一眼,“就你嘴甜,大清早就会哄我开心。”   苏妙妙笑嘻嘻走过去,一脸真诚的看着花妈妈,“我可没哄您开心,我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咱们春风楼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出类拔萃,随便挑出一个都比别处的姑娘美丽动人。”   花妈妈笑容更灿烂了,目光重新看向红袖,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红袖身上确实有跟其他姑娘不一样的感觉,若说容貌或许不是最美的,但她身上浑然天成的媚骨却是别人学不来的。   之前她没注意到,此刻认真端详起来,倒是觉得眼前一亮,若是她去参赛,还真说不好能给春风楼拿个名次回来。   “我可以答应让你参赛,但距离比赛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能准备好吗?”花妈妈盯着红袖,她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自信,整天低着头像是做错事一样,谁跟她大声说句话都能吓个半死。   这样的性格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的,如果这副样子去参赛,怕是第一关就被淘汰了。   “这不还有时间嘛,我相信红袖姑娘肯定能改变的,到时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苏妙妙帮着红袖说话。   花妈妈朝她看了一眼,看到她这张黑脸,心中越发的遗憾,她这副性子,脸皮,脑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但凡稍微好看一点,她也不至于每次看到她都这么惋惜。   “红袖就交给你,你好好教教她。”花妈妈对红袖说道,“你跟着铁柱好好学学,你看看她的厚脸皮,你哪怕能学到十分之一,我也就不用愁了。”   苏妙妙觉得这话是夸她,可就是听着那么不对劲。   “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红袖姑娘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苏妙妙笑嘻嘻的目送着花妈妈离开,红袖抬起头一脸敬佩的看着她,“你真厉害,花妈妈都让你哄得和颜悦色的。”   苏妙妙笑了笑,“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红袖立刻摆摆手,“这我可不行,我一看到花妈妈都觉得心惊肉跳,哪敢跟她这么说话。”   苏妙妙问红袖,“花魁比试的时候有才艺展示,你准备表演什么?”   “跳舞吧。”她身段柔软,擅长舞蹈,这也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才艺,所以这次比试自然是以舞蹈为主。   “那我们就从舞蹈开始,好好练习吧。”苏妙妙给她鼓励,“你相信自己,你肯定可以的,为了你妹妹,也为了你以后可以存够钱离开这里。”   红袖现在年华正好,再过两年最好的年华过去,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以往那些年老色衰的姑娘,现在大多日子不好。   如果能拿下花魁比试的名次,即便不是魁首,那也算是崭露头角,以后赚的钱多了,自己也能存下一些钱,等年纪大了离开春风楼也能过点不错的日子。   既然注定要在风尘中谋生,那有名气总比没名气要好。   “好,我会努力的。”红袖握紧拳头,默默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拼尽全力,如果能拿到第二名,妹妹就有救了,或许以后她也可以有机会离开春风楼,过点正常人的日子。   红袖要参加花魁比试的事情,很快在春风楼里传开,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随即开始笑。   “红袖那样子还想参加花魁比试,她是不是疯了!”   “她要是能拿到名次,今年的魁首就非我莫属。”   “你还想拿魁首,我看你拿个猪首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的那句话有错了?”   几个姑娘凑在一起,三句话说不到一处就得开始吵架,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她们那天安静了才奇怪。   花妈妈冷哼一声,“你们还有脸说,红袖还敢参加,你们一个个就敢在背后嚼舌根,好好把舞蹈练好,免得到时候给我丢人。我可告诉你们,那天才艺展示,谁要是跟我拖后腿了,小心你们的皮!”   这话让原本还吵闹不休的姑娘们一下安静下来,一个个低着头散开。   小杏正在眉飞色舞的讲述春风楼里最近的新鲜事,她是仙儿的贴身丫鬟,也是最近花妈妈刚买回来的,怎么说仙儿也是上届魁首,要是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实在不像话。   虽然花妈妈抠门,但这点小钱还是不在意的,只是仙儿性格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搅,所以一直身边都没有丫鬟伺候。   这次也是花妈妈先把人买来塞过来,她才接受了。   “大伙现在都等着看红袖的笑话呢,都说她去了估计初选都过不去就要淘汰,还说她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参赛。”   仙儿很意外红袖会参加比赛,她印象中红袖连说话都小声,见了人低着头匆匆离开,这样的性子在青楼中是很不利的。   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奔着找乐子来的,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畏畏缩缩,头都不抬起来的脸。   “听说是那个铁柱怂恿的,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花妈妈还同意了。”小杏也跟着露出鄙夷之色,跟其他人一样觉得红袖去参赛很可笑。   原本仙儿并不在意这件事,谁参赛又有什么关系,可听到铁柱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神色一动,露出几分讶异之色。   “是她让红袖参赛的?”   小杏说些事情给仙儿解闷,见她有了兴趣,急忙点头回答,“可不就是她,整天就会拍花妈妈的马屁,哄得花妈妈一天天就对她和颜悦色的。”   仙儿看了小杏一眼,见她语气中十分鄙夷,知道是因为她刚被花妈妈骂了的缘故。之所以挨骂也跟“铁柱”有关。   苏妙妙嘴甜会哄人,又会察言观色,每次都能哄得花妈妈眉飞色舞,她还不仅仅是会拍马屁,她洗衣做饭也是从不偷懒,安排给她的活都能干的明明白白,花妈妈对她是一百个满意,恨不得天天把铁柱这两个字挂在嘴上。   姑娘们还好一些,挨骂次数毕竟少,像小杏这些丫鬟们,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花妈妈时不时就骂几句,基本都是你们要是有铁柱一半就好了,诸如此类的话。   仙儿对铁柱这个姑娘看不透,她的那双眼睛干净透亮,就好像不染尘世间一点污秽,可偏生的那么一双眼睛的人,却能够在青楼这种肮脏污秽之地混的风生水起。   以她的聪慧机敏,如果真想逃离这里,这里根本关不住她,可她就是不肯走,好像在这里待的多快乐一样。   “她能拍马屁让花妈妈喜欢就是本事,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去拍马屁,用不着在背后嫉妒别人。”仙儿淡淡开口。   小杏脸涨得通红,不是她不想拍花妈妈马屁,是根本就拍不对,每次都被花妈妈抓着劈头盖脸一顿骂。   仙儿摇摇头,“你出去吧,我看会书。”   小杏急忙退出去,刚出门便看到楼下院子里苏妙妙跟红袖两个人在练舞,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红袖咯咯笑着。   “马屁精。”小杏嘀咕了一句,扭头走了。   苏妙妙不会跳舞,但不妨碍她会看,红袖的舞蹈技巧没问题,动作也没问题,可组合起来都是问题。   问题就是太普通了,就像是她这个人一样,乍一看就很普通,不能让人眼前一亮,自然就不会有兴趣往下欣赏。   红袖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而参加花魁比试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色艺双绝,这样的舞蹈拿去参赛就显得不够看了。   “我是不是跳的不好?”红袖见她不说话,有些忐忑不安的开口。   苏妙妙摇摇头,“你跳的很好,可参加比赛不是只有好就行,还要有能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能让人一看就惊艳的感觉。”   “那要怎么样?”红袖同意她的话,可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做好。   “我得想一下,先不用担心,时间还来得及,先把基本动作练好。”苏妙妙也没想好怎么能让红袖给人惊艳的感觉。   红袖听她的话正要继续练习,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呦,练着呢,我来看看咱们春风楼未来的花魁练的怎么样了。”   过来的是媚娘,扭着腰坐在石凳上,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嗑着,见红袖站着不动,催促道,“跳啊,怎么不跳了。”   她之所以这样,因为媚娘今年也想参加花魁比试,但被花妈妈拒绝了,每家花楼推举的名额有限,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春风楼是去年的冠军,今年可以推举两个名额参赛,其中一个不用说是仙儿,媚娘想当另外一个,为了这件事准备了很久,想趁着比试的时候崭露头角。   但花妈妈答应了红袖,媚娘去不成,自然心有不甘,所以今天就是来找茬来的。   红袖看她过来明显有些紧张,拿目光看向苏妙妙寻求帮助,苏妙妙假装没看到,这种楼里的小纷争,红袖以后迟早要自己面对,不能把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最后还是要靠她自己解决问题。   “我让你跳你没听到是不是!”媚娘站起来,眼神不善的看着红袖,“傻站着跟个傻子一样,你以为凭你的姿色也能取得名次,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红袖低着头,被她逼的步步后退,她越是这样,媚娘越是嚣张,伸手推了她一把,差点把她推倒在地。   “我,我怎么就不能参加了,大家都是春风楼里的人,你能参加我自然也能。你要是不满意你去找花妈妈。”   红袖憋了半天,总算憋出来一句话。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媚娘,突然抬手朝她脸上甩了一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红袖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捂着脸眼眶泛红,浑身都忍不住发抖起来,“你,你凭什么打人!”   “我打你怎么了,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抢别人东西是什么下场!”媚娘上前一把揪住红袖的领子,抬手就要朝她的脸再打下去。   “我看你这种窝囊样,去参加比赛也是丢人现眼,不如早点退出省的到时候被人耻笑。你这种没用的东西,跟你那个没用的妹妹一样,你们两个还是早点死了干净。”   媚娘越说越过分,一开始红袖还在忍耐着,等听到她提起妹妹,原本慌张怯懦的眼神中突然露出狠意,目光直直的看着媚娘。   “你骂我可以,不能骂我妹妹!”   “我还偏要骂怎么了!”媚娘冷笑一声,“你是个窝囊废,你那个妹妹是个拖油瓶,你们姐妹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早点死了干脆。”   “啊!”   春风楼里发出刺耳的一声尖叫。 第四十三章 那我今天就教教你好了   花妈妈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按在地上的媚娘,红袖骑在她身上,一手揪着她的头发,一手狠狠往她脸上甩巴掌。   “从我进了春风楼你就欺负我,我一直都忍耐着,我就一个妹妹,你竟然咒她死,我今天就先打死你。”   红袖眼睛泛红,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我今天打死你,我给你偿命。”   巴掌毫不留情的打上去,媚娘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部分是力气不如红袖,另一部分原因是此刻红袖眼神中的狠意。   苏妙妙想,这大概就是把老实人惹急眼了吧,红袖这种性格,你就是打她一巴掌,她都能低头跟你道歉那种人,可今天却发了狠,说明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碰的地方,一旦被伤害到,就是老实人也能让人害怕。   楼下闹成这样,其他姑娘们听到声音出来看怎么回事,等看到红袖按着媚娘打的时候,全都惊讶不已,怀疑是不是眼花了,确定不是媚娘在打红袖吗?   花妈妈蹙眉走过来,眼看着闹得不像话,冷声呵斥,“闹什么闹,都杵着干什么,不会过去给拉开吗!”   闻言,这才有两个人过来拉着红袖的胳膊,可是她此刻打红了眼,两个人动手竟然都拉不动,气的花妈妈又大骂废物。   最后又来了两人,这才勉强把她们分开。   红袖气的浑身发抖,眼神冷冰冰的像是要杀人一样,她这副样子让人看着觉得心里发毛。   媚娘缓过神来,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活了,不活了,我让人打成这样,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你不想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别在这里碍眼。”花妈妈面无表情的开口,媚娘的哭声改成低低的啜泣。   她当然不可能选择去死,朝花妈妈告状,“花妈妈您要给我作主,红袖她要打死我,我这张脸要是花了,以后还怎么见客。”   媚娘的两个脸蛋红肿的厉害,她一说话扯动脸上的肉还觉得火辣辣的。   花妈妈蹙眉看着她,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红袖,刚想开口训斥,苏妙妙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取了冰块和药膏来,媚娘姑娘快些用冰块敷脸,这样会消肿更快一些。”   苏妙妙说罢又拿出一盒药膏,“这药膏对外伤也极好用,涂上不消两日就能消肿了。”   春风楼这种地方,时常会遇到一些难缠的顾客,动手没个轻重,因此姑娘们受伤的次数也不少,这种外伤药都是常备的。   苏妙妙刚才就是去取冰块和药膏去了。   花妈妈看她一眼,沉声说道,“她们两个动手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知道拉着点。”   “她们两个打红了眼,我哪能拉的住,想着不如给她们准备点药膏冰块,不管谁受伤都能用得上。”   苏妙妙实话实说,别人打架她凭什么去拉架,要是受伤怎么办。   这话明摆着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周围其他人都想,这话怕是要惹花妈妈不高兴了,弄不好还的受罚。   花妈妈却很意外的并没生气,苏妙妙留在春风楼也有一段时间了,她能干机机灵花妈妈都看在眼里,当然还有就是她骨子里的凉薄。   看似跟谁都好,可实际上她跟谁都不好,遇到麻烦第一个躲得远远的,生怕波及到自己。   说好听点叫聪明,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   所以花妈妈才觉得,她这性子天生适合春风楼这种地方。   大概是很清楚她是什么人,所以她这种反应也就不算意外,自然谈不上生气,“你倒是好心肠。”   “多谢花妈妈夸奖,我这个人一向都心肠很好。”苏妙妙笑眯眯的回答。   而后大伙发现花妈妈竟然笑了,“那你就好人做到底,把媚娘送回去休息吧。”   话音落下,突然看着其他人说道,“我再跟你们说一次,过几天的花魁比试对我们春风楼很重要,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谁看不上谁的,这几天都给我忍着,要是谁再闹事,我绝不轻绕,最近没跟你们发火是不是一个个皮紧了。”   在场的姑娘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齐齐出声表示知道了。   花妈妈转头走了,这事到这里才算告一段落。   苏妙妙送媚娘回去休息,回来的时候见到其他人都散了,红袖一个人坐在井边的石凳上发呆,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到是她又收回视线。   “你要是心情不好,今天就先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接着练习。”   闻言,红袖摇摇头,语气第一次这么坚定,她看着苏妙妙开口道,“我不休息,我要抓紧练习,花魁大会上我一定要拿到名次。”   苏妙妙很意外她突然间的改变,“是媚娘刺激到你了?”   “我想明白了,她之所以这么欺负我都怪我平时太软弱了,今天这事要是换做其他人,她未必敢说这种话。因为她心里看不起我,所以才敢这么欺负我。”   红袖说着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我这次一定要拿个名次,不仅是为了我妹妹,更是让她们不敢看不起我。”   苏妙妙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继续练习吧,我正好想到了个新主意,或许可以帮你在花魁比试上崭露头角。”   夜色逐渐浓郁起来,前院的歌舞声响了一夜,后院红袖的舞蹈也练了一夜。   仙儿透过二楼的窗花看着下面,轻轻摇摇头,不是她看不起红袖,而是这些舞蹈动作太基本了,就算练的再好想在花魁大会上拿到名次也几乎不可能。   今年各家选送的姑娘比往届更出色,就算是她都没有把握可以蝉联这一届的魁首。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仙儿觉得很意外,一向老实的红袖破天荒的动了手,而一向嚣张跋扈的媚娘竟然吃了亏。   看似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可是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花妈妈我做的还可以吧。”苏妙妙走进花妈妈房间,一脸讨好的的样子像是个讨糖吃的孩子。   “算你聪明。”花妈妈笑了一声。   今天这事,是花妈妈设计的,苏妙妙帮助完成。   红袖要参加花魁比试,以她这种被动挨打的性格怕是别人说几句风凉话她就立刻打退堂鼓了,所以花妈妈才想了个办法,逼她自己坚强起来。   在媚娘来找麻烦之前,苏妙妙已经跟红袖灌输了很多遇到麻烦不能怕,要勇往直前的思想,而媚娘的言语刺激加上提起红袖妹妹那件事,直接加深了她心中这个念头,因此才动起手来。   换做平时的红袖,绝不敢这么做。   “那我有没有奖赏?”苏妙妙笑嘻嘻问道。   花妈妈笑着抓了一把糖塞到她手里,“赏你一把糖。”   苏妙妙丝毫没有觉得这赏太轻,而是一脸高兴的往嘴里塞了一块,又笑着的道谢,“这就怪了,明明就是一样的糖,可我怎么就觉得花妈妈您赏的格外甜呢。”   这话哄得花妈妈高兴不已,嘴上却笑骂,“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天地良心,我对您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话。”苏妙妙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   花妈妈又一次感慨,这张脸好看一些就好了,她太喜欢这个丫头了,一开口就能让人心情愉悦,要说这是一种本事,那也是天生的。   不过花妈妈又觉得,或许她生的貌丑也不是一件坏事,倒是个难得的干净的人。   “你真叫王铁柱?”花妈妈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像是一个真名,哪有正经姑娘叫铁柱的。   以前她不在意这些,反正不过一个杂役,叫铁柱还是二狗又有什么区别,好听的名字是留给楼里姑娘们用的。   “我娘怀我的时候以为是男孩,便取了铁柱这个名字,谁承想生出来个女孩,当时都叫习惯了,便也没再改了,反正不过是个名字,叫什么都一样。”   苏妙妙的解释张口就来。   花妈妈笑了笑,“你倒是心大,等哪天我有空给你想个好听的名字。”   苏妙妙一愣,试探着问了一句,“花妈妈,难道我也可以跟楼里其他姑娘们一样去服侍客人了吗?”   好听的名字也叫花名,但凡取了花名就意味着距离接客不远了。   花妈妈也是一愣,她只是单纯觉得铁柱太难听了,并没其他意思,见苏妙妙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哭笑不得,“别人听到接客躲都躲不及了,你倒好,真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不是好事吗?”苏妙妙眼神中闪过不接,“可是楼里的姑娘们每次说起哪位恩客都很高兴,有时候还为了客人争吵不休。”   花妈妈有时候觉得她什么都懂,通透的跟个人精一样,有时候又觉得她单纯的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样。   想着应是真的不明白,还以为这青楼女子接客能是什么好事。   “你收了这个心思吧,你这副样子去接客,我的客人都要被你吓跑了,你以后就老实待在后院,没事少往前院凑。”   这大概是花妈妈这辈子仅有的良善,她这种人能说的出这句话,是真的很喜欢苏妙妙了。   取花名这事花妈妈再没提过,估摸着觉得铁柱这个名字虽然难听,但叫习惯了也挺顺口,那些莺莺燕燕的名字,好听有什么用,不过都是贱名罢了。   花妈妈对待苏妙妙跟其他人明显不一样,春风楼里上到姑娘们,下到打杂的杂役们,或多或少都对她有点意见。   当苏妙妙发现她做好的饭菜被人挑三拣四,她刚洗好的衣裳转头被人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的时候,她就知道是有人看不惯她了。   “花妈妈这么喜欢你,你去告诉她,让她警告一下那些人。”红袖知道她受了委屈,给她出主意。   苏妙妙却摇摇头,“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惊动花妈妈。”   有人瞧她不顺眼,她要是去告状,怕是他们会更不顺眼,花妈妈能帮她一次,又不能次次帮她解决问题。   “那你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你的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自从上次她打了媚娘之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自信不自信不知道,但是明显暴力了很多。   “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我,好好把舞蹈练好。”   红袖见她这么说,知道她不想别人插手这件事,也就没再说什么,但还是很有义气的补充了一句,“你要是需要人帮忙打架,跟我别客气。”   苏妙妙哭笑不得,这话谁能想象是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说出来的呢。   不过这样也好,敢为自己争取就是好现象,总比忍气吞声的要好。   她抱着一堆衣服重新洗好晾起来,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前脚刚走,后脚院子里鬼鬼祟祟出来一个人。   小杏左右看了一眼,趁着这会没人,把苏妙妙刚晾好的衣裳全都扯到地上去,愤愤不平地跺了两脚,“你不是会拍马屁吗,我让你拍马屁,我把这些衣服全都弄脏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   “我怎么交代就不用你关心了,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一会花妈妈知道你背后使坏,会怎么惩罚你。”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响起,小杏一转头看到站在身后的人,瞬间脸色大变。   “你,你怎么在这里的,我明明看你进了厨房!”小杏脸色难看极了,被人当场抓住,要是被花妈妈知道估计会扒了她的皮。   “我,不是我,我只是刚好路过,看到衣服都掉了所以才想帮你捡起来,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你想冤枉我没门!”   小杏眼看着事情被发现,灵机一动直接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干的,就算闹到花妈妈那里,只要她咬死不承认,这事就没证据能说明是她干的。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准备赖皮了。”苏妙妙觉得好笑,小杏脸色更加难看。   “反正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要是非觉得是我做的,那我也没办法,大不了我们去找花妈妈评理去。”   “你肯定心里再想,反正她又没证据,到时候咬死不认账,她也没办法。”苏妙妙把她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小杏眼神中闪过讶异之色,但很快沉着脸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要么说你想讨好花妈妈却总是找不到方法呢。”苏妙妙轻笑。   这笑容落到小杏眼中就是赤果果的嘲笑,“你少看不起人,别以为你会拍马屁就了不起了。”   “这还真了不起,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学,但就是学不好嘛。”苏妙妙弯了弯眸子,“拍马屁也是门学问,有些马屁不是你想拍就能拍的。”   “自说自话自大不要脸。”小杏嘀嘀咕咕颇为不忿。   “既然你这么嫉妒我,那我今天就教教你好了。”苏妙妙露出笑眯眯的模样,见小杏瞪圆了眼珠看着自己,又是忍不住一笑。   “你觉得花妈妈会有闲工夫听我们两个掰扯是谁弄脏了衣服吗?”   小杏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花妈妈根本都懒得听。”见小杏还是不太明白,苏妙妙又提点了一句,“你也知道花妈妈喜欢我,只要我跟她说是你弄脏了我洗好的衣服,你觉得她是信你还是信我呢?”   小杏终于明白过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以为自己这么做可以背后使坏,让花妈妈知道这个王铁柱根本没有好好做事,整天偷懒。   可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花妈妈根本就不会听她说这么多。   苏妙妙见她明白了,走近,弯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塞到她的怀里,“所以啊,你说我现在要是去跟花妈妈说这件事,她会怎么罚你呢?昨日花妈妈可才说过,在花魁比试这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捣乱惹事。”   小杏觉得混身一阵发冷,她几乎已经预见到要是被花妈妈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八成是被打的皮开肉绽。   姑娘们要见客人,平时受罚大多是饿肚子为主,但下人们不需要,稍有行差踏错就是一顿毒打跑不了。   “求求你了,你千万不要告诉花妈妈,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回。”小杏看着苏妙妙苦苦哀求,“这件事千万不能被花妈妈知道,她会打死我的。”   一直和颜悦色的苏妙妙这才一点点沉了脸,看着小杏的目光泛着凉意,“原来你知道惹怒了花妈妈会被打死啊。”   小杏一噎,脸色难看却仿佛失声一样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艰难开口,“我,我没有……”   “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要是我做了错事惹怒花妈妈会不会被打死,要是我被打死了你是不是会暗自高兴,背地里兴灾乐祸。”   苏妙妙看着她在笑,可是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所以你现在求我放过你,你做这事的时候想过放过我吗?”   小杏猛地一个激灵,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低声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太害怕了,忍不住掉了眼泪。 第四十四章 她就这么以脸着地趴在他脚边   “我饶了你可以,但你的答应给我做件事。”   看着苏妙妙的笑容,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笑,可小杏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要是想害我主子,我是不会帮你的,你想都不要想。”   苏妙妙看着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想法倒是挺多的,“没想到你还挺忠诚的。”   闻言小杏一扬下巴,一脸骄傲的开口,“那是自然,我们做丫鬟的,既然跟了主子就要一辈子效忠,岂能背主弃义。”   她说的一脸认真,若不是苏妙妙知道她的卖身契握在仙儿手上,这话也就信了。   “放心,不让你背叛主子,我让你做的这事容易多了。”苏妙妙弯腰将嘴凑到她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小杏蓦地张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就这样?”   “就这样。”苏妙妙弯弯的眸子像是新月一样,光是看这双眼睛不看脸,会让人觉得她很漂亮。   小杏有一瞬间的晃神,回过神来,见苏妙妙看着自己,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一趟?”   “我这么忙,没时间。”苏妙妙回答的认真又无奈。   小杏心里补充了一句,忙着拍花妈妈马屁。   “人家李小姐是什么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确定李小姐会愿意见你?”小杏觉得这事很不靠谱。   “你按照我教的你的说就行了,她要是不愿意见我就算了。”苏妙妙说道。   “我帮你做完这事,你真的就不把今天这事告诉花妈妈吗?”小杏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苏妙妙爽快点头,“那是自然,我这个人一向言而有信。”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一趟。”小杏转头出去,苏妙妙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笑开。   小杏出去不长时间就回来了,看着苏妙妙一脸古怪的表情,“还真被你猜准了,李小姐听说你手里有玉佩,说要约你明天中午在太白楼见面,她要亲自看看这块玉佩。”   “这很好。”苏妙妙从兜里掏了一把糖出来塞给小杏,这招是跟花妈妈学的。   小杏撇撇嘴,“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可要不能食言。”   “当然不会。”苏妙妙指着水井边两盆衣裳,“去洗干净,这事就过去了。”   “什么?我洗?”小杏抬高嗓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苏妙妙挑眉,“你弄脏的难道要我给你洗?”   小杏咬咬牙,低着头走过去,打水,洗衣。   苏妙妙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块红色的玉佩,能不能顺利卖掉明天就知道了。   到了第二日,中午苏妙妙抽空离开春风楼出去了一趟。   太白楼跟春风楼隔了两条街,她紧赶慢赶跑过去,日头已经偏移,她不确定李小姐还在不在。   进门,报了李小姐的名字,店伙计领她到二楼一间雅间门口。   苏妙妙敲门,很快里面有个丫鬟开门,她报了来意,很快丫鬟请她进门。   屋内,李小姐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因蒙着面纱看不出样貌,不过从露出的眼睛看,应是个美人才对。   “是你啊。”李小姐有些讶异,“昨天有人来找我说是有玉佩要卖给我,我就想会是谁呢,没想到是你。”   上次苏妙妙在李府门口拦她的事情还有印象,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我回去又翻到了一块玉佩,是我家祖传的,上面有红色,看着应该还值点钱。”苏妙妙说着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   李小姐的目光在盒子上落了落,刚要伸手去拿盒子,苏妙妙一把抢走,抱在怀里,“我们事先说好,你要是看好可不能耍赖不给钱。”   “你放心,我要是看好了,你随便开价。”李小姐悠悠一笑说道。   苏妙妙拿着盒子,快速打开,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又快速盖上去,“你看到了吧,这玉佩跟其他的可不一样,是红色的,像是血一般,这么好的料子可不多见,你准备出多少钱。”   她这副财迷的样子,李小姐眼神中露出丝丝凉意,她没报价,而是目光朝着屋内的屏风那边看了一眼,“出来吧。”   苏妙妙一愣,不可思议的跟着看过去,很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看到对方的脸,苏妙妙震惊不已,伸手指着对方,“你你你,怎么是你?”   她一连说了三个你,可见有多惊讶。   徐照朝她走来,眉宇间一直带着笑,只是凉飕飕的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苏妙妙一点点变得难看的脸色,微微一笑。   “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苏妙妙看着他,瞳孔缩进,抱着盒子的手指也不由得紧了紧,似乎生怕他会抢走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样。   徐照见状笑了笑,“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撒谎。”   苏妙妙脸色更白,大眼睛惊恐不已,“我,我没撒谎。”   徐照轻笑,不达眼底的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冷嘲,“为了让你主动把玉佩拿出来,耗费了我这么多功夫,你真是好样的。”   苏妙妙想了想,这话大抵不是什么好话的样子。   她看着徐照的脸,又看了眼旁边坐着的李小姐,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原来,原来你们竟是串通好的,就是为了骗我拿出玉佩。”   “这怎么能用骗呢,这应该叫物归原主才对。”李小姐温和的笑着。   苏妙妙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徐照步步逼近,很快她退无可退后背撞到门上,手上抱着的盒子最终还是没保住被拿走。   徐照漂亮的眼睛眯起,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在苏妙妙震惊的目光中,盒子被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徐照明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与此同时,带着委屈和怒气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说我没捡到什么玉佩,你问我几次我也是这么回答,这块玉佩是我娘给我的,不是你那个。”   李小姐察觉到不对劲,走过来看一眼盒子里的东西,不由得咦了一声,“你说的红的跟血一样颜色的玉佩就是这个?”   盒子里确实放着一块红色的玉佩,但却不是珍贵的血玉,而是外面满大街都是红玉,所谓的红玉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玉,只是一种红色的石头,因打磨光滑之后颜色艳丽,很多平价的首饰上用作装饰,偶尔也有人制作成玉佩这类的饰品。   刚才苏妙妙迅速打开盒子又合上,李小姐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红色,便以为是血玉,完全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这个。   “我不是都给你看了吗,你不想给钱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欺负人。”苏妙妙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下一刻脖子猛地被掐住,徐照冷冰冰的脸蓦地在眼前放大,带着失去耐心之后的烦躁,“我没空跟你在这里废话,玉佩到底是不是拣去了。”   “我说了我没看到,你不信有什么办法。”苏妙妙觉得自己快被他掐的断气了,“你要是实在喜欢我这块玉佩,我给你就是了,你用不着这样。”   两个人的视线对视着,一个无辜可怜,一个凶神恶煞。   李小姐柔声劝道,“玉佩应该不是她拣去了,你就算掐死她玉佩也回不来。我们再继续找,总能找到的。”   徐照脸色冷冰冰的,盯着苏妙妙的脸看了半天,最后总算松了手,嗓子里突然灌进凉风,呛得她不住咳嗽。   “你的玉佩不是我们要找的,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李小姐示意丫鬟拿出一块银子给苏妙妙,“今天这里的事情还望你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苏妙妙脸色煞白的接过银子,眼神不安的看向徐少爷,“我的玉佩您能不能还给我?”   徐照心烦,李小姐将盒子连同玉佩塞到她手上,“你赶紧走吧。”   等人离开后,李小姐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吓人的一张脸,微微叹口气道,“我就说玉佩不是这个小丫鬟捡的,她这样子不像是会撒谎的。”   徐照突然冷笑一声,“不会撒谎?我看她满口谎言没有一句真话。”   李小姐眼神讶异的看着他,“你好像对她很了解。”   徐照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开口道,“继续放出消息让更多人的知道你要收集玉佩。”   李小姐点头,“我知道,回头我就让人放消息出去。那块玉佩是你娘留下来的,我知道对你多重要,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提起生母,徐照脸色大变,冷漠的丢下“有事”两个字就走了。   苏妙妙出了太白楼就快速往回走,那样子就好像身后有人追她一样,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后背倚着墙壁重重舒了口气。   果真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天上可能会掉下馅饼,但有可能没接住反而把人砸死了。   幸亏她留了个心眼,故意找了块不值钱的红玉作为试探,今天要是李小姐没问题,她就会把那块血玉拿出来。   可惜真的跟她猜的一样,幸亏她没那么傻,不然今天这事可就没完了。   想到这里,苏妙妙又忍不住叹口气,早知道她就不贪心捡什么玉佩了,现在放在手上像是烫手的山芋。   还是肯定不能还的,留也不敢继续留下去。   怎么处置就有些为难。   思来想去,她决定找个湖边,直接扔到湖里,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徐照找不到玉佩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今日天色不早,她要赶回春风楼,没时间去湖边,只得暂时把玉佩放身边几日。   回去路上,路过烧鸭店,苏妙妙买了一只烧鸭,又绕到另一条街提了一壶杏花酒,这才往回走。   她出门一个下午没见人影,早就有人跟花妈妈告状,“她也太不像话了,一个丫鬟不好好干活整天想着往外跑,这一下午不见人影,整天就知道偷懒。”   告状的是楼里另一个小丫鬟,都是嫉妒花妈妈待苏妙妙与众不同,抓到机会恨不得使劲踩几脚。   花妈妈不等开口说话,便先传来一阵香味,紧跟着是苏妙妙的声音,她走过来,将手里提着的酒和烧鸭提到花妈妈面前,笑的弯了眸子,“今天胡二家烧鸭开门,我特意去买了一只,还有杏花楼的杏花酒。这胡家烧鸭配杏花酒乃是一绝。”   这也是花妈妈的最爱。   苏妙妙的马屁拍的不多不少刚刚好,哄得花妈妈笑起来,“你这丫头有心了。”   春风楼所有人都知道她好这口,但谁会想着专程去给她买来,虽然并不是多贵的东西,可心里有和没有是完全不同的。   花妈妈这辈子见惯了各色的人,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是看不出来苏妙妙故意的讨好,可她跟其他人的区别就是用了心,这也是花妈妈喜欢她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刚才还在说苏妙妙坏话的丫鬟这会站着脸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花妈妈冷冷扫了她一眼,“还杵着干什么!整天就知道背后嚼舌根,干活的时候就会偷懒耍滑,你要是有铁柱一半,我也不至于看到你就生气。”   什么叫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就是例子。   那丫鬟红着脸低着头匆匆走了,苏妙妙又说了几句话,哄得花妈妈一脸高兴的提着烧鸭和酒回房间去了。   楼上仙儿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回头看了眼小杏,“她就让你这么跟李小姐说的?”   小杏点点头,“就是这么说的,她就要我跟李小姐说,这里有一块跟血一样颜色的玉佩要卖,但是要单独见面才行。”   仙儿蹙眉看着楼下,跟血一样颜色的玉?   她所知道的玉佩中,只有血玉是像血一样颜色。   “你见过她那块玉佩吗?”   闻言小杏不屑的撇撇嘴,“怎么没见过,就是街上卖的那种红玉做的玉佩,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要卖给李小姐。”   李小姐最近在满城找玉佩,这两者是巧合吗?   徐照再次光临春风楼是第二天晚上,带了一位同行的客人一起来。   苏妙妙那会正百无聊赖的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等看清楚跟徐照一起进门的人,吓得两腿一软,人直接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春风楼里面响起一声惊呼,紧跟着所有人都看到她从滚落的身影,最后是脸朝底,趴在正进门的其中一个人面前。   那人低头看着倒在面前的丫鬟模样的姑娘,温和的声音响起,“姑娘没事吧。”   苏妙妙混身疼的都要散架了,可是听到这个声音却连疼痛都顾不得了,从地上爬起来,落荒而逃的样子用连滚带爬很是准确。   她做梦都没想到,打死都想不到,会在春风楼里遇到沈二少爷。   沈慕唯朝着逃走的背影看过去,“她是怎么了?”   徐照一眼就认出她是谁,闻言不屑的冷笑一声,“一个阴险狡诈的丫鬟。”   “原来是这样。”沈慕唯笑笑。   形容一个丫鬟用“阴险狡诈”也是少见。   苏妙妙一路跑回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计划一会的逃跑路线,完了完了,沈二少爷来了,她一定是来抓她回去的。   等她带着包袱准备从后门溜走的时候,正是昼夜交替的时候,春风楼这会最安静。   谁知道被小杏抓了个正着,“好啊,你竟然想跑,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一肚子坏水不是什么好人,我要告诉花妈妈,看花妈妈怎么收拾你。”   小杏张口就要喊人,被苏妙妙一把捂住嘴,“我走了以后你就不用天天看我不顺眼了,你要是喊来花妈妈,我走不了,岂不是天天都要在你面前晃悠。”   小杏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很快她察觉到不对劲,“你少蒙我,我没那么好骗。”   “那这样呢?”苏妙妙随手掏出一块银子,小杏看着眼睛都睁大了,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多银子。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的时候,后颈传来钝痛,紧跟着眼前一黑,人也软绵绵的倒下。   “抱歉了,你还是睡会吧。”苏妙妙把人扶着靠在墙边,拉开门离开。   春风楼的后巷子很长,晚上人很少,她拼命的逃走,没留神撞了什么东西,鼻子闷闷的疼,身体弹开一屁股坐在地上。   借着月光,苏妙妙才看清对方的脸。   “徐少爷?”   “你想往哪跑?”徐照冷眼看着她,“刚才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趁着天没亮逃走?”   苏妙妙没想到自己刚一出门就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绞尽脑汁想着理由,“我,我是出门买点东西,什么逃走,您的话我听不明白。”   徐照冷笑连连,揪着她的胳膊就往回拉,“这样啊,我们一起回去问问花妈妈。”   “我不回去!”苏妙妙挣扎起来,见徐照冷笑的一张脸,逐渐放弃挣扎,开始低低啜泣起来,“你别抓我回去,我不能回去。”   “原因呢?”徐照觉得这个小丫鬟满肚子鬼心眼,你永远分不清她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原因,我就把你交给花妈妈。”   “我在躲一个人。” 第四十五章 变不可能为可能   苏妙妙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用悲情又委屈的声音给他讲了一个两句话的故事。   “我其实是个逃奴。”   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现在我过去的主子来了,我怕被他发现将我抓回去,所以我就想逃走。”   “你曾经的主子是谁?”徐照半信半疑开口问道。   “就是今天在你身边那人。”   徐照并没有太意外,他早就看出来她贼成这样不像是个普通的丫鬟,原本也想过她在春风楼中应该别有目的。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逃奴的身份。   本朝对逃奴惩罚非常严格,被抓到轻则流放,重则当场打杀。   怪不得她会吓成那样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   “据我所知沈家是安阳城的大户,你为什么要逃走?”徐照不信她的说辞,“你宁愿留在春风楼这种地方当丫鬟也不肯留在沈家,你想做什么?”   苏妙妙眼神真诚无比,心想这丫的问题太多了,面上委屈的更厉害,“徐少爷您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明白我们这种人的苦处,我在沈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那些事情我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发冷。”   徐照笑了一声,这声音丝毫同情都没有,反倒有种明显的嗤笑,说了一大堆话,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原因还是一个字没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可要失去耐心了。”   “可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您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您要是想把我交给花妈妈,那我也认了,我反正是个苦命的人,本来想逃出来躲在春风楼一辈子,没想到好日子到头了。”   苏妙妙唇几乎抿成一条线了,眼圈泛红,眼睛含着眼泪却一直不肯掉下来,等话说完才像是终于忍不住一样,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哭成泪人这四个字,听起来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可要是真能做到让人怜惜又不觉得难看并不容易,就比方说眼泪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让鼻涕也流下来,这就是门学问。   花妈妈曾说过,美人哭泣为什么惹人怜爱,就是因为她们连哭的时候都保持着仪态,让男人觉得心动。   苏妙妙这段时间在春风楼学了不少本事,这会用在徐照身上,她自问做的还可以。   徐照也觉得她哭起来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如果不是她这张脸太煞风景,那他估摸着或许会动怜香惜玉的心。   “你以为装可怜对我好用?”   苏妙妙心下咬牙切齿的骂他,垂下头看似啜泣其实在想办法怎么拜托这个难缠的人。   徐照比她想象中更难缠,她突然就跪下来,低头跪在徐照脚边,可怜巴巴的恳求,“徐少爷,求您救我一命。今天的事情请您当作没看到,让我走吧。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   “你这么诚恳的求我,让我心中确实不忍心。”徐照微微叹口气,修长的手指伸出来勾着她的下巴,把她头抬起。   就在苏妙妙以为他这么说是同意的时候,听到他下句话差点吐血,“不过我这个人最喜欢看人倒霉,你越是求我,我越是不想让你这么容易走。”   苏妙妙想骂人,被她生生忍住,这个时候不能得罪他,“您到底要怎么肯放过我?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何必抓着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过不去呢。”   徐照笑了一声,“因为你这个小丫鬟诡计多端,没一句真话,所以成功引起了我的主意,我很想看看,你留下来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话音落下,不等苏妙妙有所反应,徐照一拍手,立刻有两个家丁打扮的男人站出来,“少爷有何吩咐。”   “春风楼的逃奴,给花妈妈送回去。”徐照这笑容明显幸灾乐祸。   苏妙妙终于被气急了骂了一句,“混蛋!”   她已经将声音放到最低,但还是被徐照听到,他挑了挑眉,温和又不近人情的开口,“跟花妈妈说,这丫头鬼话连篇,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苏妙妙脸色难看的要命,他这话是明摆着把她的后路堵死了。   原本她还打算一会见了花妈妈编个理由,看在她以前也算尽心尽力拍马屁的份上,花妈妈那关应该不难过。   但徐照这话,她这顿打是免不了了。   两个家丁驾着苏妙妙往回走,她心里咬牙切齿的想,这笔帐以后她一定会讨回来。   徐照低笑,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自语,“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春风楼里,花妈妈听到徐照的话,果真脸色异常难看,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苏妙妙,伸手重重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竟然打着这个主意。”花妈妈冷笑连连,“你可知道从春风楼逃走被抓回会怎么样吗?”   苏妙妙不知道,但听说过,闻言老实回答,“听说是先毒打一顿,再饿上三天。”   “你说的那是楼里姑娘们的处罚,丫鬟是直接打断腿扔到柴房半个月,要是没死再给治疗。”花妈妈冷声说道。   “打断腿再扔到柴房半个月,还有治疗的必要吗。”话音刚落看到花妈妈冷笑的一张脸,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既然都这么处罚了,那就是没给留活路。   “花妈妈,我知道错了,求您绕我一命。”   花妈妈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开口,“你敢逃就要做好承受结果的准备,不然我难以跟其他人交代。”   苏妙妙脸色白的不像话,就在花妈妈开口喊人将她拖下去的时候,她突然死死抓住花妈妈的腿,抱着死活不撒手。   若是旁人,花妈妈不至于这么生气,但偏偏是她喜欢的这个想逃走,怒火比旁人更盛。   “滚开!”   花妈妈怒道。   苏妙妙急忙开口,“我要是能让红袖在花魁大会上拿到魁首,您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再不逃了。”   花妈妈抬起的脚没有踢上去,“你能让红袖拿到魁首?你觉得我会相信?”   “让不可能变成可能,您就原谅我好不好。”苏妙妙可怜巴巴的开口,“我要是做不到,您再惩罚我也来得及。可我要是做到了,以后春风楼不仅有仙儿这棵摇钱树,还多了红袖这个聚宝盆,对您百无一害不是吗?”   “你果然鬼话连篇,你觉得我能相信你这种话?”花妈妈冷笑一声。   苏妙妙见她的反应便知道她动心了,急忙继续开口,“您相信我能有什么损失呢,我不过一个卑贱的丫鬟,死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可我要是做到了,可以帮春风楼赚到更多的钱,您说这难道不是值得尝试的买卖吗?”   花妈妈盯着她的脸,表情极为古怪,“你真的有办法让红袖拿到魁首?”   这话怎么怎么听怎么觉得可笑,红袖这样的姿色,能在第一关不被淘汰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想拿魁首,简直痴人说梦。   这个时候就应该听徐少爷的提醒,不要听她连篇的鬼话,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让红袖得到魁首。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若是花魁比试的时候红袖能拿到魁首,你逃走这事我就既往不咎。”说到这里,花妈妈声音突然一冷,“但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妙妙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今天这关险过,背后冷汗打湿衣裳,站在门口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   “没挨打,什么事情都没有?”徐照听到小厮禀告这件事的时候眉毛明显高挑,“知道她跟花妈妈说了什么吗?”   “这个还不知道。”小厮并没打听出来她们谈话的具体内容,“她跟之前一样,花妈妈待她也没有不同。”   徐照眼睛眯起细长的弧度,露出危险的光芒,“倒是没让我失望。”   准确说是让他觉得惊讶,竟然能被发现逃走被抓回去,在花妈妈手上还能毫发无伤,这本事倒是不小。   苏妙妙这两日头愁的都要秃了,之前她说要帮助红袖拿到第二,初衷是怕她自寻短见,所以才鼓励她试试。   当然她心里确实觉得,如果红袖能发挥出自身的优势,或许真的有机会。   不过,说到底这件事她只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并不是很上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红袖的成败关系的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苏妙妙能不能保住命。   性命攸关的事情,她愁的要命。   拿第二还有希望,可是要拿第一,就必须要将仙儿打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红袖跟仙儿都没有可比性,仙儿有着碾压般的优势。   苏妙妙急地抓头发,她要怎么做能够让红袖得到魁首。   愁的狠了的时候,她甚至想要不在仙儿身上动点手脚,让仙儿无法参加比赛,这样一来红袖的机会就大了。   很快这个想法被否决,就算仙儿不参加,其他花楼也有难缠的对手,她总不能让有可能打败红袖的对手全都不参加比试吧。   再想逃走也是不可能的,经过上次事情,花妈妈已经让人盯着她了,要是她在逃走,这次必死无疑。   苏妙妙思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红袖希望渺茫,重重叹口气,自己落到这个处境,都是徐照害的,这笔帐她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他加倍还回来。   “王铁柱,你给我出来!”门口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随之是有人粗暴的拍门声,苏妙妙开门看到小杏要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才想起来,小杏那天被她打晕的事情,可能是劲大了一些,小杏昏了一天一宿才醒过来,缓过神就朝着苏妙妙这边来算账。   “你找我有事?”苏妙妙准备一装到底,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小杏气的脸色铁青,“你那天把我打晕过去,你还跟我装糊涂,你想逃跑我都看到了,你等着我要告诉花妈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妙妙表情无辜,仿佛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做梦了,我什么时候要逃跑了,而且我什么时候把你打晕了,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小杏脸色难看的盯着她,“你少跟我装糊涂,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晕过去!”   “你晕过去我哪知道怎么回事,你说我要逃走被你发现所以将你打晕,那我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呢,我不是应该早就离开了吗?”   苏妙妙开口反问,小杏被问的一愣,有一瞬间的恍惚,对啊,她不是逃走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我哪知道你耍什么诡计!”小杏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能有什么诡计,你这人说话好奇怪,好端端过来找我,说我打晕了你,你要是觉得是真的,那你不妨去告诉花妈妈好了,看看花妈妈会不会相信你的话。”   这事花妈妈已经知道,苏妙妙也跟花妈妈达成一致,所以这个时候小杏去告状根本没有任何用,她也不会害怕她去告状。   小杏气势汹汹过来,被苏妙妙三言两语说下去竟是说不出话来,她怎么能一点不害怕,就算花妈妈喜欢她也不代表能允许她逃走,她应该害怕才对啊。   苏妙妙的淡定让小杏自我怀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梦游了?   “你可能是太想把我赶走所以才连做梦都是这事。”苏妙妙无奈的摇摇头,“你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免得又晕过去。”   小杏脸色难看的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死心,转头跑去花妈妈房间告状,说她那天晚上亲眼看到苏妙妙逃走的事情。   “王铁柱真的要逃走,我亲眼看到的。”小杏急切地解释,想要让花妈妈相信自己。   花妈妈早就知道这事,但这事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小杏突然过来告状,花妈妈要是承认岂不是承认她明知道铁柱逃走却什么惩罚都没有吗,以后其他人必定会有所怨言。   花妈妈沉着脸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说铁柱逃走,你看楼下的是谁!”   小杏看着楼下正在跟红袖说什么的人,脸色越发古怪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那天晚上就是要逃走的。”   “以后这种话有证据再说,我没空听你这些胡言乱语。”花妈妈冷声呵斥,吓得小杏低头险些把脖子缩进领子里。   等她再出去的时候,楼下的苏妙妙正好抬头,似乎是早有预料一样,朝着小杏勾唇笑了下。   小杏已经分不清真假了,难道真的是梦游吗?   “我们之前练习的内容都不能用了,要全部换成新的。”苏妙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红袖。   红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全换掉?你确定吗,距离花魁比试还有不到七天时间,我练了这么久突然换掉,那我到时候表演什么?”   “不换掉是不可能有胜算的,花魁比试各家选送的都是色艺双绝的姑娘,你的表演太普通了,若是平时观赏还可,要是拿去参赛就不够看了。所以必须要换!”   苏妙妙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既然红袖的特点就是柔弱,娇软,那就把她的优点发挥到极致,或许还有胜算。   红袖听过她的计划,先是一愣,想了会点头同意她的想法,“我同意你的想法,我这就开始练习,还有七天时间,来得及。”   苏妙妙点点头,鼓励道,“你这次肯定能拿下魁首。”   红袖笑笑,“我能拿下第二名就心满意足了。”   “那就保二争一吧。”苏妙妙没跟她说必须第一,怕给她太大压力会适得其反。   小厮把春风楼这几日的事情如数告诉徐照,“她这几日天天跟红袖姑娘在一起,听说是在帮红袖姑娘排练参加比试的新舞蹈,听说为了新舞蹈茶饭不思,好几天都没睡,一直在想新动作。”   徐照微蹙起眉头,她这种骨子里冷情的人,不可能会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有意思的是,之前她没上心的事情,突然就上心了,那么巧还是在她逃跑被抓回来之后,这就很值得关心一下了。   徐照冷笑一声,“要是红袖突然不能参加比赛,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小厮明显一愣,显然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问。   好在徐照自言自语,也并不需要小厮回答。   在距离花魁比试还有不到三天的时候,苏妙妙的心态彻底崩了,原因是红袖突然受伤。   她晚上练舞太投入导致摔了一跤,伤在脚踝上,不消片刻就肿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打的苏妙妙措手不及。   “我不能参加比试了。”红袖捂着脸哭泣不已,她辛苦了这么久,本来还指着这次机会扬眉吐气,可这个时候受伤,岂不是之前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媚娘听到消息幸灾乐祸赶来看热闹,她上次脸被打伤为了面子休息了好几天,最近才又出来晃悠,听说红袖的事情,自然不会错过落井下石。   “你不去正好,反正去了也是丢人现眼,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这两下子能在花魁比试上崭露头角吧。你要是要点脸就赶紧退赛吧,不然一个瘸子上台才让人笑掉大牙了。”   媚娘笑得得意洋洋的,一个声音在这时候自身后传来,“谁说红袖要退赛了?” 第四十六章 打着什么主意   苏妙妙走进来,媚娘看到她脸色顿时黑沉下去,“你个贱婢,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地方!”   红袖见她进门,仿若看到救星一样,虽然她那日发狠把媚娘打了,但仗着的不过那一时的怒火支撑,现在看着媚娘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铁柱你过来了,花妈妈怎么说的?”   红袖突然受伤,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临时换人顶替上去,虽然可能名次什么就别想了,但最起码不至于丢人现眼。   媚娘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认为这事非她莫属。   苏妙妙看都没看媚娘一眼,直接走到红袖面前说道,“花妈妈已经同意让你继续参加比试。”   “什么?”媚娘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声音跟着拔高,“让她继续参加比赛,她现在伤了脚连走路都不行,难道让她上台丢人现眼吗!”   “这是花妈妈的决定,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跟花妈妈说去。”苏妙妙面无表情地看了媚娘一眼,“红袖现在要休息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出去吧。”   她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这句话让媚娘觉得异常的刺耳,连一个丫鬟都敢这么跟她说话,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谁给你的胆子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媚娘抬手朝着苏妙妙的脸打过来,被她一把握住手腕。   “我现在没有耐心跟你在这里胡闹,你不要以为只有红袖敢动手打你,把我惹急了我打人可比红袖狠多了。”   话音落下直接将媚娘的手狠狠甩开,她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摔倒,依照媚娘的性格,这个时候尤其是被一个丫鬟当着面不放在眼里必定会怒火中烧,她正要发作,目光触及到苏妙妙冷冰冰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是突然生出惧意来。   以媚娘的性格,不可能忍气吞声一句话不说。   可事实就是什么话都没说,虽然脸色气的铁青,最后转头走了。   红袖看着苏妙妙露出佩服的表情,“你可真厉害,她这个人最难缠了,竟然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苏妙妙心下微叹口气,她不想得罪媚娘,可刚才那一瞬间明显失去了耐心,红袖突然受伤,现在花魁比试日期又马上到了,她跟花妈妈保证要是红袖拿不到魁首,她就要因上次逃走的事情受到惩罚。   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想到办法该怎么让一个脚受伤的人拿到比赛的魁首,心情异常的躁乱,要是媚娘继续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她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你脚觉得怎么样了?”苏妙妙低头去查看她的脚上,伸手刚碰一下,红袖便疼的叫了一声,此刻她的脚踝处肿的厉害。   “我这样子肯定不能去参加比试的,去了也是丢人的份。”红袖皱眉摇头说道,“要不还是跟花妈妈说我放弃了吧。”   “不行!”   苏妙妙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你一定可以参加比试,我有办法让你的脚好起来。”   “这怎么可能!”红袖惊呼一声,“距离比试只有不到三天时间,我这样子怎么可能好起来。”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相信我就够了。”苏妙妙语气坚定不移的开口。   春风楼里都因为红袖突然受伤的事情议论纷纷,都这样了花妈妈竟然还让她继续参加比试,这不是等着被人看笑话吗。   就在众人想不通的时候,突然传出来一个消息,红袖的脚伤可以治好,不会影响到比试。   这话是从苏妙妙口中传出来的,据她所说是找了名医给红袖治疗,所以才可以这么快好起来。   这话是真是假,到底几分真假不好说,毕竟红袖脚伤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从消息传出来的那天开始,红袖的房间门就一直紧闭着,一日三餐都是苏妙妙亲自送进去,端出来,至于其他人要见红袖一律被以红袖要闭关练舞为理由挡在外面。   她们在折腾什么没人知道,那扇紧闭的门让人充满了好奇,媚娘却撇撇嘴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样三天内好起来。”   那天媚娘去红袖房间奚落嘲笑,看到了她脚上肿起的样子,那样的扭伤没有个个把月地都没法下,更别提跳舞了。   所以她认为这是红袖在故作玄虚。   春风楼里的事情,传到徐照耳中的时候,他正在后院凉亭中跟沈慕唯饮茶,小厮把消息报给他,闻言他只是挑挑眉,“这么快就康复?”   “说是找到了什么神医。”小厮回道。   徐照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摆摆手让人退下,沈慕唯淡笑开口,“徐兄是有什么趣事吗?”   “还真有一件事。”徐照开口,“是个有趣的小......”   丫鬟两个字不知为何在嘴边停下来,他朝沈慕唯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是春风楼里的一个姑娘,还算有趣。”   沈慕唯笑笑。   “后日是金陵城一年一度的花魁比试,到时候热闹无比,我定了位置,到时候沈兄可以一起过去凑个热闹。”   徐照开口邀请,沈慕唯却摇头拒绝他的好意,“我已经定了后日启程回去,今日过来是跟徐兄辞行的,这次多谢徐兄帮我找到灵芝,可帮了我大忙。”   “我跟沈兄一见如故,不过一颗灵芝而已,要是沈兄还需要什么药材大可以跟我说,我让人给你找来。”   徐照对沈慕唯表现出十足的善意,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当得知沈慕唯此行到金陵城是为了一颗灵芝,便表示要帮他找。   而他也确实说到做到,真的帮沈慕唯将灵芝找到了,第二次驱毒得以顺利结束,至于第三次则是要间隔最少三个月以上。   沈慕唯这次出来时间太久,沈家那边沈夫人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他也是时候回去安抚一下沉夫人的心了。   “沈兄一定要走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以后有机会再来金陵城玩,我做东请沈兄到处转转。”徐照笑着开口。   沈慕唯看着眼前笑容朗月清风一般的男子,说实话看不透这个人,他对自己表示的善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一见如故”。   可对一个人的好,不可能全然没有理由,沈慕唯多次试探,可他都做的滴水不漏,仿佛真的只是因为投缘所以才这样。   沈慕唯知道此事没这么简单,这位徐少爷接触下来会发现,他根本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喜怒无常,胡作妄为。   这个人如果有机会,沈慕唯想要再深入了解一下,但现在时间不多,他必须要回去了,等毒素全都清除干净,以后有的是机会再了解这件事。   “有机会我一定再来,如果徐兄到安阳城,记得一定要来找我。”沈慕唯温和笑了笑。   徐照送他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沈兄这次来金陵城除了找灵芝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没做?比方说找什么人呢?”   沈慕唯微微一怔,很快回答,“我并没有什么人要找。”   他突然就记起苏妙妙的脸,转眼她已经失踪近两个月了,若说她失踪可能去的地方,沈慕唯觉得会是南边。   以前她就经常有意无意打听那边的事情,好像有着浓厚的兴趣。   沈慕唯想着,这小丫头从沈家逃跑之后,估摸着玩心还在,即便是逃走应该也会选个好玩的地方,极大的可能性是来了南边。   不过他到金陵城也有些日子了,并没发现苏妙妙的行踪,所以她可能并不在此处吧。   “徐兄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见他回答想都没想,徐照笑笑,对沈家来讲,逃走一个丫鬟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苏妙妙被花妈妈安排出来送点东西,经过上次的事情,花妈妈不允许她再出门,今天也是因为楼里客人多,人手忙不开,所以把她支使出去。   “你要是敢再生逃走的心思,红袖就要留下替你承担后果。”这是花妈妈把东西交给她的时候说的话。   花妈妈精明的一双眼睛看着苏妙妙,她知道苏妙妙这个人虽然看似冷情,但骨子里又多了一份心软,不然她也不会主动要帮红袖。   如果红袖因她的原因受到惩罚,她绝对会于心不忍。   花妈妈拿捏的就是她这点不忍心和不愿意别人替自己受罚的心。   苏妙妙朝着花妈妈笑道,“您怎么还不相信我,我都说了不会再逃走了,自然会老老实实留下来。您要是实在不信,不如派两个人跟着我。”   花妈妈摆摆手,“你少跟我来这套,赶紧把东西送过去,要是耽误了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妙妙转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皱。   一路把东西送走,苏妙妙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故意放慢脚步,目光时不时朝着城门的方向看去,只要她狠狠心走了,那就安全了。   她跟春风楼那些人又没有什么感情,红袖的死活关她什么事,她犯不着因为一点不忍心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所以逃走吧!   心里一千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逃走是最明智的举动,可最后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如果她逃走会牵连别人替她受罚,她一辈子不会安心。   苏妙妙叹口气,心想她怕是要因为自己的不忍心付出代价了。   有人小跑着从她旁边过去,不小心撞到她,害得她险些摔倒。   那人匆匆丢下这句话,转头跑了。   苏妙妙回过神见那人已经跑远,气的直跺脚,“真是什么人都有,撞了人也不知道说句抱歉!”   她自己嘀嘀咕咕几句,扭头朝春风楼走去。   街边路过的马车内响起男人低低的声音,“停车。”   车夫将车停下,沈慕唯掀起车帘朝着外面看去,刚才街道人声嘈杂,可他还是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目光超前面看过去,花街的灯火璀璨到让人眼花缭乱。   徐照第二天再看到沈慕唯,听闻他准备延迟几日再走,“昨日徐兄说的花魁比试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十分有趣,便准备留下跟着凑个热闹。”   徐照微微一愣,因他突然改变主意感到惊讶,“没想到沈兄竟然会对花魁比试有兴趣。”   之前他带沈慕唯去春风楼,他明显表现得兴致缺缺,即便是看到仙儿的时候,眼神也不过一闪而过的惊艳,很快便恢复正常。   沈慕唯笑笑不语,昨天晚上他要是没看错,那个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是进了花街。   花魁比试只剩下一天时间,春风楼里姑娘们都忙碌起来,各大花楼排名前几的这次都要献舞,花妈妈跟百花楼的林妈妈一向关系不好,不仅要争夺花魁人选,献舞谁是第一,谁是第二也要分个高低。   去年仙儿打败牡丹拿了魁首,但团体舞蹈的第一被百花楼拿走了,为了这事花妈妈这一年提起来都愤愤不平,今天势必要把花魁和团体第一都收入囊中,才能狠狠奚落林妈妈这个死对头。   到了最后一天,花妈妈把所有姑娘们都召集到一处,光是训话都整整半个时辰。   “光是我们努力有什么用,架不住有人拖后腿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花妈妈朝着媚娘看过去,“你有什么话直说!”   媚娘闻言冷哼一声,言语中不满十分明显,“有人一瘸一拐上台表演,到时候必然会成为花街笑柄。”   花妈妈眉头拧着,媚娘这话指的是谁很明显,从红袖受伤开始,她的房间门就没开启过,每天只有铁柱一个人进出,据说是在加强练习。   这事楼里议论纷纷,花妈妈早就知道。   “红袖腿已经康复,怎么会成为笑柄!”   媚娘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这话您也相信,我那天亲眼看到她的腿肿的跟馒头一样高,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才三天,连地都下不去,还想上台跳舞,简直是做梦!”   花妈妈拧着眉头看着红袖的房间,说实话她也不放心红袖的伤势,怕影响到花魁比试,可那天铁柱信誓旦旦的保证,红袖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说那话的时候,语气笃定,让花妈妈不由得相信或许红袖伤的并不重。   这会听到媚娘的话,花妈妈产生怀疑,要是媚娘没撒谎,脚肿成那样怎么可能三天就完全康复!   “去把红袖叫出来。”花妈妈指了个小丫鬟。   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事,出来一看便知道。   小丫鬟急忙跑过去拍门,门拍了很久都没动静,媚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花妈妈,您这次信了吧,她估计吓得不敢出来了。”   花妈妈脸色冷下来,正要过去亲自看一看究竟,红袖的房间门被打开。   苏妙妙站在门口,挡着门,“花妈妈,红袖姑娘的练习到了关键时候,不能被任何人打搅。所以她不方便出来见您。”   “是不方便出来还是不敢出来?我看她是腿伤了压根就出不来吧。”媚娘走过来,对着花妈妈说道,“她这样故弄玄虚,明显是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用你说,明日花魁比试的时候自然见分晓。”苏妙妙照例忽略媚娘,只是看着花妈妈,“我跟您保证,明日花魁比试红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台上,如果我做不到,您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花妈妈眯着眼睛看着她,媚娘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假的,但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像是真的。   “好,我明天就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媚娘还想再说什么,被花妈妈一个眼锋扫过去,当时便噤声不敢再开口,她心里恨恨的想,等明天就知道谁在撒谎了。   苏妙妙关上门回到屋内,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红袖一眼,语气平静开口,“我们继续吧。”   红袖看着她,点点头。   徐照再次听到小厮禀告,“她是这么说的,明日红袖会安然无恙的上台,听语气不像是撒谎。”   “红袖的腿确实受伤了吗?”徐照问道。   小厮闻言立刻回道,“小的亲自让人做的手脚,当时就确定过,那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徐照点点头,外伤最好的调养方式就是静养,靠时间去恢复,他没听过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够三天不到让人活蹦乱跳的。   所以那小丫头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徐照此刻被勾起兴致来,这些答案明日就能知道,现在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沈慕唯这一夜突然失眠了,脑海中总是忍不住响起那天听到的声音,其实街道嘈杂,他也不是听的很清楚。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那低声抱怨的语气异常熟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决定留下来,或许就是想确定一下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吧,如果能见到,他可以告诉她,不用因为逃离沈家觉得害怕。他已经跟沈夫人说过,不准备追究此事了,所以她可以放心离开。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想起当时看到一个背影跟她很像的人进了花街,那种地方男人会兴奋,可对女人来讲却是地狱无疑。   她离开之后难道是遇到麻烦被困在花街吗?一想到苏姨娘那个笨拙又胆小怕事的样子,沈慕唯摇摇头,轻叹一声,希望平安无事吧。 第四十七章 让人想欺负   花街一年一度的花魁比试大会如期而至。   热闹开场。   整条花街难得一见的白日里竟然人群涌现,各大花楼的姑娘们齐齐出动,红的黄色白色紫的粉的绿的,五颜六色,晃花了人眼。   这不仅是花街的盛会,也是整个金陵城的盛会。   每年新花魁的诞生,都会在未来的一年中成为众人茶余饭后争相谈论的话题,而能够亲眼见证这件事,就是跟人胡侃的资本。   因此一大早,出现在花街中的人,怀着各种目的来的人不在少数。   有人是为了捧相好的姑娘,有人是为了趁机买点东西,也有人单纯是为了凑热闹。   总之,人很多就对了。   苏妙妙趴在窗边看着楼下举着彩旗,统一喊着“仙儿仙儿,一马当先”口号的人,他们据说是仙儿的爱慕者自发组成的队伍。   各大花楼名号响当当的姑娘们都有自己的爱慕者队伍,这些人不图名,不图利,全凭着一颗热诚的心。   “仙儿支持者比去年翻了一倍,今年魁首非他莫属。”绿舞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苏妙妙,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别说我有好事没提醒你,这次你要不要也一起押注仙儿。”   “押注?”苏妙妙一愣,“怎么押注。”   绿舞见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她讲了一下每年花魁比试的玩法,“每年花魁比试的时候赌坊都会开设赌局,届时我们可以猜今年谁是魁首,若是猜对了按照赔率能得到一笔钱。”   “看你这么高兴,今年是押了仙儿吗?”苏妙妙笑问,她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玩法。   绿舞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声,“花妈妈严禁我们碰赌博之事,被抓到少说也得挨一顿皮鞭子。不过我们都瞒着她私下里偷着玩。”   “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下注仙儿,我一会要去下注,可以帮你押上。”   苏妙妙看了眼外面,除了仙儿这边支持者人数众多之外,其他花楼的姑娘们支持者也不在少数,整个街道此起彼伏都是响亮的口号,势必要声势浩大,从气势上压倒对手不可。   “今年押仙儿赢的人不少吧。”   “是啊,今年可真不少,大家都猜仙儿会蝉联魁首。”绿舞有些羡慕,她什么时候也能够有这么躲追随者支持者,在外面喊着她绿舞的名字呢。   苏妙妙笑道,“既然大家都赌仙儿会赢,那即便是赢了也分不到什么钱吧,倒不如押注赌一个大家都不看好的人,这样一来一旦赢了,才是真正的大赢。”   绿舞一愣,“赌谁?”   “红袖。”   “.......”   这哪是冷门,这是爆冷吧,别说红袖腿受伤了,就是她状态最好的时候跟仙儿都没得比吧,这已经不能用自不量力来说了,大概用痴人说梦更贴切一些。   苏妙妙给了绿舞五两银子,很是豪气的对她说,“这些全都押红袖赢。”   绿舞撇撇嘴,拿着钱站在赌坊中,抬头看一眼墙上的赔率,今年呼声最高的是仙儿和百花楼的牡丹,上届牡丹惜败,这次很多人看好她会反败为胜。   现在两人赔率差不多,仙儿能更高一些。   绿舞准备全都押在仙儿身上,她曾去偷偷打听过牡丹的情况,她今年比赛准备的才艺依旧是擅长的月琴,仙儿这边是古琴,两个人都擅长乐器,此次必定会有一番较量。但仙儿明显技艺更胜一筹,琴艺是公认的好。   “这不是春风楼的绿舞姑娘吗?你要押谁,今年百花楼的牡丹呼声也很高,你要不要也押一些,免得押在一个人身上到时候赔了。”   赌坊的小伙计是春风楼的常客,若是往常绿舞必定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但今日她主动开口询问,“你说爆冷门的可能性有多少?”   小伙计一愣,随即笑道,“每年都有爆冷门的情况啊,去念仙儿不就是爆冷门嘛。”   去年花魁比试,仙儿作为新人第一次参赛,当时很多人都不知道她,自然也就没人押她赢,最后还是徐少爷豪气冲天,千金一掷赌仙儿必得魁首。   因他这个举动,直接让仙儿的名声迅速大热,后来仙儿出场,一手琴弹得出神入化,直接以碾压的姿态把牡丹打败,拿下了魁首。   去年赌坊公布结果的时候,徐少爷赚的盆满钵满,又是羡煞了一众人。   绿舞去年记得偷偷下注牡丹,后来赔了不少钱,想起这事还觉得心里头憋闷,那可是她近一年的积蓄,就这么全都没了。   今年她咬着牙准备押宝仙儿,这样稳妥一些,可不知为何,看着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押仙儿和牡丹两人的时候,她想起去年的自己。   “不如我拼一下,押个冷门的,赔了也认了,若是赢了必定大赚一笔。”绿舞犹豫再三,终于在伙计给她写票据的时候临时改了对象,“我押春风楼红袖赢!”   她手里是五十两银子,全都押了进去,“给我写票据,快点,免得我后悔。”   小伙计一愣,以为听错了,“额,您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怪小伙计这样,实在是押注栏上,红袖的名字再最底下,不细看都发现不了,买她赢的人一个都没有。   去年虽然仙儿属于爆冷夺魁,但她此前在春风楼中也算有些名气,因此倒也不算太意外,可是红袖是谁,很多人压根都不知道。   “红袖不是那个见到人话都说不利索的吗?前阵子我去春风楼看到她了,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人毫无兴趣可言,她要是能得到花魁,我李三当众喊她当娘!”   因这位叫李三的人一句话,原本还有人好奇红袖是什么人的人全都歇了心思,摇摇头继续投注他们心中的姑娘去了。   绿舞瞪了李三一眼,接过小伙计递来的票据收好,回头气狠狠的说道,“你可别得意,现在比试还没开始,谁赢谁输还不一定,你怎么知道今年不会再一次爆冷,你就等着认娘吧。”   李三哈哈大笑起来,“好,我等着,大伙都做见证,这个什么红袖要是能得魁首,我李三当众认娘绝不反悔!”   绿舞在身后一众人的嘲笑声中红着脸离开赌坊,她心里现在后悔极了,怎么就犯了蠢把自己的钱全都押了红袖呢。   红袖要是能赢这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就在绿舞满心后悔自己压错宝的时候,又一个噩耗传来,徐少爷去了赌坊,押了仙儿五千两,直接让仙儿一骑绝尘,今年夺魁的呼声比之前还高。   绿舞想着要不要回去一趟,找小伙计把票据改了,她还是稳妥一点押仙儿吧,至于红袖,她怎么可能呢。   “我真是糊涂了!”   “你这应该是聪明的举动才对。”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绿舞一回头看到苏妙妙的笑脸,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绿舞手上的票据,“你真的押了红袖,说明你还是有眼光的。”   绿舞撇撇嘴,“我是中了你的邪才对,押了个最不该押的。我一会就去换了!”   “你要去换什么?”花妈妈的声音传来,她刚到后院就听到绿舞最后一句话,吓得她激灵一下,慌忙将票据收起来随手塞进袖子里。   “没,没什么,我和铁柱正在说今年花魁比试的魁首或许会换其他人也不一定。”绿舞干巴巴圆了回来。   花妈妈早就看到她手上的票据,虽然明令她们不得沾染赌博,但一年难得一次的盛会,想玩玩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你有空在这里猜谁是魁首,还不趁机会赶紧把舞蹈练习一下,整个队伍里就你最差劲,你要是今天给我拖后腿,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花妈妈凶神恶煞般一瞪眼,吓得绿舞一哆嗦,说了声练舞去了,扭头便逃走了。   后院中只剩下苏妙妙和花妈妈两人。   “红袖练的怎么样了?”花妈妈蹙眉看了眼红袖那扇至今还紧闭着的门,不知道她们再捣什么鬼。   “红袖姑娘练的很好,这次比试她一定会不辜负花妈妈您的期待,给您拿回魁首。”苏妙妙很是自信的说道。   花妈妈差点被她这副理所应当的厚脸皮气笑了,“你真以为以红袖那两下子能拿到魁首?”   “那是自然!”苏妙妙点点头。   花妈妈撇嘴,“那你就让我好好大开眼界吧,最好不要是惊吓,记住你跟我的约定。”   约定是如果红袖不能拿下魁首,那苏妙妙就要因为上次逃走的事情接受惩罚。   苏妙妙恭送花妈妈离开,转身走到红袖房门前,推门进去,屋内红袖已经换好衣裳坐在床上,此刻她的脚还缠着绷带。   “真的没问题吗?”她明显有些不安。   “当然没问题,也不允许有问题。”苏妙妙朝她微笑,“这次不仅关系到你妹妹的命,也关系到我的命,还有你今后的日子好坏。所以我们不能也输不起。”   红袖因他这话生出几分斗志来,重重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必须要赢。”   苏妙妙莞尔一笑,如春风化雨一般让人舒服,“那就对了,我们肯定会赢得。”   红袖看着她的脸,很意外也很惊讶,明明她肤色黑,脸上还有些斑点,怎么看都跟美扯不上边,可就在刚刚,她展颜笑开的样子,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美丽。   这一刻红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花妈妈发火的时候会说,“要不是铁柱容貌差一些,还有你们这些人什么事。”   大家都因为铁柱挨过骂,但谁都没真的想过花妈妈为什么这么说,此刻红袖明白了,若是她容貌好一些,怕是真的没别人什么事了。   苏妙妙扶着红袖出门,这是她自受伤以来第一次出门,脚伤虽然不怎么疼了,但跳舞这种动作还是根本不能做,动作稍微剧烈一点,便立刻钻心的疼。   不过就像是现在这样,有人扶着站着的时候疼痛感不那么明显,还可以忍受。   “哟,这不是花魁娘子出门了吗,诶呦呦,真没想到啊,我们的花魁娘子竟然是个瘸子!”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艳娘等在外面,她早就觉得她们两个有鬼了,果然如此,红袖的脚伤根本没好,不然也不用人搀扶着。   红袖蹙眉看她,脸色因她的嘲讽有些发白。   苏妙妙接话道,“红袖姑娘就算脚受伤花妈妈也没换下她,有些人那,只有羡慕的份,毕竟她就算好好的也不如一个脚受伤的人。”   媚娘因这一句话脸色大变,气的狠狠瞪过去,“你个死丫头,嘴巴太坏了!你等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你信不信我现在这样也能打的你哭着求饶。”红袖气恼不已,握着拳头的样子看样子又要动手。   还是同一个地方,还是同样的人,媚娘突然想起来上次她就是在这里被红袖压着打的嗷嗷叫,莫名觉得一阵后背发凉。   “我懒得你们两个疯子,我今天就等着看你们怎么拿下花魁的,可别让我失望了。”媚娘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外面鞭炮声,锣鼓声此起彼伏,花魁比试的初选开始了。   “准备好了吗。”苏妙妙跟红袖对视一眼,互相给对方打气,“今天这一战,我们非赢不可!”   花魁比试共分三关,每一关都会有相应的分数,最后总分数第一的就是魁首。   第一关是容貌,顾名思义想做花魁娘子,除了出色的才艺,容貌要过关,所以这第一关不看其他,只看脸。   谁好看谁就能高分进入第二关,而第二关是诗文,容貌和才艺之外,想做花魁娘子不能肚子里一点墨水没有,所以第二关要考的就是诗书。   至于第三关,则是大家都在意的,也是重头戏,才艺展示。   容貌为首,诗文为辅助,最后才艺才是加分项。   至于评选,前两关都有专门设置的评委打分,第三关的才艺是靠围观的群众投花选择最佳的表演,最后结合三关的总分数,选出来最后的魁首。   这种评判标准相对来讲还是公平的,毕竟选出来的都是实打实的色艺双绝,不然就算当了魁首也不能服众。   第一关的容貌关,各个花楼的姑娘们依次上台在评委以及观众面前展示自己,她们都穿着各自鲜艳亮丽的衣裳,出场便引起一阵阵的欢呼。   仙儿依旧是仙气飘飘的白衣,神色高远冷淡,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身上这股仙气,所以她一出场,立刻让其他人都显得黯然无光。   牡丹走的是艳丽风格,今天更是盛装打扮,额头画着一朵妖艳的玫瑰,勾唇一笑的时候仿若人间妖精。   仙子和妖精,这样极致的两种美,今年回是谁拔得头筹,大家都充满了好奇,两家支持者彼此都不想让,口号一个比一个响亮。   她们两个一出场,后面其他人瞬间黯然失色,在这样的美色面前,其他人就立刻淡而无味起来。   红袖还偏偏排在最后一个,到她出场的时候,评委们和围观群众们都审美疲劳,原本就没什么性质,纯属随便看看的心态。   原本没有抱任何希望的人,却在一出场让全场震动!   “天啊!这是春风楼的人吗?”   “我的天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是不是花眼了?”   “不这肯定是假的!”   所有人都开始说起这事,当然不是因为红袖的美丽惊艳到他们了,而是因为红袖上台明显脚有问题。   “她是不是瘸子!”   “春风楼是不是没人了,怎么什么人都派出来。”   “简直惨不忍睹!”   下面一声声嘲笑和讽刺全都像是刀子一样刺向红袖,她放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下意识朝台下苏妙妙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站在那里,好似一下有了勇气一样,深吸一口气,朝着评委们迈步走过去。   她的脚伤现在可以勉强走路,只要走的满,其实看不太明显,不明显不代表看不出来,在场的评委们都脸色复杂。   红袖朝他们走过去,垂眸浅浅一笑,屈膝行礼,“春风楼红袖见过各位。”   动作影影绰绰,身姿柔软的仿佛轻易能推到一样,嗓音柔软细腻,负责白皙,最惊艳的是低头浅笑的侧脸,说不出的娇。   仙儿是冷,牡丹是艳,其他姑娘们各有各的美丽,但唯一让他们看到娇这个字的只有红袖。   娇滴滴的样子让人看着便心头发软。   “你抬起头。”有人开口。   红袖这才慢慢将头抬起,飞快地看了评委们一眼,又像是害羞一样错开视线,脸颊染上微微红晕,娇媚到了极致。   “你脚怎么了?”另一个评委问道。   “比赛前几日我受了伤,所以脚有些伤。”红袖嗓音柔软的回答。   “我看你报的才艺是舞蹈,你这样子能跳舞吗?”有评委摇头,连走路都费劲,一会别说跳舞了,根本不可能。   “我的脚伤大夫说可以跳舞,我为了减轻脚上的负担,所以走路才尽量不用这只脚,目的就是为了一会的才艺展示不会有问题。”   红袖又是莞尔一笑,眼睛弯弯染着魅色,在场即便是见惯无数美人的评委们此刻也不由得心神一动。   男人喜欢的女人可以有很多种,清冷的愿意捧着,魅惑的愿意享受着,但娇软的只让人想要狠狠欺负。   这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越是看到她这样,越是让人想要欺负。 第四十八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倒是有些意思。”   临街二楼的窗户开着,对坐两个风姿不凡的男子,此刻一个顺着另一个的声音看向楼下。   沈慕唯看到红袖的第一眼下意识眉头皱了下,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这种娇羞的样子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徐照似笑非笑的开口,“我以前竟是不知道,春风楼里竟然还藏着个宝贝,她倒是有几分眼光。”   比起让男人觉得高不可攀的仙儿,或者俗不可耐的牡丹这种,柔软可欺的怯生生模样似乎更能勾起男人的兴趣。   沈慕唯不知道徐照口中的他或者她指的是谁,目光在红袖身上落了片刻也不过是因为觉得熟悉的神态,他对这些一向没有兴趣,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心里此刻想的是苏妙妙,不知道那晚看到的人是不是她,若是她今日会不会也来花魁大会凑热闹,沈慕唯淡淡的想,她要是知道这事八成是会来,毕竟她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喜欢凑热闹的。   想到苏妙妙,嘴角便不由得浮上淡淡的弧度。   一阵风吹过,身体还没康复的沈慕唯低头咳嗽了两声,徐照也在这个时候看待站在人群中的苏妙妙,起身伸手将窗户关上,“前两关没什么意思,等最后的才艺比试才最有意思。”   窗户合上的时候,沈慕唯的视线恰好落在楼下某个身影身上,明显神色一动,“等下!”   徐照看他,“怎么?”   沈慕唯站起来,重新打开窗户,再看向楼下的时候,刚才看到的人不见了,楼下人头攒动,很难从中找一个人。   “沈兄是看到什么人了吗?”徐照端着茶杯,似随口一问。   沈慕唯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刚才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想着是不是认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人有相似,今日人这么多,有一两个相似的也正常,或许真的只是看错了吧。”徐照笑着提起茶壶给他面前的茶杯倒满。   沈慕唯笑笑,“或许吧。”   苏妙妙小跑着过去接红袖,见她脸上难掩紧张,朝她俏皮一眨眼,“放心,你刚才表现的太棒了,一定可以顺利进第二关。”   红袖深吸一口气,小声对她说道,“你不知道,我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多亏你教我怎么表现怎么应对,不然我可真的要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台上不动了。”   苏妙妙笑着扶着她下去休息,第一关结束之后评委们需要时间进行评选打分,分数最低的十个人直接淘汰不能进入第二关。   红袖心神不宁,被苏妙妙扶着下去休息。   花妈妈正在提醒一会上场表演的姑娘们打起精神,第一关比试结果送了过来,“恭喜春风楼,仙儿姑娘目前排列第一,红袖姑娘目前排位第十五。”   仙儿的排位花妈妈不意外,红袖第十五让花妈妈很惊讶,“什么?十五?没弄错吧!”   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当时花妈妈看到觉得没眼看直接走了,就是怕留在那里丢人,所以怎么都没想到红袖竟然顺利过了第一关比试。   第一关留下的人有三十个,红袖排位十五,竟然还不是最后一个,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不仅花妈妈意外,其他人也同样意外,媚娘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直接变得铁青,咬着牙嘀咕,“评委们是不是眼瞎了。”   她没控制音量这话被送消息来的人听到,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花妈妈陪着笑脸送走了传信之人,回来便把媚娘劈头盖脸一通骂。   第一关比美结束,第二关文试则不需要那么麻烦,通过第一关的姑娘们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个临时的帐篷作为休息之所。   文试定在下午,届时会当场公布比试题目,防止有人提前作弊等事情的发生。   红袖坐立不安起来,“我看还是算了,我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肚子里哪有什么墨水,这文试肯定被淘汰了。”   “你先别着急,咱们看看比试题目再说,兴许不难呢?”苏妙妙蹲在地上拿冰块给她冰敷脚踝,“你看上午你就表现得很好,所以相信你自己。”   红袖长叹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文试不用出去露面,不然她这个脚怕是都撑不住。   下午的文试开始之后,有小厮上场当众宣布比试的题目。   “春夏秋冬!”   写着题目的纸被当众打开,里面赫然写着这四个字,围观众人念出声来,都问这题目是什么意思。   “今年花魁比试的文试,经过几位评委讨论一致决定为做事,参加比试者按照这四个字为题,各自作诗四首,最佳者为胜。时间是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作诗一首已经不容易,更何况是四首,这比试难度可想而知,题目一出来,各个帐篷中的参赛者全都叫苦不迭。   仙儿还算淡定一些,略一思索便提笔开始书写,也是第一个在一炷香内完成四首诗的参赛者,围观众人直呼才女。   诗词作好是要当众朗读出来,也为了比试的公正性。   评委们看完各个满意,第二个作诗完成的是牡丹,她的诗比仙儿略差一筹,但怎么说也作出来了,也值得鼓励。   前两个人速度很快,后面的人便呈现断崖式的水平掉落,有人一炷香作一首,两首,三首,更有甚者一首诗也没做出来的。   观众们刚才是还能听下去,到后面越听越想笑,开始到喝彩。   评委们也连连摇头,这样的水平,可真太差了,要是让她们当花魁简直是给花魁这两个字丢人。   “怕是这届花魁还是要在仙儿和牡丹两人中选出来了。”   “两人诗词虽不算绝佳,但能在这么短时间便作出四首诗已然不错。”   “前两关两个人分数差不多,就看最后一关,谁的才艺更出色今年的花魁便是谁了。”   四个评委,三个人在交谈,只有一个人一直没开口,就在其他三个准备公布第二关文试的名次,一直没开口的那人阻止道,“先等下,你们看看这几首。”   另几个人好奇凑过去看,这一看全都不由得一愣。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好诗,好啊!这太妙了!”   “你这首算什么,我这首更妙,尤其是这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你们的都不算,我这个才是。你们听听这写的多好,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妙,真的太妙了!”   三个人争论起来,都认为各自的诗词最佳,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这首咏梅最好,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四个人感慨了一通,都难以相信这样好的诗竟然出自一个人之手,“这四首是何人所作?”   “你们怕是都要大吃一惊了,是春风楼的红袖!”答案公布出来,全都震惊的不会说话了,谁都没想到那个笑起来软娇娇的女子,竟然能作出如此让人佩服的诗词。   “看来我们都猜错了,这次比试结果谁能拔得头筹还真不一定,这个红袖今年怕是要爆冷!”   “这四首诗公布出去,即便今年她得不到花魁,以后也会名声大噪。”   “不过她的脚伤看起来很重,第一关都是破格让她过关,第三关的比试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去!”   “好了,我们也讨论的够久了,外面的人应该等的急了,快去把结果公布出去吧,这样好的诗,应该让更多的人知晓。”   外面的人确实等得不耐烦,开始催着快快公布结果,小厮拿着结果出来,看到上面的名字也愣住了,一度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台下有人催促这才擦了擦眼睛,确定没看错公布出来,“第二关文试结果,获得第一名的是春风楼的——”   他故意拉长了音,所有人都以为是春风楼的仙儿,帐篷里仙儿也是这么认为的,端着茶杯淡定的饮茶。   “是春风楼的红袖姑娘!”   “什么?”   “这不可能!”   “怎么是她!”   “谁是红袖?”   “她凭什么的第一,你们是不是有猫腻,我们不服!”   台下仙儿的支持者大喊著作弊,引发更多人加入进来,谁都不服气一个从来没听过名字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红袖能拿到文试第一。   台上小厮急地直冒汗,这个结果他也没想到,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四个评委出来,当众将红袖所作的诗词朗读了一遍。   “我们一致认为,仙儿的诗词固然不错,但红袖的更胜一筹,所以这第二关胜者定为红袖,大家要是有谁不服气,大可以当众说出来。”   当众将两人的诗词作了比较,只要稍微懂点文墨的人都能知道谁好,评委们说更胜一筹是给了仙儿面子,这两人的诗词一比较,一个天,一个地,更胜十筹也不止。   谁是第一不言而喻,一时间场下全都沸腾了。   花妈妈听到这个消息也淡定不了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之前怎么没发现红袖有这两下子,竟然诗作的这么好。   仙儿的茶水打翻弄湿衣襟,其他帐篷中的姑娘们神色各异,谁都没想到,这个叫红袖的姑娘竟然这般厉害。   “你到底是什么人?”红袖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苏妙妙,刚才那四首诗不是红袖所作,而是苏妙妙替她作的。   “我就是王铁柱,一个普通的小丫鬟。”苏妙妙笑了笑回答,见红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偷偷告诉她,“我实话告诉你,这诗不是我作的,是我从别处偷来的。”   她跟在沈二少爷身边的时候,给他念书,那会曾念过一本诗册,他随口吟诵了几句从未听过的诗,一向记忆力极好的苏妙妙觉得好听便记在了心上。   刚才比试题目是春夏秋冬,她觉得恰好合题,就用了。   不过用这个她还是挺心虚的,要是被沈二少爷知道,知道自己剽窃他的诗词,不知道会怎么样的表情。   他这个人不像是会大发雷霆,十有八九是用无奈的眼神看她一眼,摇头训斥一句,“以后不许这样了。”   想到沈二少爷的脸,苏妙妙心中感觉十分微妙,见红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笑着解释,“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作的诗。”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你作的诗呢。”红袖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脸上表情才轻松起来。   第二关文试开始的时候,沈慕唯突然体内毒素发作,提前离开了,因此并未听到这四首诗,徐照听到小厮禀告文试结果,再度对结果皱眉。   等小厮把诗词誊抄一遍送到他面前,看到上面的内容,徐照冷笑一声,“我竟是看走眼了,这个红袖还当真有些本事。”   第一二关结束,第三关定在晚上。   金陵城的夜晚如梦如幻,仿佛笼罩着一层轻纱,朦胧的不真切,又美的像是梦中。   所以第三关的比试就定在金水河边上。   夜晚是重头戏,来围观的人比白天更多,天还没黑人就挤的快要走不动了,一个个翘首朝帐篷里看去,都想要一睹美人的容貌。   前两关的结果综合起来,现在仍旧是仙儿第一,牡丹第二,红袖是从第十五直接蹦到了第三,跟前两位的总分差距并不大。   因此这次谁能拿下花魁,就看最后第三关的才艺比试。   说到底,才艺也是占据最大比重的一项。   仙儿若是能拿到第一,魁首自然不用说,牡丹和红袖两人只要有一人拿下第一,那么总分就不好说谁高谁低了。   第三关还有观众投花作为评选依据,好不好大家决定,所以这中间又多了不少不确定性。   猜不到的结果才最有看点。   顺利进入第三关的一共十个人,表演顺序采用抽签的方式,红袖的位置又排在最后一个。   她看到顺序就觉得不妙,“这运气也太差了吧,最后一个表演的时候都要下半夜了,外面的人站了几个时辰早就又累又困,哪有心情看下去。”   所以前面的比试还是占优势的,像是仙儿的表演就在前面,牡丹则是在中间,观众们热情最高的时候,自然也越有心情欣赏。   苏妙妙也觉得这个位置不好,但此刻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最好的一般都在最后一个,我们放平心态尽全力就够了。”   红袖忧心不已的点头,外面音乐声传来,第一个出场的姑娘表演的是舞蹈,一支霓裳羽衣舞,让人仿佛置身梦中一般,舞蹈结束,久久难以回过神,紧跟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   苏妙妙看着外面的表演,的确能走到第三关的都不是一般厉害。   后面几个人的表演都很出色,很快轮到仙儿出场,她一身白衣仿若出尘不染的仙子,站在场中便自成一道风景。   今夜她表演的是最擅长的古琴。   琴声悠扬悦耳,听之心旷神怡,一首曲子结束,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旋律中没回过神来,仙儿起身屈膝行礼后转身走下台。   小杏小跑着过去,正要开口夸赞,眼看着她脸色难看的厉害,吓了一跳,“姑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仙儿没说话,脸色难看的进了帐篷,刚才的表演外行人听不出来,可是她自己很清楚,好几个音都弹错了。   是她因为下午的比试结果乱了心,做不到心平气和,总是想要表演的完美,却没想到反而出了错。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着她即将失去一切便觉得手脚冰凉。   徐照摇摇头,略有些惋惜的意思,“看来下午的结果对她影响很大,这样的心态确实差了一些。”   提起心态,徐照眼前浮现出一双清亮的眸子,若是她遇到此事,会是什么反应,怕是会越挫愈勇吧,那丫头眼睛里有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头,越是逆境越能激发出她的潜能,顺风顺水的时候反而看着越是平凡无奇。   苏妙妙最担心的是表演到最后的时候,观众们的热情会减少,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观众们没有减少热情,反倒是都等着最后一个出场。   不为别的,下午那四首诗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城,都知道这四首惊艳的诗词是出自一个青楼女子,因这四首诗引来的大量的文人墨客,全都等着这位女子露面,好一窥真容。   小厮宣布红袖表演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红袖的帐篷,等待着那里面会走出一个何等绝色的美人。   千呼万唤始出来!   众人眼睛都看酸了也没看到人出现,就在有人不耐烦开始催促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琴声,紧跟着是从远及近的歌声。   循歌望去,远远的,漆黑的水面上渐渐有了光亮,唱歌的声音从船上传来,那声音在婉转悠扬,空灵慵懒,仿佛春燕呢喃吟唱,又仿若出谷黄莺清泠悦耳,让人跟着这声音如梦似幻。   船渐渐从远靠近,众人这才看清楚,船上站着个女子。 第四十九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那女子珠帘遮面,一身红衣,如黑夜中会吸食人精魄的妖精一样。   看不真切面容,却也因此更让人惊心动魄。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那女子拿起船上的一根竹竿,以竹竿一端作为支撑,轻盈的一跃,红纱飞舞,稳稳落在场中。   歌声继续,大红的水袖在夜空中翻飞,随着她的动作,隐隐有一股暗香飘了出来,一开始只是近处的人闻到。   随着她旋转起来,香气越来越明显,而随之而来发生的事情,又一次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蝴蝶。   很快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蝴蝶将跳舞的女子围住,似乎在给她伴舞,红衣黑发的美人,周围萦绕不散的蝴蝶,在这样一个夜晚,给无数人的记忆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至于多年之后的花魁大会有人再提起今晚,仍旧觉得让人激动不已。   音乐声逐渐停下来,歌声也渐渐落下,那女子附身给在场的众人行礼。   “红袖有礼。”   屈膝盈盈一拜,嗓音娇软的要滴水,在场的男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不由得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红袖!”   “她是红袖!”   “春风楼的红袖!   场上沸腾起来,周围欢呼声,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这场让人心神牵动的视觉和听觉的盛宴,无疑是今晚最佳。   徐照看向楼下那女子,衣衫将她的身段勾勒的极为纤细,腰肢不堪一握,声音娇媚入骨,狭长的眸子眯起,果然是个天生的尤物,他真是看走眼了,以前怎么不知道春风楼里有这么个宝。   女子行礼之后,众人这才发现她缓缓走下台的时候,脚是一瘸一拐的,这才想起她脚上有伤未痊愈。   有伤都能表演的这么精彩,要是完全康复,那该是何等勾人心魄的美人儿。   一时间这个想法在无数人的脑海里成型,再看想离开的女子眼中多了灼热的光芒。   女子进了帐篷,将脸上的珠纱扯下,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的老天,差点跳错了,这跳舞也太难了。”   若是此刻有第三个人在场,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刚才跳舞的人并不是红袖,真的红袖正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的是丫鬟的衣裳。   “你跳完了?怎么样?”   苏妙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出马,这种小场面,小菜一碟。”   紧张的气氛因她这句话突然轻松下来,红袖笑道,“你倒是心态好,你可不知道我心差点跳出来,生怕你被人发现了。”   红袖脚上的伤已经无法支撑她完成第三关的舞蹈,无奈之下,苏妙妙必须要替她出场,但她代替红袖有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她根本不会跳舞。   跳舞不像是其他事情,可以仗着小聪明速成,别人实打实十多年的苦练,你凭什么几天就能够练的好。   所以她才想到出奇制胜这一招。   跳舞的动作不行,咱用歌声弥补一下,再不行还可以在身上撒香粉,找人提前抓一堆蝴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把蝴蝶放出来,营造出一种蝴蝶被吸引过来的景象。   反正这种比美大会,说白了比的根本不是才艺,而是比的谁更会取悦男人们,苏妙妙看出了本质,所以她设计了特别出场方式,特别的舞蹈动作,让他们不由得被吸引,从刚才那些男人们的眼神就能够看出来,她的计划成功了。   “那我们能赢吗?”红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做了这么多要是再输了,也太不甘心了。   “不知道,等结果吧。”苏妙妙快速解下衣带,跟红袖把衣服换回来,刚做好这些,外面花妈妈的笑声便传了进来。   “红袖,我的女儿,我的乖女儿,妈妈来看你了。”   花妈妈刚才全程看完了表演,激动的急忙跑了过来,不管红袖今晚能不能拿下花魁的称号,过了今晚,这两个字在金陵城中必定名声大噪。   以后她春风楼的钱真的要赚到手软了,花妈妈怎么能不高兴,恨不得立刻过来表示自己的关心。   一进门看到红袖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极为疲惫的样子,“花妈妈,您来了,恕我脚伤不能起来。”   平时她这么说话,花妈妈定是要说一句矫情,但今天花妈妈觉得心疼的不得了,“我的娇娇,你快些歇着,可千万不要碰到伤口了。”   花妈妈的热情让红袖一时间难以消化,脸色有些尴尬,频频朝一旁的苏妙妙求助,她在花妈妈进来的时候,已经快速将头低下去。   刚才跳舞,虽然懵了面纱,但为了不让人发现问题,她用药水把脸上的黑色和斑点都去掉了,这会还没来得及重新画上去,要是被花妈妈发现可不得了。   幸好花妈妈这会注意力全都在红袖身上,根本没空去管她,这才偷偷摸摸退出去,准备找个地方先把脸弄好再说。   她刚出帐篷,还没走多远,没成想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   徐照也是来找红袖的,没想到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丫鬟撞到,当即黑了脸。   苏妙妙也没想到是他,两人视线猛地撞上,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直接僵硬的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哑巴了?撞了人不会说话?”徐照言语中带着浓浓的不悦。   苏妙妙不敢开口,要是一开口必定被他听出来自己声音是谁,她这么站着不说话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徐照再度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哑巴?”   见他开口,苏妙妙立刻顺着他的话点头,拿手比比划划,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徐照此刻着急去找红袖,没空搭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又是个小哑巴,更是没兴趣多看一眼,摆手直接让她走了。   苏妙妙侥幸逃过一劫,低着头跑到没人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徐照刚走了几步,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刚才那个小哑巴身上的气味怎么像是红袖跳舞时候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刚想转头让人去追上那个小哑巴,屋内传来女人的惊呼声,下一刻他掀开帘子走进去,正好看到红袖朝地上倒下,一格快步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捞起直接搂到了怀里。   红袖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到不像凡人的脸,心跳的快要出来一样,没有人知道,她思慕徐少爷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秘密,可是却一直隐藏的很好,因为他很清楚,像是徐少爷这种人,不可能看上平凡无奇的自己。   所以当徐照搂着红袖,用从未有过的关切语气和温柔声音问她,“你没事吧?”   红袖觉得这辈子他就是让自己立刻死了她也愿意。   花魁比试的结果当天就公布出来,毫无意外的,红袖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这一届的花魁,春风楼的舞蹈环节也表现出色打败了百花楼,双第一让花妈妈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灿烂。   红袖最后是被徐照抱着送回春风楼里,又找来大夫忙了半宿,天快亮所有人这才逐渐离开。   苏妙妙敲门进去,见到红袖还一副做梦的表情,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花魁娘子,醒醒,快醒醒,该起来喝药了。”   红袖这才发现是她来了,急忙坐起来,朝她嗔了一眼,“你也来取笑我,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是最清楚的,我这个花魁娘子是你帮我得到的。”   “不问过程,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现在是花魁娘子。”苏妙妙笑着开口,“这样一来,你妹妹的病就不用发愁了,你也不用想着死来解决问题了。”   红袖眼眶红了,“铁柱,真的谢谢你。”   “我帮你拿到花魁,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苏妙妙提醒她,这是她们两人的约定。   苏妙妙要代替红袖出场,就必须要恢复容貌,红袖知道她是故意扮丑,所以她才跟红袖达成一致,这件事成功之后,红袖要帮她完成一件事。   “你想要徐少爷手中那幅《山居秋闲图》,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拿到手。”红袖忍不住打量起来,那天苏妙妙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本来容貌的时候,红袖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很美!   不是一见既惊艳的美,但绝对是个美人,而且还是很耐看的那种,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聪慧,要是被花妈妈知道,怕又是一棵摇钱树。   “铁柱不是你的真名吧。”红袖并不傻,从看到苏妙妙的聪慧机敏,加上她会的这些东西就猜测出来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王铁柱这个名字自然也不是真名才对。   更加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留下春风楼这种地方,隐姓埋名做一个小丫鬟,图的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那幅图。   苏妙妙笑了笑,“叫什么有什么关系,你认识的就是铁柱,那我就是铁柱。”   红袖知道她不想说,便也没追问下去。   “那幅图对你很重要吗?”   苏妙妙点点头,“很重要,我必须要拿到。”   “我知道了,我一定帮你拿到手。”   苏妙妙这阵子累的头都要秃了,好不容易事情结束,准备好好睡一觉,刚到后院便见到花妈妈领着人把媚娘抓了出来,正按在地上抽鞭子。   “花妈妈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饶了我这回吧。”媚娘在地上疼的直打滚,鞭子轻而易举把她的衣裳打破,肌肤上是血淋淋的口子,看着触目惊心。   苏妙妙停住脚步,跟其他人一起看着媚娘挨打。   花妈妈打她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今天的舞蹈比试时候媚娘险些出错,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媚娘之前频频跟红袖作对,这会花妈妈这是杀鸡儆猴,也是准备拿媚娘来警告其他人,以后春风楼的风向要变了。   媚娘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浑身血肉模糊的被仍回房间,苏妙妙深深叹口气,莫名觉得心头沉重,她一直都想要置身事外,可是偏偏因为红袖的事情打断了整个计划,被卷入其中。   春风楼第二天一早就围满了人,所有人都是想来一睹红袖姑娘真容的,昨天晚上跳舞的时候她带着面纱,吊的人胃口十足,这会天刚亮起来就迫不及待来了。   花妈妈一直在外面招待宾客,一个个陪着笑脸拒绝,“大伙想见我们红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红袖脚上有伤,这会真的不方便见面,大伙今日先回去,我保证等红袖一恢复,立刻安排大伙见面。”   “那要什么时候!”有人等不及的样子,频频朝楼上看去,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这个不起眼的红袖竟然这么与众不同,这会不少以前忽略红袖的客人门都后悔不已。   “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好,还要看我们红袖姑娘的身体决定,大伙听我一句劝,先回去吧。”花妈妈送走了这一波,又来了第二波,一整个上午全都是在劝退的过程。   去年仙儿拿下花魁的时候同样名声大噪,但也没有这等火热的场面,让花妈妈几乎以为整个金陵城的男人都来了。   人越多,她越是有底气,这些人以后都是她的银子。   客人走后,花妈妈扭着腰去了红袖房间,一口一个娇娇,一口一个女儿喊得亲,不知情的真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你想吃什么就跟铁柱说,让铁柱给你做,想要什么都跟我说,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花妈妈难得大方起来。   红袖受宠若惊的模样,朝苏妙妙看过去,见她点头,这才点头接受了花妈妈的好意。   “你这次表现得很好,上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好好伺候红袖。”花妈妈在门口提醒苏妙妙,因她这次慧眼识珠发现了红袖这个宝,花妈妈对她的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苏妙妙跟着说了几句好话,花妈妈心情愉快地走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红袖身份今非昔比,连带着苏妙妙身份也水涨船高,很多人知道她跟红袖走得近,已经开始通过她讨好红袖。   要说最近不好的,媚娘算一个,仙儿也算一个。   仙儿从输了花魁比试回来就一直房门紧闭,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一直闭门不出。   最近红袖养伤,仙儿又闭门不出,春风楼的两个摇钱树全都不能见客,花妈妈正有些心烦,所以她近期准备让仙儿正式出来接客。   以往仙儿是挂在徐少爷名下,因他出手阔绰所以花妈妈也乐意供着,但最近徐少爷也很久不来了,倒是每日派人来询问红袖的伤势,补品衣料首饰也是天天往春风楼送。   徐少爷一向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喜新厌旧再正常不过,前日花妈妈故意派人去跟徐少爷说仙儿身体不适想见他,若是以前,他当天就会来,但这次只是以没空为理由敷衍过去了。   所以花妈妈知道,仙儿对徐少爷来讲已经没有兴趣了。   春风楼不可能养着闲人,花妈妈正在挑选仙儿的恩客,是西街的赵掌柜好,还是南街的王员外好。   苏妙妙进去的时候,仙儿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不知道想些什么,听到动静侧头看了过来,见到是她眼神颇为意外。   “你来做什么?”   “花妈妈正在打算近期让你接客,你有什么打算?”苏妙妙问她。   闻言,仙儿脸色变得煞白,嘴角挂着冷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已经是个没用的废物了,她当然要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   这行就是这么无情,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都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的无声无息。   仙儿失去了花魁娘子的头衔,已经没有用了,至于下场是什么,她不敢想,只要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你可以去找徐少爷,他对你这么好,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话音刚落,仙儿便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笑出声,“你是故意拿这事笑话我的吗?我去求他?他这个人最是无情,现在他心思都在红袖身上,哪有空搭理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苏妙妙说道,“或许他也是个念旧情的人也不一定,你要不要试试给他写封信,我可以帮你送过去。”   仙儿并未因她的话而感激,反倒是皱眉看着她,“你到底来春风楼有什么目的?”   准确说,这里每个人都有目的,图钱,图名的,可唯有眼前这个人仙儿看不透,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她不属于这里,可偏偏带着不肯走,至于为了什么又让人捉摸不透。   “我只是觉得你与其自暴自弃不如尝试一下,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当我没说过,我出去了。”苏妙妙转身离开,仙儿看着她的背影再度陷入沉思。   花妈妈很快给仙儿找好了下家,是北城的刘公子,他爱慕仙儿很久了,要不是徐少爷一直挡在前面,早就按耐不住下手了。   现在得到机会,恨不得立刻抱得美人归。   花妈妈劝仙儿想开些,不要跟钱过不去,“刘公子出手可不比徐少爷差,为了买你一夜,直接给了一千两定钱。”   仙儿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摔了杯子将花妈妈轰了出去,花妈妈站在门口骂道,“你今天是愿意也得答应,不愿意也得答应,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是高高在上的花魁娘子吗,我实话告诉你,没了花魁的名头,你什么也不是,要是不肯乖乖听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苏妙妙再次见到仙儿的时候,她将一封信塞到她手上,“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徐少爷那里,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 第五十章 你好大的胆子敢咬我!   拿着信苏妙妙去了一趟徐府跑腿。   她没说是替谁过来,只跟小厮说是春风楼的人,小厮进门通报,很快徐少爷让她进去。   “红袖的脚怎么样了?”   见到是她过来,徐照和颜悦色问道,当听说苏妙妙是替仙儿送信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成了玩味,“哦,她有什么事情找我。”   苏妙妙心想,还真是无情啊,好歹是自己捧了一年多的姑娘,一点旧情也不念。   面上笑眯眯的回答,“仙儿姑娘说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了信上,您看了信就明白了。”   徐照似笑非笑的勾着唇,手指明明就按在信封上,却不肯打开,而是看着她道,“你倒是有几分聪明。”   他说的是上次逃走被送回春风楼那件事,不提还好,提起来苏妙妙胸口的小火苗就压制不住往外冒了。   苏妙妙微微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怒火,明明就不关他的事,偏要多管闲事把自己送回去,没见过这种坏心眼的人。   徐照扫她一眼,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起,就算她没开口,他也能猜到现在她心里在想什么,八成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话锋突然一转,苏妙妙抬头便看到面前徐少爷冷冰冰的一张脸。   嚯!   好家伙,变脸比变天还快。   “我不知道怎么惹了徐少爷不高兴,还请徐少爷明示。”苏妙妙还真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理由,不过八成都不是什么正经理由。   果然徐照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扣在信封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你明知道仙儿是我的人,却帮着红袖抢了她的花魁娘子头衔,你说这算不算得罪我了。”   苏妙妙一愣,要不是此情此景不适合笑,她就笑了,这理由除了这位,怕是也没别人能想出来了。   翻脸无情比谁都快的人,这会倒是知道替仙儿鸣不平了,不觉得可笑吗。   “您这话说的不对。”苏妙妙很是委屈的表情,“我只是个小丫鬟,能做什么左右花魁娘子比试的事情,红袖姑娘能拿下花魁娘子是她的本事,跟我没关系,我也只是帮忙端茶送水跑跑腿。要说这事,我现在也在帮仙儿姑娘跑腿,不仅她们,春风楼里我还经常帮其他姑娘跑腿。”   言下之意,你想往我身上赖,门都没有。   徐照盯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尤其是那双透亮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巧言善辩。”徐照给了她这四个评价。   苏妙妙更觉得无辜,“我从小就嘴笨,不会说漂亮话,只是胜在不会撒谎,实话实说。”   这话把徐照逗笑了,她要是嘴笨,怕是没有更会说漂亮话的了,谎话张口就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见他笑了,苏妙妙再次提醒他看信,“仙儿姑娘真的很想见您,您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去见见她?”   徐照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苏妙妙刚想开口说话,门外小厮的声音响起,“少爷,沈公子来了。”   苏妙妙的脸上有明显的慌乱一闪而过,当然尽数被徐照收入眼底,勾唇笑得不怀好意,“请沈公子进来。”   话音落下苏妙妙脸色又变了,这会跑是没地方跑的,这个书房也没什么地方能躲的,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听到外面沈慕唯和小厮的说话声。   眼看着人就要进来了,徐照明显是准备看她笑话,在书房门被推开之前,苏妙妙想都没想弯腰钻到了书桌底下。   徐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低头看着藏在自己腿边的女子,她正用无辜又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   说起来,那日红袖也是这般神态,徐照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这张脸,很快眼底露出失望之色,可惜没生一张漂亮的脸蛋。   书房门推开,沈慕唯走进来。   徐照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沈兄过来了,今日身体怎么样了?”   往日他会起身,今日却坐着纹丝不动,因为此刻他的脚正踩在苏妙妙的手上,随着他说话,脚尖一点点用力。   苏妙妙疼的快哭了,这个混蛋,一点人性都没有。   “多谢徐兄帮我请来的大夫,我身体已然无碍了。”沈慕唯淡淡一笑回答,第一次和第二次驱毒间隔的时间太短,他身体底子不好,经受不住所以才会导致上次突然情况恶化。   好在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今日他来徐府是专程向徐少爷道谢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格外照顾,但这份恩情他记在心上了。   “你没事就好,我们一见如故,一点小事用不着放在心上。”徐照笑眯眯的低头看了眼正蹲在自己面前龇牙咧嘴忍着疼的苏妙妙一眼,嘴角笑容放大,脚尖力道也加大。   苏妙妙气的要骂娘了,此刻手疼的像是要断了一样,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她怕是今天要断一只手在这里。   看着徐照这副故意的表情,苏妙妙咬了咬牙,抱着他的腿,张嘴就狠狠咬了下去。   徐照正在跟沈慕唯说话,突然之间闷哼了一声,脸色发生微妙的变化,而此刻沈慕唯也显然主意到了他的表情。   “徐兄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妙妙得意洋洋的抬头,跟他用视线无声的交流着,如果此刻眼神能说话,那么他们之间的对话就是。   “你咬我干什么?”   “我咬你怎么了?”   苏妙妙趁机把手抽回来,一边揉着手掌一边拿眼神泄愤,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她被沈二少爷发现抓回去,那也比被徐照生生把手踩断要好。   从徐照的角度,能看到此刻苏妙妙细长的脖子,以及透过脖子往下若隐若现的雪白,不过因为角度问题随意的一眼,竟意外的在他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   眼神泛着幽幽暗光,沈慕唯的声音又传来,才拉回他的思绪,“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有点事情没做。”   沈慕唯明显能感觉出来,今日的徐照跟往日不同,他将今日的来意说出来,“我听说徐兄近日往春风楼送了不少东西。”   此事整个金陵城都传遍了,沈慕唯会知道也不奇怪,都说徐少爷这回对红袖姑娘势在必得。   徐照笑了,“是有此事,怎么沈兄也对红袖感兴趣?”   他这般玩味的表情让沈慕唯有几分淡淡的不悦,语气仍旧温和的开口,“我的确对红袖姑娘有兴趣。”   那日徐照请他去春风楼玩乐他都兴致缺缺,很明显不是常混迹烟花之地之人,今日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徐照有些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蹲在桌子底下的苏妙妙,这会连手疼都忘了,恨不得竖起耳朵听他们两个对话。   他没想到连沈二少爷都是这种人,见到美人走不动路,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样的货色。   这副愤愤不平的表情,被徐照尽数收入眼底,眼中玩味意味更甚,她说是沈府逃奴所以才怕见沈慕唯,可是从她的表情中,丝毫看不出丫鬟对主子的敬畏,倒是更多的是慌乱。   沈慕唯病情稳定之后,听说了红袖夺魁的事情,这件事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兴趣,真正让他觉得震惊的是红袖作的四首诗。   以春夏秋冬为题的四首诗,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诗,却从一个风尘女子口中吟诵出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红袖跟他一样都是穿越者,要么她就是从哪里听过这四首诗。   当初在沈府的时候,他曾对苏妙妙提起过这四首诗,起因是他居住的四宜居。   苏妙妙问他,“四宜居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解释,“春宜花,夏宜风,秋宜月,冬宜雪。”   当时见她有兴趣,便随口以春夏秋冬为主题念了四首诗,巧的就是红袖文试时候作的四首,如果对方同样也是穿越者,那么多唐诗宋词,偏偏挑中这四首也过于巧合了一些。   加之他曾见过酷似苏妙妙背影的人进了花街,所以想来想去,那个红袖姑娘很有可能就是苏妙妙。   那日花魁比试的时候,他不过远远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并没仔细看,因为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苏姨娘会参加花魁比试。   徐照在金陵城是什么名声,他知道一些,凡是瞧的上眼的姑娘,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的手心,这次他对红袖又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沈慕唯不想跟他起争执,所以提前来跟他打声招呼。   “我没想到沈兄竟然也对红袖姑娘有兴趣,可是我也对她很有兴趣。”徐照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来。   沈慕唯站起来,朝着徐照拱手一拜,神色认真的开口说道,“我和红袖姑娘是旧识,此次我来金陵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此前你不是问过我来此有没有要找的人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红袖就是我要找的人。”   苏妙妙没想到沈二少爷竟然会跟红袖认识,可是沈二少爷此前不是一直生病吗,而且红袖好像很小的时候就进了春风楼,他们怎么认识的?   听他的语气似乎红袖对他很重要一样,苏妙妙心里酸溜溜的想,她走了沈二少爷跟个没事人一样,遇到红袖就这么热情,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徐照捏着下巴,似乎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目光一直看着桌子底下那张精彩绝伦的脸,一听到沈慕唯和红袖认识,她的表情就差咬牙切齿了。   这还真是有意思。   沈慕唯这个人有意思,红袖有意思,可他们都不如眼前这个小丫头有意思。   徐照对红袖和对仙儿都一样,准确说所有的美人在他眼里都有兴趣,但几天就会觉得乏味,他对红袖看似不一样,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让给沈慕唯也没什么,一个女人罢了,“既然沈兄看上了红袖,那我自然不能跟沈兄抢女人。”   他主动的退让让沈慕唯尤其感激,“我在此谢过徐兄。”   “沈兄客气了。”   徐照面对沈慕唯的时候,少有的有君子之风,看着就像是个极为好说话的人,这点还是挺让苏妙妙意外的,毕竟她见识过这位徐少爷冷漠无情的样子。   沈慕唯离开之后,徐照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冰冰的眼神扫了眼还蹲在桌子底下的人,“还不滚出来!”   苏妙妙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她把徐少爷的腿咬了,刚才没客气,八成是给咬破了,以徐少爷这种锱铢必较又小心眼记仇的性格,她的命运堪忧。   若是往常她肯定怕得要命,恨不得立刻跟他认错求情,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特别的低落,竟是也不知道怕了。   “你好大的胆子敢咬我!”徐照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他这辈子还没被人咬过,而且下口这么狠,此刻他的腿上还火辣辣的疼。   明显准备算账来了,苏妙妙低着头声音很低落的回答,“我咬了您,您要是想报复我现在就来吧,我没什么说的。”   往常她必定要狡辩几句,今日直接低头认错,徐照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脸,是因为刚才听到沈慕唯的话所以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告诉我一件事。”比起腿上的伤,他比较有兴趣的是他们的关系,“你跟沈慕唯是什么关系?”   苏妙妙站在那里,终于明白过来心情低落,难受,苦涩的原因是什么了,她听到沈二少爷对红袖的关心在乎,心里不舒服。   这种感觉没什么道理可讲,她跟沈二少爷的关系,她也没资格去不舒服,可有些事情不是她明白就能控制得住的。   徐照见她不肯开口,莫名的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跟自己对视着,“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掐断你的脖子。”   “那你掐吧,反正我咬了你,以你的性格也饶不了我,与其让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个痛快。”   苏妙妙直接闭上眼睛,没看到此刻徐照铁青的一张脸。   “你听到沈慕唯想要红袖,连命都不想要了?”徐照的怒火也来的莫名其妙,可就是看着她这副样子觉得恼火。   苏妙妙抿起唇不肯开口,徐照眼中的怒火更甚。   “滚!”   他狠狠丢下一句话,与此同时甩开手,苏妙妙一个踉跄,知道他不准备计较这件事,扭头走了。   苏妙妙走后,徐照的怒火还没消,一连喝了几杯凉茶还觉得心里头冒火。   一个卑贱丫头罢了,凭什么让他恼火。   小厮进来送茶,看到桌上没开封的信,提醒徐少爷信还没看。   正在气头上的徐照扫了眼桌上的信封,无情扔下两个字,“扔了。”   小厮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吱声,拿着信出去扔了。   仙儿这几日一直等着徐少爷过来,只要徐少爷肯来就说明他心里多少有几分她,那就还有机会,花妈妈看在徐少爷的面子上也不会逼她出去接客。   可是一连等了三天,距离花妈妈跟刘公子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可是徐少爷依旧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更让仙儿觉得难堪的是,徐少爷人没到春风楼,却每日依旧让人来询问红袖的情况,并且每日都有无数补品礼物送过来。   这无疑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让她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苏妙妙也觉得徐少爷这举动有些太伤人,毕竟仙儿跟过他,何至于这么无情,不过这件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答应替仙儿跑腿也是她于心不忍,毕竟仙儿落到这个境地,多少跟她是有些关系的,若不是她插手,此刻仙儿还是高高在上的花魁娘子。   但如果那样,红袖姐妹二人此刻应该就是两具尸体了,所以有些事情,不能说到底是对是错,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徐少爷一直没出现,但另一个人来了。   楼里的姑娘都在讨论这位风度翩翩的沈公子的事情,听闻他是冲着红袖而来,花妈妈一开始还准备用打发其他人的理由打发他,在看到他递过来的金锭子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变成,“沈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让红袖准备见客。”   红袖腿伤还没好,见不了客人,但好药喝着,有人伺候着,恢复的也很快,不过她不想见什么沈公子,她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徐少爷。   听到花妈妈的要求,红袖第一次拒绝了她的话,“我这个时候出门见这位沈公子,怕是要得罪徐少爷了,这些日子徐少爷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我们这么做岂不是打了徐少爷的脸,日后怕是要惹恼他。”   花妈妈见钱眼开惯了,这会突然回过神,比起沈公子,她更在乎徐少爷这位摇钱树,确实不能得罪。   “那可怎么办,我都收了钱,要是你不见他,岂不是得罪了贵客?”花妈妈一脸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为难的,不过就是花妈妈舍不得把钱退给人家罢了,红袖撇撇嘴,对花妈妈的性格再清楚不过,进了她口袋的钱,别想再出去。   正巧苏妙妙端药进门,红袖仿若看到救星一样,“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能推了楼下那位客人。” 第五十一章 当年旧闻   “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妙妙心里酸溜溜的,说话态度中被带了出来,红袖一愣,疑惑的目光看着她,“你今天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苏妙妙把药碗放到桌子上,“既然沈公子专程为你而来,你就见见也没什么。”   “铁柱说的有理,人家专程前来,你直接不见也太扫人面子了。”花妈妈也跟着开口,“其实就见个面而已,就算徐少爷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   红袖还是老大不乐意,但花妈妈好说歹说,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见一面,“那一会请他过来吧。”   说罢又看向旁边的苏妙妙,“铁柱不能走,她得留下来陪我。”   这点小事花妈妈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很快沈慕唯被带到楼上,站在红袖房间门口,他竟是莫名有些紧张。   屋内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推门进去,屋内坐着个年轻女子,有一张很漂亮的脸。   沈慕唯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不是她。   红袖没想到这位沈公子竟是如此俊逸,怪不得上次她跟徐少爷来过之后,楼里不少姑娘都念叨他如何如何好看,那天红袖身体不适没有出去,所以并没看到他。   今日第一次见面,见他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脸颊不自觉地升起微微的热度,柔声开口,“沈公子请坐下说话,奴家脚伤未愈不便起身见礼,还望公子莫怪。”   又朝着低头站在旁边的苏妙妙道,“铁柱,还不给沈公子上茶。”   原先红袖想随便说几句话打发了这个人,见了面又改了主意,这样俊朗出尘的一个人今日都为她而来,让她心中颇为得意,有种被人捧得高高的感觉。   苏妙妙闻言低头出去,路过沈慕唯身边的时候,问道熟悉的气息,将头越发低下去。   沈慕唯扫了眼这个小丫鬟,小姑娘叫铁柱的还是挺少见,因此多看了几眼。   很快茶点果盘送上了,是另外一个丫鬟送来的。   苏妙妙不想看到沈二少爷跟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也不想让沈二少爷发现她,所以躲了起来,可是心里始终忍不住好奇他们在屋里说些什么。   沈二少爷这样内敛的一个人,应该不至于像徐少爷那样说些孟浪的话吧,可男人对着女人能说什么呢,她在春风楼这段时间,看惯了白日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男人,晚上一个个像是没见过女人的禽兽一样。   苏妙妙心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透不过气。   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她的目光一直看向二楼红袖房间,屋内的灯亮了多久,她心里就烦躁了多久。   正巧有小丫鬟端着新茶从身边走过,苏妙妙开口喊住她,“你这茶可是给红袖姑娘屋里送去的?”   小丫鬟是新来的,闻言老老实实点头,苏妙妙接过茶盘,摆手打发她,“你去忙别的吧,我进去送。”   她刚来到门口,屋内便传来红袖咯咯的笑声,里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伸手推开门,那笑声更清晰,“沈公子说的这些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有趣得很。”   “我也觉得是有趣的事情,难得红袖姑娘喜欢听,不要觉得这些事情无聊就好了。”沈慕唯淡淡笑着开口。   苏妙妙将新茶送上,旧茶收走,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颇不是滋味,她跟沈二少爷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不曾主动说什么趣事给她听。   “沈公子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言语风趣幽默,跟沈公子交谈让我受益匪浅,一点也不无聊。”红袖红着脸回答,眼前这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仿若春风一般。更难得的是他学识渊博,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丝毫没有显摆学识的意思。   苏妙妙低头退出去的时候,沈慕唯正端着茶杯低头慢慢饮了口茶,眼眸垂下掩盖住了他心中的失望。   刚才他故意挑了些只有他那个时代的人才知道的一些事情当作趣事说给红袖听,如果她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者,那听到这些事情一定会有反应,可红袖丝毫反应都没有,完全把那些事情当作笑话来听。   如此看来她并不是穿越者,那几首诗也并不是她应该知道的,谁告诉她的不言而喻。   “红袖姑娘才是真正的学识渊博,那日以春夏秋冬为题,一炷香内便能作出如此绝佳的诗句,这才是惊世才华,在下跟红袖姑娘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   沈慕唯没有直接逼问诗是从哪里知道的,红袖凭这四首诗名声大噪,必定不会承认不是自己所作,所以她故意说些吹捧的话,想从她口中套出点线索出来。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红袖跟苏妙妙一定见过,但现在苏妙妙的下落却不好说,若是此刻苏妙妙就在红袖手上,冒然问只会打草惊蛇。   听到那日的几首诗,红袖脸上闪过尴尬之色,那几首诗根本不是她作的,可这个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不然她这个花魁娘子可就完了。   “不过随口所作几首诗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公子谬赞了。”   沈慕唯心下冷笑,几首诗罢了?还真能吹嘘,她不知道这几首诗随便拿出一首都是传世的经典诗句,如今到她口中反倒不值一提。   红袖话音落下也觉得自己刚才这话有些吹过头了,偷偷看了一眼沈慕唯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不悦之色,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沈慕唯走后,红袖拍着胸口觉得很是后怕,见到苏妙妙急忙拉她过来,“那天文试的几首诗,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苏妙妙一愣,哭笑不得说道,“你想什么呢,那几首诗可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作出来的,能有这几首就不错了,哪能要多少有多少?”   她虽不懂欣赏诗词,但那日沈二少爷念的时候,那天的表情她还是记得的,所以断定不是一般的好诗。   红袖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但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以后要是有人让我作诗,我该怎么办,我哪会作什么诗,迟早都要露馅。”   苏妙妙见她实在害怕,帮她想了个主意,“要是以后有人问起来这事,你就说是仙人托梦给你,将这几首诗借着你的口传播出去,所以你也就只会这几首。”   “那这样说,我好不容易有的才女名声岂不是没了?”红袖有些犹豫着说道。   苏妙妙摇摇头,给她解释,“世人敬畏鬼神,你若是说梦到仙人,不仅不会影响到你,反尔会让人觉得你是被仙人选中的人,世上那么多人,偏偏仙人选中了你,说明你与众不同,所以仙人借着你的口将诗句传播出去,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被她这么一解释,红袖原本不安的心一下就安稳了起来,也是,这么一来她不仅是花魁娘子的身份,更是得仙人眷顾的人,外人知道这事,更会为她如痴如狂了。   之所以让红袖以这种方式把此事敷衍过去,最主要还是因为她心虚。   诗句是她从沈二少爷口中听来的,现在又从红袖口中说出去,以沈二少爷的聪明劲,这事他必定会怀疑什么。   所以她才想借着仙人这个理由说出去,就算沈二少爷怀疑也没有证据。   “铁柱,你在我身边我安心多了,你可千万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遇到麻烦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红袖越来越依赖苏妙妙,尤其是遇到麻烦的时候,不管多难的事情,在她眼中什么都不算,简简单单就能解决。   “等我坐稳花魁娘子的位子,你就是我的心腹,有我的就有你的。”   苏妙妙笑了笑,没回答她的话,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她留在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她就会离开这里,但这话现在没必要说出来。   “我只想要那幅画,你只要帮我拿到那幅画就够了。”   “那幅《山居秋闲图》对你为什么这么重要?”红袖上次就想问她,她不过是个小丫鬟,为什么会对那副名画那么在意。   “这幅画不是对我重要,是对我一个朋友重要,所以我要帮她拿到。”苏妙妙随口编了个理由解释。   那幅画存在她的记忆深处,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那幅画挨了骂,受了罚,那也是她心中很深刻的记忆,关于她的亲生父母的仅有的一点记忆。   妙一手说,他是在江南一带的某个地方见过那幅画,但具体在哪里已经不记得了,苏妙妙一路南行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路关于三年前妙一手去过的地方,得知他曾在金陵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她才猜测那幅画的真迹很有可能就在金陵城中某个人手上。   当初决定进春风楼有巧合的因素,但也有她刻意为之的原因,花街这种地方,三教九流,文人墨客,商贾官员都有,人多眼杂的地方,消息也最为灵通。   果然她打听出来,徐少爷有个兴趣,喜欢收集古玩字画,据说他的库房中,有很多失传的传世名画。   所以苏妙妙猜测,她要的东西,很有可能现在就在徐少爷手上。   帮红袖,除了可怜她之外,也是苏妙妙一点私心,想要借着红袖的花魁娘子身份帮自己拿到那幅画。   “等我身体好了,见到徐少爷就帮你打听一下,他现在对我还有几分在意,这点小事应该不会拂我的面子才对。”   提起徐少爷,红袖脸颊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徐少爷是玩世不恭的风流浪子,沈公子是清风朗月谦谦君子一样的玉人。   两个都很好,难得的是两个人对自己都很在意,这让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欢喜。   苏妙妙希望红袖能够顺利拿到那幅画,这样她也就能够早些离开春风楼了。   红袖虽不够聪明,可不傻,她能看得出来,那幅画对苏妙妙很重要,如果她拿到了那幅画,很有可能就此离开也不一定。   看着她的目光划过一丝愧疚,她不能让她离开,所以那幅画,她要拿到,但不会给她。   夜色渐深,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沈慕唯一个人站在窗边吹了很久的风,今夜他去春风楼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能够证明一件事,红袖知道苏妙妙的下落。   看来他离开的时间还要再拖一拖。   于妈妈进门,见到窗户还开着,伸手帮他关上,“二少爷,夜里风凉,您这样吹风容易着凉,还是早些歇息吧。”   沈慕唯收起思绪,转头坐回椅子上,语调淡淡询问,“母亲那边你怎么回的?”   “奴婢回您病情又恶化了,怕是还要一段时间能回去。”于妈妈低着头回答,她是沈夫人的心腹,现在是沈二少爷的人。   离开沈府没多久,于妈妈在沈二少爷饮食中下药就被当场抓到,于妈妈怕死只能全都招了,这些年她帮着沈夫人怎么把沈二少爷的身体弄得越来越差。   沈二少爷没有处置她,依旧留她在身边,定时给沈夫人回复消息,让沈夫人相信,他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就要死了。   据于妈妈所说,沈夫人并不想沈二少爷死,准确说不想他现在死,因为秋天的时候,沈老爷和沈大少爷就会回来,尤其是沈大少爷,对这个弟弟尤其在意,要是得知他死了,必定会迁怒沈夫人。   虽然沈夫人是沈大少爷的母亲,但大少爷从小便出外历练接手家族生意,对沈夫人的感情很淡泊,若不是沈二少爷在家中,他怕是一年都不会回来一次。   沈夫人希望沈二少爷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这口气,到时候等沈大少爷回来,她也好借此机会哭诉一下自己的不容易。   得知沈夫人的真正想法,沈慕唯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既然她想听到自己快死的消息,就让于妈妈隔天让人回去送一次消息,好好坏坏吊着她的胃口。   “对了,你说大哥和我都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母亲这么不喜欢我?”沈慕唯一开始听到于妈妈的话,猜测原主并不是沈夫人的儿子,古代大户人家嫡出庶出的孩子很多,养在嫡母身边的也不在少数,如果他只是沈夫人的养子,那她的做法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于妈妈却十分笃定,沈二少爷就是沈夫人的儿子。   既然两个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对沈大少爷就像是个正常母亲,对沈二少爷却像是仇人一样。   “这个,奴婢,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于妈妈磕磕巴巴的回答,从她闪躲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这事他没说实话。   “于妈妈,你要是还弄不清自己的身份,那现在就回去吧。”沈慕唯冷了脸,于妈妈浑身一僵,急忙回答,“不要,不要,奴婢说。”   现在被沈二少爷送回去,可不是回去那么简单,被沈夫人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帮着沈二少爷瞒着她,沈夫人饶不了她。   沈二少爷等着她开口,于妈妈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开口道,“其实有些事情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那会您刚出生的时候,夫人还是很喜欢您的,后来好像是您生了场病,折腾了很久康复。   那次生病夫人一直照顾了您大半年,可是老爷竟然在这个时候抱回个孩子,据说是老爷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的,夫人因为这事气病了。”   “还有个孩子?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沈慕唯狭长的眼眸眯起,问道。   于妈妈摇摇头,“那个孩子福薄,来了没多久就死了。老爷怀疑是夫人做的手脚,夫妻两人自此有了隔阂,后来越闹越凶,就成了现在这样。”   “你是母亲身边的心腹,那段时间你在哪里?”沈慕唯听到于妈妈说起很多事情都用了猜测的语气,猜测她那段时间应该并不在沈夫人身边。   “奴婢那年家中有些事情,所以回了老家一段时间,等奴婢回来之后,您都康复了,只是病过之后身体比之前弱了不少。这事奴婢也是听府里的人说的,从那时候开始夫人就性情大变,她认为是二少爷您影响了她和老爷的关系,所以才把怒火迁怒到您的身上。”   这事于妈妈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后来沈老爷带着大少爷离开沈家外出做生意,把沈二少爷留在沈家交给沈夫人照顾。   “其实夫人一开始也没有往您的饮食中放东西,是有一次您误食了杏仁险些中毒,老爷和大少爷听到消息连夜赶回来,把夫人骂哭了,从那时候开始夫人就变了。”   于妈妈一开始也劝了不少,毕竟沈二少爷是沈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样也不能害自己的孩子吧,可是沈夫人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说,执意如此做。   沈慕唯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是麻木的,他不知道真正的沈二少爷如果听到会不会难受,但他听完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沈二少爷应该不是沈夫人真正的儿子。   当年沈夫人的儿子怕是早就死在那场病中,而沈二少爷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被沈老爷带回的那个孩子。 第五十二章 骨子里透着坏   若非如此,实在难以解释,一个母亲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   但这些也不过都是沈慕唯自己的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有沈老爷知道,他迟早也会知道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于妈妈站在旁边偷偷打量着这位主子,说实话她觉得眼前的沈二少爷很陌生,明明都是同一张脸,可就是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的沈二少爷让她觉得很害怕,尤其是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好像被他轻飘飘的看一眼,心里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   沈慕唯摆手让于妈妈退下,一个人又在窗边站了会,直到觉得冷意透过衣料浸入身体内,才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随着仙儿接客时间临近,刘公子最近往春风楼也跑的频溜,恨不得住在这里不走了,每天乐此不疲的讨好仙儿,可惜每次都被仙儿冷言冷语的拒绝。   这日刘公子心事不顺,没想到又在仙儿这里受了气,怒火中烧甩袖离开的时候,刚好苏妙妙端着茶水要进门,险些撞到他身上。   他这一肚子的火气,便直接发泄到了苏妙妙身上,抬起一脚狠狠踹了过去,苏妙妙一个不妨被伤到,茶杯打了一地,小腿也疼的要命。   “不长眼的狗东西,滚开!”   丢下这句恶狠狠的话,刘公子扭头便走了。   苏妙妙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好一会,这才爬起来,蹲着把地上打碎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一瘸一拐的离开。   春风楼里发生的事情,小厮一五一十告知了徐少爷,“刘公子今天发了不小的火,铁柱姑娘好像受伤了。”   见徐照没开口,小厮又试探着问道,“您要不要去看看铁柱姑娘?”   徐照听到受伤二字的时候明显眉头蹙起,抬眸扫了一眼小厮,“我让你盯着仙儿,你盯着一个丫鬟做什么?”   小厮心想,这还不是因为您对这个丫鬟很有兴趣,嘴上急忙告罪认错。   徐照冷着脸让小厮退下,想到刚才小厮说的她受伤不轻的消息,冷笑一声,“活该!”   当天晚上,许久没露面的徐少爷来了春风楼。   花妈妈兴高采烈的招待贵客,叫来了楼里一众姑娘,嘴上说着吉祥话,哄着这位财神爷。   仙儿听到徐少爷到来的消息,眼中升起希望之色,但很快就变成失望,因为徐少爷并不是为了她而来。   徐照这次是专门来探望红袖的,花妈妈急忙让人知会红袖一声,让她梳洗打扮准备迎接贵客。   红袖激动万分的坐在屋内,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这种感觉跟做梦一样,以前她看着徐少爷来找仙儿,心中羡慕的要命,多少次幻想着什么时候徐少爷能专程为她来一次,那她死了也值得了。   没想到有一天梦想成真,此刻她坐在凳子上就像身下有什么硌人的东西一样,坐立不安的一直朝着门口看去。   徐少爷很快推门进来,红袖脸颊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又很快底下头,作出娇羞无限的模样来。   “奴家见过徐公子。”   美人盈盈弱弱的一拜,说不出的让人心头荡漾。   自从那日花魁比试之后,徐照就没见过红袖,今日来这里看到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此刻的她美则美,却少了那夜眼神灵动的仿若吸食人精魄的妖精媚态。   抬手虚虚扶了一把,嗓音淡淡开口,“这几日我送的补品可都吃了?身体觉得怎么样了,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让人叫大夫来,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送来。”   徐少爷这个人有情也无情,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能把人宠到极致,但翻脸的时候也无情到极点。   就好像此刻他对红袖和仙儿的态度一样。   红袖身在其中,看不出来这样的人不可能对谁动真心,自以为自己对他是与众不同的,见他这么关心自己,一颗心更是要化了一样。   “徐少爷,我,我都好,药都按时吃,我这里什么都不缺,您不用担心我。”红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越看越觉得心跳加速。   徐照淡淡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蹙眉放下茶杯,“这茶味道不对,今日泡茶的是谁?”   红袖吓了一跳,急忙喊人进来询问,小丫鬟很快战战兢兢的进来,表示今日的茶是自己冲泡的。   “换之前泡茶之人。”徐照懒得跟小丫鬟计较,摆手让她下去的同时随口吩咐了一句。   小丫鬟一听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之前泡茶的是铁柱姐姐,她腿受伤了,正在休息。”   闻言徐照冷笑了一声,“腿受伤手没受伤,泡茶用的是手不是腿,你去跟她说,我今天这杯茶要是喝不到,后果她知道。”   红袖想开口为苏妙妙说句话,可话到嘴边看到徐少爷的脸色,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催促小丫鬟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传话去!”   小丫鬟把这话传到苏妙妙耳中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给自己按揉小腿,此刻白皙的小腿上青紫了一大片,不知道是不是伤到骨头,揉了半天还是疼的要命。   “徐少爷说您必须亲自把茶送过去,红袖姑娘让姐姐你去一趟吧,免得把徐少爷惹怒了。”   苏妙妙表情麻木的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就去泡茶。”   徐照是什么人,睚眦必报的混蛋,知道她受伤恨不得狠狠踩两脚,她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好心,将裤腿放下,试探着站起来。   脚刚落地,便觉得小腿一阵疼痛袭来,她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这才一瘸一拐的打开门出去。   红袖正在屋内弹琴,徐照靠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睡,苏妙妙这个时候推开门走进去,手上端着茶盘。   琴声停下来,徐照的眼睛也同时睁开,落在走进来脸色苍白,动作极为艰难的女子身上,眼神中有暗芒一闪而过。   苏妙妙将茶盘放到桌子上,垂首开口道,“两位的茶送来了,请慢用。”   “你腿怎么受的伤?”徐照淡淡开口询问。   “不小心摔了一跤。”苏妙妙语调漠然回答,并未提起是被刘公子踢的。   徐照蹙眉扫了她一眼,很意外她竟然神色如此平静,就好像是心甘情愿吞下了这口气一样,“行了,看你一瘸一拐就烦,滚出去吧。”   这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没有趁她受伤再想方设法折磨她,苏妙妙道谢之后,转头一瘸一拐的出去。   徐照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拧得更紧,一直到红袖叫了他好几声,这才拉回他的思绪,“您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这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不要浪费。”   话音落下,徐照伸手勾着红袖的腰肢,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直接坐在他的腿伤,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红袖一愣,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脸更是红的厉害。   徐照来这里之前是有那么一两分兴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兴趣全无。   红袖心情激动忐忑的等着他的动作,没想到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一脸疑惑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忍着羞涩开口,“徐公子?”   这含羞带怯的一声,让徐照直接冷了脸,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站起来冷声开口,“你脚伤未愈,早点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丢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脸懵的红袖坐在屋子里半天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刚才明明看到徐少爷眼中的厌烦之色,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这才惹得她不高兴?一整夜,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苏妙妙这一夜同样睡得不安稳,前半夜因为腿疼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疼痛消失一些,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开始她以为进贼了,又一想贼来了应该去偷花妈妈,到她这个小丫鬟屋里有什么好偷的,紧跟着又以为是见鬼了,再一想无冤无仇的,鬼也得讲道理好吧。   所以基本断定眼前这个是个人。   等到那人从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她更确定了,这不仅是个人,还不是个好人。   “徐少爷这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是因为茶没喝够?”苏妙妙知道论起折腾人,这位真是乐此不疲,半夜三更来折腾她一遭,也做得出来。   白日里她脾气都收敛起来,晚上可能是睡着被吵醒,也或许是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说话的语气没一点好气。   外面月光照进来,落在她挂着笑的脸上,那双眼睛带着明显的冷嘲,跟白日里那个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同。   徐照走近,眯着眼睛打量着她这张脸,在黑夜中能够隐藏很多东西,比方说她脸上的那些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颌,挑高,打量,“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苏妙妙一愣,猛地想起来花魁比试那天晚上,徐照是见过她真容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慌张,很快她开口道,“徐少爷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们不是几个时辰前刚刚见过吗?”   徐照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手松开,站在那里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了她一会,一言不发的丢下一个药瓶,转身走了。   等人走后,苏妙妙还一头雾水,捡起被子上的药瓶,打开闻了闻气味,不由得一愣,里面是上等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这药春风楼里面有,但很贵,只能给楼里姑娘们受伤时候用,还不是随便哪个姑娘都有资格用的,只有身价好,受客人门喜欢的姑娘才可以用。   苏妙妙这种身份卑微的丫鬟,只能自己随便擦点药酒。   她闻着这个气味,确定确实是治伤的药,第一反应就是这药里面有问题,不然徐照怎么会这么好心,专程来给她送药呢?   又想,或许这药是他从花妈妈那里偷来的也不一定,要是她用了被花妈妈发现,少说也得挨一顿毒打。   她犹豫着要不要用这药,最后一咬牙决定先用了再说。   上好的药,确实治疗伤势有奇效,擦上去就有凉丝丝的感觉,很快药渗透到身体内,疼痛也随之减少。   苏妙妙难得的睡了一会安稳觉,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惊喜的发现腿好了很多,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试着动了动,还有点疼,但比起昨日已经好太多了。   重新拿着那瓶药反复看着,心想怪不得花妈妈宝贝的很,原来这药真是有奇效。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收好,或许以后能有什么用处也不一定。   春风楼中今日热闹无比,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仙儿姑娘。   虽然仙儿失去花魁娘子头衔,但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花妈妈放出风声出去,仙儿今晚开始正式接客。   消息一出,往日里那些对仙儿早有想法的人全都赶了过来,都想要一亲美人芳泽。   刘公子怒气冲冲的进门,对着花妈妈质问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以后仙儿是我的人了吗,今天这事是什么意思?”   花妈妈笑得灿烂,“诶哟,我的刘公子,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件事,我只是说,咱们也是老熟人了,要是仙儿愿意,我当然优先你,可是仙儿这不是不愿意嘛,所以我也只能按照规矩,给大伙一个机会,今夜价高者得仙儿。”   苏妙妙冷眼旁观刘公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勾唇冷冷一笑,踢了她想这么算了,门都没有。   这笔帐她的好好算算。   今晨她就向花妈妈提议,既然要让仙儿接客,不如做的声势浩大一些,让城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也好让他们争夺仙儿,如此一来便能够卖出更好的价格。   花妈妈见钱眼开,这个主意正中她的下怀,一口答应下来,立刻让人散布消息出去,春风楼的仙儿姑娘今夜开始正式接客,凡来春风楼的客人都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消息一出,来的人超出了预料,原本仙儿就是以清冷绝尘闻名,仙子既然下了凡尘,凡人自然难以把持得住。   花妈妈的话让刘公子怒火更甚,一把将旁边的桌子掀翻,“好你个见钱眼开的老贼婆,明明收了我的钱,现在却翻脸不认人。我今天不砸了你的春风楼!”   “就凭你那点钱也想得到仙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启染坊开了,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我春风楼撒野,刘公子好大的脾气,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敢砸了我的春风楼!”   花妈妈不是好惹的,敢做这行,没有点人脉事不可能的事情,此刻见有人在自己地盘上撒野,当即叉腰大骂起来。   刘公子很快被骂的脸色铁青,伸手指着花妈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你哑巴了?”花妈妈朝地上啐了一口,招手喊来两个人,“把他给我叉出去,以后不准踏进春风楼一步!”   刘公子就这么被轰了出去,这还是苏妙妙到春风楼以来第一次见到花妈妈对人发这么大的火,看的她都想给花妈妈拍手叫好了。   事情解决之后,花妈妈一改刚才的冷面,笑眯眯对其他客人开口,“刚才一点小事,打搅了各位客官的雅兴,今晚的酒钱我请,大伙玩好就行。”   如此一番话下来,楼里又热闹了起来。   苏妙妙热闹看的差不多了,转身回到后院,从后门出去,一眨眼进了后面一条巷子,此刻有个小乞丐等在那里。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苏妙妙问道。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刘公子外面的那个女人的事情透露给了刘少夫人。”小乞丐伸手朝她讨赏,“你放心,我表现得一点看不出来是故意让她知道的。”   苏妙妙摸了几个铜板扔给他,“你帮我留意着刘家的事情,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放心,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们是偶然认识的,人看着机灵,苏妙妙偶尔用点钱让他帮着跑个腿之类的。   小乞丐拿了钱,心满意足的走了。   刘家有只母老虎,这话是六少爷自己说的。刘少夫人脾气大,稍有不顺心就对刘公子拳打脚踢,所以他连纳妾都不敢,只能偷着在府外养外室。   这事不难知晓,苏妙妙只是把这件事用一个巧合的方式让刘少夫人知道。   怕是今晚刘公子这顿毒打少不了了。   巷子里重新安静下来,苏妙妙有些遗憾的想,今晚的戏只能看前半场,看不了后半场,实在是颇为遗憾。   不过人生多憾事,岂能事事都顺心呢。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猛地出现个人,神出鬼没的,把她吓得差点撅过去,等看清站在那里的人是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了。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从你开口说第一句话之前。”   苏妙妙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果然没看错,你还真是骨子里都透着坏水。”徐照听了好一会墙角,这会走出来,迎着月光,一张过分出色的脸上,笑意深不见底。   “你想不想去看戏?” 第五十三章 真是一出好戏   话锋一转,苏妙妙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低笑略沉的嗓音擦着耳边划过,“抓紧了。”   随即那手一用力,轻而易举将她带起来,身体猛地失重,吓得她低呼一声,手臂下意识抓着什么。   “徐照,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反应过来之后,苏妙妙脸瞬间红透,跟一个陌生男人靠的这么近,让她觉得不自在,尤其这个人还不知道要带她去哪里。   因太着急,少了平日里的唯唯诺诺,直接全名称呼。   徐照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喊他全名,但确实是第一次觉得这么顺耳的,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悦耳那样的好听。   “你确定要我现在放你下来?”徐照搂着怀里小小的人,低头哂笑,“你要是确定我现在就走了。”   苏妙妙刚想开口,低头一看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别人家屋顶上,她这个人素来恐高,差点头一晕栽下去。   “你别走!”苏妙妙吓得一把抓着他的袖子,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又道,“你把我放下去再走。”   “你要么跟我走,要么就自己想办法下去,二选一。”   不知道是月亮太有欺骗性还是今天他心情不错,眼前这张不美的脸竟然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苏妙妙气的咬牙,她招谁惹谁了,不过跟徐少爷这种人没道理讲,讲道理纯属浪费时间,眼下这情况,还用选吗。   “我自己下不去。”   且不说这么下去能不能摔死,就是半夜跳进别人家院子,怕是都能被主人当贼打个半死再送去官府。   徐照低笑一声,“那就抓好我。”   夜风有些凉,吹拂过脸庞,扫走了上面的热气,苏妙妙怕高,吓得不敢睁眼看,一直死死闭着眼睛,整个人就差趴在他的身上。   少女身上有种好闻的气味,不同于香腻的脂粉味,若有若无从鼻尖划过。   等再次落地,苏妙妙两腿有些软,缓了会看清楚在哪里,又差点骂人,“怎么还在屋顶上?”   “不是说了领你看戏的吗?”徐照的笑声传来,苏妙妙见他蹲下身子,从屋顶取下一片瓦片,里面的光亮透出来。   苏妙妙蹲下身好奇凑过去看,下一刻被她挡住视线,徐照脸色古怪的开口,“这里没什么可看的。”   “不是你带我来看戏吗?”   苏妙妙话音落下,下面屋内传来女人拉长音的吟哦之声,这样安静的夜晚,这声音被放大了不少。   她在春风楼待了这么久,这是什么声音再熟悉不过,闻言眼睛蓦地张大,看向徐照的眼神变了变,“你喜欢看这个,春风楼有的是,不用跑这么远偷看。”   徐少爷大晚上不睡觉,带她来这里看人家夫妻床事?   这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徐照的脸色因她这句话黑透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谁来偷看了。”   配合他这句话的是下面女人更为“惨烈”的叫声,不用看,光听声音就挺激烈的,苏妙妙一脸“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表情,看的徐照脸色更为难看。   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开口,“我再说一遍,我没来偷看!”   徐照浪荡惯了的一个人,但这种尴尬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脸色阴沉着准备立刻离开这里,很快下面屋内传来悉悉簌簌的穿衣服声音和男女的说话声。   “少爷在外面养外室的事情,少夫人怎么处置?”先开口的是男人。   没一会那女人冷笑了一声,“我最近给他脸,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看握今天不打断他的狗腿。你出去把他给我带进来!”   这两人的关系,看样子像是府中的少夫人和管家的样子。   苏妙妙抿唇,这家里关系可真乱套。   那位管家模样的男人出去之后,没多久耷拉着脑袋进来个男人,一进门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坐在凳子上的女人求饶。   “娘子饶了我这回吧,我再不敢了,是那个女人她先勾我的,我......”   话音刚落。迎面而来一巴掌,毫不客气地甩了上去,“放你娘的屁,她勾的你,你要是不同意她能把你绑了去?”   这会捂着脸的男人抬起头,屋顶上看戏的苏妙妙看到了对方的脸,嘴角弯了个轻巧的弧度,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跟她有点仇的刘公子。   徐照抬头看了他眼前的女子一眼,眉眼弯弯,眼睛如新月一样,嘴角勾着,一脸的幸灾乐祸表情,落在他眼里,竟是觉得容貌好不好竟不觉得多重要,她这样子看着十分之顺眼。   大抵是看多了喜欢装良善装柔弱的女人了吧,难得看到一个一肚子坏水的,明明看起来那么无辜又纯净的眼神,偏偏生了个狐狸的狡黠性子。   刘少夫人打完还不解气,抬起一脚直接踢在刘公子的胸口,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让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怎么,以后是不是我要给你外面的野女人让位啊!”   刘少爷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的过去,抱着刘少夫人的腿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娘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不敢,再不敢了,饶了我这回吧。”   “没出息的东西,我告诉你,你要是给我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要是敢给我耍心眼,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别说是你外面那个贱女人,就是你也随时给我滚出去!”   刘少夫人的强势和霸气,让苏妙妙差点忍不住给她拍手称好了,刚给男人戴完绿帽子,紧跟着就能理直气壮的教训不安分的男人,而且听她的意思,要是刘公子不老实,随时都能让他扫地出门。   要是一般人,被女人这么欺负,怕是早就勃然大怒了吧,苏妙妙惊奇的发现,这位刘公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屈能伸极了,被指着鼻子骂成这样,竟然丝毫不生气,还不住的说好话讨好刘少夫人。   “张氏嫁进刘家的时候,刘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后来是张氏接手生意,才渐渐好起来。”   徐照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难得好心主动给她解答了疑惑。   苏妙妙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那就怪不得了,一个女人能力挽狂澜,不仅把外面的债务还清,还打下了一片家业,自然底气十足。   反观刘公子,明显是吃软饭的,他明白惹恼张氏,好日子就到头了,所以才这样卑躬屈膝。   刘公子好话说尽,张氏脸色才好转了一些,见状他立刻站起来,绕到张氏身后,主动给她捏肩,一边小意讨好着。   屋内的声音逐渐又变了,苏妙妙再度感慨,张氏果真不是一般人,一夜大战两人,还能声音如此豪迈壮阔,真乃战神也。   徐照低头看她的表情,狭长的一双眼眯起,“你在想什么?”   身为女子,看到这些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反尔露出一脸钦佩的表情,她到底知不知道是不是个女子,知不知道羞耻二字。   苏妙妙连连摇头,“没,什么都没想。”   心虚怕被徐照发现自己撒谎,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谁成想不慎踩到一块松落的瓦片,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紧跟着是刘公子的喊声,“谁在屋顶!”   刘家灯火亮起来之前,徐照已经带着苏妙妙离开了。   “今晚这戏还不是一般的好看,多谢徐公子带我看戏,真是一出好戏。”苏妙妙笑眯眯的朝他道谢。   徐照闻言不屑笑了一声,突然逼近她,危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倒是记仇的很,他打了你,你就让他失去仙儿,又把他养外室的事情捅出去,这报复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听不懂呢?”苏妙妙露出疑惑之色,又像是吓了一跳一样捂住嘴巴,“诶呀,您不会以为今晚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吧,我一个小丫鬟能做什么了,您太看得起我了。”   “你让那个小乞丐做什么了?”   关于这件事,苏妙妙早就想好了对策,“那个小乞丐啊,我的确让他盯着刘少爷不假,但今晚的事情可真跟我没关系。”   反正只要她一口咬定不知道,他有什么证据!   苏妙妙撒谎演戏装无辜的能力一流,丝毫看不出破绽,无辜的大眼睛在夜色中亮的跟天上的星子一样亮。   “你真以为凭你那三言两语,花妈妈就愿意得罪刘公子?”徐照眼角带着冷嘲,仿佛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苏妙妙脸上的神色一顿,她的确故意跟花妈妈说了一些话,阻止刘公子得到仙儿,不过花妈妈的反应确实也大了一些,往常的话,她绝不可能直接让人把刘公子丢出去。   “这事跟你有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唇一点点抿起,这问题问出来,无疑是承认她确实做了报复的事情。   “谁让他差点把我腿踢断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小小教训一下。”苏妙妙低着头,声音不大却不难听出来其中愤愤不平之气。   月光落在眼前女子的侧脸上,她低头站在那里的样子,让人觉得委屈的要命。   落在徐照眼中,有种撒娇的味道,虽然他知道,她不会跟自己撒娇,但这种感觉就是很强烈,大概是她天生身上有种柔弱的感觉,会让人容易忽略掉其他的。   “他踢了你一脚,你就要报复回去,这么记仇,那你准备怎么报复我呢?”   苏妙妙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徐少爷这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会报复您呢,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撒谎精。”   徐照今晚心情不错,没有跟她计较这话真假。   “我这个人一向老实,从不说谎话,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话。”   苏妙妙偷偷打量他,见他的样子应该不像是生气了,这才悄悄松口气,若非必要,其实她不想跟徐照为敌。   趁着他今晚心情看起来还不错,趁机提了一件事,“仙儿姑娘真的很想见您一面,您要不要去见一见她。”   毕竟是老相好一场,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到这个地步。   徐照唇勾起讽刺的弧度,声音更是沁着凉气,“你以为自己是谁,就在这里可怜别人。我对你有几分好脸色,是不是让你以为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了。”   苏妙妙急忙垂首自称不敢,果然什么温和的样子都是假象,翻脸不认人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徐照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她要是真想见我,她知道怎么做。”   这句话什么意思,苏妙妙没想明白,原封不同传达给了仙儿,“徐公子是这么说的,他说你要是真想见他,知道怎么做。”   仙儿脸色变了变,咬着唇不说话,半晌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苏妙妙看出来这里面明显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徐照有句话说的对,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何必管人家的闲事,仙儿看着也不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   仙儿第一次正式接客,被花妈妈以极高的价格卖给了城中一位富商,那位今日被仙儿以身体不适为由躲了过去,但同样的理由用不了两次,她迟早也要面临着一关。   坐在屋内想着自己的处境,仙儿脸色难看的厉害,徐少爷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很清楚,他想要什么,她也很清楚。   仅仅过了一夜,苏妙妙发现仙儿好像憔悴了不少,眼底有了一层淡淡的青色,看样子是一夜未睡,连声音都带着沙哑。   “你帮我给徐公子送个信吧,就跟他说,我想好了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苏妙妙把这个消息送过去,果然当天晚上,徐少爷就出现在了春风楼里,这一次他是专程为仙儿而来的。   花妈妈很意外,也很为难,毕竟她刚把仙儿卖给了另一个客人,一会客人就要来了,这下要怎么交代。   徐少爷这种财大气粗的人,一般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会浪费口舌,直接掏出一沓银票扔给了花妈妈,“这些够不够?”   花妈妈一看这么多钱,眼睛都放光,连呼,“够够够,徐公子楼上请。仙儿这些天可一直盼着您呢,您能来,她一定很高兴。”   这一夜,徐少爷留在仙儿的屋内。   第二天一早花妈妈收到一笔钱,具体金额有多少没人知道,但看她抹着眼泪一脸不舍得将仙儿送到马车上的样子,应该是满意的。   “你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跟着徐少爷可要好好伺候。”   仙儿坐车离开。   红袖得知徐少爷进了仙儿的屋子,抓心挠肝了一宿没睡,又听说仙儿被赎身的事情,更是彻底坐不住了,急忙喊来苏妙妙想对策。   “这次你可要帮帮我,徐少爷给仙儿赎身了,以后是不是不会来我这里了?”   苏妙妙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一夜谈了些什么,但从今天徐少爷给仙儿赎身的事情来看,很大可能是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   仙儿要帮他做什么,作为条件,他给仙儿赎身。   红袖显然不知道,在她眼里,徐少爷和仙儿旧情复燃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要没了,怎么能不着急。   “不会的,我看徐少爷对你很在意,这些天人虽然不在,东西不曾断过。”苏妙妙回答道。   红袖稍稍放了一点心,但还是不安,“可是他给仙儿赎身了,我该怎么办好?”   “赎身不代表什么,况且徐少爷这个人,你可曾听过他真的专情于哪个姑娘?”苏妙妙站在局外看得透彻。   不管是以前的仙儿,还是现在的红袖,亦或者是外面数不清的传闻,真的让他放在心上的恐怕没有一个。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对此刻的红袖来讲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你的意思是徐少爷以后还会来吗?”   “一定会的。”这一点苏妙妙很笃定。   家花哪有野花香,寻常男人都是如此,更不用提是徐照这样玩惯了的人。   红袖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我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就可以跟花妈妈说,让她把我康复的消息传出去。”   之前红袖一直在养病,寻常人见不到,如今康复了,自然少不得要通知下外面的客人们。其实也就是定一个日子,让客人们欣赏一下花魁娘子的美貌,好受到更多人的吹捧的一种手段。   不然当了花魁娘子以后就闭门不出,外面的客人们见不到人,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忘了这个人,以前仙儿即便挂在徐少爷名下,每个月还是有固定几日会出现弹首曲子助助兴之类的。   苏妙妙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红袖康复才可以帮她拿到那幅画,拿到画她才能尽快离开春风楼。   “你想要那副《山居秋闲图》?”   徐照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沈兄也喜欢那幅画吗?”   沈慕唯并不懂字画,也不好文雅之事,他之所以想要这幅画是因为一个人。   当初他的书房中就挂了一幅《山居秋闲图》的仿制品,虽是仿制品据说因为是妙一手所画,加之他近些年深居简出,很少再画东西,因此赝品的价值也极高。   那幅画还是沈大少爷到处搜罗回来,为了讨沈二少爷这个弟弟高兴的,后来一直挂在书房中。   沈慕唯之所以会注意到,还是那日苏妙妙看到画的时候一眼认出是赝品,那也他第一次从她眼神中看到明显的伤痛痕迹。   后来他问过她,她并没承认,只是随口提了过一句,“我以前见过真品。” 第五十四章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徐兄心爱之物,我本来不该开口,只是这画对我一个朋友很重要,所以才想请徐兄割爱。这幅画价值多少,我愿意出双倍价钱。”   沈慕唯话音落下,徐照笑了,“沈兄觉得我是缺钱的人?”   徐家穷的只剩下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话音未落,便被徐照打断,“我跟沈兄一见如故,一幅画而已,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也没什么。只是其他的都好说,唯有这幅《山居秋闲图》不行。”   说到这里徐照微微叹口气,“实不相瞒,那幅画丢了。”   沈慕唯微微一怔,“丢了?”   “是府中下人监守自盗,后来被我发现,人已经处置了,但画却不知流落何方,所以你现在问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徐照露出惋惜之色,“画是好画,我甚是喜欢,奈何这事实在太不凑巧,帮不了沈兄了,还望沈兄不要见怪。”   既然如此,沈慕唯只能作罢。   原本他也只是偶然得知此事,想着若是可以把这幅画找到送给苏妙妙,她当时的眼神,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能看得出来,这画对她很重要。   沈慕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从她逃离沈家开始,其实她就不再是苏姨娘,他们之间的牵绊早已经断了。   这也是他想要的,本来纳妾就不符合自己的三观,如今这个结果对他来讲是再好不过的。   可能是因为她是自己来到这个陌生异世之后,第一个对他流露出关心的人吧,所以他心里还是盼着她能好的。   沈慕唯离开之后,徐照进了库房,打开箱子取了一幅画出来,若是此刻有旁人在场定会惊讶,此刻他手中拿着的就是应该丢失的《山居秋闲图》。   画被铺开放到书桌上,徐照盯着画面看了很久,久到眼睛泛酸才伸手揉了揉眼睛。   沈慕唯偏偏要这幅画,是巧合还是知道些什么?   春风楼。   红袖正式宣布康复的那天,楼里还出了一件事,花妈妈脸色阴沉,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晦气的东西,等死了抬到乱葬岗随便埋了。”   今日是红袖正式见客的日子,花妈妈请了不少人城中富商来造势,一整天都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空去理会一个快死的人。   这个人快死的人是媚娘。   自从上次被花妈妈打了一顿之后,媚娘就一直闭门不出,苏妙妙每次路过她房间的时候房门都是紧闭着的。   这次突然听到她的消息竟然是人快死了,当时她愣了下,以为是听错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苏妙妙偷偷去问绿舞,她一向消息灵通。   上次挨打到现在也过了一段时间了,按理说皮外伤早该好了,怎么也不至于突然人就不行了。   绿舞正在描眉,闻言撇撇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命贱呗。”   苏妙妙听出话里有话,跑过去主动帮她梳头,“我近日刚学了个发式,听说是京里流行的样式呢,梳了这个发式,今晚保证把外面的客人门迷得神魂颠倒。”   绿舞被哄得心花怒放,嘴上却说道,“今晚是红袖的大日子,我哪能抢她的风头,花妈妈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怎么会呢,花妈妈最喜欢大家都漂漂亮亮的,这叫百花齐放,各自争艳,红袖姑娘固然有她的美丽,你也有你的独特之处。”苏妙妙笑着将她的头发一点点梳开,动作不轻不重,很是舒服,绿舞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嘴角也勾着笑意。   “怪不得花妈妈总说你这个人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料,你这手伺候人的本事,但凡容貌稍微好点,我们这些人怕是都被你抢的没饭吃了。”   “我哪有姑娘们的好命,我这个人啊,这辈子能给姑娘们梳梳头就知足了。”苏妙妙笑着开口,她手脚麻利,很快便将一个发髻梳好。   “没生一张好脸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你比我们都要好。”绿舞看着镜子出现的娇俏的美人面,觉得很是满意。   见她高兴,苏妙妙趁机打听媚娘的事情,“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以前媚娘没少欺负你吧,你倒是挺关心她的。”绿舞看了她一眼。   “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嘛,绿舞姑娘就发发善心,快些告诉我吧,不然我可要一直想着这件事呢。”苏妙妙央求着问道。   绿舞咯咯笑起来,“你这算是问对人了,这事蠢凤楼里除了花妈妈,也就是我知道怎么回事。”   苏妙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绿舞却突然声音沉了下去,“不过我可提醒你,你知道就放在心里,别说出去,也别靠近她。”   “我保证谁也不说。”苏妙妙立马保证道。   “她得了脏病。”绿舞的声音带着几分嫌弃,但也有几分的悲凉,“不知道得了多久了,之前她一直瞒着所有人,是上次花魁比试那天被花妈妈发现了不对劲。”   苏妙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花妈妈让人下手那么狠,好像要生生把人打死,按理说一般犯错,都不会打太狠,尤其是伤到皮肉,毕竟要是损伤皮肉,以后就不能接客了。   可那天花妈妈发了狠,媚娘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样子,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花妈妈想为红袖出气的做法。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那天花妈妈发现了红袖的病。   所谓脏病,只是一个叫法。   花街的女人,迎来送往,取悦男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   很容易就会染上各种疾病,往往这种病都是治不好的,还有传染性。   运气不好得上了,只能怪自己命贱,运气好能侥幸活个几年,运气不好很快人就消失了。   这事在这里不算什么稀奇事,从她们进花街的第一日就知道的,绿舞不觉得媚娘可怜,这里的女人谁又不可怜呢,只是觉得可悲,看到媚娘就会联想到自己。   苏妙妙离开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看了眼楼上媚娘的房间,那扇紧闭着的门后面,是一条随时都会消失在世界上的命。   不值钱的命。   绿舞说她那日偷偷去看过红袖,她身上脸上全都是脓疮,散发着恶臭,之前她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扑香粉,目的就是掩盖身上的味道。   花妈妈不肯给她找大夫,因为一旦大夫来,春风楼里有人得了脏病这个消息就会传出去,到时候生意会受到影响。   至于媚娘的命,如绿舞所说的一样,贱命一条,不值一提,死了随便埋了了事,连一个记得的人都不会有。   苏妙妙收回目光,她告诉自己这跟她没关系,不要多管闲事。   但终归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推开了媚娘屋子的门,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直接转头出去。   屋内媚娘躺在床上,压抑着声音咳嗽着,借着外面微弱的光,能看到此刻她的脸上有明显的脓疮破裂之后的脓水往下流。   恶臭就是脓水的味道,听说这病到了晚期就是这样,人不会立刻死,但会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听到声音,媚娘睁开眼睛,看到苏妙妙站在床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怎么是你来了?哦,我知道了,你是红袖的人,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苏妙妙站着看了一会,转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出门她就忍不住捂着胸口吐了。   前院今晚热闹非凡,客人们冲着花魁娘子的名号前来,没有人关心,此刻安静的后院中,有个人即将死亡。   二楼窗户开了个缝隙,徐照临窗而坐,目光朝楼下那道单薄的身影看了一眼。   红袖一身大红华服,手里端着酒杯,“徐公子,沈公子,红袖敬两位一杯。感谢您两位今日能来捧场。”   今晚徐照和沈慕唯过来,双双砸了重金,让红袖这个花魁娘子颇为有面子,此刻她终于彻底放了心。   感受着被众人目光包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花魁娘子这四个字的分量,果然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能躲在角落里的人了。   徐照伸手拿过酒杯,放在唇边慢慢喝了一口,目光扫了眼楼下,刚好看到苏妙妙开门跑出去。   抬眸朝着红袖笑道,“你应该感谢沈公子,今晚他为了你才是一掷千金。”   沈慕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现在还需要从红袖口中知道苏妙妙的下落,自然不会吝惜一点小钱。   “红袖再敬沈公子一杯。”红袖俏脸染着红晕,被这样俊美的两个男人包围,她心中说不出来的得意和开心。   “今晚红袖配沈公子,我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徐照站起来,朝着沈慕唯笑着微微颔首,说罢转头离去。   苏妙妙一路跑到城中的医馆,拉着正在放门板准备休息的大夫问,“大夫大夫,你说要是有姑娘得了花柳病,还有没有机会救她。”   听到这病,大夫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一把甩开苏妙妙的手,一脸嫌弃的看着她,“这病没得治,得了就认命吧,快走快走。”   苏妙妙一连跑了七八家医馆,可没有一个大夫说这个病能治,每个人听到的时候露出的都是嫌弃和厌恶之色。   她最后一个人站在街道上,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的厉害。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有如此好心。”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响起,苏妙妙抬头便看到轻袍缓带的男人站在面前,俊美不凡的脸上带着一贯的不屑和嘲讽。   苏妙妙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废话,低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疼痛让她不得不抬起头,眉头紧蹙看着眼前这个人。   “徐少爷,我最近好像没惹你不高兴吧。”   “本少爷这个人天生就喜欢跟人过不去。”徐照眉毛轻佻的扬着,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想打他,“你没惹我,但我今天想招惹你。”   苏妙妙觉得这个人的脑子实在不能用常理推断,他这人做事全凭喜好,丝毫不管别人的感受。   “那您想怎么样呢?”苏妙妙看着他问道。   徐照笑了,“我还没想好,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想要帮媚娘?”   苏妙妙一愣,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媚娘的事情,又一想他这个人整日厮混于花街,这些事情也瞒不过他。   “媚娘病的很重,可能快死了。”想到媚娘的样子,她就觉得心中一阵难受。   虽然媚娘平时趾高气昂的,但看着她变成这样,还是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   “她死了关你什么事,你跟她很熟?”徐照漠然地声音响起。   苏妙妙摇摇头,“不熟。”   “既然不熟,那就不关你的事。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你以为凭你能救几个?”徐照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外面看看,比她可怜的人不知道多少。”   这些她都明白,她也从没想过自己能救谁,她连自己都救不了,但看到了跟没看到又是两回事,看到了真的要冷漠的当成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吗?   这个问题她不懂,也没人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做。   徐照见她垂眸不说话,以为她是明白了,语气缓了缓,“这世上人人都苦,能顾得了自己已经不容易。”   苏妙妙沉默了很久很久,抬头看着他问,“徐少爷,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媚娘找个大夫?”   “我说了这么多感情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徐照被她气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苏妙妙之所以能入徐照的眼,是因为她跟其他人不一样,从她身上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们是一类人,在热闹的表象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冷。   “我从不觉得我是个聪明人。”苏妙妙回答的声音很平静,“我这个人从小就死脑筋,胆小怕事还笨。”   他们都说她是个聪明人,可她真的不聪明。   说起来也只有在沈二少爷的眼中,她是笨笨的傻傻的,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笑眯眯的样子,偶尔看她犯傻气,会露出无奈的叹息声。   徐照没细想她的话,至于媚娘的死活,在他眼中也从不在意。   后来很多年以后,徐照曾想过这一夜,也问过,如果当初他帮了她,那后来很多事情是不是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多年以后,她早就不记得了这件事了,听到他问笑了笑,“人生中有无数个分岔口,会让原本走近的两个人分开,也会让原本分开的两个人重新走到一起。但最后能不能在下一个分岔口继续走下去,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苏妙妙回到春风楼的时候,前院的歌舞声已经安静下来,她偷偷钻进厨房熬了一碗药,顺便煮了一碗面,一起送到了媚娘房间。   媚娘气色很差,看到她送来的东西很意外,“你为什么要管我的死活?”   “少说点话吧,留着力气把药喝了,再把面吃了。”苏妙妙没什么表情,见媚娘起来困难,伸手把她扶起来。   媚娘艰难的坐起来,看着面前一碗热腾腾的素面,她病到现在,这是第一顿像样的饭,之前花妈妈还对她抱着一丝希望,饮食上没太苛刻,后来发现她情况越来越严重,便彻底放弃了她,每日送来的东西都是剩饭剩菜,有时候馊了臭了。   这样香气扑鼻的食物,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你要是没力气,我喂你。”苏妙妙拿着筷子帮她,媚娘眼眶猛地一酸,“我这样一个快死的人,你帮我图什么,我什么好处都给不了你。”   “你就当我吃饱了撑的吧。”苏妙妙想,如果不是这样,她实在想不到别人都避如蛇蝎的人,她为什么要来趟浑水。   媚娘没说什么,自己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将面条吃完,连汤都喝了个干净,她的眼中是有求生的欲望。   “药是我去外面药店买的,大夫不肯上门看诊,所以这药不一定好用,但聊胜于无吧,你先喝着,我尽量帮你想想办法。”   苏妙妙把药碗端到她的面前,媚娘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突然就笑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好人。”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外面好像每个人都是好人,可是媚娘没见过,也从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好人存在,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图钱图利的她见过太多,到底第一次见到什么都不图的。   好人呐~   苏妙妙很认真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所以你要是活下来,以后要记得早晚三柱香供着我,记得我的好。”   媚娘笑的咳嗽起来,“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没有正形呢,我是真的在夸你。”   “我也是很认真的跟你说的啊。”苏妙妙等她把药喝完,收拾东西准备走。   媚娘喊住了她,“我这病好不了了,你以后不用过来了,花妈妈要是知道你偷着到我这里,饶不了你。”   苏妙妙没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她还是来了,给媚娘带了些清淡的食物,她现在的情况不好,大鱼大肉都不利于恢复,所以她专门做了些开胃的小菜。   “你怎么又来了?”媚娘嘴上这么说着,可眼底的光亮还是泄露出她此刻的高兴。   即便是要死的人,能在死之前有人关心,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她着急解释,是怕他不答应帮忙   “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有气,要是没气了,我好去告诉花妈妈,早点给你拖到乱葬岗埋了。”苏妙妙给她带了药和吃喝来。   媚娘没好气瞪她一眼,“我没病死倒有可能先被你气死了。”   嘴上这么说,媚娘的眼睛中明显比之前多了些神采,虽然这点微弱的变化在她虚弱的身体面前,根本没什么区别。   苏妙妙不知道媚娘还能活多久,让她尽量活久一点也好吧。   媚娘今天胃口特别好,把苏妙妙带来的东西尽数吃了,却不肯喝药,“我这身体没几天好活了,这药喝不喝的没什么区别,你要是愿意,给我在最后的日子里拿点好吃好喝,让我吃饱喝足再死,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要是废话再这么多,以后我真懒得管你了。”苏妙妙沉着脸把药碗重重在她面前一放,媚娘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默默端起碗把药喝了。   她偷偷去看媚娘的事情,最后还是被花妈妈知道了,春风楼的事情,没有瞒得住花妈妈的,她被罚跪在屋内一个时辰没让起来。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说了谁也不准去媚娘那里,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花妈妈严厉的声音响起,苏妙妙急忙摇头。   “我哪敢不听您的话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呐。”苏妙妙一脸诚恳的表情,花妈妈冷哼了一声,“为了我?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就为了我!”   “您想啊,媚娘如今病了,要是没人管没人问这么死了,虽然她不是多重要的人物,可是楼里其他姑娘知道这事,见您如此狠心不管媚娘死活,未免会寒了心。我这么做,也是想让其他人看看,花妈妈您不会不管大伙死活的,她们以后才能更死心塌地的为春风楼赚钱。”   苏妙妙的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真诚无比,花妈妈听着倒是觉得是这么个理,媚娘虽然贱命一条,但若是死的太难看,以后其他人怕是也要唇亡齿寒。   “其实我也就是给她随便熬了点药,每天做点清粥小菜,花妈妈您想,这点小钱换来了大伙的死心塌地,这笔买卖岂不是划算?”   苏妙妙见她神色松动,又再接再厉,果然花妈妈脸色这回放松下来,“你说的有理,这件事的确是我没想到的。”   成功躲过一劫,苏妙妙离开花妈妈房间的时候,长长舒口气,擦了下额头的汗,今天这理由要是编的不让花妈妈满意,怕是一顿毒打少不了了。   媚娘听说她用这话应付花妈妈的时候,震惊的眼睛都大了一圈,“也就是你能想到这种理由了,花妈妈竟然也相信了。”   苏妙妙笑了笑,其实花妈妈信不信不重要,花妈妈也不在意她的话几分真假,只要对春风楼有利就够了。   花妈妈之所以同意让苏妙妙照顾媚娘,是因为她想借此机会做出一个不那么狠心的形象,而苏妙妙之所以每次跟她说的话,她都能听进去,最大的原因是知道花妈妈最在意什么。   “以后我就不用偷偷摸摸给你送东西来了,花妈妈既然同意,你就好好养着,能撑一日是一日,活着总比死了强吧。”   苏妙妙的话让媚娘心中说不出来的复杂,她也想活着,可是活着太难了,这病治不好日日折磨着她,说不好哪天就撑不住了。   “我生在南方,一辈子都没见过雪,听说雪是最干净的东西,洁白无暇的,如果这辈子能有机会见见雪,就是死也满足了。”媚娘提起雪的时候,满眼都是向往之色。   苏妙妙声音柔和了不少,“等你好了,我可以帮你跟花妈妈求个情,让她放你出去走走。其实看雪不用去很远,很多地方都能看到的。”   媚娘笑着点头,其实心里很清楚,她要好了,花妈妈还要让她继续赚钱,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所以她注定一辈子都看不到雪了。   苏妙妙以为媚娘一日日已经逐渐有起色,只要再坚持坚持,兴许她就能好起来。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媚娘病情突然严重,不到半日功夫,已经脸色苍白的跟一张纸一样,人也无法坐起来,看样子随时都会断气。   苏妙妙赶过去的时候,花妈妈正在吩咐人准备将媚娘抬出去,人要是死在春风楼太晦气,所以要趁着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送走。   “媚娘还没死!”苏妙妙跑过去,拉着花妈妈的袖子求情,“她还没死,我去找大夫来,她还有希望活的。”   花妈妈皱眉一把甩开她的手,“她那副鬼样子,活什么活。”   苏妙妙急地冒汗,上前拦着花妈妈道,“您就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试试看。您培养媚娘这么多年,她要是这么死了,岂不是浪费,不如再试试看,一旦救活了,以后还能继续赚钱。”   花妈妈冷哼一声,“她就算活下来,脸也毁了,这副鬼样子还能赚什么钱,你别以为我给你点好脸,你就敢在我面前放肆。”   就在苏妙妙不知如何劝说花妈妈答应这件事的时候,红袖的声音传来,“既然铁柱一番好心,花妈妈就让她试试吧。”   红袖出现,花妈妈笑容立刻爬满了脸,“你怎么出来了,这几天不是念叨着身体不舒服吗?快些回去休息,免得着凉。”   “我跟媚娘毕竟是一起进的春风楼,看她如今这样我也于心不忍,花妈妈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就让铁柱试试吧。”   红袖既然开口,花妈妈纵然不愿意也会给几分面子,闻言笑着答应下来,转头朝苏妙妙道,“那我就给你两天时间,要是她两天后还没有起色,谁说都没用,我立刻让人给她送出去。”   两天时间能做什么,苏妙妙不知道,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总不能眼看着媚娘这么死了,总要尽力争取一番。   外面的动静屋内媚娘全都听到了,见到苏妙妙进门,虚弱的朝她开口,“你扶我起来,在帮我找把剪刀来。”   苏妙妙不明所以,依照她的话做了,媚娘拿着见到,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被子剪破,苏妙妙这才发现被子里面竟然全都是银票。   “这是我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原本我想再攒一段时间,等钱够了我就给自己赎身,到时候还能留点钱去外面走走,如今看来是不行了,这些钱我死了最后落到花妈妈手上,今日我把这些都给你,就当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吧。”   媚娘将银票递给苏妙妙,她看都没看直接塞回她手里,“你的钱自己留着,不是一直想去看雪吗,那就坚持住。”   “可是……”   “没有可是。”苏妙妙打断她的话,“我尽全力想办法救你,前提是你要自己争气,如果你想死,没人帮的了你。”   媚娘一句话说不出来,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花妈妈答应给最后两天时间,苏妙妙却完全不知道这两天她能做什么。   以媚娘现在的情况看,寻常大夫怕是来了也没用,要找就只能找医术高超的大夫,只是金陵城这么大,医术高的大夫有,可是她却请不动人家。   苏妙妙再次去见徐少爷,求他帮忙救救媚娘,可是这一次她连徐家的门都没进去,门口的小厮面无表情地挡在面前,“少爷说了,要是你来求他上次的事情,不用再提了。”   不管她怎么求,小厮都一句话,徐少爷不会见她。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晚的金陵城依旧是灯火璀璨,热闹无比,可她此刻却觉得凉的厉害。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将脑袋埋在腿上。   她说大话了,其实她根本没办法去救媚娘。   “你是在哭吗?”温淡的声音在头顶上突然传来,沁着凉意的音色,一如面前之人那张好看到让人目眩神迷的脸。   苏妙妙抬头,目光猝不及防的落入对方的眼眸里,仿若星河璀璨,那样流光溢彩,纵使后来数年,她见过珍宝无数,再也没有比这双眼睛更让她着迷的东西。   “二少爷,您......”   一开口便泄了底,她忘了自己应该装作不认识他的。   沈慕唯不过随便在街上走走,看到熟悉的背影跟过来,没想到还真是她,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你,原来画成小花猫躲起来了。”   苏妙妙眼巴巴的望着他,那模样像是受了千般委屈一样,沈慕唯看着心头微微一软,轻轻叹了口气,“被人欺负了?”   “我能不能求您个事。”苏妙妙开口。   一见面就求人,而且她还在他病重的时候逃跑了,她怎么还有脸求他。   “说来听听。”沈慕唯淡笑着。   她着急,也可能是见了他紧张,还有可能是心绪不安愧疚,等等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沈慕唯听了半天,好不容易听明白,“你说有个姑娘得病快死了,想让我救救她对吗?”   苏妙妙点头,又怕他知道是什么病会嫌弃厌恶,小声解释了一句,“媚娘得的是花柳病,可是我问过了,寻常人接触不会传染的。”   她着急解释,是怕他不答应帮忙。   沈慕唯轻笑,语气很温和,没有一点厌恶和嫌弃,“带我去看看吧,我懂些医术,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前世他是医生,医者父母心,什么病没见过,不会对病人带这种有色眼镜。   他寻常的一个微笑,他不知道,这一刻在眼前的姑娘心中惊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他第一次,唯有这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把青楼女子也当成人看待。   “我带你去。”苏妙妙抓着他的手腕,拉着他便跑,沈慕唯看着她奔跑的样子,无奈失笑,这孩子是真着急了吧。   但是他这身体,这么跑好像不太好。   等到地方,沈慕唯扶着墙气息不稳,苏妙妙这才想起他身体不好的事情,沈慕唯见她担心,笑着摇头,“我没事,就是跑的有点累,现在好多了,我们进去看看病人吧。”   后半夜春风楼里很安静,苏妙妙没惊动其他人,带着沈慕唯上了二楼,推开红袖的门。   红袖已经昏迷不醒,沈慕唯走近,先是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又坐下来给她号脉。他这段时间顺便学了一下古人望闻问切,因学医本来就是自己老本行,很多事情都是互相贯通的,所以学习起来困难不大。   花柳病倒也不是完全治不好的,只是媚娘眼下这情况想治好比较困难而已。   “怎么样?”苏妙妙等在旁边,看到他收起手,有些紧张的询问,她怕听到沈二少爷也说治不好了。   “治倒是能治,就是麻烦一些,我先给她开些药喝着,再配合一些食疗能缓解一些,我得好好想想后续怎么治疗,她这情况有些严重,不是一两日能好的。”   沈慕唯淡淡的嗓音,落在苏妙妙心中,仿佛给了她一记定心丸,激动之余,她抱着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吗?您是说媚娘能活下来对不对?”   “自然能活的,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耽误了治疗最佳时期所以严重一些。”沈慕唯微笑开口,其实这也不是他们后世所说的xing病,媚娘的情况类似于生了恶疮,如果一发现就治疗并不会这么严重。   苏妙妙悄悄带他来,又悄悄送他走,没惊动任何人,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从后门离开的时候,二楼房间内,红袖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这一幕,眉头紧紧拧起来。   有了沈二少爷的药,媚娘果真有了起色,一副药喝下去,人就有了些精气神,药膳是以蒲公英和粳米配合熬的粥,对这个病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媚娘有了起色,花妈妈撇撇嘴再没提把媚娘抬出去埋了的话,毕竟要是能好起来,以后也能继续给春风楼赚钱,她何乐不为。   苏妙妙去见沈二少爷,除了专程道歉,还有就是求他原谅自己。   一见面她就跪在地上,沈慕唯正在翻书,见状愣了下,无奈道,“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动不动就跪下,你出来几日,这些都忘了?”   苏妙妙自然记得,只是她犯了大错,要是被抓回去送到官府,她这条命八成是保不住了。虽然她觉得以沈二少爷的为人,应该不至于把她送到官府。   可是沈夫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一想到沈夫人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一个激灵。   见她站起来,沈慕唯将刚配好的药膏给她,“你来的正好,免得我还得让人给你送去,这药膏你带回去,每天三次抹在伤口处,等到伤口结痂了才能停下来。”   苏妙妙接过去,愣愣的看着他,沈慕唯看她一眼,“你这么盯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   “不是,我觉得你好看。”话脱口而出,她脸也跟着红了个透彻,急忙转移话题,“您不生我的气吗?”   她问的是当初她逃走的事情。   沈慕唯想了想,要说一点不生气倒也不是,但也没有太生气,毕竟那时候都说他快死了,她会害怕想逃走也是人之常情。   “你只是做了个选择而已,其实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毕竟那时候我快死了也是事实。”沈慕唯温和的声音安慰她。   他没说一句责怪的话,可是她心里一直都难受的要死。   “我……”苏妙妙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解释,逃走是事实,再解释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对不起。”   “我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沈慕唯再见她,知道她如今处境安全,也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他们的关系到这里也可以正式画上句号。   苏妙妙看着他的脸,几次想说什么,一直到她离开也什么话没说出来,明明他一句责怪都没说过,可是她心里就是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媚娘的身体一日日好了,擦了药之后身上的脓疮都开始逐渐结痂,这样子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康复,她这几日痒的有些坐立不安。   “我快痒死了,你快帮我挠挠。”   苏妙妙瞪她一眼,“你挠了就会留疤,你是不是想变成丑八怪。”   媚娘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她最怕变成丑八怪,闻言立马歇了心思,“你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吃得来。”   一看还是蒲公英粥,顿时垮了脸,“我怀疑你把整个金陵城的蒲公英都弄来了,在这样,明年蒲公英要涨价了。”   “知道开玩笑,看来是真的快好了。”苏妙妙给她把碗放到桌子上,“蒲公英涨价不涨价我不知道,不过我可记着你答应过,要是你好了,以后早晚三柱香供着我的。”   “好好好,我不仅早晚,我早午晚都给你供起来,你看怎么样?”媚娘一边苦着脸喝粥,一边忍不住打趣她。   苏妙妙挑眉,“那自然是感情好的,我巴不得,也让我吃吃香火。”   “你可真百无禁忌,好好的小姑娘,年纪轻轻也不怕这样不好。”媚娘摇头笑道,哪有活人吃香火的。   苏妙妙在媚娘房里待了会,刚出门便见小丫鬟过来传话,“红袖姑娘让你去一趟,她今天心情不好,你小心点。” 第五十六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来养着你   苏妙妙推开门,果然看到红袖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见她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确实心情不好。   “谁惹我们花魁娘子生气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教训他。”   红袖哼了一声,“谁惹我?你说呢?”   苏妙妙看着她,指了指自己,失笑道,“该不是我惹了你吧。”   细想了想,好像没做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情才对。   “你什么时候跟媚娘关系这么好了。”这几日,苏妙妙每天都去媚娘那里,让红袖心里很不是滋味。   “花妈妈让我照顾媚娘……”   “你少拿花妈妈敷衍我,你是不是真心想帮媚娘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红袖冷着脸打断她的话,若不是她执意要救媚娘,现在媚娘早就是乱葬岗一具尸体了。   苏妙妙见状,无奈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想要帮媚娘。”   “为什么?”见她承认,红袖脸色更为难看,“你明知道她跟我关系不好,以前屡次欺负我,你是我的丫鬟,却去帮她,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的是不是。”   “我帮她是因为不想看到一条性命这么没了,并不是要跟你作对。”苏妙妙温和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轻叹一声,“还有,你可能误会了,我是春风楼的人,并不是你的丫鬟。”   红袖被这话气的脸色铁青,“照你所说,你当初帮我,也是一样的原因了?”   见苏妙妙点头,红袖冷笑一声,“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原来在你心里,我跟其他人并无不同。”   “我只是一个丫鬟,不配跟姑娘们做朋友。”苏妙妙垂首回答,“当初的事情,不管是楼里任何人,我都会帮忙。”   红袖再度冷笑,“是不配还是你根本不想。”   不等苏妙妙回答,便听她冷漠的开口,“你出去吧。”   苏妙妙退出去,关门的时候看到的还是红袖阴沉沉的脸色,又是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她当时帮红袖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沈二少爷说,媚娘的恶疮可能是接触到了传染源,以防万一,她贴身的东西最好都扔了,屋内也要重新用醋喷洒一遍。   苏妙妙帮媚娘收拾东西准备丢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水红色的肚兜,媚娘当时随口感慨了一句,“我以为自己抢了她的东西,还洋洋得意,却不想自己才是真正的倒霉。”   这事苏妙妙还记得,花妈妈新得了一批料子,大手一挥让姑娘们随便挑选,当时红袖先看好的,是一块水红色的料子,做里衣最是不错。   可最后料子被媚娘一眼看中,她霸道惯了,平时就没少欺负红袖,那块料子自然被她抢了去。   这事也就是春风楼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平时姑娘们争争抢抢的,不知道要发生多少。   苏妙妙突然就觉得不对劲,说起来,媚娘生病的时间跟她抢了红袖料子的时间刚好重合上了,是巧合吗?   而她也记得,当时去取衣服的时候,楼里人手不够,一向不言不语的红袖却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去把衣服取回来。   后来衣服也是红袖一件一件送到各位姑娘手里,当时红袖拿了那件肚兜还故意在红袖面前说了不少奚落的话,红袖却丝毫不生气一样,不管她怎么嘲笑自己,都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如果衣服有问题,那红袖就是最有可能接触到的人。   现在再去查是巧合或者是人为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便查出来又能怎么样,红袖是花魁娘子,花妈妈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惩罚她。   苏妙妙也并不是想要个结果,只是心里突然发现,其实她把别人都想的简单了,进了花街在这里某生活的人,又有谁是真的单纯无害呢。   其实那天她不多管闲事,红袖也未必会真的跳下去,只是因为她插手了,所以事情又发生了新的改变。   苏妙妙从春风楼出来,拐进了路边一家客栈,再出来换了身衣裳,手上提着食盒,她此次是去见神二少爷,也是去跟他道别的。   沈二少爷要回安阳城了。   苏妙妙亲手做了些点心给他送过去,是她新学的样式,就当是感谢他的帮忙以及没有抓她回去。   沈慕唯见她进门,递给她一个盒子,“你来的正好,这个给你。”   “什么?”苏妙妙不明所以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整个人都愣住了,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张卖身契,她的。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苏妙妙震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卖身契一直握在沈夫人手上,她一直以为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机会拿回来了。   “这个,是给我的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敢相信也有些难以置信。   沈慕唯淡淡一笑,点点头,“你拿回卖身契以后就不用隐姓埋名生活,也不用担惊受怕什么时候被沈家抓回去。”   苏妙妙眼眶蓦地一热,这的确是她最担心的事情,逃妾等同于逃奴,被抓回去下场凄惨无比。她怎么都没想到能这么容易拿回来。   “您需要我做什么吗?”苏妙妙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沈慕唯倒是愣了下,旋即笑道,“我要是说不需要,你是不是不肯收下?”   苏妙妙看了他很久才说了声,“谢谢。”   除了这声道谢,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其实她这样的身份,也确实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什么都不能替您做,但兴许几年后,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也不一定,只要您说,我一定赴汤蹈火。”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说过的最大的大话,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沈慕唯含笑点头,“那就这么约定好了,以后我要是穷困潦倒,你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   “怎么可能!”苏妙妙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又怎么会穷困潦倒呢。   “这世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   苏妙妙很认真的看着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来养着你。”   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苏妙妙还是个小丫头,她自己都不知道,后来这话真的成了真,也没想过,他们之间的牵绊并不是因此结束,而是从此刻真正开始才对。   离开的时候,苏妙妙有些感慨,也有些淡淡的不舍,这时候她还不懂情,只是心里有个模糊的感觉,她又抓不住。   有人拦住了她,斜眼打量着她,“哟,这是谁家的小美人,不如跟我回去,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好了。”   登徒子,盲流子,真是哪里都不缺。   苏妙妙还沉浸在即将跟沈二少爷分开的难过中,就在街上被人拦住了去路,拦着他的是个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的男人。   她扮丑这么久,平时走在街上旁人看了她这张脸恨不得立刻走掉,根本没人来调戏她,突然来了这么个人,倒是把她弄得一愣。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的手已经朝她伸过来,下一刻他又哀嚎了一声,像是疼的要命的样子扭曲了一张脸。   苏妙妙惊奇的发现,救她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徐照。   徐少爷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竟然会这么好心,真是让人很惊讶。   “滚!”   要说谁是金陵城第一纨绔,非徐少爷莫属,其他人在他眼前都不够看的,所以他这么一出现,刚才那人吓得一句话不敢说,扭头跑了。   苏妙妙眼看着他回过头,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想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可一开口,怕他听到声音认出自己。   “小哑巴,我们又见面了。”   苏妙妙这才想起来,那日花魁比试,他们匆匆见过一面,当时他就喊她小哑巴来着,这样也好,免得惹麻烦,反正装哑巴不用开口也挺好的。   她拿手比量着谢谢,鸡同鸭讲一般,徐照靠近她,眼神带着几分审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苏妙妙心想,见过是见过,但怕是你认不出来了。   同时眼神带着疑惑不解望着他,仿佛根本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徐照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确定并没见过,他这个人见过的女人不可能认不出来。   苏妙妙再度跟他比划了两下,徐照摆摆手,“你走吧。”   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哪根筋搭错了,看到她被人调戏,竟然破天荒的多管闲事。   苏妙妙屈膝朝他行礼,扭头快步跑了。   徐照盯着她的背影,眼神眯起。   苏妙妙换回原来的打扮,脸上也重新伪装好,刚回到春风楼就听说徐少爷来了,楼里姑娘们都赶着去前院讨好她。   这事本来跟苏妙妙没关系,花妈妈这个时候喊她去前面帮忙,“徐少爷要吃桂花糕,你抓紧点时间取来。”   苏妙妙脸色一僵,上次就为了桂花糕还是枣泥糕的问题害她被折腾的够呛,她以后看到这两个糕点都会留下阴影。   徐少爷要吃桂花糕,她是拿桂花糕还是枣泥糕好?   鉴于上次徐少爷把枣泥糕认成桂花糕,苏妙妙赌了一把,拿了枣泥糕送过去,“徐少爷,您要的桂花糕拿来了。”   徐照扫了眼盘子里的枣泥糕一眼,突然冷了脸,“我要桂花糕,你给我拿了盘枣泥糕,你是觉得本少爷没吃过桂花糕还是好糊弄?”   苏妙妙心里苦,她这辈子就没看到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上次不是他非要指着枣泥糕说是桂花糕的吗,今天突然又认识了。   “是我拿错了,徐少爷恕罪。”苏妙妙也学乖了,她才不跟这种人争执,除了自己吃亏一点好处没有。   徐照看着她的背影,眼睛一眯,还真是一模一样。   苏妙妙重新取回桂花糕,徐少爷正被几个姑娘们围着敬酒,笑声不断,见状她准备偷偷放下桂花糕就走,免得被抓到又要被刁难。   她想的美,徐少爷这种人,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找茬的机会。   “把桂花糕拿来。”徐照开口,苏妙妙走不了了,只好将桂花糕送到她面前。   “过来喂本少爷。”   苏妙妙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手指着自己,“我?”   “就你。”   徐少爷的话,不仅让苏妙妙愣住,其他人同样都觉得不可思议,目光同时看向苏妙妙。   苏妙妙只好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走到他面前,递到他嘴边,“徐少爷,请吃桂花糕。”   “你现在认识桂花糕了?”徐照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   “认识了。”苏妙妙垂首回答。   重点不是糕点本身,是要顺着他。   徐照笑了,让她抬起头,苏妙妙下意识蹙眉,不敢不听话,刚抬起头,他的手猝不及防伸出,用手掌半遮住她的脸,下一刻在她震惊的眸子中,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苏妙妙鼻子传来痛感,捂着鼻子跌坐在地上,周围瞬间响起姑娘们的笑声,徐照直接把桂花糕按在了她的脸上。   “本少爷请你吃桂花糕,你还不谢谢本少爷。”   混蛋,真是个混蛋!   苏妙妙气的咬牙切齿,她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能遇到这么个混蛋,这些她都记下了,等以后这些账好好算算。   她的愤愤不平没等到以后,几个时辰后,她被带到他面前,听他声音冷冰冰的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留在春风楼里又打着什么主意。”   徐照认出了苏妙妙就是白天那个小哑巴,眼睛像是刀子一样,一寸寸割着她的肉,有种刀锋划过的难受感。   苏妙妙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便恢复了正常,“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小丫头,留在春风楼是因为欠了花妈妈的钱。”   这事谁都知道,她是因为欠了钱,所以不得不留下来。   徐照冷笑一声,掐着她的下巴,眯着眼睛打量她这张脸,“你继续跟我撒谎,看我能不能把你这张假脸撕下来。”   苏妙妙眼神中一闪而过慌乱,坚决不肯承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假脸?”   徐照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直接拉着她把她的脑袋按在了水桶里,冰凉的水呛到鼻子里,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我不知道又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你大半夜过来这么折磨我。”苏妙妙坐在地上,伸手摸着脸,头发上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借着月光,徐照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的脸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更加晦暗,“你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遇水不化。”   “你是怀疑我的脸是假的?”苏妙妙假装后知后觉,突然看着他笑起来,“我也希望我的脸是假的,我做梦都希望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徐照盯着她,小小年纪,心思复杂,满肚子坏水,没有一句真话。   她跟小哑巴似乎又不像,小哑巴的眼睛怯生生地,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让人忍不住心头生出柔软来。   跟她确实不一样。   难道真的是相似?   徐照愣神的功夫,苏妙妙从他手中逃脱,一脸警惕的跟他拉开距离,“徐少爷,要是您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一转头,瞬间变了脸色。   她就猜到徐照是白天的时候看到自己产生怀疑了,好在她淡定,没有露出破绽,应该暂时能敷衍过去才对。   不过这事,应该也瞒不了多久。   她脸上的药汁,用的是特殊的药材配置,能够让人的容貌发生一些改变,而且遇水不化,做伪装再好不过。   一般人没听过这种药,徐家的身份地位,要是有心要找,也不是找不到。   未免夜长梦多,她得尽快拿到那幅画,早点离开这里。   可是画在哪里她根本不知道,红袖此前帮她旁敲侧击过几次,可是徐照都没接话,这让她有些疑惑,画到底在不在他手上。   原本想着,他为了讨好美人千金都舍得,一幅画而已,要是红袖开口,肯定很容易能拿到。   但事实是现在画在哪里,她根本不知道。   为了这幅画,她在春风楼待了几个月,眼下这么放弃显然不可能,不管怎么样,她都得亲自确定一下才行。   苏妙妙转头刚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跪在徐照面前,“徐少爷,求您收留我。”   徐照冷眼看着她,不明白她打着什么主意,“给我个理由。”   “我得罪红袖姑娘了,春风楼我是混不下去了,又没其他地方去,所以求您能收留我。”苏妙妙作出可怜之色,哀求他答应。   她帮媚娘的事情,红袖很不高兴,这段时间红袖没少让人故意折腾她,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她所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徐照看着她的这张脸,凑近,有种强大的压迫感临近,让人想要逃走,苏妙妙硬生生忍住,眼神跟他对视着。   “我身边不缺婢女,要你何用?”徐照冷冷一笑,“你要是个美人,我还能大发慈悲留下你,可你这张脸,实在让人倒尽了胃口。”   苏妙妙被人这么当面羞辱,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默默告诉自己忍耐,“我虽然长得丑,但我做事手脚麻利,您交代我的事情,我保证都能完成。而且我还会将笑话给您解闷,要是您不开心了,我还能逗您笑,您身边丫鬟这么多,像我这样的应该也没有,留下我对您没有坏处的。”   徐照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我发现,你这个人只要一口气说很多话,眼皮都不眨的时候,基本上都在撒谎。” 第五十七章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苏妙妙抿抿唇,正想着该怎么能让他相信自己刚才的话是真话,徐照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答应你。”   “嗯?”   她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因为太震惊连表情都忘记收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你答应了?”   “怎么?我答应你反而不高兴?”徐照冷哼一声,“要是这样,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别别别!”苏妙妙急忙阻止他,“我没有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没想到您竟然答应我了。”   按理说,以徐照的做事风格,这个时候不是要使劲刁难她一番才行的吗?   今日这么好说话,她反而不习惯了。   徐照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欢快,眼睛眯了眯,这丫头一肚子鬼主意,说话没一句真的,她留在春风楼的目的还不知道,突然要跟在他身边,怕是打着什么主意。   既然如此,他索性答应下来,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可以收留你,但你要先帮我办件事,办好了你以后就是我身边的心腹丫鬟,办的不好嘛……”   下半句他没说,苏妙妙大致能猜到一些,办不好吃不了兜着走。   她好奇徐少爷会让她做什么。   “你听说过林氏钱庄吗?”   本朝第一的钱庄,分号遍布大江南北,上到繁华的京都,下到人烟罕至的塞北,但凡有人的地方,都能看到林氏钱庄的分号。   正是因为这庞大的实力,才让百姓们对林氏钱庄无比信赖,同时也让林氏一族掌握着全国近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   这是真正富可敌国的家族。   去年底,一直在上京的林老爷领着家眷搬回金陵城老宅。   苏妙妙当然听过林氏钱庄,她离开沈家的时候,带了一笔钱走,出门在外当然不可能把钱都放在身上,她存了一部分在林氏钱庄。   “我想得到林氏钱庄。”   苏妙妙嘴下意识张大,差点被空气呛到,“徐少爷,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哪有那个本事帮你得到林氏钱庄。”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徐照被她这样气笑了,“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让你去把林氏钱庄拿到手?”   被他的眼神鄙视了,苏妙妙有些尴尬,“那是让我做什么?”   “我说的是林府三小姐林妙音。”徐照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在一个月内得到林妙音的所有喜恶。”   苏妙妙心想这事还靠点谱,但转念一想这事一点不靠谱,林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会随便抛头露面,这种大家闺秀,喜好兴趣都是私密事,寻常人根本打听不出来。   别说她只是春风楼里面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了,就算她是官家小姐,还得是官够大才行,不然连林家的门都进不去。   “徐少爷,咱们要不换个事情吧,这确实有些为难人,您看我只是一个小丫头。”苏妙妙话音刚落便听到徐照的笑声,“要是事情容易,我何必让你去做?你不是想留在我身边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不然你觉得我凭什么留下你?”   见她实在愁的要命,徐照好心给她提了个醒,“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林府管家赵敬在蠢凤楼里有个相好。”   苏妙妙一怔,忙追问是谁,徐照笑了,“这人跟你很熟。”   听到媚娘的名字的时候,苏妙妙又是一愣,倒是没想到媚娘竟然跟林府管家有关系,她再看向徐照的神色便多了几分复杂。   “其实这才是你今天让人把我带来的原因吧。”   从徐照的语气中能听得出来他对这位林三小姐势在必得,而他又知道媚娘跟赵管家的关系,所以其实今天他让人把她抓过来,根本不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秘密,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确,就是冲着林三小姐去的。   怪不得,她觉得这事哪里奇怪,她一个春风楼的打杂丫鬟,徐少爷这等人物,怎么会引起他的主意,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看,我早说你聪明了,我果然没看错人。”徐照弯了弯狭长的眸子,好看的一张脸因这笑容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附身凑近她,“不过我提醒你一点,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人有时候傻一点比较可爱。”   苏妙妙的唇一点点抿成一条线。   回到春风楼天已经快亮了,她浑身湿哒哒地准备回屋先换件衣裳,红袖站在门口等着她,“你去哪了?”   “出门转转,不小心掉水里了。”苏妙妙一脸无奈的表情,“好不容易爬上来,差点淹死了。”   红袖上下打量着她,明显不信她的话,“你少骗我,我明明看到是徐公子的人把你带走的!”   “既然你都看到了,你还问我?”苏妙妙有几分烦躁,可能因为衣服湿了又被风一吹,所以此刻冷的厉害。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立刻就去告诉花妈妈,你留着话跟花妈妈解释吧。”红袖冷着脸开口。   苏妙妙压着火,幽幽叹口气,“我确实是被徐少爷的人带走的,我得罪他了,他让人把我丢进河里,差点淹死我。”   红袖一愣,“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苏妙妙说着抱着肩膀哆嗦了几下,“我冷死了,我先回去换件衣裳,你要是实在不相信,可以明天去问问他。”   话音落下她跑进了屋里,红袖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这才放下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瞎担心个什么劲,徐少爷怎么可能对一个小丫头不同呢,还是一个丑陋的丫头,这就更不可能了。   媚娘的身体一日日好起来,花妈妈来了几次,都是因为一件事,有人想见媚娘。   “你就见见吧,他也来了好几次了。”花妈妈笑眯眯的开口劝说,媚娘却一直冷着脸不肯答应,说的狠了便一直掉眼泪,“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花妈妈还要再劝,见苏妙妙端着药碗进来,朝她说道,“你劝劝她吧。”   来找媚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府的管家赵敬。   媚娘跟赵敬是同乡,又是青梅抓马一起长大,后来阴差阳错一个进了林府,一个进了春风楼。   赵敬几年前跟媚娘重遇之后就一直没有断过联系,他时常会来找媚娘,此前还说过要给媚娘赎身的话。   后来他们这事被赵敬妻子王氏知道,王氏是内院的人,稍微用了点手段便让赵敬乖乖投降,再也不敢进春风楼一步。   他跟媚娘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听说媚娘因此难过了一阵子,后来也就该怎么样怎么样了。   这些事情都是苏妙妙从绿舞口中打听出来的,绿舞说媚娘对赵敬是动过真情的,只可惜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的,玩弄了媚娘的感情,后来又翻脸不认人。   这回赵敬来找媚娘,媚娘不肯见他也是对的,只是花妈妈收了赵敬的银子,这才过来当说。   媚娘冷着脸看着苏妙妙,“你要是也来让我出去见他,就不用说了,我不会再见他的。”   女人能如此决绝的拒绝一个男人,足可见她是动过真心的。   “我不是来劝你出去见他的,我是来求你一件事的。”苏妙妙开口,媚娘有些讶异,“什么事?”   “出去见赵敬。”   “……”   赵敬急地在楼下走来走去,苏妙妙刚出来急忙凑过去询问,“怎么样了,媚娘愿意见我了吗?”   苏妙妙沉着脸看着他,“你当初一点旧情都不顾,媚娘这是被你伤了心了,岂肯这么容易见你。”   “还望姑娘帮我说说话,我真知道错了。”赵敬说着塞了一锭金子到苏妙妙手上,“之前都是我对不起媚娘,我一定跟她好好赔礼道歉。”   苏妙妙收了银子,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这事急不得,你把人姑娘心伤了,总要给她点时间吧,你今天先回去,我帮你劝着点。”   赵敬无奈,频频朝媚娘屋子方向看去,最后只得先行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叮嘱,“我明日再来,你可一定要帮我劝着点。”   人走后,苏妙妙回去,把赵敬的话传达给媚娘,“他说明天还会来。”   媚娘依旧是冷着脸,但明显神色有几分松动,“你让我去见他,又不让我现在去,这是为何?”   “他这次主动回来找你,不管因为什么,可见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若是现在立刻下去见他,他会立刻觉得,你心里也有他,如此一来在他心里你就没那么重要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太珍惜。”   苏妙妙笑了笑,“所以啊,你要吊着他胃口,让他得不到你,这样才能牵肠挂肚。”   媚娘听她道理说的一套一套,哭笑不得说道,“你这年纪,看着也不像是通晓情事,怎么说起这些老气横秋的。”   “我平日里跟着花妈妈进进出出,所谓旁观者清,自然看的明白一些。”苏妙妙解释道。   媚娘点点头,“那我听你的,继续吊着他吧。”   赵敬第二天果然又来了,这次媚娘还是不肯见他,他等了半宿最后沉着脸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苏妙妙对他说,“你要是这点耐心都没有,那以后还是别来了。”   “我当然有耐心了!”赵敬立马说道,“但是总让我等,也得有个期限吧,我每天来这里热脸贴冷屁股,旁人看到都要笑话我。”   “我再帮你想想办法。”苏妙妙安慰他,“这讨好姑娘,你光凭一颗心可不行,你这心是红的还是黑的旁人可看不到,需得拿出诚意来。”   “我天天在这里还没有诚意?”赵敬问道,   “你心意有了,但这可不代表就有诚意。”苏妙妙笑眯眯的给他提醒,“我听说城内的锦绣坊新进了一批夏装的料子极好,最近媚娘总念叨天热。”   赵敬一点就通,立刻明白过来,“我明日就去买两匹料子,回头让人送来。”   “这就对了。”苏妙妙笑道,“媚娘穿了你送来的料子制成的衣裳,自然就想到你的好,这气也就消了。”   赵敬一脸高兴的走了,第二天果然让人送来两批夏装的好料子,这是如今金陵城中最流行的料子,这一送来,立刻引来楼里姑娘们羡慕的目光。   媚娘冷着脸看都不看一眼,“拿走,我可不要他的东西。”   “给你你就收着,就当是他补偿你的。”苏妙妙说道,“他骗了你感情,这东西就当是补偿你的。”   “你说得对,我凭什么不要,又不是我做错了。”当初仙儿还没进春风楼,媚娘还是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裙下之客不知多少。   赵敬那会还只是林府看门的小厮,以他的身份根本够不上媚娘的裙角,要不是他花言巧语,一口一个以后给她赎身,带她离开春风楼的话蛊惑了媚娘,她也不会把自己积攒多年的钱都给了赵敬,目的就是让他走动关系,早点爬上管事的位置。   谁想赵敬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早就成了亲,说会娶媚娘的话也是骗她的。后来这事被王氏知道,媚娘当众被王氏羞辱,自此性情大变,再也不信男人。   赵敬一连来了七八日,天天都送不同的礼物来,衣服首饰布料,古玩珍宝玉器,这次看起来是真的诚意十足想要跟媚娘认错。   “还要晾他多久?”媚娘看着楼下站着的赵敬,回头问苏妙妙。   “心疼了?”苏妙妙笑道,惹来媚娘一个白眼,“我吃饱了撑得心疼他,这种狗男人就是跪在我面前,我都不想看一眼,要不是要帮你,我才懒得理他。”   一开始,苏妙妙对媚娘的印象很不好,她这个人脾气不好趾高气昂,还总是欺负人,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她跟媚娘意外的关系不错,倒是以前一直觉得胆小怕事的红袖,自从当了花魁娘子,跟她倒是越来越远了。   “我下去看看,晾着这么多日确实也够了,再晾下去怕是真的走了。”苏妙妙下楼的时候,赵敬的忍耐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这几日的等待把他的耐心几乎耗尽,沉着脸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个声音传来,“媚娘请您进屋里说话。”   赵敬脸上的怒火瞬间变成狂喜,急切地问道,“真的吗?她终于肯见我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提醒你,媚娘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你可不能做过分的举动,不然我可立刻把你轰出去。”   苏妙妙带他到房门口,打开门让他进去。   赵敬急不可耐的进门,屋内媚娘坐在桌边,见他进门把头往旁边一别,“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狠话刚说完,眼泪便掉了下来,拿着帕子不住的擦眼泪。   这举动让赵敬心疼的不得了,连跪下求她原谅的心都有了,这几天积攒的怒火也早就烟消云散,急忙过去赔不是。   “你别怪我,这事我也为难,咱俩的事情被我家那个恶婆娘知道了,我这些日子被她管的严出不来,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赵敬一番话媚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真把她当成傻子骗了,估摸着是又没钱了,所以才不惜血本过来找她。   “你这话是真心的吗?”媚娘假意缓了缓脸色,赵敬见状急忙继续指天发誓,什么狠话都说了,“我也难,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的什么日子,我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你的。”   媚娘终于脸上有了笑意,“我勉强信你一次。”   赵敬进门之后便把苏妙妙刚才的叮嘱忘到脑后了,急不可耐的动手动脚,被媚娘骂了几句,这才不情不愿地忍了下来。   “你身体不好,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他这次来找媚娘确实是冲着她手里的银子来的。   前阵子他赌输了一笔钱,债主逼他要是拿不出钱,就要把这件事捅到林府,要是被主子知道他背地里赌钱,这好不容易混到的管事位置就没了,他不敢去找王氏要钱填账,便又想起媚娘,他知道媚娘手里有一笔准备赎身的钱,数目不小。   赵敬走后,苏妙妙进门。   媚娘一见她便气的差点破口大骂,“这个不要脸的,旁敲侧击打听我的钱,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我的血汗钱他都不放过。”   “你要是见到他难受,这件事就算了,我再想办法。”苏妙妙看着她的脸色,于心不忍再次扒开她的伤疤。   刚才赵敬进门之后,她站在门口,想着媚娘见到赵敬时候该多难受,便觉得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她要取得林三小姐的消息,可以通过其他办法,没必要非得挖人伤疤。   媚娘却摇摇头,“不,我要帮你,也不只是帮你,我还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免得他觉得我好欺负。”   这次跟赵敬见面,媚娘对赵敬残存的情意全都变成了恨,苏妙妙见她心意已决,点头道,“你帮我拿到我要的消息,我帮你收拾他。”   赵敬是外院男子,凭他根本无法靠近内院,更别提知晓林三小姐的事情。不过他的妻子王氏是内宅的人,加上又是林夫人身边伺候的,多少也会知道一些消息。 第五十八章 又进了贼窝   “你怎么突然对我们三小姐感兴趣了?”赵敬伸手搂着媚娘,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能骗她把手里的钱拿出来。   “我听人说林家的子女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我这等身份哪有机会见到那样的人,这不就想打听打听嘛。”媚娘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三小姐这个人挺无趣的。”赵敬随意敷衍了几句。   媚娘突然气恼地把她推到一旁,“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就算了,我也不愿意听,少拿这种话敷衍我。”   一见她生气,赵敬立马慌张起来,凑过去赔礼道歉,见她还冷着脸,只好说些事情给她听,“我真没骗你,我们三小姐这个人呐,跟一般的人不一样,年纪不大老气横秋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除此之外连话说的都少。”   媚娘脸色缓了缓,哼了一声,“谁信呐,人家可是千金小姐,除了看出就没点其他的爱好?”   “真没了。”赵敬挖空心思讨好媚娘,自然不会瞒着她,“对了,她还喜欢求神拜佛,我家那个婆娘提过几次,说她这个年纪倒是挺热衷此道的。”   媚娘想着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赵敬知道的消息不多,已经全都说了。   “咱们别说她了,说说咱们的事情。”赵敬重新靠近媚娘,一脸真诚的跟她说道,“这些日子我都想好了,一定要给你赎身,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样我们两个才能长长久久的。”   媚娘斜眼看着他,“你要给我赎身,你有钱了?”   赵敬见她提起,急忙说道,“钱我虽然还没有,但我现在已经有了赚钱的路子了,给我点时间,一定能够凑到钱给你赎身。只是我现在本钱不够……”   “那你快去赚钱去吧,等赚够了钱回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媚娘笑着推开他。   赵敬愣了下,以往他要是这么说,媚娘肯定立刻表示愿意给他拿钱,今日却根本提都不提这事,让他有些气愤。   “我是想赚钱,这不是本钱不够嘛。”赵敬忍着不悦,低声下气的说道,“媚娘,我知道你手里有点钱,不如先借给我,等我赚了钱就还给你。”   媚娘冷笑一声,果然是个贱男人,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吸血一次还不够,还想把她的血吸干了才罢休。   “我的钱可是用来赎身的。”媚娘有些为难的开口,“要是给了你,你拿了钱一走了之我怎么办?”   “怎么可能!”赵敬急忙保证,“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怎么可能不管你的死活。”   见媚娘不肯接话,赵敬心思一转,突然声音一沉道,“你要是不信我就算了,这事当我没说,免得你以为我算计你的钱。”   说罢扭头就要走,媚娘就这么看着他走,赵敬走到门口见还没喊他回去,不由得顿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媚娘一直忍着没笑出来,果然是贱男人。   “媚娘,你真的要相信我,我对你一片真心。”赵敬厚着脸皮又回来了。   媚娘这才开口道,“算了,我就再信你一次。钱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要明天。”   “这是为何?”   “我的钱都存在林氏钱庄,明日我出去取出来。”   债主天天催,赵敬急得要命,闻言脱口而出,“你把存票给我,我帮你去取。”   说罢似乎察觉到自己太心急了,又急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一个女子带着钱不安全。”   媚娘似笑非笑瞅着他,赵敬尴尬的解释了半天,“那个明天什么时候,我来取钱。”   “你不用过来了,你就到你们林府后巷子里面等我,我到时候取了钱直接过去找你。”媚娘开口说道。   赵敬一想这样也省了他麻烦,急忙答应下来,又主动凑近要亲近一下,被媚娘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   他想着钱心花怒放,也懒得管媚娘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   赵敬离开之后,媚娘脸上的笑容变成冷意,苏妙妙推门进来,跟她点了点头,“事情我都办好了,明天让他好看。”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看看这个贱男人的下场。”媚娘冷着脸说道。   到了第二天,赵敬一早就在后巷里晃悠,时不时的翘首看着前面,焦急的来回踱步。   生怕事情出了岔子,又后悔不该让媚娘一个人去取钱。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媚娘来,倒是等来了几个男人,一见面二话不说,直接把他嘴塞上,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赵敬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些人打了一顿之后,又把他衣裳扒了,光溜溜的捆起来塞进马车里。   等到了林府门口,马车突然加快速度,赵敬被直接丢在林府门口。   此刻是青天白日,过路的人很多,见状都惊呆了,全都凑过去看热闹,赵敬的胸口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贱男人!   林府大管事闻讯过来一看,见是赵敬,沉着脸让人把他带进府中。   不远处的马车内,苏妙妙和媚娘二人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   媚娘还有些愤愤不平,“真是便宜他了!”   虽然这回让赵敬丢了大脸,但以他这种厚脸皮,过几天又当没事人一样了。   “当然不只这么简单了。”苏妙妙朝她眨了眨眼睛,“戏还没完呢,咱们继续看。”   “还有?”   媚娘一愣,继续朝门口看过去,果然见几个男人站在林府门口叫喊起来。   他们正式赵敬的债主们,这会一群人站在林府门口大喊欠债还钱,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这回他是真的完了。”   林府是何等人家,府中下人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必定会惊动上面的主子,赵敬这回不仅要解释他为什么被人扒光扔到门口,还要应付赌坊的人。   林府这等人家,必定不可能再要这种下人了。   赵敬不是家生子,出了事基本上是打一顿赶出去,他没了林府做依靠,外面又一屁股债,这日子想也知道有多惨。   “你怎么做到的?”媚娘一脸敬佩的看着她,“快跟我说说。”   “我昨天去找了赌坊的人,跟他们说赵敬想要赖账不还,还准备跑路,他们自然就来了。”苏妙妙看着媚娘道,“我还担心这么做有些狠了,怕你于心不忍。”   “我高兴都来不及,这种贱人。”媚娘气的骂了几句,“我才不会为了他难受。”   苏妙妙笑笑,“那就好。”   戏看完了,她们回去,在春风楼门口下车的时候,媚娘一个没站稳膝盖着地摔了下,苏妙妙急忙过去扶她,“没事吧。”   媚娘很久没动弹,苏妙妙以为她是摔疼了,正要喊人出来帮忙,下一刻便看到泪流满面的媚娘,她突然愣住。   “我真是笨蛋,走路都走不好。”媚娘一边说一边落泪。   苏妙妙看着她进门,微微叹息一声,她不懂媚娘为什么会哭,如她所说,赵敬这种贱男人何必为他难受呢。   是过了很多年之后,她偶然想起这件事,突然明白过来,媚娘当初哭的不是赵敬,而是哭她自己,她的深情错付。   “你小小年纪,做事倒是心狠手辣的厉害。”一个凉飕飕的声音飘来,拉回苏妙妙的思绪,转头便看到徐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苏妙妙要收拾赵敬,凭她自己当然不够,反正是替徐少爷做事,她理直气壮地找他帮忙,很快打听出来赵敬欠了谁的钱。   那几个打手也是徐少爷安排的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多谢徐少爷的夸奖,我愧不敢当,他只是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已。”苏妙妙并不赞同心狠手辣这四个字。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徐照唇边勾起徐徐淡淡的笑意,“我果真没看错人,你真是个特别的小丫头。”   年纪不大,心思深沉,偏偏生了张单纯无害的脸,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不知道是什么环境能养的出来。   “我好奇你的身份。”   “我一个丫鬟哪有什么身份。”苏妙妙笑眯眯的回答着,“您要的关于林三小姐的信息我都已经打听到了,您看是否满意呢?”   “倒是做的不错,只是我该怎么接近林小姐呢?”徐照回了个不置可否的笑容,“不如你帮我想想办法,让我早日得到林小姐的芳心。”   苏妙妙心想,除非林三小姐眼睛瞎了,不然绝对看不上他这种声名狼藉的男人。   “徐少爷您风姿卓越,只要您出现在林三小姐面前,必定将她迷得神魂颠倒,很快就能芳心暗许。”苏妙妙利用机会开始拍马屁。   不得不说,被人拍马屁的滋味还是挺不赖的,徐照看着她笑意加深,“原来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苏妙妙差点笑了,他在她心里,跟地上的臭狗屎差不多,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徐少爷能扒了她的皮。   “您在我心里就不是个人。”   话脱口而出,收不回去了,眼看着徐照脸色黑了,苏妙妙立马补充道,“您在我心里就是神,金光闪闪一般,只要您出现的地方,这世上旁人都黯然失色了。”   只要马屁拍得好,荣华富贵跑不了。   苏妙妙的笑容灿烂无比,徐照听着这话,虽然是好话,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次事情苏妙妙办的还算让徐照满意,他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苏妙妙顺理成章成为他的丫鬟。   她是个丫鬟,想离开春风楼容易许多,原本就是欠了花妈妈的钱,现在徐少爷大手一挥给她还清了,花妈妈没理由不放人。   临走的那天,花妈妈朝她撇撇嘴,“你倒是个有福气的,徐少爷竟然看中了你,不过也好,你这人的确不适合这里。”   太过谄媚的性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但话说回来,这样的人,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春风楼留得住的。   “我在春风楼这些日子,多谢花妈妈照顾了,以后我有机会会回来看您和姑娘们。”   花妈妈被她逗笑了,“离开我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欢天喜地,你是第一个说会回来看我的。走了就别回来,这不是个好地方。”   苏妙妙离开的时候,春风楼里大部分人都来送她,除了红袖和媚娘两个人没出现。   红袖自从当了花魁娘子,便跟她生疏了不少,不出现很正常,媚娘没出现让苏妙妙很意外,不过她也没多想,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她们吧。   走出老远,一摸口袋发现忘了个东西没拿,徐照当初丢的那块玉佩,被她捡到了,一直想找机会丢掉,后来拖来拖去到现在还在她手上。   这东西对徐照极为重要,苏妙妙是打算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还给他,自然不能扔了不管。   转头往回走。   离开的时候天色刚有点暗,等回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前院花灯璀璨,花妈妈正在前面招待客人门,笑声不时的传来。   春风楼的后门开着,往常这个时候后门都是关着的,苏妙妙有些意外,推开门进去,后院也没看到其他人。   直接去了她之前住的房间,从枕头的夹缝里把玉佩摸了出来,正要离开的时候,跟两个男人撞上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等苏妙妙开口问对方是谁,眼前一黑,被人用黑布罩住脑袋,下一个她便被人扛起来。   “敢出声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那男人凶神恶煞般的威胁道,苏妙妙顿时噤声不敢乱动,免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宰了。   她被这两个人丢在一辆马车内,一个人驾车,一个人坐在车内看着她。   就这么马车直接出了城。   春风楼中,红袖正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接受着来自下面一道道爱慕的眼神,这个时辰,那些人应该差不多动手了吧。   她这么想着,心情便十分愉快。   媚娘的事情,始终是她心头一根刺,这个媚娘以前就没少欺负她,这次竟然染了恶疮都不死,每次看到她红袖就一肚子怒火。   这次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买通外面的山贼把媚娘掳走,进了山贼窝,被那些人见了女人跟见了肉一样的山贼们玩弄,她想想就觉得高兴。   红袖的笑容还没完全放开,下一刻看到从后院走出来的媚娘,整张脸勃然变色。   苏妙妙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这是招谁惹谁了,真是流年不利。   马车颠簸了近一夜,这才停下来,很快她被带着爬了一段山路,耳边听到声音逐渐放大,周围声音嘈杂无比。   “女人!”   “是女人!”   “好久没看到女人了,这味道怪香的!”   “哈哈,是不是老大给咱们兄弟开荤的。”   这些浑话一句一句往耳朵里面钻,苏妙妙一度觉得这些人正在商量怎么把她吃了。   又走了一会,周围声音安静下来,她估摸着是到了这些人老大的面前。   “大哥,人带回来了。”   “嘿嘿,这可是个美人,咱们兄弟这回有福了。”   “把她头上的布拿下来!”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开口,很快苏妙妙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好家伙!   她直呼好家伙!   说是流年不利可一点没错,先是进了青楼,紧跟着又掉进了贼窝。   头顶上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已经说明了眼前这是个什么地方,而她面前坐着的男人正是这个贼窝的首领。   “你们两个蠢货!好好看看抓了什么人回来!”穆魁瞪圆了眼珠子,气的朝旁边两个手下大骂。   “怎么了?”   两人不明所以,被骂的一头雾水,一转头看到苏妙妙的脸,两个人脸色也变了。   “怎么这么丑!”   “不是说是个美人吗?”   苏妙妙被人当面说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转头看着脸色沉着的贼头,哭着求饶,“各位老大,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只是个小丫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各位。”   “啊?抓错了?”   “不可能啊,不是说了吗,进了后院看到人就抓走吗!”   苏妙妙听着他们的对话,死的心都有了,感情是他们要抓别人,刚好她出现,这两个连辨认都没辨认,直接把人掳走了。   穆魁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传出去咱们山寨的脸还要不要了!”   两个手下一人被踢了一脚,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苏妙妙见状又继续求饶,“既然是抓错了人,那您放了我吧。”   穆魁心情不佳,扫了眼苏妙妙的脸心情就更不好了,“进了我天风寨的女人就没有能出的去的,正好寨子里的兄弟们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女人了,就把她待下去给兄弟们乐呵乐呵吧。”   那两个手下一听立马嘿嘿笑起来,看着苏妙妙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这种男人扎堆的寨子,平常连个母的都看不到,自然也就不挑什么美丑,只要是个母的就行。   像是苏妙妙这样的,在这些男人眼中,跟绝顶尤物也没差什么。   眼看着就要被人拖下去,苏妙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闭着眼睛尖叫了一声,“我是徐少爷的人,你们敢动我,徐少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五十九章 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徐照是金陵城第一纨绔子弟,恶名昭彰。   苏妙妙想着这些人再怎么样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号,好歹能给几分面子才对。   但她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彻底惊呆了。   安静!   诡异的安静!   周围静悄悄的,苏妙妙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尴尬,“你们该不会没听过他吧?”   “不,徐少爷的名号我们如雷贯耳。”穆魁一脸激动的走下来,就差跟苏妙妙进行亲切友好的会谈,“你当真是徐少爷的人?”   苏妙妙一看他的反应心下自觉有戏,急忙点头道,“我是徐府的丫鬟。”   话落又怕这丫鬟两个字分量不够,急忙补充了一句,“心腹的那种。”   穆魁突然咧嘴笑了,不等苏妙妙反应过来,紧跟着又迅速变脸,“你要不是徐家的人我还能考虑留你一条命,你既然是他的心腹丫鬟,那我可不能饶了你。”   苏妙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瞪圆了眼珠看着他,这算是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额,这位老大跟他有仇吗?”苏妙妙强装镇定地开口。   穆魁没开口,他两个手下接连开口。   “徐照那个混蛋上次抢了我们老大的女人。”   苏妙妙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俗话说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啊。   继续听另一个人开口,“他还把我们的老巢告诉了官府,让官府来剿匪,害得我们被迫搬家躲在这里。”   苏妙妙这回彻底淡定不了了,完了完了,她这回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心里骂骂咧咧,把徐照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她就不该提那个倒霉鬼,自从遇到他就没好事。   “徐照把我害成这样,正好今天我杀了他的心腹丫鬟解解恨,到时候把你的手脚头颅都切下来,一天给他送一个。”穆魁一脸凶相的开口,苏妙妙又缩了缩脖子。   “先带下去给兄弟们享受一番,记得留口气。”穆魁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   那两个手下又要来抓,苏妙妙闭着眼睛大喊一声,“住手,我有话说!”   “你想说什么?”穆魁冷笑。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我确实是徐家的丫鬟不假,但我跟徐照有不共戴天之仇!”苏妙妙的表情带着愤怒和激动,“我没想到您跟他也有仇,我们有共同的仇人,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穆魁皱眉看着她,“你跟他有仇?你以为我会相信?”   苏妙妙的眼泪立马盈满眼眶,似乎是强忍着不肯落泪,声音哽咽着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   “我倒想听听你跟他什么仇,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现在就剁了你!”穆魁冷声开口。   苏妙妙一听这话便知道机会来了,接下来就是她表现的时候了。   “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苏妙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款款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在这个故事中,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貌美的姐姐。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姐姐被徐照强行霸占去了,后来不堪受辱投河自尽,家人不忿徐照恶行去官府告状,谁知道徐照又买通官府,让她全家全都获罪,父母因此惨死狱中。   “我们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苟延残喘活着,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为我的家人们报仇雪恨!”   故事编的惊心动魄,加上她精湛的演技,很快让山贼们都沉默了,那两个手下甚至听完故事双双露出气愤之色。   她从小就爱听人讲故事,这个悲惨的身世,街上茶馆说书先生随口就能说几个,不过稍加改动一下,换到自己身上。   “这徐照也太坏了,比我们山贼都坏!”   “这简直不是人!”   苏妙妙哭的肝肠寸断,“我命苦,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熬到他身边的丫鬟,正准备动手报仇,谁想今日竟然被各位英雄们带到了这里。”   她的用词换到英雄上,加上她崇拜敬佩的目光,看的穆魁一愣,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可以拿我死去的姐姐发誓。”苏妙妙一脸正色的开口,反正她没姐姐,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这种誓随便发。   “老大,这姑娘太可怜了!”   “她一个小姑娘天天在仇人面前,太不容易了。”   “我们帮帮她吧。”   两个手下听着故事难受的不要不要的,就差感同身受要替苏妙妙报仇雪恨了。   穆魁脸色还沉着,但从他刚才的表情看,应该也是相信了这个故事。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一个小姑娘,进了贼窝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内编造这么一个完整的故事。   “各位英雄要是愿意帮我报仇,我一死算得了什么,我现在就可以把性命留下,只要你们杀了那个恶人之后,能在坟头告知一声,我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苏妙妙说着捂着脸又痛哭起来,“爹娘,姐姐,我很快来找你们,到时候我们全家就团圆了,我遇到了好人,他们是大英雄,肯定能帮我们报仇的。”   先是卖惨博同情,紧跟着一口一个英雄把他们捧得高高的,果然因为她的一番话,穆魁神色总算变了。   “你要是真的跟徐照有仇,我们就有共同的敌人,你放心,我们天风寨就是专门替天行道的地方,这事我们替你作主!”   穆魁的一番话,让苏妙妙感激万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叫穆魁,高大魁梧的魁!”   “穆大哥,以后我就叫你穆大哥好了,您能帮小妹报仇,小妹感激不已,以后就算当牛做马也还您这个恩情。”   苏妙妙拿出看家本领,努力拉近两人的关系。   果然穆魁听了这声穆大哥心情十分高兴,“好,你以后就是我穆魁的妹子,你叫什么。”   “铁柱,我叫铁柱,王铁柱。”   听到这个名字,穆魁嘴角抽了抽,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还真是个朴实的名字。”   因为她一番厚脸皮加上动情的演绎,成功为自己求得了一线生机,穆魁让人送她到厢房住下。   苏妙妙并没因此感到多高兴,相反的,她很清楚,自己并没真的安全。   这些人都是些山贼,发起疯来有什么人性可言,杀人越货,烧杀抢劫,哪个不敢干,她一个弱女子混迹于这些人中间,说不好什么时候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当务之急还是要逃走,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才行,在他们察觉出来自己骗了他们之前,就必须想到办法离开。   拖得越久越不安全。   想到逃走,苏妙妙不由得叹口气,这地方刚才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里,外面又是一堆山贼,她想不惊动这些人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   算了,先不想这些,先睡吧,走一步看一步。   算起来她一天一宿不见人影,徐照那边应该知道了,想到她苏妙妙觉得还是靠自己吧,徐大少爷不会为了个丫鬟的生死费心。   一夜未睡,又折腾这么久,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却极不安稳,外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吓得一个激灵。   徐府,书房。   徐少爷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下人,尾音挑高,严重不高兴中,“什么叫人不见了?”   “小的去春风楼问了,铁柱姑娘昨天天黑前就已经离开,看着也一切正常,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厮低着头回答,这事实在太蹊跷,人突然就不见了,找了一夜一点消息没有。   徐照脸色阴沉沉的,小厮见状开口说道,“兴许是铁柱姑娘被什么事情耽误了,现在正在往回赶呢,少爷您别担心了。”   “我担心她?”徐照冷笑一声,“凭她也配我担心?”   小厮连连称是。   徐照摆摆手让小厮退下,“她要是回来让她立刻来见我。”   这等不知所谓的臭丫头,他定要好好责罚。   一连三天过去,苏妙妙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徐照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一群废物,一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干什么用!”   小厮急忙说道,“城中能找到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还有以前她常去的地方也去过,小的觉得她要么已经离开金陵城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很难解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徐照听到出事两个字的之后,眉骨突突跳个不停,“我的人也敢动,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继续给我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厮不明白,一个丫鬟而已,何必这么在意她的下落,不过徐少爷又岂是一般人能揣摩透的,这么做定有原因。   苏妙妙愁了三天,头都要秃了。   这三天里,她已经尽量找机会想要出门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逃走。   第一次出门,被外面路过的两个山贼不怀好意的盯着,那两个人跟饿狼一样的眼神,就差直接扑上来了。吓得她直接关门躲了起来。   第二次出门,倒是没遇到什么人,但被看守的人挡了回来,天风寨虽然是山贼窝,但看起来很有纪律性,前后都有人把守着。   第三次出门,就在刚才,她差点溜进了后山,不过最后运气不好遇到了穆魁,据他说后山有野兽出没,寨子里好几个人都是死于野兽口中,警告她不要靠近。   这三次出门,全都失败而回,她想破头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地方,要怎么能全身而退。   前有猛虎,后有野兽,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铁柱姑娘,我们老大有请。”   听闻穆魁要见她,苏妙妙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穆魁脸色阴沉沉的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放着一封信,见到苏妙妙进门,眼神立马朝她看过来。   这一眼让她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下一刻,她便听到穆魁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我也敢骗,也不打听打听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苏妙妙神色一顿,见状立马开口道,“穆大哥,出什么事了,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骗你什么了?”   穆魁见她这副无辜的样子,又是连声冷笑,“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看了一眼旁边的手下,“你告诉她怎么回事!”   那手下盯着苏妙妙,冷声开口,“老大让我送信去徐府,告诉徐照你在我们手上,让他拿一千两银子赎你回去。”   苏妙妙蹙起眉头,果然这些人看着五大三粗,其实没那么好骗,他们这么做要钱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想要趁机验证一下她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丫鬟,死了就死了,徐照绝不可能拿一百两银子赎她。   “这是他的回信!”穆魁将信递过去,苏妙妙咽了口唾沫,手指颤抖着接过信,抽出信纸看内容。   穆魁这个反应,该不是徐照同意给钱了吧。   苏妙妙心神不宁的看过去,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又是一顿。   那上面就一行字:贱命一条,随便处置。   穆魁突然一扫刚才的冷漠,爽朗的大笑起来,“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的都是实话,徐照那个混蛋果然不把下人的命当回事。”   这是一场测试,测的是她在徐照心里的分量。   所以才提出一百两这个数目,要是这个丫鬟稍微让主子在意,区区一百两银子定然不会吝啬,徐照这种人,一百两对他来讲都不够喝一顿花酒打赏出去的钱。   可是他却冷漠的回了八个字,可见是真不在意这个丫鬟的死活。   穆魁这下才算彻底放心。   苏妙妙也悄悄松了口气,她听到穆魁要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徐照要是一口答应给钱,她才是危险了。   穆魁跟徐照有仇,要是见徐照肯拿钱赎她,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如此一来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好在,徐少爷从不让人失望。   苏妙妙不知道徐照这八字是真心的还是看出了穆魁的打算,不管怎么样,她都的谢谢他的无情,这才给自己赢得了生机。   “你放心,你的仇大哥给你报,以后你就安心留在我们天风寨,大哥再给你安排个丈夫,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穆魁说的丈夫,是他的结拜兄弟,也是天风寨的二当家,一身青衣的书生打扮,看着极温和的一个人,但眼神过于狠厉,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妙妙不敢拒绝,只能咬牙答应下来这事。   清风寨好久没热闹过了,这次是二当家娶妻,穆魁亲自主持,整个清风寨都为这场婚事忙活起来。   与此同时,寨子外面。   徐照已经得知了清风寨的山贼们的藏身之处,“把家里的人都给我带上,跟本少爷去灭贼!”   徐家是商户,但却养了不少护院。   如果都带上的话,足有上百人之多。   这次徐照又打着灭贼剿匪的名头,并且亲自带队,那架势看样子是不把天风寨灭了不罢休。   徐照骑在马上,领着一众人就杀去了天风寨。   用小厮的话来说,他们少爷这辈子跟人打架抢女人的事情没少干,还是第一次这么正派要帮官府剿匪!   山贼们的婚礼热闹也简单,就一块红盖头,等到了吉时拜堂入洞房就成了。   苏妙妙屋里团团转,再想不到办法,她怕是真的要嫁进贼窝了。   就在她急地要命的时候,外面传来消息,官府的人打到寨子门口了。   穆魁带着人冲出去,寨子里突然空虚起来,苏妙妙知道机会来了,匆忙把身上的衣服换下,弄了一身山贼的衣服穿上。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了后山。   后面虽然有野兽,可也比前面安全。穆魁他们跟官府的人一旦动起手,怕是十有八九要有伤亡,到时候谁能顾得上她。   进了后山之后,苏妙妙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反正不认识路,往哪跑都差不多,找准一个方向跑就对了。   穆魁刚一出寨子就看到被众人拥簇着的徐照,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还敢来!”   “我怎么不敢来,今天本少爷来就是替官府剿灭你们的,识相的话现在跪下求饶,本少爷还能考虑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   徐照一番话,成功惹怒了穆魁一众人,气的他大骂,“放你娘的屁,大话谁不会说,今天我就让你跪地求饶!”   两方人马一见面便动起手来。   穆魁这边的人虽然是乌合之众聚集起来,但他们都是贼,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动起手一般的护院家丁绝不可能是对手,光是气势上就比不了。   所以在穆魁看来,即便徐照带来的人多,也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可是很快事情的发展便朝着让人无法预料的方向而去,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丁竟然一个个战斗力非凡。   两方人手差不太多,但是没一会天风寨这边就连连败退,不到半个时辰,穆魁被擒获压着跪在徐照面前。   “要杀要剐随便你!”穆魁梗着脖子开口。   徐照凉飕飕的一笑,“我的丫鬟呢?” 第六十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穆魁有那么一瞬间的愣住,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语调平淡却满眼阴霾的男人,有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今天是为了那个丫头来的。   “铁,铁柱?”   怎么可能,堂堂徐公子,身边美人无数,会为了一个丫鬟,还是一个丑丫鬟大动干戈?   “少爷,寨子里没有找到人。”   手下跑回来回禀,显然已经带人将天风寨里外都搜了一遍,可却没找到要找的人。   刚才还勉强能算和颜悦色的男人突然脸色变了,抬起一脚朝着穆魁胸口提了上去,他当时便觉得胸口闷疼,倒在地上的同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徐照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拿脚尖碾着,疼的穆魁嗷嗷惨叫起来,“你要杀就杀,不用这么折磨人玩。”   “我再问你一遍,我的丫鬟人呢?”   冷入骨髓的声音传来,穆魁瞳孔张大,眼中闪过不可思议,难道真的是为了个丫鬟来的?   “在寨子里。”   话音落下又是一脚,踢得他当场吐血不止,“我没有耐心,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这些兄弟们全都杀了。”   穆魁看着他冷冰冰的一双眼睛,没有一点人的情绪,冷到了极点,第一次发现眼前的人跟传闻中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似乎不一样。   “我真的不知道,刚才她还在寨子里。”穆魁忍着疼艰难张口。   “少爷,有消息了,有人看到铁柱姑娘进了后山。”另一个手下回来禀告。   徐照明显看到穆魁脸色变了,踩着他胸口开口,“后山有什么问题?”   “后山有野兽,我们寨子里的人平时也不过去。”   徐照脸色彻底黑了,命人押着穆魁带路直奔后山而去。   苏妙妙进了山之后便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回头看到身后天风寨正在冒黑烟,她吓了一跳,心想这些山贼怕是被官府一锅端了,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免得被当成山贼同伙。   山林的路崎岖不平,苏妙妙不认识路,全靠瞎跑,直到累的筋疲力尽才停下来,而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件事。   她成功把自己跑迷路了!   坐在地上看着周围,哪里都长得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天逐渐黑下来,想到后山有野兽的传闻,便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偏巧一阵风吹过树林,带来一阵像是哭泣一样的声音,更把她吓得脸色发白。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她也不敢乱走,怕真的运气太好直接碰到野兽,那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等天亮再走吧。   苏妙妙叹了口气,倚着身后的树,抬头看着天上黑漆漆的天空,月光落在林子里,只有淡淡的光亮,也算是给了她一点小小安慰。   徐照的人进山之后便一路搜寻,找到深夜回去复命,带回的消息并不好。   “穆魁招了,他是收钱办事,原本要抓的人是春风楼的媚娘,却抓错了人。”手下进来回禀,徐照冷冷一笑。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天风寨这些山贼,平时很少下山,就算下山掳劫女子也不会费尽周折挑个丑的,从出事开始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收了谁的钱?”   “红袖。”   屋内泛着冰冷的笑声响起,手下没敢抬头去看面前主子的表情,徐公子这个人平素虽然纨绔一些,但少有真的动怒的时候。   现在就是他真的动怒了。   “继续给我找,找不到不用回来了。”徐照的一张冷的厉害,心里烦躁的厉害。   一个丫鬟而已,丢就丢了,他本不用这么在意,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险,便一阵阵的烦躁压都压不住。   手下领命退下去,徐照吩咐人备车去春风楼。   红袖这几日忐忑不安,因为天风寨的老巢被剿了,山贼们死的死,抓的抓,现在贼头还在徐照手上。   这次徐照带人帮官府剿贼,一举将山贼一网打尽,立下了大功,现在全城都在说这件事,红袖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天风寨的人收了她的钱绑媚娘,却绑错了人,错把铁柱抓走了,后来红袖便心惊胆战了好几天,生怕这事把她扯出来。   好在事情没出什么乱子,她刚放点心,这又出了剿贼这事,现在红袖怕得要命,生怕徐照会知道什么。   忐忑不安的坐在屋内,花妈妈的笑声透过门进来,“红袖,快些准备一下,徐公子来了。”   听到徐照的名字,红袖脸色瞬间白了,不似往常一样高兴,“我,我今天不舒服,劳烦花妈妈帮我转告徐公子,红袖改日再见他。”   “你哪里不舒服,可用叫大夫?”花妈妈对楼里的摇钱树还是十分看重的,闻言急忙关切的询问情况。   红袖心烦的要命,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解释有些着凉。   “红袖身体不舒服,我更要看看了。”当花妈妈把红袖病了的消息告诉徐照的时候,得到的是他这样的回复。   红袖不安的心情在见到徐照跟往常一样关心的表情的时候一点点放松,想着天风寨那些人应该没把她说出来。   又觉得自己担心太过了,铁柱不过一个小丫鬟,徐照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这么一想她表情彻底放松下来,“多谢徐公子关心,我只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头疼而已,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徐照轻笑,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听着很是舒服,“既然红袖没什么事情,我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徐公子想问什么只管问,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我近日抓了几个山贼,据他们说,有人出钱让他们绑架一个人,却不想抓错了人,把我的丫鬟抓走了。你可知道这件事?”   徐照提起这件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是平时嘘寒问暖一样,红袖却因为这句话脸色大变,忙着否认,“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些山贼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也是,我想着红袖你应该不知道。”徐照笑眯眯的开口,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轻柔的声音划过,“你知道我最厌恶什么人吗?”   不等红袖开口回答,他又自顾开口,“骗我的人,上一个骗我的人被我发现之后,现在坟头草快到腰了。”   手指顺着下巴一路滑到脖子上,若有若无力道扣着,似乎在稍微用一点力气立马就能掐断。   红袖看着他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求饶道,“徐公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撒谎骗你,我的确找了天风寨的人,但我不是想要绑架铁柱,我是冲着媚娘去的,谁知道他们抓错了人。”   徐照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盯着她这张脸,狭长的眸子带着审视的味道,“那天花魁比试,是谁在帮你?”   红袖脸色再次大变,下意识开口,“没有人帮我……”   话音未落,目光对上面前男人冰冷的眸子,吓得一个哆嗦,知道瞒不住了,只得低着头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徐照的眼前再次浮现那张娇俏的脸,少女眼睛如繁星一样明亮,她两次以真面目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竟然都错过了。   “她来春风楼的目的是什么?”   红袖已经全说了,也不差这件事,闻言说道,“是为了一幅画,她说帮我得到花魁娘子的称号,我帮她找那幅画。”   “什么画?”   “山居秋闲图。”   苏妙妙好不容易熬过一夜,抬头看着周围景物重新清晰起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苏有田在沉迷赌博之前,苏家是小青山村唯一的猎户,不是农忙的季节,经常去山上打猎,经常会有一些收获。   苏妙妙很小的时候,跟着去过几次山,虽没学会打猎,倒是学了一些简单的辨别方向的法子,以及在林子里怎么找路。   昨天她太慌张,一路只顾着拼命跑,脑子全空了,根本没注意到方向问题,如今过了一夜,心情平静下来,也开始认真的辨别方向。   在树林中有个很简单的辨别方向的办法,就是看断木截面的年轮,越是靠近阳光的方向,年轮会越宽。   除此之外,向阳的方向,树木也会茂密一些。   大致能够判断一下南北。   苏妙妙简单辨别之后,找到了方向,便开始沿着一个方向走,沿路观察周围,碰到野果子之类的就捡起来,因不知道要多久能出去,食物是很宝贵的东西,只有饿的不行的时候,才会吃个野果果脯。   她就这么在林子里,靠着野果走了三天,手里的野果吃的差不多了,但是前面还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树木,她越看越觉得绝望,这样下去,她会不会饿死在这里。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她现在就是倒霉到了极点。   这三天里,她没看到野兽,原本还有些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可没想到野兽这么快就出现了。   是一直浑身都是黑色的狗熊,这东西凶狠无比,动作又快,以前小青山村的村民们猎杀过一只狗熊,当时全村的男人都出动了,就这样还有几个人险些被狗熊吃了。   后来村民们抬着狗熊的尸体全村走了一圈,苏妙妙那会在人群里看了一眼,所以眼前这只狗熊出来的一瞬间,她就认出来了。   苏妙妙额头开始冒汗,左右观察地形,看着哪里能躲一下,越看越绝望,这附近除了树还是树,可恨她不会爬树。   步步后退,狗熊显然也发现了她,一步步靠近,已经做出猎杀的准备。   苏妙妙一看不好,这会也顾不上其它了,转头拔腿就跑。   其实这样做是错误的,面对野兽的时候,狂奔无疑会引发野兽追逐的天性,加上体力这几日严重透支,根本不可能跑得过野兽。   跑的太着急,不慎被树枝绊倒,她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回头的时候,庞大的狗熊已经近在眼前,正张牙舞爪的朝她这边扑来。   苏妙妙吓得尖叫一声,以为自己这次凶多吉少的时候,并没感觉到疼痛,过了很久她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刚才的狗熊直直倒在面前。   此刻它的身上插着两支利箭,鲜血淌了一地。   苏妙妙吓得不知道作何反应,一直到有人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姑娘没事吧。”   抬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眼前的男人低着头打量着她,见她抬头,微微笑了笑,“我刚好在附近打猎,见到这只狗熊在追赶姑娘,便射杀了它。”   苏妙妙这才回过神,声音颤抖着道谢。   看她被吓的不轻,那男人朝她伸手,“我的马就在附近,要是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跟我过去,这里毕竟不安全。”   苏妙妙听到这话跟天籁差不多的感觉,急忙握住他的袖子,从地上站起来,刚抬腿却发现膝盖一抽,顿时脸色难看的跌倒。   面前的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起来,“姑娘腿受伤了吗?”   “应该是刚才摔了一下。”苏妙妙忍着疼,见对方蹙起眉头,生怕对方觉得她麻烦给她扔在这里不管,急忙补充道,“我还能走。”   那人笑了笑,“你这样怕是走不了。”   略一想说道,“这样吧,我扶你。”   苏妙妙求之不得,急忙道谢,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点点试着往前走,照这个疼法还能走,应该没伤到骨头,应该问题不大。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苏妙妙得知了对方的名字,他姓陆,在家中排行第九,所以大家都叫他陆九,他是附近的猎户,正好上山打猎,所以遇到了苏妙妙。   苏妙妙观察这人的动作举止,说话的方式,想着应该不像是普通的猎户那么简单,而陆九这个名字,也不像是真名。   “我的名字有些难听。”苏妙妙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一般人听了都笑话我。”   她这么说越发勾起陆九的好奇,“名字而已,不过一个称呼,难听和好听有什么区别。”   苏妙妙认真点点头,当“铁柱”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成功看到陆九嘴角抽了抽,应该也没想到一个姑娘家会叫这样的名字。   他可能后悔刚才说的话,想收回去了。   “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迷路?”陆九避开名字这个话题开始问她出现在林子里的原因。   提起这个,苏妙妙便觉得倒霉透顶,把自己的遭遇简单描述了一番,“大概就这样,他们要抓其他人,却误把我抓了,我趁着他们跟官府的人打斗的时候,趁机跑了。”   陆九观察她的神态表情不像是撒谎,又见她没有丝毫功夫在身,应该也不像是别有目的的人,把他带出林子,林子外面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我有事在身,不能送你回去,只能把你送到附近的镇子上。”   苏妙妙感激的快要哭了,还以为自己肯定要死在这里了,没想到竟然捡回一条命,还遇到了个大好人。   “只要把我送到有人的地方就行,我可以自己回去。”苏妙妙急忙说道。   陆九点点头,目光扫了眼她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一眼,扶她坐进车内,他自己驾车朝着附近的城镇而去。   苏妙妙的脖子上戴着的玉佩是之前捡到徐照的那块,因无处安放,随手挂在脖子上了。   见玉佩露出来,苏妙妙往里面塞了塞。   陆九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上车吧。”   苏妙妙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距离金陵城应该不远,可当看到眼前宁洲城三个大字的时候,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宁洲城距离金陵城,走路的话要十天半个月能到。   等到了宁洲城,她才知道,当时她在林子里迷路的几天,走到了宁州地界,跟陆九相遇的那个地方,正好是宁州和金陵城的交界处,陆九所说的附近城镇,指的是宁洲城。   所以他就把苏妙妙送到了宁洲城。   苏妙妙哭笑不得,原本还想回去,这下好了,越走越远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好的,她总有办法回去的。   “姑娘在宁洲城可有落脚之处,要是没有的话,可以先去我家住几日。”陆九开口说道。   因他救了自己,行为举止又十分君子气,让苏妙妙心情放松不少,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此刻的脸还是铁柱那张脸,这副样子也不怕别人对自己起什么歹意。   想着自己确实暂时无处可去,手里没钱是最大的问题,眼前的温饱总的解决,既然对方开口了,她也没矫情,直接答应下来。   “那就多谢陆公子了,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感谢您。”   “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要是不介意就喊我陆大哥,陆公子听着怪怪的,我也不是什么公子。”陆九笑着开口。   苏妙妙从善如流喊了一声陆大哥。   陆九的宅子就在城内,他自称寒舍,苏妙妙以为是普通的小院子,等到了才发现是三进的府宅,进出都有下人伺候。   进门之后,陆九命人带苏妙妙去客房休息,自己刚进书房,便有人急匆匆进来,“我听说你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 第六十一章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苏妙妙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的情况跟被人囚禁起来差不多。   陆九给了她贵宾级别的待遇,吃喝拉撒睡全都有人贴身伺候,顿顿饭菜精致美味不重样,看似对她极尽照顾。   一开始苏妙妙很感激,到后来有些惶恐不安,等发现自己走不了了的时候,心态倒是一下平和下来,该吃吃,该喝喝。   陆九这么做,明显是有什么目的,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至少有一点能够确定,目的达成之前,她都是安全的。   “我见到了那个铁柱,你确定徐照能看得上她?”说话的人是陆九的二叔,陆光韬。   徐照这个人,不仅在金陵城声名狼藉,就是在宁州府的人都听过他的大名,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就对了。   陆九对此事却胸有成竹,“我见到她脖子上带着的玉佩,以前我听人说过,徐照有块血玉,是过世母亲留给他的,因此多年不曾离身,如今却出现在一个丫鬟身上,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那也可能是那个丫鬟捡到的吧,不能说明什么。”陆光韬还是不能相信,“除非他瞎了,不然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人。”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最近我听说了一件事,倒是让我确定了。”陆九胸有成竹的一笑,“半月前,徐照领人灭了天风寨。”   “那又怎么样?”陆光韬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旁人不知内情的都说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我却知道,他这次带着人灭天风寨是因为要找一个人。”   “你不会跟我说,他为了个丫鬟吧。”陆光韬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我遇到她的时间,跟徐照去天风寨的时间正好对上了,加上她身上还有徐照的玉佩,这事八九不离十。”   陆光韬皱眉沉思一会,“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拿这个姑娘来逼他答应我们的条件吗?”   陆九叹口气,“我已经让人给他送信过去了,估计这一两日就会有回信,到时候看他的反应再做决定怎么办。”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谈话结束之后,陆九送陆光韬离开,书房门口,碰到小厮三喜皱着眉头进来。   “少爷,那个铁柱姑娘太难伺候了,她今早起来突发奇想要吃羊肉,还非要现杀的羊肉,这么突然上哪给她弄一只羊去!”   陆光韬眉骨直跳,她来了半个月,除开头几天安安静静之外,后面这几天越来越不像话,刚开始只是让厨房做点吃食,到后来吃的东西越来越稀奇。   前天要吃白菜,这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本来没什么,但她却提出只吃白菜心。一整颗白菜,掏出最里面的心最嫩的一点,炒一盘浪费了半车的白菜。   昨天又说茶叶味道不对,折腾了一下午,这才消停了。   今天就要吃羊肉,还非要现宰的羊才行。   “她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真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陆光韬忍无可忍,脸色铁青着开口,“她这么祸害下去,不等徐照那边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家都得被她先吃穷了。”   陆九笑道,“二叔消消气,我去看看。”   陆光韬气的走了,陆九朝着苏妙妙住处而去。   苏妙妙懒洋洋的坐在屋内,旁边两个丫鬟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她们就没见过比这位更难伺候,更麻烦的人了。   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挑毛病一个顶十个,两个丫鬟伺候了不到半个月,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   苏妙妙看着她们的表情,能猜到她们现在心里十有八九在骂自己。   她这么做只是想试试陆九的底线在哪里,方便找出来目前境况的应对之策。毕竟他越是不断地忍耐她的无理要求,越说明一个问题,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虽然暂时苏妙妙还没想出来是什么,但从这些日子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事情才对。   有了这个猜测,她对目前的处境多了份放心,也更有把握谈一谈条件。   陆九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女子,微垂着眸子的样子,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好看。   听到脚步声,苏妙妙抬起头看过去,陆九看到她的脸的时候,眼中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听说姑娘想吃羊肉,我已经让人去买羊了,宁州府饲养羊的地方很少,所以需要点时间。”陆九含笑看着她开口。   苏妙妙看着他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丝不耐烦,好像这点小事对他根本不算什么。   要不是确定他另有目的,光看他这份纵容的模样,都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陆大哥要是继续留我住在这里,我怕是又不知道想怎么折腾了。”苏妙妙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听说鹿肉滋味鲜美,做成丸子别有一番风味。”   她故意这么说,陆九却只是微笑,眉头都没动一下,“姑娘既然住在这里,就是我的客人,我自然会尽一切能力满足姑娘的要求。”   “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这块玉佩。”苏妙妙摊开手心,此刻手心上放着的正是一块血玉。   她之前捡到的徐照的那一块。   原本她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这事太奇怪了,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陆九在意的。   突然想到那天在林子外面,玉佩不小心露出来,当时被陆九看到了。   陆九原本应该是打算把她带到附近城镇就离开的,却在看到玉佩之后故意绕了一圈,把她带到了宁州府,又主动邀请她到家里做客。   要是苏妙妙是绝色美人,还能联想到是陆九见色起意,可偏偏她现在这副尊容,别说是男人,就是她自己都不想多看。   刨除这个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块玉佩。   屋内丫鬟们早在陆九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退了出去,“姑娘果真实慧智兰心,不愧是徐公子看上的人。”   听到他提起徐照,苏妙妙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他的丫鬟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见陆九不信,苏妙妙又道,“这块玉佩是我捡的,具体过程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你扣留我在这里,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没有任何用。”   陆九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表情,看样子并不想是撒谎的样子,不由得产生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消息错误了?   “你若是个普通的丫鬟,为何他会为了你去灭了天风寨。”   苏妙妙听到这话明显愣住,“你说他灭了天风寨?”   那天难道不是官府剿贼,是徐照带人去的吗?   苏妙妙想想又觉得可笑,他为了什么自己不得而知,但说为了她,绝不可能。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就算真的灭了天风寨,也是因为其他原因,不会是因为我。”   陆九眉头拧着,“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信已经送了过去,如果她真的对徐照不重要的话,他就算看了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反之就说明她在撒谎。   苏妙妙一个头两个大,她发现徐照真是个麻烦,在哪里都能有仇人。   先是天风寨,后是陆九。   之后还不定是谁,继续这么下去,她还没找到那幅画,估计小命就先玩完了。   信送出去之后,陆九一直心神不宁等着回信,他不确定徐照看到信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无动于衷,又该怎么办?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陆九收到了回信。   看到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果然那个姑娘对徐照不一般,他看到信已经出发前往宁洲城,估计再有一两日人就到了。   陆九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到丫鬟急匆匆赶来禀报,“铁柱姑娘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陆九神色大变,“不是让你们看着她的吗,为什么人会不见了!”   “奴婢不知,她吃过午饭之后跟往常一样要小睡一会,我们就跟往常一样在门口守着,见她今日睡了很久都没醒,奴婢便进屋去看看,这才发现屋内没人。”   丫鬟吓得脸色都白了,神色慌张的解释当时的情况。   人一直都在屋内,窗户屋顶都好好的,可是人不见了也是真的。   陆九沉着脸赶过去,下人们正在各处找人,进屋看了一圈,脸色更为阴沉,“她是刚跑不久,让人把各个门全都关上,在府里找。”   下人们忙不迭的应声,又开始寻找起来。   此刻苏妙妙正坐在一辆牛车上,悠哉游哉的出城。   牛车是半路搭的便车,她给了大爷几个铜钱,大爷答应搭她去下一个城镇。   苏妙妙只是使了个小伎俩,当时丫鬟进门的时候,她还没离开房间,只是藏了起来。当时丫鬟着急,看到屋内没人便以为她跑了,这才慌张喊人到处找人。   她就是沉着这个混乱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陆家的情况她这些日子早就摸得差不多了,该怎么走也心里有数,很容易就混了出来。   想着他们这会估计还在找自己吧。   苏妙妙猜测陆九是想要利用她跟徐照谈什么条件,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分量,一旦谈崩了的话,她上哪哭去。   所以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如果她知道这次逃走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打死她都不会想跑。   离开宁州之后,她一路朝着孟州走,目的就是离金陵城越远越好,虽然画重要,但命更重要,以后有机会再找画不迟,继续留下,不定会遇到什么。   孟州距离金陵城又有很长的距离,想来隔着这么远,徐照的仇人应该找不到了吧。   的确,这次她猜对了,徐照是躲开了,可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撞上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   沈二少爷拖着“病重”的身体回去之后,情况又时好时坏,偏巧沈老爷和大少爷归期将至,沈夫人想着这个时候做个好人,以为沈二少爷祈福为理由前去慈恩寺住了几日。   这是往回走的时候,跟苏妙妙撞上了。   苏妙妙当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倒霉透顶到了极点也不过如此了,她转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沈夫人手里。   “你真让我大吃一惊,竟然敢逃走。”沈夫人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可知道逃奴的下场?”   苏妙妙一个激灵,差点被吓得差点腿软直接跪下,好不容易想起卖身契的事情,这才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沈二少爷已经将卖身契还给了我,我离开也得到了二少爷的同意,所以我现在并不是你们沈家的奴婢,你也无权对我惩罚。”   她以为这番话会看到沈夫人气急败坏的脸,却不想看到的是对方一脸嘲讽的表情,“你真以为拿回卖身契我就奈何你不得了?”   苏妙妙还真想知道她能有什么办法把自己怎么样。   沈夫人看了旁边的于妈妈一眼,“你告诉她。”   “你爹欠了二百两赌债,我们夫人帮他还上了。”于妈妈冷漠的开口说道。   苏妙妙眉头皱起,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苏有田竟然又去赌,还欠了这么多钱。   “他已经卖了我一次,我欠他的早就还清了,他欠的钱你们找他,关我什么事?”苏妙妙并不准备再管苏有田的死活。   她欠的都还清了,以后他们没关系。   “你不管你爹的死活,你娘呢?你也不管了?”于妈妈冷笑了一声,“你娘现在在夫人院子里做事。”   苏妙妙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苏刘氏虽然不是她的亲娘,可这些年也多亏了她的养育,自己才有机会长大成人。   平心来讲,苏有田可能并不是个好爹,但苏刘氏却是个好娘。   苏妙妙做不到听到她的事情无动于衷的态度,“我可以出钱为我娘赎身,沈夫人开个价吧。”   她手里有一笔钱,加上徐照的那块玉佩卖了也值不少钱,为苏刘氏赎身应该绰绰有余才对。   沈夫人嘲讽的目光看向她,“你想救你娘,那就签了卖身契,我就放了她。”   苏刘氏落到沈夫人手上,不定受什么折磨,而沈夫人的态度又很明显,除非她签了卖身契,不然绝对不会放过苏刘氏。   她还在想有没有其他法子的时候,于妈妈一句话彻底让她放弃抵抗,“对了,你娘现在负责刷马桶。”   “卖身契拿给我,我签!”   苏妙妙咬牙答应下来,她明知道这是沈夫人故意的,可她做不到当作没有这件事。   就算刷马桶,她能刷也不能看着苏刘氏去刷。   于妈妈取来卖身契,签一份,还一份。   “我娘人呢?”苏妙妙开口问道。   “很快你就见到了。”于妈妈让人带苏刘氏过来,看到苏妙妙的时候,苏刘氏的眼眶瞬间红了,快走了几步,一把握住她的手,“妙妙,我的女儿,看到你平安无事娘就放心了。”   苏刘氏眼中的担心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关心苏妙妙的安危。   当初之所以答应让她到沈家做妾冲喜,也是打听好了沈二少爷快死了,加上当时也是为了躲避苏有田卖女儿进窑子不得已的举动。   苏刘氏听到苏妙妙失踪的消息,急得要命,恨不得去找沈家要人。   后来苏有田赌博又输了很多钱,债主上门,沈夫人这个时候大发慈悲帮他们还了债,作为条件,她的签下卖身契。   苏刘氏走投无路,只能答应下来。   “我没事。”苏妙妙叹口气,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苏有田这次赌博输钱,十有八九是沈夫人的手笔,目的就是把苏刘氏扣在手里。   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没有用了,她的卖身契已经重新握在沈夫人手里,再想拿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刘氏离开沈府的时候,眼睛哭的通红,不断自责,“都怪我不好,是我拖累你了。”   “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苏妙妙温声宽慰她,“沈夫人虽然不好相处,但沈二少爷人很好,待我也好,你放心吧。”   听说沈二少爷,苏刘氏急忙点头,“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跟沈二少爷认错,以后好好伺候着,千万不要再生出逃跑的心思了。”   苏刘氏不知道苏妙妙为什么要逃跑,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看着她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就觉得其他的不重要了。   苏妙妙点头答应下来,临走前塞了一张存票给苏刘氏,“我在林氏钱庄存了一笔钱,娘你找个机会取出来,如果可能的话,搬离这里吧。”   她没提苏有田,这种好赌成性的人,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根本填不满,苏刘氏继续跟他过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花刘氏虽然懦弱,但不傻,她听出了苏妙妙的弦外之音,让她离开苏有田,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这件事我想想再说。”   苏妙妙没有逼她做决定,有些事情不是别人可以帮的,如果苏刘氏自己狠不下心,一直这样下去,谁说都没用。   送走花刘氏,苏妙妙回到翠竹堂,跪在院子里。 第六十二章 杀人不见血   接下来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怎么过沈夫人这一关。   苏妙妙从下午一直跪到太阳落山,两个膝盖从一开始的疼痛到后面失去知觉。   沈夫人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又吃了些东西,从头到尾没人搭理过她。   这段时间,苏妙妙一直在想该怎么能让沈夫人消气,思来想去,好像没什么好办法。   沈夫人是在晚饭后想起苏妙妙,不过并没见她,而是直接让人把她丢进柴房关了起来。   苏妙妙准备了一肚子认错的,狡辩的,求饶的,恳求的话,最后都在湮没在了柴房里。   沈夫人根本不想听她任何解释,她之所以利用苏刘氏逼苏妙妙签下卖身契,是因为骄傲的沈夫人不允许有人从她手中逃走。   而现在苏妙妙回来了,她自然不会再多在意一个丫鬟一眼。   这一关就是三天,没人来送饭,也没人送水,她就这么饿了三天,最难熬的还不是饥饿,而是方便问题。   就地解决的结果就是整个柴房味道臭不可闻,好几次她都想这么活着不如死了干脆。   这三天里,她也终于明白过来,沈夫人的惩罚是什么了。   一开始听到被关到柴房,她还有几分侥幸,想着这惩罚算是最轻松的了,可到了后来才逐渐回过味来。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若是打一顿倒还好了,现在这样是想把她生生折磨死,困在一个小屋子里,不见人,不见光,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受不了发疯。   苏妙妙越想越觉得恐怖,沈夫人这个人,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更别提对付一个小丫鬟了。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可逃走也无处可逃。   被关的第四天,苏妙妙整个人已经快要发疯了,饥饿,口渴,难闻的气味,全都交织在一起,她连呼吸都觉得是一股骚臭味道。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肯定凶多吉少了的时候,关闭了很久的门被打开,外面冲进来的光让她眼睛下意识眯起来。   逆着光的人走进来,她看了会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是于妈妈。   “把她带走。”于妈妈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开口。   苏妙妙饿了这么多年,精神上也饱受璀璨,整个人都软弱无力,丝毫力气提不起来,听到于妈妈的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外面的阳光刺眼,苏妙妙就这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人是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有个声音传来,“苏姨娘,您醒了啊。”   苏妙妙回过神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是半夏在旁边,见她醒来,半夏朝她笑了笑,“您饿了几日,刚醒还不能吃太多,厨房做了粥,您先垫垫。”   她愣愣的看着半夏,以为是做梦了,这声音怎么那么不真切,“我这是在哪里?”   半夏笑道,“这是四宜居啊,您自己的房间。”   听到四宜居三个字,她又愣了下,更让她懵的是半夏对她的称呼,她早就不是苏姨娘了,她怎么还这么称呼自己。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沈夫人那里吗?”苏妙妙脑子全都乱套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夫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   “您说这事啊,夫人昨个下令,让您继续留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半夏笑着解释,“吃穿用度,还跟从前一样。”   苏妙妙彻底懵了,还跟从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   她逃跑过一次,现在回来,沈夫人不折腾死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让她继续留在沈二少爷身边。   一肚子的疑问,她不知道该问谁,半夏说了半天也没说一句有用的话,就算说了也不一定是真是假。   她现在一点力气没有,也顾不得其他,怎么都要先吃点东西恢复体力。   半夏拿了饭菜过来,一连吃了两碗粥,胃里总算暖了起来,手脚也有了点力气,她这才问道,“二少爷人呢?”   “在屋里休息,吩咐说您醒了之后自己过去找他。”半夏这次对苏妙妙的态度明显跟之前不一样。   之前半夏对她也不能说不客气,只是客气之中带了几分高傲和不屑,可是这次半夏跟她说话的时候,是谦卑和尊敬。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苏妙妙推开了沈二少爷的书房门。   他正在看书,脸色比一般人稍有些白,但看着比之前状态更好。   听到开门声,他这才抬起头朝这边看来,淡淡的微笑挂在唇边,见到苏妙妙的时候,笑意加深几分,“身体怎么样了?”   苏妙妙过去跟他道谢,“多谢二少爷救命之恩。”   虽然不知道沈夫人为什么会答应把她再次送到沈二少爷身边,但结果就是因此她才捡回一条命,这声道谢实在太轻,但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没有其他的感谢办法。   “我把卖身契给了你,你转了一圈又自己送回来了?”沈慕唯挑着眉头看向她,言语间多是取笑之意。   苏妙妙的一张脸瞬间涨红,是丢人丢的,她跑了几个月,去了几个地方,最后跑回原地了,要是早知如此,她何苦折腾这么一遭,白受累不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画没拿到,自己还好几次险些把小命搭进去。   见她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肯开口,似乎是委屈了,沈慕唯觉得好笑,“之前不是挺能耐吗,在春风楼那种地方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怎么如今说你几句倒委屈上了。   苏妙妙不是委屈,她是羞愧,尤其是当着沈二少爷的面,更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道别那天,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自己以后会好好生活,将来还要报答他诸如此类的话,谁知道这才过了几天,她连自己卖身契都没保住。   当初说了多少大话,现在就多丢人。   “是我没用。”   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沈慕唯无奈笑笑,怕真给说哭了,便不再提这事,“外面世道险恶,你一个女子在外多有不便,既然回来了,以后就留在我这里吧。”   苏妙妙的心在这一刻蓦地有些酸软,她第一次有种被人纵容的感觉,明明她做的这些事,换个人根本不可能再管她死活了,可沈二少爷却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让她留下。   “二少爷,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妙妙想问很久了,从一开始到后来,再到现在,他没特意为她做什么,可每次都在她急需帮助的时候出现。   沈慕唯笑了笑,“可能觉得你傻傻笨笨的样子很不放心吧。”   苏妙妙微微一怔,垂下眸子轻声说道,“只有你这么觉得,他们都说我心思深,诡计多,满口谎言。”   沈慕唯低笑起来,“你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吗?”   “当然不是。”苏妙妙立马反驳,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能让人有信服力。   “心思深说明你胸有城府,诡计多也可以说是聪慧机敏,至于满口谎言嘛。”沈慕唯似乎再给她找个合适的词语形容。   想了想笑道,“撒点谎也不算什么大毛病,这世上谁又能一辈子不说假话呢。”   苏妙妙看着他的脸再一次眼眸震动,原来她的那些缺点,都可以是优点的吗?   “我也不是经常撒谎,只是偶尔。”她看着沈二少爷的笑,第一次觉得撒谎真是一个坏习惯,她以后一定尽量改了。   “你看一个人能做到偶尔撒谎,大部分时候说的是真话,就很不错了,所以不要太担心,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苏妙妙眼眸一下弯起来,她这辈子没听过比这句话更动听的话了。   “那我以后要是不撒谎了,是不是能做个特别不错的姑娘?”   沈慕唯笑道,“那是自然的。”   她就这么重新留在了沈家,再没生出离开的念头,倒不是因为外面世道险恶,而是因为眼前的温暖太让人眷恋。   后来某天她问过沈二少爷,沈夫人是怎么答应放过她的,而且还让她重新回到四宜居。   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办到。   “可能是看我快死了可怜我吧。”沈慕唯当时随口回了一句。   苏妙妙不信真是这样,可缠着问了很久他都不肯说原因,也是后来机缘巧合,她才知道,当时为了从沈夫人手里把她救出来,他不得不提前跟沈夫人撕破脸。   在那个时候,他身上的毒素还没彻底清除干净,这么做有多危险不必说,稍有不慎惹怒了沈夫人,他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苏妙妙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情起伏不定了很久,跑去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也只是笑笑,“当时的情况我的选择就两个,要么不管你的死活,要么就跟她撕破脸,我想了下,既然是迟早都要撕破脸的,那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说的随意,却又在她心上重重一击。   沈夫人气急败坏的摔了屋子里所有能摔的东西泄愤,她没想到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悄悄好了她都不知道。   就连最信任的于妈妈,竟然也成了沈慕唯的人。   这次要不是因为要救苏妙妙,怕是一直到最后她都被蒙在鼓里,沈夫人越想越觉得这口气下不去,脸色阴沉的厉害。   丫鬟银柳是于妈妈走后新提拔上来的丫鬟,进屋见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低着头禀告给沈夫人一个消息。   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让沈夫人按耐不住动了杀心。   沈老爷和大少爷送信回来,他们的归期比预计提前了,大概这个月底就能到家。   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必定饶不了她,沈夫人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绝不能让他们回来看到活着的沈慕唯。   这么多年她表面上对沈慕唯好,背地里却在他的饮食中放慢性毒药,用这种无人知晓的方式进行着报复。   她之所以不肯干脆杀了沈慕唯,就是享受着这种折磨的快乐。   前提是所有人都不知情,现在沈慕唯跟她撕破了脸,如果继续让他活下去,对自己百害无一利。   沈夫人下了决心,除之后快。   如果是之前,沈夫人可能还会顾忌一些,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动手,但既然现在确定沈慕唯装病,她也不用假装和善,索性直接动手。   四宜居被沈夫人的人围了起来,前后院都是看守的人,苏妙妙得知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忙跑去问沈二少爷怎么办。   他倒是很平静,即便听说了沈夫人的所作所为都没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开口,“我还以为她能多些耐心,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   苏妙妙心想,你都快自身难保了,你还嫌人家沉不住气。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妙妙问道。   “不用管她,该怎么样怎么样。”沈慕唯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苏妙妙却放心不下来,沈夫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四宜居的人,有多少是沈夫人的人都不知道,要是他们背后使坏,简直防不胜防。   “你要是害怕我想个办法送你离开。”沈慕唯说道。   苏妙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他却以为自己怕死,虽然的确是怕死不假,“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沈慕唯看了她一眼,笑道,“那就留下来吧。”   沈夫人很快出现,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样子。   苏妙妙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留下来,要是沈二少爷出事,沈夫人也饶不了她,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沈慕唯似乎早就料到沈夫人会来,见到她的时候也做好了准备。   可是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沈夫人突然笑起来,“看着你一天天好转起来,我也就放心了,你爹和大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高兴的。”   这么说着,沈夫人似乎很激动的想要落泪。   沈慕唯眉头皱起,冷眼看着沈夫人的举动,一时间猜测不出她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救苏妙妙,他跟沈夫人撕破脸,逼她不得不放人,也因为这个举动明显激怒了沈夫人,从她这几日的表现也足以看出已经动了杀心。   他当时跟沈夫人说,“只要你肯放人,这些年你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父亲和大哥。”   沈夫人当时脸色就变了,于妈妈站出来作证,还有南山堂的李大夫作证,如果他们把这件事告诉沈老爷,怕是她这条命立刻不保。   迫于无奈,沈夫人答应下来,将苏妙妙送回了四宜居。   但也因此让沈夫人气急败坏,想要赶在沈老爷他们回来之前解决掉这个麻烦。   沈慕唯等的就是她动手,只要沈夫人下手,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可让他意外的是,沈夫人竟然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倒是让沈慕唯一时间猜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   “那我就多谢母亲关心了。”沈慕唯配合着笑了笑。   沈夫人摆出一副虚假的笑脸,在他屋里坐了一会,便带着人离开了,同时也把四宜居周围看守的人都撤走了。   苏妙妙看的一愣一愣的,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暂时没有危险是事实,她总算能松口气了。   沈夫人一路离开四宜居,匆匆回去,脸色一路都阴沉沉的,极为吓人,旁边伺候的下人们一句话不敢多说。   她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是因为丫鬟银柳跟她说的话,“夫人您现在这么着急,怕是很容易掉入圈套中。”   沈夫人的确是在气头上,她原本以为自己尽在掌控的事情,突然超出自己的掌握,加上得知沈老爷他们要回来了,更加方寸大乱。   银柳却看的明白,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二少爷既然能够在您眼皮子底下瞒着您这么久不被发现,为什么又突然不肯装下去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救苏姨娘吗?”   救人的方法很多,但撕破脸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为了一个妾室,他连伪装都不装了,难道不知道这样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吗!   沈夫人的怒火一下被浇灭,人也一点点从怒火中抽离出来,一旦冷静,很多事情就一下清晰了起来。   与其说是他被逼无奈撕破脸,不如说是他故意为之更合适。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贸然动手,无疑是正中下怀。   沈夫人这才临时改变主意,撤走了所有的人,反正已经装了这么多年,不在乎继续多装一段时间。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沈夫人一进门便问道。   银柳垂首上前回道,“已经都办妥了,李大夫家里昨天晚上妻妾动手打了起来,拉扯的时候不慎失手将李大夫推到在地,伤了脑子,现在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听说是好不了了。”   沈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神色一冷,“于妈妈那个贱人呢!”   “于妈妈对于叛主的行为后悔不已,听闻夫人既往不咎,更是觉得羞愧难当,昨天夜里自己投缳自尽了。”   银柳说起这些的时候,情绪上毫无波动,就好像事情真的是这样。   沈夫人一听顿时露出笑来,“这事你办的不错。”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一向不言不语的银柳,做起事来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让她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第六十三章 谁留下   “你这字,跟狗爬也差不多了。”   书房中,沈慕唯幽幽叹息一声。   苏妙妙登时红了脸,她在写字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要说练也确实用心了,可就一点没长进。   用沈二少爷的话来讲,出门转了一圈,退回原点了。   “怎么会!狗又不会写字,再说就算会,也不一定比我写的好看。”苏妙妙小声嘀嘀咕咕,沈慕唯哭笑不得,拿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好好练你的字,少跟我贫嘴,以后一天多加两篇大字,省得你不进反退。”   苏妙妙一脸的苦大仇深,瘪着嘴求饶,“我能不能不练了,字认识就得了,我平时又不用写字,练的再好看也没什么用处。”   沈慕唯嗔她一眼,又敲了脑袋一下,“让你练字你这么多话,再讨价还价明天开始加三篇字。”   “那我手断了也写不出来!”   “四篇。”   “您不能这样……”   “五篇。”   “……”   苏妙妙低着头坐在书房埋头苦写的时候,小厮在书房外面探头探脑,沈慕唯起身走出去,“何事?”   小厮叫三七,是沈慕唯出门的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时三七病的快死了,被他救回一条命,那之后便一直留在他身边。   三七有些功夫在身上,正好也可以保护他的安全。   “刚收到消息,南山堂的李大夫昨夜发生意外,摔坏了脑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听说怕是好不了了。于妈妈昨夜投缳自尽,今早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三七说这些的时候,沈慕唯的脸色变了又变,伸手下意识扶了下旁边的门。   两个人都是他指认沈夫人的证人,却在同一天出事,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怪不得沈夫人突然态度大变,原来是早做了准备。   没有李大夫和于妈妈,他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下毒的事情跟沈夫人有关,毕竟这么多年,沈夫人对沈二少爷的“关心”,旁人都看在眼里,没人会相信沈夫人会做这种事。   沈慕唯摆手让三七退下,回到屋内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苏妙妙以为他身体不舒服,立刻放下笔跑过去扶着他坐下。   “二少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她说着就要出去,被沈慕唯拉着手腕拦住,“没什么事情,就是气血不顺,所以有些难受,过会就没事了。”   原主的身体素质太差,情绪稍微波动一些,就会很难受,这点不是光靠解毒就能改变的,需要长久的调理。   沈慕唯暂时还顾不上这些,眼下光是解毒就让他头疼。   苏妙妙还是忍不住担心,可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除了干着急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不该自以为是。”沈慕唯似乎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苏妙妙说的。   “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难过,您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或许我帮不上忙,但我可以听您说话,以前我听人说,有时候说出来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沈慕唯看她,笑着摇摇头,“你帮不了我,是我自己的问题,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处境。”   早在他准备利用李大夫和于妈妈指认沈夫人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沈夫人恼羞成怒会杀人灭口,可他却什么都没做,放任他们在外面,给了沈夫人下手的机会。   他难受的并不是失去了可以扳倒沈夫人的机会,而是他已经身在危险中,却还是单纯的以为这是一场游戏。   事关生死,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证据拱手送给敌人。   闻言,苏妙妙便没再问,而是默默陪在他身边。   沈慕唯休息了一会,气色稍微好了些。   今日的事情给他提了醒,以后这种错误不能再犯。   沈慕唯的第三次驱毒日期临近,这次跟之前两次有些区别,需要提前就开始浸泡药浴,让药物先浸入身体内,等到正式驱毒的时候才有效果。   治疗方法是沈慕唯和孙大夫两个人共同制定出来的,他参考了一些书籍加上自己一些专业知识,觉得这个方法最有效也最安全。   沈慕唯的药材中有一味药很重要,就是金银花。   金银花并不是名贵药材,药铺随处可以买到,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个安阳城所有的药铺金银花全都没了,据说是被人全部买下。   缺了金银花药浴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想要金银花最好是去其他地方买,但这样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不少时间。   而且要是附近城镇的金银花都没了的话,那问题就难办了。   沈慕唯跟三七说话的时候并没避着苏妙妙,她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写字。   “我快马加鞭去附近找金银花,最迟不超过三天就能回来。”三七保证道。   沈慕唯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停了笔正蹙眉的苏妙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三七出去要是顺利找到金银花好说,要是路上被耽搁了,或者附近的金银花也被人买走了,那该怎么办?”   听着这话,三七立马说道,“要是附近没有,我就再去更远的地方,总不可能天下所有的金银花都被买光了吧。”   “是,你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可是时间呢?”苏妙妙提出的问题,让三七脸色变了变。   的确,是可以去更远的地方,问题是时间不够用。   沈二少爷的身体也等不了那么久,这次驱毒要是失败,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而且能不能保住命都不好说。   所以说,只能成功,没有失败的机会。   沈慕唯同样知道这点,刚才他没表态,就是因为想到了这层。   苏妙妙开口道,“您跟三七一起出门,这是最方便也是最好的办法。”   沈慕唯何尝想不到这点,只是沈夫人现在明着是撤了四宜居周围的看守,实际上沈府目前还掌握在沈夫人手中。   她不可能允许沈慕唯离开沈府。   “只要不让她知道就行了。”苏妙妙眨了眨眼睛,朝着沈慕唯莞尔一笑,“我留下扮作您,只要她以为您还在这里,这样您安全了。”   “不行!”沈慕唯立刻拒绝她的提议,这沈夫人这个人,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抽风,要是被她发现苏妙妙扮作自己,必定不会饶了她。   “上次她来了一回,我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而且我算了下,三五天的时间,也不至于被发现,我平时只要不出门,就没事。”   苏妙妙站起来朝他走过去,“我也想为您做点什么。”   她欠了沈二少爷好几个人情,怎么都得还,这次能帮上他,对苏妙妙来讲也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情。   至于一旦被发现怎么办,她没考虑这么多。   沈慕唯不想同意,但最后拗不过苏妙妙坚持,加上除此之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答应下来。   “三七留下来保护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会带你走。”沈慕唯的关心让苏妙妙心中一暖,这事他的一番好意,便答应下来。   沈慕唯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我会尽快回来。”   当天傍晚,四宜居便传出来沈二少爷病重的消息,小厮急匆匆出门叫大夫。   消息传到沈夫人耳中的时候,她冷冰冰的笑了一声,“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奴婢问了,说是感染了风寒,嗓子哑的不能讲话了,大夫给开了药让好好休息几日。”银柳早就把消息打听了出来。   沈夫人听说这事,哼了哼,“他病死才好。”   沈二少爷的身体时好时坏,府中都习惯了,所以也没人怀疑什么,苏妙妙估摸着时间人应该离开了,这才松了气的样子。   扮作沈二少爷并不难,他平时就体弱多病,这次又病了几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要熬过这几日就行。   苏妙妙准备这几天就窝在屋里不出门了,反正有什么消息三七会告诉她的。   至于她扮作沈二少爷,那苏姨娘这个人怎么办,她也想好了,对外就说沈二少爷突然病重,苏妙妙担心不已,彻夜不眠的照顾。   四宜居一连几日都静悄悄的,银柳每日都让人把四宜居的消息告诉她。   “苏姨娘照顾了几日?”   来传信的小丫鬟点点头,“奴婢听半夏说的,说是从二少爷病了开始,苏姨娘就一直在伺候着,这都好几日没离开过了。”   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银柳还是从小丫鬟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几日送去四宜居的饮食。   “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区别。”丫鬟是这么说的/   银柳立刻听出了问题,沈二少爷病的床都起不来了,苏姨娘彻夜不眠的伺候着,这样的情况下,饮食怎么会跟之前一样?   而且银柳看了下这几日四宜居的食谱,顿顿都不离鸡鸭鱼肉,倒是胃口好得很。   银柳察觉到问题,立刻前去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沈夫人。   “你是怀疑他们在捣鬼?”沈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停下了翻看账本的手,脸色变了变问道。   银柳点头道,“奴婢确实有这个怀疑,但是拿不准,也有可能是奴婢多心了。”   “是不是多心看了就知道了。”沈夫人站起来,当即带着人赶去四宜居。   苏妙妙最近闭门不出,整天闷得都快发疯了,除了吃东西什么都做不了。   刚吃过饭,就见三七急匆匆推门进来,“不好了,沈夫人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什么?”   苏妙妙一惊,听到这个消息显然也有些慌张,“你去外面拦着,就说我病的很重,不能见人。”   三七领命出去拦,苏妙妙在屋里急地团团转,一会沈夫人要是进来发现沈二少爷不在,那她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四宜居的窗户都开着,苏妙妙把提前准备好的假人搬到窗边坐着,假人说是假人,只有个架子支撑,穿着沈二少爷的衣裳,带着假发,从远处看的话还是能够以假乱真的。   苏妙妙做好了这些之后,便站在假人身边,想着只要三七能把沈夫人拦在外面,那她就有信心演一出戏,让沈夫人相信沈二少爷还留在屋内。   三七刚出门口,沈夫人已经到了。   “夫人留步,二少爷身体不适,吩咐了谁也不见。”三七刚开口便被沈夫人打了一巴掌,怒道,“哪来的奴才,连我的路都敢拦着,给我滚开!”   三七被打了一巴掌却纹丝不动,执意拦着不肯放行,沈夫人见状越发肯定屋内有问题,一摆手让身后跟着的下人将三七按住。   她直接领着人进门,刚走到院子里便先听到一阵笑声。   苏妙妙背对着窗户,站在那里笑个不停,“二少爷,您取笑我,我这字已经很用心写了,怎么能是狗爬字呢。”   她站着的位置,遮挡了一部分视线,却不难看得出,此刻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似乎正拿着笔写什么。   “您的字可真好看,跟您一比,我可不就是狗爬字嘛。”   苏妙妙笑着转过头,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沈夫人,开口说道,“夫人您来了,您要不要进来坐坐,二少爷正在教我写字呢。”   沈夫人站在院子里没再走进去,看样子人就在屋子里,她没进去是因为不想看到沈慕唯,反正只要确定他人还在就够了。   “不用了,你好好伺候二少爷吧。”   沈夫人扭头带人走了。   人刚走,苏妙妙便腿软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捂着胸口直喘气,幸好沈夫人没真的进来,只要她稍微走近一些,这小把戏就得露陷,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好在幸运躲过一劫,这次之后应该短时间内没什么事情。   苏妙妙想起沈二少爷,一眨眼他离开已经四天了,不知道金银花是不是找到了,想到他的情况,便让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沈夫人回到屋内,让其他人都退下,留着银柳一个人在屋内伺候。   “看来没什么事情。”沈夫人说道。   银柳一边给她按揉肩膀,一边回道,“是奴婢想多了,让夫人白走一趟。”   “跟你没关系,你也是为了我着想。”沈夫人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你继续给我盯着那边,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银柳应是,眉头却一直紧锁,今天的事情,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想到这里,银柳摇摇头。   这次事情之后,又安静了两天,苏妙妙每天都在计算日子,沈二少爷离开六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按理说六天的时间早就该回来了,苏妙妙担心他在外面会遇到危险。   同样担心的还有三七。   沈二少爷没有功夫在身,这次出门身边什么人都没带,如果真遇到危险他那个身体情况怕是也招架不住。   银柳这几日一直让人紧盯着四宜居,她总觉得有问题,可是上次沈夫人过去什么问题都没发现,让她想不通怎么回事。   她又把给她传递消息的小丫鬟叫来,让她把这几日的事情重新复述一遍,小丫鬟从沈二少爷那天生病开始说起。   整个过程用了也不过一会的功夫,因为自从那天沈二少爷突然生病开始,他就一直没露面过,四宜居中所有人都没见过他。   “你说那天你看到了两个三七是怎么回事?”银柳问道。   提起这件事,小丫鬟还有些害怕,“那天二少爷突然病了,我亲眼看到三七出门找大夫的,可是等我回到四宜居,发现三七就在院子里。”   这事小丫鬟上次没提过,这次银柳又问起,便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我看错了吧,那天的人并不是三七,而是有些相似。”   银柳沉吟半天,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去见沈夫人,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夫人,我敢肯定,二少爷现在根本不在府中,那天他扮作三七的样子悄悄离开了。我们都被苏姨娘骗了。”   沈夫人皱眉看着她,“银柳,上次我听了你的话已经去过一次了,我亲眼看到屋内有人在。”   “您当时亲眼看到二少爷的脸了吗?”银柳当时没跟着一起去,所以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而是听沈夫人说人在屋子里。   听到这话,沈夫人眉头拧得更厉害,“那倒是没有,不过我看到衣服和打扮……”   不等说完,便被银柳打断,“夫人!衣裳和打扮都可以伪装的,他们定是故意骗您的。”   沈夫人沉了脸,领人再次赶去四宜居。   还是三七在门口拦着,这一次又挨了一巴掌。   屋内苏妙妙还在说话,这次窗户是关着的,沈夫人直接让人开门,她和银柳冲进去的时候,屋内两个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双双转头朝门口看去。   “夫人?”   “母亲这么急匆匆赶来,有何急事吗?”沈慕唯神色淡漠的看过去,沈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拿目光狠狠扫了一眼旁边的银柳。   银柳脸色惨白,似乎完全没想到沈二少爷真的在屋里一样。   “我听说你病了,不放心所以亲自来看看,见你这样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沈夫人沉着脸说道。   “我前几日病得厉害,好在有苏姨娘照顾,如今已经好多了。”沈慕唯微微笑着开口,沈夫人来了一趟,自讨没趣沉着脸走了。 第六十四章 生出许许多多的酸软   苏妙妙打量着沈二少爷,发现这几日不见,他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好在他及时回来,不然沈夫人这关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去。   “这几日辛苦你了。”沈慕唯朝她笑了笑,出门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耽误了时间,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苏妙妙,怕她在府中出事,好在一切平安。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您做些事情,我觉得很高兴。”苏妙妙头一遭觉得,为别人做点什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沈慕唯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伸手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给你的。”   “什么?”   苏妙妙一脸好奇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粉色的珠花,小巧精致,十分好看,“送我的吗?”   “你年纪小,打扮的鲜亮一些好看,不用总是这么老气横秋的。”沈慕唯当时第一眼看到这对珠花,眼前浮现的就是苏妙妙眉目弯弯的模样。   艳若桃李。   用这四个字形容再恰当不过。   初见的时候,容貌还没长开,多少有些孩子气的稚嫩,出门转了一圈再回来,身上倒是多了些娇媚,大概是在春风楼待久了,或多或少耳濡目染了一些。   苏妙妙平素打扮很素净,身上基本上没有多余的首饰,衣裳颜色也多以浅淡颜色为主,瞧着有些邻家美人的样子。   不过沈慕唯觉得,她的眉眼属于浓颜系,越是鲜艳的颜色,精致的妆容,越会把她的美丽衬托出来。   他这么想单纯的是觉得,小姑娘家家的,没必要弄的太寡淡,明媚娇嫩的花更赏心悦目,细想想,颇有一种老父亲的心态。   自己都觉得好笑。   苏妙妙乖巧的将礼物收下,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这是沈二少爷第一次送她礼物,其实上次卖身契就算是礼物了,不过在苏妙妙心里两者不一样。   前者是恩情,后者是欢喜。   “您这次出门找金银花还顺利吗?”苏妙妙一边看着她的珠花,一边开口问道。   “还好。”提起这件事,沈慕唯的脸色有几分变化,这次出门,之所以被耽误了行程,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有人在大量高价收购金银花,不仅安阳城的金银花全都被收购一空,连附近城镇也全都买空了。   这种大批量的收购,还是这么便宜的金银花,让沈慕唯很是奇怪对方目的是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有选择更远的地方,好在远一点的药铺金银花还算充足,他买了药材准备返回的时候,遇到了一件事。   偶然看到有人晕倒在路边,他好心过去帮忙,却发现不对劲。   那人病了,不是普通的病,是一种传染病,要是用另一种说法就比较浅显易懂了。   瘟疫。   当时他看到那人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要知道瘟疫放到后世,他那个时代医学发达的年代都不好治疗。更何况是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   这种病一旦出现,很快就会变成大规模的传染,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沈慕唯前世当了一辈子大夫,看到病人做不到坐视不理,当即下车给他检查,这次发现让他更为震动的是,金银花对这病或许有奇效。   前世他曾看过一些医学典籍,就记录过类似瘟疫的治疗,正好他手里就有金银花,给那人煮了水,果然有了好转的迹象,问过之后,结果更让他加深了自己的推测,那人所在的村子,已经有不少人患病了。   所以他当时就想到了最近被大肆收购金银花的事情。   一个猜测立刻出现在脑海中。   有人发现了瘟疫苗头,想要趁着还没爆发的时候收购金银花,到时候趁机抬高价格,到时候金银花紧缺,这种救命的药,价格能翻十倍不止。   沈慕唯眉头紧皱,发现了事情不简单,收购金银花的人还不知道是谁,但若是提前发现瘟疫苗头却囤药材准备大发横财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时他的时间紧急,也没多少时间去细追究,只问了那人一些重要的信息,先赶回来了。   沈慕唯对此事放心不下,若是他推测的不错,过不了多久瘟疫就会爆发,到时候一旦救命的金银花不够,怕是要出大事了。   “三七!”   很快门被推开,三七进门,“主子有什么吩咐?”   三七是外面的人,不属于沈府,只听沈慕唯一人吩咐,所以称呼也同府里其他人不一样。   “你出去一趟,帮我做件事。”   沈慕唯说着站起来,取出钥匙将手头上的钱都拿了出来,“你带几个人一起出去,拿着这些钱帮我收金银花,不管有多少全都收,价格高无所谓,能收多少是多少。”   如果那人真的准备到时候卖高价,那他提前做准备,到时候或许能解一些燃眉之急。   整个钱箱里面都是银票,是属于原主沈二少爷的私财,沈慕唯那天粗略看了下,少说也有个几万两银子。   不知道没办法,既然知道了,总要做些什么。   “我这就带人去。”三七拿着钱箱立刻准备出门。   苏妙妙这会已经在屋内酣睡,沈二少爷出门的这几天,她天天提心吊胆,这会心情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疲倦的厉害,一头栽倒在床上就不想睁开眼睛。   小丫鬟拿着一包东西偷偷送给银柳,“苏姨娘让人去扔掉,我偷偷捡回来的。”   包袱里是一些假发,还有一些碎布和棉花。   银柳蹙眉看着这些东西,冷了脸色,“我果然没猜错。”   因为这两次的事情,让沈夫人对银柳的好感荡然无存,如今看到这些东西,银柳确定自己猜测的并没错。   沈二少爷这些天果然不在府中。   他去了哪里银柳不知道,看着这包东西,银柳的脸色变幻不定。   夜深寂静,屋内一缕灯火久久不灭,照在坐在镜子前神色变幻莫测的女子脸上,更多了一些阴诡的味道。   伸手抚摸着自己现在这张脸,没人知道,现在藏身在一个小丫鬟身体内的是另一个人,她从半月前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死,而是成了沈家的一个二等丫鬟银柳。   前世的事情历历在目,她的一生都是一场笑话,簪缨世家的嫡女,却比不过一个低贱的妾室,一辈子被人打压,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   她是带着不甘心和狠意死去的,死的那天,她的仇人风光的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以为自己只能不甘心的死去,却不想一朝重生。   没有了尊贵的身份,却意外发现重生在了沈家这个地方。   安阳城的沈氏,她一生的不甘和噩梦都因那个男人而起。   这次换了身份,她要让一切重新开始,这一世能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这一世她是沈府的丫鬟银柳,再过不久沈璟言就回来了,只要他抓住机会,就可以顺利留在他身边,占住先机。   前世再过不久瘟疫就会爆发,届时死伤无数,金银花成了救命的药材,千金难求。   她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一世重生回来之后便让人提前囤金银花,手里钱不够,她甚至不惜在外面借了地下钱庄的钱。   一个月内要是还不上,利滚利会到什么程度她没有在意,瘟疫不到一个月就会爆发,只要一爆发,金银花紧缺,她很快就可以回本。   趁着这个机会,她定可以让沈璟言刮目相看。   银柳想着心情便忍不住激动起来,只是现在有件事让她很费解,在她的记忆中,曾听沈璟言提过,沈家二少爷年少体弱多病,二十岁那年便因病过世。   据说他们兄弟两人感情一向很好,每年忌日的时候,沈璟言都要一个人单独去祭拜这个弟弟。   按理说这个时候沈慕唯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可是他竟然没死不说,身体还一日日好了起来。   她前世认识沈璟言的时候,沈慕唯早已经死了,很多事情都是听说,就像是据说沈夫人跟这个二儿子关系很不好,有传闻说沈二少爷的死就是因为这个沈夫人暗中动了手脚。   银柳观察了些日子,确定传言是真的,这对母子关系岂止是不好,简直视同水火,不过沈夫人很在意沈老爷和沈璟言,所以才一直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这件事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该死的人,现在还活着,所以她对四宜居格外上心,想要打探出来一些东西。   可是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不知道,只是有一件事她看出来了,沈慕唯暂时还死不了。   既然暂时看不明白,那就先留着这个人慢慢看。   银柳看了眼镜子里的那张脸,跟前世的容貌比起来逊色不少,不过前世那个贱人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却把沈璟言的魂都勾没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怒火中烧。   手指抚摸上脸庞,眼中迸发出狠意,她这一世先遇到沈璟言,她一定会笑到最后。   苏妙妙睡了个心满意足的觉,醒来之后外面夕阳洒在屋内,给屋子里铺上了一层暖金色,刚坐起来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睡饱了?”   沈二少爷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低沉和沙哑,柔却不软,落在耳朵里一下一下,像是也落在她心尖上。   苏妙妙做起来,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原本就想小睡一会的,谁知道这一睡天都快黑了。   沈慕唯放下手里的书,伸手捏了下眉心,神色中难掩疲惫之色。   金银花对治疗瘟疫有奇效,但只用金银花却不够,想要治疗瘟疫,还要配合其他药材一起使用。   他翻了一天的书,目的就是想要找到解决之法。   听到苏妙妙的声音,看着她一脸无辜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晚上想吃什么东西,让厨房做给你吃。”   苏妙妙兴高采烈地跑到他边上,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腮开口,“我想吃板栗鸡,糖醋鸡,红烧鸡还有清蒸鸡。”   刚睡醒的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少女独有的娇媚显露无疑,眉眼弯弯,瞳孔中如同有星辰一样,璀璨而明亮。   沈慕唯的笑容加深,“你是不是狐狸投胎的,怎么这么爱吃鸡。”   苏妙妙爱吃肉,但肉中独爱鸡肉,沈慕唯经常怀疑她不是人,而是一只狡黠的狐狸,不然怎么就吃不够呢。   “您要是不喜欢,吃别的也行。”苏妙妙爱吃鸡肉源自于小时候食不果腹的记忆。   苏有田整日赌博,输了钱回来又打又骂,苏刘氏整日给他收拾烂摊子,也没空管小小年纪的苏妙妙。   有一年过年,她一个人蹲在空空的苏家,饿的肚子咕咕叫,那时候她最想吃的就是鸡肉。   自此就落了个心病,就仿佛吃不够一样。   这事她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只是被沈二少爷打趣,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改口换其他的。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倒是不错的兆头。”沈慕唯笑了下。   落在苏妙妙眼中,这笑容温暖又让人心动,虽然她不明白,吃鸡肉和大吉大利有什么关系,不过沈二少爷说吉利,就一定是极好的寓意。   晚饭桌子上满满的鸡肉,苏妙妙眼睛都快弯成小月牙了,满脸都写着欢喜。   沈慕唯因为瘟疫的问题有些烦躁的心情,看着她的这张脸,竟然渐渐有种放松的感觉,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会有办法,现在干着急也没用处。   这么一想,也不觉得没胃口了。   苏妙妙胃口好,吃什么都格外的香,这也是沈慕唯喜欢跟她一起吃饭的原因。   比较的下饭。   想着又忍不住轻笑起来。   “您笑什么呢?”苏妙妙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我在笑你这么能吃,以后会不会把我吃穷了。”沈慕唯笑道。   苏妙妙脸又红了,她今晚添了第三次饭了,对一个女子来讲,这食量确实有些过分了,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少吃点以后。”苏妙妙小声小气开口,其实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   落在沈慕唯眼中,这就成了委屈,而且那无辜的眼神,更让人觉得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人,跟一直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沈慕唯低低的笑声响起,听声音似乎心情很好,“那以后就只能吃一碗饭。”   苏妙妙吃东西是没有节制的,这一点沈慕唯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之前还来不及纠正她这个不好的习惯,她就偷偷逃离沈家了。   这次回来,见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沈慕唯这才提醒。   他以前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籍,知道一些,像她这样对某种食物过分贪恋,吃东西不撑到难受不停下来,多是心里问题。   苏妙妙总是笑呵呵的样子,看着像是万事不愁,心大的要命,可沈慕唯却觉得,那只是表象,她藏在里面的是一颗敏感又脆弱的心。   大约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总是对她狠不下心放任不管。   苏妙妙这种习惯很多年了,以前饥一顿饱一顿,能吃的时候就拼命吃,不然可能好几顿都没东西吃。   她知道这种习惯不好,可是却改不了。   “我知道了。”她放低声音,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感觉实在不好。   沈慕唯看她这样,轻声叹息,解释道,“你喜欢吃这些,可以明日让厨子再做,但吃多对身体不好,尤其是晚上,积食的话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她估计是真以为自己舍不得这些鸡肉,这才故意不让她吃饱饭。   苏妙妙蓦地张大眼睛,看向面前正朝她淡淡笑着的人,心中某个地方,一下生出许许多多说不清楚的酸软。   这一次她重重点头。   晚饭后,沈慕唯让苏妙妙回去早点休息,他还要继续翻书籍找解决瘟疫的办法,苏妙妙不肯回去,缠着要留下来帮忙。   “我虽然不懂,可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一些。”苏妙妙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能看出来他应该是想从书中找什么东西。   沈慕唯看她一会,指着旁边一摞书籍,“你要是想帮忙,就帮我反照那些书吧,把关于金银花的内容找出来。”   苏妙妙得了吩咐,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开始翻书。   书房里安静极了,偶尔有翻书的沙沙声响起,在安静的晚上这声音有种动人心弦的魔力,苏妙妙偶尔累了抬头朝沈二少爷那边看一眼,立刻觉得疲惫全消,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沈慕唯这一找就是半宿,他前世就这样,做起事情经常不要命,不然也不至于年纪轻轻身体就熬不住了。   如今身体还很弱,这样高强度的熬夜,身体很快出现不适,放下笔刚一抬起头就看到趴在旁边桌子上睡得香甜的苏妙妙。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手里还捧著书,迷迷糊糊的样子落在他眼中颇为可爱。   沈慕唯眼眸染上笑意,走过去本来想喊她起来回屋睡去,不想刚一靠近便听到她仿若梦中呓语一般的声音。   “二少爷,我喜欢您。”   少女睡梦中的呢喃,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沈慕唯站在那里,看着她,没人知道,他心里因这句话。   怦然心动! 第六十五章 闹个别扭   心动之后,便是深深的自责,为他自己这种不该萌生的情愫。   苏妙妙发现一个问题,不知道什么缘故,沈二少爷最近好像故意疏远她,以往她可以随便进出的书房,突然就需要通报了。   她想跟他一起吃饭,他总有理由拒绝。   一次两次可能不会多想,次数一多,她也逐渐琢磨出味来,沈二少爷这是明摆着不想看到她。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心里说不上来的委屈,想找他问原因,又赌气不肯问,她如果做错了什么,他大可以明说,何必这样冷冰冰的晾着自己呢。   于是她也赌起气。   沈慕唯对苏妙妙避而不见是一方面,他最近很忙也是真的。   关于金银花治疗瘟疫的信息,他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医书,却还是找不到类似的记载。   这个世界跟他那个世界是不相通的,他在自己那个世界看到的古籍,并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中。   没有参考资料,能够凭借的只有自己的脑子,尽量把当初看过的内容记起来,在配合眼前的情况重新制定出新的药方。   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并没那么容易,要是治疗瘟疫的方法随便想想就知道,那这世界上哪还有那么多疑难杂症无法攻克。   沈慕唯即便是穿越者,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可以,只是凡事都要尽量争取,或许能有个好结果。   三七去购买金银花,走了很远的地方,把能买到的都买了,但数量上却并不多,因为三七去的地方,另一个人先一步过去基本都买走了。   沈慕唯忧心忡忡,加上眼下身体的原因,根本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想儿女情长这点事。   苏妙妙不懂,她被晾了几天,心情十分低落。   半夏看出来她心情不佳,提议出门走走。   “眼下秋高气爽,正适合出门散散心。”半夏最近对她殷勤的很,苏妙妙也懒得探究她目的是什么。   闻言想了下,在府里天天待着确实心情郁闷,出门散散心或许会好一些。   以她的身份,想要出门,需要提前报备,得到沈夫人或者沈二少爷的允许才可以出去。   但现在跟沈夫人关系这样,沈二少爷那边她又不想去,索性谁也没告诉,领着半夏换了身衣裳就跑出门了。   她们前脚刚走,三七后脚就把这事告诉了沈慕唯,他听闻只是无奈一笑,“她们带钱了吗?”   三七心想,岂止是带钱,苏姨娘专门去账房支取了一笔钱,说是要出门给沈二少爷采买用的。   “带了。”   沈慕唯点点头,没再提这事。   苏妙妙手里有钱,但她故意去账房提钱,目的就是为了让沈二少爷知道这事,想着他此刻的反应,不知是生气还是愤怒呢?   安阳城不算多大的地方,但却很是繁华,街道上不管商贩还是行人都很多,临街的酒家传来阵阵酒菜香气,勾的人馋虫都下来了。   苏妙妙出来就是为了开心的,自然不会放过大吃一顿的机会。   “我们就去那家,人最多的!”苏妙妙指着前面一家酒楼,一看客人那么多,就知道生意不错,当即领着半夏往里面走。   门口迎客的伙计是个机灵人,见到她们主仆两人,看穿着便知道是富家子弟,出外为了方便,苏妙妙做了男装打扮,半夏扮作她的小厮。   “两位贵客里面请,楼上雅座正空着呢。”小伙计一连串的吉祥话,听的人心情愉悦,很快把她们带到二楼。   苏妙妙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便无聊的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   半夏第一回跟她出门,颇有些紧张,小声问她,“咱们这样抛头露面是不是不太好啊。”   二楼坐了不少客人,基本都是男客,推杯换盏的,吹嘘牛皮的,声音又大又吵闹,女子坐在这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不是你说出门散散心的吗?”苏妙妙一脸不解的开口。   半夏叹了口气,她说的散心是坐着马车,去郊外欣赏一下风景,谁家的女眷不都是这样吗?谁能想到苏姨娘的散心是直接换了男装,满大街闲逛。   要是早知道这样,半夏肯定不这么提议了,这回去要是被二少爷知道,弄不好还要一顿罚呢。   “我们可以去雅间嘛,那边安静一些。”半夏挣扎了一下。   苏妙妙却摇头拒绝了,“雅间鬼,我们给二少爷省点钱,就这里挺好的。”   半夏彻底无奈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苏姨娘这么会说话呢,以前她不是笨拙的样子吗,这出门一趟,回来跟变了个人一样。   苏妙妙之所以留在二楼,单纯是喜欢热闹喧哗的声音,雅间虽好,不免冷清一些,坐着吃饭也没什么滋味。   半夏也不再劝了,得了,反正主子说什么是什么,她当丫鬟的,就老实听话就得了,其他事情不归她管。   苏妙妙朝半夏看了一眼,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顺从了,以前的半夏这个时候必定要皱起眉头,拿出府中老人的姿态,对她语重心长教导一番。   这次回来,她发现半夏变了不少,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酒楼人不少,但上菜速度却很快。   几个招牌菜,各有特色,苏妙妙这顿饭吃的很满意,旁边那桌客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最近安阳城发生的事情。   一些闲谈,苏妙妙原本没在意,偶然听到金银花的消息,这才特别留意了一下。   “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有人在大肆收购金银花,不管有多少他们都收,现在城中药铺的金银花全都空了。”   “这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收这么多金银花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还不止一个人再收,现在知道的就有两帮人,现在各个药铺都开始去外地采买金银花回来呢。”   “咱们要不也去外地走一样,买些回来,赚个差价也不错嘛。”   苏妙妙听到他们说的采买金银花,又不由得想到沈二少爷让三七去买金银花的事情,还有最近他一直在查找关于书籍上关于金银花的记载。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不到原因,不过竟然不止沈二少爷再收,还有另外的人也在收金银花,她有种模糊的预感,或许要出什么事情了。   饭后结账离开,因心里一直想事,没看到门口进来的人,跟对方撞到了一起,那人手上提着酒险些洒了,气的朝她凶神恶煞的吼道,“你没长眼睛吗,走路不看路直接往人身上撞!”   苏妙妙忙跟对方道歉,赔着笑脸和一堆好话,那人这才勉强消了气,没惹出什么大的风波。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楼上某个雅间中,窗户半开着,有一道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背影上,很快窗户关上。   苏妙妙逛了一圈,买了些有的没的就回去了,出来这一趟,说是散心,其实作用并不大。   回去她就等着沈二少爷来训斥她不懂规矩,可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到人来,按耐不住心情,自己跑去书房见他。   沈慕唯刚喝过药,便听说苏姨娘来了。   苏妙妙进门,脸色复杂,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来的路上想了一肚子的话,可真的见到了人,又觉得哪句话都不合适说出口。   归根结底,她的身份,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质问主子呢。   她站在那里低头咬着唇不知道想些什么,倒是沈慕唯含笑开口,“我听说你今天出门去了,玩得怎么样?”   听他问起这事,苏妙妙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不怎么样,外面没什么意思。”   “等过阵子吧,我得了空,带你去附近景色好的地方转转。”沈慕唯笑笑说道。   苏妙妙刚要露出喜色,又一想自己现在还跟他赌气呢,岂能这么快喜形于色,于是又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不爱看景色。”   沈慕唯一愣,看着她的脸色旋即失笑,“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没不高兴。”   “还说没不高兴,你就差把我不高兴这几个字刻在脸上给我看了。”沈慕唯招手让她过去,苏妙妙不情不愿地磨蹭了过去。   “我本来就没不高兴。”   沈慕唯轻笑,“看这样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您是主子,是少爷,怎么会惹我,您高兴了就逗逗我玩,不高兴了就对我爱答不理,我哪有资格不高兴。”   字字句句都说自己没不高兴,可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在表现自己不高兴。   沈慕唯神色有些无奈,“你是因为最近我对你有所疏远所以不高兴了吗?”   他直接问出来,苏妙妙抿抿唇,吭哧吭哧没吱声,但看表情就知道就是因为这事。   “最近我很忙。”沈慕唯解释了一句。   忙是忙,想躲避一下也是真的。   主要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   从这个时代的规则来看,苏妙妙这个人,不管他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是他的人,这一点,除非生死,否则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之前他已经放走她一次,可是老天偏又把她送回来了。   沈慕唯不否认,跟她相处的时间,他是轻松的,欢快的,也并不排斥这种亲近,自然也看得出她眼神中的情意。   之所以一直不肯接受,一来是她年纪太小,这般年纪在这个时代可以结婚生子,但在他的认知中,还是个小孩子,他接受不了。   二来也是因为他骨子里崇尚自由恋爱和婚姻,对这种强加给他的女人多少有些排斥,所以在他心里,苏妙妙这个人就是违背了他对婚姻和爱情的初衷的一个存在。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虽然心里明白,他不可能回去了,这辈子都要以沈家二少爷沈慕唯的身份活着,在这个陌生的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的陌生地方。可心里仍旧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是这个时代的旁观者,一旦对某个人有了感情,就有了牵绊,他目前并没准备好。   这些原因,他都没办法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她也不会明白,这是他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去消化接受想明白,别人帮不了。   苏妙妙总觉得这个忙字敷衍意味满满,可她不能说什么,垂下眸子开口道,“我明白了,那我不打搅您忙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不等沈慕唯开口,苏妙妙已经转头朝门口走去。   沈慕唯眼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无奈叹口气,“人不大,脾气不小,话都没说完,就不听了。”   本想开口叫住她的,正好三七匆匆进门,打断了他的话。   苏妙妙气鼓鼓的回到屋子里,关上门趴在床上生闷气,半夏在门口听了会动静,觉得应该睡着了,这才在外间的铺上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有个人站在那里,第一眼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   隔了短暂的时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再次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窗边的人,刚张嘴准备尖叫的时候,嘴巴被人先捂住。   “你让我好找,原来你躲在这里。”   阴柔的嗓音,低低绕着耳畔,苏妙妙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瞳孔张大,盯着眼前的这张脸。   今晚月光不太亮,勉强能够看到模糊的轮廓。   其实不用看,她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那人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说道,“安静一点,不然我掐断你的脖子。”   苏妙妙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对方直接扯下斗篷从头落下,把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她死死的咬着唇,一点声音不敢发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快要吐了的时候,那人终于把她放了下来,准确说是扔了下来,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我该叫你铁柱呢,还是小哑巴呢,还是苏姨娘好呢?”斗篷被扯下来,这会月光出来,冷白的光洒下来,让眼前的这张脸也多了些近乎妖的感觉。   苏妙妙刚才就认出来对方是谁,这会看着他带着怒火的眼神,小声开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铁柱是谁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哑巴,是你自己这么以为的。”   本来她就没这么说过,他自己以为的事情怎么能怪她。   徐照冷冷一声笑,跟沁凉的夜色一样,让人不由得一个哆嗦。   阿嚏!   苏妙妙被他这么带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秋天的夜晚,很容易着凉,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有几分无奈浮上面颊。   “呵!”又是一声冷笑,“这么说还是我不对了?”   苏妙妙老老实实点头,眼看着他脸色更黑了。   自从上次她被天风寨的人抓走,他一直找到宁州城的陆家,却不想就此断了音讯,为了此事他迁怒陆家,断了陆家后路,如今陆九已经沦落到在码头搬砖的地步了。   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就在他到处找人的时候,她倒是心安理得的做回了苏姨娘。   若不是白日里偶然见到,怕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徐照只要一想到,从一开始她就没一句真话,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就觉得怒火中烧,今夜做出掳人的事情,也是在气头上了。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知不知道骗我的人有什么下场。”徐照逼近她,伸手掐着她的下巴,一双眼睛更是带着像是刀子一样的锋芒,刮着她面皮过去,硬生生地有了疼感。   苏妙妙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我没骗你。”   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管是铁柱还是现在的苏妙妙都不应该是她的本名,她的本名是什么,她早就忘记了。   所以真不叫骗他,只是时间不一样,所以称呼不一样,并没什么不同。   徐照以为她还在死鸭子嘴硬,怒气喷洒在她脸上,恨不得就此掐死眼前这个撒谎精,“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掐死你。”   苏妙妙不敢开口了,麻溜认怂,她可不敢跟徐公子这种疯子对着干,谁知道他发起疯能干出什么。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打不过就跑,遇到危险立刻认怂,这是她一贯的准则。   比方说此刻,这招就很好用,她立刻做出楚楚可怜之色,“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从沈家逃出来的,我要是说了实话,一旦被发现,我性命不保,所以我只能用铁柱的身份待在春风楼里。”   说着她红了眼眶,委屈不已的样子。   “那你又为什么回到沈家了。”徐照冷声问道。   “我不是自己回去的,我既然逃出来了,怎么可能自己又回去,是沈夫人抓了我娘,逼我签下卖身契,我只能回去了。”   苏妙妙一脸无奈的开口,“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这件事我要是骗你了,我是小狗。”   徐照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苏妙妙察觉到掐着脖子的力道松下来,急忙挣脱开,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脱身之法。   徐照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月光下,脸色稍显苍白的女子美丽柔弱,眼眸如天上弯弯的新月,她长了一张跟性子截然相反的脸。 第六十六章 真话反而不信   “你要是敢骗我,我立刻就杀了你。”   徐照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后来她骗了他不止一次,但他始终没有下手。   苏妙妙松口气,看样子暂时性命无忧了。   “我保证跟您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苏妙妙急忙说道,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胡说八道。   徐照也懒得追究她这话是真是假了,既然找到了她,便要带她一起走,“跟我回去!”   苏妙妙一怔,下意识问道,“去哪?”   “回金陵城。”   徐照淡淡开口说道。   苏妙妙却神色明显一顿,脸色古怪,“那个,我,现在还走不了……”   “怎么?不舍得走了?”徐照瞬间冷了脸,“刚才你不是说是被迫留下来的吗,现在是不舍得苏姨娘这个身份了?”   他的声音在动怒的边缘,苏妙妙慌张不已,生怕自己惹怒这个混蛋把自己当场杀了泄愤,只得拿苏刘氏解释。   “实不相瞒,我爹娘还在这里,我要是这么走了,我怕沈家会找他们的麻烦。”苏妙妙露出担心之色。   徐照却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把他们一起接走。”   苏妙妙再次愣住,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拒绝,再拒绝下去,岂不是直接承认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他的吗。   “那个,我还有点重要的东西没带走,我要回去一趟。”苏妙妙朝他说道,“这样吧,你让我回去,我拿了东西就走。”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去拿回来。”   徐照不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苏妙妙看着他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人实在难缠的很,以前她就见识过,这次落到他手上,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眼下要回去看来是不可能的,弄不好还会惹怒他,但这么跟他离开,苏妙妙又有些不愿意,她就这么一走,沈二少爷知道了会不会着急?   一想到这里,苏妙妙脸色变了变,有些气恼的想,怕是他高兴都来不及吧,怎么会着急呢。   “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我放的隐蔽,你帮我回去未比能找的到在哪里。”苏妙妙极力解释着,“我还是自己回去一趟吧,你等我,我拿了东西就回来。”   “那好。”徐照突然笑了笑,“正好我也要去取幅画回来,那我们就越好明日黄昏前后在城门口见面。”   听到他说取画,苏妙妙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画?”   “山居秋闲图。”   徐照的笑容,落到苏妙妙眼中,又是一愣。   “我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取不取无所谓了,我们这就走吧。”苏妙妙听到这幅画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说要回去,其实也是想拖延时间好想办法躲避徐照,但现在听到画的下落,让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徐照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苏妙妙一步三回头的跟她离开,不知道沈二少爷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会作何表情,同一个人失踪了两次,估计他会很生气的吧,这次他肯定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徐照的声音传来拉回她的思绪,“过了前面就到了梧州地界,到了那里我们该走水路,会缩短时间到达金陵城。”   苏妙妙一脸复杂的点头,“不是说要去取画吗?”   “你说的那幅画啊,我让人给我先送回去了。”徐照笑着开口说道。   苏妙妙一时间无语,她分辨不出来徐照这话是真的是假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索性跟他回金陵城,先看看画再说。   徐照手里的画到底是不是真迹她也要看过才知道,就算是真的,能不能通过画找到她要找的人,也不好说。   可这件事是苏妙妙的执念,她从小到大都放不下的一件事,为什么当年他们要抛弃自己,把她一个孩子仍在路上,难道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真的会死吗?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仍旧无法释怀,所以一听到关于他们的线索,哪怕希望渺茫,也会忍不住去查看。   徐照看着她的侧颜,恢复容貌之后,明显顺眼了不少,皮肤细腻白皙,虽不算惊艳的长相,但却很耐看。   梧州城有船,徐照直接包了一整艘船,雇佣了一堆人,带着苏妙妙一起乘船出发。   苏妙妙第一次坐船,她不知道坐船竟然会晕船,上船的当天就吐了个昏天黑地,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徐照看到她的时候,人有气无力的,像是快不行了一样,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起来吃饭!”   命令般的口吻,徐照没有紧锁,强行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苏妙妙脸色苍白的吓人,刚坐起来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过一整天没吃东西,加上吐了好几次,胃里早就空了,只能干呕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胸口闷得要命,徐照也没想到会有人晕船这么严重,可现在已经出发,现在就算回去最少也得几天时间,往前再走两日就到下一个渡口,到时候可以换马车走陆地。   “我知道你难受,但你这样躺着只会越来越重,我带你去上面吹吹风。”徐照难得的没对她冷言冷语,耐着性子跟她说话。   不过这时候的苏妙妙,什么话对她来讲都没有用,她晕船晕的整个人都快不行了,捂着嘴巴又是一阵剧烈的恶心。   吐到没有东西吐,却还忍不住干呕,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被吐出来一样。   徐照看的脸色极为难看,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拖到外面的甲板上,海风一吹,清凉的感觉把胸口的憋闷吹散了一些。   苏妙妙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靠在徐照怀里,海风有些凉,他随手扯过自己的披风把她包裹在里面,“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苏妙妙回了几个字,实在没力气,加上又吐的严重,靠着他竟然睡了过去。   徐照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弯腰将她抱起来送回房间。   苏妙妙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船厢的床上,屋内有股淡淡的香气,很好闻,船还是摇摇晃晃,但意外的她竟然没觉得太难受了。   徐照进门见她已经醒了,开口道,“既然醒了就起来把饭吃了。”   苏妙妙深吸了一口气,坐起来,果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这是什么香?”   她能感觉出来,自己之所以不那么难受,是因为屋内这支熏香的功效。   “凝神香而已。”徐照淡淡开口。   凝神香就是普通的熏香,苏妙妙不相信,“凝神香可以治疗晕船吗?”   “这香里面有味药材对晕船好用。”   苏妙妙点点头,觉得身体舒服多了,看着桌上的饭菜,也有了点胃口。   喝了两碗粥,还没觉得饱,等她还想吃第三碗的时候被徐照阻止,“你吐的胃里都空了,一顿吃太多容易伤胃。”   苏妙妙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徐照说的也对,一次吃太多要是伤了胃才叫得不偿失。   她放下筷子,朝着徐照郑重道谢,感谢他照顾自己,虽然当时吐得昏天暗地,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徐照不置可否的笑了下,“难得从你口中能到一句真话。”   苏妙妙听着这话不像是什么好话,故而解释,“我说的话可都句句属实。”   “好好躺着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到地方,到时候船能停靠一日做补给,你也可以下船去放松一下。”   徐照离开之后,苏妙妙想着这些天徐照对自己的关心,竟然一时间有些迷惑,仿佛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了。   以前的徐少爷,要是看到她吐成这样,别说亲自照顾了,不把她一脚踢下船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可这次徐照明显对她跟以前不一样,苏妙妙不想深究原因,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跟她没关系,等她拿到了画,就会想办法立刻离开。   船一路前行着,沈慕唯这两日脸色同样不好看,三七每次回来汇报消息看到的都是更难看的表情。   苏妙妙失踪了。   据半夏所说,她跟往常一样在屋内睡觉,第二天一早半夏醒来过去敲门,许就没听到声音,推门进去查看这才发现屋内没有人。   沈慕唯一开始以为她是故意跟自己赌气所以藏起来让人找不到,可找了整整一天都不见人,他就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等看到苏妙妙首饰盒子里面东西全都好好放着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要是她跟上次一样偷偷离开沈家,这些东西应该都会带走。   可是她却一样也没带,说明她不是主动离开,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被动的离开。   公然在沈家把人绑走,而他这边却丝毫不知,这点让他分外恼火,只要一想到苏妙妙被人掳走可能遇到的危险,便觉得心绪烦乱。   他想立刻出去找人,可现在却离不开,瘟疫的事情马上就能有头绪,他现在已经想到了个药方,或许可以起到作用,如果这个时候出门,很有可能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沈慕唯只能派三七出门找,也是这个时候,他第一次发现,手里人不够用,遇到事情的时候,除了一个三七,能用的人根本没有。   苏妙妙和徐照在下一个渡口改走陆路,原因是她晕船实在无解,熏香虽然好用,但安神香这种东西,点多了会对身体有损伤。   陆路相对好走很多,当双脚落地的时候,苏妙妙心也跟着落回到实处,人也不像之前那样颓靡,有了些精神。   苏妙妙发现了一件事,徐照之所以不想走陆路,似乎是为了躲避什么人,回到陆地之后,他们赶路的行程明显加快。   而且基本上都是天黑赶路,天亮反而哪里也不去,留在客栈里面休息。   这样反常的做法,肯定有问题。   不过苏妙妙没多问,只管跟着他走。   徐照说的送画的人,跟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于是苏妙妙提前看到了那幅画。   “这画有些年头,后来损坏过一次,我已经让人修复了。”徐照打开画卷,出现在苏妙妙眼中的是一副熟悉的画面。   内容她在沈家书房早就见到过,此刻看着眼前的这幅画,眼眶有些酸涩的感觉,这画的确是她要找的那幅。   因为画卷中间有一块残缺,即便是修不过还是能看的出来,那残缺就是苏妙妙弄坏的,当年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手指抚摸着画面,耳边仿佛听到严厉的声音,在训斥她关于弄坏画卷的事情。   徐照一直默不作声在一旁观察她的举动,她的反应明显是见过这幅画,“你见过这幅画?”   春风楼的红袖对徐照坦白过一件事,铁柱也就是苏妙妙来到金陵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幅画,徐照要找苏妙妙,除了因为她这个人很特别之外,还有一点,他也想知道,她跟这幅画有什么关系。   “以前见过。”苏妙妙的注意力全都在画上面,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以前?”徐照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画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他手上,她所谓的以前只得是什么时候?   苏妙妙收回视线,见徐照正看着她,朝他解释道,“我也记不住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应该见过这幅画,所以我才要找它。”   徐照故意拿画出来引她,目的绝不仅仅是想要带她回金陵城那么简单,他应该有其他的目的。   苏妙妙跟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她的确很小的时候见过这幅画,但她没提被抛弃的事情。   “你小时候怎么会见过这幅画?”徐照脸色有几分讶异,“你可知道这幅画的前主人是谁吗?   这画的前主人不是寻常人,出事前画也一直在他手上,她一个小村姑是怎么有机会见到的。   “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只记得以前见过。”苏妙妙摇摇头,显得很苦恼,她的确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幅画的前主人是康王。”   “谁是康王?”苏妙妙孤陋寡闻太久,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连谁是康王都不记得了。   徐照皱眉看她,她说自己小时候见过这幅画,可是却又连康王的名号都不知道,这话明显就是前后矛盾。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苏妙妙十分无语,她以前撒谎骗他没看他怀疑,现在说几句真话,他倒是总怀疑真假。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真的不知道康王是谁!”   见她神色不似撒谎,徐照这才解释道,“十三年前,康王府因谋反被定罪,一夜之间,全府被灭。”   苏妙妙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突然有零星的片段一闪而过,有严厉的男人,也有慈爱的女人,还有孩童们的玩笑声。   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让她的头疼的要命,一瞬间好想要炸开了一样,她整个人难受的倒了下去。   徐照伸手将她抱住,蹙眉盯着眼前脸色越发苍白的一张脸,不明白她跟康王府之间有什么关系,当初康王府出事,应该无人生还才对。   可是她的反应实在奇怪,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苏妙妙晕了不知道多久,醒来的时候头一阵阵疼的要命,晕倒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眼前浮现出几个大字,她看的很清楚,正是康王府。   坐在床上,脸色惊疑不定,难不成她真的跟康王府有关?   不然怎么解释,她仅有的记忆中有关于康王府。   苏妙妙听到徐照说起康王府谋反全府被诛杀的事情,如果是那样,当初康王府出事,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而且她记得当初带她一起逃亡的人,她是喊爹娘的,只是那两个人半路把她丢下了而已。   她想的脑袋都疼了,可还是一点头绪没有,当年的事情一个是时间太久远,另一个是她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住,能记得的也只有一点零星的片段。   现在根据这些片段,根本说明不了任何事情,就连她是不是康王府的人都确定不了。   徐照进来的时候,苏妙妙还在想这件事。   桌上画卷呈摊开状态,徐照看了一眼开口道,“这幅画是康王生前最喜欢的一幅画,当初一直挂在他的书房中,后来康王死后画便下落不明。我是偶然的机会得到的画。”   康王最有名的除了谋反,还有就是他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是在康王被诛杀之后,那笔富可敌国的钱却下落不明。   这幅画是康王生前最爱的画,所以画卷中或许藏着秘密。   徐照得到画这些年也没看出来这里面能有什么秘密,此刻既然知道苏妙妙极有可能跟康王府有关系,便有意从她身上打探些消息。   “富可敌国的财富?”苏妙妙显然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么一副画竟然还有这么总要的作用。   她记忆中这幅画确实经常挂在书房的墙壁上,想到这里,她又眉头皱起,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康王府的人? 第六十七章 这该死的身份   零散的记忆,久远的让人根本分不清楚真假。   苏妙妙不知道她是不是康王府的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跟康王府应该是有些关系才对。   徐照再看想苏妙妙的目光便多了层深意,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若是这幅画藏着富可敌国的财富,你就这么随便放着,难道不怕外面的人觊觎?”苏妙妙看向他,要知道她都能打听出来画在徐照手上,其他人想打听也一样可以。   这么多财富,怎么可能没人眼红。   “他们倒是眼红,但也得有本事把画拿走才行。”徐照嘴角勾着几许冷嘲,这些年想打画主意的人不知道多少。   一开始他还藏着,后来索性放出消息,画就在他手上,反倒是让很多人不敢明着轻举妄动。   但这些年为了这幅画,暗杀的人却也不少。   苏妙妙想起那夜跟他遇到的时候,好像他就受了重伤,那时候她还疑惑过,现在想想,或许正是暗中觊觎画的人。   “其实徐家已经这么有钱了,又何必在意康王的财富呢。”苏妙妙摇摇头,人心总是贪婪不足,岂不知知足常乐。   徐照垂下眸子,掩藏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他没解释什么,有些事情也无需要解释。   苏妙妙见到了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虽然对要找的人仍旧没什么线索,但好歹知道了康王府,或许以后能再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也不一定。   康王这个人,据说曾是先帝最宠爱的一个儿子,当年也曾传出先帝要传位于康王的消息,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是今上即位。   后来不久就传出康王谋反的事情,全府二百多人一夜之间全被诛杀,在当年算是一件极为轰动也极为惨烈的事情。   从那天开始,康王这两个字就再也没人敢提起。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记得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这些都是徐照告诉她的,苏妙妙很好奇为什么他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更好奇他为什么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据我所知,康王府当年虽然一夜覆灭,但康王有个小女儿,曾在出事之前被送走,或许还活在世上。”   徐照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苏妙妙,眼中有意味深长。   苏妙妙一怔,蓦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开口,“你不会是怀疑我是康王的女儿吧!这怎么可能!”   她立刻摇头否认,虽然她现在也说不清楚跟康王府的关系,但仅凭着那点模糊的记忆,就这么推断也太笑话了。   “你别急着否认,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我正好认识一位康王府的旧人,等回了金陵城我可以找他过来,或许他能知道一些什么呢。”徐照笑了笑。   苏妙妙还是觉得啼笑皆非,不过徐照既然这么说了,她就必须再走一趟金陵城,见到那个康王府旧人再说吧。   接下来的行程,苏妙妙发现了一件事,徐照对她的态度明显客气了不少,也比之前多了些照顾,让她极为不舒服。   一路忍着到了金陵城,她想回春风楼看看,却被徐照直接拒绝了,“那种地方不是你应该待的。”   苏妙妙想笑,她应该待得是什么地方,当初她也没少待。   不过她没反驳,而是从善如流的点头,跟着徐照入住了徐家。   西院有个单独的院落,距离主院距离很近,徐照早就安排了丫鬟仆妇伺候苏妙妙的衣食起居,俨然一副把她当成贵客照顾的架势。   苏妙妙入住的第三天,徐照就带来了所谓的康王府旧人,此人自称李嬷嬷,是以前康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   她见到苏妙妙之后,表现的十分激动,当着她的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妃,您泉下有知应该瞑目了,郡主还活着。”   苏妙妙当时的表情说是石化也差不多,神色复杂的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嬷嬷,憋了半天才开口道,“额,你先起来说话吧,我不习惯看着人跪着讲话。”   同样的话,曾几何时,沈二少爷也这么跟她说过,这会她理解了当时沈二少爷看着她动不动就下跪的心情了。   李妈妈这才哆哆嗦嗦站起来,“郡主......”   刚开了个头,便被苏妙妙打断,“我叫苏妙妙,你还是喊我名字吧,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郡主,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的,奴婢怎么可能认错!您跟过世的王妃长得一模一样。”李嬷嬷很是笃定地说道,“奴婢绝不可能认错的!”   苏妙妙没见过她口中的康王妃,分辨不出来她这话的真假,不过看着李嬷嬷激动的表情不似撒谎。   “你真觉得我是康王妃的女儿?”她还是觉得这是匪夷所思,“她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你若是记错了也正常,况且人有相似,怎么能确定我就是呢?”   “奴婢记得当年郡主出生的时候,脖子后面有三颗红色的痣,如果您也有这三颗痣,奴婢就没认错人,您就是郡主。”   苏妙妙听到三颗痣的时候,当时眉头便皱起,她的脖子后面有没有痣,她还真不知道。   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李嬷嬷上前检查她的脖子,扒开领口,果然看到后面三颗红色的痣,李嬷嬷眼眶再一次红了,“郡主,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她一脸激动的握着苏妙妙的手,让她挣脱不开,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徐照走进来,朝着苏妙妙躬身行礼,“康王旧部,徐庆升之子徐照见过郡主。”   徐家是康王旧部,当年的祸事牵连甚广,徐家因为隐藏的深,加上没有人在朝中为官,所以才能躲过一劫。   这些年徐家从未停止过寻找康王的后人。   苏妙妙站在那里跟块木头一样,她张了好几次嘴想要解释自己不是,但又忍住了,李嬷嬷看到脖子后面的痣一口咬定她就是康王女儿,不管她怎么解释都不会相信的。   还有一点,让苏妙妙很好奇,那就是这么多年过去,徐家真的还对康王府死忠不变吗?   人心易变,尤其是旧主死去多年,徐照的父亲徐庆升尚在人世还有可能,可如今徐家就剩下他一个人,还能保持这份忠心,是真的忠心还是别有所图呢?   苏妙妙从认识徐照开始,就隐隐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并不是世人看到的那般不学无术只知道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   相反的,苏妙妙一直觉得,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她不善于探究别人的秘密,也不好奇。   如今看着徐照在自己面前,开口喊她主子,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喊我铁柱好了。什么郡主,主子,我都不习惯。”   “那我喊你妙妙吧。”徐照没在称呼上为难她,直接改口,这声妙妙让她比刚才更不舒服了。   不管也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反正随便叫什么都好吧,她暂时认下这个身份,主要是想看看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王爷一生磊落,却被奸人所害,康王旧部余下的人,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为王爷报仇的计划,如今郡主被找回,正是老天都在帮助我们!”李嬷嬷一脸激动的说道,提起旧事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苏妙妙再次沉默,主要是被李嬷嬷这些话惊呆了。   她话中的奸人,报仇,这些词语都指向性太明显,让人想装糊涂都不行。   明摆着她的意思是想要集合康王旧部那些人,准备搞个大动作,比方说造反?   苏妙妙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李嬷嬷眼中流露出来的疯狂,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劝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且这么多年了,我看就算了吧。”   今上做在这个位置十几年,不说政绩卓著吧,倒也算个明君,没什么天怒人怨的污点。   而且之前给沈二少爷念书那段时间,她曾念了一阵子的史记,知道了里面很多的故事。历来王位之争,成王败寇而已。   今上赢了,所以康王府覆灭,但若是反过来,康王也未必能放过另一方。   这些人,这些事,再过个几十年,就又成为别人口中的历史,真要追究起来,一个朝代的覆灭,岂不是更为惨烈一些?   她对这些事情看的很淡,或许是因为天性如此,也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对康王府的人没有感情,所以听到他们的事情也生不出多余的情绪。   李嬷嬷见她这个反应,当时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郡主!您是康王唯一的血脉,您难道不想为您的父亲母亲,康王府所有死去的人报仇吗!”   不想!   苏妙妙差点脱口而出,不过担心把李嬷嬷气晕过去,所以换了个委婉说法,“既然我是康王唯一的血脉了,我想他们要是泉下有知,应该希望我好好活着,而不是去报仇。”   李嬷嬷无语了,有种很铁不成刚的表情,“郡主!”   “我说了,不要这么喊我。”苏妙妙蹙眉看着她,她不想活,自己还想,张口闭口郡主,要是被人听到,知道她是康王余孽,怕是她脑袋都保不住。   李嬷嬷也察觉到自己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缓了缓语气说道,“小姐,奴婢知道您突然间知道这个身份有些难以接受,但您想想,要不是被奸人所害,您现在怎么会流落到外面,您可是最尊贵的人。”   苏妙妙想了想,笑了。   “你想我怎么报仇呢?”她问道。   见她主动提起此事,李嬷嬷表情精彩起来,立刻说道,“康王留下的那些富可敌国的宝藏,只要我们把宝藏找到,到时候就有足够的钱招兵买马,再由您作为领导者......”   苏妙妙算是听出来了,说到现在,还是为了康王留下的那笔钱。   “就算真的如你所说找到了宝藏,也可以招兵买马,可是我一介女子,未免难以服众,那该如何是好呢?”苏妙妙一脸不怎么办的表情。   李嬷嬷立刻说道,“徐家是王爷的心腹,徐少爷这些年又从没放弃过寻找您的下落,奴婢觉得,您可以信赖徐少爷。”   苏妙妙点点头,看着李妈妈笑得意味深长。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这大概就是她之后的人生写照吧。   到这里她也想明白为什么徐照的目的是什么,他的野心或许远比她想的大很多很多,而康王女儿这个身份,或许就是最好的一把利刃。   至于她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本来就不重要,反正只是整个布局中的一个棋子。   李妈妈察觉到刚才不小心说了太多话,急着想要解释,“这些事情,可以以后慢慢说,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找到康王留下的那笔宝藏。”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能帮不上忙。”苏妙妙有些为难的说道。   李妈妈理解的笑道,“没关系,这件事徐少爷会想办法。”   苏妙妙再度笑了笑,看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徐照的计划是什么,苏妙妙暂时只能猜到一部分,但她很清楚的是,她并不是康王的女儿。   记忆虽然很模糊,但她还记得小时候,她住的地方是个破落的院落,若她是什么郡主,怎么可能住在那样的地方。   苏妙妙在徐家住了下来,徐照每天都会准时在傍晚日落前后来看她,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言语之中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别人跟她演戏,她不好拆台,只能配合演下去。   不管他做什么,苏妙妙都表现出十足的欢喜之色,她的表现也让徐照很是满意。   “明天我带你去见几个人。”徐照在陪她吃完饭之后,开口说道,“都是你父亲以前的旧人,你应该喊叔伯,你不用紧张,只是他们想看看你。”   苏妙妙点点头,“你安排就行,我都听你的。”   “妙妙,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利用你的身份另有所图?”徐照得了她的回答之后,并没立刻离开,而是目光看着她。   苏妙妙实在没忍住,笑了,“难道不是吗?”   这些天,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在极力配合着,可徐照看的出来,这种看似亲近的态度,比之前更为疏远。   至少之前她看着他的时候,还能露出几分真性情,现在就全部是带着面具了。   “我承认,我的确是有我的打算,但你要相信我,我对你并无恶意。”徐照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声音有浓烈的化不开的伤怀之色,“你的身份确实能够帮到我,但我保证,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这深情款款的样子,让苏妙妙目光中多了丝笑意,是觉得听到了笑话那种笑意。   “你从知道我在找这幅画的时候,就已经打了这个主意吧。”苏妙妙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我脖子后面的痣,我要是没猜错,应该也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弄上去的对吧。”   在船上的那几天,她整个人吐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点了熏香才能安睡,如果他要动手,应该就是趁着那几天。   苏妙妙猜测徐照是从红袖那里知道的自己在找画的事情,一直没放弃找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徐照猜到她或许跟康王府有关系,就想到了利用她笼络康王旧人,有她这个郡主身份在,能减少很多麻烦。   毕竟当初康贤王的名声不是白叫的。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徐照目光落在她姣好容貌的脸蛋上,带着明显的欣赏之色,“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之所以看中你,并不仅仅只是你跟康王府的关系,而是你这个人。”   在她用铁柱身份留在春风楼的时候,徐照就留意到她了,能在花妈妈手下混的风生水起,几次都能全身而退,这份聪明机敏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徐照的计划早就开始了,只是一直缺一个关键人物,原本他的打算是自己培养一个,但人选怎么都不满意。   不说其他的,光是李嬷嬷那一关就不好过,李嬷嬷的确是康王府旧人,还是少数的有死忠之心的那种人。   寻常的骗局她根本不会轻易相信,所以徐照才觉得苏妙妙是最好的人选。   痣是他根据李嬷嬷的描述弄上去的,有了这三颗痣,足以让李嬷嬷相信苏妙妙就是康王的女儿,有了她的信任,之后事情会容易很多。   最近刚放出风声,就已经有人找上门来。   “我真的要多谢你。”苏妙妙无语了,这事果然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其实我是谁根本不重要,你只是需要康王女儿这个人为你所用,所以我就必须要是。”苏妙妙撇撇嘴,“这样的话没必要非得是我不可吧。”   “人选确实好找,但像你这么狡猾的却不好找,谁让我独独看你顺眼呢。”徐照打趣了一句。   “那我明白了,只要我好好配合你,就能保证安全对吗?”   徐照轻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确实有我的计划,但不会伤害你。”   这话苏妙妙就听听,要是真信了就是个傻子。   “我会好好配合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苏妙妙乖乖答应下来。   徐照伸手想去摸她的头,却在手即将碰到的时候,被她朝后退一步躲开,“时辰不早了,我该睡了,徐少爷要是没其他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第六十八章 该跑还得跑   “好吧,好好休息。”   手碰了个空,他也是只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反正来日方长,她会一点点接受的。   徐照走后,苏妙妙支着胳膊,绞尽脑汁想以后的出路。   看这个架势,一时半会徐照不会放她离开,要是继续这么待下去,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再说了,他做的事情,苏妙妙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准备成为谁的垫脚石。   所以该跑还是要跑!   鉴于之前有过逃跑经验,苏妙妙准备故技重施,趁着夜色翻墙,徐家这宅子她这些天已经走明白了,她现在住着的西院,旁边就有个小侧门,晚上的时候只有两个小厮把守。   苏妙妙准备等后半夜走。   等天亮她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什么康王旧部,他自己想办法找人去吧。   想好对策,苏妙妙心情觉得好了不少,晚上很早就睡了,当然也是为了不听李嬷嬷的魔音绕耳,李嬷嬷这个人,一直没放弃给她洗脑的打算,天天在她耳边念叨以前康王府的事情,听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那小姐您早点休息,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情您就喊奴婢。”李嬷嬷开口说道。   苏妙妙一脸关心的说道,“今个我听到嬷嬷咳嗽了两声,可是最近天气转凉有些不适应?我看今晚您就别陪着我了,让其他人守夜,您回屋去好好休息一下。”   李嬷嬷刚想开口拒绝,苏妙妙先一步说道,“您身体好,以后才能更好的陪在我身边,不然您要是病了,我一个人可怎么是好。”   “小姐您这么关心奴婢身体,奴婢听您的,今晚就让其他人守夜。”李嬷嬷感动的就差老泪纵横了。   苏妙妙眼看着她离开,心想总算把这个麻烦送走了。   李嬷嬷换了个小丫鬟过来守夜,苏妙妙睡到天刚亮未亮的时候,悄悄爬了起来,开门果然看到小丫鬟睡得很沉。   这个时间一般人都会在睡梦中,苏妙妙看准这个时机,偷偷摸摸出了门,一路快速走到侧门,果然看到门口两个小厮昏昏欲睡的样子。   她看准时机,快速躲到一旁,在一个角落扒开出来一个小小的洞。   狗洞!   这是她之前偶然发现的,算是个意外之喜,虽然钻狗洞有些丢面子,但她这个人一向不把面子放在心上,毫不犹豫钻了进去。   一切都几位顺利,等她钻出去,还不等爬起来,便先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一双靴子,黑缎面的料子,上面还有暗纹刺绣,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妙妙不等抬起头去看是谁,对方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妙妙,好好的门不走,这是要去哪里?”   温和,极度温和,甚至温和之中还带着一点笑意。   苏妙妙混身猛地一僵,咬着牙抬起头看着徐照笑眯眯的脸,嘴角猛地抽搐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的!”她左右看了眼,确定这里是徐府的外面,这天还没亮呢,他怎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还那么巧就在狗洞外面把她抓了个正着。   “我啊……”徐照笑眯眯的瞅着她,伸手帮她将头上的杂草拿掉,“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谁想到碰到你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从这里爬出来,是准备逃走吗?”   苏妙妙总觉得他这笑容有种笑里藏刀的味道,抿抿唇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这个洞外面是什么地方,所以出来看看。”   “那现在看到了吗?”徐照笑着问她。   苏妙妙立刻老老实实点头,“看到了,看到了,外面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她说着回头看了眼那个狗洞,一脸的纠结,刚才她凭借偏瘦的身材勉强爬过来的,这要是再钻回去,又要费半天劲。   “要不还是走门吧。”苏妙妙厚着脸皮说道。   徐照低低笑了一声,苏妙妙当即一句话不说,老老实实蹲下去准备爬狗洞!   膝盖刚要碰到地面上,被人揪着领子直接拉起来,他似乎是叹了口气,“以后想出门可以跟我说,不用想这种办法。”   苏妙妙心想,跟你说你倒是能同意才行,表面上还是乖巧点头答应下来,“那我回去了。”   徐照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招手叫来小厮,冷冰冰的目光扫了眼面前的狗洞,“把府里所有能钻出去的洞都给我堵上。”   苏妙妙逃跑计划失败,灰头土脸的回去,而且这次之后估计再想钻狗洞是不行了,她又犯了愁,不知道怎么能离开。   天亮之后,李妈妈来找她,休息了一夜气色十分不错,看着她也十分高兴,“奴婢身体已经没事了。”   苏妙妙顶着两个不太美丽的黑眼圈,十分忧伤,她倒是睡得不错,可怜自己这一宿几乎没怎么睡。   早饭之后,徐照来了。   他今天要带苏妙妙去见康王旧部那些人。   见到苏妙妙两个黑眼圈,徐照眼中笑意深了不少,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改天再去。”   苏妙妙摇头,“不了,我没有不舒服,就今天吧。”   今天和改天又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她也好奇康王的旧部都是些什么人。   徐照没再说什么,吩咐人准备马车,李妈妈跟着一起去。   这次见面的地方在金陵城郊外的一处庄园中,马车一路到了地方,苏妙妙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不说别的,这里风光景色还是不错的。   “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我可以带你常过来。”徐照的声音响起,苏妙妙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进门之后,早有人等在屋内。   苏妙妙看了眼,年纪都跟他爹差不多大,怪不得徐照说是叔伯辈的,互相见面之后,他们几个都站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苏妙妙惊奇的发现,这里面还有几张熟面孔。   之所以眼熟是因为他们之前去过春风楼,不过那会她是铁柱,所以对他们来讲,眼前的她是完全陌生的。   这几个人都是金陵各大商会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他们竟然都跟康王有关系。   “这位就是郡主吗?”有人一脸激动的问道。   徐照正式介绍苏妙妙,“她就是王爷在世的唯一血脉。”   有人激动,有人就提出了质疑,对此徐照也早有准备,一个是李嬷嬷作证,另外一个就是一块血玉,“这块玉佩想必在座各位都认识。当年王爷把玉佩一分为二,我手里有一半,另外半块就在郡主身上。”   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苏妙妙的眼中明显闪过震惊之色,徐照看着她,“妙妙,把你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吧。”   徐照当初丢失的那块玉佩,被苏妙妙拣去,后来就一直挂在脖子上,之前她还想着找个机会还给他来着。   没想到玉佩竟然是康王府的东西,怪不得上次丢了玉佩他那么着急去寻找,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妙妙神色复杂的从脖子上把玉佩拿了出来。   她也真是够傻的,竟然到现在才想到这些,徐照能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在她身上弄出痣,怎么可能没发现她脖子上就带着玉佩。   不出意外,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那几个人看到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果然不再怀疑,承认了苏妙妙就是康王的女儿。   苏妙妙一脸麻木的接受着来自康王旧部的激动的目光,听着他们提起过去康王如何如何贤明,又是如何被人所陷害。   说到激动之处,几个人都红了眼眶。   在场除了苏妙妙之外,应该都有些激动,她眼看着这些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种惺惺作态的感觉。   噗嗤!   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场面一度很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着她,苏妙妙急地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我父亲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各位叔伯还把他放在心上,一定会很欣慰的,我想着大家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怎么一个个倒难过起来了呢,你们这一难受,我也忍不住想哭了。”   这一解释,也算勉强过关,其他人也纷纷赞同,“郡主说的极是,是高兴的事情,大家都别说这些让人难受的话了,能找到郡主,应该高兴才对。”   苏妙妙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她圆不回来,坏了徐照的计划,他不知道会怎么收拾自己。   好在有惊无险。   目光朝着徐照看了眼,果然看到他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接下来的大计划,苏妙妙没机会听,徐照跟那几个人在屋里密谈,李嬷嬷带着苏妙妙在庄子上闲逛。   闲逛是她提出来的,主要想摸摸周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   今日见了这群人,她要逃走的念头更强烈了,她觉得这些人就是在玩火,弄不好就把自己烧死了。   他们不想活了,可别带着她一起。   李嬷嬷对此处很熟悉,指着各处给她讲解。   这庄子很大,周围还有不少的村庄,最近正是秋收之季,周围的田野里不少村民都忙活着自家的田地。   苏妙妙转了一大圈,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着周围的景色感慨,“这里景色真好,可惜我们在外面,要是能喝点李嬷嬷上次煮的那个甜茶,再吃点点心就好了。”   上回李嬷嬷展示了一下她拿手的煮茶本事,苏妙妙很喜欢喝那个甜茶,闻言李嬷嬷当即笑道,“这有何难,庄子上就有厨房,您稍微等会,奴婢这就去煮茶。”   李嬷嬷吩咐两个小丫鬟留在苏妙妙身边伺候,自己扭头回去煮茶。   苏妙妙坐了会,指着其中一个小丫鬟回去看看,“李嬷嬷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去问问,要是麻烦就不用煮了。”   小丫鬟走了一个,苏妙妙提出要再在周围转转,领着另一个小丫鬟闲逛起来。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蹲下身一脸难受的表情,“我的肚子好疼。”   小丫鬟被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扶她,“小姐,奴婢这就扶您回去。”   “我走不了了,你先回去喊人来,我在这里等你。”苏妙妙皱着眉头,一脸艰难的说道。   小丫鬟还有些犹豫,可是眼看着她越来越难受,只得扶着她在旁边坐下来,自己扭头往回跑去喊人。   苏妙妙看着小丫鬟走远,一扫刚才痛苦的表情,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这块她刚才都看好了,每隔半个时辰,回有附近的村民的牛车过去,她等着的就是这个时机,刚跑出去,果然看到一辆牛车缓缓过来。   她眼疾手快,挡在路中央拦住了牛车,把拉车的年轻人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这是庄户上干活的佃户,因不认识她,又见她突然冒出来,眼神不住的朝她身上打量。   苏妙妙急忙解释,拿出她毕生最好的演技,声泪俱下地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被土地住强抢回家的可怜女子。   “这位大哥,我看你就是个好人,求你帮帮我,我搭你个便车,不然我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了。”苏妙妙哭的眼眶通红,让人忍不住动容。   那位年轻人见状果然动了恻隐之心,“那你快些上车,藏在后面的袋子里面,我带你走。”   苏妙妙脸色一喜,立刻跳上车,钻进装粮食的袋子里,混在一堆庄稼中间,很快牛车缓缓朝着前方走去。   等小丫鬟喊人回来,李嬷嬷煮了甜茶回来,发现苏妙妙早就不知所踪。   “快些禀报徐少爷!”李嬷嬷一脸慌张的开口,消息很快传到徐照耳中,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大清早就逃了一次被抓回来,一般人都不会一天逃走两次,她到好真的胆子够大,想方设法逃跑,这次直接在庄子上失踪。   徐府的庄子很大,周围很多田地都是徐府的产业,租赁给附近的村民使用,因此徐照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都出动开始搜人。   这个地方离城镇很远,靠两条腿是不可能这么快消失无踪,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藏到了附近村民家中。   苏妙妙还真就藏身在白日帮她的年轻人家中,他姓张,村里人都叫他铁头。   “铁头哥,今天真的多谢你了,我以后有机会肯定会报答你的。”苏妙妙这会还不能立刻走,徐照他们肯定发现她不见了,估计这会正在到处搜人。   这个时候离开等于是自投罗网,好在铁头人很善良,愿意收留她。   铁头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尤其是在灯光下,脸蛋更是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感觉,他瞧着便不由得脸红,脸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你愿意住多久都行,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铁头站起来,转头去厨房。   没一会脸色难看的回来,“不好了,村里正在挨家挨户搜人,估计一会就搜到我这里了。”   铁头家,不能说家徒四壁,但也差不多了,屋里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要是来人搜查,屋里藏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苏妙妙急的额头冒汗,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这次是趁着徐照放松警惕,想不到她敢一天内逃两次,所以才能侥幸跑了。要是被抓回去,怕是下次想找个机会难于上天。   所以绝不能被抓回去,目光焦急的看了一圈,最后锁定在院子里堆着的粮袋子上面,她是藏在一个空袋子里面出来的,倒是可以再藏一回。   “不行,我刚才看到了,他们把院子里的粮袋都翻开查了,你要是藏进去也会被发现的。”铁头急忙阻止她。   徐照下了命令要在天亮前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所以搜查的极为仔细,能藏住人的地方一个都没遗漏。   外面声音越来越明显,眼看着就要到铁头家了,苏妙妙急地团团转,突然视线看到了院子里鸡窝。   这是两层的鸡窝,中间隔了一层,苏妙妙看了眼,如果躺下去,下面那层或许可以藏得下一个人。   不等铁头开口说话,她人已经过去,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狗洞都钻了,鸡窝也钻的了!   她这么一进去,吓得里面的鸡咯咯直叫。   铁头愣神的功夫,门口已经有人开始敲门,他急忙去开门,是村长带着人过来,说要搜查徐家庄子逃走的一个丫鬟。   屋子没什么好看的,很快就查了一遍,院子里堆着的粮袋也一一检查过,都没有藏人,他们正准备去下一家的时候,有人注意到院子里的鸡窝。   鸡窝还飘了几根羽毛在地上,那人朝着鸡窝走过来。   苏妙妙一颗心都快提起来了,她要是躲在这里都被人抓到,那除了运气太大真没有其他原因了。   “我想杀只鸡吃,刚才正在抓鸡,没想到你们来了。”铁头解释道。   那人扫了一眼,鸡窝也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扭头带着人离开。   等人都走后,铁柱急忙打开鸡窝,把苏妙妙从下面拉了出来,此刻她整个人狼狈极了,头顶上盯着一头毛不说,刚才还被拉了一坨屎,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一阵阵的臭味。   “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洗吧。”铁头看她这样挺可怜的,但这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想笑。   苏妙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是因为逃出来高兴的笑。 第六十九章 捡个人   在铁头家待了三天左右,村子周围的人开始撤走,苏妙妙挑了个天还没亮的早晨,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离开了。   铁头原本想送她走被她拒绝了,徐照的人会不会还在周围找她都不一样,要是铁头被发现跟她在一起,会给他带来麻烦。   打搅他这么久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不能再继续给人添麻烦。   告辞之后,苏妙妙朝着跟金陵城相反的方向走。   她心里是想回安阳城找沈二少爷的,可是又担心徐照的人会在半路上等着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最后定下先去上京。   她的记忆中曾出现过康王府,她跟康王府必定存在着一定的关系,她想去亲自看看过去的康王府旧址,或许能想起什么也不一定。   再者上京繁华,机会也多。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她越发懂得一个道理,靠人不如靠己。   以前她觉得跟着沈二少爷也挺好,每天吃吃喝喝无忧无虑的,若是将来沈二少爷娶了妻子,她就乖乖收拾东西走人。   可这次被徐照劫走,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做到保护另一个人万无一失的地步。   说白了,只有自身有能力,才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   徐照想利用康王女儿的身份,不可能轻易放过她,要是下次在遇到,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自己,这次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苏妙妙换了身男装,找了附近的城镇,将身上带着的那块玉佩典当了。   浑身上下也就这东西最值钱,就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没办法,不然别说去不了上京,可能半路上就被饿死了。   当铺老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好东西,一时间估摸不出价格,“姑娘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当铺怕是给不了姑娘想要的价格,姑娘要不拿去附近的大城问问看吧。”   “一千两,死当。”苏妙妙自己开价,“实不相瞒,我现在急需钱用,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了,所以才拿来当铺。”   这玉佩的价值,绝不止一千两,从当铺老板刚才眼睛冒光的样子就看得出来,他是很想要这块玉佩。   这个价格确实够便宜,当铺老板略一犹豫便点头同意,当即让人拿来当票字据给她签字画押,而后取了一千两银票给她。   苏妙妙拿了钱立刻在外面雇佣了辆马车,出发去上京。   这一路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加上她平时作男装打扮,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一路都很顺利,再过三四天就到地方了。   苏妙妙正在车内打盹,车夫突然停车,很快声音传入车内,“苏公子,路边有人晕倒了。”   出门在外,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作男装打扮。   听闻有人晕倒,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看样子是个男人倒在那里,第一反应是不要多管闲事,出门在外,管好自己就好,省的惹麻烦。   她这么告诉自己的,便开口道,“估计是已经死了,咱们赶路吧,别管了。”   车夫点点头,正准备重新驾车离开的时候,那人动了动,声音很微弱的喊了声“救命”。   苏妙妙和车夫都听到了,车夫问她怎么办,“这人好像还活着,刚才还开口求救了。”   “应该是幻觉,我什么都没听到。”苏妙妙面不改色说道。   趴在地上,浑身都疼的要命的程沐风听到这个声音,心里骂了一句,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大,怎得这般冷漠,看到有人晕倒在路边都不可肯施以援手。   苏妙妙催促车夫赶紧走,程沐风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爬了起来,直勾勾瞪着眼睛瞅着苏妙妙。   当时气氛很微妙,苏妙妙愣住了,实在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能坐起来。   车夫问道,“苏公子,这怎么办?”   苏妙妙淡定开口,“估计是诈尸了,不用理会,我们继续赶路就是。”   说着重新回到车内。   程沐风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被气的两眼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车夫无奈,驾车离开此处。   不久之后,马车又绕回来停了下来。   苏妙妙下车看了眼还晕倒在地上的男人,拿脚尖碰了碰他,“喂,你死没死,没死出个声,要是死了我可就走了。”   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抿抿唇,转头对车夫说,“带上吧,去附近城镇找个大夫给看看。”   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最后还是没忍住,她为自己这烂好心感到气恼。   程沐风迷迷糊糊中,一直听到耳边絮絮叨叨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的他脑子都快炸开了,恨不得立刻睁开眼睛堵住对方的嘴。   苏妙妙看着外面的大雨,又看了眼昏睡中的男人,继续念叨起来,“你这人也真是扫把星,我这一路都是大晴天,偏遇到你开始下雨,而且看这样子一时半会雨又停不了了。”   她是打算把这个人送到镇上的医馆就走人的,谁知道还没等到地方,天就开始下雨,这一下就是三四天没停下。   空气都是湿漉漉的,浑身都不好受。   苏妙妙没法离开,便将这笔帐都算在耽误她行程的人身上,一天到晚没少碎碎念。   “我跟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醒了以后可得报答我。”可能这一路都没有人说话,憋得厉害,这会找了个倾听者,恨不得把这些日子没说的话都说出来。   程沐风人已经醒了,只是身体没力气,加上发现周围环境是安全的,所以就继续躺着,用内力调息。   苏妙妙的碎碎念,落在他耳朵里,跟魔音绕耳差不多,好几次在调息的时候,差点害得他前功尽弃。   “看你穿着还不错,想来应该有钱吧,要是没钱也没关系,我瞧着你长得标致,要是没钱给我,我到了上京就把你卖到楚馆去。”   青楼楚馆,对应的一个是女人的地方,一个是男人的地方。   之前在春风楼的时候,苏妙妙就听姑娘们说起过,那些上京的贵人们,流行养男宠,很多长得标志的男子,都被送到了楚馆中。   她那会听的啧啧称奇,如今看着昏睡中的男子,就觉得这样标致,要是送到楚馆中应该能很受欢迎才对。   程沐风听到这里,终于一口气没憋住,把自己呛得直咳嗽,简直岂有此理,他要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臭丫头掐死!   苏妙妙正说的高兴处,没想到人突然醒了,把她吓了一跳,“诶呀,你醒了啊。”   映入程沐风眼帘的是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如山泉水一般的澄澈明净,黑白分明,好看到极了,他看着这双眼睛,突然忘记了生气。   她此刻作男装打扮,但程沐风之前听她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已经发现她是女子之身,此刻盯着她的脸看了会,眉头拧起。   “你救了我?”   “是的。”   “我现在没钱给你。”   程沐风刚开了个口,眼看着她变了脸,那样子就恨不得立刻把他送到楚馆换钱的架势,让他不禁感慨世风日下。   “你别想把我卖了!”他憋着一口气说道,本就有伤在身,刚才又泄了内息,此刻浑身一点力气使不上来。   苏妙妙微微一怔,她不过是以为他昏迷所以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他倒是听到了。   闻言目光打量了他一番,问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吧。”   程沐风皱眉盯着她看,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因此并没立刻开口回答。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卖了!”苏妙妙跟着花妈妈时间久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学了八九成。   “我会些功夫。”程沐风怕自己被她气死过去,索性放弃挣扎。   苏妙妙点点头,很是满意的模样,“我救了你的命,这救命之恩,按理应该以身相许作为报答的。”   程沐风又没忍住咳嗽起来,他现在严重怀疑这是不是个女子,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以身相许这是个女子随便说的吗!   “不过我这个人大度,就不要你以身相许了。”苏妙妙话音一转,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给我当个护卫吧。”   说话大喘气,能把人吓死。   程沐风脸色跟着她的话变了好几次,最后沉着脸开口,“我要是不答应,你就准备把我卖了?”   苏妙妙笑得弯了弯眸子,“自然是要卖的,不然我留着你有何用?”   “混账!”程沐风气的憋出两个字。   苏妙妙已经把写好的卖身契拿了出来,“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个人不像是能给钱的样子,卖身契签了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程沐风睁大眼睛,眼看着他的手被抓起来,强行按了个手印在卖身契上面,又气的猛烈咳嗽起来,这次直接晕了过去。   苏妙妙抿抿唇,“你这人也真是脆弱,算了,以后你是我的人了,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再说。”   程沐风再醒来的时候,闻到了药味,眼睛刚睁开,便听到女子的声音传来,“你醒了啊,起来把药喝了。”   苏妙妙扶着他坐起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你这人也真会给人找麻烦,本来大夫说你只是受了点外伤,调理几日就能好。谁让你没事用内力调息的,自己不会还逞能,这下好了,外伤没好,又添了内伤。感情不是你自己花银子看病,一点不知道心疼。”   程沐风翻了个白眼,他受内伤是因为谁,心里一点数没有吗!   要不是她嘀嘀咕咕,每一话全踩在他的暴怒点上,他能把自己气出内伤吗!   为了防止自己被气的更严重,程沐风决定忽略掉她,不管她说什么一律当没听到。   苏妙妙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很是忧虑,她捡回来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别是个吃干饭的就行。   大雨下了五日五夜,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附近很多地方都淹了。   周围的路暂时不通,他们被困在客栈,不知道要等多久能出去。   程沐风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安心养病,心里已经打算好了,等他好转一些,立马扭头就走,什么卖身契,让它见鬼去吧。   苏妙妙百无聊赖,每日除了发呆就是找些乱七八糟的上京小报看,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很是有趣,上面很多上京内的各种坊间传闻,谁家小姐跟个穷书生私奔了,谁家后宅的小妾无法无天了,应有尽有,很是适合无聊的旅途打发时间用。   当然也有关于楚馆招人的消息,苏妙妙看完就随手放到桌子上,程沐风起来之后,刚走到桌子边上,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一眼看到上面楚馆招人的信息,整张脸都变得难看起来。   果然!   这个可恶的丫头,一肚子坏水,八成是准备等到了上京,就把他卖进楚馆去。   程沐风沉着脸,安慰了自己半天,才不至于又一次被气的气血翻涌。   苏妙妙拿了饭菜回来,见他起来了,朝他笑了笑,“你最近身体看着恢复的不错。”   这样子十足的老鸨派头,就差直接说,“马上就能给我赚钱了。”   程沐风看了她一眼,“我自问也见过不少人,姑娘真是我见过最特别之人。”   苏妙妙听着这话不像是夸人的,遂抬头朝他看一眼,淡定开口,“还行还行,谬赞了,我有些愧不敢当。”   程沐风心里骂骂咧咧,谁谬赞你了,你要点脸吧。   苏妙妙拿来的饭菜不是太好,现在镇子外面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镇上的食物都很紧缺,她这点东西,还花了大价钱才从客栈老板那里弄来的。   程沐风也知道眼下的情况,皱眉看了眼饭菜,这几天饭菜比前几天更差,说明一个问题,粮食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他们被困在这里迟早出事。   “你倒是一点不着急。”程沐风气呼呼地咬了一口馒头,拿眼神朝着苏妙妙打量着,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一时间分不清她是不明白眼下处境还是真淡定。   “有什么好着急的,再过几天路就能通,等着就行了。”苏妙妙对饭菜没什么挑剔的,她属于好养活那种,好的能吃,不好的也能吃。   以前在苏家的时候,食不果腹都是常事,要是挑三拣四,早就饿死了。   “你怎么知道过几天就能通?”程沐风眼神怀疑的看着她,“这雨下了几日,路都坏了,要是十天半个月不通怎么办?”   这么一个小镇,根本撑不住十天半个月的粮食供应,到时候一旦断粮,必定大乱。   苏妙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猜的,这家客栈又不是只住了我们自己,还有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是苏妙妙能保持淡定的底气,跟他们同样被困在这里的还有林三小姐一行人。   苏妙妙是偶然发现,隔壁住的主仆是林三小姐,她之前帮着徐照去打听林三小姐的消息,后来偶然见过一面,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虽不知道林三小姐为何会在此处,但她在这里,外面的人不会不管的,所以用不了几天就能通路。   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程沐风不认识林三小姐,听到苏妙妙的话,只当是她以为这里被困的人多,所以就会有人来营救,不免觉得可笑。   “你太天真了,你可能不了解官府那些人做事多拖延,十天半个月能来就不错了,要是隔了几个月再来,我们怕是都要饿死在这里。”   苏妙妙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吃饱喝足之后,便去了隔壁休息。   程沐风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拧起,外面阴雨绵绵,不知道会不会又要继续下雨,这路要是一直不通,他困在这里该怎么办。   隔壁传来悦耳琴音,有人在抚琴,听声音婉转悦耳,清心明澈,让他有些烦躁的心情一点点平和下来。   不知道隔壁是什么人在弹琴,听琴音,应是个妙龄女子吧。   苏妙妙此刻躺在床上,听着这琴音,想着怪不得徐照想方设法想要接近林三小姐,这琴音听着就与众不同,虽然她不会抚琴也不懂欣赏,可好坏还是能听的出来的,这琴音跟春风楼里面的姑娘们弹得可一点不一样。   不过她总觉得林三小姐的琴音,有种孤独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不由得想起沈二少爷,他们都有种好像外人都不能理解的孤独寂寞。   她听着渐渐入睡。   林妙音弹了一曲停下来,丫鬟立刻拿来帕子给她擦手,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下去休息吧,我自己待会。”   丫鬟这才退出去。   林妙音听着外面的雨水滴答,幽幽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竟然穿越了,还到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   周围都是陌生的人,让她觉得很是孤独,醒来到现在她都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弹弹琴疏解一下心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穿成了身份尊贵的富家小姐,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懂她,这让她心中说不出来的郁闷。   如果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人跟她一样来自同一个时空该多好,这样就有人能懂她了。   苏妙妙心满意足的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久违的放晴了。 第七十章 这次可真不妙了   天是放晴了,但路依旧没用要通的意思。   苏妙妙原本将希望都放在隔壁的林三小姐身上,想着林家的人总不会不管她家三小姐死活才对。   但她不知道的是,林妙音这次不是正常从家里出门,而是逃婚出来的。   林老爷决定将林三小姐嫁给徐照,原本的林三小姐在徐照的几次有意无意的撩拨下,也答应了这么婚事。   可谁都没想到,有另一个人穿越而来,成为新的林三小姐,一个现代的灵魂,不肯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因此领着丫鬟偷偷逃婚出来。   没想到被困在了这里。   苏妙妙跟林三小姐不熟,自然无从得知她的事情,只是眼看着镇上的粮食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焦躁,意识到必须自己想办法才行。   “你看,我说吧,官府的人最靠不住。”程沐风不忘幸灾乐祸一把,苏妙妙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有这个闲工夫嘲笑我,不如帮我想想怎么能离开这里。”   程沐风嬉皮笑脸起来,“你求求我,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帮你想办法。”   苏妙妙看她一眼,“你这话说的,就好像被困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你能出的去一样。”   “我要是没受伤,当然能走的了。”他话音落下便看到苏妙妙嘲讽的表情,瞬间黑了脸,“我说你不要看不起人,我就是受伤了,我也能……”   “行了行了,大话谁不会说,你要真能想到办法离开这里,别说一声好哥哥,我叫你好爹爹都行。”   程沐风从遇到她开始,打嘴仗就没赢过,不管他说什么话,她都有话等着,而且每每都能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可真是个人才!”憋了半天,哼了一声。   “多谢夸奖啊。”   这副脸皮奇厚无比又不自知的样子,成功让程沐风笑了,他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小姑娘,看着年纪倒是不大,性子却同一般女子不同。   且不说她一个人只身去上京做什么,就说她这副遇到问题比一般人都淡定的性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还有就是能气死人不偿命,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教出来这样的人。   她对苏妙妙充满了好奇。   苏妙妙倒不是淡定,她也挺着急,只是着急也没用,她天天急的团团转,也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有那个功夫去着急,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比较好。   这个镇子位置比较偏,加之又不是连贯其他城镇的重要地方,所以周围路坏了也不能立刻得到重视。   官府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人,眼下只能靠自救。   靠她自己当然不行,所以得找个帮手。   隔壁的林三小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被困这里这么多日,她日日抚琴,琴音也不如前几日那么清心悦耳了,多少带了焦虑不安之意。   林妙音打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口一个俊俏的少年,眼神带着疑惑,“你找我有事?”   被困这里,林妙音心烦,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外面修桥铺路她又不会,除了等待救援真不知道能做什么。   现在甚至她都有些后悔,当时不该一冲动就逃婚出来,这一路为了躲避林家的人,专门挑小路走,不然也不会被困此处。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眼下只能希望官府的人不会放弃这里,尽快派人来救援。   苏妙妙急忙表明来意,“是这样的,我们都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官府的人不知何时能来,所以我想来找姑娘一起想办法……”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林妙音此刻心情不好,听到她的话只当是来这里搭讪的人,冷淡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被困在此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还是等官府的人来吧。”她将门关上。   苏妙妙吃了一鼻子灰,无奈叹口气,旁边程沐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边,幸灾乐祸的开口,“看吧,我就说你瞎折腾,吃闭门羹的感觉怎么样?”   他以为能看到苏妙妙恼羞成怒或者气急败坏再怎么也该有些气愤不平吧,这样就可以趁机狠狠奚落她一顿,好为这些天被欺负找回点面子来。   可很快失望了,苏妙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林妙音不肯帮忙,她自己想办法也是一样的。   外面路况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准备去看看再说。   程沐风察觉到自己被无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紧跟着追了上去,“欸!你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苏妙妙走到镇子口,果真看到河水暴涨冲坏了镇上谓一的桥,这座桥也是连接外面的关键的路。原本还有一条小路通往外面,但前几日大雨造成山体泥土石头滚落,把村口的路堵了,所以眼下是进不来也出不去。   这么个小镇,距离最近的官府也有一段距离,整个镇上最能做主的也就一个里正,所以也就能理解这么多天除了等待什么自救的办法都想不出来的原因了。   “看这桥的毁坏程度,怕是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了。”程沐风难得没有说风凉话,眼下这情况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苏妙妙看了一会,找人打听了下里正家住址,直接去找里正。   程沐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出于好奇便一直跟着她。   里正这几日愁的嘴角起了几个水泡,正在家长吁短叹,便见有人上门,他以为又是镇上闹事的人,准备闭门不见。   还是苏妙妙再三解释,是来找他有重要的事情商谈,他这才同意他们进门。   看着眼前两个陌生面孔,应不是本地人,“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来帮你的。”苏妙妙刚一开口,里正就皱起眉头,以为她是来捣乱的,“你这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还帮我,你能帮我什么?”   “最近好几家粮店都被镇上百姓抢了,现在官府的人还没有动静,不知道何时会来,要是继续放任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场面就会控制不住。”   苏妙妙说的话,里正很清楚,到时候一旦百姓为了粮食闹起来,控制不住发展,很可能演变成更为可怕的局面。   人饿到了极点的时候,人性的丑陋经不起考验。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大雨刚下不久,他就察觉到了问题,早就派人去通知官府的人过来加固桥梁,可是信送去到现在都没人来。   现在桥断了,更是跟外界失去了联系,除了等待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等待只会让事情更严重,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换句话说大家都绑在一根绳子上,出了事谁也好不了。”苏妙妙再次提醒他事情的严重性。   里正开始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你这人到底想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也说了,现在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做不了?”苏妙妙看着他,“后面就是山,山上就有现成的木头,镇上有工匠有人手,既然桥断了,那我们就集合大伙的力量重新把桥修起来不就行了?”   里正一愣,旁边站着一直没开口的程沐风同样也是一愣。   苏妙妙见他们看着自己,继续把想法说出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积极自救,等待别人来救援,要是对方没来,难不成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里正却犯了难,“你说的容易,这修桥铺路都要官府盖印批文的,不然出了问题,谁担得起责任!而且就算这个问题暂时能解决,钱呢,哪来的钱,干活找人不得花钱吗,你以为随便一吆喝就有人过来干活的吗!”   “我以前在书房看过这样一句话,事急从权,说的是事情紧急的情况下就要酌情办理,不能墨守成规。眼下就是紧急情况,整个镇上只有里正就是最有权威的人,你要是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说话躲起来,一旦百姓们闹起来,到时候官府那边追究下来,你也难逃其责。”   若是最后闹到人吃人的地步,官府那边势必会找个替罪羊顶替。   里正神色一震,显然苏妙妙刚才的一番话他没想到,这些日子他一直想的是,等待官府救援,再怎么样十天半个月也该来人了,反正他家里的粮食足够吃个把月,至于其他人死活他没想管。   可是方才苏妙妙一番话,让他惊醒,这可不是只顾自己的时候,真闹大了,到时候追究责任,他就是第一个被拉出来替罪的。   这么一想他急地直冒汗,“这可如何是好。”   苏妙妙将一张银票放到桌子上,“这是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够,但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镇上富户家中将情况跟他们说一下,尽量集合大伙的力量,早日把桥修好。”   里正又是一惊,脸上大喜,“这位公子真是个好人,就听你的,我这就去找人。”   他收了钱,急匆匆出去。   苏妙妙一回头看到程沐风在看自己,歪着脑袋看过去,“我脸上长花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看着苏妙妙,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看一个人如何,要看她遇到事情的处理方式如何,平常时候谁都可以淡定自如,真的遇到麻烦,能够淡然从容地解决麻烦,而不是坐以待毙,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程沐风一开始只是觉得苏妙妙是个性格古怪的女子,这次事情发现她身上还有一种少见的胆识,像是蒲草,看似柔弱,却坚韧不拔。   就凭她跟里正这一番对话,短短时间便让里正听从她的指挥,就是一种能力。   “我?”苏妙妙一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我是从一个小地方来的小村姑。”   “你们那边还有其他村姑吗?给我介绍一个,脾气不像你这么古怪的。”程沐风没把她这话当真话听,遂打趣了一句,“我讨来当媳妇也不错。”   苏妙妙无奈看他一眼,“你可别祸祸人家好姑娘了。”   “你好好说!谁祸祸姑娘了!”程沐风瞪圆了眼睛,“你可别冤枉好人。”   他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呢。   苏妙妙想笑,同样没把他的话当真话听。   两人一同往回走,程沐风问了她一件事,“修那个桥我看二百两银子就够了,你怎么不直接把钱全给里正,还让他去找人筹钱。”   “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苏妙妙看她一眼,抿抿唇说道,“再者,我要是一下把钱都给了,他们难保不知足,到时候又来找我讨要,到时候我怎么办?”   以前沈二少爷跟她讲过一个人心不足的故事,他说人都是不知足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而且人也很容易得寸进尺,给点甜头会高兴,给多了甜头就又会生出其他麻烦。   这是人的本性。   当时沈二少爷说这话的时候,是有感而发,她那会没太懂,今日突然像是开窍了一样,就知道怎么办了。   如今这事,要是没人出来牵头,桥不知道何时能修好,一开始她是想让林三小姐出这个头,她背靠林氏钱庄,自然不在意这点小钱,再者以后也能得个好名声。   但没想到林三小姐拒绝了她的好意,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出这个头。   程沐风听懂了她的意思,因此看着她的目光比之前多了层深意,不仅有胆识还有脑子,知道适可而止。   这又是让他觉得惊讶的地方。   这趟出门,他遇到的糟心事不少,但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一个惊喜,眼前的少女浑然不觉,她无意的举动,勾起了另一个人浓厚的兴趣。   苏妙妙想起沈二少爷,心情有些低落,说实话,这次出来这么久了,她心里是很想念他的,上次离开的时候并无感情,因此也不觉得多难受。   这次她明确了自己的心意,这一走就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   可现在回不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命运弄人的厉害。   最开始,她被送到沈府当冲喜小妾,一门心思盼着他早点死,这样自己就可以早点离开。谁知道最后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苏妙妙幽幽叹了口气,当天晚上失眠了。   里正有了钱,底气很足,当天下午就找了一队人去山上砍树,又找人寻了几个工匠,研究起怎么重修桥的事情。   有钱就有动力这事果真没错,两天时间便订好了计划,开始动工修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妙音眼中划过讶异之色,喃喃自语,“没想到他还真想办法去了。”   那天苏妙妙来找她的时候,正巧她心情烦躁,所以也没心情听下去,后来平静下来之后,想再去找他,却发现人不在客栈中。   林妙音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后就忘了。   这会听丫鬟说起镇上开始修桥的事情,确实惊讶了一下。   不过有人修桥就是好事,她等着路通了之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苏妙妙这几天一直在河边监工,她不懂修桥,但毕竟自己花了钱,总要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   见她来了,里正一脸高兴的跟她汇报修桥的进展,“人手都齐了,镇上有几个工匠有经验,有他们帮忙,我们在日夜赶工,不出七日就能修好。”   这个速度已经不慢了,苏妙妙却并没觉得高兴,而是抬头看了眼天,这个季节不是雨水多的季节,可偏偏最近连续下雨。   最近天又有些阴沉,一旦修到一半再下大雨,到时候恐怕会前功尽弃。   可眼下,除了赌天意,也没其他办法了。   “我买了些肉和菜来,大伙干活辛苦,中午给大伙加餐吧。”苏妙妙指着后面车上的菜和肉说道。   这个时候,粮食肉类都是很紧缺的,这点东西,她花了平时二十倍不止的价格才买到的。   目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吃饱喝足,早点把桥修好,不然再赶上大雨,可就麻烦了。   里正看到这么多肉和菜,眼睛都亮了,回头朝着后面的工人们喊道,“大伙都好好干活,苏公子给咱们带来了肉和菜,今天加餐!”   这一嗓子喊过去,其他人也都精神起来,一个个喊着感谢苏公子。   苏妙妙这回已经往回走了,程沐风跟在她身后,“这次事情之后,你就是他们的大恩人了,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啊。”   “等桥修好了再高兴吧。”苏妙妙忧心的看着天空,祈求可千万不要下雨了。   显然老天并没听到她的祈祷,当天晚上就下了场大雨,直接把这几日的努力化为泡影,且不说钱损失多少的问题,主要是这几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重新再开始修桥,又要等个十天半个月,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镇上的人这几日盼着桥早日修好,即便断粮也没闹得太狠,可一听说好不容易修好的桥都被毁了,所有人都开始焦虑不安,紧跟着就是有人开始趁机闹事。   里正急匆匆跑来找苏妙妙想办法,经过这几日接触,他心里不知觉的把苏妙妙当成主心骨。   “苏公子,这下可怎么办,现在都没人肯干活了,镇上闹得不像话,在这样下去,我这命可真保不住了。” 第七十一章 她的特别之处   苏妙妙看着他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开始,她都能给别人信心依靠了。   不过这事也事关她自己,所以该管还是得管。   里正带她来到街上,外面商铺基本上全都关门停业,整个街道萧条的厉害。   “今早又有两家粮铺被抢了,还伤了几个人,我看再继续下去这情况就控制不住了。”里正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现在越来越担心,继续发展下去,粮食彻底断供之后,就不仅仅是抢粮铺了,他这个小小的里正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镇上可有锣鼓?”苏妙妙走了一圈,回头看着里正问道,“借我用用。”   “有有!”里正急忙说道,“前阵子镇上办集会就用到了锣鼓,现在还在我那里存着呢。现在就可以拿来,只是要锣鼓有何用?”   锣鼓又不能把桥修好,里正不理解,但这会他也顾不上理解了,只要有个人能帮忙想想办法就行。   里正这么做也有一些私信,那就是拉个替罪羊,真到时候官府来问罪的时候,他可以全都推到苏妙妙身上,这样一来就算问罪他也能减轻一些。   这点小心思,里正谁都没说过。   他心里有盘算,程沐风看的一清二楚,原本以为苏妙妙也会明白,可看她好像浑然不觉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你是真没看出来吗,这个里正明摆着想拉你当替罪羊。”   苏妙妙一愣,她还真没想这么多,“然后呢?”   程沐风被问得眉头拧起,深深看着她,“然后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镇上一旦因为断粮出现杀人放火的严重事情,官府的人到来之后必定要问责,他是想拉你垫背。”   有时候看她挺聪明的,有时候怎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一样,程沐风分不清她是装傻还是真傻,“你这么不由分说帮他,到时候怕是被倒打一耙。”   原来是说这件事,苏妙妙疑惑的看着他,“可是,我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态发展的更严重,到时候一旦官府的人短期内不来救援,我的命一样保不住!”   眼下情况容不得人去考虑得失,只有尽力度过眼前的困境,才有其他可能性,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程沐风听到她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的确,眼下这个情况,他们都被困此处,又面临即将断粮的处境,想那么多倒不如积极解决问题。   “你想怎么做?”   刚才苏妙妙跟里正要了锣鼓,程沐风同样也没猜到她要做什么,难不成这个当口,要敲锣打鼓来一场歌舞表演不成?   就算能找到人表演,有没有人有这个心情看也是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只能尽量试试看。”苏妙妙叹口气,趁着里正去取锣鼓的功夫,她回了一趟客栈,再次去见林妙音。   林三小姐刚抚琴结束,这几日的情况她也听说了,此刻情况多危急也很清楚,所以这次见到苏妙妙过来,比上一次明显重视了不少。   “你来找我何事?”   苏妙妙也没跟她卖关子,“我想要借用一下林三小姐这个身份。”   林妙音猛地一怔,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变化,“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这次出门在外,她只带了随行丫鬟,且并未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而眼前这个人竟然能一下说出来自己的身份,林妙音很是警惕。   “你是什么人?”   关于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答案,“我此前在金陵城待过一阵子,此前林小姐去上香的时候,我也碰巧在,机缘巧合远远见过一面。所以这次在客栈遇到,才能认出林三小姐的身份。”   林妙音眼中的警惕少了些许,问起她的来意,“我的身份能有什么用处?”   “给这里的人一个希望。”苏妙妙回答。   林妙音更不懂了,不过她还是答应下来,“我现在跟你们一起困在这里,救援的人不知何时能来,我这个身份,你要是觉得能用得上尽管拿去用,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尽管说。”   她如此爽快,让苏妙妙很意外,原本还以为需要费些口舌,没想到这么容易。道谢之后,她便去找里正。   那边锣鼓也都搬了出来,按照苏妙妙的意思放在镇子中央的地方,又找了两个人敲锣打鼓。   安静的镇子上,突然锣鼓声响彻,很快紧闭着的门相继打开,众人纷纷探出头来,想看看出什么事情了。   等人多起来之后,苏妙妙才让锣鼓声安静下来,而后看着周围的人群,直接跳到大鼓上面站着,看着所有人开口道。   “现在镇上的桥坏了,这事大家应该都知道,官府的人不知何时能来,我们镇上的粮食即将吃完,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大家想必也知道。”   听到她的话,本就焦虑不安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里正听到这里连连蹙眉,恨不得把苏妙妙立刻拉下来,现在安抚都来不及呢,怎么能说这种丧气的话。   “苏公子,你说点大伙爱听的。”里正笑声提醒。   苏妙妙并没听他的,而是继续说道,“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人饿到了极致,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几日镇上接连发生粮铺被抢的事情,我知道但凡大家还有办法也不会去抢。”   说到这里,很多人都低下头,显然这话说到了他们心上,要是有办法,谁愿意做这种抢劫的事情。   “可是大伙有没有想过,我们镇上的粮食就这么多,要是一直这样哄抢下去,不用等官府来人救我们,我们自己就先死在这里了。”   苏妙妙话音落下,安静了又短暂的时间,有人开口道,“你说的轻松,我们饿了怎么办?抢了东西我们能多活几天,不然就要立刻死,换你你怎么选择?”   尖锐的问题,直接抛到她的身上,谁都不是圣人,真到了生死关头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我会选择先把粮食优先给老人和孩子,其次是修桥的工人们。”苏妙妙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桥修道一半被雨水冲坏,我知道大家都很泄气,可是现在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桥很快就能修好。”   “你别骗我们了,官府的人都不管我们了,连老天爷都不帮我们,我们还能指望谁!”有人说到这里声音带着哽咽之色。   苏妙妙也跟着提高声音,“即便官府不管我们,老天爷也不帮我们,我们还能依靠我们自己!”   “自己?”   很多人都觉得这话像是笑话一样,“怎么靠自己?”   “镇上现在男丁近百人,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区区一座桥算的了什么。”苏妙妙的鼓励对他们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她看了一圈这些人,再度开口,“而且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来营救我们,所以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我们要做的除了保持平静,等待救援之外,再就是尽量去把桥修好,这样才能尽快得救。”   “你骗人!你也被困在这里,你怎么知道官府的人会来?”有人立刻提出质疑。   苏妙妙一脸笃定地开口,“我自然知道,你们知道林氏钱庄吗?”   “当然知道了,本朝第一钱庄。”   “可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林府三小姐此刻就在镇上,她被困这里外面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估计现在已经在想办法营救我们了,你们说官府的人是不是很快就能来!”   “什么!林三小姐住在这里?真的假的!”   苏妙妙指着前面的客栈,“你们放心,在过不了几天,官府的人就会到的,所以大家这几天关键时候一定要冷静下来。”   听到林三小姐也在这里,确实给所有人都增加了信心,官府就算不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也不可能不管林三小姐的死活,有她在这里,或许官府的人很快就能赶到。   如此一向,信心也增了不少。   苏妙妙见状趁热打铁,“镇上的男人们,你们表现的时候到了,现在你们的父母姐妹孩子都要靠你们保护的时候到了。区区一座桥,我们一起把它修好,让官府的人也看看,咱们镇上的男儿各个都是好样的。”   被她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还真鼓舞了不少人的斗志,的确不就是桥坏了吗,修好就行了,他们这么多人,人多力量大,一座桥算得了什么!   “大家要是愿意参加修桥,都去里正那里报名,我在这里保证,只要桥修好了,只要参加修桥的人,人人有份,每个人有十两银子的奖励!”   十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参加修桥就给,一时间很多人开始动心。   苏妙妙见差不多了,朝着里正使了个颜色,他立刻会意急忙朝着众人开口道,“大伙愿意帮忙修桥的过来我这里报名。”   过来报名的人从一个两个,到后来越来越多,很快把里正围了起来。   “我报名!”   “算我一个!”   “还有我!”   苏妙妙退到旁边,长长舒了一口气,拿袖子去擦额头上的汗珠,刚才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当时不觉得害怕,这会才发现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是汗。   程沐风一直站在她边上,从刚开始到现在,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眼神中更是毫不避讳和掩饰的欣赏。   “可把我吓死了!”苏妙妙说道。   “你刚才说的很好!”程沐风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嘲讽她几句,苏妙妙朝他看了一眼,苦笑道,“好什么好,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我都吓死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过话,刚才站在鼓上,看着那么多的目光看着自己,别提多心虚了。   “可是你做到了!”程沐风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笑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平时看着挺胆小怕事的,甚至还有点不愿意多管闲事的意思。   可真的遇到事情,却没有退缩,而是敢挺身而出。   这样的女子,他不仅敬佩而且欣赏的要命。   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像是要把她盯出来一个洞一样,苏妙妙很不自在,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里正去做。”   这几日天彻底放晴,要是运气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下雨了,加上现在镇上的人斗志刚升起,估摸着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好好利用起来,等斗志消失的时候,桥也修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官府的人来了更好,就算没来,也不用怕了。   这一次,苏妙妙赌对了,桥修道一半的时候,听说外面有人来营救他们了,这个消息传来,又给镇上的人增加了信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来营救的人并不是官府的人,而是另一队人。   沈慕唯路经这里的时候,听闻这边唯一通往外界的桥断了,镇上的人困在里面超过半个月了,现在估计早就断粮了。   但是官府的人明显不重视,还在拖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营救。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严重性,因此自己掏钱雇了一队人,从这头开始修桥。   两帮人同时开工,速度和时间都大大缩短,原定的工期缩短了一半,很快桥修好。   三七把打听出来的消息汇报给沈慕唯,“主子猜得没错,镇上的人确实断粮了,但好在并没发生什么暴乱,大家的看起来还挺平静的。”   沈慕唯很意外,通常情况下,一旦发生断粮,百姓们肯定会暴动不安,严重的杀人放火抢劫更是常态。   所以当他听说断粮之后百姓们的反应,确实很惊讶。   “听说是林三小姐也刚好被困在此处,所以镇上的人都相信很快会有人来营救的。”三七打听的消息并不全面,只听到镇上的百姓们谈论林三小姐,就把这个消息汇报给沈慕唯,“而且听说也是林三小姐的人组织镇上的人动手修桥的,加上我们的人帮忙,才能这么快修好。”   沈慕唯点点头,对这位素未蒙面的林三小姐有几分欣赏,一个女子能临危不乱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有胆识和魄力,不会坐以待毙等着救援,会想办法自救。   这样的女子他很想认识一下,不过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此次出门还有要事要办。   安阳城的瘟疫已经出现苗头了,他的药方经过实践在瘟疫发现的初期,是能够控制住瘟疫的蔓延,但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并不是安阳县,而是其他地方会不会也出现瘟疫。   听说有几个患病者去了上京,他把此事告知官府,但当地官府却对此并不重视,认为他是危言耸听。   正是因此,他才决定要亲自跑一趟上京,听闻李太傅是个受人尊敬的人,李家又是三代帝师,很受人尊重。   这次他就是想要见李太傅一面,让他将瘟疫的事情告知给皇帝,在瘟疫蔓延开之前就阻止,或许能够阻止一场大灾难。   既然此处没事,他也不再耽搁,命人重新出发,朝着上京而去。   苏妙妙后来也只是听说,是个好心的人帮着修了路,还让人送了一些粮食和蔬菜到镇上,但到底是谁,她却并不知道。   里正松了口气,事情能顺利解决,他总算把命保住了。   苏妙妙早在路通的时候就离开了,并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里正等想起来找她的时候,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桥修好之后,官府的人姗姗来迟,见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对里正进行了几句褒奖,又听闻林三小姐在此处帮了大忙,将此事报告给官府。   后来官府便将重新修好的那座桥,取了新名字。   妙音桥。   这些事情苏妙妙都不知道,此时她的马车已经出现在上上京。   程沐风对她充满了兴趣,这一路眼神都没从她身上移开,“你怎么不多留几日,等官府的人到了之后,说不定还能对你论功行赏。”   苏妙妙懒洋洋的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闻言回头看他一眼,颇有些遗憾的说道,“你这人怎么只会马后炮,你早说我可不就多等几天了,说不好官府还能把我损失的钱补回来呢。”   提起这些钱,她就一阵阵心痛,当时迫于形势紧急,她答应只要参加修桥的人之后都有十两银子的奖赏。后来她最然先离开,但钱还是留给了里正,由他分发给修桥的人们。   上京快到了,可是她兜里也干净的见底了。   程沐风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人,有时候我觉得你财迷的要命,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并不把金钱看在眼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这种矛盾,却又奇妙的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不仅不觉得违和,反倒有种异样的合理。   他突然靠近过来,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打量着苏妙妙,这目光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样,“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有兴趣,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妙妙愣了愣,视线跟他对视着,突然咧嘴笑起来,露出细细白白的一排牙齿,她扬起手上的一张纸,“我啊,是你的主人!” 第七十二章 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那张纸就是程沐风签下的卖身契。   他都忘了这事,突然愣了下,抿抿唇道,“你该不是还打着把我卖到楚馆的主意吧!”   苏妙妙当即摇头道,“当然不会。”   程沐风皮笑肉不笑的哼哼着,“你没有这个打算,为什么包袱里放着楚馆招人的告示。”   说话间,他伸手直接从包袱露出来的一角将那张上京小报抽了出来,糊在苏妙妙脸上,“还敢说没有!”   苏妙妙真冤枉,她之所以带着那张小报纯属是想着路上无聊打发时间的,至于那个楚馆招人告示,她承认确实这么打算过,但真的只是想想而已。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满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程沐风一脸无奈的开口,随手把上京小报团成球,当着苏妙妙的面抛到了车外面。   这回轮到苏妙妙无语了,“那你觉得姑娘家脑子里应该装什么东西?”   “自然是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程沐风很自然开口。   苏妙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祝你以后找个满脑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女人当妻子。”   这话没毛病,世上女子不都是这样吗!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程沐风听着就是不对劲,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祝他找个满脑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女人。   “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苏妙妙笑眯眯的看他,“你看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嘴上喊着喜欢女人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可一扭头看到那些不循规蹈矩,甚至有些出格的女人的时候,又忍不住动心。女子做什么都不对,你们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要不怎么有句话叫娶妻娶贤,纳妾纳美。   妻子要贤惠大度得体端庄,妾室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够了。   程沐风无奈开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是如此。”   “都是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苏妙妙问道,“凭什么男人可以随心所欲,女子做点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了名声尽毁的下场。”   程沐风不过说了一句话,哪知道她有一大串等在那里,直让他无言以对,只能投降,“好好好,你有道理,我不跟你争执。”   这世上的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有什么奇怪的!   苏妙妙也懒得跟他争执这个问题,因为以前的她也觉得这就是常态,女子依附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沈二少爷跟她说,在很远的地方,男女是平等的,男人只可以娶一个女人,不可以三妻四妾。   女子可以独当一面,并不需要依附男人也能活得很好。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子不仅同样可以做到,还可以做的更为出色。   而且女子的婚姻也有自主权,离开男人之后的女人,也不会被人看不起,可以再次嫁人。   那天她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那是她从未听说过的世界,也让她心中震动的无以言说。   这些话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也让她羡慕无比。   原来书中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是假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是真正存在着的。   苏妙妙想到沈二少爷便心绪难以平静,又一想下次见面不知道何时,又难言失落。   她的情绪变化尽数落到程沐风的眼中,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睛中升起光亮又一点点散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变得很难过。   程沐风想到她说的话,关于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想想忍不住摇头,她这是胡言乱语,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一样,女人生来就是需要依附于男人的。   马车进了上上京,四周繁华热闹隔着马车都遮挡不住,一直往里面钻。   进城之后,外地车马不允许进入,他们便在城门口下车,正好苏妙妙还没逛过上上京,想四处看看。   上上京繁华无比,听说晚上更热闹。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再过一两个时辰,太阳落山之后街上的灯笼点燃,到时候热闹的景象也就显现出来了。   先找了家客栈住下,随后没什么事情便一起出门逛逛上京夜市。   “这个是什么东西?”苏妙妙好奇的站在一个摊子前面,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的,好奇张望。   “这事花蜜水,小公子要不要买一瓶尝尝看,最是香甜可口,喝了之后唇齿留香。”小贩见她有兴趣,立马介绍起来。   苏妙妙第一次听到花蜜水这东西,好奇极了,问了五文钱一瓶,当即掏钱出来买了一瓶,兴高采烈的喝了一口。   果然入口香甜,蜂蜜的甜混合着花瓣的香,流连在唇齿之间,好像整个人都跟着香喷喷的。   程沐风眼看着她满足的弯了弯眸子,像是天上的新月一样,眼前女子的轮廓一下就柔和起来,整个人好看极了。   “你要不要尝尝看,这个很好喝。”苏妙妙问道,程沐风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食。”   听闻他不喜欢,苏妙妙也没强求,而是继续往前走,她逛的地方都是些卖吃的喝的地方,整条街走下来,两个人的手上都拎着不少东西。   时辰不早了,苏妙妙逛的有些疲惫,便准备回去休息。   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卖珠花的小摊子,老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见她多看了两眼,便招呼她过去,“只剩这么一对了,小公子要是喜欢,我便宜点卖给你,这都是我自己做的,最适合年轻的姑娘戴了,小公子是准备送给家里的姐妹还是心上人呢?”   苏妙妙确实很喜欢,这对珠花跟之前沈二少爷送她的那对很像,上次离开的时候珠花没带出来,现在还留在沈府中。   不过喜欢归喜欢,现在她做男装打扮,珠花什么的不适合戴着,听到小贩的介绍,摇头笑笑拒绝,“我家中并无姊妹,也无心上人可送,你还是卖给其他人吧。”   两人刚走远,小贩还不等收起来珠花,又有人停在摊子前面,伸手将珠花拿在手里,是个俊美的年轻公子。   “珠花多少钱?”   沈慕唯看到这对珠花,第一眼就觉得跟苏妙妙很配,想着她戴上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想着下回见到她的时候可以给她。   小贩报了个价格,他直接付钱离去,连价格都没讲,小贩惊喜不已,更是吉祥话说了一大堆。   沈慕唯将珠花收好,想着苏妙妙幽幽叹口气,这次事情瘟疫的事情解决之后,他得去一趟金陵城。   他派出去寻找的人回来禀报,路上发现了一男一女,据描述的样子很有可能是苏妙妙,这两人的方向是金陵城。   当时他差点直接追过去找人,碰巧安阳城那几天又出现几例瘟疫,他不敢这么扔下不管,只能将心里的担忧都放在心上。   等沈慕唯离开之后不久,小贩的摊子前又来了一个客人,他一下认出来,是刚才那位公子中的一个。   “那对珠花呢?”   程沐风开口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回到客栈之后眼前总是忍不住浮现苏妙妙刚才看着珠花时候的表情。   她分明是喜欢的。   鬼使神差的他就回来了,出现在摊子前。   小贩心想,今日是怎么了,怎么都看好这对了,但很可惜只剩下那么最后一对了,他只能如实相告,“最后一对刚才被一个公子买走了,您要是喜欢可以看看其他样式,我这里其他的也好看。”   程沐风听到珠花被买走,下意识皱起眉头,不过这也是无法的事情,他说了句不用,便走了。   苏妙妙一觉睡到天亮,整个人精神好极了,她这个人不娇气,换床换地方也没有多少不适宜,所以极少有失眠的时候。   比起她的好气色,程沐风脸色就差了不少,他昨夜睡不着觉,几乎睁了一夜的眼睛,天快亮的时候才稍微睡了一会。   吃早饭的时候,苏妙妙给他提了个神,“我手里银子没多少了,要是再不想办法赚钱,马上我们连客栈都住不起了,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尽快赚钱!”   “我可是随从,你是主子,赚钱当然是主子的事情了。”程沐风故意笑眯眯开口,完全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苏妙妙手里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现在剩下的钱,仅仅够他们两个人在客栈住上三天,三天之后怎么办现在还不知道。   闻言,她扫了一眼程沐风幸灾乐祸的样子,目光不怀好意的在他脸上打量着,“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只要你答应,我们很快就有钱了。”   程沐风莫名觉得一阵后背发凉,看着她这幅笑脸,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你想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也不用你做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只需要躺着就行了。”苏妙妙话音刚落,程沐风的脸色瞬间大变!   “你!你还打着把我卖进楚馆的主意!”程沐风气的狠狠瞪她,“你一个女子,整天把那种地方挂在嘴上,你倒是要点脸!”   苏妙妙单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闻言疑惑的看着他,“谁说我要把你卖进楚馆了,你想哪去了。”   程沐风一愣,皱眉盯着她,“那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我躺着赚钱吗!”   “你误会了,我说的躺着赚钱指的是另外一件事。”苏妙妙故意没告诉他是什么事情,程沐风一听到不是这事,脸色好看了不少。   “不是这个就行!”   以他的本事,如果真想离开,区区一张卖身契根本拦不住,之所以不肯走是因为他心里对苏妙妙这个人很好奇,所以想要看看她来上京到底要做什么。   苏妙妙见他答应下来,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那就说好了,不准反悔!”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情怎么会反悔,只要你不是打着把我卖到楚馆的主意,我什么都答应你。”   程沐风要是早知道,苏妙妙口中的躺着赚钱指的是胸口碎大石,打死他都不会答应,看着那几块青石板,他觉得有种血气翻涌,马上要吐血的感觉。   要是被家里人看到他在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估计一个个下巴都得掉下来。   “赶紧点准备好,想什么呢!”苏妙妙的声音拉回了程沐风的思绪,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我能不能换个其他的表演?”   “你会什么?”苏妙妙一脸鄙夷的摇头,“我看你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指望你赚钱是不可能了,这胸口碎大石比较容易,适合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躺好就行!”   程沐风拿手摸了摸胸口,念叨着,“幸好我伤好了,不然迟早被你给气死过去。”   最后反抗无效,苏妙妙把他按在凳子上,她则是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锤子,朝着周围街上的行人吆喝起来。   “走过的,路过的,都过来看看,这边有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程沐风发誓,他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刻就是现在了,尤其是因吆喝声吸引过来的人一多起来之后,他更觉得被人看的脸上火辣辣的。   苏妙妙还在绘声绘色的讲故事,什么他们兄妹自幼父母双亡,流落此处,希望大伙捧个场之类的,说到动情之处,还能挤出来几滴眼泪。   程沐风不得不佩服她这个信口胡诌的本事,要不是知道,他都以为是真的。   在场被感动的人同样有不少,见情况差不多了,苏妙妙拎着锤子走到程沐风面前,抡起锤子一下砸了上去。   程沐风一声闷哼,差点两眼冒金光,因刚才这一锤子下去,他的脸色难看的要命,气的骂道,“你倒是打准点,我的命差点葬送在你手上!”   刚才苏妙妙抡锤子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锤子不小心掉下来,砸在青石板上,他疼的闷哼了一声。   “抱歉抱歉,我刚才失误了,这次保证没问题!”苏妙妙急忙将锤子拿在手上,转头看着围观看热闹的人喊道,“大家看好了,一锤子下去,三块青石板要是都碎了,大家给我一点鼓励好不好!”   话音落下,苏妙妙再次抡起锤子,朝着程沐风身上砸了上去。   砰的一声响,青石板三块都碎了。   周围很快传来叫好声,“这么厚的青石板都能打碎,人还能毫发无伤,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   苏妙妙这会已经拿起地上的草帽,用帽子当装钱的工具,一个一个朝着围观的人讨钱,“大家要是觉得我们刚才的表演还可以,就给我们捧个场吧!钱多少无所谓,只要大家能喜欢,我们就很高兴了!”   收钱是苏妙妙的活儿,她长得好,说话时候又是笑眯眯的样子,很招人喜欢,众人又见她年纪不大,跟兄长一起在外讨生活着实不易,大部分人都掏钱,一文钱,两文钱……没多久帽子就了大半。   苏妙妙一脸兴奋的转头看着程沐风,“你看,我们赚了不少钱呢。可见你还是有点用处的,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一天表演十场,很快就有钱了。”   程沐风脸黑的快不能看了,“要表演你自己表演去!”   还一天十场,她怎么不想上天呢!   刚才被砸了两锤子,现在胸口还一阵阵疼。   “我也想啊,谁让我是个弱女子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力气活自然要交给男人嘛,你不是跟我说,男人天生比女人厉害吗,而且女人也要依附男人,那你表演一下胸口碎大石,不正是体现男儿气概的时候嘛!”   看着苏妙妙笑眯眯的模样,程沐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眉骨突突跳个不停,“你这是报复!”   那天他不就跟她争执了几句男人和女人的问题吗,至于这么记仇吗,还给他安排了一个胸口碎大石,差点把他给碎过去!   “我哪有记仇。”苏妙妙继续微笑。   程沐风举手投降,“姑奶奶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上次的事情我说错了,我不该瞧不起女人,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不对的人是我。”   这番剖白下来,苏妙妙笑容未变,“既然这样,那这胸口碎大石就先算了吧。”   不等程沐风松口气,又听她说道,“我们接下来表演徒手捞油锅怎么样?”   程沐风捂着胸口猛地咳嗽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开口,“你够了!”   苏妙妙笑得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   程沐风一时间被这笑容迷了眼,明明就不是绝色的长相,可偏偏越看越觉得顺眼,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模样,让人有种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的冲动。   最后苏妙妙大发慈悲没再折腾他,两人收拾东西刚走,人群中两个身影显现出来,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惊悚。   “刚才那个人是咱们主子吧。”   “好像是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我该不是做梦吧,咱们主子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   程沐风晚饭没出来吃,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说要休息,苏妙妙怕他真折腾病了,晚饭后过去敲门,结果过去才发现屋内根本没有人。   不等她找他,店内伙计过来说,“苏公子,外面有人要找您。” 第七十三章 你刚才真的是碰巧路过康王府的吗?   苏妙妙一脸疑惑,她在这里没有熟人,因此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是谁要找她。   出门,先看到个脸生的小厮站在门口,见到她出来露出笑脸,“是苏公子吧,我家主人在那边等您。”   “你家主人是谁?”苏妙妙一头雾水,她在上上京一个熟人都没有,怎么会有人认识她的。   “这个嘛,您跟小的过去就知道了。”小厮笑道。   苏妙妙看了眼街边停靠着的马车,拿捏不定主意要不要过去,小厮见状又说道,“我家主人说,您看到他一定会很惊讶的。”   “你确定是惊讶不是惊吓吗?”苏妙妙抿抿唇,虽然这么做有些危险,但她还真就好奇车内是什么人。   小厮领她到马车边上,示意她自己过去。   苏妙妙越发的好奇了,伸手掀开车帘,准备看看这个让她惊讶的人是什么人,车帘打开,她看到对方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二,二少爷?”她怎么都没想到,马车内的人竟然会是沈二少爷!   “您怎么在这里的!”她不仅是惊讶,更多的是惊喜,一下跳上车,坐在他边上,眼睛不住的打量着眼前人,“我没看错吧,您怎么来上京了。”   沈慕唯朝她笑笑,“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提起这事,苏妙妙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好,要是告诉他是徐照把自己掳走,就必须要提起康王的事情,她担心这些事情会影响到沈二少爷。   可撒谎骗他,心里又不愿意。   苏妙妙没立刻开口回答,沈慕唯的声音却先想起来,并未追究她这段时间的去处,而是微微叹口气,“没事就好。”   只有四个字,没追问,也没责怪,而是带着几分如释重负,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没事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像是一股暖流划过,流向四肢百骸,再由四肢百骸回到心上,久久萦绕在心尖上不散。   苏妙妙的眼眶瞬间就泛红,看着他的时候,心头蓦地涌起万般委屈一样,明明她不是喜欢跟人诉说委屈的一个人,可偏偏此刻就是忍不住。   “好了,傻丫头,难得来上京,我带你去逛逛。”沈慕唯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动作温柔,嗓音混着低低的笑。   苏妙妙几乎是立刻点头,眼眶虽然还红着,可嘴角已经忍不住咧开。   沈慕唯看着她,微笑起来,之前还一直担心她会遇到危险,想着瘟疫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就去一趟金陵城寻人。   不想会在上京遇到,倒是让他喜出望外。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苏妙妙忍不住好奇,问起这事,她刚来上京没多久,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还知道她住在哪家客栈。   “长宁街上。”沈慕唯给她提了个醒。   苏妙妙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那天,您不会也在吧。”   见沈慕唯点头,苏妙妙尴尬的想用手挠地,脸涨得通红,那天指的就是胸口碎大石那天。   当时围着看热闹的人很多,她根本没注意,应该是根本没想过,沈二少爷会在人群中,还看到了这一幕。   “跟你同行的那人是谁?”沈慕唯淡淡开口问道。   苏妙妙急忙解释,语气生怕他误会一样,“我在路上遇到的,我们不熟的。”   “不熟?”沈慕唯挑眉,“不熟你骗人家胸口碎大石?”   他突然靠近了一些,身上好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苏妙妙的脸又一次红了,小声回答,“我才没骗他,我救了他性命,他这是报恩。”   沈慕唯低低笑起来,伸手又在她头上揉了揉,“一会想吃点什么?”   “我听说上京有家店做的桂花鸭很好吃。”苏妙妙从上京小报上看了不少好吃的,这会提起吃的,眼睛冒光。   沈慕唯笑意加深,“那我们就吃桂花鸭。”   他对苏妙妙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说是亲情吧不对,说是爱情吧也不对,说是朋友更不对。   什么都不对,可偏偏哪样都沾了一点。   沈慕唯每次看着她,都情不自禁有种想要宠着她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他前世养过的一只猫,只要跟他一撒娇一示好,他立刻心就软了。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真说不上道理。   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夫妻还形同陌路,有的人明明相交甚浅,可就是忍不住去关心。   他对苏妙妙就是这种感觉,没道理讲。   醉云楼的桂花鸭堪称一绝,肥而不腻,满口留香。   苏妙妙当时看上京小报的时候就馋的要命,到了上京之后一直心心念念,这会亲自过来,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   沈慕唯一直含笑看着她,除了桂花鸭还有一些店内的特色菜肴,点了整整一桌子。   “这些都算是特色,但是……”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苏妙妙就先一步眉头皱起,一脸艰难的表情,“怎么这么难吃?”   对,是难吃!   不是不好吃,也不是还凑合,就是难吃!   苏妙妙吃了一口桂花鸭,那滋味差点吐了,难以相信这东西竟然在上京小报上这么受欢迎,她简直要哭了。   “上京小报明明说这个很好吃的。”苏妙妙还是有些不相信,再次咬牙尝了一口,这次难吃的差点翻白眼。   “上京小报是什么?”见沈慕唯问起,苏妙妙才解释了起来。   “原来如此。”沈慕唯摇头失笑,“这种小报流传范围广泛,观看的人多,且大多都是外地人会买,想要多了解一些上京的情况。有店家会在上面打广告也不奇怪。”   好不好吃不重要,重点是小报那边肯定收了醉云楼的钱,通过外地人来此处想要品尝美食的想法,正好把人引流到店内。   沈慕唯见她听的一知半解,又把广告的含义跟她解释了一下,“商家只需要付一部分的钱就能够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家店,从而达到宣传效果,这就是广告的作用。   苏妙妙刚开始确实没懂,但经过他一番解释,总算弄明白了。   若不是今日他说起这事,怕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做宣传,以前她以为的宣传,就是门口站着吆喝几嗓子那种。   “二少爷,您懂得可真多。”   沈慕唯不过是见她感兴趣便随口解释了几句,却没想到她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能亮到人心上。   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讲讲其他的有意思的事情。”   他的力道很轻,落在额头上非但不疼,反倒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苏妙妙红着脸摸了下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声。   这餐饭吃的不算好,也不能说差,只能说跟期待相差太远。   沈慕唯见她没吃饱,后来又带她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吃的玩的。   苏妙妙偶尔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打量他,这次见面,他的气色比之前又好了不少,想来应该是大好了吧。   “你是准备跟我一起回去呢还是继续在这里待断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沈慕唯问她。   苏妙妙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不可思议之色,“我能选择吗?”   她还以为这次被他找到自己,肯定只有回去一条路了,原来竟然还可以选择的吗?   沈慕唯低头看了她俏生生的脸蛋一眼,低笑,“自然是可以的。”   跟在他身边的苏妙妙,待在沈家的苏姨娘,都听话乖巧,可也带着小心翼翼,不似那天在街口,敲锣打鼓,眼角眉梢都带着鲜活明媚的笑,那天他远远看着,觉得这才应该是她。   沈慕唯看得出来,苏妙妙不是被迫来的上京,而是主动来的,那她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强行带她回去,或许她也会答应,只是会再次把那个鲜活的模样封存起来。   且沈家现在也不平静,沈夫人的事情还没解决,沈老爷和沈大少爷即将回来,到时候会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好。   他一个异世而来的孤魂,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原主还是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病秧子,他接手这个烂摊子,好不容易把身体养的七七八八,接下来是什么样子都不一定。   把苏妙妙带在身边,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犹豫的,跟着他或许危险更多,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且保护另一个人的时候,不如就让她自由自在的待在外面。   苏妙妙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开口,“可我是你的妾,不需要回去吗?这样沈夫人会不会生气?”   她不怕沈夫人生气,怕的是沈夫人拿沈二少爷出气。   “放心,我有办法让她不生气。”沈慕唯低低笑了笑,提起沈夫人的时候,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冷意。   苏妙妙看了看他,很快做出决定,“那我选择留在上京。”   这个选择并不困难,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能感觉出来,沈二少爷的言语中,似乎有什么犹豫的地方。   她并未追问原因,他有犹豫的地方,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再者苏妙妙这次来上京,也确实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办,因此不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沈慕唯点点头,“留在上京万事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给我写信,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到,但最起码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说着他掏出一个匣子交到苏妙妙手上,“回去再打开。”   苏妙妙心中是说不上来的暖意涌上来,看着他重重点头,转头往客栈走,走了几步突然转头跑回来,扑到他怀里,双手抱着他,轻声又郑重的开口,“谢谢。”   她想说很多话,可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沈慕唯轻声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长大吧。”   心里同样有很多话,但有些话现在并不是说出口的时机,他的小丫头似乎有很多秘密一样,在她长大的这段时间,他得有足够的能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够保护的了她。   苏妙妙听着宠溺的声音,再度用力抱紧了她,“您也是,一定要保重自己。”   沈慕唯目送她进了客栈,这才转头上马车离开。   回到客栈中,苏妙妙打开了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微微愣了下,随即是长长久久的笑声。   匣子里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银票,金额粗略看了眼,几万两是有的。   另一样是一对珠花。   巧的是她那天碰巧在路边看到的那对,当时纠结装扮问题不方便戴就没买,没想到竟然被他买了去,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她的手上。   两样东西,一样是保障,一样是心意。   程沐风这一走,几天都没再出现,苏妙妙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本来嘛,那个卖身契也是故意逗他玩的,人走了也没什么失望的。   她这几日打听到了原来康王府的旧址,那里废弃十多年没人居住,外面也没什么人看守,看起来就是个很平常的宅子。   苏妙妙刚想走过去看看,手腕猛地被人一把抓起,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让你等我,你倒好竟然跑这里来了!你该不是迷路了吧。”   程沐风的笑脸出现在面前,苏妙妙蹙眉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边有人盯着,你跟我走。”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而后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快速离开。   等走了一段路之后,苏妙妙才伸手推开,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没事去康王府的旧址做什么?”   “我只是随便走走路过而已,怎么那个地方不能进去吗?”苏妙妙佯装不知的问道。   程沐风朝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打量,而后解释道,“那是康王府旧址,以后不要随便靠近。”   康王死后十几年,康王府也早就没落,可是今上却一直耿耿于怀,生怕康王余孽还没铲除干净,所以这些年,康王府的旧宅附近还是有暗哨盯着。   要是发现可疑的人,不用禀报可以立刻斩杀。   这些年有意无意靠近康王府的人,无一例外的最后全都死了。   刚才程沐风发现苏妙妙竟然要靠近康王府,立刻出声阻止,也是为了让暗处的人放心,他们只是路过的人,跟康王府并无关系。   不然她现在怕是小命没了。   苏妙妙并不知刚才这么危险,听他说完后怕的捂着胸口拍了拍,“好在你刚才出现的及时,不然我怕是小命不保。”   程沐风笑得不怀好意,“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如此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苏妙妙同意,“那以后我们各走各的。”   她转身便走,程沐风愣住片刻,小跑着追过去,“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你好歹跟我说句谢谢吧。”   “谢谢。”   苏妙妙又要再走,被她拉住胳膊,“就这样?”   “不然呢?”   程沐风看着她的眼神,伸手扶额,“好歹也得请我吃顿饭作为感谢,我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饿的腿软。”   说话间他故意往苏妙妙身上倒了过来,被她朝后退了一步躲开,“这青天白日的,你倒是要点脸。”   “那就等晚上的。”程沐风笑眯眯的又凑近,苏妙妙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撇嘴看向一旁,“你救了我,我也救过你,我们现在扯平了,以后各走各的,你别跟着我了。”   “那可不行,你坑我去胸口碎大石,害得我被家里人发现,这几天不能出门,这笔帐我们还没算呢。”   程沐风一脸委屈的看着她,“你看我这几天想你想的都瘦了。”   “你怎么走了几天回来说话肉麻的要死。”苏妙妙抖了抖胳膊,好像极不适应的样子。   “我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思之如狂。”程沐风又没羞没臊凑了上来,眼睛眯着看着她的脸,“我走这几天,你想我没有?”   苏妙妙被逗笑了,反问道,“你说呢?”   程沐风继续笑着,“我这几日总是不断打喷嚏,难道不是你想我想的?”   “你要是总打喷嚏,你该考虑下看看大夫。”苏妙妙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程沐风看着她的背影,盯了有一会才迈步追上去,“你刚才真的是碰巧路过康王府的吗?”   苏妙妙侧头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我当然是碰巧路过,不然你觉得我是专程过去的?”   程沐风笑了一会,才渐渐收起笑容,语气难得的正经了很多,“那个地方,以后也不要去了。”   “你好像对康王府的事情很熟悉,那个地方你去过?”苏妙妙问道。   “去过,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只是回答了这么一句,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有一次晚上我路过那里,听到宅子里面传来很多女人的哭声,大晚上的听着怪瘆人的。后来我听说那里晚上闹鬼,不仅有哭声,时不时的还有鬼影飘来飘去。”   苏妙妙被逗笑了,“你这么一说,我还更感兴趣了,既然你进去过,不如今晚带我一起再去一趟,正好我还没见过女鬼呢。”   程沐风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子,鬼都不怕?”   一般女子听到这种传闻,胆子小的都能吓哭了,胆子大的也会脸色苍白,谁像她这样,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鬼有什么好怕的,比起鬼人更可怕一些。”苏妙妙的回答让程沐风愣了愣,“你这个说法倒是第一回听到。”   “那我问你,你是听说过人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事情多呢,还是鬼怪杀人害人的事情多呢?”   程沐风笑道,“自然是人更多一些。”   鬼怪的传闻,多少年才能出那么一两个,但每年各地的罪犯都有不少,这么一对比,还真是人更可怕一些。   “你看吧,比起人心险恶,鬼倒显得简单多了,一般都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苏妙妙看着他微微一笑,问,“所以啊,你到底带不带我去康王府?” 第七十四章 一家酒楼   “不带不带。”程沐风一副没商量的表情,扭头就走,苏妙妙跟着追上去,死缠烂打求了半天,好话说了一车,这才让他勉强点头同意。   “带你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去康王府。”程沐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打量也似探究一样。   当年康王府一夜之间死了二百多人,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谈之无比色变,可是她却明显对康王府很有兴趣。   “还是你跟康王府有什么关系?”   苏妙妙掏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内容,“这上面说康王有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至今下落不明,我想去曾经的康王府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呢。”   那张纸就是上京小报,这东西除了有风花雪月,奇闻异事,还有很多坊间传闻,每期的内容都不同,苏妙妙手上拿着的是最新的一份,这上面就写了一段关于当年康王府的传闻。   程沐风蹙眉扫了眼内容,问道,“你是冲着康王府的钱去的?”   “当然!不然我难道是冲着里面的鬼去的?”苏妙妙一副“我怀疑你在逗我”的表情,程沐风看了会,莫名松了口气。   “上京小报的东西岂能相信,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东西而已,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康王府自从出事之后,已经不知道被翻找过多少次了,要是真有什么隐藏的财富,也早就被人拿走了,你现在去不会有任何收获。”   程沐风劝她打消这个念头,但苏妙妙却还是坚持,“我不去是不会死心的,再说别人找不到,我未必也找不到,兴许我运气好呢。”   她又跟程沐风央求道,“你刚才明明答应了带我去,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反悔是小狗!”   程沐风被她逗笑,想着不过是看一眼,她找不到东西自然就放弃了,免得整日惦记此事,再偷偷摸摸过去遇到危险。   这么一想,他又是一愣,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关心她是不是有危险。   “我可以带你去一次,但你要保证,以后不要再打这个主意。”   苏妙妙立刻点头答应,“我去过自然死了心,以后再不去了。”   程沐风深深看了她一眼,抿唇道,“你跟我来。”   一开始苏妙妙还以为他要带自己飞檐走壁,从天上飞过去那种,毕竟她能看出来程沐风有些功夫在身上,还不低的感觉。   但她万万没想到,程沐风带她走的会是另外一条路。   “就这?”   苏妙妙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地方没有人看守,且位置偏僻,从这里进最方便,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要是不愿意,那算了,我也懒得理你。”   苏妙妙急忙拉住他袖子,“我错了错了,狗洞也没什么,我觉得甚好甚好。”   反正她又不是没钻过狗洞,一回生两回熟。   动作麻利的蹲下来,仗着身形小,勉强钻了过去,刚进去便看到面前一双靴子停在面前,抬头她就看到程沐风笑眯眯的模样。   “你!你怎么进来的!”苏妙妙愣了下。   “翻墙进来的。”程沐风笑着开口,苏妙妙回头看了眼墙壁,咬着牙道,“你能翻墙进来,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你也没问我啊。”程沐风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促狭笑意,“而且我也没说要钻狗洞吧,是你自己不问清楚,直接钻了,这能怪我?”   苏妙妙无语了,她是没问,可是他刚才那个意思明明就是让她往狗洞想好吧。   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就是康王府吗?”四周都是荒芜的野草,看得出的确荒废了十多年,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的模样。   程沐风眼神中飞快闪过什么,又转瞬不见,嗯了一生作为回应。   两人在康王府中行走,苏妙妙一路都在打量着周围,带着明显的好奇之色,“你说康王府没人敢靠近,那我们这样在里面走没事吗?”   这大白天的,也太张扬了一些吧。   程沐风进来这里之后,明显声音暗沉了不少,闻言淡声回答,“里面没人敢进来。”   “就因为里面闹鬼?”苏妙妙话音落下,脚下踩了个什么硬物,低头看过去,杂草中一截白骨横在那里。   她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一步,捂着胸口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踩你的,你别生气。”   程沐风再度朝她看过去,“我第一次见到看到人骨能这么淡定的人。”   何止是淡定,就跟在寻常不过一样,做出害怕的动作,可是眼睛里平静的看不出一点害怕,这一刻程沐风相信之前苏妙妙所说的那句话,她不怕鬼。   “哪有,我明明很害怕的。”苏妙妙回答,低头再看过去,藏在杂草中的是七八具尸骨,看样子是死了十几年的样子。   “这些人应该就是当年康王府的人吧。”苏妙妙问道,“他们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为何尸体还停留在这里?”   提起此事,程沐风的脸色明显闪过一丝阴霾,声音也有种暗调,“因为今上不允许任何人为康王府的人收尸,让所有人都曝尸在这里。”   苏妙妙一怔,这是多少恨意,能让全府二百多人全都死不得安宁。   程沐风见她还想再看,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往前走,“你一个姑娘家,这些东西少看。”   苏妙妙咧嘴笑笑,“你关心我啊,那我谢谢你。不过你放心,我不怕这些。”   她是真不怕,因为以前她曾在更让人恐惧的地方待过,当年被抛弃之后,她一个人流落到了乱葬岗,一个小孩子,在那里待了两天,全靠吃腐烂的贡品活下来。后来离开乱葬岗才遇到的苏家夫妇。   “知道你胆子大好了吧。”程沐风摇摇头,抬头看了眼四周,语气带着凉意,“这康王府你也看到了,确实什么都没了。”   荒废十多年的地方,还能有什么,鬼影都不剩下一个。   苏妙妙看了眼前方,“书放在那里,我想去书房看看。”   记忆中,她曾去过的那个地方,有很多书籍,应该是书房才对。   程沐风站着没动,眉头蹙起,隔了会才迈步朝前走去,苏妙妙紧随其后,很快来到一处院落前面。   破旧的匾额,模糊的字体,依稀能够辨认出上面写着玉茗堂三个字。   苏妙妙盯着看了一会,伸手推开门走进去。   许久没人碰过的门,推动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声音,连带着上面的灰尘落下来,让人被呛得咳嗽起来。   进了门,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临窗的位置有个干枯的池子,可以想象,若是当年繁盛的时候,只要窗户一打开,就能看到潺潺的流水和绽放的莲花。临窗读书,有美景作陪,应该是很惬意的一件事。   苏妙妙伸手再度推开门,这是二层的书楼,里面同样积了厚厚的灰尘,一进门还有种多年不曾开启的霉味。   书架上的书籍都还在,整整齐齐摆放,甚至书桌上的笔还停留在纸上,似乎主人当年写了一半的字,来不及收好就离开一样。   风吹过,桌上的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就这么被风一吹散成纸屑。   程沐风看了眼屋内,开口道,“我跟你说了,这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苏妙妙一排排书架走过去,又去二楼转了一圈,确实如程沐风所说的那样,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一些书籍也都尘封多年,稍微一碰,纸张都碎了。   康王府这趟走下来,回去的时候,程沐风见她一直没开口说话,先问道,“现在该死心了吧。”   苏妙妙无奈耸耸肩,“看来我真的没有发财的命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财迷心窍,什么都敢惦记,就算康王府真有你说的那些财富,你觉得多少人都惦记着,是你能碰的东西吗!”   程沐风突然伸手,重重在她额头上敲了下,疼的她当时就皱起眉头,“你做什么突然打我,好疼!”   “知道疼就对了,免得你以后不长记性,什么地方都敢打主意。”程沐风见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知道了,我放弃总行了吧。”苏妙妙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回到客栈之后,苏妙妙便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程沐风看着她的样子,摇头失笑。   今日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这丫头怕是要出事。   苏妙妙回到房间,回手把门关上,找出纸笔,动手开始描画。   不多时纸张上便出现一处府邸的模样来,从进门处开始,到里面的分布,全都画了出来,甚至连后院中哪个地方有尸骨都做了标注。   若是有另一个人在场,一定会惊叹于竟然有人能只走过一次,就能一不一样复刻出来的本事。   苏妙妙刚好就有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   之前为沈二少爷念书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但凡念过看过一遍的内容,直接就可以出现在脑子里,这次去康王府也是一样,她故意放慢速度,就是要把里面的路都记下来。   看着桌上的图纸,苏妙妙眉头一直紧皱。   她去了一趟,什么都没想起来,即便是书房,她也没什么反应,这些年出现在记忆中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想到康王府,她就头疼,她可不想跟康王府有一丁点关系,都陈年事情,她也不想给谁报仇,如果不是,她就可以理所应当不参与,可若是真的有关系,她就算不愿意,怕也是无法全身而退。   深长叹了口气,苏妙妙把桌上的图纸收起来,虽然现在没什么用,或许以后能有用也不一定,先放着吧。   康王府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有结果的,当年抛弃她的人,她也一点线索都没有,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可能早就把自己忘掉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苏妙妙一早醒来,刚出门便看到程沐风坐在楼下,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扇子摇。   眼看深秋都要过去,再过几日就该入冬了,这种天扇扇子,也真是与众不同。   “你醒了,正好可以吃早饭。”程沐风朝他招手,“你尝尝看,我专门让人出去买的,都是城中很有名的吃食。”   桌子上放了两个食盒,程沐风一个个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你看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晚点我带你出去再吃别的。”   苏妙妙摇摇头,“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说着坐下来,接过程沐风递过来的筷子,道声谢,“你对上京很熟悉吗?”   不然也不能一下就把这么多特色小吃都找到,她跟沈二少爷溜了一圈,吃了不少东西,口味好的坏的都有。   可是程沐风选择的,全都是口味上佳的,若不是很熟悉,怎么会买的这么准。   “我以前来过几次这里。”程沐风笑了笑,“再者,想买特色的也没那么难,你看到外面那些人了没有?”   苏妙妙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外面,房檐下面的台阶上蹲着几个男人,此刻不知道说些什么,时而笑出声。   “他们是何人?”   “他们叫跑夫,是专门帮人采买的人,只要付给他们一些钱,把你的要求告诉他们,不管是哪里的东西,他们都可以帮你买来。”   程沐风指着桌上的东西,“我这些东西也是找他们帮买来的。”   苏妙妙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惊讶,显然此前她根本没听过这些,“竟然还有专门帮人跑腿买东西的人,真有趣。”   程沐风笑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今天我没事,可以陪你四处转转,你想去哪里?”   “你既然对上京熟悉,能不能帮我看个铺子,我想在这里开个铺子。”苏妙妙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之前她打算先赚钱再开铺子,但现在沈二少爷给了她一笔钱,省了赚钱这一步,她索性直接把铺子开起来。   她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没钱可做不到,有了钱可以养一批护卫,就算以后徐照找到她,她也不用东躲西躲的。   程沐风听说她要找铺子,显然有些惊讶,“你想开什么铺子?”   “开个饭馆吧。”苏妙妙说出自己的打算,其他的她也没经验,做饭好歹还有点经验,所以选择了饭馆。   程沐风想了想,“我一会陪你去看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可以帮你问问这里的朋友。”   苏妙妙也没想立刻就能定下来,只是现在有这个打算。   早饭之后,两人一起出门。   光是东城逛下来就近乎一天过去,她倒是看了几家铺子,但都不是很满意,不是位置不好,就是价格太贵。   一连找了几天,合适的铺子始终没找到,她正打算要不要去牙行问问人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进门便问道,“我听说有人要找铺子。”   这人原来在南城开了家酒楼,但这几年生意不好,所以酒楼生意惨淡,他有意回乡去,所以酒楼想要直接出售。   这次也是听说有人想要租地方这才过来问问,“要是买不了,我也可以租,只是租的话需要一下签署十年的契书。”   苏妙妙去实地看了眼酒楼位置,各方面都很满意,加上之前是做酒楼的,她接手之后也无需大变动,能省下不少事。   价格方面,因为是急着卖,所以比其他店便宜了不止一点,各方面都不错,没理由不买下来。   苏妙妙略一犹豫,便拍板定下。   酒楼顺利买下来,之后还要去衙门做个备案,把契约文书都更换新主人的名字,这样一番事情做下来,她拿着房契和地契文书,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有种做梦的感觉。   “恭喜苏老板。”程沐风的声音传来。   苏妙妙回头看他笑道,“什么苏老板,这酒楼还没开呢,能不能赚钱都不好说。”   “你肯定能赚到钱。”程沐风对她很有信心的样子,见苏妙妙挑眉,解释道,“我这个人看人一向准,我说你能你就能。”   “你这叫盲目。”苏妙妙哭笑不得开口。   不过酒楼都定下来了,自然也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苏妙妙当天就把酒楼招人的告示贴在门上。   程沐风问她,“你以前开过酒楼?”   “没有。”   “那你可开过其他铺子?”   “也没有。”   “……”程沐风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什么经验都没有就敢开酒楼,不是明摆着赔钱吗!   “你可知道上京中大小酒楼有多少?又有多少是赚钱的?”   不等苏妙妙回答,他便先开口回答,“三百二十五家。”   每条街道最少有三四家酒楼,而这么多酒楼,真正赚钱的也不过三分之一,可见京争夺激烈。   苏妙妙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上京,酒楼竟然如此多。”   “我是想告诉你,这么多酒楼都在竞争,你要开酒楼可以,但是你要想清楚,你凭什么能吸引客人,如果吸引不到客人,到时候该怎么办?” 第七十五章 神仙居   说到底,要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开酒楼也是明摆着赔钱。   关于这一点,苏妙妙既然想开酒楼,就已经想好了。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去跟沈二少爷见了一面,正好也是他即将离开上京的前一天。   听闻苏妙妙这个决定,沈二少爷略一沉吟便说道,“我不懂怎么开酒楼,但略知道一些经营上的事情,等我写下来,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苏妙妙跟他说这个想法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点都没把握,她真的可以吗?这个疑问一直在她心里盘旋,她甚至想着,这事只要沈二少爷说一句不同意,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放弃。   可他什么都没说,苏妙妙问他,“你就不怕我一点经验没有把你的钱全都赔光了?”   沈二少爷不在意的笑笑,“既然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就算直接扔了烧了,我也不会过问。且你的想法我是赞同的,那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他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能够给她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让苏妙妙有种,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感觉。   苏妙妙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重重点头跟他保证,“我一定会让酒楼赚钱的。”   沈二少爷离开之前,让人把写好的册子交给苏妙妙,上面写了很多关于经营之道的内容,她看过之后启发很大。   册子最后还留了几句话:纸上谈兵不如实践得真知,你可放心去做,赔了钱还有我在。   正是这句话,让苏妙妙一扫之前的犹豫,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要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赚钱绝对是第一件重要的事情,没钱什么都是空谈,所以这酒楼势在必行。   “我们主打服务。”苏妙妙开口说道。   程沐风明显愣住的样子,“服务?什么意思?”   他从没听过这个词,更加不明白意思。   “只要客人来我们店里吃饭,我们尽一切能力满足客人需求。”苏妙妙是从沈二少爷留下的文字中受到的启发。   上京中的酒楼饭馆很多,这么多的酒楼中想要被人记住,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如果味道上很难独树一帜,那就从其他地方着手。   服务绝对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让客人宾至如归,绝对是可以吸引人的一个很重要的手段。   程沐风再度皱眉,诚然这个想法确实很特别,但是京中酒楼几百家,也有很多老字号口味独特,伙计也热情的,所以说这个服务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做做看吧。”苏妙妙笑道。   她想的通透,既然想做就不要犹豫,犹豫来犹豫去,除了浪费时间并没有其他作用,就像是此刻,她的情况就是如此,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从头来,碰壁是必然的过程,但如果因为害怕碰壁就止步不前,她还有什么资格喊着保护自己。   程沐风见她做了决定,也不再劝说,“需要我帮你什么尽管开口。”   苏妙妙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看着程沐风后背发凉,“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   “我想着等开门营业的时候,门口安排两个俊俏的伙计,什么都不用做,就倚着门站着帮我招揽客人就行,我觉得你十分合适,你觉得呢?”   程沐风黑着脸看她,“我觉得你在异想天开!”   他跟她说正经事,她到好一句正经的都没有,还打着让他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主意,上次胸口碎大石,他的手下看到都傻眼了,看着他的眼神一副欲言又止,要是再来一次门口迎宾,估计他的形象就彻底完了。   “你再考虑考虑嘛。”苏妙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程沐风已经快速离开,好像晚一会就怕被她抓回去一样。   苏妙妙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酒楼的事情定下来,剩下的还有厨子和伙计问题,招人这活她不在行,程沐风也不懂,但他有朋友在这边,帮着找了个可靠的牙人。   伙计们都好找,唯一难得就是酒楼的大厨,虽然主打的是服务,但做出来的菜要是不好也没用,一个好的厨子是必须的。   一连过了几日,牙人推荐的厨子来了好几个她都不满意,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牙人想到了一个人。   “这人厨艺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未必请得动。”牙人提起的这个人,引起了苏妙妙的好奇。   “她姓胡,大家都叫她胡娘子,因烧得一手好菜出名,她现在在望江楼中做厨娘,下个月签的契约就到期了。现在很多酒楼都看好了胡娘子,想要把她请过去,但是这位胡娘子全都拒绝了,所以我说她不好请,可一旦请得动,就凭着她那一手烧菜的本事,绝对少不了客人。”   苏妙妙当天就去了望江楼,点了一桌子菜一道一道品尝下去,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烧菜手艺绝佳。   她一一试过,又让程沐风试了一遍,两人意见一致,这个胡娘子的手艺非常好。   “那就她了。”苏妙妙说道。   程沐风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说的容易,你没听牙人说吗,现在想要争夺胡娘子的酒楼有十几家,她一个都没答应,你凭什么觉得她就能答应你。”   “答不答应的,总得见过才知道吧。”苏妙妙朝她不怀好意笑了笑,“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就赌我能说动胡娘子到我们酒楼。”   程沐风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似乎很有信心一样,但她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说动胡娘子,既然十几家酒楼都请不动的人,说明这里有她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赌什么?”程沐风不信她真有办法,很想挫挫她的锐气。   “我要是赢了,你就答应给我站在酒楼门口招揽三天客人。”苏妙妙又提起此事,程沐风没好气瞪她一眼,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   “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我要是输了,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以后再不打着给你送到楚馆的主意了,你看怎么样?”苏妙妙笑眯眯的开口。   程沐风一口答应下来,转念一想,他又被坑了。   不过既然答应赌,就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他到要看看,她能有什么天花乱坠的本事。   很快胡娘子进来,看了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问道,“两位客人找我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能在上京崭露头角,没有几分真本事是不可能的,而一般大厨能练就如火纯青的本事最少是几十年的功夫。   来之前,他们都以为这位胡娘子年纪不轻,可见了面才发现她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梳着一条大辫子,眼神带着股爽利气。   “不是我找你,是她找你。”程沐风看了眼苏妙妙,朝她故意挑眉。   胡娘子把目光看向苏妙妙,后者朝她微笑,“我今天吃了你做的饭菜,很是满意,不如你以后去我的酒楼当厨娘吧。”   胡娘子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多谢这位公子抬爱,只是我已经决定跟望江楼续约了,所以公子还是另找他人吧。”   程沐风笑得得意,显然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中。   苏妙妙却并没有很惊讶,而是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双倍的工钱。”   胡娘子闻言笑了,“其他家答应给我五倍的工钱,我都没答应。”   可见还真不是为了钱留下的,“实不相瞒,我欠了望江楼老板的一个人情,她在我最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所以不管你开什么条件我都不会走的。”   知恩图报,是个重情义的人,苏妙妙更为满意。   “你全名可叫胡杏娘。”   胡娘子一下愣住,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震惊之色,“你如何知道的?”   她的闺名,知道的人很少很少,即便是望江楼中的人也不知道,外人只知道她姓胡,便以胡娘子称呼。   所以当苏妙妙一下喊出她的名字,胡娘子是震惊的。   “你,你是……”胡娘子愣愣的看着她,越看眼神越是震惊,“你是妙妙?”   她不确定说出这个名字,苏妙妙点点头,“胡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苏妙妙小时候跟胡娘子有过一面之缘,那会她还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饿的晕倒在苏家门口,苏妙妙好心给了她一个馒头。   正是这个馒头救了胡娘子一命,她才在不久后遇到了师傅,从此有人教导学了一手绝佳的厨艺。   其实当年师傅看中的是苏妙妙,她的悟性很高,但她并不想离开小青山村,离开苏家,所以拒绝了师傅的好意。   最后师傅只带了胡娘子离开。   苏妙妙听到牙人说,上京有个厉害的厨娘姓胡的时候,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她记忆中的人。   直到胡娘子出现,她才真的确定胡娘子就是她小时候认识的人。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胡娘子眼眶通红,这些年,她一直惦记着当年那个小丫头,只是一直没机会离开回去看看她。   如今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苏妙妙含笑问道,“胡姐姐,我这次来是真的想求你帮忙,我的酒楼还缺个厨子,希望你能跟我过去。”   若是旁人,胡娘子毫不犹豫便拒绝了,可换成苏妙妙,她有些犹豫,看了看她,点头同意,“好,我答应你。”   若说恩情,当年那个馒头的恩情更大,若没有苏妙妙当年的馒头,她早就死了,更别提学什么厨艺了。   苏妙妙顺利得到胡娘子答应帮忙,一回头便看到程沐风一张脸纠结的都快拧到一起去了,“你早知道对不对!你就是故意挖坑让我跳的!”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怎么可能早就知道,我跟你打赌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苏妙妙含笑跟他解释,可惜她的解释程沐风一句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过几日要站在酒楼门口招揽客人的样子,一想到脑子都大了。   “我要是再信你,我就是猪!”程沐风气呼呼地快步离开,苏妙妙小跑着在后面追赶,“你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   程沐风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加快速度想要把她甩开。   有了胡娘子的加入,酒楼的准备工作便结束了,匾额送到之后,苏妙妙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开张。   她的酒楼有个好听的名字,神仙居。   意思就是来他这里的人,都能快乐的跟神仙一样逍遥自在,名字是她自己想的,程沐风听到的时候撇撇嘴,“那怎么不叫逍遥居。”   “当然是因为神仙居一听就与众不同了。”苏妙妙逗他觉得很有意思,程沐风还在为被坑招揽客人那事生气,已经连续几日对苏妙妙爱答不理了。   程沐风哼哼着扭过头,一副懒得理你表情。   苏妙妙忍着笑,指着桌子上的包袱,“给你的,等开张那天你记得穿,我特意为你选的。”   这话又让程沐风有种不妙的感觉,打开包袱,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颜色已经脸色很难看了,等发现是女装的时候,整张脸已经可以用黑来形容。   “苏妙妙!”   “嗯?”   “你什么意思!”   他气的手发抖,“你太过分了,这东西我绝不会穿的!”   一个大男人穿女人衣服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衣服很好看啊,你看这颜色多衬你的肤色,你穿上一定很好看。”苏妙妙拿起衣裳对着他比量了一番,越看越是满意。   程沐风气的想打人,沉着脸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谁爱穿谁穿,反正我不穿。”   神仙居开张那天,是个极好的天气。   街道上来往行人都被站在神仙居门口的一个美貌女子所吸引,忍不住慢下脚步,那女子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很是显眼。   更特别的是他的脸上那浓重的妆容,几乎看不到本来容貌了,可就算如此,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   不少人被吸引着进门,也有人胆子大故意靠近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小美人,长得挺标致啊,要不要进去配哥哥喝几杯。”   程沐风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把眼前这个不长眼的踢飞了,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掐着嗓子小声小气来口,“客官要是吃饭,请屋里去,今天神仙居开张,掌柜的说所有的酒菜都买一送一。”   原本来看热闹的人,听到酒菜买一送一,动了心思,更多人开始往里走。   人群中,远远的有两个人看着这边。   “你说门口那个花蝴蝶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我看她怎么跟我们主子那么像?”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你少胡说八道,咱们主子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打扮成那样在门口晃悠。”   “咱们主子上次胸口都碎大石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   两个随从远远看着,一时间都陷入复杂情绪中。   一连半个月,神仙居的客人越来越多,苏妙妙的以服务为主的理念,效果出人意料的好,短短时间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味道好,服务好,没有理由不来。   神仙居的迅速崛起,无形中让其他家酒楼感到了危机,麻烦也随之而来。   第一个就是有人在神仙居吃坏了肚子。   “你们神仙居卖的什么肉,我家男人吃完就上吐下泻不行了!”一个妇人坐在神仙居门口。哭天抢地的大喊大叫起来。   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的行人,苏妙妙听到消息赶来,看到这个胖妇人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来过店里。   神仙居如今每日客人很多,不可能每个都有印象。   但苏妙妙确定一点,她的食材不可能有问题,每天都是用着最新鲜的,隔夜的一律不用,所以这个胖妇人的话,立刻引来她的怀疑。   “你男人什么时候在神仙居吃的饭?”苏妙妙问道。   “昨天傍晚,他跟几个朋友一起饮酒,回到家中就上吐下泻,现在人病的不能动弹了,不是你们的问题是谁的,我不管,我们的医药费你得负责!”   按照程沐风的意思,这人明显是来闹事的,随便给点钱打发了就是了,免得她在门口闹着不走还影响其他客人。   苏妙妙却坚决不同意,“我们店内的东西,我们很清楚怎么样,如果这个时候为了息事宁人就选择退步,他日必定有人会更得寸进尺!”   有时候退让未必会有好结果,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   “那你有其他办法?”程沐风问道。   苏妙妙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妇人,淡声开口,“我说神仙居的饭菜没有任何问题,你肯定不信,既然出了事,那就报官吧!让官府来解决这件事,如若真的是我神仙居的饭菜出了问题,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如果查出来是有人恶意诬陷,那我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她喊来店内的伙计,胖妇人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要是官府来人,她的谎言岂不是一下就戳破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大变,不等伙计去官府,她就推开围观的人快步逃走了。   苏妙妙看着她的背影跑远,回头看着看热闹的人群,正好趁此机会宣传一下,“各位放心,我们神仙居的酒菜全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制作而成,绝不可能吃出问题。刚才那人明显是来讹诈的,我们神仙居不会主动惹事,但要是有人欺负我们头上来,我们也不会害怕,再有下次,一律报官处理!” 第七十六章 还是出事了   她对外人说话的时候,掷地有声,但只有自己知道,手心里都是汗,她也想要退缩,但现在自己是酒楼的东家,退无可退,即便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程沐风倚着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果真身上有着一股韧劲,平时看不出来,只有遇到问题的时候会被激发出来。   还真有趣。   苏妙妙刚回到后院,长长舒了口气,接过程沐风递过来的茶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事解决了你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程沐风笑笑问道。   “解决了?”苏妙妙看他一眼,将茶杯塞到他手上,“我看是麻烦正要开始才对吧。”   “哦?何以见得?”程沐风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哪里来的麻烦?”   “今日这事我猜测只是个试探。”苏妙妙声音凝重起来,眉头也不自觉地拧着,“试探我的底细,也试探我的态度。”   上京最不缺的就是背景,一个花盆砸下来,能砸死三个当官的。   神仙居突然冒出来,又抢了不少人的生意,现在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但这些人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摸清底细之前,谁敢保证神仙居背后没有倚仗呢。   一旦动了不改动的人,到时候怕是要惹大麻烦。   所以今日这个胖妇人与其说是来闹事的,不如说是来试探的,若是她忍了这口气,那很快下一次对方出手会更狠。   苏妙妙刚才之所以喊着要报官,又跟外面的看客们说那么一番话,其实就是虚张声势,让人一时间摸不透她的底细,如此以来,才不敢随便动手。   只是这种办法不长久,只能短暂的震慑住他们,时间一长,他们就知道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依靠,那时候神仙居就危险了。   程沐风的表情中再度有惊讶划过,神色中探究的味道也更重一些。   今日那胖妇人来闹事,一开始他并没想到背后的目的,只当是普通的闹事,所以才劝苏妙妙给点钱打发了。   是后来发现一提起报官胖妇人吓得拔腿就走,这才想到,或许并不是讹钱那么简单,是想要借此机会打探神仙居的虚实。   他还有些庆幸苏妙妙的决定正确,可刚才听她一番话才惊觉,她竟是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吗。   看她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何以有如此深沉的心计。   “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程沐风顿了很久才开口问道。   苏妙妙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比你早了一点吧。”   她是无意中发现人群中看热闹的人中有几个眼熟的,忽想起是其他几家酒楼的伙计混在其中,这才想到,或许胖妇人的目的或许不仅仅是讹钱。   当时决定开酒楼,她拉着程沐风把上京内叫得上名号的酒楼都跑了一遍,主要是为了试菜,加上学习一下别家酒楼是怎么经营的。   她天生记忆力好,见过的人能长时间不忘,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一眼发现不对劲。   程沐风又是一阵无语,同时又有些气恼,原本他还想跟苏妙妙说今日之事或许不是那么简单的讹钱,还想趁机狠狠奚落她一番,让她知道世道险恶。   但现在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原来自以为是的是自己!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不爽!   “那你准备怎么办?他们要是知道你并没有背景,到时候难道不会继续来闹事?”程沐风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降温,声音有几分赌气一般的问道。   苏妙妙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生哪门子的气,“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程沐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可听说过二皇子?”   噗!   正在喝茶的程沐风一口茶喷了出来,自己也呛得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下来神色古怪的问道,“你认识二皇子?”   “我当然不认识了。”苏妙妙一脸无语的表情,“我哪能认识那样高贵的人,只是我听说二皇子有不少产业,若是多一个神仙居应该也没什么吧。”   程沐风忍着笑问道,“你准备去跟二皇子毛遂自荐?要把神仙居挂在他名下?”   苏妙妙又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你动动脑子好吧,就算我愿意,人家二皇子能同意吗!”   “那你刚才……”程沐风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想对外宣称神仙居是二皇子的,这样有了这个靠山,旁人自然不敢随便动你。”   “说对了。”苏妙妙点点头,“我确实这么想的。   程沐风在一起哑然,“你好大的胆子,你这么做就不怕露馅?你随便攀附皇子,小心被二皇子知道吃不了兜着走。”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去试菜的时候,听到旁边那桌客人说什么吗?”苏妙妙开口说道。   程沐风记得这事,那天旁边桌子的客人谈的正是二皇子的事情,这位二皇子虽是皇子,但似乎对皇位并无兴趣,反倒是很醉心商贾之道,京中不少产业都在他的名下,且做的有声有色。   “所以你当时就打了这个主意?”程沐风记得,那天苏妙妙还跟隔壁桌的客人交谈了几句,那时候他还以为她仅仅是好奇,却没想到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打这个主意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二皇子人现在不在京中,所以自然也不存在被揭穿的可能。”苏妙妙突然眯着眼睛笑起来,一排小白牙细细密密,看着单纯无害的一张脸,完全让人想不到心思如此缜密。   程沐风深深看她一眼,“就算你想的都对,那二皇子也不可能永远不回来。你就不怕他回来得知此事,找你算账?”   “这个嘛……”苏妙妙又是一笑,“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具体是什么办法,她没告诉程沐风,反倒让他更好奇,缠着她追问了好几天,闹的苏妙妙实在没办法,这才无奈开口,“你真想知道?”   “你就告诉吧,不然我定要茶饭不思,人也会逐渐憔悴。”程沐风拉着她袖子跟她撒娇,可能是当过迎宾花蝴蝶的关系,现在他做这些动作一点不别扭,反倒很是自然。   苏妙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急忙甩开他的手,一脸嫌弃的开口,“你能不能正常点!”   “你就告诉我嘛!”程沐风朝着苏妙妙眨了眨眼睛。   她彻底无语了,“你跟我来!”   苏妙妙带程沐风来的是城中最大的一家茶馆,不早不晚的时候,茶馆里人却不少,三三两两围成一桌。   他们进去也点了一壶茶,一碟子点心。   “你带我来茶馆做什么?”程沐风看了眼周围,想不出来来茶馆跟他要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该不是想糊弄我吧。”   苏妙妙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听完故事再说。”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又继续讲起这上京内的各种奇闻异事,“我刚才讲了张侍郎家的公子被狐媚子缠身的故事,下面咱们讲的是二皇子的故事。”   苏妙妙听的津津有味,没注意到旁边的程沐风脸色一阵阵变化,“简直胡说八道!”   “故事嘛,何必当真。”苏妙妙一边嗑瓜子一边随口回了一句。   说书先生这个故事讲的很生动,说是二皇子偶然遇见个美貌姑娘,两人一见倾心,很快相爱了。但无奈碍于身份,两人不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只能分开。   那姑娘痛苦不已,最终殉情而亡,而二皇子也因这段感情黯然神伤了很久。   不复杂的故事,听完让人唏嘘不已,加上说书先生添枝加叶的描述,更让人可怜这个可怜的姑娘,可惜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这故事该不会是你的手笔吧。”程沐风一想就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二皇子跟姑娘初见的地方正是一个叫神仙居的地方。   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一些。   “无巧不成书嘛,谁知道呢。”苏妙妙没承认,而是给了他一个自己想的眼神,故事已经听完,付了茶钱悄然离开。   等程沐风的手下将最近城内的坊间杂闻都报给他的时候,他看完就更确定了,这事绝对是苏妙妙做的。   怪不得她那么有信心二皇子不会找麻烦,感情她是打着这个注意。   这些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自然会让人联想到神仙居和二皇子之间的关系,现在不少人都在猜测,神仙居就是二皇子为了纪念那个可怜的姑娘所以才开的。   苏妙妙一手缔造了这个故事,让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个故事,但若是真细追究起来,也不过是一些坊间传闻和茶馆故事,跟她全无关系。   反正都是别人这么想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神仙居跟二皇子有关系,却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有关系。   “也亏她能想得出来这种主意。”程沐风被气笑了。   旁边两个随从有些欲言又止,程沐风看他们一眼,“有话就说!”   “主子,那姑娘是不是真的死了?”其中一个随从问道。   程沐风当时脸就黑了,吓得两个人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匆匆退了下去。   苏妙妙给沈二少爷写了一封信,信上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他,关于神仙居和二皇子的这个传闻,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便划掉重写。   写完看了眼自己写了足足三页纸那么多,又担心自己太罗嗦他嫌犯,最后删删减减只保留了一页纸,送到驿站找人捎回去。   一来一回,已经半个月过去,收到回信的时候,苏妙妙激动不已,迫不及待拆开信看内容,等看到又立马苦了脸。   沈二少爷的回信很简单,就一行字:字太丑了,好好练字!   苏妙妙这手字,也不是没练过,但怎么练都还是没长进,一想到沈二少爷看信时候的表情,一定是眉头拧着,一脸无奈的叹气。   想着忍不住红了脸。   有了二皇子这个靠山,自然不会有人敢上门闹事,但苏妙妙却并没觉得安心,反而有些忧心是真的。   谎言终归是谎言,总有戳穿的一天,等到了那天她该怎么办。   不过目前来讲,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要先先稳脚跟,不然怎么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妙妙想着,这个谎言就算到了被揭穿的那天,怎么也得一年半载,那么长时间,她难道还想不到其他办法吗。   但她万万没想到,神仙居还是出事了。   有人在神仙居吃过饭之后接连上吐下泻,报到了官府。   当官府的人过来搜查,在后厨中找到一堆烂肉的时候,苏妙妙就知道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胡娘子站在那里,眼神都不敢朝她看一眼,双手紧紧攥着裤腿,那样子分明有问题,可苏妙妙没机会细问怎么回事便被官差带走了。   神仙居开张至今,厨房的事情她全都交给胡娘子管,包括采买和厨房的伙计们,可以说是完全相信她。   厨房的肉和菜,她交代过,每天都要买最新鲜的,可那么一堆腐烂的肉摆在那里,身为管事的胡娘子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跟外人串通一气。   苏妙妙看了眼阴暗潮湿的大牢,她这辈子倒也是哪里都去过,青楼待过,山贼的窝去过,现在连大牢都蹲过。   可是这牢坐的十分委屈,她甚至现在连是什么人背后陷害她的都不知道,就怎么被抓到了牢里。   按照律例,酒楼使用腐烂的食材,不仅要关门,作为掌柜还要因此受到惩罚,轻则打板子,重则流放杀头也不是不可能,具体要看事情的严重程度。   神仙居的这些客人目前的情况都是上吐下泻,暂时并没有人出现性命之忧,所以暂时来讲她还不至于丢命,可想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苏妙妙在牢里待了三天,这三天中,她以为会有人来提审,却什么人都没等到,她就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牢房门打开,官差看了她一眼说道,“苏柏,你可以走了!”   苏柏是苏妙妙现在的名字,第一次从沈家逃走,她找妙一手伪造过两个身份文书,其中一个叫铁柱,还有一个就是苏柏。   这次到上京,很多时候为了方便都是做男装打扮,因此就用了苏柏这个名字。   “我可以走了?”苏妙妙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官差,“难道不用提审我?”   “这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大人说你可以走了。”   “怎么查清楚的?”苏妙妙更糊涂了。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你要是不想走,那就在这里再住几天也没事。”官差冷漠的开口苏妙妙急忙站起来。   一脸懵离开大牢,一眼便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程沐风伸手打开车帘,示意她上车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案子查清楚了?”苏妙妙这几日被关起来,跟外界完全接触不到,因此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胡娘子去自首了,承认是她贪图钱财所以偷偷买了烂肉回来。”程沐风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苏妙妙的表情,果然见她听到胡娘子现在被抓到牢里的时候,脸色变了。   “她怎么会去自首的。”苏妙妙想起出事那天胡娘子的反应,也猜到这件事跟她有关系,但苏妙妙并不觉得胡娘子是会为了那点菜钱故意买腐烂肉的人。   若是她这么贪财,当初别人出几倍工钱请她,她也不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可见她是个重情义的人。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苏妙妙想了一路都没想清楚,最后还是程沐风让她好好休息才回过神,“店里现在怎么样了?”   “出了这件事,暂时不能开门。”程沐风怕她因为这事难受,安慰道,“就当是休息几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这么多人吃了神仙居的东西出事,就算官府的人允许他们开门,客人门也不敢上门来了。   这件事若是不能好好解决,之后怕是神仙居直接就完了。   苏妙妙辗转反侧一夜,脑子里一直在想胡娘子的事情,她想不到胡娘子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等天亮之后,她决定去牢里见见胡娘子,有些事情她要亲自问清楚才知道怎么回事。   胡娘子坐在牢房中,神色很平静,等看到是苏妙妙来看她,眼神中有明显的愧疚,“抱歉,是我对不起你,你是来骂我的吧。”   “我是来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妙妙还是坚持认为胡娘子有什么苦衷,若她真的想要害自己,就没有主动自首的必要。   胡娘子脸色白了白,错开视线看向一旁,“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为了钱,其他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吃了我们的东西丢了命,你要是不说实话,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苏妙妙声音因为怒气提高了不少,见胡娘子白了脸色,复又缓和了几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这件事必定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第七十七章 意外还是巧合   胡娘子坚持不肯说出苦衷,苏妙妙微微叹息一声,“你是为了刘胜吧。”   提到这个名字,胡娘子瞳孔猛地一缩,似不可思议一般看着苏妙妙,“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望江楼那么多年,我稍微打听一下不难打听出来你们之间的关系。”   此前胡娘子担任厨娘的酒楼,东家正是胡娘子的情郎刘胜。   刘胜看中胡娘子的手艺,一直用感情牵绊她,但偏偏刘胜已有妻儿,即便是妾的身份都不能给她,这些年她一直这么没名没份跟着刘胜。   苏妙妙过去那日,胡娘子刚跟刘胜大吵一架,之所以那么快答应下来,也有赌气的成分在,或许也有想要摆脱以前的因素。   后来到了神仙居,胡娘子跟刘胜便断了联系,可刘胜不肯这么轻易放走这个摇钱树,又偷偷找到了胡娘子,死缠烂打求她回到自己身边。   “对不起。”胡娘子捂着脸哭了起来,“他跟我说,只要我帮他这次,他会给我一个名分的。”   苏妙妙再度叹息一声,“那你既然帮了他,为何又要主动自首?”   “他只是跟我说,这么做会让神仙居的生意受到一些影响,我不知道那些东西能吃坏那么多人。”胡娘子脸色变得苍白,“我从没想过害人。”   看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苏妙妙面色不见太多波澜,“让人上吐下泻的东西应该不是那些不新鲜的食材吧。他是不是给了你其他东西。”   虽然表面看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那种程度的食材,真做成饭菜不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客人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明知道有问题还吃。   况且,苏妙妙每日都在店内,如果菜品出了问题,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所以思来想去,那些被找到的腐烂的食材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让客人们上吐下泻甚至丧命的原因,应该还有别的。   这也是苏妙妙这次来见胡娘子的真正原因。   胡娘子脸色再度变得很难看,咬着唇不肯回答,见状苏妙妙淡淡开口,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刘胜的妻子前日生辰,他送了一个京郊的庄子作为礼物,那天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庄子上其乐融融……”   “不可能!”胡娘子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红着眼眶说道,“他明明说他们早就没有感情了,他答应我会休妻的。”   苏妙妙原本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停了下来,对胡娘子来讲,或许未必不清楚刘胜的为人,她只是喜欢自欺欺人。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自首。你既然帮刘胜达成了目的,我也被抓坐牢,你们的计划成功了,你应该等他兑现诺言才对,又为什么会来自首?”   这个原因,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其实原因无非两种,一个是胡娘子得知刘胜给她的东西会伤及人的性命,所以良心发现前来自首。   刚才苏妙妙跟她一番对话下来,已经基本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她或许会感到愧疚,但嫁给刘胜的信念大过愧疚,她不可能这个时候放弃一切去自首。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性,是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这么做。   胡娘子再度白了脸,犹豫了很久才说道,”他拿我弟弟威胁我,要是我不自首,他会把这笔帐算到我弟弟一家身上。”   “你不是孤儿吗?”苏妙妙蹙眉道。   “我跟着师傅离开之后,无意中找到了失散的弟弟。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能连累弟弟一家。”胡娘子再度痛苦的哭了起来。   “是谁威胁你的?”   这回胡娘子很快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她没必要因为这个撒谎,苏妙妙一时间也猜不到谁在帮她。   一开始她以为是沈二少爷,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若是他,没必要藏着掖着,大可以直接告诉她怎么回事免得她担心。   除此之外,她真猜不到这个人是谁。   苏妙妙临走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胡娘子,“刘胜一家三口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马车出了意外,三个人都不幸丧生。”   这是今早发生的事情,苏妙妙来此之前刚知道的消息,官府那边已经以意外处理了。   胡娘子先是愣住,随即痛苦的大哭起来。   苏妙妙心事重重的离开,门口程沐风等在那里,见她出来投来一抹微笑,“问清楚了?”   胡娘子入狱,刘胜一家三口丧命,这些难道都仅仅是巧合吗?   苏妙妙突然有种感觉,好像无形中有张巨大的网,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把她囊括其中,在某个时刻会突然被收紧网口,让她无路可逃。   “刘胜一家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她突然看着程沐风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程沐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不是整日都跟你在一起的吗,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苏妙妙想了一圈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程沐风确实有很大的可能。   他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苏妙妙至今不得而知。   “可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你的身份。”   程沐风耸耸肩膀,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我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闲人罢了,你看哪个有身份的人能在街上胸口碎大石。”   苏妙妙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心想也是,程沐风看起来就像是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少爷,应该不会这么心狠手辣。   “算了,不想了,不管是谁,我们能逃过一劫总归是好事。”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反正不管是谁,打着什么主意,总会有暴露的一天。   神仙居因为出现客人中毒事件,虽然最后胡娘子已经认罪,并且对自己做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但她毕竟是神仙居的人,这件事还是收到了很大影响。   苏妙妙原本想要重新开张,但因为这事也只能暂时推迟,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短时间内就算开张也不会有客人上门。   再者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厨子能够代替胡娘子。   程沐风提议先把酒楼关一阵子,正好他们可以出门散散心,等回来事情也该过去了,到时候再想办法。   苏妙妙答应了,行程是程沐风安排的,至于去哪里,据他说是去荆南看梅花。   一路上程沐风对她都很照顾,事无巨细全都安排妥当,行程并不快,走走停停,沿路遇到什么好玩的地方也会停下来带她暂留几日。   “再过三日荆南城就到了,今年天气有些偏暖,梅花还没全开,我们稍等几日,等全开了就好看了。”   程沐风耐心解释着,顺手将一杯热茶递给她,苏妙妙配合着做出感兴趣的样子,问了一些荆南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等到了我先带你好好逛逛。”程沐风笑着开口。   苏妙妙含笑点头,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我再睡会。”   说着将头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沉沉睡了,程沐风取来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提醒车夫速度放慢一些。   他看着苏妙妙的睡颜,说实话他并不想要骗她过来,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康王留下的宝藏已经有了线索,而现在有其他人也在打宝藏的主意,他必须要先一步赶过去。   程沐风是无意中得知,外面有人在寻找康王的女儿,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苏妙妙,加上她对康王府的好奇,更让他确定了猜测。   这次带她一起到荆南城,也是冲着康王留下的宝藏。   车厢内很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车内传来男人匀缓的呼吸声,苏妙妙方才睁开眼睛,目光朝程沐风身上看去。   若是一开始并没多想,那现在就不得不多想了,这一路目的性太明显,程沐风的目的是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但苏妙妙略一猜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怕又是跟康王有关系。   这一路她猜到了一些,但一直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因为她也想亲自看看这荆南城到底有什么。   之前徐照偶然提过一句,康王留下的那笔宝藏,极有可能在荆南城中,这次程沐风又奔着荆南城而去,怕是打着同一个主意。   苏妙妙一路上默不作声,并不是任由摆布,而是反正都是要去,自己走也是走,跟他走也是走,也省得麻烦了。   但现在目的地近在眼前,苏妙妙不准备继续下去了。   在距离荆南城还剩一天路程的时候,苏妙妙身体有些不适,程沐风停了一天没有赶路,他们住在附近的镇子上。   苏妙妙睡了将近一天,中途吃饭都是被程沐风强行叫起来,匆匆吃了几口又继续睡.   程沐风只当她是舟车劳顿这些天所以有些疲惫,并未多想,只让她先好好休息。   这一夜风平浪静,等第二天醒来,程沐风见苏妙妙房中静悄悄的,以为她还在睡,敲门里面没有回应,隔了会推门进去。   这才发现,床上人不见了!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醒了去别处转转,可当客栈里外都找了个遍,还是不见人的时候,程沐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是走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脸色也随之阴沉下去。   这一路苏妙妙什么都没问,所以程沐风也一直以为她没发现什么,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她不是没发现,而是一直不动声色。   眼看荆南城近在眼前,她却这个时候不见了踪迹。   程沐风派人出去,找了一天,各个方向可能去的地方走找过了,可是就是没见到人的踪影。   可见她的离开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才能走的这么无声无息,任他怎么都找不到。   程沐风越想越气,但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事怪他自己,明知道她不是一般女子那么好糊弄,却没有一开始把原因说清楚,她会怀疑也正常。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找苏姑娘还是先去荆南城?”手下询问他的意思,毕竟荆南城那边,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打着宝藏的主意,要是再晚东西被他们找到可就麻烦了。   “先去荆南城再说。”程沐风略一犹豫便做了决定。   之所以这么快做出决定,是因为隐隐有种预感,苏妙妙也会去荆南城。   若非如此,她半路就可以逃走,为何偏偏快到地方的时候不见了。   他们这些人前脚刚走,后脚一辆马车也悄悄从客栈的后门离开,车内坐着个年轻男子,正是苏妙妙。   她根本就没走,准确说她一直躲在客栈中,这个客栈有个地窖,她刚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所以趁着晚上没人注意的时候躲了进去。   寻常时候地窖是不开放的,而程沐风见她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她离开了客栈,不会想到其实她根本就没走。   苏妙妙这次要去的目的地也是荆南城。   马车内,苏妙妙拿出一张地图,图是她根据自己的记忆临摹出来的,康王府的书房内挂了一幅画,那幅画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却是半幅地图。   至于另外半幅,正是徐照手上的那幅画。   很久以前有人曾对她说过怎么去看那两幅画,而且不断叮嘱她一定要记住不能忘记。   循着记忆,一点点真的画出了地图出来。   而地图上的指示,正是荆南城。   那幅画被挂在书房那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康王会把富可敌国的宝藏藏宝地,就那么堂而皇之挂在外面。   也因为如此,所以侥幸保存下来。   苏妙妙靠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等再醒来的时候,荆南城已经到了。   她这次是乔装打扮进城,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自己去确定下图上指示的地方是不是藏宝地。   至于所谓富可敌国的宝藏,她没兴趣。   不是她不爱财,而是这些钱,就算她有着心,也没有这个本事吞的下,人心不足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荆南城是西南重地,也是极繁华的一个地方,以前康王的封地就在此处,所以说他会把宝藏埋在这个地方也很正常。   康王出事之后,荆南城这边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可至今宝藏下落不明,甚至连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没人知道。   苏妙妙进城之后,先找了个客栈住下来,而后随便找了个茶馆打听下最近城内的消息,果然听说最近有不少外地人来到荆南城。   “十有八九是冲着宝藏来的,这些年不知道来了多少这样的人了,最后都是失望而归。”   “要是有宝藏还不早就被人挖走了,哪能留着这么多年。”   旁边桌两个人正在谈论这件事,苏妙妙简单听了几句,正要起身付钱走人,一转头目光落在街上的某个人身上。   徐照果然也来了,而跟在他身边的人,苏妙妙也很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春风楼的仙儿姑娘。   从仙儿被徐照赎身之后,苏妙妙便没见过了,没想到这次她也会出现在荆南城中。   徐照会来,苏妙妙已经猜到了,所以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在徐照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故意侧身借着别人的身形遮挡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   她并不想跟他见面。   “怎么了?”仙儿见他停下步伐看向前面某处,也跟着看过去,除了一家普通的茶馆什么都没看到。   “没什么,我们走吧。”徐照收回视线,刚才可能是错觉,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苏妙妙从茶馆出来,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回到客栈,她对扮丑很有心得,加上走路姿势都刻意改变了,很有信心没人认得出她。   万万没想到,她还是太自信了一些,有人就把她认出来了。   当她被人用布套住头,直接塞进马车不知道带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她简直无语的要命,不知道认出她的人是谁。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在马车内颠簸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她也从一辆马车上被带到了另外一辆上面。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苏妙妙听着周围的声音,她能感觉到车内还有其他人在,但此刻却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她的手脚绳子都解开了,可还是一动不敢动。   谁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要是轻举妄动惹恼了他,一刀把自己剁了怎么办。   又过了片刻,苏妙妙听到书页翻动发出的声响,下意识撇撇嘴,心想这人也不知道是真爱读书还是假装的,竟然还有心情看书。   “那个,请问你抓我来有什么事情吗?”苏妙妙试探着开口,头上的布并没有拿下来的打算。   毕竟要是没看到对方的长相,他还有可能留自己一命,要是被看到长相,难保对方不会杀人灭口。   对方没回答她,她自己自问自答起来,“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只是一个穷人,身上没钱的,你还是放了我吧,你放心我没看到你的长相,也绝对不会去报官的。”   苏妙妙说了一大堆的话,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接话的打算,一度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个哑巴。   安静,依旧是让人崩溃的安静,唯一的声音就是那不断传来的翻书声。   苏妙妙的耐心耗尽,见对方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咬牙把头上的布扯下,“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她看到对方的脸,剩下的话一句说不出口了。 第七十八章 要找的人   从恐惧到愤怒再到惊愕,也不过短短一瞬间的事情。   苏妙妙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二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的?”   不怪她如此惊讶,实在是安阳城距离荆南城太远,现在沈二少爷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沈慕唯放下手里的账册,抬眸看她,“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妙妙第一反应是他也是因为康王宝藏的事情来的,可看着他的嘴角勾起的淡笑,又觉得不是,因此试探了一句,“你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吗?”   “说对了一半。”沈慕唯开口道,“我是来找人的。”   苏妙妙一怔,蓦地脸就红了起来,“您是来找我的吗?”   见他含笑点头,又觉得脸上热气像是要冒出来一样。   “我听说你在上京遇到了麻烦,想着过去看看,谁知道刚到就发现你与另一个人离开上京往荆南城这边来。”   “所以您这是专门为了我来的吗?”苏妙妙惊喜不已,眼睛都因为这话亮晶晶的。   沈慕唯低笑,“也不能说全是为了你,但你要是不在这里,我也不会来倒是真的。”   苏妙妙没明白他话的意思,刚想问,沈慕唯却先一步开口,“跟我走吧,这边最近不太平。”   前阵子坊间突然传出康王留下的宝藏被埋在荆南城,引来不少人眼红,最近荆南城中的生面孔也因此多了不少。   “我偶然得到的这张图,上面描绘的地方就是荆南城的某处。”苏妙妙把图纸拿出来递给沈慕唯,“您不想去找到那些宝藏吗?”   沈慕唯并没打开,也没有露出狂热之色,而是随手将图纸还给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比较喜欢靠自己赚钱,至于这些宝藏……”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下,“就让别人抢去吧,我没兴趣。”   苏妙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因为这句话落回到原处,心情也一下松快下来,从在这里见到沈二少爷开始,她就担心他也是为了那些宝藏来的。   康王留下的宝藏,这么多年多少人为此打的头破血流,可最终谁也没找到,苏妙妙不希望沈二少爷也因为这些东西而迷失本心,变得疯狂。   沈慕唯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比以往任何时候力气都大一些,“以后有话就直说,不要试探我。”   苏妙妙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记得了。”   “那现在你是准备先去看看宝藏还是跟我一起走?”沈慕唯问道。   “我当然跟您一起走!”苏妙妙立刻说道。   沈慕唯低低笑出声,将那张图纸交还给苏妙妙,“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   苏妙妙原本想直接毁了,又想着虽然暂时没用,但说不好以后会有用,便折好收起来。   沈慕唯带她回到荆南城中,苏妙妙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之前说对了一半,此次来荆南城的并不仅是他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   沈大少爷沈璟言此次也来了荆南城,陪同在他身边的丫鬟苏妙妙也认识,正是沈夫人身边的银柳。   苏妙妙没见过沈璟言,但也猜到了一些,见面之后沈璟言的目光朝着苏妙妙身上落了落,“   你就是慕唯提起的苏姨娘?”   关于苏妙妙的事情,沈慕唯没多提,只说是因为沈夫人的原因才暂时安置在府外,沈璟言回来之后,沈夫人明显消停了不少。   此次出门,也是因为听闻荆南城中出现康王的宝藏,沈璟言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宝藏。   苏妙妙趁着没人的时候拉了拉沈二少爷的袖子,“外面传言的藏宝地应该是假的,要不要跟大少爷说这事,免得他白折腾一趟。”   沈慕唯摇头,显然不想参与此事的样子,“银柳跟大哥说,她知道藏宝地点。”   提起银柳,苏妙妙更好奇,她不是沈夫人的人吗,怎么现在又跟着沈璟言了。   还有一点,沈二少爷好像对银柳意见很大一样,提起她的时候,眼中的厌恶都快毫不掩饰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二少爷如此厌恶一个人,即便是沈夫人,他面上都不动声色,到底银柳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厌恶。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有人在外面收购金银花吗?”沈慕唯淡淡开口,这件事苏妙妙当然还记得。   当时因为买不到金银花,差点影响到沈二少爷的病情。   “金银花跟银柳有什么关系?”   “是她收的。”沈慕唯声音沉了沉。   苏妙妙一愣,“她收那么多金银花有什么用?”   沈慕唯冷冷一笑,“当然是想要趁着瘟疫爆发的时候高价卖出。”   若不是他先一步发现了瘟疫的苗头,又找到了解决之法,瘟疫这才没有爆发,不然现在怕是早就无法控制了。   银柳想利用金银花大赚一笔的事情,因此失败,她欠了外面高利贷的钱,寨主找上门的时候,她先一步逃走了。   沈慕唯这才知道原来是她一直在暗处收金银花。   这事过了没多久,沈老爷和沈大少爷便回来了,沈慕唯发现银柳换了个身份,变成柳姨娘,跟在沈璟言身边,成了他的贵妾。   而这次要到荆南城找康王留下的宝藏,也是柳姨娘提出来的,而且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她知道藏宝地点。   沈慕唯原本并不想来此处,是因为偶然发现苏妙妙在这里,所以临时改变主意跟了过来。   苏妙妙听完半天没说话,“银柳不是沈家一个丫鬟吗,她怎么会知道康王府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沈慕唯只是有个猜测,或许银柳跟他一样,也是因为某种原因,变成另一个人也不一定。   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得知即将发生瘟疫,因此提前收集金银花,也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知道康王府宝藏的事情。   总之,这个银柳不简单就对了。   苏妙妙听得出来沈二少爷不愿意提银柳的事情,所以转移话题,“我们不说她了,说点别的吧。”   沈慕唯看她一眼,苏妙妙有种紧张的感觉,“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荆南城,而且康王府的藏宝图,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沈慕唯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探究之色,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位苏姨娘不简单,如今看着好像还藏着很多秘密一样。   苏妙妙没想瞒着他什么,其实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既然他问起,也就跟他说了,“我并不是苏有田夫妻两人的亲生女儿,我是他们的养女。我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我仅存的记忆中,隐约记得有过康王府的痕迹。”   沈慕唯微微一怔,蹙眉问道,“你是康王府的什么人?”   苏妙妙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记得,很久之前,有人教我看那两幅画里面藏着的地图,我去上京之后,曾去过一次康王府,我见到了其中一幅画,才记起来一些事情。”   有人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告诉一个孩童,说明这个孩童身份必定不一般。   沈慕唯了解过一些康王府的旧事,听说当初二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被诛杀,倒是有个传闻,说是康王有个年幼的女儿最后逃了出去。   从苏妙妙刚才的话里,倒是会让人觉得她或许就是康王的那个女儿,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知道康王府的秘密。   “你和康王之间……”   沈慕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苏妙妙眉头便拧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以前确实在康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并不是康王的那个女儿。”   虽然看起来的确是,她自己也拿不出不是的证据,可她就是这种感觉很强烈,好像隐隐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一样。   她应该是在被抛弃的那几天中,遗忘了一部分记忆,所以这么多年来,她都对康王府这几个人毫无所知。   直到那日再沈家书房中看到那副画,她的记忆才被意外勾起。   见她面露难色,沈慕唯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本来康王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追究是不是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算真的是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以为凭着这个身份,就能够把天翻了?   这一点,苏妙妙和沈慕唯的想法是一致的,她对康王的事情毫无兴趣,如果非说执念,其实她只是想找到当年抛弃她的人,问一句原因。   “听说荆南城的梅花是一绝,我们在这里还能待几天,到时候带你去外面赏花。”   沈慕唯脸上的冷逐渐被笑意取代,“你想哪天出门,咱们就哪天去。”   从穿越到这个陌生地方开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他除了要融入这个新身份,陌生的时代,还要随时防备着被算计。   这种生活很累,所以苏妙妙的简单就尤其难能可贵,虽然她或许并不像是看到的这样单纯无害,可她没有骗过自己,这样就够了。   提起去看花,苏妙妙就很有精神,立马一扫刚才的眉宇间的愁色,重新变得开心起来,“我还听说荆南城的梅花饼也是一绝,还有梅花鸡和梅花酒。”   这都是路上从程沐风口中得知的,苏妙妙馋了一路,这会提起来,更是觉得馋虫都要下来了。   沈慕唯笑意加深,拿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还真是只馋猫。”   银柳带着沈璟言出门去了,估摸是奔着藏宝地去的,沈慕唯带苏妙妙出门赏花,顺便把她想吃的这些东西都带了一份。   荆南城的梅花这个季节最美,一场雪后,红梅傲雪,是一年中最美的景色。   “沈兄来赏梅怎么不通知我呢?”徐照摇着扇子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苏妙妙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朝沈二少爷身边靠去。   沈慕唯察觉到了苏妙妙的变化,上前一步,拿身体挡住她,朝着徐照拱手道,“只是随便来转转,没想到徐兄也在此处。”   “我也是听说这边梅花最美,所以专程过来赏花。”徐照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朝着沈慕唯笑得十分灿烂,“没想到我跟沈兄这么有缘,既然在此处遇到,那不如一同赏花,多个人也热闹。”   苏妙妙心里一直念叨着拒绝,但她很清楚沈二少爷跟徐照关系还不错,估摸着应该不会拒绝,想着一会一句话不说,权当自己是个聋子是个哑巴好了。   沈慕唯笑了笑,“徐兄邀我一起赏花,按理说我不该拒绝,只是家中内眷怕生,怕扫了徐兄雅兴,等下次我单独约徐兄出来一聚。”   徐照脸上笑容放大,苏妙妙愣了下,她没想到沈二少爷会因为她拒绝徐照,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下次了。”徐照耸耸肩膀,一脸无奈的开口道。   沈慕唯跟他道别之后,牵着苏妙妙的手离开,走了段距离之后,他才开口道,“他没过来,你不用害怕了。”   苏妙妙不是害怕,而是单纯觉得徐照这个人不安好心,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在算计自己,各种各样的算计。   她不想跟这个人有过多的牵扯,尤其是知道徐照竟然打着利用康王的旧部密谋什么的时候,更是对这个人敬而远之。   只是她这么想,可是就怕徐照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徐照还打着利用康王女儿的身份,必然不会轻易作罢.   想起这件事,苏妙妙就头疼。   跟徐照遇到之后,苏妙妙一直心神不定,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想错了,还是说经过这段时间,徐照已经想到了其他办法,不需要她这个所谓的康王女儿的身份了呢。   一连几天都没什么事情发生,让苏妙妙渐渐放松下来,或许真的是她多虑了也不一定。   客栈的小二送来饭菜,苏妙妙随手拿了个馒头,咬到一半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东西,打开是一张纸。   苏妙妙看到上面的字,一眼辨认出来字体是徐照的,当场变了脸色。   纸条上约她晚上天黑之后在月半桥上见面,还有一句不去后果自负。   明摆着是威胁她!   苏妙妙看过字条便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应不应该去,若是不去以徐照的性子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若是去了,怕又是难以脱身。   思来想去,苏妙妙决定无视这张纸条,就当作没看到。   反正她现在跟沈二少爷在一起,她就不信,徐照难道还敢公然过来抢人吗,从他对沈二少爷的态度看来,应该是忌惮什么才对。   既然如此,那自己更没必要怕他!   她以为自己可以装糊涂过去,没想到第二张纸条很快送进来,这次上面写的内容让苏妙妙彻底坐不住了。   “我知道当年抛弃你的人现在在何处。”   就这么短短一行字,却在苏妙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么多年的执念,她一直想知道当初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   这件事,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别说是徐照,就是沈二少爷她都没说过,是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   徐照为什么会知道,苏妙妙不清楚,所以更鉴定了她要去见他的想法,或许他真的知道什么也不一定。   天黑之后,苏妙妙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先回屋里休息,等外面安静下来之后,才悄悄打开门离开客栈。   刚到月半桥,便看到坐在桥上仰头欣赏月色的徐照,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朝着苏妙妙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人?”苏妙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说你是被现在的父母捡来的,又偏偏跟康王府有关系,加上你一直否认是康王的女儿,我猜你应该还记得一些过去的事情。就猜了下,你或许当初是被什么人仍在半路上,最后被苏家的人捡到。”徐照笑眯眯的打量著者她,“怎么样,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那你说你知道我要找的人下落?”苏妙妙蹙眉开口。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当初康王府出事,带着康王女儿逃走的是康王的侍卫白敬。”徐照的话,让苏妙妙第一次听到白敬这个名字。   “他人在哪里?”苏妙妙问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拿什么回报我呢?”徐照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吧。”   “你想要什么?”苏妙妙看着她,今晚他约自己前来,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拿这件事吊她胃口,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回到我身边,我就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徐照刚一开口,苏妙妙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可能!”   徐照一脸无奈,“那抱歉,我帮不了你。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我帮你,你永远也别想找到白敬在哪里。”   苏妙妙眉头紧皱,看着他得意的脸,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拿其他东西跟你换呢?”   “哦?拿什么跟我换?”徐照脸上多了些兴趣,等着她说下去。   “荆南城的藏宝地,我知道在哪里,你告诉我白敬在哪,我可以把准确的图纸给你。”苏妙妙知道他这次来荆南城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徐照不是那种容易上当的人,应该是察觉到那个传闻有问题,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准备静观其变了。 第七十九章 真正的宝藏   “你在威胁我吗?”   “不,我在跟你交易。”苏妙妙看着他,“你想要的是康王留下的宝藏,而我只想知道白敬是谁,我们做个交易,互相各取所需,不好吗?”   “我抓了你,一样能得到宝藏的地点,我为什么要跟你做这个交易?”徐照眯着眼睛看着她,“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我要是不能平安回去,明日一早,整个个荆南城的人都会知道康王宝藏藏在何处,你觉得到时候所有人都冲着宝藏而去,那该是多壮观的景象。”   苏妙妙的威胁,恰到好处,徐照的脸色蓦地变了,一把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信不信我现在一用力,就能掐断你的脖子。”   “你动手啊!”苏妙妙非但没怕,反倒是故意激怒他一样,“我死了,你永远别想得到康王的宝藏,反正我贱命一条,死活无所谓。”   徐照对康王宝藏势在必得,他想要,就生出软肋,也就有她可以谈条件的余地。   两人的视线对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会,也可能是很多个一会,最终还是徐照松了手,“我可以跟你做这个交易。”   苏妙妙手心里都是汗,但心里却松快下来。   她今日来这里之前,就做了准备,好在她将藏宝图留了下来,不然现在就失去了跟徐照谈条件的资格。   “那幅画你带来了吗?”苏妙妙问道。   “山居秋闲图?”   徐照随身带着那幅画,“这画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看了多年,也曾找过很多懂画的人,却始终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康王当年很看重这幅画,绝不可能只是一幅普通的画。   苏妙妙跟他来到一处宅子中,徐照将画取出来,她拿着笔蘸着红色墨,一笔笔在上面勾勒出了完整的图。   徐照看到这上面的线条走向,很快认出来,这就是荆南城的形状,“这是一半,还有另外一半在哪里?”   “在上京康王府书房挂着。”苏妙妙将画好的图纸给他,“你把另外那幅画取来,我再给你把另外半张图画出来。”   她手里就有现成的图纸,但她不会告诉徐照,之所以给他一半,也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他拿到整张图,一旦反悔,那她上哪哭去。   徐照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你到底是康王府的什么人,这种机密之事,你如何得知?”   即便是康王最信任的人,也没人知道藏宝图竟然就隐藏在画中,准确说,就算得知了,也无法从两幅画中把藏宝图描绘出来。   可苏妙妙却可以,这让徐照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   李嬷嬷一口咬定,康王的女儿脖子上有三颗痣,可是他检查过,苏妙妙的脖子后面什么都没有,所以说她不可能是康王的女儿。   那她到底跟康王府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白敬在哪里了吧。”苏妙妙没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她自己都不清楚,即便清楚她也不想回答。   “白敬当年离开康王府之后,便一路逃亡,后来再漠北一代失去消息,几年前有见过他在云州一代出现过。”   苏妙妙听到她的回答,便知道她跟徐照留了个心眼,徐照也是一样,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几年前在云州出现过,现在在不在都不好说,即便是人还在云州,那么大的云州,她去哪里找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而且这个人既然事逃亡,必定会隐姓埋名。   两人各有打算,却都只达成一半的目的。   苏妙妙知道她无法得知另外一半信息,“你拿到另外一副画可以来找我,我先走了。”   徐照看着她的背影,却并没拦着。   她想找白敬,就必然要回来求他,他等得起。   低头看着画卷上出现的地图,眉头紧锁,另外半张图藏在康王府的书房中,想拿到却并不容易。   康王府即便已经废弃,可周围的暗哨多年不曾减少,这几年随着康王府宝藏的消息不断传出,各方觊觎宝藏的人都蠢蠢欲动,康王府外面的暗哨比之前更多。   苏妙妙一路回到客栈中,天都快亮了,客栈这个时间静悄悄的,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白敬这个人。   他到底是不是当年抛弃自己的人,苏妙妙不知道,想找到这个人,就必须要去一趟云州,不管能不能找得到,这趟都非走不可。   可是她刚答应了沈二少爷,要跟他一起回去,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就成了问题。   苏妙妙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亮天。   沈慕唯敲门的时候,苏妙妙刚洗漱好,见到他的时候眉眼间都忍不住沁出笑意,“昨夜睡得怎么样?”   沈慕唯问她。   苏妙妙没跟她说昨天基本上没怎么睡,只说睡得很好,“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沈慕唯察觉到她声音中的异常,“你有事情?”   “我只是听说云州那一片过阵子有灯会,荆南城距离云州不太远,我想着要是来得及的话,我们可以绕道去一趟云州。”   苏妙妙怕他为难,又补充一句,“要是不能去也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沈慕唯笑笑,“也没什么不能去的,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走比较好。”   苏妙妙一愣,旋即眼睛亮了起来,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袖子,带着惊喜问道,“真的吗?可以去吗?”   沈慕唯微笑,“我闲人一个,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当陪你逛逛,有何不可。”   “等我找个时间跟大哥说一下,这边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跟你一起离开。”   沈璟言和银柳一起出去,两天都没回来。   对于原主这个大哥,沈慕唯本人是没有感情的,可能是用了这个身体的原因,连带着对方的一些感情也继承过来,原主对这个大哥有很深厚的感情。   沈慕唯心中忍不住担心,怕沈璟言此行会遇到什么危险。   银柳信誓旦旦的保证知道宝藏埋在哪里,沈慕唯想要借此机会试探银柳到底是不是他推测的那样,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沈璟言两日没回来,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开始担心,且这种担心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重。   等沈璟言三天未归的时候,沈慕唯开始担心他出事了,决定去找人。   苏妙妙陪他一起去的,地图上显是康王宝藏的藏宝地点在荆南城外的一处荒山中,如果银柳也知道这个位置,他们现在就应在在那片荒山。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荒山附近明显被人挖掘过,好几处都有被人挖掘的痕迹,顺着痕迹往前走,开始出现尸体。   苏妙妙看了眼旁边的沈二少爷,此刻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出现死人说明这边发生过争斗。   沈慕唯在担心沈璟言的情况,继续往前走,伤亡的人越来越多,有好几个是沈家的下人。   有人还有气,沈慕唯问他才知道,沈璟言他们来到这边之后被人埋伏了,带着的人基本上都伤亡不少。   至于沈璟言现在在哪里,下人也不知道。   沈慕唯脸色沉的厉害,继续往前走,荒山上有一处乱葬岗,此刻被人尽数翻开,有个入口可以通往里面。   “你在这里等我。”沈慕唯回头对苏妙妙开口,“我下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苏妙妙坚持要一起过去,这个情况,她留在外面也不一定安全,不如一起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根据康王留下的藏宝图,标注的藏宝地点,应该就是这处乱葬岗。   沈璟言来了此处,说明银柳所言非虚,她真的知道藏宝的地点。   苏妙妙想不通,她是看到藏宝图才知道的,银柳又是如何得知的。   从入口进去,下面是一处地宫一样的地方,有很长的通道,带着腐烂和霉味,走在里面四周更是阴森森的。   苏妙妙下意识往沈二少爷身边靠了靠,手抓着他的袖子,察觉到她害怕,沈慕唯伸手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温度传到她手上,驱散了那一点的不安。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空旷的密室,四周都是箱子,此刻箱子全都被打开,苏妙妙以为会看到满目的金山银山,却不想只看到箱子里堆满的石头。   不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沈慕唯松开手,快步朝着地上某个人跑去,沈璟言躺在地上,身体周围全都是血。   沈慕唯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多时。   苏妙妙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个密室中并没有宝藏,沈璟言又为什么死在这里,看他受伤的位置,是后背被人一刀插入,直接贯穿了身体导致的死亡。   “银柳不在这里。”苏妙妙找了一圈周围的人,没有银柳的尸体,她并不在这个地方。   沈慕唯的脸色极为难看,弯腰将沈璟言抱起带出了密室,此次出门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沈璟言就这么死了。   苏妙妙对沈璟言并无什么感情,可看着沈二少爷难过,她也觉得难受起来,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发现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慕唯此刻心情很乱,也很复杂,他在怪自己,当初银柳说知道藏宝地点的时候,他就心生怀疑,只是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并没提醒沈璟言小心。   如果他多提醒一句,或许现在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出了这事,沈慕唯没有心情再去云州,苏妙妙也没提起这事,云州可以以后再去,她担心的是此次回到沈家,他们会把沈璟言出事的事情怪到沈二少爷身上。   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沈慕唯命人先一步回去禀告消息,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沈璟言的尸体往回走。   苏妙妙一路上见他都没怎么开口,心中越发的担心,好几次开口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密室有问题。”   马车内,苏妙妙突然听到他开口,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您也发现了?”   她当时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密室不对劲,   准确说应该是密室中还有密室。   因为当时在那个密室中,苏妙妙感觉到了一丝风,如果是完全密封的一个空间是不可能有风的,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密室后面还藏着另外一间密室。   当时她就发现了问题,只是那时候沈璟言的死放在那里,沈慕唯心中悲痛,她以为他没发现,也就没提。   沈慕唯点头,深深叹了口气,“伤在后背,应该是没有防备的时候被人下手的,银柳是最有可能的人。”   银柳现在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就是她下的手。   “先回去再说吧。”   沈慕唯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一时间也有些乱。   苏妙妙完全想不通银柳为什么会对沈璟言下手,而她现在人又在哪里。   而且据活着的沈家下人所说,当时沈璟言他们到了荒山,被人埋伏了,也就是说当时在荒山中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人在。   这些人又是谁?   这些疑问,苏妙妙全都想不通。   “我想起来落了件东西在客栈。”苏妙妙突然抹了抹身上的口袋,她的珠花不见了,是沈二少爷送她的礼物,她一直随身带着的。   “我让人回去给你拿回来。”   沈慕唯淡淡开口,苏妙妙却拒绝了,“我们刚走不远,我现在回去天黑前就能回来,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取个东西而已,况且别人去也未必找得到。”   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但沈璟言大部分都带去荒山,没几个活着回来的,剩下的人还要运送棺木,分不出多余的人手。   苏妙妙坚持自己回去,沈慕唯便没阻止,让三七给她驾车送她回去。   马车即将进城的时候,苏妙妙却让三七临时调转方向,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好像记起来,珠花不是掉在客栈,可能掉在荒山上。”   三七只好驾车去荒山。   苏妙妙沿路往回走,一路回到密室中,看了眼空荡荡的周围,不明白她回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三七,帮我把那面墙砸了。”苏妙妙吩咐,地上有工具,捡起来就可以用。   三七越发不解,但还是听从她的吩咐将她说的那面墙璧砸了,很快墙璧打开,里面跟她想的一样,果真藏着金银珠宝。   十几个大箱子,虽不如传闻中那样富可敌国,却也不少。   苏妙妙回来是确定一件事,她站在其中一面墙壁面前,伸手摸了把墙上黑乎乎的东西,拿到鼻下闻了闻。   “我果然没猜错。”   她当时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因为周围都是阴暗潮湿的环境,所以并没多想,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味道似乎是火油味道。   火油是一种可以燃烧的东西,呈黑色,用途十分广泛,可以制作火药,用于军事上,也可以制作成灯油,用于日常生活中。   苏妙妙站在这里,闻着周围的味道,脑海中浮现出这段关于火油的话,是有个人曾对她念起过,一直存在于她记忆深处。   “原来宝藏在这里!”三七看着这么多金银珠宝也愣住了,“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两个也无法将这些搬走,还是回去告诉二少爷再说?”   苏妙妙只说了一句话,“把这里毁了!”   三七一愣,“全毁了?”   苏妙妙点头,“毁了!”   真正的宝藏是什么她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已经没有用了,至于那些金银珠宝,原本就埋在地下,如今就永远埋着吧。   密室中有火油还有硝石,很容易可以点燃,苏妙妙站在洞口的方向,将硝石点燃,砰的一声将洞口彻底封住。   这样一来,就算其他人找到这里,也不会找到洞口。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荒山,如果将来有机会,她会再回来的,只是现在她没能力去开采火油,这东西若是泄露出去,怕是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康王的宝藏,指的根本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火油。   苏妙妙记起来了,以前那人让她把两幅画上的内容背下来的时候,还跟她讲了关于火油,只是后来她逐渐忘了。   他们赶在天黑前跟沈二少爷会和。   苏妙妙把山洞里的事情告诉了他,只说了自己封住了洞口,并没提火油的事情,这些东西知道多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沈慕唯点点头并没说什么。   那个山洞,封了也好,当时他就在里面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似乎是火油,只是没时间去细究,如果以后有机会,或许他会回去一探究竟。   一路朝着安阳城而去,因带着棺椁,行程速度不快,走了将近二十天才到,沈璟言过世的消息应该早几日已经传了回去。   苏妙妙跟着沈慕唯一起进城,等到沈家门口的时候,一眼看到大门上挂着白布,沈老爷和沈夫人站在门口。   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沈慕唯刚走进,沈夫人突然抬起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个畜生,你为什么死不了!” 第八十章 意外   沈慕唯没有躲开,硬接了这一巴掌,沈夫人气不过,又要抬手继续打,巴掌却没落下,苏妙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大少爷尸骨未寒,还是尽快让大少爷入土为安吧。”苏妙妙松开手,垂首立在沈夫人面前,声音不卑不亢的开口。   沈夫人看到她的时候,瞳孔一缩,脸色又一次变得难看,沈慕唯已经够让她怒火中烧了,现在又来了一个。   她气的半天没说话,最后沈老爷开口,沈夫人这才消停下来,被下人扶着进府。   沈二少爷跟着沈老爷去了书房,苏妙妙则是先回四宜居。   四宜居的下人们看到她竟然又回来了,都有些懵,尤其是半夏,每次看到她的反应都不一样,一次比一次热情。   苏妙妙心里担心沈二少爷,怕沈老爷为难他。   沈璟言出事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或者说他不该相信银柳,这件事怎么都怪不到沈二少爷身上,可苏妙妙还是担心沈老爷会跟沈夫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   书房中,沈慕唯将荆南城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沈老爷,“我不该让大哥一个人去,如果我陪着他一起或许就不会这样。”   沈老爷失去儿子心情悲痛,但还没丧失理智,知道这事怪不得沈慕唯,且康王宝藏本就是不祥之物,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可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次沈璟言要去荆南城,沈老爷就不同意,可是他执意如此,最后只能让他去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幸好没去,不然我失去的就是两个儿子。”沈老爷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这事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回去休息吧,明日给你大哥发丧还有得忙。”   沈慕唯从书房离开,回头朝里面看了眼,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苏妙妙一直等到沈慕唯回到四宜居,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放心下来,“沈老爷没为难你吧?”   沈慕唯摇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之后几日,沈慕唯都很忙,除了忙着给沈璟言处理丧事,之后还要着手开始接手沈家的生意,以前这些都是沈璟言负责的,他突然过世,沈慕唯只能接手。   沈老爷这几年已经退居幕后,原本打算这次回来就彻底放手,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沈璟言,却没想到突然这样,只能重新接手,一点点教给沈慕唯。   对于沈老爷这个决定,遭到了沈夫人大力反对,她坚持认为是沈慕唯害死了沈璟言,目的就是想要私吞沈家的财产,因为这事没少闹,被沈老爷一巴掌打的说不出话来,后来倒是消停了不少。   沈家的事情,跟苏妙妙没关系,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去云州一趟,只可惜现在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沈家有一部分生意在上京,沈慕唯要亲自去一趟,苏妙妙准备跟他一起走。   她的身份就是沈二少爷的妾室,要跟着一起走也正常,沈老爷那边没有意见,但沈夫人却反对,“我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苏姨娘就留下来吧,你身边我另外派两个人伺候。”   沈夫人心气不顺,也不想让别人舒坦,她不能拿沈慕唯出气,只能把这口气都发泄在苏妙妙身上。   对此,苏妙妙亲自去见了沈夫人一面。   见她过来,并未像之前那样低眉顺眼,反倒是敢抬着头看着自己,沈夫人露出冷笑之色,“你以为有二少爷撑腰就能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说的话,就是他都必须要听,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卑贱的妾室。”   苏妙妙安静的站着,听着她把话说完,这才开口道,“我要是您,这个时候就不会这么做。大少爷已经不在了,二少爷就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您跟二少爷作对,除了让他越来越厌恶您,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你放肆!”沈夫人厉声开口,“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跟我说教!”   苏妙妙看着沈夫人道,“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说的话是事实,您大可以继续闹下去,跟二少爷撕破脸也无妨,但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您自己。”   见沈夫人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苏妙妙笑了笑,“您自己好好想想,是大家都相安无事好,还是闹得你死我活,最后两败俱伤的好,您自己考虑。”   把话说完,苏妙妙便告辞离开。   以前她害怕沈夫人,因为她手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但现在的沈夫人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她自然不用害怕。   再者,自从她知道沈二少爷很有可能不是沈夫人的儿子,对她的惧怕就更少了。   如今沈家的形势,是沈夫人需要倚仗沈二少爷,而不是反过来,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这次过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沈夫人认清现实。   这份底气不是别人给她的,而是沈二少爷的要求。   沈慕唯见她回来,朝她笑笑,“话带到了?”   “都按照您的吩咐,把那些话告诉沈夫人了。”苏妙妙觉得跟沈夫人这种人说话非常累,她很多时候根本不肯听别的人,只按照自己认为对的那一套行事。   这些话,沈慕唯不能对沈夫人说,再怎么说,他都是沈夫人名义上的儿子,即便两人关系再怎么样,那也是关起门来沈家的内部问题,对外人来讲,并不知道。   所以他让苏妙妙去开口,让沈夫人清醒过来。   若她是个聪明人,这时候就应该知道,跟自己过不去后果是什么,可若她是个蠢人,执意要跟自己过不去,沈慕唯也只能拿出强硬的手段了。   若非必要,他现在不想跟沈夫人撕破脸。   苏妙妙走这一趟,效果还是有一些,沈夫人不知道是自己想明白了,还是谁劝了什么,总之愿意妥协,自称身体不适,开始闭门养病。   沈慕唯和苏妙妙启程去上京,这次去上京,苏妙妙也也有自己的打算,神仙居出事之后便被迫关门至今,她心里一直想重新开起来。   关于这件事,沈慕唯给了她点建议,“你既然想重开神仙居,如不换个方式。”   “什么方式?”苏妙妙急忙问道。   “现在的神仙居只是一个吃饭的地方,这样的酒楼上京中比比皆是,你想做的出彩很难,而且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沈慕唯一下点出她现在的问题所在,之前程沐风就提醒过她这点,只是那时候有胡娘子在,加上她侧重点放在服务客人上,所以也算是小有新意,若不是出了后来那些事,生意应该也不错。   “你能想到在服务上下功夫其实方向没错。”沈慕唯是现代的灵魂,如果让他来开一家酒楼,会有无数想法。   但他没有立刻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灌输给苏妙妙,有些东西需要她自己想,自己去摸索,这样才能成长起来。   如果别人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到她身上,或许效果很好,也会少走很多弯路,但对她来讲并没有什么好处。   沈慕唯看得出来,苏妙妙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记忆力很强,很多事情一点就通,她从小在苏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都能生出七窍玲珑心,若是有人稍加指点,必定成长的更快。   “你想,很多客人来酒楼就只能吃饭,如果除了吃饭之外,还能做点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会更有意思?”   这句话让苏妙妙一怔,旋即像是被在死胡同的人突然看到一条路一样,眼前一亮的感觉。   是啊,现在的酒楼就只是一个吃饭的地方,换言之,吃饭的地方而已,在这里或者在那里,其实差别不大,除非是独一无二到极致的手艺,不然的话,很难成为佼佼者。   之前她生意好,很大原因也是占了个新奇二字,但如果长此以往,优势就会越来越少,再加上这种服务的方式,其他家很容易学去,几次下去,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如果在神仙居除了可以吃饭,还可以听曲看戏,可以玩游戏,那吸引的客人就多了,您是这个意思吗?”苏妙妙很快想到什么。   之前在春风楼的那段日子,她就学到了不少东西,春风楼之所以生意好,跟花妈妈独特的经营手法分不开。   春风楼每天都会有各种歌舞表演,来这里的客人,可以单独叫一两个姑娘作陪,也可以简简单单听个曲儿,喝点酒。   每个月春风楼都会挑出一天,让花魁娘子出面跟客人们见面,目的也很明确,一来是巩固花魁娘子的名气,二来也是为春风楼招揽更多生意。   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其实给花妈妈赚了不少钱。   苏妙妙想到这里,很快想到,如果神仙居可以增加一些类似的东西进去,客人们来不仅可以吃,也可以玩得高兴,这样才可以引来更多的客人。   沈慕唯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含笑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想的方向是对的,但我提醒你别忘了,很多女客也是潜在的客人。”   通常去酒楼的大多是男客居多,女客通常都是女扮男装过来玩玩,一般酒楼都没有专门设置女客专用的雅间。   没有就是商机。   苏妙妙眼睛亮起来,“我可以在楼上单独挑出几个房间做为女客专用,只招待来这里的女客。女客走专用的楼梯,不跟男客碰面,以免造成不便。”   沈慕唯笑意加深,果真是聪明的姑娘,一点就通,他只需要开个头,她便能够自己往下延展。   “你要记得自己的特色是什么,跟别人不同的地方是什么,如果每个人都做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再重复一次。”   沈慕唯的话让苏妙妙很受启发,原来那次他留下的那本写着经营之道的册子是这个意思,当时他提醒过苏妙妙,可以增加一些特色的东西。   但那会的苏妙妙想的很简单,以为只要她的伙计对客人服务好,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这还远远不够。   从安阳城往上京走的这一路,苏妙妙就已经在计划神仙居的重开问题,一路上时间过得很快,快到上京的时候,他们的车队遇到了另外一队人。   双方因为一条路谁先谁后的问题争执起来,最后还是对方的主子开口,这才停下来。   苏妙妙当时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声音愣了下。   伸手掀开车帘,对面马车的帘子已然放下,她并没看到对方的脸。   听声音似乎是程沐风,但因为距离隔得有些远,所以不能确定。   沈慕唯看她一直盯着对面的马车看,问道,“你认识他们?”   苏妙妙放下车帘,摇头道,“不认识,就是随便看看。”   继续往前走,再靠近上京的地方,遇到了一件事。   有对夫妻在路上呼救,妇人马上临盆,情况十分危机,沈慕唯见状立刻腾出马车给妇人,并且吩咐绕道去附近的医馆。   但妇人的情况很严重,已经等不了去医馆了,再耽搁下去就会一尸两命。   沈慕唯前世是外科大夫,并不是妇产科的,对于给妇人接生只懂一些皮毛,原本想着送他们到医馆,可现在这情况,要是见死不救,怕是这妇人和孩子都保不住性命。   “去烧热水,把我说的工具全都用沸水烫一遍。”沈慕唯咬牙吩咐,他做不到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什么都不做。   以前念书的时候,这方面看过一些,但真正意义上给人接生这还是头一次,这里条件简陋,没有符合接生的条件,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创造条件。   能找到的匕首,剪刀,热水,干净的布全都按照他的吩咐用热水烫过,沈慕唯却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通常婴儿的头部是朝下的,可是这个妇人的孩子头是朝上的,也就是说,这种情况是难产无疑。   就算在医疗条件发达的现代,女人生产都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更别说这种条件简陋的古代,难产的结果就是保大还是保小。   所谓的保大就是不顾孩子的死活,强行把孩子从妇人体内拖出,这样一来,孩子的命势必是没了,保小就更残忍,要生刨开妇人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但这样一来,孩子是保住了,大人的命也就没了。   沈慕唯蹙眉看着这个情况,他不想问出那句保大还是保小,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在剥夺另一个的生命。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由不得他去纠结,到底改怎么选择还是要他们夫妻自己决定。   即便是文明发展的现代社会,真遇到这个选择,还是有些人会选择保孩子,更何况是古代重子嗣的社会。   沈慕唯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让他意外的是,女人坚持保住孩子,男人却坚持保大人,妇人的丈夫跪在沈慕唯面前,苦苦哀求,“我家娘子不能出事,求求您救救她。”   妇人听到这话,哭的泣不成声,同样哀求沈慕唯保下孩子,她跟丈夫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她希望能留下。   沈慕唯同样是左右为难,苏妙妙在一旁看的心情难受,她问,“难道就不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住吗?”   若是可以,沈慕唯也想。   他刚想开口,突然想到什么,目光略一沉,似乎是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若是在这里进行刨妇手术,将孩子取出,或许就可以两个都保住。   但这个地方并不是无菌环境,手术的话有很多的隐患和危险,作为一个大夫,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说出这个办法。   可这对夫妻感情深厚,又迟迟无法做决定,他犹豫再三,还是征求了他们的意见,“这么做很有可能一尸两命,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顺利的话,可以保住大人和孩子,到底要怎么选择,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时间不多,能考虑的时间更少,再多耽搁一刻,妇人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被闷死,必须要尽快做决定。   两人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妇人突然大叫一声,痛的晕死过去,沈慕唯过去一看,她的身下已经开始出血。   “求大夫救救我妻子!”男人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沈慕唯看了眼妇人,她这个情况怕是也没办法继续生了。   咬牙做了决定,“你们谁都不准进来打搅我!”   话音落下直接进了马车,不知道多了多久,马车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孩童的啼哭声,外面的人都是一震。   又过了不久,沈慕唯下车,此刻他的身上,双手,脸上全都是血,手里抱着个孩子,几乎是颤抖着手把孩子交到了男人手上。   “我娘子怎么样了?”男人焦急的问道。   这个时候没急着看孩子,还在关心妻子的情况,怪不得妇人愿意拼命为他生孩子,这个男人值得妇人这么对他。   “放心,她睡着了。”沈慕唯的脸上有血,所以显得整张脸格外的白。   苏妙妙已经取来热水,给他洗手和清理身上的血迹,见她被吓到了一样,沈慕唯伸手想逗逗她,想到手上还有血腥味便停了下来,“被吓到了?” 第八十一章 莫名其妙的试探   “二少爷,您怎么这么厉害?”   苏妙妙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亲眼看到了那妇人的伤口,将人肚子切个口子,还能缝合上去。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人竟然还活着,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慕唯微微一怔,原本以为她是吓到了,没想到看到她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己,那双澄明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让人忍不住心头一动。   于是便低低笑开。   妇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好在沈慕唯闲来无事配了一些药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回用上了。   大多是一些类似止血消炎的药,虽然命保住了,但他到底不是专业的妇科大夫,这次也是无计可施之策,还是应该尽快送到附近医馆找个专门的大夫诊治一下才行。   沈慕唯从没有觉得自己是现代的人就比古代人的懂得多,中医博大精深,很多医术都已经失传,他这段时间从最基本的医书开始看起,越发觉得,中医的奥秒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后世很多人只是学了个皮毛罢了。   他们绕了一段路,将妇人送到最近的镇子上医馆中,等妇人情况稳定下来这才离开。   这件事只是路途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沈慕唯和苏妙妙都没想到,后来不久因为这件事会给他们惹来接连不断的麻烦。   上京近在眼前,热闹繁华无比。   一件是宫中成贵妃临盆在即,但肚子太大,太医怀疑是双生子,若是直接生很大可能会难产。   成贵妃深受皇帝宠爱,好不容易怀了孩子,自然不肯让自己在生产中遇到危险,宫中太医不敢保证她的安全,她便找人去民间寻找大夫。   另一件事是最近京中出了个奇女子,林氏钱庄的三小姐,凭借一首凤囚凰曲,在摘星楼中打败前一任的星魁,名声大震。   这两件事都是在苏妙妙离开上京之后发生的,前者事关皇嗣,知道的人并不多,后者倒是现在京中人人谈论的话题。   上京小报上说,林三小姐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   苏妙妙又看起了上京小报,她这个人喜欢看这些的毛病是改不了了,而且不管真假,总能看的津津有味。   “这林三小姐我之前见过,确实是个大美人,没想到也如此有才华,真是让人佩服。”苏妙妙一脸羡慕的说道。   她觉得林三小姐那样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身份尊贵,又才艺双绝,简直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一般的存在,让人不羡慕都不行。   沈慕唯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你也有你的优点,何必去羡慕他人。”   苏妙妙急忙追问,“我的优点是什么?”   “脸皮厚算一个。”沈慕唯含笑开口,苏妙妙一愣,看着他眼中的哂笑,知道自己被打趣了,故作恼怒的开口,“您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自然是夸你的。”沈慕唯轻笑,“你想啊,这人既然能脸皮厚,就说明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能做到这点的人可没多少。”   苏妙妙抿抿唇,这脸皮厚还能这么解释吗?可是被他这么一解释,好像又觉得像是夸她的。   “那还有其他的吗?”   沈慕唯伸手在她的脸蛋上捏了捏,“能吃也算一个。”   苏妙妙气鼓了腮帮子,“这算什么有点,谁家优点是能吃!”   “能吃是福,怎么就不算优点了。”沈慕唯笑道,“你胃口好,吃得香,别人看着也觉得有胃口,这算一个大优点。”   “这两个都不算不算,您要是真心夸我,那就想个好的。”苏妙妙缠着他,非要得一句夸奖才罢休。   什么脸皮厚,吃得多,怎么听都像是他故意的一样。   沈慕唯忍不住笑起来,明知道她想听什么,偏偏就是不说她想听的,苏妙妙气鼓鼓的瞪圆了眼睛,“我看我就是一点优点没有,所以您才说不出来。”   “小丫头念了两天书,就会跟我玩激将法了?”沈慕唯手里卷起的书,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以后记得不准跟我耍小心思。”   苏妙妙捂着脑袋,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她最后也没从沈二少爷口中得知自己的优点是什么,为了这事,晚饭时候都没什么胃口,看着满桌子的菜硬是吃不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沈慕唯看她这副模样,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拿着筷子扒拉饭,就是没吃几口。   “我有心事吃不下去。”苏妙妙一副发愁的样子,又去扒拉饭。   下一刻,沈慕唯拿着筷子敲了下她的手背,见她吃痛叫了一声,训斥道,“以后不许拿食物玩,吃饭的时候记得,食不言寝不语。”   苏妙妙从小生长环境使然,她不懂这些规矩,即便很聪明,但有些东西也要有人教导才明白。   以前沈慕唯就发现她的这些问题,只是那时候他自顾不暇,也没功夫去教导她,如今有了时间,这些毛病都要一一改了。   比方说吃饭时候说话,比方说拿筷子扒拉饭玩,再比方说,坐没坐相,坐在那里跟没有骨头一样,这些不好的习惯,都要改掉!   苏妙妙最怕他的就是板着脸训斥人的模样,就跟个古板老头子一样,每次她看到都觉得自己跟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只有低头听训的份。   “坐直了!”沈慕唯沉声开口,蹙眉看过去。   苏妙妙被训的急忙规矩起来,见他还想训斥,急忙求饶,“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沈慕唯摇头叹息,每次教她一点规矩,立马跟天塌下来一样难,有心再训斥几句,又见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到底于心不忍,想着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慢慢来吧。   因他故意放水,苏妙妙后面乖乖吃饭,再没敢出幺蛾子,一顿饭下来,坐的笔直,腰也疼的厉害。   饭后,她怕又被沈二少爷抓去学规矩,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了,沈慕唯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   让她学点规矩是为她好,倒像是害了她一样。   他之前只是把苏妙妙当成外人看待,她的很多习惯即便明知道有问题,但也没太坚持纠正,毕竟她的身份只是妾。   可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沈慕唯的心中,已经把苏妙妙当成未来的妻子看待,既然是妻子,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自然不能让她因为这些事情被人耻笑。   他倒是不介意这些规矩,但人活在世上,有些东西是无法避免的,就比方说这些规矩,可以不遵守,但不能不懂。   有能力不遵守规矩是本事,但不懂只能说是无知。   不过沈慕唯又想,苏妙妙那样子,估计也学不会什么规矩了,能学个皮毛,以后人前能装个样子就行了。   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前世因为身体原因,从小什么都被安排还,生活在条条框框中,一辈子不得自由,这辈子同样如此,要以沈慕唯的身份活下去,就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也要承担属于他的责任。   这些都是他要面对的事情,也逃避不了,因此他觉得苏妙妙这种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人觉得很舒坦,让他生出一种,想要好好保护的感觉。   苏妙妙跑得快,上京小报落在地上,沈慕唯弯腰捡起,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刚好就看到那一页关于林三小姐的介绍。   这种小报就跟他那个时代的娱乐八卦一个意思,上面写的东西基本上不能相信,原本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却不想目光就此顿住。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上面写着的这句诗,让沈慕唯怔住,上面写着,这首《将进酒》是林三小姐所作。   正因这首诗,让她得了个才女的名声。   不仅这一首,下面还有很多,沈慕唯一个个看过去,越看越是忍不住震惊。   每首诗都不属于这个时代,而这些全都出自那位林三小姐的口中,说是巧合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这位林三小姐跟他一样是穿越者。   沈慕唯很震惊,但也没太过震惊,他能穿越到这个时代,别人又未尝不可。自从上次银柳的事情,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在这个时代,不止他一个异世的灵魂。   这样的发现,并未让他感到开心,或者在异乡遇到同时空的人那种亲切感,反倒是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警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担心的是,因为这些变数的出现,会打乱这个世界原有的规则,引来一些控制不了的变化。   而且这些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又怎么能保证就真的能和谐共处,会不会也是敌对的关系。   这些他都不确定,因此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只是越发担心起来。   苏妙妙跑出去溜了一圈,在街边买了些小吃,拿着一边吃一边闲逛,有人叫她名字,一回头看到个熟悉的脸。   “苏公子,真是你!”丫鬟看到她很是惊讶,小跑着过来。   苏妙妙认出这丫鬟是谁,之前她被困在那个镇子上的时候,曾跟林三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丫鬟是林三小姐的人。   “我家小姐有请,请苏公子楼上说话。”丫鬟开口,苏妙妙看了眼自己手上拿着的臭豆腐,“你家小姐不嫌弃这个味道吧。”   丫鬟只是尴尬的笑笑,苏妙妙无奈只好加快吃掉的速度。   二楼的雅间内,林妙音坐在窗边,见她进门朝她微微笑了笑,“苏公子,好久不见了。”   上次一别到现在确实有很久了。   苏妙妙看着她笑笑,“林小姐风姿更胜从前,也更美了。”   她出于礼貌的夸了几句。   林妙音微微笑笑,“我们也算旧相识,这次能在上京遇到也是缘分,今日我做东,请苏公子吃饭。”   苏妙妙跟林妙音还真算不得熟,尤其是之前,她对自己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那时候求她帮个忙都求了好几次。   这次突然这么热情,让人很是意外。   对方盛情邀约,她倒不好直接拒绝,况且她也好奇,林三小姐找她有什么事情,闻言便坐下来,“那就多谢林三小姐款待了。”   菜早就点好,是这家酒楼的特色菜,很快小二送上来。   林妙音以茶代酒敬苏妙妙,“上次在青阳镇,多亏了苏公子,我才能平安无事。我一直想找机会表示感谢,只可惜一直没机会。”   苏妙妙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那件事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也不算帮你,毕竟那时候我自己也被困在那里,所以不用感谢我。要说起来,也是仗着林家的名气,才让镇上的人相信有人会来营救,不然当时那情况,还真不好让人听命行事。”   这事她早就不记得了,也从没放在心上过。   林妙音朝她看了一眼,笑了笑,“施恩不图报,苏公子高洁。”   苏妙妙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一来是因为她的目光,二来是因为她这副假惺惺的说话态度,总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您客气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苏妙妙也跟着客气起来。   跟这种人说话很累,因为她的每句话,你都要分析一下是真是假。   林妙音笑笑,“苏公子这次到上京准备待多久?”   “还没定下来,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更久一些。”苏妙妙说了个含糊的时间,又问道,“林三小姐似乎不希望我久留。”   这不是林妙音表现出来的态度,而是苏妙妙的直觉,她总觉得林妙音是这个意思,于是直接就问了出来。   林妙音一愣,旋即笑笑,“苏公子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不希望你留在上京,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的而已。”苏妙妙学着她的样子笑了。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全程下来林妙音都在旁敲侧击的试探她,让苏妙妙生气的不是因为她的试探,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她跟这位林三小姐连熟悉都算不上吧,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让人想不通。   等饭吃完,苏妙妙不想久留,找了个借口,匆匆走了。   林妙音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眉头一点点拧起来,“她不是离开上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丫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显然有些着急,“她回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好?那件事被人知道怎么办?”   让林妙音对苏妙妙忌惮的原因,就是之前青阳镇的那座桥。那座桥后来被命名为妙音桥,本来这就是一件小事.   林妙音也不在意是不是用她名字命名的桥,但她没想到的是,当初被困在青阳镇上的人中,竟然有永宁侯府的小少爷,事情结束之后,她才得知此事。   因为这个原因,永宁侯夫人亲自见了她,并且为了感谢她,收她做了义女。   后来更是因为这座妙音桥的事情,她收到了京中贵女们的吹捧,让她不自觉地感到飘飘然。   可随着这件事逐渐被更多人的人知道,最后竟然连皇帝都惊动了,夸她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   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再被人拆穿当初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那她等同于欺君之罪。   不仅她自己要完蛋,连林家都要被牵连。   林妙音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尤其是那阵子,她发现苏妙妙人就在上京,还在上京开了家酒楼,这无疑是把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   于是她借用林家的势力,暗中设计使得神仙居出事,当时苏妙妙入狱,事情本来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可没想到最后那个胡娘子去认罪,苏妙妙没事,差点把胡娘子背后的刘胜扯出来,刘胜是她的人,若是出事,她也很难独善其身。   无奈之下,林妙音只能让人除掉刘胜。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最终神仙居关门,她不等再动手的时候,苏妙妙便离开了上京。   这让林妙音松了口气,她其实不想做这些事情,只是情势所迫无奈之举,要是她一辈子不再回到上京,这事也就永远不会泄露出去,她自然也就放心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林妙音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利用唐诗宋词以及自己的一些现代的知识,在这里名声大噪。   林妙音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听到消息,皇帝有意为太子选妃。   老天安排她穿越一遭,必定不会碌碌无为,所以在林妙音的心中,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人选时她囊中之物。   太子地位稳固,深受皇帝喜爱,朝中文武大臣亦是拥护,不出意外,日后皇位必定是他的,而其他成年皇子,虽有野心,但并无人能撼动太子地位。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林妙音才做了决定,她要成为太子妃,坐上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位置上。   所以她精心布局,让自己的声名大噪,成为京中人人艳羡的才女,目的就是为了不久后的太子妃选秀。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发现苏妙妙回来了。   如果被人知道,当初在青阳镇上带人修桥的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的话,那她之前种种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第八十二章 如何保命   苏妙妙前脚刚离开,后叫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一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人,一下就愣住了。   “怎么是你!”   看到对方,显然高兴不已,“小麻哥,你怎么会在上京?”   王小麻跟苏妙妙从小一个村长大,从小就对她颇为照顾,说好听点叫青梅竹马。   要不是后来去沈家做了妾,其实苏妙妙想过,等到了适婚年纪,嫁给王小麻,也很好。   她倒是这么想过,不过王小麻的爹娘可瞧不上赌鬼的女儿,匆匆给他订了婚,彻底绝了两个人的念头。   为了这事,苏妙妙还小小黯然神伤了一下。   王小麻成婚后不久就跟妻子出门做生意了,算起来这一走就好几年,苏妙妙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   “妙妙,好久不见了,你比以前漂亮了。”王小麻眼睛在她身上落了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嫂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苏妙妙没见到王氏,他们夫妻应该是一起出门做生意的。   “在家了。”提起王氏,王小麻有什么表情一闪而逝,很快笑着道,“你嫂子在家呢,我们两个现在在上京支了个摊子卖馄饨,今天休息一天,我出门买点东西,刚才我瞧着个人眼熟,像是你,没想到真是你。”   时辰不早了,苏妙妙也没多少时间跟他多说,问了个地址,想着之后有机会去馄饨摊捧捧场,便跟他告别离去。   回到沈宅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沈二少爷不在府中,听下人说下午的时候就出去了。   苏妙妙百无聊赖在屋里等他回来,等到天彻底黑了,人都没见影,最后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慕唯外出归来,看到的就是睡得正香的苏妙妙,嘴角笑意升起,放轻脚步走近,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小懒猪,起来了!”   苏妙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他回来,用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我饿了。”   这声音还带着点委屈。   看来是饿了半天了。   沈慕唯笑意加深,“以后我要是回来的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饭。”   苏妙妙乖巧点头,但心里还是想等他一起回来吃饭。   晚饭的时候,她随口提起今天遇到老乡的事情,“我那个同乡夫妻两个也在上京,听说在卖馄饨,以后有机会我去捧捧场。”   沈慕唯对这些没有意见,只是笑着给她添了碗汤,“明日开始我会忙一些,你不用等我回来,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叫梧桐去找我。”   三七和梧桐都是沈慕唯身边的随从,三七平时跟着外出居多,梧桐则是负责宅院的护卫安全。   苏妙妙点点头,“我记下了。”   沈慕唯此次来上京是为了接手沈璟言之前留在这边的生意,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会很忙,苏妙妙也没时间闲着,她的神仙居也得准备重开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苏妙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这事跟沈二少爷商量过,他也同意苏妙妙的想法。   跟之前计划的一样,神仙居增加女客专用的雅间,除此之外,还会增加一些游戏,让来这里的客人吃饭的同时还可以娱乐。   因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这次神仙居重开,苏妙妙也不算一点头绪没有,既然有了想法,那就立刻着手去做。   她没想到又遇到了王小麻,这次王小麻站在神仙居外面,显然是专程来找她的。   “妙妙,我有件事要求你帮忙。”王小麻看起来遇到了麻烦事,一脸纠结的看着她,脸色涨的通红。   “出什么事了?”苏妙妙没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神仙居,见他这样应该是很着急。   “你嫂子病了,我在上京也不认识什么人了,只能来找你了。”王小麻开口说道。   苏妙妙以为他是为了钱发愁,便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闻言王小麻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来借钱的。我们两个在这里虽然就卖点馄饨,但日子过得还可以,手里也有点余钱,看病的钱还是有的。”   “那是何事?”苏妙妙这下有点猜不透了。   “是这样的,我听说城外有个白云观,求签很灵验,我想托你去帮我求个平安福,回头带在身上也图个平安。”王小麻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本来想自己去的,但白云观是女观,不接待男客,我这又不认识其他人了......”   听到原来是求个平安符这点小事,苏妙妙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我明日就去白云观一趟,帮你跟嫂子都求道平安福。”   他们是从小长大的情谊,以前苏有田经常出门赌,一走好几天不见影子,苏刘氏有时候出门找人,一走也是几天不回来。   那时候的苏妙妙还是个小孩子,一个人在家里,经常饿的好几天没东西吃,王小麻那会就经常从家里偷偷藏了食物出来,塞给她填饱肚子。   所以说,对王小麻,苏妙妙不仅是同乡的感情,还有几分类似于兄长的感情。   听到她答应的爽快,王小麻似乎是松口气一样,跟她在三道谢。   苏妙妙没觉得这是个事,答应下来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去白云观。   这事原本想跟沈二少爷说的,但他晚上回的时候苏妙妙已经睡了,早晨走的时候苏妙妙还在睡,也就没机会提。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苏妙妙自己也能做决定。   白云观在京郊,乘车出城之后要走个一个时辰左右的,苏妙妙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着,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外面车夫惊呼一声,下一刻车帘被卷起,出现几个蒙着面的男人,扫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直接驾车载着她离开。   出了这事,苏妙妙脑子都是蒙的。   这光天化日之下,遇到山贼了?   她走的可是官道,平时来往的车辆行人都不少,而且周围也没听说什么贼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个地方下手。   那几个人坐在车上之后,用一块黑布将苏妙妙眼睛蒙上,之后走了大概有两三个时辰,马车这才停下来。   苏妙妙一直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现在人并没出城,准确说是回到了城里。   之所以这么确定,还是因为路边那家卖臭豆腐的摊子,前天她刚吃过这家的臭豆腐,独特的臭味至今还记忆犹新。   从她闻到臭味开始到马车停下来,大概是不到半个时辰,所以说,她不仅在城内,现在应该在城西的某个地方才对。   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信息,其他的她看不到也推测不出来,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几个人把苏妙妙关在一间屋子里,手脚都捆着绳子,头上的布也没拿下来,她就这么坐在地上,不知道多了多久,房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进来了几个人,眼睛上的黑布终于拿了下来,她看到了面前几个人的长相,都是陌生面孔,此前并没见过。   “几位大哥是不是抓错人了,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苏妙妙刚一开口,对方便冷笑一声,“我们当然知道跟你无冤无仇了,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有人出钱要你的命。”   听到这话,苏妙妙惊呆了,“我能问问他出什么价格吗?”   她挺好奇的,自己的命值多少钱。   绑架她的人闻言撇了撇嘴,“你还挺有心情的,第一次见到快死的人竟然不问问谁让我们抓的你,竟然问自己值多少钱。”   “我问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会说吗?”苏妙妙问道。   “当然不会,我们可是有职业道德的绑匪,出卖客人信息的事情不会做的!”另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说道。   苏妙妙撇嘴,“所以我干嘛要问,问了也白问嘛,不如问点你们能说的。”   听到她这话,那几个绑匪倒是笑了,“告诉你也无妨,有人出五百两银子,要你的命!”   “什么!”苏妙妙闻言大吃一惊,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被人骗了吧,一般道上买一条命,最少也得两千两起步,你们只要五百两?”   “两千两?”高个子急忙追问,“我们怎么没听说这个价格,你这是哪里得行价!”   “很多地方都这个价格啊,你们是不是平时生意很少,所以对行情不是很了解。”苏妙妙好心提醒道,“我看你们八成是被人骗了,这价格在我们那边,也就是打个半死的吧。”   听她语气这么笃定,高个子立马去问旁边的头儿,“大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咱们不会真被骗了吧!”   “你个蠢货,她说什么你都信!”那个大哥瞪了高个子一眼,转头恶狠狠盯着苏妙妙,“我劝你老实点,别给我耍花招,不然的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你现在要了我的命,估计剩下的钱可就收不回来了,那样赔的更多!”苏妙妙猜测他们应该是收了定金之类的,事成之后再收另一部分的钱。   “你怎么知道!”高个子一开口,又被另一个瞪了一眼。   “我当然是猜测的,你们要是拿到了钱,怎么会在这里跟我废话,还不立刻杀了我交差吗!”苏妙妙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笑。   明明她是小命握在别人手上的,可这笑容丝毫害怕的样子都没有,看样子倒像是再跟他们聊天一样轻松。   “你说对了!我们现在就是来要你的命的,杀了你,我们就去拿钱!”绑匪说道。   苏妙妙却摇摇头,看着他们道,“你们杀了我,你们就背着人命案子在身上,要是对方反悔不给钱怎么办?”   “她敢!”绑匪怒道,“不给钱我们就把她抓来,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你们能抓到算,要是人家直接把你们告到官府呢,你们杀了人,官府一下通缉令,你们就是逃犯了,到时候别说是抓人家,你们自身都难保!”   被她这么一说,高个子拉着大哥的袖子,小声嘀咕,“她说的也有道理,要是那个人反悔不给钱怎么办!”   绑匪大哥闻言也皱起眉头来,朝着苏妙妙看了一眼,转头说道,“咱们先去找她要钱,不给钱别想我们办事,反正现在人在我们手上,她只能听我们的!”   两个绑匪前脚刚走,后脚苏妙妙就吓得腿软,坐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刚才她看着这两个绑匪傻头傻脑,想着忽悠一下,没想到还真有点用。   眼下这情况,暂时应该是安全了,这两个绑匪去找人拿钱,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需要个一天半天,她就只有这点时间,必须想到办法自救才行。   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两个绑匪商量,其中一个要去要钱,留下高个子那个看守苏妙妙。   高个子这个明显更傻一点,苏妙妙听着动静,人差不多走了之后,深吸一口泣气,在屋内大叫了一声。   门打开,高个子走进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好端端的叫什么!给我安静点,要是把官府的人叫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肚子饿了,你弄点吃的给我!”苏妙妙说道。   高个子被逗笑了,“你当时来这里做客的?还要吃喝,给我忍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妙妙闻言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就让我做个饱死鬼吧,我真的很饿,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她说着硬生生掐着自己后腰的肉,疼的挤出来几滴眼泪,“我知道你们也是收钱办事,你放心,我死后绝不找你们麻烦,只要你给我点东西吃,求求你了。”   高个子见她哭的可怜,想着她都快死了,心一软说道,“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没一会,高个子果然拿了个碗回来,里面放着两个馒头,并且好心给苏妙妙解开手上的绳子,“你吃了吧,吃了当个饱死鬼。”   苏妙妙在三道谢,伸手抓着馒头便往嘴里塞,不时地还鼓着腮帮子道谢,“我噎到了,有没有水,给我点水。”   “你怎么这么麻烦!”高个子骂骂咧咧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出去给她拿水,关门之后不忘把门锁好。   苏妙妙趁着这个时间快速把脚上的绳子解开,奔向屋子一角,抓起里面的一根木棍握在手上。   高个子已经拿了水回来,门刚打开,苏妙妙躲在门口,对着他脖子就是狠狠一棍子上去,他猝不及防没有防备挨了一下,人叫了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苏妙妙狠狠的拿着棍子朝他头上打,没几下人就晕了过去,她吓得丢了棍子便往外跑。   刚把大门打开,远远的看到另一个绑匪往这边走。   要是被发现,估计小命不保!   苏妙妙急地冒汗,左右看了眼,见到院子里有个废弃的鸡窝,咬了咬牙快速钻了进去。   上次被迫钻过一次,这又来了一次,她这辈子八成跟鸡窝有仇!   刚躲好,绑匪便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大门开着便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跑去屋里,没多久两个人相继出来。   “这个可恶的死丫头,她肯定是逃走了!”高个子很是气愤地骂道,“别让我再看到她,不然我饶不了她!”   另一个绑匪沉着脸说道,“我警告过你,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听,等我回来,你真是蠢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高个子担心的问道,“咱们把人弄丢了,到时候可怎么交差,大哥你去找那个人,她答应给钱了没有?”   “她必须要见到尸体才肯给剩下的钱,我答应她明天就动手,事后答应多给我们二百两银子。”   高个子一听更发愁了,“可是我们现在把人弄丢了可怎么办,咱们赶紧去找吧,她应该跑不远!”   “这还不是怪你这个蠢货!”另一个骂了几句,正要出门去找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朝着鸡窝的方向看了眼。   “老二,你还记不记得,这个鸡窝门口的罐子是立着的还是倒下的。”绑匪蹙眉盯着倒在地上的罐子问道。   “我记得是立着的吧。”高个子没明白怎么又关注起来这个罐子了,急忙催促道,“咱们赶紧去找人吧,再晚人跑远了可就抓不到了!”   “等等!”绑匪示意他停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鸡窝,“我们不用出去找了,她根本就没跑出去,现在还躲在这个院子里。”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妙妙心都揪了起来,她躲在里面,眼看着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心里猛地一沉,想着坏了,要是被抓到,八成是小命不保了。   那两个人正要准备把鸡窝掀开找人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把两人吓了一跳,只好停下来动作跑去开门。   敲门的是官兵,他们之所以来搜查这里,是因为有人报案,有人绑架了人藏在这里,所以官兵来这里搜查。   苏妙妙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差点就没忍住喊一嗓子自己在这里,话刚到嘴边,谁知道来搜查的官兵突然就拔出刀,对着这两个绑匪一人一刀。   两个人猝不及防挨了刀倒在地上,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苏妙妙眼看着他们倒在地上,还睁眼睛看向自己这边,吓得更是一点声音不敢出。   这些官兵有问题! 第八十三章 怕不是疯了   真假不知道,但有问题是肯定的,正常的官兵来搜人,怎么可能直接把人杀了,就算是罪大恶极,也要抓捕回衙门交由官府大人定罪。   这种直接杀人的做法,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苏妙妙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出声,不然这个时候倒下的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了。   几个官兵进屋搜查了一圈,回来禀报,“屋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有这两个人。”   “没人了?”刚才动手的官兵明显不信,“你们搜查仔细了吗?”   “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搜过了,的确没有人。”   几个官兵又搜了一圈,因没找到其他人,这才离开。   苏妙妙趴在鸡窝里半天都没动弹一下,她不是不想动,而是吓得腿软根本不会动了,刚才那几个官兵明显是来找人的,难不成是找她?   她什么时候招惹了官兵,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   过了很久,院子里静悄悄的,苏妙妙估摸着应该没事了,刚要爬出去,外面又传来开门声,她立刻捂住嘴巴,静静的趴下。   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她的位置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看到对方穿了一双质地不错的靴子。   那人进门之后先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弯腰似乎看了眼地上的血迹,而后进屋走了一圈。   应该是同样没找到人,这才离开。   苏妙妙不等松口气,就见到院子门又一次打开,刚才离开的人去而复返,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对方朝着鸡窝这边走来。   脚步停下来,苏妙妙心想,完了完了,这回肯定是完了。   “出来吧。”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苏妙妙以为自己幻听了,她依旧一动不敢动,直到头顶上的盖子被掀开,她睁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出现在面前。   苏妙妙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怎么才来救我,你再不来我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她不是怪谁,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忍不住就想把内心的恐惧发泄出来。   沈慕唯叹口气,心疼的伸手把她抱出来,温声安慰着,“是我的不对,我来晚了。”   他得知苏妙妙不见了的消息,便让人去找,府中下人说她出城去了白云观,可是沈慕唯却听说白云观最近在重修,是不对外开放的。   这让他意识到不对劲,把苏妙妙这几天接触的人全都叫来问了一遍,其中就包括负责神仙居重新装修的几个工人。   据那几个人所说,苏妙妙那日见了个同乡,两人在外面说了好一会话。   沈慕唯就此推断出,苏妙妙要去白云观或许跟这个同乡,也就是那天她提了一句的王小麻有关系。   沈家在上京也算有点根基,在官府也有几分薄面,想找一个王小麻并不难,很快就把人的住址找到。   沈慕唯到的时候,王小麻夫妻两人正准备搬家,直接被他拦住。   最终是用了些手段才问出来,果真是他们故意骗苏妙妙出城,至于出城做什么却一问三不知,顺着王小麻给的线索,沈慕唯又调查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很关键,他是府衙的一个官差,名叫刘山。据王小麻说,就是这个官差让他这么做的,只说让王小麻把苏妙妙引出城就算完成任务,他们夫妻胆小怕事,不敢反抗,这才骗了苏妙妙。   沈慕唯查到刘山的时候,距离苏妙妙失踪已经将近一天了,要是再找不到人,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他没废话,直接找人把那个刘山绑了,逼他说出了这个地址。   据他所说,并没找到苏妙妙,沈慕唯不信,还是亲自来了一趟,刚才他差点忽略了这个鸡窝,这个鸡窝造型很奇特。   从外面看其实并不大,藏不下一个人,但上面的盖子是可以打开的,人要是躲在里面,缩成一团,完全藏得下。   果真在里面!   苏妙妙不是喜欢哭的人,但这一刻不知道怎么的,听着他关心的声音,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哭了很久,最后怎么睡了都不知道,可能是一直很紧张,突然放松下来,一下身体就疲惫的厉害,正好旁边又是可以依靠的人,就这么靠着沉沉睡了过去。   沈慕唯小心翼翼抱着她,带她回去的路上,看着她睡得很沉的样子,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的迹象。   虽然苏妙妙安全被找到,可这件事并没有解决。   刘山跟苏妙妙并无冤仇,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而且买凶杀人的人不是刘山,这里面藏着什么事情,他都还不知道。   当时情况紧急,他一心尽快找到苏妙妙,让人看着刘山,没有来得及详细问。   沈慕唯抱着苏妙妙,把她放到床上休息,伸手拉过被子盖上,见她睡得沉,转身正要走的时候,低头发现袖子被抓住,回头便看到一双带着不安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怕。”   这声音不大,却有着浓重的委屈,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眼眶带着红,像是又要哭了一样。   沈慕唯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朝她微微笑道,“我只是想去厨房看看,给你拿点吃的。”   见苏妙妙的手始终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他又道,“好,我不走,我留下陪着你。”   听到肯定的答案,苏妙妙这才放下心,重新闭上眼睛睡着了。   沈慕唯坐在床边陪着她很久,一直到确定她睡沉了,这才起身离开。   他要去见刘山,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   是谁让刘山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他都要弄清楚!   刘山挨了顿打,这会被捆在椅子上,嘴角都是血,沈慕唯进门的时候,他立刻求饶,“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饶了我吧。”   沈慕唯面无表情看着刘山,冷漠开口,“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   刘山一愣,眼中闪过犹豫之色,而就在犹豫的功夫,沈慕唯抬起脚一脚踢在他的胸口,连人带椅子直接倒在地上。   刘山疼的大叫起来,沈慕唯抬起一直脚直接踩在他的脸上,一点点用力在他脸上碾压过去,声音依旧温和,却不似往日那般和气,听到人耳朵里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我再问你一遍,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   “我不会说的!”刘山话音刚落,沈慕唯的脚直接踩在他的手上,只听到咔嚓一声,手骨硬生生被踩断。   屋内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一旁站着的梧桐愣住,他跟着二少爷这么久,往日见他总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好像从来不会发火一样,他刚开始还觉得这样的性子容易吃亏。   今日是第一次见他发火,似浑身都带着煞气,竟然一脚把人手骨踩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一刻他的身上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血光。   刘山疼的要命,同样的也被眼前之人的气势吓到了,沈慕唯的脚并没抬起来,直接在他断手的地方用力碾压。   这种疼要命,刘山最后忍耐不住,大叫着求饶。   沈慕唯从刘山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   林妙音。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之前苏妙妙拿着的上京小报上就写过她的事情,这位林三小姐精通诗词,号称上京第一才女。   最近这段时间名声大噪,沈慕唯怀疑她跟自己同样都是穿越者,之前还打算有机会会会她,却没想到这么快会有联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慕唯蹙眉问道。   刘山摇头回答,“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她只是跟我说,有两个绑匪,绑了人在那个院子,让我过去抓人的时候,将两个绑匪就地正法,如果发现屋内有其他人,就伪装成绑匪杀人,一起处置了。”   那两个绑匪身上有其他案子,官府通缉许久一直没抓到人,这次要是再背上人命案子,就算直接被杀了,刘山也可以解释为营救的时候这两个人反抗才不得不动的手。   反正是罪犯,抓到就行,死活不论。   刘山把该说的全都说了,剩下的他真的不知道了。   “你是官府中人,为何会听她的指示做事。”沈慕唯又问道。   提起这件事,刘山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没必要藏着掖着,“我欠了点赌债,是林三小姐帮我还上的,他没要我还钱,只是让我帮她做这件事。”   刘山该交代的已经交代过了,沈慕唯知道其他的也问不出什么。   离开的时候,梧桐问他,“二少爷,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刘山是官府的官差,要是被这么放回去,怕是事后会报复,再者他这个人,身为官差却不把别人的人命当回事,这种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依照梧桐的意思,这个人不能留下。但他担心沈慕唯会心软,因此等他吩咐。   沈慕唯站在院子里很久,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想了什么,很久之后才听到他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开口,“处置了吧。”   这四个字,让梧桐松了口气。   沈慕唯却因这四个字,第一次察觉到,现在的他再也不是前世那个他了,现在的他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   从他可以平静的下令要一个人性命而不觉得不妥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之前他一直害怕融入这里,心里一直保持着几分局外人的态度,直到这一刻,他知道,他真正融入这里了。   苏妙妙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猛地一惊,刚要惊叫,下一刻察觉到手掌传来温热的感觉,转头便看到一张熟悉又让人安心的脸。   沈慕唯陪了她一夜,天刚亮的时候靠在床边睡了会。   苏妙妙心中划过一丝暖意,手指动了动,本就谁的不沉的人便醒了。   “醒了?”沈慕唯微笑了笑,伸手在她额前把碎发拨了拨,见她神色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像昨夜那样不安,这才放了心,“饿了吗,我让人准备了饭菜。”   苏妙妙确实饿的厉害,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沈慕唯轻笑,喊人将饭菜送上来。   昨天被吓得不轻,她脑子都是昏的,回来直接睡了,压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这会冷静下来,她渐渐恢复正常,对于被绑架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些推测。   “我那个同乡王小麻有问题。”   虽然苏妙妙不想要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刚出城就被人抓了,怎么那么巧,那些人怎么知道她要出城的。   而且王小麻突然来找她,提出什么去白云观求个平安符,这种要求本来就挺奇怪的。   之前苏妙妙并没多想,可自从被绑架,她就把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有可能跟绑匪串通一气的人就是王小麻。   “这事我已经知道,王小麻夫妻两人是被官差刘山要挟才这么做的。”沈慕唯简单将刘山的事情告诉了苏妙妙。   提起刘山,自然无法忽略掉林妙音这个人。   “你跟这位林三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据刘山的供述,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林妙音一手策划的,目标就是借他人之手杀了苏妙妙,让沈慕唯想不通的是,她们之间多大的恩怨,会让她起杀心。   “她?”苏妙妙听到事情的经过,以及沈慕唯的推测,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怎么可能!我们并无恩怨啊。”   她跟这位林三小姐也不过几面之缘,她怎么会想要自己的命呢!   苏妙妙完全懵了,要不是这件事是沈二少爷跟她说的,她都会直接反驳一句假的!   “我前几日刚见过她,她还请了我吃饭,看样子也没什么不对劲的,怎么会是她!”   沈慕唯点点头,这事他暂时也想不通,“你与这位林三小姐是怎么认识的,你把这件事跟我说说,或许我能想到些什么。”   如果实在想不到原因,就只能从头开始一点点分析,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我们认识要从青阳镇说起,那次下大雨,我们都被困在里面出不去了。”苏妙妙提起这件事,那应该算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你当时也被困在里面?”这事沈慕唯从没听说过,他当时只是得知桥修好便带着人离开了,并未进青阳镇,因此也并不知道苏妙妙当时就在里面。   苏妙妙同样也不知道,当初帮忙一起修桥的好心人,竟然会是沈二少爷。   “我听说当时这位林三小姐还领着人修桥了。”沈慕唯第一次听到林妙音的名字,就是那次修桥的事情。   那次他还很欣赏这位林三小姐,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积极自救。   “那不是她领着人修的桥,是我!”苏妙妙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桥修好之后我就先走了。”   沈慕唯听到这里眉头一皱,苏妙妙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问道,“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你说你在桥修好之后就走了,那你知道那座桥后来以她的名字命名了吗,因为这件事,她甚至受到了皇帝的嘉奖。”   林妙音通过那次修桥,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甚至被永宁侯夫人认作义女,也跟这件事有分不开的关系。   “我不知道。”苏妙妙完全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也从没想过因此会得到什么,所以压根就没在意过,要不是沈慕唯提起,她恐怕一直都不知道。   沈慕唯见她的样子,仔细把整件事想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推测,“她这么做应该是担心你把青阳镇那件事泄露出去。”   关于最近上京发生的事情,沈慕唯也有所耳闻,其中皇帝有意给太子选妃就是其中一件,这次选妃的人选中,就有林妙音的名字。   林家虽是商贾出身,地位卑微,但商人也分三六九等,像是林氏钱庄这种,能把钱庄做到第一这个水平,就已经不仅仅是富商那么简单了。   林氏一族除了有钱,还有本族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即便是皇家也不可能一点不在意,这次皇帝有意放宽给太子选妃的条件,其实就是看中了林氏一族。   正好林妙音又在青阳镇事情中立下功劳,皇帝便顺势破例给了她参选的资格。   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若是被皇帝知道,青阳镇的事情,其实林妙音只是冒名顶替,那她好不容易建立的才智双全的形象就会毁了。   不仅如此,很有可能会失去参选太子妃的资格。   若是这么一想,她做这些事的动机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就因为这点事要置我于死地?”苏妙妙觉得更难以理解了,“我从没想过要在这件事上说社么,就算我知道是她冒名顶替,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在苏妙妙心中,那件事根本就没算得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这么想,可不代表每个人都跟你想的一样。”沈慕唯朝她笑了笑,“你说她前几日刚邀你一起吃饭,怕就是那次她发现你在上京,担心你会怀了她的事情,这才设计害你。”   说到这里,沈慕唯的表情冷了冷,这次要不是苏妙妙机制躲了起来,怕是等不到他赶到,早就被那些人害死了。   苏妙妙更为无语,这个林妙音怕不是疯了吧! 第八十四章 病了   林妙音确实快要疯了,一步错步步错。   她现在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最开始她只是想要找人将苏妙妙赶出上京,可后来生出一个念头,就算她离开上京以后也可能会回来,不如斩草除根。   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可这个念头就像是在心里生根了一样,根本收敛不住。   反正这个时代是古代,以她的身份地位,弄死个人就算被人知道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况且死的还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林妙音也没那么傻,她就算真的要这么做,也不会自己出面,而是利用刘山,顺利的话,她能够不着痕迹的除掉眼中钉,即便不顺利出了意外,那也不关她的事情。   她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她的打算,计划一开始都很顺利,可她没想到的是,苏妙妙不见了,直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刘山赶到的时候,只解决了那两个绑匪,却并没找到其他人。   苏妙妙失踪不久,她发现刘山也不见了踪迹。   林妙音有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刘山的失踪有些不对劲,可一晃多日过去,刘山却始终不见踪影。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有人送了一样东西给她。   看到这样东西的时候,林妙音的脸色瞬间大变!   是一块腰牌,衙门的官差都有一块,上面会刻著名字,作为辨认身份所用。   送到林妙音面前的这块牌子是刘山的。   林妙音盯着牌子看了半天,弄不清楚刘山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要挟她吗?   这个念头一升起,林妙音的眼中便不由得浮现杀意。   不过很快她又平复下来,不管刘山搞什么鬼,她都不怕。   即便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又能如何,一个刘山所说的话,又能够证明什么!   林妙音这么安慰自己,心情平复了不少,但刘山一直下落不明,她始终有些不放心。   苏妙妙听闻这事之后,问道,“那怎么不留着刘山,好歹也能吓唬吓唬这个林三小姐,让她收敛一点。”   沈慕唯正在翻看手上的账册,闻言淡淡开口,“留着也没什么用,一个刘山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   他问过刘山,林妙音根本就没见过他,所有的事情出面的都是林妙音身边的丫鬟,换言之,即便刘山真的站出来指认林妙音,她也可以直接推丫鬟出面顶罪。   “既然这样,又把那个腰牌送过去是为什么?”苏妙妙想不通原因。   “没什么,就是让她心里不舒坦。”沈慕唯笑了笑,即便不能这么快把林妙音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舒坦了,时不时用刘山提醒她一下,最起码能让她膈应许久。   想到这里,沈慕唯便有些头疼,他这次到了上京才发现一件事,这些年沈家的生意竟然也有钱庄方面的。   如果说林氏钱庄明面上是本朝第一的钱庄,那沈家的钱庄就是地下最大的钱庄,沈慕唯光是看着这些年的进账都瞠目结舌。   他一直以为沈家只是个普通的商人,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规模的地下钱庄。   这些事情都是沈璟言一手负责,若不是他此次突然出了意外,沈慕唯根本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些事情。   如今他是不想接手也得接下来。   这么庞大的一个地下钱庄,他要全部接手,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下面的很多人现在根本不听他的,也需要一点点收服。   这些都需要时间,沈慕唯暂时空不出手,也没有这个精力去收拾林妙音,她身后现在有林氏钱庄,又有永宁侯府依靠,想动她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样也好,省得她没事发疯。”苏妙妙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有件事我很担心,您说这个林三小姐有意参选太子妃,若是她一旦被选上怎么办?”   旁的倒还好说,但一旦林妙音成为太子妃,地位一下就不同了,若是太子将来继位,那她的身份更加贵重,到时候想做什么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沈慕唯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冷笑,语气十分笃定的开口,“她当不了太子妃。”   苏妙妙好奇,他怎么就这么笃定林妙音当不了了,追问也没问出来。   沈慕唯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你有空管这些,不如抽时间把字好好练练,你那手狗爬字,之后自己当掌柜写的字能看吗!”   苏妙妙又被训了一顿,垂头丧气的跑到一旁的小桌子旁,老老实实练了会字。   沈慕唯瞧着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想笑,想起刚才苏妙妙担心的问题,嘴角笑容淡了不少,林妙音不能做太子妃。   他现在是暂时腾不出手收拾她,可不代表这件事这么算了,若是让她做了太子妃,以后想再动她可就不容易了。   苏妙妙练了会字就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偷偷溜了,这几日她没出门,主要是沈二少爷不让,让她好好在家待几天。   这几天让苏妙妙闷得都快头顶长草了,可无奈,求了好几次,沈二少爷就是不肯松口。   这一待就是半个月过去,苏妙妙实在待不下去了,想了个办法装病,想以此来博同情,求沈二少爷同意她出门。   晚饭之后,她就跟小丫鬟半雨使了个眼色,半雨是沈二少爷从外面买回来伺候她衣食起居的丫鬟,名字是苏妙妙随便取的,因安阳城那边有个半夏,所以这个就叫半雨。   半雨是个头脑简单的丫鬟,唯命是从这四个字践行的很好,苏妙妙一般说东绝不往西,指南绝不去背,深得她心。   “一会二少爷回来你就按照我教你的跟他说。”苏妙妙躺在床上,为了装不舒服,还故意在脸上擦了一层粉,让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额头上绑了根抹额,整个人乍一看确实虚弱不已。   半雨老老实实点头,“奴婢记住了,等二少爷回来,奴婢就说您生病了,现在病得很厉害,让他来看看您。”   苏妙妙让她出去等着,自己在屋内等了不多会,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很快房间门被推开,有脚步声传来。   沈慕唯听闻苏妙妙病了便直接过来了,进门看到她躺在床上的样子眉头拧起,“叫大夫了吗?”   半雨说今天一整天都不舒服。   “姨娘不让叫大夫,说是躺会就好了。”半雨回答道。   沈慕唯皱起眉头,“胡闹!病了怎么能强撑!”   他说着伸手去把脉,苏妙妙这会睁开眼睛,一副虚弱的样子开口道,“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胸闷而已。”   半雨这会说道,“姨娘这几天总念叨着想出门散散心,怕是在屋里待得久了所以才有些闷所致。要是能出门散散心,兴许能好。”   沈慕唯不着痕迹的把手收回,刚才他探过苏妙妙的脉象,一切正常,看她的样子,虽然脸色苍白一些,但眼睛却很亮。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   若说一开始沈慕唯还想不通她怎么了,听到半雨的话就明白了。   生病是假,想出门是真的!   苏妙妙这些天闷在屋里,没少念叨想出去,但都被沈慕唯拒绝,估摸着是实在闷得要命,这才想了这么个装病的办法。   想着不由得想笑。   “我最近新学了个办法,对胸闷很好用,正好我还没机会试验一下,不如今天就拿你试试好了。”沈慕唯温和的笑了笑开口。   苏妙妙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什么办法?”   “针灸!”沈慕唯喊人取他的银针来,“你放心,扎个几针就会好转了。”   苏妙妙吓得不轻,她最怕扎针了,死活不愿意,试图阻止,“我没事了,我觉得不闷了,已经好多了。”   沈慕唯却根本没有听她的打算,手指捏着根针,对她说道,“你脸色这么白,怎么会没事,而且胸闷可不是小病,要不及早医治以后会发展成大病就麻烦了。”   “我真没事。”苏妙妙苦着脸,总算认识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脚都快被砸肿了。   “放心,只需要扎个二十针,一会就好了。”沈慕唯拿着针靠近,苏妙妙一听二十针,差点当场去世。   她这会装不下去了,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解释,“我真没病,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见沈慕唯不信,她又自己在屋子里蹦蹦跳跳起来,“我是装的,我其实就是想出门,所以装病,您就饶了我吧。”   苏妙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沈二少爷估计是发现她装病了,这才故意教训她。   沈慕唯忍着笑,将银针收起,“想出门就直接跟我说,用得着跟我耍这个心眼吗!”   “那还不是您不同意!”苏妙妙小声嘀咕,为了这事,她都提了好几次了,可无奈每次提了都被各种原因拒绝。   沈慕唯无奈摇摇头,之前他不同意是因为林妙音那件事,担心苏妙妙出门被林妙音看到,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想出门的话,明日可以出去。”   听到这话,苏妙妙惊讶不已,“真的吗?我现在可以出去了?您不怕那个林三小姐看到我?”   闻言,沈慕唯睨她一眼,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伸手敲她脑袋,“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苏妙妙急忙讨好他,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对不起嘛,我真不是故意骗您的。”   苏妙妙知道不让她出门是想保护她,可是她也不能因为担心被林妙音发现,就一直躲着不出门吧,那样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慕唯笑了笑,“你放心出门,她不会伤害你了。”   苏妙妙又是一愣,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急忙追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她不会伤害我了?”   沈慕唯并没详细说怎么回事,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应该是林妙音的才女形象被拆穿是假的,她无缘太子妃,所以被林府接回去了。   苏妙妙越发好奇里面的原因,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跟沈二少爷有关系,可她问了他没告诉她具体怎么回事。   第二天能出门了,苏妙妙领着半雨,换了身男装,一出门就跑了茶馆。   茶馆这种地方三教九流居多,什么消息都传的最快,她花了一壶茶的功夫,就把事情的原委打听清楚了。   林妙音之所以在上京名声大噪,是因为她的几首诗词,前不久却有人站出来,表示林妙音的诗词其实是剽窃了其他人的诗作。   对方手里拿出一本诗集作为证据,上面不仅有林妙音的诗句,还有其他的诗词,整整一个册子足有上百首。   而且据那位出面的人说,诗册是传家宝,被林妙音偷窃了其中几首,因此人家不乐意了,出来拆穿她。   当时林妙音极力反驳,可是那人手上的诗册明显很有年头了,并不是临时书写的新册子,一时间众人都偏向林妙音剽窃这个说法,毕竟诗句虽然精妙,但很多诗句极富有深意,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   这样一来,林妙音的才女形象就保不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自称是青阳镇来的,指出当初在青阳镇出钱出力修桥的并不是林妙音,而是另一个人。   林妙音属于冒名顶替!   这两件事一出来,让林妙音维持这么久的形象一下崩塌,外界都说她是个骗子,让她丢尽了颜面。   这样的事情闹出来,皇室自然不可能让她做太子妃,直接剥夺了她参选的资格。   因这事,林妙音无脸继续留在上京,被林家派人接了回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苏妙妙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惊讶不已,但同时也很开心,林妙音这一走,她就不用担心再有人背后害她了。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段时间沈二少爷不让她出门,怕是这段时间他正在计划怎么把林妙音赶出上京,未免节外生枝才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苏妙妙心中涌上暖意,以前她什么都要靠自己,现在有个人什么都替她想到了,她好像什么都不用做,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的性格就不是愿意什么都依靠他人,所以依旧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往前走。   神仙居的重开事情,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耽搁,苏妙妙以为又要重新开始准备,但没想到的是,沈二少爷连这个都替她做好了。   里面的布置和准备工作都已经好了,人员也都齐备,剩下的只需要挑个好日子正式开张就行了。   苏妙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回去直奔书房而去,这几日沈二少爷不太忙,下午的时候基本都在书房。   见她进门,沈慕唯朝她笑了笑,“出门玩的怎么样?”   苏妙妙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您帮我把神仙居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我做什么!”   “你当然是负责好好开张赚钱了。”沈慕唯笑道。   苏妙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咱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神仙居的事情我自己来,您不要帮我!”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若是什么都让沈二少爷做好了,她岂不是成了甩手掌柜,要是那样她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安心留在家里当她的苏姨娘,岂不是更清闲自在。   “你是嫌我多管闲事了?”沈慕唯轻易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苏妙妙倒不是这个意思,“您帮我的忙,我要是还嫌您多管闲事,岂不是成了白眼狼?”   沈慕唯轻笑道,“那你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我还以为来兴师问罪的。”   “我是来跟您道谢的!”苏妙妙说着又补充一句,“以后您可不能再插手了,这次就算了。”   沈慕唯又低低笑起来,“好,我答应你,以后神仙居的事情我不插手。”   得到他的保证,苏妙妙这才重新高兴起来,跟他兴致勃勃讨论起来神仙居开张之后的事情。   沈慕唯很有耐心的认真听着她的话,偶尔回应一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是苏妙妙自己再说,等她说的口干舌燥,这才捧着茶杯咕咚了口茶,“您说这样行吗?”   “你不是不让我管你的事情吗?”沈慕唯笑问。   “我这是跟您商量一下,那怎么能一样!我是谁您不要插手,让我自己解决问题,不然我这生意做的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苏妙妙缠着问了半天,沈慕唯这才开口道,“我觉得你这些想法都很好,并没有需要我指点的地方,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真的吗?”她虽然也觉得自己想法很好,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前神仙居被迫关门是因为食材出了问题,我还赔了不少钱进去,这次开张会不会有影响。”   这才是苏妙妙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之前被人算计,虽然后来事情解决了,可这才过了几个月,重开的话,会不会有影响谁也说不好。   “你既然担心,那就提前做点准备,让人看到你的诚意!”   沈慕唯给她提了个醒,但苏妙妙还是一筹莫展,她想了不少办法,可都不一定有效果,“我就怕客人们连进门都不肯进来。”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妙妙微微一怔,急忙追问,“什么办法!” 第八十五章 失踪不见   “你不是喜欢看上京小报吗?”沈慕唯笑着在她额头上敲了敲,“好好想想。”   苏妙妙刚开始没明白,仔细一想眼前一亮。   她现在发愁的是神仙居重开没有人知道,如果把消息发布在上京小报上面,那么看的人多起来,自然也就有更多的人知道。   比起让人在门口吆喝的这种办法,上京小报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之前林妙音就是因为上京小报的关系,一下名声大噪,后来也是因为上京小报上面写了她冒名顶替撒谎剽窃等等行为,名声一下臭了。   “我这就去找他们问问价格!”苏妙妙记起来,她第一次到上京的时候,就被上京小报推荐的那家店欺骗了。   “不过我听说现在他们不再为商家推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这是苏妙妙为难的地方,最近一段时间的上京小报,跟以往不同,更偏向一些坊间的杂闻,没再出现推荐什么店铺好吃之类的信息。   不过事情总要做了才知道,她立刻就要出门去,被沈慕唯叫回来,无奈说道,“挺大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稳重,你倒是等我把话说完!”   苏妙妙吐了吐舌头,“那您说,我听着呢!”   “上京小报确实不再对外接这种商家推荐了,你直接去找他们也没用。”沈慕唯淡淡开口,苏妙妙一下垮了脸。   “看来真是这样!”   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沈慕唯又笑笑,“不过,事情总有例外,你求求我,我可以考虑帮帮你。”   苏妙妙闻言不由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您知道办法?”   见沈慕唯笑了,苏妙妙急忙抓着他袖子央求,“您快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沈慕唯无奈摇摇头,求人都不会求,“去把你想出现在上面的内容写好给我,我让人帮你放上去。”   苏妙妙又是一愣,随即瞳孔张大,带着不可思议之色,“上京小报是您的?”   不然他怎么可能用这么轻易的口吻答应下来,就好像这件事再容易不过了。   “可以这么说吧。”   准确说,上京小报是沈璟言创办的,目的是什么沈慕唯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这个小报有意无意的建立起了一个信息库是真的,上京中大小事情都会被收集起来,经年累月下来,有一个完整的收集信息的系统。   沈慕唯接手沈家生意的时候,连带着就接管了上京小报,那时候因为长时间疏于管理,小报销量持续下滑,所以他顺便砍了一些上面乱七八糟的内容,变成一个纯粹的以杂闻趣事为主的小报。   最近这段时间销量又上来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苏妙妙忍不住高兴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大街小巷人手一份的东西,竟然是沈家的。   有了这层关系,她当然不会放过,麻溜写了神仙居开张的内容,交给了沈慕唯看,他瞅了眼拿笔给稍微润色了一下,“就这样吧,我让人给你放上去。”   苏妙妙想起一件事,她还没跟沈二少爷谈钱的问题,虽然他们的关系,谈钱有些见外,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总不能理所应当的占便宜,毕竟喊着做生意的是她自己,总不能这边口号喊出来,那边自己又做不到吧。   沈慕唯听罢笑笑,“钱先欠着吧,你欠着的也不是这一星半点,等以后你赚了钱一起还给我。”   苏妙妙想着这样也好,现在神仙居马上重开,她手里的钱还挺紧张的,能省点总是好的,不然钱没了,还得厚着脸皮找沈二少爷借钱,那就有些尴尬了。   “那我就先欠着,等以后一起给。”   隔了两天,苏妙妙就看到上京小报上面果然出现了神仙居的内容,跟以往其他推荐信息不同,这次是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上。   神仙居挑了个黄道吉日正式重开。   因着上京小报的原因,这次开张第一天,就来了不少人,或好奇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都想看看这个神仙居有什么特别的。   苏妙妙一整天都很忙,除了男客之外,还有来这里的女客。   神仙居除了是个吃饭喝酒的好去处,再有一点就是可以在里面玩,玩的游戏是苏妙妙和沈二少爷一起想的。   投壶!   大堂的中央有个台子,上面放置了各式的耳壶,想玩的客人可以上台挑战,挑战者需要付一定的挑战费。   每次投中一个壶,奖金金额就会增加,挑战者可以自己选择什么时候结束,结束之后可以把奖金拿走。   但若是挑战失败,之前累计的奖金全都会失去,归神仙居所有。   十个耳壶,口径大小不一,越到后面越难投中,但相应的投中的金额就越大,自然挑战性就更高。   投壶是上京中一个比较普遍的游戏,不只是上京,其他地方也风靡,就算是乡野村间,小孩子们也喜欢随便拿个瓶子,几个人凑在一起往壶里仍石子等东西。   神仙居中有投壶游戏,赢了还有钱拿,自然引来不少人围观,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过来的客人们,看到投壶游戏都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挑战费是十文钱一次,投中一个壶就可以回本,第一个壶口偏大,看起来不难投中。   很快有客人第一个付钱,其他人跟着看热闹。   楼上,苏妙妙坐在雅间中,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不知道想些什么,沈慕唯看她一眼,“想什么呢?”   “我在想,挑战的这个人他一个人玩,其他人只能看着,这未免有些没意思,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所有人都能参与进来,这样一来,岂不是更热闹。”   苏妙妙算了下,一次上台的客人也就一个,那么一天下来,其实很多人都排不上,其实能玩的上的人很少。   她本意就是利用这些游戏让气氛热闹起来,让客人们觉得神仙居跟其他地方不同,若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小部分人高兴了,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反应。   沈慕唯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你说的有理,的确,现在这样,只有小部分人能参与进来,大部分的人还是没有什么感觉。”   “所以我想,如果有人在下面参与挑战的时候,其他客人可以下注,赌这个人能不能过关,每挑战一关都可以下一次注。若是赌赢了,我们就按照赔率给钱。”   如此一来,下面只要有人参加挑战,其他客人都可以跟着参与进来。   沈慕唯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个办法,略一想这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不仅可以让客人们感到有趣,还可以赚钱。   “您也觉得可以对不对!”苏妙妙见他没反对,兴致勃勃的计划起来。   想是比较容易的,但真的要进行起来,还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不然很容易出现问题。   沈慕唯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写写画画,觉得十分有意思。   “我想了下,客人们下注的钱,我们可以抽走一部分作为我们的辛苦费,毕竟要给他们下注和统计最后应得的钱都需要人手。剩下的可以按照赔率给他们。”   “或者,我们也可以一次让两个人上台比试,其他人参与投注,若是赢了再分钱,也能够增加一些乐趣。”   一会的功夫,已经想到了很多,苏妙妙把这些想法都一一记录下来,准备稍后再好好想想,那里不妥当的可以适当的修改一下。   沈慕唯静静看着她,这次神仙居重开,让他对苏妙妙有了新的认识,以前总觉得她是个聪慧的姑娘,只是喜欢伪装自己。   如今发现,她不仅聪慧过人,在经商上也颇有头脑,难得的是她并不是盲目的一个人,有了想法会冷静下来细细琢磨其中存在的问题。   这样的年纪便有如此稳重的性格,说实话,他在苏妙妙这个年纪是做不到的,现在之所以能够看起来处变不惊,更多的是活了两辈子。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讲,他未必就比古人聪明多少,相对的很多东西都不熟悉,要一点点去习惯,去学习。   从这点来讲,其实他跟苏妙妙是差不多的,都是从一张白纸开始,慢慢涂上颜色。   苏妙妙正兴致勃勃的计划着,冷不丁的抬起头见沈慕唯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不由得一愣,“您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少女明亮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困惑,落在沈慕唯眼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他低低笑笑,“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   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长大了不少,脸蛋比之前长开了不少,身形也高了不少,性子比之前活泼了,不再那样小心翼翼。   沈慕唯突然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又一想眼前这个姑娘是还挂在自己名下,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大恰当。   关于苏妙妙的身份,目前来讲她依旧是沈慕唯的妾室。   沈璟言过世,沈家的担子全都落到沈慕唯身上,沈老爷不可能答应他娶苏妙妙为妻,若是他强行跟沈老爷对着干,到时候恐怕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再者他现在也是刚刚接手生意上的事情,很多事情还是一头雾水阶段,也需要时间一点点站稳脚跟,只有他自己站稳了,才有资格也有能力去谈条件,不然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苏妙妙也还小,这个年纪在他那个世界,还没成年,他虽然心中有了微妙的感觉,但很清楚,目前来讲并不是爱,只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轻松,并不反感。   暂时让她以苏姨娘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也是一种保护。   苏妙妙没明白这句长大了什么意思,不过想着自己现在确实也不是小孩子了,便跟着点点头,“那当然,我现在可不是小姑娘了。”   沈慕唯笑意加深不少,“好了,我还有事要做,这里你自己应付的过来,我先走了。”   “那我送您。”   “得了,你好好在这里想你的主意吧,苏老板!”最后这三个字,故意加了重音,苏妙妙听着脸蛋不由得红了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被叫苏老板,可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这么好听。   沈慕唯前脚刚离开,后脚车夫便发现他们被人跟踪了。   有辆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沈慕唯故意让车夫绕路走,对方还是跟在后面。   “停车吧!”沈慕唯蹙眉吩咐道。   车夫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坐在里面等了不久,便有人走了过来,“车内可是沈慕唯沈公子?我家主人请沈公子前去做客,劳烦沈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对方一下便报出他的身份,可见是查过他的底细,沈慕唯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的人,看打扮应该是什么人家的护卫之类的,腰间还挂着刀。   “你们是什么人?”沈慕唯语气淡淡的开口问道,“我又为什么非要见你们主人?”   对方抱拳道,“我家主人的身份,等您见了自然会知道。”   话音落下,见沈慕唯不为所动,又道,“我劝沈公子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不然我们只能强行带您走了。”   沈慕唯听得出来对方语气中的不客气,这是仗着身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若是以为这样几句话就能让他害怕,也太瞧不起人了。   “阿大!”沈慕唯冷声开口,“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话音落下,不等刚才那人反应过来,名叫阿大的车夫突然踢出一脚,那人毫无防备直接被踢飞倒在地上。   阿大是车夫,也是沈老爷临行前专门给他安排的护卫,身手了得。   沈慕唯冷着脸看他一眼,“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以后请人的时候请拿出请的态度,不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客气。”   话音落下,他回到车内,阿大驾车离去。   后面跟上来的人将倒地的人扶起来,他直接吐了口血,“我们先回去复命吧。”   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沈慕唯又一次发现有人跟着他,这次对方换了两个人,直接拦住了他的路,态度也比之前客气了不少。   “沈公子,我家主人有请。”这次说话的人明显比之前客气了不少。   沈慕唯蹙眉看着他们,“你家主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再找我?”   “我家主人的身份恕我不方便告知,您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对方笑了笑回答。   “要是我说不去呢?”沈慕唯冷眼看着他们,看打扮应该不是一般人家,所以他一时间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他的拒绝,对方又笑了笑,这次目光看了眼跟在沈慕唯身边的阿大一眼,“这位是沈公子的护卫吧,我听说了,这位壮士身手不错。”   那人说着突然出手,动作很快,阿大反应也很快,迅速躲开,这才没让他碰到,两人快速交手过了几招,很快又停下来。   沈慕唯虽不懂武功,但从两人交手后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一些,阿大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   “确实功夫不错,但要真的动起手,不是我的对手。”那人笑眯眯的样子,话却说的毫不客气。   阿大刚要开口反驳,被沈慕唯阻止了,“你不告诉我是什么人要见我,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带着我的尸体回去交差。”   “沈公子严重了,我家主人是请您过去的,我们怎么能跟您随便动手。”那人依旧笑着,见他态度十分强硬,掏出来一块牌子,“沈公子现在放心跟我们走了?”   看到牌子的时候,沈慕唯明显愣了下,“你们是......”   不等他说完,那人便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公子请上车。”   大街上车水马龙,一辆车逐渐走远,没有任何人在意。   等苏妙妙发现沈二少爷失踪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   一开始沈二少爷没回来,苏妙妙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之前不管多忙,他晚上都是会回来的,但她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可是一连两天人不见踪影,连个消息都不送回来,就让人淡定不了了,苏妙妙让梧桐去看看,可是梧桐找了一圈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   往常沈慕唯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就是不见人影。   苏妙妙有种不安的感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回到府中的时候,沈二少爷以就没回来。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恐怕沈二少爷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不至于好几天一点消息没有,即便是遇到什么难事回不来,也不会一个消息都不送回来。   所以说,他是被困到了什么地方而那个地方无法将消息送出来!   一想到这里,苏妙妙便有些焦虑不安,整个上京这么大,即便她猜对了,沈二少爷现在真的被困在什么地方,她又从哪里找人!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铺子上的人说,二少爷那天很早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阿大跟他一起走的。”梧桐回来禀报,沈二少爷突然失踪,他同样也很着急。   苏妙妙蹙眉听着这些消息,根本无法推测出沈二少爷失踪的原因,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味等下去,她又做不到! 第八十六章 无路可退   苏妙妙想起了上京小报。   能知道这么多奇闻的一个地方,且能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必定有些人脉和能力在的。   若是利用这层关系去找人,或许有机会。   “三七,你跟我出趟门。”苏妙妙换了身衣裳,立刻出门去了。   上京小报不只是在上京,其实各地都有分部,苏妙妙这次去的正是上京分部,平时这边是负责印刷和出售小报的地址。   苏妙妙能找到的也只有这个地方。   一进门,便有人看到了她,“这位小公子有何事?”   “我是沈府的人,来这里见你们的管事,劳烦通报一声。”苏妙妙没有卖关子,进门便直接自报家门。   伙计明显愣了下,说了句稍等,很快进门禀告,没多久出来个管事模样的人,“小公子屋内请。”   后屋中,苏妙妙拿了块牌子出来放到桌子上,这块牌子是苏妙妙从书房中找到的,她曾见过沈二少爷用过,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这次出门顺便带了出来。   上京小报这边的管事姓郑,看到牌子的时候明显愣了下,“苏公子怎么会有这块牌子的?”   显然是认识的,苏妙妙庆幸自己这次带出来做对了。   “牌子是二少爷给我的,他说拿着这块牌子来这里就行。”苏妙妙故意用这种方式,让对方重视起来自己。   郑管事在看到牌子的时候,神色就变了,这会听到她的话,比刚才更多了一分郑重在里面,“苏公子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了,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苏妙妙看着他,“这上京小报我看了不少,能知道京中这么多奇闻的地方,必定有自己独到的消息来源。”   这是她第一次看上京小报的时候就有的想法,有些事情看似是胡说八道,故意吸引人看的,但抽丝剥茧的话,这里面每件事都涉及到各家的隐秘。   能知道这么多消息的一个地方,应该不那么简单。   这点在神仙居第一次被迫关门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上京这个地方,没有点关系,做个生意都很难,更别说上京小报这种专门窥探各家隐私的东西。   若是真的一点背景都没有,估计没几天就做不下去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一点事情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一点猜测,之前不关心是因为不需要,可现在沈二少爷突然失踪,她心急如焚,只能通过这个方式找人了。   “我们确实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不知道苏公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郑管事有几分警惕的看着她。   苏妙妙并没直接回答,而是目光盯着郑管事问了另一个问题,“郑管事是可以相信的人吗?”   郑管事微微一怔,很意外她的问题,“什么?”   “我是说,郑管事在沈家做事多久了?”苏妙妙换了个问法。   郑管事对她今日的来意越发摸不透,但还是回答,“沈老爷过去救过我的命,所以我这一生都会为沈家效力。”   言下之意,他是值得信任的。   苏妙妙松了口气,“我今日来此,确实是有一事要找郑管事帮忙,二少爷跟我说过,说您是值得相信的人。”   郑管事并没因她的恭维多高兴,注意力都在她说的这件事上面,思忖着是什么事情,要是不好办该怎么拒绝,“苏公子请讲。”   “二少爷失踪了。”   苏妙妙沉了口气,才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我现在需要郑管事你调动手上所有能调动的人脉和关系,帮我找到他的下落。”   上京小报虽然属于沈家的产业,但她隐约感觉出来,这里面的事情不那么简单,她很担心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   郑管事愣住,“什么叫失踪了?”   苏妙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了。”   郑管事并不觉得三天没有消息就叫失踪,毕竟很有可能出门会友或者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这完全有可能的。   “不可能!”苏妙妙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性,看着郑管事的目光带着几分凝重,“如果只是出趟门那么简单,我不会专程来一趟。”   虽然她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就能够证明沈二少爷是失踪,而不是出门散心之类的原因。若实在要说原因,可能是她的直觉吧。   郑管事看着她的表情,这才一点点重视起来,“我明白了,我会找人去调查,苏公子留个地址,回头我让人告诉你结果。”   看他的语气和态度,苏妙妙就知道自己猜测的并不错,上京小报背后,确实有自己的一套消息来源。   苏妙妙摇摇头,“我就在这里等,等你的消息。”   郑管事眉头蹙起,这明摆着是不信任他的做法,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下来,“苏公子稍等,我吩咐人去查,可能会久一些。”   “无妨,我现在不缺的就是时间。”苏妙妙说道。   郑管事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她手上拿着沈家的牌子,虽不知道身份,但想也知道必定不是一般身份。   苏妙妙之所以不走,一个是因为她担心郑管事敷衍,第二个也是因为她现在就算回去也是担心,倒不如就在这里等着。   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晚上。   期间郑管事几次过来,言语之中都是劝说她可以先回去等消息之类的话,但无奈苏妙妙实在顽固,不管怎么劝说都不为所动,无奈之下,郑管事也只好吩咐人加快速度找人。   郑管事再次进门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苏妙妙以为他又是来劝自己走的,刚要开口便看到一脸凝重之色的郑管事,意识到不对劲,“有消息了?”   一天这么坐着,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疲倦。   郑管事点头,“最后有人见过二少爷是出现在西街附近,应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什么人能查得到吗?”苏妙妙急忙追问。   郑管事摇头,“查不到。”   见郑管事言语中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苏妙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的?”   见她问起,郑管事这才说道,“当时二少爷马车走的方向,好像是宫中的方向。”   苏妙妙愣了下,“宫中?”   郑管事点头,“到底去了哪里还不知道,而且带走二少爷的那几个人,似乎是北镇抚司的人。”   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苏妙妙都没听过,郑管事不等她问,好心给她解释了。   传闻中里面的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个地方不归任何人管,他们只听皇帝的命令行事,经常为皇帝处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郑管事之所以神色这么凝重,就是因为怀疑沈二少爷跟北镇抚司那些人扯上关系,被他们带走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好结果。   这些人真的杀了人,那也是白死了,皇帝护着他们,根本没人奈何的了。   苏妙妙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带走沈二少爷,但从他失踪这么多天看来,现在或许处境并不好。   “郑管事你可还知道北镇抚司详细的事情?”苏妙妙下意识攥紧拳头,她现在不能慌张,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若是那些人真的是冲着杀人来的,应该不会如郑管事所说的那样是被带走的,而且没什么反抗的行动。   说明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她要好好想想,应该还有办法才对。   郑管事深深看她一眼,“苏公子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那位北镇抚司的大人有没有什么不能被外人知道的隐秘事情。”苏妙妙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郑管事的表情变了,“你不会是想要......”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很明显的是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带着不可思议之色看着苏妙妙,“这不行!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多危险!”   苏妙妙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北镇抚司的人带走了沈二少爷,她要知道人现在在哪里,就必须要有可以跟他们谈条件的资格。   这个资格,无非两种,一个是绝对的权力,另一个则是一些隐秘的事情。   前者她没有,只能从后者下手了。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秘密,相对应的就会有软肋,那就有她可以下手的地方。   “请郑管事告知!”她再度开口,态度已经说明她现在做了决定。   郑管事再度看她,这次比之前表情更多了些东西,“苏公子跟我来。”   上京小报只是个外皮,藏在下面的是不为人知的调查机构,基本上京中上到皇家秘闻,下到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想查都有办法查到。   郑管事只是管着明面上的小报,至于暗处的那些信息,是有另一个人负责,郑管事带苏妙妙去见的就是另一个人。   在去之前,郑管事应该就已经打过招呼,所以到了之后,有人直接拿了一份卷宗出来交到了苏妙妙的手上。   “这里面就是宁圣的资料,你想要的东西里面都有。”   宁圣就是现任北镇抚司,管着下面所有的人,苏妙妙想要跟他谈条件,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因为传闻中这个人嗜杀成性,曾一夜间灭了人满门。   苏妙妙光是看到卷宗上他杀过的人名字就觉得脑子嗡嗡响,这种人换做平时她别说是主动招惹,听到名字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可现在她就算再害怕,也必须要忍着,一点点把卷宗上的东西看完,这些东西都至关重要,她要靠这些去救沈二少爷。   郑管事和周管事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她,时不时互相看一眼。   苏妙妙看东西很快,她记忆力超于常人的好,看过基本就可以全都记下,没用多少时间,就合上卷宗还了回去。   卷宗上记载的关于宁圣的东西很多,但能够帮的上她的,只有一个。   宁圣有个妾室,名叫曼娘。   卷宗上寥寥几句话,但有一条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曼娘曾是康王府旧人。   苏妙妙看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多谢两文今日的帮忙,我先走了。”苏妙妙起身告辞,身后郑管事叫住她,“苏公子,您准备做什么?”   他已经想到了苏妙妙要做的事情,但还是觉得太危险了,“二少爷的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直接去找宁圣,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宁圣那种人,冷血无情极了,敢跟他谈条件,怕是话都没说完命就没了。   郑管事倒不是关心苏妙妙的死活,只是觉得这样有些没有意义,所以才想要阻止一下。   但苏妙妙心意已决,“我已经做了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试试看。”   沈二少爷到今天失踪第四天了,她不确定他现在的情况,越拖下去越觉得不安,或许以后会有更好的办法,但目前来讲,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宁圣从宫中回府,马蹄声从远到近,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在街道上传来很空旷的回音。   马停下,他抬头看了眼站在街道中央的年轻人,那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似旁人看到他的时候眼中的恐惧,倒是有几分平静。   宁圣觉得有意思,怕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根本不知道他身份的年轻人吧,不然也不敢这么做。   “你拦着我做什么?”   这声音听着跟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形象差距太大,若不是苏妙妙确定他就是宁圣,换个时间和地方,肯定不会把眼前的人跟北镇抚司的人联系到一起。   “你是宁圣吗?”苏妙妙淡淡开口,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握了握拳头。   宁圣今日心情还不错,所以听到她的话,并没立刻生气,而是目光多了几分讶异,“你知道我是谁还敢拦着我的马,年轻人,是嫌命太长了吗?”   苏妙妙已经能够感受到从对面飘过来的杀意了,但这个时候她不能退缩,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只有继续走下去!   “我有事情要跟你谈谈。”苏妙妙话一开口,对面的凌厉之气一瞬间从脸上刮过,没说完的话也顺势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关于曼娘的。”苏妙妙忍着心下的慌乱,将话说完。   宁圣的脸色一瞬间发生改变,等苏妙妙反应过来,他不知何时已经从马上下来,人出现在她面前,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   以他的身手,只需要这么轻轻的一下,她的脖子直接就会被捏断。   “你怎么知道曼娘的!”   曼娘这个人,是记载在卷宗上的,只有寥寥数字,并没有过于详细的记载,可见宁圣这些年将这个人保护的多好。   没人知道北镇抚司的宁大人,有个不为人知的女人,就藏在京中的一处别院中。   所以当苏妙妙提起来这件事的时候,他才会这么大的反应,曼娘的身份不能被人知道,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苏妙妙被掐的一度觉得自己要断气了,脸色难看的要命,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忍着难受开口,“我要是死了,明天这件事回有更多人知道。”   这话跟找死没什么区别,宁圣的手劲加大,苏妙妙某个瞬间真以为自己要断气了,可是就在下一刻,突然力道卸下,嗓子里突然进来空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宁圣松手了,苏妙妙心掖松了口气,她赌对了。   这个曼娘果然对宁圣不一般。   苏妙妙被宁圣带进北镇抚司的后院一个房间中,目光冷厉的落在她的脸上,“你最好清楚你现在正在跟什么人说话!”   “我很清楚,也知道在宁大人眼中,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杀了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苏妙妙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宁圣皱着眉头看着她,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曼娘,也是第一个敢这么名目张大跟他谈条件的驾驶。   苏妙妙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曼娘是康王府的旧人,我想这件事宁大人很清楚,一旦被人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康王府这三个字,就是一种禁忌,但凡沾染上关系的,这些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宁圣是皇帝身边近臣,就更加清楚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会怎么样,皇帝最厌恶的就是身边的人欺骗他。   “我要是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了?”宁圣冷笑一声,显然并没把她的话看在眼里。   苏妙妙很清楚,这样的一个人,要是随便几句话就能够让他吓得要命,也不会坐到这个位置上。   “你可以杀了我,我既然今天敢来,就不怕死。但是我保证,明天一早,整个上京的人都会知道,宁大人将康王府的旧人养在身边多年,到底是因为喜爱还是您跟康王府有什么关系,这就不得而知了。”   苏妙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笑容落到宁圣眼中让他眼底杀意涌动,突然他冷笑起来,“你大概不知道北镇抚司中折磨人的手段,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杀人不过一刀,但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很多。 第八十七章 混进皇宫   苏妙妙当然知道,她在看卷宗的时候,顺便已经了解了那些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人的手段,可以说落到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熬得住不说实话的。   人都有极限,再意志力坚强的人都不例外,而这些人就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折磨,让人一次次承受不住,最后只能招人。   她知道了,还敢来,那就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我一个时辰不从这里出去,你就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和曼娘的事情吧。”苏妙妙面不改色的说道,“对了,从我见到你的时候已经开始计时了,现在算起来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所以我要提醒一下宁大人,珍惜时间呐。”   这一番话,成功把宁圣惹得脸色铁青,这明摆着是有备而来的,拿曼娘的事情作为要挟,让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你就算把消息弄的满城皆知又如何,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怎么样了吗?”宁圣冷冷一笑,“你以为圣上会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流言?”   “相信不相信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那是宁大人您需要思考的问题,要么您就赌一下,看看圣上会相信流言还是相信您呢。”   苏妙妙一招以退为进,宁圣脸色抿唇没有立刻开口。   今上算是个明君,不喜欢杀戮,但这也是因为没有触及到逆鳞,这些年宁圣跟在皇帝身边,对皇帝的喜恶再清楚不过。   换做旁的事情,还能够有转机,但若是牵扯到康王,皇帝的态度是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宁圣这些年帮着皇帝明里暗里除掉了多少疑似康王余孽,仅仅是一个怀疑的苗头就能要命,更别提要是闹得满城尽知的事情。   “你想我做什么?”宁圣的态度说明他开始妥协,苏妙妙知道此事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要你放了沈慕唯。”苏妙妙说出自己的目的。   宁圣却皱起眉头,“他是谁?”   苏妙妙一怔,“你不知道?这不可能,明明是北镇抚司的人把人带走的!”   郑管事那边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她第一反应是宁圣跟她装糊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我的人带走的?”宁圣看着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北镇抚司抓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人确实是往宫中的方向走的。”苏妙妙也有点懵,难不成沈二少爷真的不在这里?   宁圣看她一眼,“怎么,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若非很重要,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敢深夜等在路上拦他,而且还敢拿曼娘的事情作为要挟。   旁人见了他,即便是世家贵妇们,也都是面露惧怕之色,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这么平静的样子。   细说起来,倒不是完全不怕,她也在害怕,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视死如归之气。   宁圣第一次产生好奇,好奇她口中的这个沈慕唯是什么人!   “如曼娘在您心中的位置一样,他在我心中有着同样的位置。”苏妙妙回答。   曼娘是康王府旧人,当年血洗康王府,就是宁圣奉命带着手下的人做的,二百多人几乎全都丧命,唯独一个曼娘留了下来。   这些年宁圣一直将这个人保护的很好,知道曼娘存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样费尽心思的保护一个人十几年,其中深情自不必说。   宁圣皱眉盯着她,“你如何知道曼娘的事情!”   “我有我知道的方式,这点就不方便告知宁大人了。我希望您能帮我打听一下,是不是您手下什么人抓了人的。”苏妙妙还是不想这么快放弃,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她怎么都的把人的下落打听出来!   宁圣深深看她一眼,喊了个人进来,“这几天抓什么人了吗?”   进来的人摇头,“最近没什么案子,没有抓人。”   苏妙妙的表情变得很是复杂,难不成是郑管事的消息真的有错吗?   宁圣又问了一句,“宫中最近可曾吩咐抓什么人?”   能调动北镇抚司的人,除了宁圣这个老大之外,皇帝可以直接下令。   所以宁圣多问了一句。   提起这个,下面的人想了下回答道,“宫中抓没抓人不知道,不过前几日成贵妃单独召见了夏遵。”   夏遵是北镇抚司中仅次于宁圣的存在。   宁圣摆手让人退下,紧蹙眉头想着这件事,若真是夏遵派人抓的人,那此事怕是跟成贵妃有关系了。   他正考虑该怎么办。   苏妙妙已经通过刚才他们的对话联想到了这位成贵妃,“宁大人,您能打听到人是不是在成贵妃那里吗?”   如果是在成贵妃那里,至少知道下落了,总比现在这样一头雾水的好。   宁圣出去了一趟,耽误了些时间,再回来的时候看着她说道,“成贵妃那里三天前确实带了一个人回去。”   “可知道原因?”苏妙妙追问。   沈二少爷怎么会跟成贵妃扯上关系的,而且还是悄悄带进宫的,可见成贵妃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事就更让人不安了。   “成贵妃即将临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各处找医术高明的大夫给她接生。”宁圣说道,“你口中这个人,是不是懂医术!”   苏妙妙刚想说懂一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当时他们还没进京的时候,路过一个镇子,那时候路边就有个孕妇快要生了,当时沈二少爷就是把孕妇肚子刨开,最后救了孕妇和孩子的命。   当时那件事让苏妙妙很震惊,她第一次知道,女人生产的时候还能把肚子破开的,后来她找了个机会问沈二少爷怎么做到的。   他解释了很多听不懂的词,什么手术之类的,她听得一头雾水,后来这件事过去了之后,她也就逐渐忘了。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这件事。   “成贵妃这胎是不是有困难。”苏妙妙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宁圣神色一顿,看着她的眼神锋利无比,“你从哪知道得这件事!”   成贵妃是皇帝宠妃,但她到底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坏了孩子,还被诊断出双生子,对她来讲是无比高兴得事情。   这前提是她能够平安生下孩子,不然的话一切都白搭。   所以从成贵妃有孕开始就一直无比小心生怕磕了碰了,可临到月份,太医却诊断出,胎儿过大,加上成贵妃年纪不小,生产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危险。   太医院能想到的办法都是保守的,并不能万无一失,所以成贵妃把注意打到了民间,试图从民间找到这方便的大夫。   这件事在宫中都是隐秘,知道得很少,宁圣没想到苏妙妙能立刻说出来,因此看着她的神色带着警惕之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事情和成贵妃的事情是两码事,她这件事我是猜的。”苏妙妙知道他怎么想的,随口解释了一句。   宁圣也没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既然知道人在宫中,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能不能帮我进宫见一见他。”苏妙妙的话音落下,便看到宁圣古怪的脸色。   “你不要得寸进尺!”宁圣沉了脸,“宫中是什么地方,岂能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你简直痴人说梦!”   “你平时都不会带手下一起进宫的吗?我到时候可以混在里面,你放心我不会惹事,我只要见他一面,确定他平安无事就行了。”   宁生不知道是被气笑了还是被她的天真逗笑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不只是你性命难保,连我都要跟着你倒霉!”   “所以这件事就看宁大人怎么做了。”苏妙妙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宁圣掌握北镇抚司这么多年,又是皇帝的近臣,这点本事不会没有,只要他想帮忙不可能做不到!   苏妙妙已经来了,就不会这么容易离开。   宁圣盯着她看了会,“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不仅敢要挟他,现在连皇宫都敢去,“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我其实胆子很小。”苏妙妙语气有几分低落,不过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无法退缩而已,只能往前走了。   宁圣答应下来,作为条件,从此以后苏妙妙不能再拿曼娘的事情作为要挟,“若是你做不到,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苏妙妙爽快答应下来,“您放心,只这一次,绝不会有下一次。”   这件事,只可做这一次,能成功也是因为突如其来,没有给宁圣任何准备的机会,他只能妥协。这件事之后,他必定会重新安排曼娘,下次就算有人拿这件事作为要挟,也没有用了。   苏妙妙也没想这个办法多次使用,能一次凑效的办法已经是好办法了。   宁圣让苏妙妙扮作北镇抚司的人,跟他一起进宫。   宫中戒备森然,每一道门都有人检查,除了腰牌这种必备之物,验明正身也是必要的流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验明正身的,像是宁圣这种身份就不需要,也没人敢搜他的身,苏妙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顺利进了宫。   好在一路顺利,毕竟没人敢为难宁圣。   苏妙妙一路跟着他进了宫,没走多久便看到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宁大人,您来的正好,圣上正找您呢,您快跟奴才去吧。”   宁圣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苏妙妙一眼,同样的苏妙妙也有些愣住。   皇帝突然召见,宁圣必须要去,那就意味着苏妙妙要一个人了?   这么大的皇宫,她第一次进来,要一个人往哪里走都不知道。   小太监很着急,宁圣只吩咐了一句让他去找刘公公,而后便跟小太监走了,苏妙妙只好在皇宫中乱晃,见到人就打听刘公公在哪里。   “你找的是承恩殿的刘公公吧,你应该往那边走,走到头左拐再走一段路,然后你问一下其他人,就知道怎么走了。”有个还算热情的小宫女,大约是看到苏妙妙这身打扮,红着脸指着前面的路。   苏妙妙进宫自然不能做女装打扮,穿的是北镇抚司里面的衣裳,不似一般人一样的高大,有几分孱弱,配合她白皙的面容,少有的有种柔和的感觉。   北镇抚司里面的人,多是浑身带着煞气的主,难得见到一个面容和气的,小宫女看的脸颊泛红,不时地偷瞄一眼。   苏妙妙心情现在全都在这位刘公公身上,宁圣让她去找刘公公,可见这个人应该是跟宁圣关系不错,所以她必须要尽快见到刘公公才行。   不然她这个身份,在宫中一旦被人发现,到时候可就坏事了。   苏妙妙匆匆跟小宫女道谢之后,便按照她的指示一路找了过去,后来又问了另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问到了承恩殿的位置。   承恩殿是皇帝的寝殿,刘公公是负责承恩殿外面事物的一个总管太监,苏妙妙到的时候自报了身份。   她是跟着宁圣进宫的,自然是以宁圣手下的身份自我介绍,刘公公得知她是跟着宁圣进宫的,对她态度十分友好。   得知她的来意,刘公公有些为难,“按理说你是宁大人的人,这事我不该推辞,但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办,成贵妃的地方,外人根本进不去。”   苏妙妙以为是自己没表示下,急忙拿了钱出来,刘公公一愣,随即笑着推拒,“这不是钱的问题,是真的不行。”   苏妙妙刚才掏出的是一张银票,刘公公看都没看一眼,她直接打开露出上面的金额,往刘公公身边推了推,“还请刘公公帮我这个忙。”   刘公公皱了皱眉,目光瞥见了上面的金额,一下就愣住。   一万两?   这么大的手笔!   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上下打点的钱收了不少,可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的人还真是头一个,目光有些变化的看着苏妙妙,“你想进去怕是不行,但我可以帮你去传个信,若是里面有你找的人,我可以帮你带个信出来,这倒是可以的。”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苏妙妙很早就清楚,人这一辈子遇到的麻烦,大部分都能用钱解决,小部分需要更多的钱。   当然排除掉极少数的情况金钱并不是万能的!   这次进宫她特意带足了钱,既然出手就不给对方还口的余地,一万两的银票砸下去,刘公公也改变了态度。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在宫中这些无依无靠的人,更懂钱的重要性。   苏妙妙得了刘公公这句保证,心情稍微送了一些,接下来就等消息就行了。   刘公公答应会帮她尽快把消息带出来,在此之前,苏妙妙就暂时留在承恩殿中刘公公的屋内等着。   宁圣被皇帝叫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空过来,苏妙妙又不能现在离开皇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这里等着。   皇帝是傍晚时分回到的承恩殿,刘公公出门迎接了。   苏妙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心情十分的复杂。   她就这么混进了皇宫,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却还是不知道,如果确定沈二少爷就在成贵妃那里,她该怎么能把人救出来呢。   对此现在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她刚把门开了个缝隙,便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一愣。   有杀手混进了皇宫,要对皇帝意图不轨,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的承恩殿,打扮成宫女的模样,皇帝刚才一进门便被杀手挟持了。   此刻外面的侍卫全都涌进来将杀手包围起来,此刻见无处可走,不断后退,而他后退的方向,正好就是苏妙妙这间屋子。   苏妙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要是此刻进来,发现她碍事,还不一刀把她砍了!   眼看着这个杀手越靠越近,苏妙妙目光瞥见屋内一根棍子,二话不说直接抓在手里,准备要是那人敢进来直接给他一棍子。   杀手的注意力全都在前方的侍卫们身上,没有人分出心注意身后,就在他靠近门口的时候,苏妙妙突然蹦出来,一棍子打在他后脑勺上面。   杀手两眼一黑,不等反应过来,人就晕死了过去。   皇帝松口气,很快被侍卫们保护起来,苏妙妙这会吓得两腿发软,她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一看皇帝更为害怕,担心他不会识破自己混进皇宫的事情吧,那样可就真的倒霉了!   就在她一脸纠结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眼看着皇帝的目光看向她,伸手一指,苏妙妙差点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你过来!”   苏妙妙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靠近,每一步走的都无比沉重,等到了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刚才收到了惊吓,这会刚缓过来。   苏妙妙愣了下,她进宫就是为了见沈二少爷一面的,压根就没准备名字,但此刻皇帝问了,她不能不回答。   “奴才名叫苏柏。”苏妙妙决定还是用之前用过的假名好了。   皇帝点点头,看她这身打扮,不用问都知道应该是北镇抚司的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奴才是刚来的,宁大人今天第一回带奴才进宫。”苏妙妙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她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心惊胆战,稍有不慎就是杀身之祸。 第八十八章 留在宫中   皇帝刚要说什么,宁圣匆匆赶来,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苏妙妙一眼,愣了片刻方才开口跟皇帝请安。   “微臣来晚了,请圣上责罚!”   皇帝笑了笑,“多亏了你这个手下,要不是他,朕可真的危险了。”   宁圣又是一愣,回头朝苏妙妙看了一眼,“他是微臣新收入北镇抚司的,还没来得及教导宫中规矩,今日是随着微臣一起进宫的。”   皇帝对这种小事没有什么兴趣,随便问了几句便摆手让人退下去,苏妙妙以为这事结束了,正要松口气的时候,皇帝一句话又让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苏柏以后就留在承恩殿护卫吧。”   宁圣还想说什么,皇帝已经转头进了殿内,苏妙妙听到这话的时候,人就已经惊呆了,等人走后方才开口问,“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我也希望是耳朵的问题!”宁圣怎么都没想到,他就这么一会功夫不在,就能出这么多事,她竟然把杀手打晕了,还得了皇帝的眼缘。   宁圣对苏妙妙是存着秋后算账的心的,别看他现在没做什么,那是因为曼娘的事情还没解决,等稍后解决了此事,宁圣绝不可能轻绕了苏妙妙,敢威胁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但今日这事一出来,直接让宁圣没法动手了,皇帝亲自下令让苏妙妙留在承恩殿中做侍卫,这是看中了她。而且她现在还成了宁圣手下,过了明路,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宁圣也吃不了兜着走。   苏妙妙再三确认,“真的没办法吗?”   她一个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女子,女扮男装混进宫已经是大罪,这还冒充北镇抚司的人,成了皇帝的护卫。   这事要是被拆穿,十条命也不够砍的。   苏妙妙进宫的目的就是想确定沈二少爷是否安全,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现在这个情况她自己都是懵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真是厉害,难得一遇的行刺都被你赶上了,你还能救驾。”宁圣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宫中戒备森严,根本不可能随便就混入刺客,从皇帝继位到现在,这么多年也就出现过两次,上一次还是十几年前,还有一次就是今天。   苏妙妙进宫就遇到这种事也是奇了,更奇的是她还能拿根棍子把杀手打晕了,成功救出了皇帝。   这么多侍卫在场都没做到的事情,她就拿着根棍子做到了,她还是个练功夫都没有的女子。   这事要是被宫中侍卫们知道了,估计一个个都得找块豆腐撞死。   苏妙妙叹了口气,“那我怎么办,以后就留在宫里了?”   这要是没事的时候当然可以,但要是遇到点什么事情,她岂不是一下就露馅了?   当然没事,她也不想留在皇帝身边,伴君如伴虎,她还没到嫌命长的地步。   “暂时先这样吧,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调到其他地方。”宁圣也跟着叹口气,想他这些年遇到的棘手之事无数,还没像今天这样让人无语的。   苏妙妙暂时只能留在宫中了,她想着这也不能说是坏事,在宫中当差就能够方便打听沈二少爷的事情,这么一想也没那么不安了。   宁圣想的是,暂时让她在宫中当几天差,等皇帝把这个人忘了之后,就可以想办法把人弄出宫,宫中侍卫无数,皇帝也不可能记得太久。   他以为是这样,但没想到的是,很快事情又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苏妙妙留在宫中当差,承恩殿是刘公公管辖,宁圣又特别交代过好好照顾她,所以她的日子还算挺轻松,每天就准时在门口站几个时辰就行了。   其他时间没事做的时候,她就计划起了跟沈二少爷见面的事情。   刘公公答应帮她送消息过去,但是最近成贵妃临产在即,除了皇帝任何人都不肯见,宫门关着,刘公公去了几次,连门都进不去。   苏妙妙根本打听不出来里面的情况,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个小宫女来敲门,站在门口看着她,“是苏大人吗?”   这小宫女有几分眼熟,苏妙妙仔细回想了一下,是那天她问路时候给她指路的小宫女,“是你啊,那天多谢你给我指路,你来找我有事吗?”   见苏妙妙竟然还记得她,小宫女脸颊红了红,有几分羞涩的开口,“没什么特别得事情,就是我听说苏大人留在宫中当差了,所以来看看。”   苏妙妙被这话弄的摸不着头脑,她跟这个小宫女似乎不熟吧。   “谢谢啊。”   出于礼貌的一声道谢。   小宫女红着脸塞给她一个苹果,不等苏妙妙说话,人转头跑走了。   苏妙妙一头雾水看着手里的苹果,正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呢,刘公公进来,回头看了眼门外,“刚才是彩霞吗?”   “她叫彩霞吗?”苏妙妙摇摇头,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苹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比较好。   刘公公说道,“成贵妃宫中的人。”   苏妙妙握着苹果的手微微一紧。   趁着没什么事情的时候,苏妙妙一个人在宫中晃悠,她这几天已经差不多把皇宫的路摸熟了,自然也知道成贵妃的宫殿怎么走。   她在附近晃悠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彩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一时间有些又惊又喜。   “苏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的。”苏妙妙朝她笑了笑,“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去那边说话。”   彩霞红着脸点头答应,跟着苏妙妙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假山后面,“苏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妙妙掏出一个纸包给她,“这是今个儿圣上赏赐的点心,我不喜欢吃甜食,不知道你喜欢吗?”   彩霞没想到她会来送东西给自己,再度惊讶的不会说话,一脸呆呆地表情望着她,“苏大人,这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苏妙妙咧嘴笑起来。   彩霞捧着糕点,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神灼灼的像是要把人融化了一样,苏妙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要回去当差,先走了。”她走了两步之后,又似想起什么停下来脚步,回头朝彩霞一笑,“对了,上次的苹果很甜。”   话音落下,转头离开。   彩霞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捧着手里的点心,就像是有热度一样,烫的的难受。   苏妙妙跟彩霞很快熟悉起来,一个有心接近,一个无心防备,加上苏妙妙又擅长察言观色,彩霞没几天就对她掏心掏肺起来。   “对了,那天我路过成贵妃的春华殿,似乎听到有人谈论什么大夫的事情,宫中不是有太医吗,成贵妃怎么还会从外面找大夫。”   苏妙妙假装无意的提起此事.   彩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知道要倒霉的。”   “那到底怎么回事?”苏妙妙压低声音问道。   两人距离靠的很近,彩霞似乎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脸颊又忍不住红了红,但还是在犹豫这件事该不该说。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方便不说也没事。”苏妙妙笑了笑,坐直身体,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言语中并无生气的迹象,可行动处却明显不如刚才亲近了。   彩霞一愣,急忙说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就是成贵妃偷着从外面找了个大夫回来,现在人就关在春华殿中呢,这事没人知道。”   “这有什么不让人知道的?”苏妙妙又问道,“找个大夫进宫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成贵妃的地位,加上皇帝的宠爱,这么多年都能长盛不衰,想找个大夫进宫待产,本来就不算大事,何至于这么神秘,还要瞒着所有人。   彩霞看了眼周围,见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声告诉她,“这事我也是听说的,听太医说成贵妃这一胎很危险,有可能不能顺产,所以她才让人去民间找大夫来。”   “太医都没办法的事情,民间大夫就行吗?”苏妙妙又问道。   “这个大夫可不一般,听说他会把人肚子破开把孩子拿出来。”彩霞说起这事还有点害怕的样子。   苏妙妙心中更确定了,沈二少爷此刻就在成贵妃宫中,又继续道,“这么怎么可能,人的肚子刨开哪能活了,成贵妃该不是遇到了江湖骗子吧。”   “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的,但是我听说这个大夫以前给人刨开过肚子,那个妇人被成贵妃找到了,肚子上说是确实有个口子呢。”   彩霞神秘兮兮的样子,“所以现在成贵妃就打算把人先留在宫中,若是那日生产时候不能顺产,就让那个大夫给她刨妇产子。”   “那又为何不让人知道?”   “当然是因为宫中不允许了,这要是被人知道,定会觉得是歪门邪道,所以成贵妃严令宫中任何人不准泄露一句出去。”   彩霞今天说了这么多,心里还是挺害怕的。   苏妙妙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应该是成贵妃听说了那个妇人刨妇产子的事情,所以才让人把沈二少爷带到了宫中。   听到这里的时候,她非但没有松口气,反倒是提了口气。   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成贵妃只是想要确保自己生产顺利,所以给自己多了一重保障的做法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别忘了,宫中禁止这种生产方式,会被视为不详,所以成贵妃才会这么小心翼翼。   而这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如果她顺利生完孩子之后,根本不可能放沈二少爷离开,毕竟留下活口等于把把柄交到别人手上。   成贵妃能在宫中盛宠这么多年,不会这点事情都不明白,所以很大的可能是她会直接杀人灭口。   反正这件事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到时候悄无声息处死一个人,也没人会知道。   苏妙妙庆幸自己进了宫,不然的话,怕是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了。   彩霞见她脸色难看,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苏大人,您没事吧。”   苏妙妙回过神来,目光看向彩霞,这目光让彩霞脸色红的厉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苏大人,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彩霞,我能相信你吗?”苏妙妙突然开口,这语气让彩霞猛地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您这是怎么了?”   “我有个秘密要跟你说。”苏妙妙一脸忧伤的看着彩霞,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给她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故事的大概就是兄弟两个,从小被人分开养着,长大以后一个成了大夫,一个进宫当差,一个偶然的机会,弟弟发现哥哥就在自己身边,但无奈无法见到哥哥的面。   彩霞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傻,听完故事,后之后觉的就猜到了些什么,“苏大人,你是不是说你的哥哥就是那个大夫?”   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见苏妙妙点点头,更震惊了。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了你,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彩霞,是这样吗,我可以信任你吗?”苏妙妙看得出彩霞对自己,准确说是对苏柏这个人的情谊,所以她准备利用彩霞的感情。   虽然这么做,她心里觉得不舒服,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怎么都得先跟沈二少爷联系上,确认他现在还安全才行。   “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彩霞在她的眼神中心跳加速,脸蛋越发的红,“你想我做什么?”   这是个聪明的宫女,不用苏妙妙开口,她自己就猜到了。   “我想让你帮我传个信给他,让我确定下他是不是我的哥哥。”苏妙妙掏出一支珠花交给彩霞,“你把这个给他,这是我的嫂子的东西,他看到就能认识。”   珠花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彩霞只要戴着在沈二少爷面前出现,他自然就能认识,苏妙妙之所以没选择写信这种方式,就是担心一旦信件被人发现,到时候就危险了。   彩霞急忙接过珠花,保证道,“我一定帮你把这个交给他。”   苏妙妙伸出手,握住了彩霞的手,“彩霞,你帮了我的这个忙,我以后会感谢你的。”   “我不要你的感谢。”彩霞娇羞的开口,捂着脸快步走了。   苏妙妙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样就像是一个大骗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欺骗他人的感情。   当天傍晚,彩霞就把消息带了回来,是一封信,“这是那位沈大夫给你的。”   彩霞是趁着送饭的功夫,带着珠花在沈慕唯身边走了一圈,让他注意到了珠花,而后收碗筷的时候,悄悄告诉了他有人在外面等着他的消息。   沈慕唯自然一下就联想到是苏妙妙,得知她竟然在宫中,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他被困在春华殿中,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根本不知道苏妙妙是怎么混进宫中的。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这宫中并不安全,稍有不慎就会遇到危险,所以他才托彩霞带了封信出来。   苏妙妙打开信,里面就一行字:速速离去,不要管我。   熟悉的字体,一下就认出是他的字。   苏妙妙松了口气,人在宫中是确定了,看沈二少爷字里行间的语气,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让自己赶紧离开皇宫,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以他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坐以待毙吧。   虽这么想着的,但苏妙妙并不准备听他的话现在就走,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好歹也是皇帝身边的侍卫,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或许也能做点什么。   宁圣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找到她,已经给她安排了离宫的法子。   这几天皇帝压根提都没提过苏妙妙一句,刘公公又故意把她的站岗时间调到跟皇帝错开,几天下来,皇帝应该早就忘了这么个人了。   这个时候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出宫,等皇帝以后再想起来,就不知道什么年月了,到时候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什么得病死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皇帝连问都不会问一句。   苏妙妙犹豫着要不要走,但宁圣的态度很坚决,必须要走!   这段时间苏妙妙天天在宫里转悠,宁圣的心天天跟着提着,生怕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好在一切都风平浪静,宁圣做了决定,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把人送走,免得夜长梦多。   宁圣做了决定,压根不会管苏妙妙同意还是不同意,时间就定在晚上入夜之后。   原本事情一切都按照宁圣的计划,只需要等到入夜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出宫就行了,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天还没黑就出事了。   “圣上落水了!”   下朝之后,皇帝照例在御花园中散步,今日并没带太多人,随手点了几个侍卫跟在身后。   皇帝路过荷花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竟是脚下一滑直接掉了进去。   当时的情况发生的太突然,其他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有人砰的一声跳进水中。   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把落水的皇帝拉到了池边。   “苏大人救驾有功,圣上提他做了侍卫统领了。”   宁圣,“.......” 第八十九章 关系   等宁圣怒气冲冲找到苏妙妙的时候,她刚换好衣裳,见到他的时候还展示了下自己的新衣裳,“侍卫统领的衣裳确实好看很多。”   她对好看的标准就一个字,贵!   贵就好看。   宁圣冷着一张脸盯着她,“你到底做了什么!”   鬼才相信皇帝能自己掉进水里,而且在场的侍卫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她怎么就能那么巧把皇帝救了呢。   这事里面要是看不出什么猫腻,他也就不用在宫里混这么多年了。   只是宁圣想不通,到底她用了什么办法,当时的情况,他已经详细问过在场的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苏妙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不懂宁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我能做什么,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宁圣沉着脸,盯着她脸上的笑,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让人看不透。   “我暂时应该是不能离开皇宫了。”苏妙妙一脸无奈的说道。   宁圣皱眉看着她,总觉得她这话听起来透着那么股子故意的味道在里面,他刚定好送她出宫的时间,她立马就救驾有功成了侍卫统领。   这要是巧合,那她运气未免太好了一些!   苏妙妙也很是无奈,“宁大人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可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我又不能提前预测圣上要去哪里,而且圣上失足落水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难不成我还能做什么手脚吗?”   若是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手脚,那才是嫌命长了。   宁圣无话可说,眼下只能继续让她留在宫里了。   “你最好什么都没做,要是被我发现你做了什么,我定不会饶了你。”宁圣留下一句警告的话,转头走了。   苏妙妙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低头舒了口气,今日这事确实有点危险,稍有不慎她怕是真的小命不保。   这几日下来,她已经对宫中很熟悉了,哪里有什么也很清楚,皇帝喜欢看荷花,这点她自然也早就知道。   御花园中哪个位置赏花最好,她也提前找到了,在那个位置的地砖上提前做了手脚,只要皇帝猜到很容易跌倒。   至于怎么知道皇帝一定会去那个地方,苏妙妙送了一些荷香味的胭脂给承恩殿的小宫女,皇帝回来的时候,她们擦着香氛伺候的时候,皇帝自然会闻到这个味道,自然会勾起皇帝想看荷花的念头。   苏妙妙当初在春风楼的那段时间,跟着里面的姑娘们学了不少东西,春风楼就有个制胭脂很厉害的姑娘,苏妙妙看过几次,大概记得怎么制作。   这回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她这些计划,都不算多精密,甚至可以说有些粗制滥造,这也恰恰是她的目的,但凡太过精细的布局,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相反,像现在这样,反而真实。   一切都是巧合,不管是谁都怀疑不到她的身上。   当然这种计划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失败,含了赌的成分在内,要是皇帝闻到荷香并没有想去御花园赏花,那这个计划就不成立了。   好在赌赢了,皇帝按照她的计划去了御花园,而后不慎掉入水中,苏妙妙早就做好了准备,自然在皇帝调入的第一时间就跳下去营救。   一切都刚刚好,她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而已,这样宁圣就不好逼她现在出宫,但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直接给了她侍卫统领的职位。   这倒是意外之喜。   苏妙妙从长长的甬道上走过,来往而过的侍卫们见到她都恭恭敬敬喊一声苏大人。   成了侍卫统领,她就不需要在承恩殿外面站岗了,而是换到皇帝身边,随时随地保护皇帝的安危。   皇帝一天的时间都在殿内批阅奏折,苏妙妙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困得直打瞌睡,有小太监进门禀告,说是二皇子来了。   皇帝几个皇子,苏妙妙见过几个,目前就二皇子和太子没见到,江南今年雨季有几个地方发了水灾,太子跑去赈灾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二皇子不常回京,所以也没见到过。   苏妙妙之前还故意让人误会神仙居跟二皇子有关系,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这会看到二皇子本人,总觉得有几分微妙的感觉。   远远的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她偷偷侧目看了过去,等看清楚朝这边走来的那张脸的时候,猛地愣住。   这张脸她很熟悉。   怎么是他!   苏妙妙怎么都没想到,二皇子竟然是程沐风,上次他们在荆南城一别之后,已经有近半年没见过了,她一直没有任何他的消息。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妙妙震惊不已,但很快便收敛起心情,迅速低下头,故意避开二皇子的视线。   她不想被发现,二皇子是认识她的,要是见到她在这里,那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小太监领着二皇子从苏妙妙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吸停了片刻,好在二皇子脚步未停,直接进了殿内。   苏妙妙这才松了口气,转头跟旁边的侍卫开口,“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你们好好守卫!”   两个侍卫都垂首听命,苏妙妙快速撤离。   她一个人走到御花园中,站在一处假山后面,伸手在谋个位置摸了一下,很快面前响起动静,一个隐藏在假山中的门开了。   看到这个门的时候,苏妙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她进入皇宫之后,就觉得异常的熟悉,这个地方,好像在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样,其他地方还好说,就是这个御花园,她总觉得很熟悉,记忆中,隐约记得这里有个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很小的时候,有人带着她在这里玩过。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怎么可能来过皇宫这种地方,今日走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过来试了试,没想到真的能打开。   不过不等她进去,便听到了脚步声,苏妙妙快速将门关上,一转头便看到程沐风出现在身后,正眯着眼打量着她。   “果然是你!”   刚才在殿外,他就认出了她,虽然震惊于她怎么会在宫中出现,但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疑惑,这会看到才确定。   “见过二皇子。”苏妙妙拜道。   程沐风已然靠近过来,苏妙妙身后是石头,没地方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好久不见了啊。”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想做什么!”程沐风冷着脸问道。   自上次她逃走之后,他就一直派人各处去找,可是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次他回京,听闻神仙居重开了,便知道她回来了。   可是京中依旧不见她的踪影,程沐风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宫中,看这个打扮还是侍卫统领。   “这都是巧合。”苏妙妙试图解释,“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什么主意。”   程沐风很了解她,只要撒谎的时候,目光就会一直盯着,试图让对方相信,而此时此刻,她就是这样。   “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   苏妙妙白了白脸,立刻求饶道,“我相信,求你不要把我的身份说出去。”   就不说她冒充北镇抚司的人进宫这事,就是她女扮男装这事,皇帝要是知道了,都饶不了她。   所以面对程沐风的话,她除了求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程沐风蹙眉看着她,“我不说出去也行,你要告诉我,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苏妙妙刚想开口回答,便听到他先一步开口,“你要是撒谎骗我试试。”   “我是来救人的。”   她知道这会撒谎没用,索性就说了实话,将成贵妃抓了沈二少爷的事情告诉了他,“成贵妃怕是没准备留活口,我进宫就是想救人。”   他们认识也有段时间,苏妙妙很少提起她的事情,但程沐风隐约知道一些,她心里是牵挂着什么人的。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妾。”苏妙妙回答。   妾这个身份,让程沐风愣了下,“你这样的性子会心甘情愿给人当妾?”   “当妾有什么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哪有乐意给人当妾的人,不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才被迫如此的吗。   “没看出来,你倒是挺重情的一个人。”程沐风眼中的苏妙妙,看着和气好说话,但这样的人骨子里,往往都透着股子的冷漠。   所以从她口中说出要救一个人,还是非救不可的语气的时候,就很让人意外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苏妙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沐风哼了一声,她不是冷血无情,是遇到危险第一个会逃走的人。   “你想在宫中把人救走,你知不知道多难!”程沐风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真还是傻好了,“宫中戒备森严,你是嫌命长了吧。”   尤其是现在人还在成妃宫中,成贵妃那个人,跟北镇抚司的夏遵关系很好,根本不可能让人随便把人带走。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看。”苏妙妙已经做了决定,从她决定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程沐风还是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决绝的神色,倒是明显愣了下,开始好奇起来她这么想要救出来的人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可以不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但你要怎么报答我?”程沐风目光打量着她,带着几丝玩味在里面。   苏妙妙蹙起眉头,“二皇子殿下尊贵无比,我实在没有东西报答你。”   “不,你有。”程沐风开口,看着苏妙妙疑惑的目光,指了指她,“你拿自己报答我。我帮你把人救出来,你以后跟着我。”   苏妙妙没有开口,程沐风又道,“我不是再跟你商量,这是交换条件。”   言下之意,要是她不答应,她就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你说要是圣上知道你打着出门的名义,偷偷回到京中,会怎么想呢?”苏妙妙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而且你跟我还认识,若是我跟圣上说,是奉你的命进宫的,又会怎么样?”   帝位上的人,多少有些多疑,尤其是几个儿子越来越强壮,作为父亲的皇帝却一天天衰老,这种多疑就会更严重。   皇帝对太子都尚且带着警惕,更别说是其他儿子了,若是引起皇帝的疑心,后果会怎么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程沐风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反过来威胁自己,精准的抓住了最敏感的地方,换一个人,这种时候早就慌得要命,哪能像她一样,越是这种情况下,脑子越清楚。   “你敢威胁我!”程沐风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手掐着她的脖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捏断你的脖子,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我现在是圣上的侍卫统领,在宫中被人杀了,偏偏你今日进宫,难道圣上就不会想,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某种巧合吗?”苏妙妙忍着脖子上传来的难受,看着他的目光非但没有一丝慌张害怕,反倒是异常的平静。   “那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谁,难不成你以为圣上会因为你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责罚我?”程沐风冷笑一声,“我就算弄死你,只要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自然不用担心。”   苏妙妙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没忍住笑起来,这笑容让程沐风脸色阴沉沉的,“你笑什么!”   他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苏妙妙却说道,“你怎么这么单纯,圣上当然不会在意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是我现在毕竟是御前侍卫统领,你竟然敢随意杀了我,圣上难道不会想吗,今天你能在宫中杀他的侍卫统领,明天难保不会……”   剩下的话不用她多说,程沐风脸色瞬间难看便知道他想到了。   今天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的杀一个侍卫统领,明日怕是就敢逼宫,皇帝怎么可能容许身边有这种人存在。   这等于是挑衅皇帝的权威一样。   程沐风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苏妙妙的脸,“你真是好样的。”   随即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   “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指望你帮我,只要你不插手我的事情,我不会跟你为难,等我把人救出来,我就会离开这里。”   苏妙妙表明了态度,她从没想过跟他过不去,当然前提是他不捣乱,不然她宁愿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   她敢,程沐风这个二皇子可不敢。   有惧怕犹豫的一方,就是先败下阵的一方。   苏妙妙知道自己赢了。   “你好自为之吧。”程沐风转头离开。   苏妙妙靠着身后的石头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刚才石门的方向,今日不方便,她有机会还会过来一趟,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彩霞答应帮她传递消息,可是苏妙妙等了近一天,都没见到彩霞出现,刘公公消息灵通,打听才知道,彩霞受罚了。   “怎么突然受罚了?”苏妙妙一惊,害怕是因为彩霞跟自己联系被成贵妃知道,要是那样的话,她就害了彩霞。   “听说是不小心打坏了成贵妃心爱的花瓶,所以挨了打。”刘公公说道。   苏妙妙点点头,跟刘公公道谢之后,一个人去了成贵妃宫外,见到有人出来,上前打听彩霞的情况。   “劳烦这位姐姐帮我给彩霞带个话,就说苏柏来看她了。”苏妙妙塞了一块银子给小宫女,成功让她帮忙传话。   彩霞入夜之后,悄悄从成贵妃宫里溜出来,跟苏妙妙见了一面,“你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疼点,养个几天就好了。”彩霞见她关心自己,心中感动不已,“苏大人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苏妙妙知道彩霞是个好姑娘,她不想利用彩霞的感情,可是她又没有其他办法。   “这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个凌厉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妙妙还没反应过来,彩霞却脸色一白,慌忙转头看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宫人拥簇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来,苏妙妙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成贵妃会出现在这里,让她很意外,“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你就是圣上新提上来的侍卫统领?”成贵妃冷眼打量着她,比想象中更年轻,“苏大人这深更半夜不睡觉,在本宫这里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成贵妃对苏妙妙这个侍卫统领的敌意,是因为原本侍卫统领是她的人,但突然被皇帝换了人,这个人还是宁圣的人,她就觉得不高兴。   闻言,苏妙妙立刻告罪,“是微臣坏了规矩,只是微臣听说彩霞受罚,这才忍不住担心想过来看看。”   成贵妃刚想要发火,突然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彩霞一眼,眯着眼想到了什么,“苏大人跟彩霞什么关系,她受伤关你何事?”   苏妙妙低头朝彩霞的方向看了一眼,再看向成贵妃眼中的冷芒,垂眸回答,“我和彩霞情投意合,所以她受伤我很着急。”   闻言彩霞猛地后背一震,下意识抬头朝着苏妙妙的方向看过去,眼眶都有些湿润的痕迹。   果然如此!   成贵妃突然笑了起来,“你喜欢彩霞,可以直接跟本宫说,本宫又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自然愿意成全你们。” 第九十章 心甘情愿为了她不要命   言下之意很明显的,成贵妃想要拉拢苏妙妙成为自己的人。   她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很快笑着开口,“那微臣多谢贵妃娘娘的成全了。”   “彩霞是本宫身边得力的宫女,本宫自然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苏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得圣上眼缘,前途不可限量,彩霞跟着你本宫也是放心的。”成贵妃勾唇笑了下,显然对他如此识时务很满意。   苏妙妙也很满意,甚至可以说,有些超出预料中的满意,能跟成贵妃关系近一些,到时候更方便她救人。   成贵妃领着彩霞回去了,临走前彩霞朝着苏妙妙的方向羞涩看了一眼,忍着心中的激动离开。   她从没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能梦想成真,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苏妙妙一心打算怎么能取得成贵妃的信任,尽快把沈二少爷救出来,她没看到彩霞此刻眼中的情谊。   但是成贵妃全都看到了,转头的一瞬间,嘴角勾起冷笑。   回到宫中,彩霞跪在成贵妃面前,把他们之间从认识开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成贵妃,当然省略去了帮苏妙妙带话的那件事。   “你们两情相许真是让人感动。”成贵妃一扫刚才的和颜悦色,言语之中多是讽刺,“彩霞,本宫待你怎么样?”   彩霞立刻回答,“娘娘待奴婢恩深似海。当初奴婢的娘患了重病,是娘娘开恩给了奴婢银子,奴婢的娘才有机会活下来。”   成贵妃凉飕飕的笑了一声,“好一句恩深似海,既然如此,你可愿意为本宫做件事。”   “奴婢愿意,娘娘的事情奴婢赴汤蹈火也会做到。”彩霞说道。   成贵妃笑了,招手示意彩霞上前一步,“这件事最好了,你以后就是本宫殿中的大宫女。”   彩霞一开始还有些高兴,可等她听到成贵妃所说的事情之后,整张脸都变了色,瞳孔张大带着明显的震惊,“娘娘,这,奴婢,奴婢不能......”   话音未落,便看到成贵妃脸色一沉,站在成贵妃身边的嬷嬷见状立刻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彩霞脸上。   “娘娘让你做事是你的荣幸,岂容你在同意还是不同意!”   彩霞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娘娘,求娘娘开恩。”   成贵妃刚才说的原话是,“除掉苏柏。”   就这四个字,彩霞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明明刚才成贵妃还说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样了。   “彩霞,别忘了你娘的命是谁救回来的,也别忘了你是谁的人!”成贵妃冷漠开口,“这件事你要是做好了,以后你就是本宫身边第一人,可要是做不好,那你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彩霞白着一张脸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成贵妃,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最后只能任命的低下头,“奴婢遵命。”   成贵妃突然提起彩霞的娘,就是要警告她,要是不听话,她娘的性命不保,彩霞可以自己不要命,可是不肯拿娘的命做赌注。   听到她的回答,成贵妃很满意,摆了摆手示意彩霞退下去。   “娘娘难道不是准备收服那个苏大人吗?”旁边站着的嬷嬷疑惑问道。   成贵妃冷笑一声,“他是宁圣的人,进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爬上侍卫统领的位置,必定有些手段。且刚才本宫试探他愿不愿意孝忠本宫,他竟然一副毫无犹豫的样子一口就答应下来,这反而让本宫怀疑他的目的。”   嬷嬷一听也回过味来,“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还是用我们自己的人安心。”成贵妃如今年纪不小了,以前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有怀孕,她没有子嗣,也没有资格争夺权力。   如今肚子有了孩子,太医说很可能是皇子,她有了孩子自然要开始为孩子谋划。   皇帝年纪不小了,太子势力又如日中天,她的孩子即便出生也跟太子差距太大,所以她必须要让一切都尽在掌握,皇帝身边的人,全都要是她的心腹,这样才能让她随时随地掌握皇帝的动作。   这次御前侍卫统领的位置,成贵妃原本已经有了合适人选,但是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什么苏柏,打乱了她的计划。   成贵妃当然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没有耐心去检验苏柏这个人是不是真心投靠,不如直接用自己的人放心。   之前还犹豫着该怎么动手,没想到彩霞这事主动送上门来,成贵妃求之不得,先前假意示好。就是先让对方放松警惕,随后利用彩霞动手。   这样一来,就算最后皇帝知道了,只要把彩霞推出去,随便找个理由也就糊弄过去了,不过一个侍卫,皇帝绝不会因此跟成贵妃计较太多。   这也是成贵妃有恃无恐的地方。   苏妙妙一路回到屋内休息,已经深夜,她躺在床上却总有种不安的感觉,闭着眼睛仔细回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   总觉得成贵妃的态度有些问题。   可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今晚成贵妃的笑容,多少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第二天,苏妙妙不用当值。   彩霞是傍晚时分来的,手上提这个食盒,“我做了点吃的东西,你尝尝看。”   苏妙妙朝彩霞看了眼,她的眼眶是红的,看样子哭过一般,苏妙妙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却一直摇头不肯回答。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吃顿饭。”彩霞笑着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酒菜点心都有。   苏妙妙看着这些东西,笑道,“还都是我爱吃的,多谢你。”   彩霞也笑了,目光看了很久才移开,“苏大人,我能遇到你真的很高兴。”   她这些年在宫中,从没遇到过一个让她这么心动的人,那日在宫中,彩霞远远看着穿着侍卫衣裳走来的人,便觉得心中一动。   后来相处下来,她越发的喜欢。   原本还以为他们能真的在一起,只可惜一且都是一场梦。   苏妙妙看着彩霞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有种不敢面对的感觉,下意识躲开,“我都饿了,我们赶紧吃东西吧。”   对彩霞,她是愧疚的,她不能告诉彩霞自己是女扮男装,又要利用彩霞的身份接近成贵妃,所以只能继续骗她。   “好,我们吃东西。”彩霞拿着筷子给苏妙妙夹菜,“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做的不好,苏大人不要嫌弃。”   苏妙妙总觉得今天的彩霞哪里不对劲,拿起筷子又放下来,“彩霞,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没什么事情,就是很高兴。没想到娘娘能同意我们的事情,所以忍不住高兴。”彩霞看了眼桌上的酒壶,拿起来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我敬你一杯。”   苏妙妙很少喝酒,但彩霞已经倒了酒,便也跟着拿起酒杯,陪她喝了一杯。   彩霞明显是有心事,一杯酒喝下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的喝着,苏妙妙想阻止根本就阻止不了。只能看着她一杯杯往下喝。   “彩霞你不能喝了,你的脸色很难看!”苏妙妙眼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人也像是很难受一样,伸手阻止她继续喝酒。   “你让我继续喝吧,喝醉了就不难受了。”彩霞说话间嘴角流出了红色的血,把苏妙妙吓得不轻,急忙伸手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苏妙妙要去找太医来,彩霞却伸手拦住了她,“不用去了,这种毒,遇到酒发作的特别快,我怕是不行了。”   说话间又是一口血吐出来,苏妙妙听的心惊肉跳,“什么毒,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让我要了你的命,不然我就要死,我怎么忍心伤害你,我是那么喜欢你。”彩霞苦笑了一声,难受的皱紧眉头。   苏妙妙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看着在她面前越来越虚弱的彩霞,“你这么做太傻了。”   她从一开始接近彩霞就是为了欺骗她,可是她却付出了真心,甚至还因此丢了性命,这件事对苏云喜的震动太大了,超出了她的认知。   “苏大人,你以后会不会忘记我。”彩霞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我想你肯定会的吧,毕竟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喜欢我。”   “彩霞……我……”   苏妙妙想解释什么,嗓子却像是一下失了声一样,一句话说不出来。   彩霞艰难的笑了笑,“你不用说什么,其实我都知道,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娘娘宫里那个人吧。”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她却愿意装作不知道。   苏妙妙不知道怎么解释,抱着她开口道,“我接近你确实另有目的。”   这话过于残忍,苏妙妙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彩霞却并不在意的样子,“我想着,我为你死了,以后你或许会偶尔记得我一两分吧。”   她这么说着眼神中露出期待之色,“我想着这样就足够了。”   “我不会忘记你的。”   最后一句话伴随着彩霞眼睛合上,不知道她听到还是没听到。   苏妙妙就这么愣愣的抱着彩霞,忘记了反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也不知道何时开始早就泪流满面。   彩霞于她来讲,只是个陌生人,她从一开始就存心欺骗,其实不存在什么感情,可刚才的事情,对她的触动太大了。   她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了她不要命。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误,要是她一开始没有利用彩霞,而是选择其他办法的话,或许彩霞现在依旧只是成贵妃宫中的一个小宫女,过着她平静的生活,不会遭受这些。   苏妙妙撒过无数的谎,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的悔恨,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彩霞的死,她要带着一辈子的愧疚活着。   也是第一次,她心中出现明显的恨意,汹涌之极,让她恨不得将那个害死彩霞的人碎尸万段。   刘公公进门的时候,看到屋内的这一幕,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他过去查看彩霞的情况,发现人已经死了更是惊讶,“怎么会这样,彩霞可是成贵妃宫中的人,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苏妙妙一直坐着不言不语,任由刘公公焦急的来回踱步,她却只是坐着。   “我们还是悄悄把人处置了吧,这事传出去怕是不好办。”刘公公的意思是趁着天黑悄悄抬出宫,找个地方埋了,之后就咬死不承认,不过一个丫鬟,也没人真的去追究什么。   但苏妙妙却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要让彩霞风风光光的下葬。”   虽然人死什么都是虚的,可她还是固执的坚持,不能让彩霞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去见成贵妃!”苏妙妙站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刘公公见她这个样子怕她惹出什么事情来,想要阻止,但显然阻止不了。   成贵妃正等着彩霞的消息,没想到却等到宫女禀告苏大人来了,她就知道彩霞失败了,气的骂了一句,“废物!”   很快苏妙妙进门,殿内成贵妃正很有兴致的品茶,见她进门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苏侍卫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彩霞死了,我是来告知贵妃娘娘的。”苏妙妙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开口,来的这一路,她已经让自己平复下来。   成贵妃明显一愣,目光冷下来,“彩霞去找你,怎么会突然死了,你对彩霞做了什么!”   苏妙妙冷笑起来,“贵妃娘娘何必明知故问,你让彩霞给我下毒,彩霞不肯自己吃了毒药,你问我做了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肆!”成贵妃怒道,“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我放肆不放肆,贵妃娘娘不都准备要我的命吗,既然这样,那我何必跟你装恭顺。”苏妙妙毫不客气地回击。   在宫中如此说话,无疑是嫌命长的做法,成贵妃皱着眉头冷冷开口,“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来人,将他拿下!”   “贵妃娘娘还是不要这么做。”苏妙妙不屑一笑,“不然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成贵妃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区区一个御前侍卫统领,难不成你以为本宫处置了你,圣上会责怪本宫不成!”   “处置我贵妃娘娘当然不用怕了,但是我的提醒娘娘一件事,太子快要回宫了。”苏妙妙突然说了件毫不相关的问题。   成贵妃眉头一皱,“你难不成觉得太子能为你撑腰?”   “我是想提醒娘娘,太子的生母先皇后的死,要是太子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怕是不会轻易算了。”苏妙妙笑眯眯的开口,成贵妃勃然变色。   “你!”成贵妃脸色难看的吓人,“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先皇后过世多年,跟本宫有何关系!”   她这样恼羞成怒,便很说明问题,因为心虚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彩霞临死前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先皇后是成贵妃害死的,彩霞想让她利用这个秘密保命。   “这个问题,贵妃娘娘跟我说没用,还是留着跟太子解释吧。”苏妙妙一脸冷漠的看着她,“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安排好了,若是我不能平安离开,那太子回宫之日,就是他知道这件事之时。”   “无凭无据,你以为太子会相信?”成贵妃冷笑一声。   “我既然敢这么说,当然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没有!”她毫不惧怕的看着成贵妃,越是胸有成竹,对方越是心慌。   “你有什么证据!”成贵妃确实谎了,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当初知道的人早都处置了,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   而且她看着苏妙妙,根本看不出来她的话几分真假,越是这样,越觉得不安。   太子如今势大,皇帝又极为信任,不出所料将来必定是他继位,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尚未出生,就算一切顺利,怎么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太子想对付他们母子,有的是机会。   成贵妃暂时动不了太子,因此对他极为忌惮。   苏妙妙眼看着成贵妃的脸色不断变化,等了不久,便见成贵妃抬起头看过来,“你想怎么样!”   “让彩霞风光大葬。”这是苏妙妙今日过来的目的,她要的只是彩霞能够好好入土为安。   彩霞把这个秘密告诉她的时候,一个是希望她能利用这件事保命,第二个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可以逼成贵妃放了沈二少爷。   但苏妙妙没有这么做,虽然她如果这么做的话,可以更快的达成目的,可她还是选择好好安葬彩霞,这是她欠彩霞的。   “就这样?”成贵妃没想到她握着自己这么大的把柄,竟然就要求了这么一件小事。   “就这样。”苏妙妙开口回答。   成贵妃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事后又拿这件事过来要挟我!”   “贵妃娘娘现在似乎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不是再跟你商量,而是我要求你这么做。”苏妙妙的声音透着冷,让成贵妃脸色又一次变得难看。   “至于我之后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就要看贵妃娘娘怎么做了,你要是不惹我,我当然不会没事找事。” 第九十一章 偶然和巧合   从成贵妃宫中出来,苏妙妙深吸一口气,今日之后,她跟成贵妃算是彻底撕破脸,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事她知道自己做的不理智,可人有时候就是难以控制自己什么都理智,彩霞死在她面前的事情,让她震动比想象中更大。   成贵妃对她已经起了杀心,就算她假装顺从,什么都不知道,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撕破脸,拿着成贵妃的把柄作为筹码,让她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苏妙妙要的就是这短暂的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之前她想的是只要能平安把沈二少爷救出就够了,可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成贵妃必须要为彩霞的死付出代价。   宫墙森森,月光比水更凉。   成贵妃兑现了诺言,给彩霞办了体面的丧事,苏妙妙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丧事再风光都是给活着的看的,人死了又能知道什么。   不管以后如何,她这辈子注定是欠了一个姑娘的深情。   彩霞的丧事结束之后,成贵妃的临产期也越来越近,最近她没空找苏妙妙的麻烦也是因为此事,孩子对成贵妃来讲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容不得一点闪失。   夜深之后,苏妙妙换了宫女衣裳,悄然来到御花园的假山附近,找到了那个机关,趁着没人的时候打开暗门走了进去。   里面很黑,火折子微亮的光芒照在里面,可以依稀辨别出路。   苏妙妙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印象了,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只是沿着路一直往前走。   进去之后,一直往下走,苏妙妙猜测应该是在地下通道中,就是不知道通道是通往什么地方的,既然来了没有后退的道理。   通道里面四通八达,具体都是通往哪里的苏妙妙不知道,她只是挑选了其中一条往前走,剩下的只能下次有机会慢慢探索。   走了很久,前面的路没了,苏妙妙伸手摸了下前面的墙璧,手在周围找了下,碰到了某块松动的石头,很快墙璧动了,伸手推开,看到外面出现的地方,让她忍不住愣住。   书!   入目的全都是书。   这应该是藏书楼之类的地方。   从通道出来,苏妙妙四处看了一圈,果然是藏书楼,她四下看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得,皇家藏书楼就比一般人家的书更多。   她对看书没什么兴趣,正准备离开,突然之间藏书楼的门开了。   苏妙妙一愣!   通道的门还开着,但是她现在要是立刻过去应该会被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通道,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进来了。   脚步声逐渐清晰,苏妙妙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此刻她就躲在书架的后面,隔着通过道口几丈远,可是她却一动不敢动。   对方进来之后没有点蜡烛,而是抹黑往前走,苏妙妙听到他的脚步声先是觉得疑惑,而后突然想到什么,对方莫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偷偷进来的?   这么一想,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大半夜的,谁没事会到藏书楼来,而且皇家的藏书楼显然也不是寻常人能进得来的。   苏妙妙继续站着不动,只要等那人离开,她在悄悄从洞口离开就行,好在现在天色黑,洞口也不是看的太明显。   那人不知何故,突然停下脚步,苏妙妙借着微弱的光,隐约能看到是个身形高大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他停在前排的书架前,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苏妙妙好奇看过去,可惜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人!”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突然响起,似乎是担心被人认出来一样,苏妙妙听的心头一颤,她已经很小心了,连呼吸都放得很低,这样竟然也能被发现吗!   她继续默不作声站在原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那个人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朝着这边走来。   这个时候要是被发现,恐怕会又麻烦!   苏妙妙脑子里循序转着,她现在要不要立刻冲到洞口,再迅速关上门,这样一来洞口的位置肯定就暴露了。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安静的屋内传来两声吱吱声,一个灰色的影子迅速从地上爬过去。   苏妙妙当时看到都惊呆了,这皇家藏书楼里竟然也会有老鼠!   那人看到是一只老鼠,很快停下脚步,转头四处看了一眼,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取了本书出来,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进去,而后将书放回原地,又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苏妙妙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直等了很久,确定那人真的不会去而复返,这才慢慢走了出来,走到刚才那人站着的地方,摸索着去找那本书。   这人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可是大半夜偷偷过来放个东西,必定有问题,可惜她刚才没看清楚对方拿的是那本书,再架子上摸索了一圈,也没找到。   时辰已经不早了,她正要先行离开,免得一会天亮,宫中侍卫和宫女们走动太多惹人主意。   手臂无意中将架子上的一本书碰掉,苏妙妙弯腰捡起来,手指触碰到书的时候,明显顿了顿,这并不是书。   只是外形做成了书的样子,手指碰上去就能够发现,并不是纸张的触感,而是木头。   盒子!   苏妙妙一愣,急忙捡起来,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信,不管是什么,直接塞进衣服口袋一起带走。   等她从密道里出来,外面天色果然已经开始蒙蒙亮。   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趁着没人的时候回到了住所。   苏妙妙拿出那个盒子,看到里面的信件,足足有十几封,她随便拿了一封信出来,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一口气把十几封信看完,苏妙妙的表情也很奇妙。   这盒子里面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些记录,内容是关于朝中官员收受贿赂,上面详细到具体的金额。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   苏妙妙很震惊是什么人记下来这些东西,而且还偷偷藏起来,目的又是什么。   要知道这些东西,很多都是见不得光的,若是拿来要挟这些人,必定是无往不利。或许收集这些东西的人,打着的就是同样的主意。   苏妙妙将信收好,这东西是好东西,她留着以后或许会有什么用处也不一定。   隔天,宫中突然传出来盗窃的消息。   据说是皇帝的寝宫内丢了一对夜明珠,怀疑是宫中有人偷走,皇帝下令封锁宫门,彻查夜明珠的下落。   苏妙妙作为侍卫统领,带人搜了一圈,根本就没找到什么夜明珠的影子。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连夜召宁圣进宫,由他带人进行第二轮的搜查。   不过两颗夜明珠,皇帝竟然如此大动干戈,这次搜查每个人都必须要搜身,严格程度超乎想象。   苏妙妙一开始还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直到那天刘公公嘀嘀咕咕了一句,“就算有人偷了夜明珠也不会藏在鞋子里。”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或许搜查夜明珠根本就是幌子,皇帝真正想要搜查的是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可能会藏在鞋子里呢,比方说是信件!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心里咯噔了一声。   这次搜查交友北镇抚司负责,不仅是宫中上下全都要查,就连苏妙妙如今的身份,也要跟着一同接受检查。   “我也要搜查?”她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北镇抚司的人,蹙眉问道。   苏妙妙是跟着宁圣进宫的,名义上也属于北镇抚司的人,但她现在又成了御前侍卫统领,也就是跟北镇抚司其实属于两个地方。   “宁大人下令,宫中上下,只要是能喘气的全都要查!”   苏妙妙脸色变了变,信件她已经藏了起来,倒不怕他们查到什么,只是要是让他们搜身,那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不就露馅了吗!   这事事关欺君,要是被人知道,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放肆!我可是圣上身边的御前侍卫,你们凭什么搜我的身!”苏妙妙拿出气势来,冷着脸不让他们靠近。   “圣上把此事交由宁大人负责,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苏大人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自己去找宁大人说吧。”两个手下压根不给苏妙妙面子,说话间就要上前去搜查。   苏妙妙脸色苍白,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出什么事了?”   程沐风往这边走来,目光从苏妙妙身上扫了一眼,看向面前两个人,“苏柏好歹是御前侍卫统领,你们就这么随随便便搜身,以后让她怎么管束手下!”   “二皇子教训的是,只是......”两个人都有些为难。   “这样吧,我帮你们搜查,以我的身份,这样就不会有人多想了。”程沐风朝着苏妙妙看了一眼,“苏大人觉得怎么样?”   苏妙妙抿唇,他要是不同意,怕是会引起怀疑,眼看着程沐风眼中不怀好意的笑,咬着牙点头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二皇子了。”   程沐风笑了笑,伸手抓着她的胳膊,手在她胳膊上迅速走了一圈,又一下将转过身,双手自上到下,迅速划过。   苏妙妙脸色难看至极,后面查完,还有前面,程沐风似笑非笑的朝她胸口的位置看了一眼,苏妙妙整张脸都垮了下去。   他伸手从她身上划过,手掌在接近她胸口的位置,有意的挪开了一点距离,看着像是搜查了一圈,但其实并没真的碰到!   “好了,检查完了,并没有东西。”程沐风看着那两个人说道。   两人亲眼看着刚才程沐风搜查过,也不好多说什么,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人前脚刚走,苏妙妙后脚便开始翻脸,“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刚才他搜身的时候,故意的一样,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虽然动作很快,但腰部那么明显的地方,她一下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程沐风却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而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你不跟我道谢,反倒质问起我来,难道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   苏妙妙气的脸色铁青,的确刚才要不是她,自己恐怕没办法脱身,一旦被人发现女儿身,事情怕是更糟糕。   可是他确实不怀好意也是真的!   “我看你是不怀好意才是真的!”苏妙妙撇撇嘴。   程沐风凑近,似乎是故意的一样,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你的腰很细。”   话音落下,眼看着苏妙妙当场变脸,他立刻站直身体,刚好有宫女们路过此处,苏妙妙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忍耐忍耐,不能生气!   程沐风看她忍着不能发作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宫中这几日再找什么东西嘛?”他突然正经去起来,苏妙妙还在气头上,闻言没好气开口,“我哪知道!”   话音落下,听到他的笑声,又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圣上丢了夜明珠,正在找夜明珠吗!”   “那是表面上。”程沐风开口说道,“实际上找的是其他东西。”   苏妙妙微微一怔,“丢了什么东西?”   程沐风突然笑了起来,眼神眯起看着她,“丢了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那一瞬间,苏妙妙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震惊,但很快恢复正常,压着不安开口,“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在藏书楼里的人是你吧。”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看,苏妙妙当场脸色大变。   藏书楼中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那个人是程沐风?   苏妙妙蹙起眉头,那个人开口的时候,虽然刻意压低声线,但苏妙妙还是能够辨别出来,对方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起来,我救了你可不止这一次,那天晚上的老鼠你还记得吗?”程沐风笑了起来。   苏妙妙整个愣住,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之色,“那天你也在藏书楼?”   怪不得老鼠出来的那么凑巧,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却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故意放了老鼠,当时要不是那只老鼠,她怕是就被那个人发现了。   “你说呢?”程沐风笑了起来,“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苏妙妙抿抿唇,“你深更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藏书楼?”   “我当然是有我的原因了。”程沐风朝她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苏妙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些信。”程沐风开口说道。   “什么信,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苏妙妙开始装糊涂,我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信。   “你要是继续跟我装糊涂,我可就回去把刚才那两个人叫回来了,让他们好好给你搜搜身。”程沐风笑眯眯的开口,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苏妙妙脸色难看,咬着牙说道,“信可以给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你想问我那天晚上那个人是谁吧。”程沐风开口说出了她的疑惑之处。   苏妙妙的确是想知道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所以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件事,“我是想问你,你怎么知道那天的人是我!”   当时光线很暗,他又躲在暗处,怎么会这么确定当时的人是她。   程沐风低笑几声,凑近她在她身上嗅了嗅,“因为你身上有股特别的香味。”   苏妙妙没明白,她很少用香,如今在宫中以男子身份示人,更加不会用什么香粉,所以他说的香味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什么香味?”   “女儿香。”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明显的调笑味道,配上此刻似笑非笑的表情,苏妙妙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继续这样没个正形,我就不再跟你说任何话了。”   见她冷了脸,程沐风又笑起来,“你生什么气,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苏妙妙翻了翻白眼,扭头要走,被他伸手拦住,“信什么时候给我!”   “信我藏了起来,你等晚上我去拿。”苏妙妙没好气开口,她把信藏在了那个密道里面,程沐风既然知道她当时在藏书楼,那就应该也发现了密道的事情。   “藏在密道里面?”他开口问道。   苏妙妙蹙眉看他,“你也知道那个密道是不是!”   怪不得那日他在御花园中出现在密道附近,当时苏妙妙还以为他是故意来堵自己的,现在想想,他怕是冲着密道去的,只是碰巧看到了她在那里而已。   “我知道密道没什么奇怪的,反而是你,你怎么知道!”程沐风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审视,从见面开始,她身上就有很多的谜团。   跟康王府之间关系不浅,如今竟然还知道宫中这条密道,这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妙妙被他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蹙眉道,“你问我,我哪知道,我只是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条密道而已。”   “偶然?”程沐风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你身上的偶然和巧合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你爱信不信,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说的都是实话。”苏妙妙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你要是觉得我有问题,就去圣上那里告发我好了。” 第九十二章 选一个人   “你明知道我不能去告发你,所以故意拿话将我?”   程沐风低头笑了笑,“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去哪?”苏妙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愣了下,随后才想到他指的是要一起去拿那些信。   “你随便。”既然他已经知道密道的事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爱去就去吧。   那些信上面的内容,苏妙妙看过都记在脑子里,所以信给他也无妨。   程沐风离开之后,苏妙妙才记起来忘记问他,为什么皇帝会知道信没了这件事,难不成昨晚的信是皇帝放进去的?   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很快便摇头否决了。   皇帝就算真的想要收集臣子们的私隐,也没必要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去藏书楼,而且那人当时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和尖锐,跟皇帝的声音完全不同。   可若不是皇帝,他又为什么会知道信没了?   甚至动用了北镇抚司的人全宫搜查,这明显是很奇怪的举动。   苏妙妙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   白日里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太阳罗山之后夜幕降临,苏妙妙趁着天黑晃悠到了御花园,却并未看到程沐风在,正犹豫要不要等他的时候,突然听到声音,“什么人在那里!”   苏妙妙一惊,这声音似乎是北镇抚司的人,她正想着一会该怎么解释自己晚上不睡觉跑到御花园的时候,有人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开门!”   苏妙妙随手按开了暗门的开关,随后拉着她直接钻了进去。   暗门合上,外面巡逻的人走过来,四处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离去。   密道之内,苏妙妙挣脱开程沐风的手,没好气开口,“你吓死我了!”   程沐风习惯了她这种态度,在密道内四处看了一圈,“原来密道的入口在这里。”   苏妙妙一脸怪异的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那天晚上他躲在藏书楼,既然看到她也出现在内,应该就发现了藏书楼中的密道,没道理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藏书楼中有一条隧道能通往其他地方。”程沐风知道的东西不多,御花园那边应该有个入口,他知道但是却不知道开关在哪里。   要不是意外发现苏妙妙从藏书楼的密道中出来,怕是他一直也找不到那个入口。   苏妙妙取了密道中的信给他,“好了,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程沐风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这么快就走了?你就不想看看这个密道里面还有什么?”   “不想看。”苏妙妙毫不犹豫的拒绝,转头便要走。   身后传来程沐风的笑声,“今晚北镇抚司的人会巡逻到很晚,你确定这个时候要出去?”   苏妙妙停下脚步,幽幽来了一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比你早知道一点。”程沐风已经转身往隧道里面走去,苏妙妙无奈之下只能跟上,反正她也打算找机会把密道里面其他几条路都走一遍,看看都是通往什么地方的,正好趁着今晚试试。   “这条是通往藏书楼的,我只走过这一条。”苏妙妙指了指前面其中一条,“这里面一共三条路,其他两条我没走过,所以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就走走看。”程沐风选了其中一条,“这条怎么样?”   “我们可以一人走一条,这样还省时间不是吗?”苏妙妙提议道,“你走左边,我走右边,等回头在这里见。”   话音落下,不等程沐风回答,她已经率先选了一条路往前走,身后传来程沐风的声音,“你等等我,我怕黑!”   苏妙妙一脸无语的看他一眼,“你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怕黑?”   “谁规定男人不能怕黑的!”程沐风跟着她一起往前走,嘴上说着怕黑可他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害怕,甚至还拿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妙妙,“倒是你,你个姑娘家,胆子为什么这么大,这种地方一个人也敢走!”   “我夜路走多了,不怕。”苏妙妙淡定的继续往前走。   她当初在乱葬岗的时候,才是真的恐怖,从那之后倒是练了个好的胆子。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御花园有个机关的。”程沐风问道,“据我所知,这个地方,宫中应该没人知道。”   “怎么没人知道,你不是也知道吗?”苏妙妙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你又是怎么知道密道这件事的。”   “我当然是听说的。”程沐风回了个不叫答案的答案。   苏妙妙知道他没一句实话,也懒得追究这话真假。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条密道很长,比苏妙妙想象中的还要长,一直这么走下去,甚至不知道前面的尽头是哪里。   “这里不会没有尽头吧。”苏妙妙算算时间,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可竟然都没走到尽头。   “不会,前面一定有路。”对于这一点,程沐风很确定。   苏妙妙不知道他的信心来自哪里,不过现在这情况,已经走了这么久,怎么都要走到头,不然岂不是白折腾了一晚上。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前面的路没了。   苏妙妙和程沐风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恐怕就是出口。   “我在前面走。”程沐风下意识挡在苏妙妙前面,“你跟在我后面。”   外面通往哪里没人知道,密道的尽头是什么地方也不好说。   苏妙妙很意外的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程沐风伸手推开前面的遮挡,很快一股清凉的空气吹进来,他先一步爬出去,随后伸手将苏妙妙拉了出去。   这会已经是深夜,四周光线并不明显,但依稀也能分辨出来,这里应该是一片树林。   “我们这是离开皇宫了吗?”苏妙妙四下看了眼,这地方不像是宫里,加上刚才走了这么久,初步推测,应该是离开皇宫范围了。   “以前就有传说,说是皇宫下面有地道,能直通城外,但这么多年也只是传闻,并没有人真的看到。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苏妙妙并未听过这个传闻,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密道竟然是前朝挖的,“为什么要挖密道?”   “前朝建朝的时候,担心后代子孙会有危险,所以修建皇宫的时候就建了地下密道,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但后来一代代下去,这密道逐渐被人忘记,一直到改朝换代,就更少人知道这里。”程沐风提起此事的时候,目光一动不动看着苏妙妙的脸,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她知道康王府,又知道宫中密道,身上这么多谜团,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程沐风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人。   苏妙妙听的很认真,对于密道的来历,她是第一次知道。   “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条密道真的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就在你那天在御花园中看到我的时候,我无意中碰到了机关而已。”   她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程沐风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可就是隐隐有种感觉,她压根就没说实话。   苏妙妙天生记忆力比别人好,很小时候的事情,到现在仍旧能时不时想起一些,比方说这个密道,在她的记忆中,有人曾带她开启过,所以还能记住。   可至于是谁,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个问题,她暂时回答不了,或许有一天能够解答。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程沐风已经知道密道通往哪里,和苏妙妙沿原路返回,今晚耽误了不少时间,来不及再去另外一条路了,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两人重新回到御花园,外面天都快亮了,苏妙妙正要回去,程沐风叫住她,“我不知道你准备怎么救人,但不管是成贵妃还是圣上,都不是简单的人。”   这话算是一句警告。   “多谢提醒。”苏妙妙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很清楚,宫中没有人是省油的灯,成贵妃能这么多年盛宠不衰,靠的不仅仅是美貌,还有家族的背景。   皇帝也只是看起来十分和气,背地里杀伐果断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想救人不难,如今知道了这条隧道就更容易,难得地方在于,她要怎么能绊倒成贵妃!   彩霞的死,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这笔帐她绝对不会这么算了,就算不能彻底绊倒成贵妃,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这一切并不容易,可她也并不害怕。   程沐风看着她的背影离去,蹙眉看了许久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天亮起来,新的一天到了。   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待了一整天,苏妙妙在门口站了一整天,等傍晚换人的时候,她浑身都疼的厉害。   今晚皇帝去了李妃的宫中,若说宫中几个妃子,皇帝最喜欢的当属成贵妃,其次就是李妃,苏妙妙见过李妃一次,是个清水出芙蓉的美人。   成贵妃长相偏艳丽,李妃偏淡雅。   最近成贵妃快到临产期,皇帝每天除了去探望一下,晚上是不留宿的,大部分时间都宿在李妃的宫中。   苏妙妙想过利用李妃去扳倒成贵妃,她们两人一向不和,且李妃娘家势力并不比成贵妃逊色多少,也是最机会的人选。   但她见了李妃几次,便打消了这个主意,李妃心计很深,她怕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且李妃这么多年在宫中,成贵妃却一直耐她不得,这其中的手段自然不简单。   苏妙妙不是傻子,既然对自己没有好处,她当然不会去做。   除了李妃之外,宫中还有一个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钟粹宫偏殿的一个赵美人。   这个赵美人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美,苏妙妙见过她,的确是美,这也是宫中唯一一个能在美貌上跟成贵妃不相上下的人。   赵美人家世不行,从进宫开始就没见过几次皇帝的面,不仅如此,成贵妃还一直打压她,进宫三年,基本上跟住冷宫差不多。   皇帝喜新厌旧,宫中除了几个地位稳固的妃子能记住,其他人隔了几天就记不住了。   赵美人好几次去承恩殿周围晃悠,想跟皇帝来个偶遇之类的,但很可惜每次都被刘公公命人打发走。   苏妙妙却觉得赵美人是个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家世背景,想要在宫中存活下来,就必须依附谁,不成贵妃不喜她,自然不可能依附,李妃虽然看似云淡风轻,但也不可能多管闲事。   赵美人也算聪明,知道宫中能依附的人只有皇帝,所以最近趁着成贵妃闭门不出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往承恩殿晃悠。   苏妙妙对她的目的心知肚明,但对她的手段嗤之以鼻,想要得到皇帝的主意,美貌是一方面,可只靠美貌并不够。   皇帝见过多少美人,寻常的手段,根本没用。   苏妙妙决定帮一帮这个赵美人,若是扶她上位,倒是可以撼动下成贵妃的地位,让皇帝不喜是第一步。   “苏大人,劳烦你帮我传个话给圣上。”赵美人给苏妙妙塞了个钱袋,里面沉甸甸的,看得出来为了见到皇帝,她是下了血本了。   “抱歉,这个我帮不了你,圣上正在休息,吩咐了不让任何让打搅。”苏妙妙并没收钱,而是摇摇头示意她离开。   赵美人眼眶有些雾气,楚楚可怜的看着她,“那能不能劳烦苏大人帮我把这个交给圣上,这是我新手做的。”   一个香囊。   苏妙妙拿在手里看了眼,针脚细密,绣工上乘,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只是可惜,这东西皇帝根本不会入眼,但她还是答应帮着送过去。   “我可以帮你,但是圣上会不会收下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苏妙妙回答道。   赵美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妙妙在皇帝休息的时候,将香囊送了过去,并且说明是赵美人送来的。   “赏你了。”皇帝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香囊给了苏妙妙。   并非皇帝无情,而是估计他压根就没想起来哪个是赵美人。   宫中妃子人数众多,每年都有选秀,一年年下来,很多女子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帝都有可能。   苏妙妙没再说什么,将香囊拿走,回头去把消息告诉了赵美人,“香囊圣上没收下,你拿回去吧。”   赵美人露出失望之色,喃喃自语道,“圣上明明之前很喜欢我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忘了我。”   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不然为什么有句话叫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像是赵美人这种出境的人不知道多少。   “你想得到圣上的宠爱吗?”苏妙妙突然开口问道。   赵美人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闻言看了她一眼,“我想有什么用,圣上压根记不住我是谁!”   “你想得到圣上的宠爱,我可以帮你。”苏妙妙看着她开口道。   “不用了,我知道没戏了。”赵美人这几次饱受打击,闻言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当是她随便说说的。   “晚上吧,等入夜之后我去找你。”苏妙妙留下一句话,转头离去。   赵美人压根没注意她说了什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等天黑之后,苏妙妙换了身宫女的衣裳,站在了赵美人面前,他这副样子,把赵美人吓得不轻,以为她是男扮女装,差点尖叫。   “我是来帮你的。”苏妙妙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现在信了我没恶意?”   赵美人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是女人!”   皇帝的御前侍卫统领,竟然是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这事说来话长,我就不跟你解释了。”苏妙妙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片刻,“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得到圣上的宠爱。”   “我当然想!”赵美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又说道,“我想有什么用,圣上根本就忘了我,我做什么都没用。”   “那倒不一定,你若是有这个想法,我倒是可以帮帮你。”苏妙妙仔细端详过赵美人的脸,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但美人在美,也架不住乱打扮,她是艳丽的那种长相,其实妆容和打扮鲜艳会很好看,显得整张脸都无比精致。   但偏偏赵美人很喜欢穿寡淡的颜色,头发也梳的老气横秋,脸上的妆容更是惨不忍睹,要不是得天独厚的容貌条件,这种长相怕是之前皇帝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既然皇帝从那么多美人中看到了赵美人,说明她还是不同的,只可惜没有特点,所以很快就被遗忘了。   “你有办法?”赵美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我要怎么样能得到圣上的宠爱?”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听我的话去做。”苏妙妙说道。   她之前在春风楼待过一段时间,对于男女之事颇有体会,这世上的男人永远都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越是主动凑上前的,越不珍惜,越是难以得到的,越是念念不忘。   “我什么都听你的!”赵美人一口答应下来。   苏妙妙笑了笑,“首先就是把你这身衣裳换了!” 第九十三章 能教的都教了   赵美人先天条件注定她是个美人,而这个美人如何让人记忆深刻,这就是是后天的努力。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美人初见很惊艳,但看的久了反而没有初见时候的感觉,大多是因为记忆的不够深刻。   外面的普通人家尚且如此,男人喜新厌旧是常态,所以才会三妻四妾不断。   宫中这种情况更重,因为这里汇集了天下的美人,对于皇帝这种见惯了美人的人来说,除了美丽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有让他记忆深刻的地方。   甚至说,后者比美貌更为重要。   赵美人已经走投无路,此刻有个人肯帮她是求之不得的,所以想都没想便按照苏妙妙的要求,把衣柜打开,找了其他衣服出来。   “这些都不适合你。”苏妙妙看了一圈,有些无奈,这里面的衣裳全都是素色的,好不容易挑了一件淡粉色,“就这件吧,其他的慢慢更换。”   赵美人对衣服的欣赏眼光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仅款式老气,颜色也是清一色的素,她的脸适合艳丽一些的颜色。   “还有什么?”赵美人乖乖听她要求,换了粉色这身,苏妙妙给她梳了个新的发髻,镜子中的美人瞬间就娇俏了起来。   “妆容也要改一下,这个来得及,我慢慢教给你。”苏妙妙说道。   江南出美人,金陵城最出名的就是花楼,一般花坊里面流行个什么,外界都会跟着跟风。   虽然人们嘴上说着看不起烟花女子,但实际上男人们都被烟花女子迷得晕头转向,有些东西不服是不行的。   就比方说花妈妈,她就深谙此道,每个要接客的姑娘,花妈妈都要耳提面命的教导一番,苏妙妙那会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男人喜欢端庄的女人不假,但太过端庄的女人未免失了乐趣,可若是一味放纵,又不免流于俗气,所以这其中的度就要把握好。   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时半会能教明白的,若是有时间,她倒不介意慢慢教给赵美人,可现在时间不够,所以只能速成。   “你还有个问题,就是仪态。”苏妙妙说道。   赵美人急忙问,“我的仪态之前是专门请人教导过的,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学的,怎么会有问题!”   “问题就在这里!”苏妙妙一针见血指出问题,“你这个年纪,走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觉得圣上会对一块木头有兴趣?”   赵美人脸色变了变,急忙问道,“那我该怎么样?”   “女子走路弱如拂柳,摇曳生姿,这才是美。”苏妙妙伸手在赵美人的腰上扣了下,无奈说道,“你既有心争宠,身材就绝不能出问题,你这腰都快跟水桶一样粗了,这副样子圣上能喜欢才见鬼了!”   这就是总也见不到皇帝的女人要面临的一个问题,越是看不到皇帝,越是容易自暴自弃,不会像是得宠嫔妃那般注意自己的仪容,一天天下去,身材先走样,后面疏于打扮,容貌老去,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   赵美人只是刚有这个趋势,好在现在并不晚。   被苏妙妙一下戳到了心上,赵美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尽快瘦下来。”   “你先走几步我看看。”苏妙妙想过赵美人问题很多,但是真的接触才发现,问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多。   赵美人就像是一块还没雕琢的璞玉,需要从一开始就去雕琢,很费力气。   苏妙妙知道困难,但没办法,她需要赵美人去争宠,从而减少皇帝对成贵妃的喜爱,一点点分走成贵妃的宠爱。   赵美人见她懂得这么多,对她越发的信赖,闻言便老老实实走了几步,苏妙妙看完之后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个好看的木头!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记住我说的话,摇曳生姿,走路的时候腰扭起来。”   “我知道了!”赵美人重新走了几步,这次腰按照苏妙妙的要求扭动,苏妙妙看后又沉了脸,“我让你扭动,不是让你晃悠。”   见她实在不明白,苏妙妙只好自己示范了一下,“你看着,腰扭动的弧度不要太大,要收腹挺胸......”   赵美人有个优点,虽然笨拙,但肯学,脾气也很好,这样的性子,这样的美貌,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很容易得到皇帝的喜爱。   赵美人学着她的样子,跟着走了一遍,这次明显像样多了,苏妙妙很满意,“你没事就这样练,我明天来检查。”   时辰不早了,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你为什么要帮我?”赵美人见她要走,开口喊住她,她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她根本没必要要帮自己。   “以后你就知道了。”苏妙妙离开。   赵美人不明所以,不过她没想那么多,现在这个情况,怎么也不会更差就是了,如果再不能得到身上的宠爱,她一天天年华老去,真的要在这宫中永无出头之日了。   所以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只要能让她重新得到宠爱,什么代价都值得。   苏妙妙几乎一夜没睡,回到住处疲惫的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最近她睡眠严重不足,人也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睡了两个时辰,外面便有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缓了会挣扎着爬了起来,今日还有事情要做,休息不了。   “衣裳shoushi?”宁圣很意外苏妙妙会主动找他,更意外的是让他帮忙买衣裳,“你要这些做什么?”   “这个我自然有我的用处。”苏妙妙说道,“宁大人帮我带些东西进来应该不是很难吧?”   宫中的衣裳,每个季度都有专人制作,但只限于得宠的妃嫔,像成贵妃那种,想要新衣服随时都有,但是赵美人这种,想要衣服就得自己掏腰包买。   苏妙妙去宫中秀坊看了一圈,凡是看得上眼的料子,基本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也实在看不上眼不说,不管是花样还是款式都很老气。   正是因为如此,苏妙妙才想到从宫外弄衣裳进来。   同理,首饰也是如此,宫中不行就从宫外想办法。   京中有几个有名的秀坊和珍宝坊,里面的首饰衣裳颇受京中贵女们的喜欢,不管是料子和款式都是拔尖的。   既然宫中没有合适的,不如从宫外弄进来。   “我警告过你,宫中不是其他地方,你不要乱来!”宁圣现在对苏妙妙很是不放心,生怕她出什么幺蛾子,偏偏她现在已经在皇帝面前露脸,一时半会的根本就没办法离开皇宫。   “你放心,我很惜命,不会做让让自己有危险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做对自己有危险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害怕会牵连到。   宁圣抿唇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女人的东西他怎么会买,这东西想想都头疼。   “你把这个拿去,交给店里的伙计,他们知道怎么做。”苏妙妙将一张纸交给宁圣,这事她估计的赵美人的衣裳尺寸。   还有就是她对衣裳和首饰款式做了要求,不算太复杂的要求,所以想来应该可以满足的。   她暂时不能亲自出门挑选,只能把要求写出来,希望宁圣能买回来吧。   宁圣一脸无语的把纸收好,“我不知道是不是欠了你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些事情!”   “宁大人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毕竟我可是你的手下,我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宁大人也跟着倒霉不是?”苏妙妙笑盈盈的开口。   宁圣没好气开口,“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要给我惹麻烦。”   他打量着苏妙妙,说实话,至今任由她留在宫中,除了皇帝的因素之外,更多的是宁圣也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靠自己把人救走。   这宫中可不是寻常地方,沈慕唯此刻又在成贵妃手上,想从她手中把人救出可没那么容易。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再放任,不然的话,就凭他的手段,想在宫中弄死一个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只要伪装成意外,这事很容易糊弄过去。   可是他暂时不准备这么做,想继续看下去。   当天晚上,苏妙妙再次去见赵美人,依旧是月上中空的时候,赵美人练了一天走路,说是突飞猛进有些夸张,但确实进步很大。   苏妙妙给她带了敷面的东西来,“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将这个敷到脸上,有助于改善皮肤。”   赵美人喜出望外,她没有宠爱,这些保养皮肤的东西早就断了,最近她正为了皮肤粗糙有些着急,没想到苏妙妙这么善解人意送来了她急需的东西。   “我要多久能去见圣上?”赵美人打开罐子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是很好闻的玫瑰香味,“你这东西我以前都没见过,这是哪来的?”   “我自己配的。”苏妙妙随口解释了一句,“你这几日好好练习,就这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赵美人的底子好,加上有舞蹈的功底,稍微改变一下,就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先让皇帝注意到她,剩下的苏妙妙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就算她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都教了,赵美人也未比能全都能学会,有些东西欲速则不达,需要慢慢来。   赵美人一听马上就可以见到皇帝了,心中激动不已,比之前更有斗志,打定主意一定要按照苏妙妙的要求去做。   宁圣的动作很快,隔天就给苏妙妙把她要的东西都带进宫中,首饰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衣裳。   也不能说不好看,只是穿上太过端庄了一些,少了点吸引人的地方。   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再去买其他的,而且就宁圣的眼光,再去也未必就能买来更好的,苏妙妙决定自己改动一下。   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高束腰,将腰身勾勒的很细,外面罩上一层纱衣,行动的时候透过轻纱能够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腰身。   她拿去给赵美人换上,效果比想象中的更好。   原本苏妙妙想要里面是抹胸的襦裙,似露非露的起到吸引人的效果,但宁圣买回来的衣裳缺点就是包裹的太严实了一些。   苏妙妙一开始还担心穿上效果会不好,但看到赵美人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比起露一点,这种什么都不露的感觉,反倒是更有吸引力。   赵美人的身材很好,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因为束腰的原因,显得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再配上摇曳的步伐,反倒有种异常勾人的感觉。   苏妙妙给她梳了个松散的发髻,妆容是时下流行的桃花妆,额间用粉色点了一朵娇媚的桃花作为装饰。   如此一番打扮下来,赵美人跟原先仿若两个人,尤其是盈盈一笑的时候,眼眸流转,顾盼生姿。   这副模样,同为女子的苏妙妙看着都不免动心,更不用说是男人了。   皇帝纵使高高在上,但也是个普通男人,有些东西跟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这样就差不多了。”苏妙妙仔细端详了一番,对自己一首打扮出来的人很满意,“现在还需要最后一步。”   “什么?”赵美人急忙追问,“我还缺什么,我这就改!”   苏妙妙有些尴尬的掏出了一本册子,塞到赵美人手上,“你自己慢慢看,把上面的东西都记住,对你有用。”   这是一本秘戏图,上面画的是男女之事,也叫房中术。这是她连夜通过密道去了一趟藏书楼找出来的,宫中藏书楼中藏书量丰富,她也只是试试看,没想到还真的有。   赵美人一开始不明所以,等翻看看到里面的内容,登时惊呼一声,脸色红的要命,“这东西我怎么能看!”   “你一定要看!”苏妙妙将掉在地上的册子捡起来放回她手上,“你记得,我教给你的东西,都是表面的东西。圣上会因为你的外表改变而对你产生兴趣,但这并不是你获得宠爱的关键,最关键的还是你到底能不能让圣上感到与众不同。”   赵美人脸色虽然红的厉害,但显然是听明白了苏妙妙话里的意思,这次没有再把册子扔掉,而是紧紧攥在手上。   “我会好好看的。”   “不仅是看,你要知道,男人都喜欢外表端庄的女人,但关上门之后,他们更喜欢的反而是热情火辣的女子。所以你见了圣上不要害羞,你只有成为对他最特别的那一个,他才不会轻易的把你忘记。”   这是花妈妈的理论,当初苏妙妙听的时候并不同意,现在却觉得正好可以用得上,皇帝尊贵无比,女人们见了他无不惧怕,即便是床上也少有人能够真的肆意妄为。   可若是真的有个人能够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对他来讲是不是别有一番体会。   赵美人听进了她的话,这一次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体会的。”   “既然想要争宠,想要出头,就不能怕丢脸,是为自己拼一把还是从此以后在这里年华老去被人遗忘,都要看自己的选择。”   苏妙妙这番话给赵美人触动很大,她这半年多在这里,跟冷宫有什么区别,每天盼着皇帝来,可是皇帝早就把她这个人忘了。   如今既然有机会,面子不要算什么,与其这样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如拼尽全力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该教的苏妙妙都教了,剩下的就看赵美人自己了。   皇帝每天都会去御花园中散步,到时候赵美人会提前等在那里,跟皇帝来一场偶遇。   “这样真的可以吗?之前也有妃嫔擅自闯入御花园中,圣上非但没有多看一眼,反倒因此受了责罚,自此以后很多人便不敢再随便往御花园去了。”   皇家的御花园有很多个,有的可以随便去,有的是专门给皇帝休闲赏花用的,平时周围都会有侍卫把守,想要进去很难。   “我是侍卫统领,放你进去不是难事,但你要做好准备,因为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失败了,不仅你要受责罚,我放你进去,我也要跟着受罚。”苏妙妙提醒道。   赵美人紧张起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点头道,“我一定会成功的!”   苏妙妙也希望她能成功,只有扶持赵美人上位,才能逐渐分散成贵妃的宠爱,而有一个皇帝的宠妃在身边,关键时候也能说得上话。   万事俱备,但最后成不成,谁也不敢保证。   这一夜,苏妙妙几乎没睡,成贵妃临产期日渐临近,这点从每日太医不断在成贵妃宫中进出就能猜到,现在剩下的时间没多少。   第二天的傍晚,皇帝同往常一样带人去御花园散步,苏妙妙随行跟在身后。   进入御花园中,便先听到笑声。   皇帝当时便蹙起眉头,不等开口,又听到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咱们偷偷到御花园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咱们偷偷来,趁着没人再偷偷走,没人会知道的。”回应的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音,“谁让御花园的花开的最好呢。”   皇帝摆手,示意其他人先退下,苏妙妙带着人远远退到后面。   笑声越来越明显,皇帝顺着声音往前,很快看到主仆两人。   面前的女子正拿着一枝花低头闻着,露出姣好的侧颜,风吹起她身上的轻纱,越发显得里面的曲线婀娜有致。   “什么人在前方!” 第九十四章 计划   皇帝下令,找人!   找个女人!   这事由苏妙妙负责。   她垂首领命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皇帝对赵美人动了心,起了意。   赵美人在御花园中跟皇帝匆匆见了一面,便转头跑了。   皇帝下令把人找出来。   苏妙妙当然知道人在哪里,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找了一圈,最后却回去禀告人没找到。   皇帝大怒,斥责她办事不利。   越是找不到,越是勾人。   苏妙妙看着皇帝的怒火,心下想笑,原来连皇帝都一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   宫中搜不到人,但是人肯定是在宫中。   皇帝一个人又去了一趟御花园,但却再没见到美人,甚至皇帝有种错觉,莫不是看到的不是人,而是这花草幻化成精了?   站在御花园中的皇帝失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忽远忽近的琴声,他心中一动,循着琴声走过去,脚步停在一处宫殿门口。   琴声从里面传出来,皇帝看了眼门没锁,推门走进去,院子中女子背对着门口正在抚琴,琴声悠扬婉转,却又像是隐含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心事一样。   宫女站在旁边,等琴声停下来方才开口道,“美人,您的琴声这么忧伤,是不是又想圣上了?”   闻言,赵美人幽幽叹了口气,“我思念圣上又有何用,圣上早都把我忘了。”   身后站着的皇帝,听到这番对话,心中大动,没有什么比他思念的美人,心里也有他更让人高兴的了。   “咳咳!”   皇帝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前面两人的对话。   两人同时一愣,下意识转过头,等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是皇帝的时候,双双吓得白了脸跪在地上。   皇帝走近,伸手勾着赵美人的脸,将脸抬起,看到了这张美艳中带着羞怯的容颜。   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   皇帝当晚便临幸了赵美人,后面一连三天,夜夜都宿在赵美人宫中。   这消息一下在宫中传开,传到了成贵妃的耳朵里,她已经忘了赵美人是什么人,突然有个人得了皇帝的宠爱,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成贵妃原本只当是皇帝突然一时兴起,过几天就会失去兴趣,可没想到的是,当成贵妃见到皇帝,想要皇帝留下陪她的时候,皇帝拒绝了。   这种危险的信号让成贵妃心中警铃大作,皇帝这些年从没有这样过,这是第一次,却不是好兆头。   尤其是成贵妃即将临盆,到时候最少几个月恢复期不能侍寝,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挺着大肚子,将赵美人叫到了跟前,想要见见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这番见面,成贵妃只是训斥了几句,罚赵美人贵了半个时辰给了个下马威,这种时候,她正得宠,成贵妃再怎么也不会公然做什么。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皇帝便气冲冲的来了,一见面便跟她发了火,言下之意是责怪她欺负赵美人。   成贵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跟皇帝争执了几句,气的皇帝甩袖离开。   皇帝自然是去了赵美人那里,好言温存了一阵子,这消息传到成贵妃耳中,气的她当天晚上便腹痛难忍。   连夜让人叫太医。   此时此刻的太医院中,苏妙妙正笑眯眯的看着准备赶过去的两个太医,“两人考虑好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两个太医脸色难看,看向苏妙妙的眼神带着惧怕和不安。   她刚才先一步到了太医院,当着两人的面,将他们这些年帮着成贵妃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复述了一遍。   宫中除了已经长大的皇子,这几年一直没有孩子降生,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成贵妃的手段,当然这两个太医也是关键人物。   “我是什么人倒是不用两位操心,两人想好我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多少耐心。”苏妙妙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   两个太医被吓得不轻,互相对视了一眼,颤巍巍开口道,“你想我们做什么?”   “生孩子九死一生,若是出个意外很正常吧。”苏妙妙笑着开口。   两个太医都是一惊,“你想让成贵妃难产?”   “我想让你们尽全力保小。”苏妙妙看着他们,言语之中冷漠异常,“你们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们现在必须要做选择,跟我合作还是等着圣上知道你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们自己选。”   两人都急地直冒汗,苏妙妙又在他们心上狠狠踩了最后一脚,迫使他们不得不迅速做出决定,“你们要是觉得成贵妃会保你们就太天真了,真出了事,成贵妃第一个推你们出来送死。”   成贵妃是什么人,不用苏妙妙详细说,眼前两个人再清楚不过,两个人脸色都不同程度的变了变。   门外宫女催促的声音传来,两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咬牙答应下来,“我们明白了,我们会按照你的要求做。”   苏妙妙提醒道,“我要她活着,最少也得活一段时间。”   两人又是一愣,看着苏妙妙的眼神带着震惊,这明摆着是想折磨成贵妃。   让她生下孩子,却不立刻要命,而是吊着这口气,让她痛苦一段时间再死。   “我们明白了。”两个太医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小都平安不容易,但是弄死一个却不难,用药续命,吊着一口气也不难。   两人匆匆离去,苏妙妙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夜空,幽幽开口,“你看着,我帮你报仇了。”   成贵妃的叫声响彻宫殿,她不断喊着皇帝,让人去找皇帝来,宫人去了几趟,都被拦住,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句话,“圣上跟赵美人已经歇息了。”   皇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安,醒来想要离开,赵美人纤细的手臂缠上去,声音娇软的开口,“圣上,您怎么了?”   皇帝被勾的心猿意马,再次跟赵美人滚到了一处。   同一片的夜空下,苏妙妙听着宫殿内传来的声音,心中一片平静。   成贵妃这一生就是大半夜,腹中两个孩子,生产十分困难,本来就有难产的征兆,再加上两个太医动手脚,自然是难上艰难。   “把沈慕唯给我带过来!”成贵妃声嘶力竭的喊着。   她发现再这样下去,就算孩子能生下来,她的命也保不住了,这个时候必须要铤而走险,这段时间,她已经做足了准备,生产时候若是不顺利,就选择刨腹。   宫内乱成一片,夏遵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身后还带着一个混身用斗篷包裹起来的人,他是成贵妃的心腹,这种时候自然要护成贵妃的周全。   夏遵刚到门口便看到倚着墙站着的苏妙妙,她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夏遵当时眉头便皱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闻贵妃娘娘今夜生产,我来看看。”苏妙妙笑了笑,“夏大人还不赶紧进去?”   夏遵看她一眼,这个时候没空想别的,殿中成贵妃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大,显然痛苦到了极致。   “坏了!大出血了!”两个太医惊呼一声,下一刻夏遵便带着人进了门,斗篷之下,是沈慕唯的脸。   他没说废话,走到床边去检查成贵妃的情况,眉头紧紧拧着,“抛腹我不能保证平安。”   这里不具备手术的必要条件,也不具备医疗机械,上次帮那个妇人是实在没办法,要不选择抛腹,那母子都会死。   可是成贵妃这个样子,跟那个妇人情况又不一样,即便是抛腹,也不一定能将人救活,   沈慕唯处于医生的责任感,能救的人他不会放弃,可现在抛腹就是胡闹,除了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你立刻抛腹,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夏遵的刀已经架在沈慕唯的脖子上,命令他必须立刻动手。   他朝着夏遵看了一眼,漠然开口,“把东西都拿来吧。”   不管如何,尽力试试吧。   手术时候,不方便有人在场,沈慕唯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夏遵执意不肯走,最后沈慕唯开口,“你要是留下打搅我手术,一旦出了意外我不负责。”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我要了你的命。”夏遵狠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床上的成贵妃,这才退了出去。   屋内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一夜过的异常的漫长,天即将亮起来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了孩童的啼哭声,夏遵激动的冲进屋。   孩子平安生下来,至于成贵妃,命是保住了。   皆大欢喜,两个太医刚回到太医院,便看到苏妙妙等在屋内,见他们回来,微微笑了下,“事情做的如何?”   “药我们掺在药里面了,成贵妃服了药不出三天必定会出事。”两个太医说道。   女人生育时候,九死一生,想要动手脚太容易,尤其是产后虚弱,稍微用错一味药,直接就能要命。   这也是最不着痕迹的办法,后面出事也不能怪他们身上,这两个人一心自保,断然不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中。   皇帝一早醒来就听说成贵妃生了,顺利生下龙凤胎,皇帝大喜,这都多少年宫中没有喜事了,又是他心中喜欢的妃子所生,自然高兴无比。   成贵妃距离皇后之位只差一步,就差在无子嗣这条上,这次生下龙凤胎,皇帝就有理由立后了。   皇帝兴奋不已的准备去探望成贵妃,苏妙妙跟在身后,说着吉祥话,“恭喜圣上喜得皇子公主。”   这话让皇帝心中舒坦无比,“孩子可平安无事?”   “母子平安。”苏妙妙笑着回答,“微臣昨夜一直盯着呢,要是有什么事情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圣上,您放心,一切都好。”   皇帝闻言更是高兴,走路速度都不由得加快。   “成贵妃这次辛苦了。”   “贵妃娘娘要是知道圣上这么担心她的身体,一定会很感动的。”苏妙妙笑着开口,哄得皇帝高兴无比。   “昨夜怎么不叫朕。”皇帝想到昨夜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没有陪着成贵妃,心中有些愧疚。   “昨夜贵妃娘娘确实有一阵子很危险,当时娘娘让人叫夏大人进宫,好在后来有夏大人坐镇,一切有条不紊,微臣便没有惊扰圣上。”苏妙妙说着不由得感慨,“夏大人对贵妃娘娘真是关怀备至,一晚上都守着娘娘寸步不离,听闻娘娘可能有危险,险些对太医动手,可见对娘娘关怀无比。”   这话乍一听是夸夏遵,可是落到皇帝耳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成贵妃生产遇到危险,理应让人通知皇帝才正常,可是她却越过皇帝,直接让人叫夏遵进宫,而夏遵对成贵妃的关怀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皇帝心中有些不悦,但并没表露出来,很快成贵妃的宫殿出现在面前,皇帝迈步进去,众人跪下行礼。   成贵妃还在昏睡中没有醒过来,皇帝先看了两个孩子,都是眉清目秀的长相,皇帝看了十分的喜欢。   夏遵这会立在一旁,皇帝朝他看了一眼,“昨晚辛苦你了。”   “是微臣应该做的!”夏遵垂首回答道。   一旁跟着的刘公公适时的夸赞,“小皇子和小公主长得真好看,微臣瞧着跟圣上您有八分相似呢,尤其是小皇子的浓眉大眼的,长大了一定俊美非凡。”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话,皇帝却在浓眉大眼上面停顿了片刻。   皇帝长相并不是太出众,也不是浓眉大眼的样子,他盯着怀里的孩子看了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孩子跟自己不像。   旁人越是夸,越是觉得不像。   正好皇帝看了眼夏遵,第一次注意到,夏遵是浓眉大眼的长相,他低头看了眼孩子,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皇帝匆匆离开,众人不明所以。   苏妙妙跟在皇帝身后,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问道,“你觉得小皇子跟朕像不像?”   “小孩子刚出生都差不多,不是看的那么明显,需等大一些才能看出来。”苏妙妙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绕了一圈,“不过微臣瞧着小皇子的圆脸,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皇帝是方脸,成贵妃是瓜子脸,孩子是圆脸,怎么都有些奇怪,皇帝莫名其妙又想起夏遵,他好像就是圆脸。   这么一想,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起来。   皇帝心中虽然不悦,但却并没表露出来,而是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苏妙妙也没指望这点事就让怀疑真的怀疑什么,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以后越看就越觉得可疑,人心就是如此。   成贵妃是傍晚时分醒的,开口第一句话喊得就是孩子,很快宫女将孩子抱进来,看到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她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腹痛此刻难忍,伤口还没愈合,稍微动一下就扯得生疼。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成贵妃心中高兴无比,有了这两个孩子,她登上后位指日可待。   入夜之后,夏遵突然收到宫中消息,说是成贵妃紧急召见,让他立刻进宫。   夏遵没多想,匆匆进宫。   夜色深沉,皇帝正准备睡下,赵美人的宫女无意中提了一句话,“刚才见到夏大人匆匆走过,好似有什么急事。”   皇帝突然皱眉,他记得今日宫中并没有夏遵当值,他大晚上匆匆进宫做什么?   “圣上,我们该歇息了。”赵美人软语温声开口。   “朕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今晚就不陪你了,你早点歇息。”皇帝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招手喊苏妙妙过去,“你随我去一趟成贵妃那边。”   夏遵进门,宫人进去禀告,成贵妃已经歇息了,听闻夏遵来了,不解他为什么这个时辰突然来,但还是让他进门。   “你怎么突然来了?”成贵妃问道。   夏遵明显一愣,“不是娘娘召见微臣的吗?”   “本宫何时要见你了。”成贵妃蹙眉说道。   话音落下夏遵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下一刻,屋内被人推开,皇帝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看到皇帝,成贵妃愣住,夏遵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这个时辰出现在宫中,并不是成贵妃召见,皇帝却紧跟着出现,这说明什么还不明显吗!   是有人故意设计,让皇帝看到他和成贵妃出现在一起。   “夏遵,你为何会出现在宫中!”皇帝沉着脸开口。   夏遵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这事他无从解释,成贵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见到皇帝来了,开口道,“圣上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皇帝看了眼成贵妃,冷声道,“贵妃有什么要紧事,连身体都不顾,要连夜召见夏遵?”   成贵妃明显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圣上这话什么意思!您难道是怀疑我跟夏大人?”   皇帝冷笑连连,不是他怀疑,而是事情明摆着不对劲,“夏遵,你进宫是为何?”   “是有人跟微臣说,贵妃娘娘有急事召见微臣,所以微臣才连夜进宫。”夏遵只能实话实说。   成贵妃立刻反驳道,“胡说八道!本宫什么时候召见你了!”   皇帝大怒,“你们真是好样的,把朕当成傻子糊弄!” 第九十五章 离开   这话一出口,成贵妃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看着皇帝,仿佛不相信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圣上是怀疑我了?”成贵妃怒火中烧,态度自然算不上多好,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皇帝是什么人,从来只有别人顺着他,没有人敢违逆他,即便他宠爱成贵妃也不会例外,这样的态度,已经让皇帝足够愤怒。   “朕看你脑子不清楚,就好好在宫中冷静一下吧。”皇帝转头离去。   若不是念及成贵妃的母族,就凭今晚她这种态度,就足以问罪了。   夏遵被带走,皇帝会顾及旧情不处置成贵妃,但夏遵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尤其是触及到皇帝的逆鳞,不管是不是巧合,断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人是交给宁圣带走的,至于最后怎么处置了,苏妙妙不知道,她只知道,再也没看过夏遵了。   夏遵解决之后,苏妙妙去见了宁圣,托他帮忙将沈二少爷带出宫。   宫中这两个人,都不造成什么威胁了。   宁圣蹙眉看着她,“你不走?”   “我还要多待几日。”苏妙妙看着宁圣说道,“等事情解决了,我会离开的。”   宁圣看着她的表情带着审视和警觉,“夏遵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刘公公跟他说过,彩霞的是跟成贵妃有关。可是宁圣看来,死了一个宫女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更何况,苏妙妙从一开始也是在骗彩霞。   要说她是为了给彩霞报仇,应该不至于,而且就算是报仇应该找的也是成贵妃,没道理夏遵倒霉。   闻言,苏妙妙挑了挑眉,笑道,“宁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夏大人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圣也觉得不可能,她如何有这个本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善茬。   “你好自为之吧。”宁圣算是答应了。   苏妙妙再度道谢,其实她完全可以通过宫中的隧道,悄无声息将人送出宫,但最后她考虑了一下密道的事情还是不宜过多人知道。   救沈二少爷出来,靠她自己是不行的,这其中必定要靠刘公公和宁圣的帮助,如此一来,若是利用密道,那他们也会知道。   这条密道或许在日后会有其他作用,不到必要时候,她不准备暴露出来。   反正宁圣他们答应帮忙,不用白不用。   “你敢要挟我,就不怕我对你那位沈少爷怎么样吗?”宁圣好奇他怎么会这么相信自己,依照他的做事风格,敢威胁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苏妙妙看着他突然笑了下,这笑容在阳光下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真觉得我手上只有曼娘这一件事可以威胁你?”   宁圣瞬间黑脸,“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帮我,我记你这个人情,以后若是你有求于我,我会尽所能帮忙。”苏妙妙笑着开口。   宁圣听出了她未说出口的另一半话,若是他不肯帮忙,或者说做了什么事情,那她不介意于鱼死网破。   真是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恨的话,宁圣觉得可笑,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女子震慑住,可事实就是,他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她既然能这么说,就一定能做到。   宁圣当天晚上便按照约定将沈慕唯悄悄带离皇宫。   苏妙妙去见成贵妃的时候,她正痛苦的躺在床上,咳嗽个不停,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以为是身边的宫女,却不想一抬头看到苏妙妙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成贵妃大惊失色,张口就要喊人。   “贵妃娘娘不用喊人了,没人会来的。”苏妙妙走到床边,看着她的目光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你的人都被调走了。”   “你,你!”成贵妃气的咳嗽起来,脸色因为愤怒苍白又难看。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生气,因为你越是生气,身体会越觉得虚弱,也会越痛苦的。”苏妙妙好心提醒道。   成贵妃刚要张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中闪过不可思议之色,“你,你怎么知道!”   她的身体这几日明显不对劲,每天都使不上劲不说,一直流血不止,太医来看了几次,一直说是没有大碍,可是她却明显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你会觉得身体虚弱是正常的,因为你服用的汤药中,有一味吃了会气亏的草药,你刚生完,本来就虚弱,吃了这药,自然会流血不止。”苏妙妙轻声开口,见到成贵妃难看的表情,甚至还很有兴致的笑了笑,“不过你放心,你不会这么快死的,怎么也得折磨你几日,这么容易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   成贵妃气的伸手要去抓她,但无奈身体没有力气,伸出的手臂只能无奈垂下,苏妙妙最后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开。   宁圣刚把人送出宫,转头便听说成贵妃过世的消息,半天没说话。   先是夏遵,紧跟着是成贵妃,夏遵抓了沈慕唯,成贵妃害死了彩霞,如今这两个人全都死了,这是巧合?   成贵妃是死于产后虚弱,后来大出血才过世的,并无任何问题。   皇帝失去成贵妃大为悲痛,下令厚葬。   苏妙妙一个人走在漫长的甬道上,成贵妃死了,夏遵也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的手上,沾了血。   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最终却无可奈何。   头疼的厉害,苏妙妙伸手按着脑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程沐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摇摇欲坠的苏妙妙,快走了几步将人扶住,“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头有点疼。”苏妙妙站直身体,强撑着不舒服开口说道。   程沐风蹙眉看她一眼,“成贵妃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他接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跟苏妙妙脱不开关系,这才进宫想要问清楚,见她这个表情,没否认其实就相当于承认。   “你胆子太大了,你知不知道成家是什么身份,你这样做要是被人发现,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程沐风知道她胆子大,可也没想到胆子能大成这样。   这才进宫几日,就把宫中搅得不得安宁。   “你放心,我马上就离开了,不会待太久。”苏妙妙淡淡开口。   事情既了,她也是时候离开皇宫了。   程沐风蹙眉看着她,“你要去哪里?”   苏妙妙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应该去沈二少爷身边的,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自己不配在他身边了。   这次进宫,让苏妙妙记起了一些往事。   血淋淋的往事。   当初康王府为什么会一夜间被灭门,是皇帝对康王的忌惮,可最终酿成一切悲剧的是她。   那时候她年纪小,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忘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后来把她带走的是府中仆人,他们在半路把她扔下。   她本名不叫苏妙妙,她叫程筠。亲生父亲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她的生母是一个宫女,因皇帝酒后一次偶然的临幸,这才生下了她。   虽是皇帝的女儿,可从小她的日子就过的很不好,在宫中无人过问,连普通的宫人都可以随意欺负。   直到康王把她接到了府上,教她读书认字,那也是她小小的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   御花园中的暗道,也是康王曾带她走过,所以她还记得。   可是康王最后却死了,是她听从皇帝的命令,将一封意图谋反的信放到了康王书房中,给了皇帝动手的借口。   出事那天,她亲眼看到康王府的人一个个死在眼前。   这些事情,一点点全都记了起来,苏妙妙只觉得浑身冰凉一片,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怎么都喘不上来气。   如果可能,她宁愿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这些事情。   怪不得她明明感觉自己不是康王府的人,可是却跟康王府有着说不出来的联系,怪不得她认识那两幅画中隐藏着的藏宝图。   那些事情,都是当初康王教她的。   这些记忆,突然都记了起来,她的脑子疼痛难忍,往前走了几步,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程沐风愣了片刻,迅速过去将她扶助,蹙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只好把人抱着送到了太医院中。   苏妙妙醒来的时候,人是躺在床上,四周看了眼却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直到房间门推开,她这才看到程沐风进门,见她已经醒了,开口道,“既然醒了,先把药喝了。”   “这是在哪里?”苏妙妙看了眼周围,对晕倒前的事情一点记不起来了。   “这是我的地方。”程沐风看着她,“你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晕过去的,太医说是你是受了某种刺激,一时间接受不了才昏倒的。”   苏妙妙一怔,想起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过了很久才再度开口,“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什么你会突然晕过去?”程沐风听到她这种态度便忍不住冒火。   苏妙妙抬头看着程沐风,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他。   这是二哥哥,很小的时候,她记得程沐风偷偷给她送过吃的,他也是宫中唯一一个承认她身份的人。   皇帝不肯认她这个身份卑贱女子所生的女儿,也就造成她在宫中的位置很尴尬,程沐风那时候给了她难得的温暖。   怪不得苏妙妙第一次见到程沐风这张脸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原来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有血缘关系。   “我问你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程沐风被看的十分无奈,“你这么看着我,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苏妙妙再度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怎么可能!”   她单纯的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做的反应,可是落到程沐风的耳中,便成了她瞧不上自己,脸色沉着,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怎么不可能了!难不成我哪里配不上你不成?”程沐风不肯善罢甘休,追问道。   苏妙妙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伤了他的自尊心,笑道,“我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亲切的哥哥,所以才这么说的,并不是因为觉得你配不上我。”   她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开口,程沐风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苏妙妙这个人跟其他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定位他们两个的关系。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却很清楚并不是男女之情,虽然一开始他也确实迷惑过,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后来他听到苏妙妙提起沈慕唯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嫉妒和不高兴,他就确定了,自己对苏妙妙并非男女之情。   直到刚才,她说出来哥哥两个字的时候,程沐风的心中猛地一动,恍然发现,他对苏妙妙的感觉,的确更像是一个哥哥。   他也曾有过一个妹妹的,如果还活着,应该跟苏妙妙一般大,只可惜......   “谁要给你当哥哥,真不知道害臊。”程沐风撇撇嘴哼了一声。   苏妙妙并未把他的话当真,“我可能不久后就要离开上京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如果不曾记得以前的事情就罢了,可是现在既然记了起来,上京这个地方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她是有罪之人,是她害了康王府那么多无辜的性命,现在他们的尸骨还没有入土为安,可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康王府的事情,是皇帝有意为之,只要皇帝活着一天,就决不可能替康王府平反,所以苏妙妙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逃避还能做什么。   在她想清楚以后要怎么办之前,她不会再回来。   程沐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说不出来的感觉,以前看到她的时候,和今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今天的苏妙妙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   “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跟我说。”程沐风不知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这人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成贵妃都弄死了,就知道她并不简单,她真不一定需要自己帮什么忙。   苏妙妙笑了笑,“那我记下来了,以后有求于你的时候,希望你别忘了。”   “你放心,我这人还算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程程沐风哭笑不得的说道。   苏妙妙离宫是在程沐风的帮助下走的,原本她还想着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但程沐风说这件事他会解决,苏妙妙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离宫她是一个人走的,并没去见沈二少爷,只是让人帮她带了一封信过去。   这次离开上京,她想一个人静静,突然想起那么多事情,她心里起伏很大,现在什么人都不想看到。   沈慕唯接到信的时候,苏妙妙已经离开上京了。   他看到信的内容,眉头拧起来,这次的事情,他问了郑管事,知道一些,再加上一些推测,大概知道苏妙妙做了什么。   其实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早就想好了脱身之法。   成贵妃想要过河拆桥,他从一开始就做了准备,让她即便过了河和无法拆桥,只是这些事情都没来得及做。   在成贵妃临盆那日,他就从成贵妃的药里面发现了会让人血崩的草药,可见想要让成贵妃死的人大有人在。   他只是尽所能保住孩子,至于成贵妃跟其他人的恩怨,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沈慕唯知道苏妙妙为了救他做了很多事情,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最后却连面都没见到。   苏妙妙的信上写了她想要一个人离开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再回来不一定,她让沈慕唯不要找自己,如果有缘还会再见。   这信与其说是告别,不如说是诀别。   字里行间,带着说不出来的决绝的味道,就好像她笃定他们不会再见了一样。   沈慕唯看着信,从没有这一刻这样,心中生出源源不断地不甘心,她这算什么,在他没动感情的时候撩拨他,等他动了感情,她却一声不响的一走了之?   临离开前,苏妙妙去了一趟彩霞的墓前,待了很久,跟她告了别,“成贵妃已经死了,你的仇报了,你可以安息了,下辈子千万不要再遇到我这种人了。”   如果不遇到她,彩霞现在还是个快乐的小宫女,不会年纪轻轻便丢了命。   苏妙妙的马车离开之后,便一路往北走,她要去云州一趟。   小时候的记忆,逐渐越来越清晰起来,她也记起来,当初逃亡的时候,除了她在马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康王的女儿,比她小一岁的表妹。   程惜音。   当初白敬夫妻二人逃亡的时候,为了不被人怀疑,他们伪装成一家人,这也是为什么在苏妙妙的记忆中,会有喊爹娘的那段。   后来他们把她丢在半路,但是惜音表妹还在车上,她要去云州把白敬找出来,找到表妹。   苏妙妙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能找到,但既然白敬曾在云州出现过,不管真假,她都要去试试看。   这是她欠的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表妹找回来。 第九十六章 陌生人   又是一年三月三。   安阳城的春天来的比往年都要晚一些,已经开春,但春寒料峭,竟是比冬天都要冷上三分。   一辆马车缓缓进了城。   车帘掀开,是丫鬟的声音,“娘子,这里还挺热闹的。”   车内坐着的女子,眉目温静,手里抱着个暖炉,正靠在车厢上昏昏欲睡,闻言才睁开眼睛,睡眼惺忪朝着外面扫了一眼。   “一会在路边停一下,给我买份白糖糕。”   丫鬟乖巧的应了声,等马车停在一家点心铺门口的时候,丫鬟跑下去,买了一份回来,“娘子,刚出锅的,您快尝尝看。”   苏妙妙总算有了点精神,闻着熟悉的味道,这才觉得有了点精神。   白糖糕还是熟悉的味道,一口气吃了两块,把剩下的都给了丫鬟,“你吃吧。”   白果美滋滋的接过去,往嘴里塞了一块,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娘子,这味道真不错,比云州的好吃多了。”   安阳城这家老字号的白糖糕做的十分出名,这几年苏妙妙总是时不时会想念这个味道。   这里什么都仿佛没变化,但是好像什么都变了一样,这次她回来,说实话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但还是不得不回来。   “娘子,咱们直接去还是等等?”白果看了眼外面,问道。   “下来陪我走走吧。”   苏妙妙叹了口气,吩咐车夫停车,她带着白果在城内漫无目的的闲逛,其实也是打发时间,虽然做了准备,可真回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心乱。   路边的馄饨摊传来香气,苏妙妙停下脚步,要了两碗馄饨。   刚坐下,邻桌两人的说话声便传了过来。   “今天这婚事真隆重。”   “可不是嘛,一会听说去道喜的都有喜糖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听说那林三小姐长得貌美如花。”   “这两位还真是天作之合,两家这次结亲,以后沈家的生意要更大了。”   隔壁桌,苏妙妙听到这番对话的时候,眉头下意识皱起,回头问了一句,“是哪个沈家?”   那两人见有人问起,随手朝着前面一指,“那还用问嘛,当然是东大街上的沈家了,咱们安阳城还有几个沈家能这么有钱。”   听到沈家两个字的时候,苏妙妙的心咯噔一声,这几年过去,果然很多事情都变了。   想到自己此次回来的目的,她的手忍不住攥了攥,突然萌生出退意来,甚至想着回去。   “娘子,这沈家该不是......”   话音未落,白果见到苏妙妙的脸色,捂住嘴巴不敢多言。   苏妙妙突然没了胃口,付钱结账走人,白果立刻跟上去,“娘子,咱们去哪里?”   “去沈家。”   *   茶馆说书先生刚结束一段故事,此刻坐在椅子上喝茶。   接话的是个年轻人,生的很是俊俏,她单脚踩着凳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这你们可就猜错了,沈府不仅没把于姑娘赶出去,而且还开了大门把她请了进去。”   “什么?请进去了?”   年轻人又是一笑,“自然是请进去了!”   “怎么可能!”   “你别是胡说八道蒙骗我们的!”   “婚书!”年轻人合扇一笑,“于姑娘有婚书。”   众人恍然,原来有婚书。   “那这么说,沈二少爷跟于姑娘真的有婚约了。”   “这可真奇了,沈府竟然还能同意。”   “这事我也听说了,听说这个于姑娘很是有些手段,最后沈府也不得不答应了这门婚事。”   另一个人插话进来,很快众人都问怎么回事。   “这事啊,还得从那封婚书说起。”年轻人又继续开口,他说话语速不快不慢,轻重缓急拿捏的恰到好处,很是能够吸引人听下去。   当年沈老爷年轻的时候,曾有一段艰苦的日子,有一次险些遇难,幸好被于姑娘的父亲救了性命,这沈老爷无以为报,因此许下婚约作为承诺。   原本这婚约应是沈家长子和于姑娘的,但无奈沈大少爷几年前过世,因此这婚约就不得不落到二少爷身上。   原本事情过了多年,于家不曾上门,这事也就没人提起,可谁都没想到,于姑娘突然上门,还拿出了当年的婚书,这婚事沈家也不得不承认了。   “原来是这样,那这于姑娘还挺有心机的。”   大伙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的,继续追问,“可沈府也不能就这么吃了哑巴亏吧,毕竟是成婚当天被人抢亲,这口气怕是谁都咽不下去。”   “所以说这事就有意思了,我家婆娘的姑姑的三表舅的女儿的表妹的娘,现在就在沈府当差,我可有第一手消息,听说沈家都气疯了,坚决不肯答应这门婚事呢。”   这一串关系听的人头大,很多人都忍不住失笑,又听年轻人继续说道,“可不是嘛,得罪了沈家,又得罪了林家,估计以后日子可就惨了。”   继而又打趣道,“不过我看是沈二少爷更惨才对,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众人听完又是哈哈大笑,茶馆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说书先生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开始继续讲故事。   那年轻人走到柜台前,朝着掌柜伸手,“今个表现的不错吧。”   “甚好甚好,公子真乃奇人,你来了之后我这茶馆人天天不断,以后常来啊,我给你加钱。”   年轻人收了钱,咧嘴笑了下,“以后怕是不能常来了,我要成亲了。”   “那我先恭喜公子,能嫁给公子这样风趣幽默的人,是那小姐的福气呢。”茶馆老板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年轻人又是一笑,“我看是心里恨我恨得牙痒痒的吧。”   不等茶馆老板再开口,年轻人便转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从茶馆出来,绕了几圈,穿过几个胡同,很快走到一户人家后门,此刻有个丫鬟正在探头探脑,焦急的等待着,见她回来,这才松了口气,“我的祖宗,您去哪了,可把奴婢急死了。”   苏妙妙哦了一声,笑了下,“出门赚了点零花钱。”   她半个月前回到了安阳城,弄黄了沈二少爷的婚事,现在她的身份是沈府的二少夫人,名字叫于卿卿。   “出什么事了吗?”苏妙妙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问道。   “二少爷回来了,正找您呢。”白果有些担忧的说道。   苏妙妙愣了下,“他今日倒是回来的早。”   随即皱了皱眉,看白果的样子,应该事情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个林小姐。”提起这事白果就愤愤不平,少夫人明明是正室娘子,可是二少爷整天偏心那个林姑娘。   苏妙妙点点头,路上已经听白果说完了前因后果,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林三嫌弃早饭不如意,闹了起来,就有人告诉沈二少爷是苏妙妙这个少夫人故意使坏,所以他才怒气冲冲的要来跟苏妙妙算账。   提起这事,苏妙妙便忍不住叹气,她这次回来也是被逼无奈,若不是偶然听说了沈二少爷出事,她可能现在还留在云州。   这几年她留在云州,但却一直留意着沈二少爷。   三个月前,沈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沈二少爷出来在路上遇到危险,伤到脑子,伤得不轻。   苏妙妙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他遇险时候被林妙音所救,所以他们要成亲了。   若是仅仅是这个消息,苏妙妙也不会怎么样,她当初一走了之,他要娶他人也是正常的,但偏偏那个人是林妙音。   苏妙妙总觉得这个林三小姐不对劲,而且她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凑巧,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因为放心不下,所以她回来了,没想到刚回来就赶上他们成婚当天。   好在,苏妙妙因缘巧合认识于姑娘,有那份婚书在手,便以于卿卿的身份进了沈家的门。   她想的果然没错,沈二少爷不对劲,他把苏妙妙这个人忘了。   这让苏妙妙的处境一下尴尬了起来,因为他忘了过去,在他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过去的回忆,苏妙妙的出现,更相当于一个入侵者。   他对苏妙妙敌意很大,甚至成婚当天,都没有出现,派了个随从前来。   沈家故意让苏妙妙难堪,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是没想到她非但没退,反倒是接受了这件事。   沈家的意思很明显,想让她不高兴闹起来,这样他们就有理由退婚,可谁都没想到,苏妙妙竟然不在意,沈家无法,只能认下这门婚事。   苏妙妙和沈二少爷成婚第一天,新郎官就没出面,准确说她连沈二少爷的人影都没见到。   当然,苏妙妙也没等他,换了身衣裳,该吃吃,该喝喝,到点就睡了。   按理说,出了这件事,林妙音不可能继续留下,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林妙音没有走,她选择留了下来。   甚至愿意不明不白地住在沈家,堂堂林府三小姐,这个举动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她越是如此,越让苏妙妙觉得不对劲,怀疑她的动机,再加上沈二少爷的情况,让她很是不放心,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留下来查清楚再说。   苏妙妙进门之后,白果取来衣裳给她换上,“少夫人,您要去见二少爷吗?”   “我先吃点东西,我有点饿了。”苏妙妙摸了下肚子,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饿得很,谁知道一会见了面会不会吵起来,还是吃饱了比较好。   等吃了饭,白果又问道,“现在过去吗?”   “我有点撑,让我先缓缓,过会吧。”苏妙妙打着哈欠说道。   白果哭笑不得,“奴婢看呐,您就是故意找借口。”   “还是我的白果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苏妙妙被拆穿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是笑了起来。   沈二少爷一直在书房待到深夜,似乎才想起来今天的事情,板着脸喊来三七问,“少夫人呢?”   三七顿了顿,回答道,“少夫人她在四宜居。”   沈二少爷当时脸色就难看起来,“她不知道我要见她?”   “应该是知道。”三七低着头回答。   知道还没来,这就是故意的了。   三七见他脸色难看,急忙解释道,“许是少夫人有什么事情忙,所以忘了。”   沈二少爷脸色并没因为这句话好看,反倒更是难看。   书房里响起一声冷笑,三七觉得这事还是不掺和了,遂低着头不再开口。   苏妙妙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被人一把把被子掀了,她愣了一会,差点破口大骂,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才一点点没了脾气。   “夫君回来了。”变脸比变天还要快,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方才凶神恶煞的人不是她。   沈二少爷脸色阴沉沉的盯着她,冷冰冰的开口,“你倒是睡得好。”   可不是睡得好吗,刚才那样就差打呼噜了吧,沈二少爷一看到她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妙妙刚才那点起床气早就没了,对于沈二少爷明显来找茬的模样,她却还是能笑脸相迎。   “是我的不对,夫君不要生气。”柔软的女声,带着几分让人怜惜的轻软。   落在沈二少爷耳中,让他眉头下意识拧起,“我让你去书放见我,为什么没去!”   苏妙妙仿佛刚想起这件事一样,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夫君莫怪,我把这事忘了。”   可她陪着小心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样子,让沈慕唯觉得这样假惺惺的嘴脸更让人恼火。   “你给我好好说话!”他突然就压不住火了。   苏妙妙心想,她这态度还不够好?   于是继续笑道,“夫君教训的极是,你喜欢什么样子,我以后会照着你喜欢的样子改。”   可若是她喜欢林妙音那款,这可真有点难办!   沈二少爷又一次被气得不打一出来。   “于卿卿!”   “我在呢,夫君请讲。”   一脸怒火的男人和一脸温柔笑着的女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七站在院子里,听着屋内的动静,心想,少夫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话,瞧把一向脾气很好的二少爷气的嗓门都比往常大了不少。   白果忧心忡忡的,生怕苏妙妙被沈二少爷欺负,很想进去帮忙,但又怕进去了反倒帮倒忙。   屋内,苏妙妙跟他对视着,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不明白沈二少爷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别生气了好不好?”长久的沉默和对峙之后,苏妙妙先一步开口打破了寂静。   手指拉着他的袖子,像是求饶也像是求情,“我知道你不喜我,娶我也是不愿意的,以后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闭门不出,保证不让你烦还不行吗?”   沈二少爷冷眼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细长的手指上,保养的极好,细细白白嫩嫩,水葱一样。   “你要是真有这个自觉,也不会非要嫁进来!”沈慕唯沉着脸开口。   大婚之日抢婚,这种事情也就她能干出来,事后非但没觉得任何歉意,反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你要是不愿意我待在屋里,我也是愿意出门转转的。”苏妙妙改了口,漂亮的一双杏眼看着他,带着几分小意讨好。   她的容貌这几年长开之后,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容貌挑不出任何错。   不笑的时候有几分清冷,一笑霎时间冰消雪融,明媚的如同三月里最绚烂的桃花。   沈二少爷皱起眉头,盯着她的这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生不起气来,明明他现在就应该生气的。   “我再说一遍,好好说话!”沈慕唯不喜欢她的这副假惺惺的嘴脸。   苏妙妙觉得太累了,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这态度都快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了,他还不满意,这人也太难伺候了。   不过她能忍耐,见他发火,越发小心的开口,“夫君累了吗,要不要早些歇息?”   见沈二少爷脸色不好,又善解人意的说道,“要是夫君有其他事情忙,尽管忙去,我没关系的。”   沈二少爷冷笑连连,突然伸手掐着她的下巴,俊美逼人的一张脸蓦地靠近,苏妙妙瞳孔瞬间张大,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慌乱。   见她这副样子,沈二少爷笑了下,“你让你的丈夫去忙别的,还真是个大度贤惠的妻子。”   苏妙妙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想,自己的确是个贤惠大度的人,算他有点眼光。   “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夫君夸赞愧不敢当。”于卿卿陪着笑脸,眼看着她又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把沈二少爷脸气黑了。   沈二少爷没准备在这里留宿,他来这里就是想要教训她,让她不要仗着身份欺负人,可见她巴不得自己早点走的样子,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我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苏妙妙脸上的笑容僵住,仿佛听错了一样,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要留宿?   虽然夫妻睡在一起很正常,可他们从成婚到现在,一直是分房睡得,所以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不是假的。   “怎么?你还不乐意?”沈慕唯冷着脸问道。   苏妙妙确实是不愿意的,若是以前的他,她是愿意的,只可惜他现在少了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对他们彼此来讲,都是陌生人。 第九十七章 无事献殷勤   沈二少爷故意张开双手,意思很明白,让她宽衣解带,这是妻子的本分。   苏妙妙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所以眼看着沈二少爷的举动,苏妙妙犯了难,表情很是纠结的看着他,仿佛在做一个极为重要又艰难的决定一样。   “你还愣着干什么!”沈二少爷冷了冷声音,显然对她的反应不满意。   苏妙妙咬了咬牙,告诉自己,算了,嫁都嫁了,现在矫情这个有些没意义。   见沈二少爷的眼神看过来,直接扑到他怀里去,手臂搂着他的腰,脸靠在他胸口的位置上。   就算她从小厚脸皮,这事也太难为情了一些,她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抱着一个男人呢。   苏妙妙少有的脸红了。   苏妙妙醒来是第二天,一睁开眼睛人就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帐子上绣的缠枝莲花图案,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   “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慌忙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还躺在那里的男人。   沈二少爷收回被压得已经没有知觉的胳膊,沉着脸道,“你倒是睡得不错。”   昨天晚上抱着他睡了,把她放到床上,她到好直接枕着他胳膊睡了,沈二少爷气的瞪了她一晚上。   苏妙妙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昨晚枕头不错,此刻见到沈二少爷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她就记得沈二少爷让她抱着,然后就没有了。   “那个,昨晚,我们两个......”   苏妙妙有些不确定,有些尴尬的开口问,沈二少爷知道她想问什么,闻言勾唇,“你说我们两个发生什么了?”   男人说着话坐起来,一张过分好看的脸靠近她,眼神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的脸。   苏妙妙脸红的有些收不住,她记得应该什么都没发生才对。   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沈二少爷竟难得的觉得心情不错,   早起之后沈二少爷就先走了,白果进来伺候她梳洗更衣,而后吃了点早饭,估计时间差不多,这才朝沈夫人的院子而去。   按礼她是沈家儿媳,每天晨昏定省都要去的,但沈夫人不愿意看见她这张脸,除了初一十五,基本上都不用她过去。   今日是沈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传达命令,沈夫人要见她。   苏妙妙进门,走到屋中央,朝着沈夫人俯身行礼,“儿媳见过母亲。”   沈夫人冷着脸,目光极为不悦的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她对苏妙妙意见很大。   苏妙妙现在是以于卿卿的身份留在沈家,但在沈夫人眼中,她就是苏妙妙,所以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起来吧。”沈夫人冷淡的开口,示意苏妙妙坐下,“昨个刚送了新茶来,你来的正好,一会带点回去吧。”   苏妙妙朝着沈夫人看了一眼,险些以为听错了,沈夫人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特别得,如今沈家是沈二少爷出来当家,沈老爷几年前就出门远游,一年到头不回来一趟,沈夫人也就不得不低头。   她自己很清楚,继续跟沈二少爷出来作对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丫鬟们端来热茶,苏妙妙刚伸手去接,手指碰到茶杯就猛地一收手。   这茶杯滚烫,里面放着滚沸的水。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为何不接?难不成你对夫人有意见吗?”开口的是沈夫人身边的丫鬟紫燕,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显然她早就知道茶杯是滚烫的。   若不是因为苏妙妙突然出现,还拿着婚书逼婚,现在的少夫人另有人选。沈夫人这口气咽不下去,虽然不得不认下,但心里有口气,总想要找个机会找补回来。   先头成亲的就使计没让沈二少爷去迎亲,原本想着她能大闹一场,这样沈府正好有理由婚事作罢。   谁知道被人当众那般羞辱,苏妙妙都没恼火,竟然把这口气咽下去了,沈夫人却不能接受。   今天这茶就是她故意让人准备了热茶,要是苏妙妙把茶杯砸了或者不肯拿,那就正好有理由可以教训她一顿。   苏妙妙抿抿唇,知道今天这茶不好接,她拿不拿都是问题,可不拿可能问题更大。   但话说回来,苏妙妙还真就不怕问题大,也不可能为了讨好沈夫人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茶太烫了,我一会在喝。”苏妙妙直接说明了原因。   紫燕一副找茬的模样,“少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奴婢故意拿来茶烫您的吗,这茶是奴婢亲自泡的......”   苏妙妙朝紫燕看了一眼,直接挥手把茶杯打翻,茶水溅在紫燕的手背上,烫的她尖叫一声,茶盘直接扔到地上。   “少夫人,你什么意思!”紫燕气的声音尖锐起来,朝着苏妙妙气势汹汹的质问。   沈夫人见状也沉了脸,目光不善的看过来,好象下一个就会发火一样。   苏妙妙只是笑了下,“你不是说茶水不烫吗,我说烫你又不信,那就自己感受一下好了。”   紫燕猛地一楞,随即脸色难看起来,张了半天嘴硬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刚才还说茶水不烫,可现在的表现正说明她刚才撒谎了。   “夫人,奴婢......”紫燕转头看向沈夫人寻求帮助,沈夫人见她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气的骂道,“滚下去!”   紫燕红着脸退了出去。   很快又有丫鬟送了新茶进来,这回温度正好,苏妙妙闻了下还真是清香的味道,端着喝了一口。   沈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她跟以前的苏姨娘不是一个人,即便他们拥有者同一张脸,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不同的。   苏姨娘更多的是小心谨慎,而眼前这个,显然更淡定一些,乍一看是一样的,但仔细看又觉得不一样了。   沈夫人今天打着找麻烦的主意,但紫燕那边失败了,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想找麻烦有的是机会。   苏妙妙坐了会,沈夫人就放她回去了,临走前给她带了一包茶叶,今天太平静了,就好像沈夫人叫她来这一趟,就只是要给她一包茶叶一样。   提起茶叶,苏妙妙留了个心眼,吩咐白果,“你找个机会把茶叶拿出去找个大夫查查,看看茶叶是不是有问题。”   “东西放进去了?”沈夫人叫来丫鬟询问。   丫鬟立马回答,“回夫人,都按照您的吩咐,全都放进去了。”   茶叶里面混了一些避子药,剂量很小,即便是冲泡茶叶的时候也尝不出来味道,但是长期服用,会影响生育。   沈夫人很满意,摆手让丫鬟退下去。   白果当天下午就回来把消息禀告给了苏妙妙,“奴婢找了两家医馆打听,都没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   苏妙妙点点头,这就奇了,茶叶没问题,难不成是她多心了不成?   可是沈夫人这个人,又不想是善茬,专门把自己叫过去,只为了这包茶叶,显然有些不对劲。   茶叶她是收了,但却并不准备喝,“让你另外买的茶叶买回来了吗?”   “已经买回来了,都是今年的新茶。”白果说道。   苏妙妙把沈夫人给的这包茶叶递给白果,“你找个地方收起来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沈夫人的目的暂时不知道,但她的东西苏妙妙不会随便碰,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沈夫人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白果出去没多久,苏妙妙便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跟她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跑进来的?”是一只小白猫,混身没有一根杂毛,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看着十分讨喜,更有意思的是,这只猫不怕人。   “你饿了吗?”苏妙妙问道。   小白猫跟能听懂一样,朝她喵了一声,苏妙妙笑着喊白果进来,“去厨房拿点东西回来给它吃吧,看样子是饿了。”   白果惊讶不已,“这哪来的猫。”   “不知道,可能从别的地方跑来的吧。”苏妙妙笑道。   白果很快去厨房拿来了午饭剩下的一些肉和汤,小白猫见了食物,立马跑了过去,低头吃了起来。   苏妙妙坐在窗边发呆,小白猫就在她边上趴着睡觉,一点不怕生,就好像苏妙妙是它主人一样。   “你个小东西胆子倒是不小。”   以前苏妙妙也养过一只猫,但那只猫胆子很小,加上那会她自己都吃不饱饭,更别提养猫了,那只猫后来走丢就没再回来过。   从那时候开始,苏妙妙没再养过这些,她自己都照顾不好,无法承担另一个生命的重量,即便是一只小猫也一样。   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苏妙妙支着下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小白猫已经不见了。   估计是醒了之后就走了,苏妙妙也没有多想。   傍晚的时候,白果回来跟她说,“猫是林三小姐的,听说前阵子二少爷弄了只猫送给她。”   苏妙妙哦了一声,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第二天,小白猫又出现了。   既然知道猫是林妙音的,她懒得管闲事,原本不想理会,但小白猫一直眼巴巴看着她,那样子就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弄得她十分无奈,只要让白果去拿点吃的。   不管怎么样,总不好跟只猫计较吧。   小白猫在她这里又待到天黑才走,苏妙妙随口吩咐白果,要是它以后再来,就给备点吃的。   后面一连几天,小白猫天天都来,苏妙妙这边也会定时准备好食物放着。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突然某天小白猫就没再出现,苏妙妙没见到它有点失望,想着可能是吃够了这里的东西,所以不想来了。   白果却很着急的跟她说,“小白好像是丢了,奴婢见到林三小姐的下人们在找猫呢。”   苏妙妙一愣,小白平时经常在府里玩,应该不至于不认识路,怎么会突然就丢了。   “咱们要不要出去找找?”白果喂了这么久,跟小白有了感情,因此听说这个消息还是很担心小白的安全。   苏妙妙犹豫了一下,“算了,跟我们没关系,林三那边会找的。”   猫是林妙音的,丢了它主人自会寻找,自己插手不仅讨不到好处,弄不好还给自己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白果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应声退下。   天黑之后,苏妙妙早早吃完饭,今天的胃口似乎比往常都好一些,晚饭吃的也多了很多,吃饱喝足之后看了眼外面,“把灯笼拿着,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白果急忙提着灯笼跟着她一起出去,平时晚饭过后,苏妙妙也有出门消食的习惯,但大多是在四宜居附近转悠一圈,今日却要拿灯笼。可见是想走远点。   晚上的沈府,很安静,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苏妙妙漫步往前走,白果跟在身后,“少夫人,您说小白会不会藏在这边?”   “我哪知道?”苏妙妙哭笑不得,“我只是出来散散步。”   白果笑嘻嘻说道,“少夫人您还想骗奴婢,您明明就是担心小白,所以才等着天黑过来找的。”   苏妙妙养过猫,所以知道一些猫的习性,白天来往人多,它们会选择躲避起来,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放松警惕才会出来。   所以白天的时候她才没有出来找,专门挑着晚上没人的时候出来。   “你拿着铃铛摇摇,小白喜欢铃铛的声音,或许听到了会出来。”苏妙妙掏出个铃铛递给白果,这东西是她挂在屋子窗下的,平时风一吹铃铛传来响动,很清脆好听。   小白很喜欢铃铛声,每次铃铛一响,立马欢快的跟着蹦来蹦去,所以苏妙妙这次专门把铃铛拿了出来,希望能有点用。   白果急忙接过铃铛,摇了起来,清脆的铃铛声在夜晚格外的清晰,可让人失望的是,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少夫人,小白会不会离开沈家了,去了外面。”白果有些难受,声音闷闷的开口,这种可能性很大,而且要是小白不在府中,再找可就难了。   苏妙妙也有准备,白天林妙音的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若是真的还在府中早就被找回去了,只是不死心出来找找。   “我们回去吧。”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出来这么久都没找到,十有八九是不在府中了。   主仆两人正要往回走,苏妙妙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示意白果安静,仔细听了听,声音似乎是从草丛发出来的,很微弱的声音,但明显是猫叫声。   “去那边看看!”   话音落下,她已经先一步往前走了,白果随即跟上去。   越靠近,声音越明显,呜呜呜的像是求救,苏妙妙扒开草,灯笼光靠近,果然看到了小白趴在草丛中。   看到它的时候,苏妙妙突然眼眶一酸,因为它此刻身上全都是伤痕,原本雪白的毛也秃了好几块,爪子更是惨不忍睹,上面都是血。   “怎么弄成这样了!”苏妙妙蹙眉,伸手小心翼翼将小白抱起来,带着它回了四宜居。   进门仔细检查了下它身上的伤,越看越触目惊心。   刚才在外面光线不足,看的还不算很明显,这会光线充足,这么一看真是让人心惊,“是人为的伤。”   这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原本苏妙妙以为小白是偷跑出去跟外面的野猫打架所以受了伤,可是回来一检查才发现不对劲,毛秃了还可能是因为意外受伤。   可是指甲就不对劲了!   小白的四个爪子,上面所有的指甲全都被人拔掉了,它应该很痛苦,正呜呜呜叫个不停,苏妙妙给它涂药的时候,看的眼睛都红了。   “什么人这么狠心,连一只猫都能下狠手!”苏妙妙气的要命,动作越发小心,小白很听话,一直乖乖趴着不动。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愤怒。   白果也没想到伤这么严重,“会不会是林三小姐做的,小白是她的猫,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把小白指甲都拔了。”   苏妙妙也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而且即便有证据,一只猫的死活,根本无法把她怎么样。   “先不管这些,先把小白治好再说吧。”苏妙妙很揪心,指甲全被拔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了,这手段的确过于残忍了。   小白趴在垫子上,一动不动,苏妙妙不放心,晚上起来喂了点水,但它明显没有胃口,只舔了两口便不肯动了。   不管是不是林妙音做的这件事,小白暂时她是不会送回去了,至于以后,等她查清楚再说吧。   苏妙妙还没来得及查出来是谁把小白害成这样的时候,沈慕唯却先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小白在这里,气势汹汹的来要小白。   “我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连一只猫都不肯放过!”沈慕唯看着小白的伤也是触目惊心,他当然不会觉得事情是林妙音所为,猫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宜居,他第一反应就是苏妙妙故意抓了小白,通过伤害小白来报复林妙音。 第九十八章 说不出的奇怪   这种神奇的理论,气势汹汹的质问,说实话,没让苏妙妙生气,反倒把她逗笑了。   “你笑什么!”沈慕唯冷着脸问道。   苏妙妙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吃饱了撑的那种人吗,我真要做什么也不会选择这种无聊的方式。”   这话是带着笑说的,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再者她是什么身份,一个未婚女子,不明不白住在这里,我真做了什么反而是给她脸了。”   沈慕唯脸色阴沉沉的,他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了明显的不屑,她说不会选择这种无聊的方式,不是因为不敢,而是不屑于这么做。   “照你这么说,小白的伤是它自己造成的了?”   苏妙妙撇了撇嘴,“我找到它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你爱信不信,不信我也没办法。”   沈慕唯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方才开口道,“我要把小白带回去。”   “不行!”苏妙妙立刻反对。   “你还说不是你做的!你明知道今天下午妙音找了小白多久,为什么不送回去!”沈慕唯又冷了脸。   这种被人怀疑的滋味,让人分外的不爽,她以前不觉得是因为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如今眼前人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一且都变了。   他的信任给了另外一个人,这是苏妙妙心里最难受的。   她不知道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单纯的失忆那么简单,其他事情明明都记得,偏偏忘了他们的曾经。   “我说了,我找到小白的时候它就受了伤,你让我把它送回去,你确定送回去它还能有命吗?”苏妙妙冷着脸看向他,言语中的讽刺意味很浓。   这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指向性太强,沈慕唯当时脸就沉了,“你的意思是妙音把小白害成这样的了?”   “难道不是?”苏妙妙抬起头目光看过去,见他瞪着自己,忍不住冷了冷声音,“小白的十个指甲全都被人强行拔了,它身上的毛秃的地方,也是被热水烫的,你觉得谁能做出来这种事情,你觉得谁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沈慕唯眉头拧起,显然因为这番话,让他心中有了波动,“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事情跟妙音有关系!”   “你要是执意维护她,我没什么可说的,小白是她的猫,你要是觉得送回去没关系,我不阻止,你自便吧。”苏妙妙冷着脸侧过身,不肯看她一眼。   沈慕唯看着她,过了会又转头看向趴在垫子上的小白,它受伤很重,这会即便是睡着身体还是不住的发抖。   “小白先放在你这里。”最终他做了妥协。   等离开之后,沈慕唯想起自己刚才的决定,脸色变了变,他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同意把小白留下,难道是因为他已经相信了小白受伤是因为林妙音?   不!   很快他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妙音如此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少爷,咱们去哪里?”三七见他站着不动,开口询问道。   沈慕唯下意识想说去见林妙音,但话到嘴边突然想到刚才苏妙妙所说的那番话,明摆着是讽刺林妙音现在名不正言不顺。   想起这件事,沈慕唯脸色更为难看,要不是那封婚书,他现在也不至于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沈慕唯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答应,明明他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最后确实是他自己承认了婚书,到底怎么回事,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就跟突然行为思想不受控制了一样。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这几年出现过很多次,他还发现自己有个健忘的毛病,很多事情做过了自己完全不记得。   “回书房!”沈慕唯冷着脸说道。   三七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跟在身后,心想:主子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变成两个人一样,一会是这个,一会是那个。   沈慕唯刚到书房,就见丫鬟桃枝过来,“二少爷,小姐身体不舒服,您快去看看吧。”   桃枝是林妙音身边的丫鬟,她口中的小姐自然指的是林妙音。   “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吃药了吗?”沈慕唯问道。   桃枝摇头道,“小白不见了之后,小姐就一直着急,这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奴婢劝了也劝不动。”   “我去看看。”沈慕唯直接去了林妙音那里。   此时此刻的林妙音靠在引枕上,额头上缠着抹额,脸色苍白着,看样子确实身体不舒服。   沈慕唯一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进门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林妙音,“好端端的哭什么?”   林妙音一见他进门,哭的更厉害,“小白可带回来了?”   沈慕唯见她一开口就问小白的情况,又见她神色中的关心之情,想到自己刚才还怀疑是她伤害的小白,心中难掩愧疚。   她这样一个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去看了小白,它现在受了很重的伤,要是带回来怕会伤势加重,所以这几天就先留在四宜居那边吧。”沈慕唯之所以同意了把小白留在苏妙妙那里,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话,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小白伤确实很严重。   “小白是我的猫,难道我不能照顾好它?”林妙音明显对这个说法不满意,“她凭什么照顾小白!”   “小白的指甲全被人拔了,这件事你知道吗?”沈慕唯随口问了一句,没成想林妙音突然脸色大变,声音猛地拔高,“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是我故意把小白的指甲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慕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慰,“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要是觉得是我做的,那我承认了就是,难不成为了一只猫,你还要问我的罪?”林妙音明显情绪激动起来。   “我说了不是这个意思!你何必无理取闹!”沈慕唯蹙眉看着她,神色带着明显的不悦,任谁面对这样的无理取闹都高兴不起来。   “你说我无理取闹?”林妙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受不了的话题一样,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开始低头哭,“我不顾身份名节脸面全都不要了,为了你留在这里,现在你为了其他人怀疑我,既然这样,那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走,我不在这里碍你的眼!”   提起此事,让沈慕唯心中难掩愧疚之情。   当时马车出现意外,他的头部受到重创,人昏迷了很久,要不是林妙音碰巧遇到救了他,并且悉心照料很久,他怕是现在命都没了。   林妙音是他苏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也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会给她一个交代,可是现在他却食言了。   因为这事,他永远都亏钱林妙音,而她不惜被人耻笑,名节不要,也要留在沈家,目的就是为了能陪在他身边,这份感情如何能让人不动容。   沈慕唯想起自己刚才的态度,语气缓和下来,“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   林妙音很高兴他的态度,只要她拿这件事出来,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会妥协。   “我没生气。”林妙音眼泪还挂在脸上,望着沈慕唯开口,“我只是不希望你怀疑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林家我是不可能回去的,我有的只有你了,我拿一辈子跟你做了一场赌局,希望你不要让我输。”   这番深情款款的话,让沈慕唯心中生出无数的感动,见她靠过来,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声音温和的不像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输的。”   他认下婚事,已经做错了一次,第二次绝不能再错了,他一定要给林妙音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林妙音嘴角勾着笑,目的达成她自然高兴。   “今晚不要走好不好?”林妙音主动开口,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沈慕唯明显愣了下,突然脑子里响起苏妙妙刚才讽刺的那些话,一个女子的名节多重要,她现在留在沈家就已经被人笑话了,若是再闹出其他传闻,岂不是毁了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妙音的话,他心中第一反应,竟然是拒绝,说不上来原因,好像是从心底生出的抗拒。   “今晚不行,你早点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沈慕唯看着她笑了笑,“而且我答应,以后会明媒正娶迎接你进门,在此之前,我不想亵渎你。”   林妙音原本听说他要走还有些不高兴,又听说这番话,心中那点不快便烟消云散了,“那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睡太晚。”   沈慕唯离开之后,站在外面,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每次跟林妙音见面的时候,都觉得有种压力很大的感觉,可是去见四宜居那个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正好相反。   即便每次见面,都少不了吵几句,而且她那个性子,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受,可就是这样,他都会有种有趣的感觉。   沈慕唯想到这里,沉了脸,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他不能对另一个人产生兴趣。   回到书房,天已经彻底黑了。   沈慕唯靠在椅子上,一直到肚子里传来声响,才记起来他没吃晚饭。   “厨房有什么吃的,随便拿点来吧。”沈慕唯伸手揉着头,有种异常疲惫的感觉,连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沙哑。   三七急忙小跑着赶去厨房,没多久拎着食盒回来,一进门发现沈慕唯趴在桌子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   三七轻手轻脚进门,小声叫了两声,睡着的人这才醒来,“厨房刚好做了面,我拿了一份回来。”   这个时间,早就过了饭时,厨房怎么会刚好有面的,三七主动解释,“厨房那边说是夫人想吃面条。”   沈慕唯哦了一声,目光扫了眼桌子上的东西,面是拿冷水过的,搭配着七八种卤子,倒是适合这个季节吃。   春寒过去之后,天热的很快,沈慕唯最近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没胃口,今日看着桌上的面条,倒是难得的有了点食欲。   起身走过去,看了眼,七八种卤子,一半是辣的,一半是不辣的,配了青瓜丝和葱丝,看着极为不错。   “她倒是会吃。”沈慕唯并没坐下,而是让三七拎着食盒跟他一起出门。   苏妙妙饿的肚子咕咕叫,同时也气的够呛,她今天想吃打卤面,特意让厨房做了,可谁知道被人劫走了。   现在厨房只好重新做了再送来,等待的时候,她忍不住气哼哼。   打卤面这个吃法,是苏妙妙最喜欢的,之前在云洲的那几年,隔三岔五就要吃上一次,那边的厨子到了后面,一次做十几种卤子,每份都用小碗装着,一口面配一种卤子,等面吃完,卤子也差不多吃完了。   最近天热,她突然又想吃打卤面了,便让厨房随便做几种卤子送来。   这会面被人拿走了,她当然高兴不起来。   正气着的时候,白果进来告诉她,“二少爷来了。”   苏妙妙第一反应是他又来找茬的,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来就来,我难道还要出门迎接不成?”   这话明显就是存了赌气的意思。   沈慕唯进门,一眼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的苏妙妙,不知为何见她这副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爱。   “你要是来吵架的,我没力气,我到现在还没吃饭,你要吵架等我吃饱了再说。”苏妙妙先开口说道。   沈慕唯挑了挑眉,示意丫鬟将食盒放下,“我正好也没吃饭。”   苏妙妙一愣,眼看着他已经坐下来,很快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扫刚才的不高兴,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面的分量足够两个人吃的,苏妙妙立刻有了精神。   白果将碗筷摆好,给他们各自将面盛好,这才退了出去。   苏妙妙饿极了,迫不及待地动筷子,沈慕唯低头看她一眼,虽然吃东西速度很快,但并不难看,吃相极为优雅,主要是看着十分下饭这点比较好。   “这面是你想出来的?”沈慕唯问道,“可有名字?”   这种吃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的面条都是以汤为主,这种直接制作卤子的倒是少见。   “这不是你......”苏妙妙话到嘴边,猛地愣住,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震惊,“你不知道这面吗?”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沈慕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是你们云州的特色吗?”   苏妙妙顿了顿方才回过神,“算是吧。”   “叫什么名字?”   “打卤面。”   苏妙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可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沈慕唯笑了下,“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低头开始吃面,没注意到此刻苏妙妙表情有多复杂。   打卤面这个吃法和名字,是过去他教苏妙妙的,可是他看起来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完全都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苏妙妙不懂失忆是怎么回事,但之前也问过大夫,通常人要是失忆了,的确会忘记一些事情,像他这种是因为脑部受伤,一般是会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才正常,可他却是选择性的,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这就很奇怪。   更让苏妙妙奇怪的是他的口味,桌上的卤子,一半辣一半不辣,辣的那部分他几乎一口没动,只吃了不辣的那部分。   “辣的你不喜欢吗?”苏妙妙问道。   “我从来不吃辣的东西。”沈慕唯回答。   苏妙妙又是一愣,眉头忍不住拧起。   沈二少爷是喜欢吃辣的,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不吃辣这个习惯,现在竟然一口都不吃了。   人的习惯也会改变这么多吗?   苏妙妙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若不是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她甚至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总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厨房重新做好的面送了过来,沈慕唯今日胃口极好,第二份的面条也几乎都进了肚子。   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走了。   白果高兴得很,她想着少爷现在肯过来吃饭,就是个好兆头,以后来的次数多了,两个人感情也会越来越好的。   苏妙妙去看了眼小白的伤,这会小白睡着了,看样子没什么大事。   坐在窗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沈二少爷的情况着实奇怪的很,她想了半天都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妙妙最后靠在枕头上睡着了,再醒来是被冻醒的,爬回床上又睡了个一觉。   第二天阳光明媚。   小白的伤势也有好转,苏妙妙看它的时候,跟昨天比起来,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只要肯吃东西就有希望。   林妙音就是这个时候,领着人来了,是冲着小白来的,她要把小白带回去。 第九十九章 是猜错了吗   苏妙妙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把小白还给她。   “小白是我的猫,你凭什么不给我!”林妙音冷着脸质问,“我今天要是执意要带走你又能怎么样!”   “小白是你的猫?”苏妙妙笑了,“小白不是二少爷的送你的吗?”   “这有什么区别?”林妙音皱眉。   “我和二少爷是夫妻,他的就是我的,所以是他送给你的,也可以说是我的,现在我后悔了,不想把小白给你,我要收回来。”   苏妙妙这话完全就是强词夺理,但谁让她站着正室夫人的名头呢,蛮不讲理又能怎么样?   林妙音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气的脸色铁青,“你想把小白要走,让二少爷跟我说,你跟我说算什么!”   “林小姐还没成亲,有些事情当然是不懂的,常言道夫妻一心,夫妻一体,既然是一体,自然不分彼此。”   她笑眯眯的模样,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可偏偏话里话外都在挤兑林妙音。   这话让她脸色分外难看,拳头紧紧攥着,身体有些颤抖,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林小姐,你要是想把小白带走,让沈慕唯亲自来跟我说,而不是你过来找我要,在沈家你是客我是主,从没有听说过客人来找主人要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林家怎么说也算是大户人家,林小姐不会这点做客之道都不懂吧。”   苏妙妙怼起人来毫不客气,林妙音听的哑口无言,站在原地目光狠狠的瞪着她,最后转身走了。   白果朝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头说道,“还是少夫人厉害,看她还嚣张不嚣张了。”   苏妙妙笑了笑,没说什么。   沈慕唯今日回府时间很早,正准备去四宜居看看小白的情况,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响亮,想让人忽略都不行。   说话的是白果,身边围了一圈小丫鬟,都在听她讲述云州的事情,她自小跟在苏妙妙身边,学她的语气。   “那个齐三公子跟个木头一样,天天跟在少夫人后面晃悠,少夫人叫他齐木头。”   三七听不下去了,心想果然是主仆,丫鬟跟主子一样,他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沈慕唯,果然见他脸色沉了下去。   白果丝毫未觉,还在兴致勃勃地讲故事。   “那这么说起来,那个齐三公子还是个挺深情的人了?”有年纪小的丫鬟问道。   白果想着应该是这样,她家小姐那是多好看的一个人呢,男子哪有不爱慕的,于是重重点头,“那是当然了,齐三公子第一次见到少夫人时候,就被她的美貌惊呆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少夫人,这事全云州的人可都知道。”   小丫鬟们频频点头,有人问道,“那齐三公子跟咱们二少爷哪个好看?”   三七心想那还用说,肯定是二少爷好看。   白果想了想,“要说好看,两个都好看,但少夫人以前说过,齐三公子是她见过的最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我想应该是他更好看些。”   小丫鬟们顿时眼睛都亮了,都在好奇这个齐三公子能多好看,竟然比沈二少爷都好看。   白果看他们都听的频频点头,这才做了总结性发言,“所以啊,你们可别以为是少夫人缠着二少爷,我们少夫人要是想嫁人,那排队的要从这里排到云州那么远。”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小丫头们还是跟着点头。   白果心里是向着苏妙妙,见状又得意道,“二少爷能娶少夫人,那是他的福气,少夫人那可是天鹅......”   话到嘴边想起来把沈二少爷比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显然不贴切。   于是改口,“是我们小姐一朵鲜花插在......”   好像牛粪也不太合适,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三七实在听不下去,说了句,“二少爷和少夫人是天作之合。”   白果心想,虽然她家小姐吃亏点,但天作之合也确实是个好话,就勉为其难同意了,“对!就是天作之合,这是天定的缘分!”   话音刚落,突然察觉到什么,围着听故事的小丫鬟们也都反应过来,一转头看到沈慕唯站在身后,旁边三七的脸色十分难看。   小丫鬟们吓得不清,低着头慌忙找理由跑了。   留下白果站着不动,心想这下完了,她刚才敢说沈二少爷出来是癞蛤蟆还说他是牛粪,这下可完了!   “二少爷,奴婢,奴婢刚才.......”   白果战战兢兢开口,沈慕唯沉声道,“少夫人人呢?”   “在屋里了。”   沈慕唯转头朝着四宜居走去。   苏妙妙正在屋内翻书,过去几年,她养成的习惯,性子比之前沉稳了很多,书也看的多了起来,曾经找不到答案的东西,大部分都能在书中得到回答。   小白趴在她边上睡觉,阳光照进来,洒在一人一猫身上,无端的有种温柔的感觉。   沈慕唯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   苏妙妙没发现他,注意力都在书上,沈慕唯沉着脸咳嗽了一声,她这才发现一样,抬起头看过去,“你来了。”   话音落下,又继续看书,似乎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在意。   沈慕唯冷声开口道,“身为妻子,见到丈夫进门,竟然不为所动,我娶了你还不如娶个木头!”   听到木头这两个字,苏妙妙莫名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他这个木头喊得别有所指。   以前在云州的时候,她也用木头打趣过其他人,苏妙妙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云州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所以应该是巧合。   听他的意思,是嫌弃苏妙妙没有主动端茶送水了?   苏妙妙放下书,喊丫鬟进门,“泡两杯茶来。”   沈慕唯脸色仍旧不好看,这态度明显带着敷衍之色,“你就是这么做妻子的?你整天看书,三从四德没看过?”   苏妙妙愣了愣,看着眼前之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记得以前的沈二少爷说过一句让苏妙妙印象很深刻的话。   男女平等。   那是她第一次听说男子竟然和女子是平等的,这世上都默认女子需要依附于男子生存,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话给了她很大的震撼。   当初能说出男女平等的人,如今跟她谈三从四德,这让她看着眼前的人,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一个人就算失忆,真的会变化这么大吗?   “我没看过三从四德,在我看来,女子不一定就比男子差,男子能做到的事情,女子一样可以做到,而且可以做的更好?只是世人都觉得女子弱罢了,其实男女本应该平等。”   她故意说出这番话,想看他的反应。   沈慕唯听到前面那些话的时候眉头就拧了起来,等听到男女平等的时候,直接冷了脸,“胡言乱语!简直是一派胡言,女子怎么可以跟男子平等!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歪理!”   自来男尊女卑才是正常的。   苏妙妙深深看他一眼,第一次正视起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可细看起来,眼神完全不同。   之前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同是因为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所以她从没怀疑过什么。   直到这一刻,她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眼前人未比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即便他们的脸一模一样。   这个荒唐的念头一出现,之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就想通了。   “你是谁?”   脱口而出的话,让沈慕唯先是一愣,随后冷下脸,“你又抽什么风,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   苏妙妙认定了眼前的人并非真正的沈二少爷,突然站起来,不由分说走近,伸手便去扯他的领子,她记得沈二少爷的身上,准确说是右边的胸口上伤痕。   那是他驱毒的时候留下来的痕迹,如果眼前这个人身上没有这个痕迹,就说明他是假冒的!   “你干什么!”沈慕唯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动手开始挣脱。   苏妙妙速度快了一步,两人撕扯的时候,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看到敞露在面前的伤口,她整个人都愣住。   一模一样的伤!   不是假的,眼前这个人是真的。   苏妙妙脸色瞬间苍白的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若是真的,为何他跟以前差别那么大,到底怎么回事?   沈慕唯气的站起来,怒气冲冲指着她道,“你简直是厚颜无耻!”   丢下这句话,转头气冲冲的走了。   苏妙妙一个人愣在那里,还有点没回过神。   沈慕唯一路回到书房,沉着脸把衣服换下来,看着被撕开的领口,怒火忍不住往外冒。   三七在一旁看着,心惊不已,心想:该不是少夫人刚才霸王硬上弓,这才把二少爷的衣服死了吧。   苏妙妙一个人在屋内发了很久的呆,白果见天黑下来,进门点蜡烛,才听她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到沈家第一天的事情吗?”   白果一愣,“记得啊,少夫人您怎么突然问这件事?”   “你跟我讲讲那天的事情,我有点记不住了。”苏妙妙的目光看着窗外,天色将黑,外面的树影婆娑,风一水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白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但还是如实回答,“那天啊,咱们到了沈家,您拿出来婚书,要求沈家的人履行婚约,他们一开始不同意,说您这个婚书是假的,后来还是沈老爷出面,证明了婚书是真的。”   可即便有婚书,沈家也不想认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夫人,尤其是沈夫人,见到苏妙妙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加不会同意。   因为婚礼上突然出现这个变故,所以不得不暂停下来。   “最后是他们是怎么同意的?”苏妙妙又问道。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这些事情您不记得了吗?”白果有些担心的询问。   苏妙妙笑着摇头,“我没事,你说就是。”   白果点点头,继续说道,“沈家一开始不同意的,后来是二少爷同意的婚事。”   沈慕唯突然同意了婚事,苏妙妙这才以于卿卿的身份嫁进来。   那天婚礼当天也很有意思,迎亲的时候,新郎官没去,随便拍了个府中的随从代替迎亲,可见沈家对她这个少夫人的态度。   “沈二少爷人呢?”那天白果开门,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沈二少爷出来的人影。   随从有些尴尬的拱手道,“二少爷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来接亲,特意命我来接您过去,二少爷在府中等您。”   蒙着红盖头的苏妙妙看不到表情,但白果气的快哭了,还有什么事情比成亲更重要的,来新娘子都能不亲自来接,这不是羞辱人是什么。   沈府公子成亲,场面寒酸就算了,可连正主都不露面,这就说不过去了。   她差点脱口而出这亲事不成了,但最后被苏妙妙阻止了。   苏妙妙的手指微凉,被白果紧紧握着,察觉到了一点安慰,今天这婚事她早有预料,因此也不算难受。   但姑娘家第一次穿嫁衣,便是如此场景,有些失落是真的。   女子淡淡的声音响起,“我们走吧,不要误了吉时。”   随从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他倒是希望这位于姑娘能大闹一场,闹得越难看越好,这样沈府就有理由拒绝这门婚事了。   这样的泼妇怎么配嫁给沈府二少爷为妻呢,应是林三小姐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芝兰玉树般的二少爷。   “你们二少爷缺了大德了。”白果扶着苏妙妙路过三七身边的时候,朝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随从心想,谁缺德了,你们主仆才缺德,不然能赖着不走吗!   花轿抬起,吹吹打打朝着沈府而去。   迎亲不见新郎官,派个随从来迎亲,新娘轿里嘤嘤哭,古今结婚第一人。   这蹩脚的顺口溜,成婚第二天就在城中茶馆里传开了,说的就是沈府沈二少爷这桩婚事,已经成为街知巷闻的笑话。   苏妙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因为这顺口溜就是她自己编的,这事还给她赚了点钱。   这段过去,之前她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先入为主默认了沈二少爷出来失忆,所以才会有这些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可今日仔细把这些天的事情拿出来想了一遍,她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这个沈慕唯,跟她认识的那个,完全就是两个人。   不管是行为习惯还是口味,差别太大了。   可是若不是他,那为什么身上会有同样的伤疤?   之前没怀疑过,如今既然产生了怀疑,那很多事情重新再看,就觉得很不一样了。   白果不知道今天苏妙妙为什么无缘无故问这些事情,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担忧,“少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苏妙妙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用担心,下去吧。”   白果这才放下心离开。   沈慕唯一整个下午都觉得气不顺,伸手扯开领口,蹙眉看着自己胸口的伤痕,眼神中闪过疑惑,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受过伤,这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过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可却不知道是什么。   沈慕唯起身去见林妙音,她因为跟苏妙妙争吵一下午都在生气,进门的时候,满地都是摔碎的瓷器碎片。   “滚出去!”林妙音以为又是丫鬟,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随手想找东西摔,这才发现东西都被摔光了。   沈慕唯蹙眉进门,“怎么发真么大的火?”   听到是他的声音,林妙音回过头,一瞬间眼眶红了起来,“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我怎么又惹你了?”沈慕唯哭笑不得开口,来这里本来想跟她好好说几句话的,可是眼下这情况怕是她也没什么心情好好说话了。   “什么叫又惹我了?”林妙音发起火来,明显是蛮不讲理的类型。   她今日在苏妙妙面前受了屈辱,那些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插在她心上,字字句句都毫不留情,结果晚上他来了,还要听到他这副不耐烦的态度。   “你到底怎么了?要是哪里不高兴,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沈慕唯声音带了几分火气。   闻言林妙音更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突然就激动不已,“我天生就只会这么说话,你要是不愿意听,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去找你的正房妻子去,省的在这里看着我这张脸心烦!”   这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多少都带着火气,沈慕唯冷着脸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沉着脸走了。   林妙音本来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生了点气,等人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态度过分了,这里不是她那个时代,这里是男尊女卑的地方,她刚才的话显然是惹怒了沈慕唯。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慌张,她如今无依无靠,能依靠的只有他了,绝不能再做出把人越推越远的事情。   几乎是瞬间,她就想追出去,可到底碍于面子忍住了,这个时候若是直接追出去,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了。 第一百章 谁更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半雨变来敲门。   苏妙妙醒的比较早,这会正趴在窗台上发呆,窗外天还没彻底亮起来,带着雾蒙蒙的感觉。   半雨见苏妙妙一动不动趴在窗台上不知道想什么,这几日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动作,因而问道,“少夫人可是想家了?”   半雨悄悄打量着眼前人,越看越觉得惊讶,眼前这个少夫人跟苏姨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之前半雨被沈夫人调回来安排到四宜居伺候的时候,第一眼她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接触下来才发现,她们完全不同。   苏姨娘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不像眼前的少夫人一样,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随性淡然。   这种气度是装不出来的,需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所以在半雨心里,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这段时间半雨一直想找机会露脸,但很可惜,苏妙妙的事情,全都是白果料理,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白果别看平时看着笨拙,做事却一点不含糊,半雨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   白果病了,昨夜发烧现在还在睡着,半雨的机会终于来了,所以一大早就来表现。   毕竟从云州老远嫁过来的,会想家也是正常的。所以她故意这么开口,想找个话题套套近乎。   闻言苏妙妙回头看她一眼,一脸疑惑的问道,“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你说的家指的是什么地方?”   半雨脸色一变,自知刚才失言,急忙告罪,“是奴婢失言,少夫人莫怪。这里当然是您的家了。”   “我没有怪你,你不用这么害怕。”   苏妙妙笑眯眯的样子,让白果有种恍惚的错觉,眼前这个少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少夫人说的是。”半雨决定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饭菜快凉了,您请用饭。”   苏妙妙这才起来走过去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烦菜,两荤两素还有一个,外加包子和粥。   “你忙去吧,我自己慢慢吃。”   半雨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早晨她不习惯吃太油腻,所以只吃了半碗粥加上一个包子,其他东西基本上没动。   早饭过后,苏妙妙要出门一趟,往常都是白果跟着,今日白果病了,半雨便主动提出要跟她一起出门。   苏妙妙笑了笑,“那你就跟我一起出去吧。”   见她答应了,半雨激动不已,急忙收拾东西,又去准备马车。   马车到了主街道上,苏妙妙便下车,让车夫在路边等着,她领着半雨下车随便走走。   安阳城这条街道上,很多的商铺,鳞次栉比,什么都有,很是繁华。   苏妙妙不等开口说去哪里,半雨便指着前面的一家金楼说道,“少夫人,那边人很多,咱们去看看吧。”   女子出门逛街,基本上都是衣服收拾之类的东西,所以半雨才提议去金楼。   “那就听你的。”苏妙妙点了个头,两人便朝前走去。   半雨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这家金楼别看在安阳城才开了三年不到,名气却不小,款式又好看,现在城中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逛这里。”   苏妙妙站在门口,朝着牌匾看了一眼,“金翠楼。”   小伙计在门口见到她们两人,立刻满脸笑容的把人迎了进去,“夫人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咱们金翠楼的首饰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个会说话的小伙计,事实证明是很重要的,几句话下来,便不着痕迹的把苏妙妙夸了一顿,而且还让人觉得混身都舒坦。   苏妙妙跟着小伙计来到柜台前面,小伙计端出来一个首饰盘,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   “少夫人,这个好看,您戴上肯定好看。”半雨兴致勃勃的给她推荐了一支红玛瑙的金步摇。   倒不是不好,而是不适合她这个年纪,金步摇还镶嵌红玛瑙,适合稍微有点年纪的人。   苏妙妙刚想拒绝,话没说出口,半雨手上的金步摇便被人一把拿走,“这个我要了!”   开口的是林妙音,她近日心情不佳,今日出门逛逛,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苏妙妙。   两个人关系不好自不用多说,她要这支金步摇明摆着就是让苏妙妙心里不舒服。   “这明明是我们少夫人看好的,林小姐你要是喜欢可以看看别的!”半雨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家少夫人的?”林妙音笑了起来,“我问你,这金步摇你家夫人付钱了?”   “没……”半雨只开了个口,便听到林妙音的嘲笑声,“既然没付钱,我当然可以卖了。”   她立刻让人丫鬟付了钱。   半雨气的脸色难看,回过头去看苏妙妙,却见她好像根本不放在心上一样。   苏妙妙本来就不喜欢那个金步摇,自然不会跟她争,她的目光被一支白玉簪子吸引住了。   款式很普通,就是一支素簪子,但她就是一眼看中,想着买回去早晚用来束发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要这个吧。”她跟伙计开口。   伙计刚说了个好,林妙音的声音又传来,“那支我也要了!一起给我包起来!”   伙计露出为难之色,开口说道,“这支簪子是这位夫人先看好的!”   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人家看好的,就这么被人抢了,虽然卖谁都一样卖,但对于一个有名气的店来说,除了生意也在意名声。   不然总有这种事情发生,以后传出去也会影响到生意。   林妙音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火气,“她看好了,我也看好了,又没付钱,我现在就要这支,我出两倍价格!”   她直接拿出银子拍在桌子上,对这支簪子她没多喜欢,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苏妙妙好过而已。   伙计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苏妙妙轻笑一声开口道,“既然林小姐对这支簪子有兴趣,我……”   话到这里,在场的人都以为她会说就让给林妙音了,毕竟刚才的金步摇她也没有说什么。   伙计想着,要是这位夫人肯让步,这事倒也可以解决。   苏妙妙只是笑了下,随后开口道,“我也喜欢,所以这簪子我不能让,林小姐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我出两倍银子,你觉得店家会卖给谁!”林妙音露出不屑之色来,显然对这支簪子势在必得。   “我出三倍!”苏妙妙直接开口。   伙计一愣,不等反应过来,林妙音再度开口,“我出四倍!”   苏妙妙蹙眉看过去,开口,“五倍!”   这支簪子,五倍的价格买,是非常贵的了,但是林妙音是什么人,即便现在离开林家在外,但手上也没缺过钱,这点钱对她更是不在话下。   “六倍!”   苏妙妙眉头皱的更紧,没有立刻报价,似乎是陷入了某种纠结中,看着她这样,林妙音很得意,继续报价,“七倍!”   她今天就是想让苏妙妙难受,花多少钱无所谓,就是不能让她好过了。   “你何必跟我过不去,这支簪子根本不值得这么多钱!”苏妙妙似乎试图说服林妙音放弃。   但是她却从这话中听出了犹豫,愈发得意起来,“这你放心,我有钱,千金难买我高兴,你要是拿不出钱,不如趁早认输!”   苏妙妙被气得红了脸,沉着脸咬牙切齿的开口,“八倍!”   “十倍!”林妙音脸上的得意越来越明显,就差直接嘲笑了,她等着苏妙妙继续加价。   但没想到的是,苏妙妙突然停了下来,摊手道,“林小姐果然财大气粗,我认输了,这只簪子是你的了。”   林妙音猛地一楞,她一直想看苏妙妙难受的样子,谁知道她就这么轻易的认输了。   刚才两个人叫价的时候,她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想价格,这会冷静下来,这才反应过来,十倍的价格是多少。   二百两!   二十两的东西,需要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对林妙音来讲根本不值得在意,她气的不是钱,而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情绪被人牵着走了。   看似是她赢了,实际上自己才是愚蠢的那个。   这种感觉让她恼火不已,她可是穿越女,怎么可以输给一个不起眼的土著女。   尤其是看着苏妙妙输了之后,丝毫在意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便更觉得自己是栽了跟头。   伙计开口提醒道,“这位小姐,您看二百两银子您是现在付还是我随您去府上取呢?”   闻言林妙音的脸色更为难看,表情几乎要将牙咬断一样,“你故意的是不是!”   苏妙妙一脸不解的看着她,“林小姐说的话,我可一句听不懂,你要是没有钱,那这支簪子就让给我,二百两而已,我可以付!”   这话明摆着是嘲笑林妙音,她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回头让丫鬟付钱。   二百两银子付了出去,林妙音看到苏妙妙的表情,气的脸色铁青,零这丫鬟甩手走了!   半雨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眼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比,少夫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这么云淡风轻的就把人气走了,看起来是她输了簪子,其实赢得人更窝火。   她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便见到一个掌柜打扮的人走过来,朝着苏妙妙拱手,“东家,您来了!”   这声东家,直接让半雨和伙计都愣住。   苏妙妙笑了笑,“我路过顺便进来看看生意怎么样。”   这家金翠楼是苏妙妙的产业,第一家店开在云洲,后来分店开了不少,安阳城这家她一直没有亲自过来看过。   掌柜请她到后院坐下说话,又让人将账册取来给她看,“这些就是这半年来金楼的进出账目,东家请过目。”   苏妙妙点点头,示意他把账册放到一旁,“一会我走的时候带回去慢慢看。”   掌柜的跟苏妙妙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店里的情况,金翠楼开张之后,生意一直不错,客人不断,账面上的盈利数字也很可观。   苏妙妙在金楼待了不长时间,便离开了,临走前掌柜让人取来店里最新款的首饰,她最后却选了一直木制的簪子。   回去的时候,半雨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和震惊之色,“少夫人,金翠楼真的是您的产业吗?”   金翠楼虽然只是一家金楼,但名气可不小,不仅安阳城有分店,很多地方都有。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大的金楼竟然是苏妙妙的产业,因此才一直震惊到现在。   苏妙妙却很淡定,“没什么,不值一提。”   确实不值得一提,比起其他的产业,金楼确实是一般,当初开金楼也是一个机缘巧合,后来见生意不错,便一直做了下去。   她的态度如此云淡风轻,让半夏更惊讶,不是说少夫人家境一般吗,这样的气度哪里一般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比之前多了些敬重之色。   林妙音一路怒气冲冲的回去,进门便大发雷霆,尤其是看到今日买的金步摇和白玉簪子的时候,怒火更上一层楼。   这两样东西看着就像是提醒她多愚蠢一样。   偏生丫鬟不会看脸色,这个时候竟然还开口问她东西放哪里,等于直接火上浇油,林妙音气的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着丫鬟就砸了过去。   一杯热茶直接砸在丫鬟脑门上,热茶溅出来,丫鬟尖叫一声,捂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林妙音刚才是奇迹了的举动,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并不是故意往丫鬟身上砸的。   但这会见到丫鬟的样子,她非但没有任何愧疚,反倒是冷笑一声,“叫什么叫!一点小事就受不了了!”   丫鬟不敢说话,只能强忍着眼泪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妙音不耐烦的摆手,“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丫鬟出去之后,林妙音扫了眼桌上的两样东西,又是一阵阵怒火翻滚,气的直接连簪子带盒子直接砸在地上泄愤。   沈慕唯从外面回来,想着前日跟林妙音闹了点别扭,便想过来哄哄她,刚到门口便看到丫鬟红着眼眶出来。   拦下一问才知道林妙音正在发火,沈慕唯发现丫鬟额头上有伤,问她怎么回事,这才知道是林妙音拿茶杯砸的。   对于林妙音这种动不动就发火的习惯,沈慕唯很不喜欢,尤其是一生气就动手伤人,这种习惯更让人受不了。   “下去找个大夫看看,去账房支银子。”沈慕唯吩咐了一句,丫鬟感激涕零地道谢。   身为丫鬟,病了痛了是没资格请大夫的,如果要请,也得自己拿钱。   所以当下人的,千万不能生病,一旦生病,身体垮了,就得听天由命了,运气好的可以熬过去,运气不好的可能就没了。   丫鬟离开之后,沈慕唯站在外面犹豫了片刻,并没进门,转身走了。   他现在心里对林妙音的这种脾气感到头疼,与其进去两个人见面争吵,不如让她先冷静个几日。   沈慕唯准备回书房,在半路的时候遇到了提着食盒回去的小丫鬟,沉甸甸的食盒里面放着的是今晚苏妙妙的晚饭。   “里面装了些什么?”他拦住丫鬟问道。   小丫鬟如实报了个菜名,“都是少夫人点的菜。”   沈慕唯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下却想,她倒是一点不吃亏,顿顿吃的都不错,而且这几道菜,光是听名字就觉得不错。   “二少爷,要不晚上去四宜居吧。”三七看出了主子心里想法,主动开口提议。   闻言沈慕唯朝三七看了一眼,让三七瞬间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二少爷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想去少夫人那里,怎么他提起反倒生气了呢?   “谁说我要去她那里了!”沈慕唯冷着脸开口,摆手让小丫鬟离开。   刚才她的确是有点想去的想法,可是三七直接把自己想法看出来,这让他很是下不来台,自然不可能承认了!   三七额头上冒了冷汗,脑子急转道,“小白在少夫人身边也有几日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提起小白,算实给了沈慕唯一个合理的台阶,立刻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小白情况不知怎么样了。”   说着抬起步子,朝着四宜居的方向走去。   三七在身后抹了抹额头的汗,叹了口气。   苏妙妙刚准备吃饭,就听丫鬟禀告说,沈慕唯来了。   对于他的到来,苏妙妙没有多少喜悦,尤其是现在她对这个人的怀疑还没彻底消失,更加不想见。   但人已经来了,她不想也得见面。   沈慕唯进门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苏妙妙,嘴唇下意识抿起,几乎成了一条线,可见他对苏妙妙这个举动很不满。   “你正在吃饭?”沈慕唯假装刚发现,走近扫了眼桌上的东西。   苏妙妙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听他问起便随便点了个头,顺便客气了一下,“二少爷吃过饭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她发誓,这话真的只是随便客气一下,可没想到沈慕唯闻言直接坐下来,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既然你诚意相邀,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跟你一起吃点吧。”   “……” 第一百零一章 我是看热闹的   六月底的时候,苏妙妙收到一封信,是从云州那边寄来的。   信上说,于卿卿失踪了。   信上说,于家出了事,于老爷半月前因病过世,于卿卿下落不明。   跟于家的渊源,说来话长。   她刚到云州的时候,恰好碰到于卿卿遇到流氓调戏,当时四下无其他人在,苏妙妙便让随行的护卫帮了个忙。   两人就这么认识了,得知她是一个人到云州,在这边无依无靠,于卿卿热情邀请她住进于家。   于卿卿有个青梅竹马,是个穷书生,于老爷不喜这桩婚事,几次三番拆散两人,但无奈于卿卿很固执,甚至为了情郎不惜以死相逼。   后来于老爷无法,想到安阳县这边有一桩婚约在,便想着把于卿卿远嫁,这样她就可以跟孙彬分开了。   但成婚前夕却出了事,于卿卿失踪了一夜,被找到的时候是和孙彬在一起,自此名声毁了,这婚事只能搁下不提。   出了这种事,于老爷尽管不愿意也不得不答应婚事,准备给两个人筹办婚事。   苏妙妙拿着那封婚书离开云州的时候,于卿卿已经跟孙彬成婚了。   所以她突然收到这封信,得知于家的情况,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她离开云州的时候,于老爷身体还很康健,这才几个月怎么会突然过世,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再者于卿卿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她现在的身份借用了于卿卿的,表面上她是于家小姐,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她都必须要回一趟云州。   一为奔丧,二也是为了找人。   既是丧事,沈家这边没理由阻止,苏妙妙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因不清楚云州那边发生何事,她心中也只能干着急。   匆匆准备了点行礼便要出门,刚到门口看到马车停在那里,沈慕唯坐在车内,朝她看了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回云州?”   苏妙妙愣了下,蹙眉上车,看着他问道,“你也要一起去?”   只是单纯的疑惑而已,之前没听说他要出门,突然坐在车上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沈慕唯抿起唇,听她的语气,似乎不乐意自己同行一样,“你不用多想,我只是那边有点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过去一趟。”   苏妙妙笑了笑,没说什么。   从安阳县到云州,要走一个月的陆路,想要缩短时间可以从水路转一下,这样可以节省近十天的路程。   苏妙妙晕船,而且很严重,但这个时候能快点就快点,所以在选择路线的时候,毫不犹豫就选了水路。   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刚上穿便开始为头晕,刚开始还能强忍着,到了后面整个人吐得天昏地暗。   沈慕唯不知她晕船,见她这副样子脸色难看的要命,“晕船还要走水路,你是不准备要命了是不是!”   苏妙妙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没力气跟他争吵,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隐约中感觉冰凉的感觉在额头上传开,好象没有那么难受了。   沈慕唯坐在床边,将帕子取下,又换了个新的帕子搭在她的额头上,船走在半路,最近的码头也要明天下午能到,这个时候除了忍着并没有其他好办法。   苏妙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人也没有开始那么难受了,但依旧没有什么胃口。   白果见她精神头好了些,松了口气道,“二少爷说,咱们傍晚就能到附近的码头,之后改走陆路。”   苏妙妙好不容易撑过了最难受的时候,这个时候该走陆路,路程上根本没有缩短多少,还白折腾了自己一顿,依她的意思是继续走水路。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沈慕唯说了,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说出口的话不容许拒绝,“你要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就找面镜子自己看看,我不想到云州的时候,身边带着一具尸体。”   这嘴要多损能说出这种话,苏妙妙气不打一处来。   她只是晕船而已,怎么就严重到成了尸体!   等沈慕唯走后,她自己找了面镜子看了眼,镜子中的人的确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么严重吧。   该路线这事,苏妙妙最终没有扭过,等下了船,改坐马车,确实胸口憋闷的感觉消失,人也有了精神,吃东西也不再吃了就吐。   这事便不再提。   陆路的距离远很多,苏妙妙又着急云州的情况,于卿卿的下落一直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她心里放心不下。   沈慕唯看出了她这路上的急切,他不知道内情,只是到是于老爷过世,想着苏妙妙这份担忧是因为急于回去奔丧,路上倒是没说什么,基本上都由着她。   快到云州的时候,沈慕唯收到个消息,沈家在附近的生意出了点问题,他正好在附近,所以便饶道过去解决一下。   这样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不少时间,苏妙妙便决定跟他分开走。   沈慕唯给她留了个叫李虎的护卫,苏妙妙见识过这个李虎的身手,很是厉害,有他一个人在就足够了。   原本依照苏妙妙的意思是尽快赶路,谁知道碰上了大雨,只能在驿站中暂时躲雨。   这雨一下就是一天一夜没停,这么大的雨,赶路显然是不现实的,一行人便在驿站中暂时住了下来。   雨不停,走不了路。   苏妙妙闲着无聊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雨水往下落,远处传来马蹄声,听声音应该不少人。   先来的七八个人都骑着马,看样子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见苏妙妙趴在窗户上,其中一个人冷眼扫了她这边一眼。   后面随后又来了一队,这对看着像是普通的商队,但苏妙妙认识。   好几年没见,再见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徐照。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云州,难不成他也要去云州吗?   苏妙妙不想跟他遇到,所以再他的视线看过来之前,便伸手放下窗户,阻挡了视线。   徐照下意识抬头朝二楼窗户看了眼,只来得及看到一只素白的手收回去,并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晚上把门窗关好,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起来。”   苏妙妙吩咐道,她总觉得这里要发生什么事情。   李虎和白果都老老实实点头答应下来。   “今天刚入住的人都带着功夫的。”李虎已经看出来了,“而且两方应该有些矛盾,刚才我瞧着要打起来的架势!”   苏妙妙点头,“不关咱们的事情,咱们只管顾好自己就行。”   话音落下,她又问李虎,“你跟他们要是打起来,可有胜算?”   “七八分胜算吧。”李虎想了下回答,“他们人数不少,我刚才粗略看了下,有二十几个人,倒不是那么好对付。”   苏妙妙颇为惊讶,一个人对付二十几个,还有七八分胜算,这功夫相当厉害了。   她知道李虎功夫好,但没想到这么好。   因下雨,小小的驿站一下住满了人,除了苏妙妙这边主仆三人,剩下的就是另外那两方人。   夜深人静之后,雨渐渐停了。   楼下传来兵乓声。   白果吓得脸色苍白,李虎也赶来保护她。   苏妙妙原本想装没听到,但被吵得睡不着,索性坐起来。   伸手推开窗户,静静看着下面的好戏,这两队人还真打起来了,徐照主仆几人身手不凡,对方也各个高手,两方缠斗招招致命,刚开始还势均力敌,但很快人多的那方就占了上风。   月黑风高杀人夜。   苏妙妙看热闹看的兴起,不知道谁发现了她在偷看,突然朝着楼上喊了一嗓子,“楼上还有个人!”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楼上,苏妙妙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夜里睡不着随便看看,无意打搅各位,你们自便自便,不用管我。”   她自认为礼貌又客气,可是谁知道那些人根本不理她,挥舞着刀就朝着二楼而来。   苏妙妙吓了一跳,端着热茶的手一松,一个茶杯就朝着那人面门掉了下去,直接砸中,对方啊的一声惨叫,掉到了楼下。   “诶呀,实在是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情吧。”苏妙妙趴在窗户上,一脸关切的问道。   那人伸手指着她,张了张嘴,应该是想骂她,不过没骂出来就晕了过去。   “废物,一个女子都抓不住!”有人骂了一句,很快又有其他人朝着二楼扑过去。   苏妙妙冷了脸,这是没完了!   “李虎!”她开口喊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的人随手掏出几个铜钱扔了出去。   那两个朝她而来的人再度被击中,发出两声闷哼,紧跟着第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如果说第一个人被击中是巧合,那后面这两个就不能用巧合解释了,对方看向苏妙妙的目光杀意顿现。   苏妙妙怕被认出来,特意把斗笠站在了头上,垂下来的轻纱遮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徐照也看向楼上之人看过去,有种感觉,她就是白日里趴在窗边偷看的人。   “你是什么人!”有人朝着苏妙妙问道。   “不是说了吗,我就是看热闹的。”苏妙妙趴在窗边继续看热闹,“你们继续继续,我不打搅你们。”   “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人显然不相信,气的踢了一脚地上的一块石子。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真的是看热闹的。”苏妙妙试图解释,但显然对方根本不信。   对方朝她这边看了眼,他们的任务是对付徐照,对于其他人并不惹麻烦,见她这样子好像也不准备参与,冷声开口道,“既然姑娘跟他们没关系,那就关好门窗,不要管我们闲事。”   苏妙妙点点头,很是赞同,她伸手去关窗户的时候,从袖子里面掉出来个帕子,飘飘荡荡的就落到了地上去。   那条帕子是她最喜欢的,丢了实在可惜,正想让李虎下去给捡回来,没成想下一刻就看到有人一脚踩在帕子上。   “你把我帕子弄脏了!”苏妙妙冷了脸。   “道歉!”   弄脏帕子的人显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见状不屑一笑,“我们不想伤及无辜,你最好不要给我们找麻烦!”   “这是我最喜欢的,你给我弄脏了。”苏妙妙轻声叹了口气。   “我弄脏了怎么了,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你还有空管手帕。”   苏妙妙朝李虎看了一眼。   李虎从二楼窗户上翻身落下,稳稳的站在地面上。   在场之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有功夫在身。   下一刻只觉得胸口一阵痛,人便飞了出去。   其他人反应过来,一起攻上来,李虎把地上散落的刀用脚尖踢起握在手中,只见一阵剑花自手腕翻出,很快那几个人便相继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过程很短暂,也就一会的功夫,那些人伤的伤,倒的倒,一个个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苏妙妙也惊呆了,她听李虎说七八成把握的时候,想着或许真打起来也需要点时间,可没想竟然这么容易。   苏妙妙朝着刚才弄脏她帕子的男人走过去,把对方吓得脸色惨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就是看热闹的。”   对方还是不相信,“你少骗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苏妙妙回头看了眼站在后面的主仆两人,摇摇头,“我们还真不认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既然你们不是一伙的,你为什么帮他们!”   苏妙妙一脸无奈的开口,“我不是帮他们,只是你弄脏了我的帕子还没道歉,我总得要个说法。”   对方听到这话,差点被气得吐口血晕过去,“你,你真是没一句实话。不过我们落到你的手上,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便你。”   “谁要杀你们剐你们,我都说了我就是看热闹的,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弄脏我的帕子,抓紧道歉。”苏妙妙觉得这个人很难沟通,好像听不明白话一样。   对方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咬着牙开口,“弄脏姑娘的帕子,我跟姑娘道歉。”   “既然你诚心道歉,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苏妙妙点点头,“好了,你们可以继续了,我回去睡觉了。”   她说完就真的转身便走,好像刚才真的是无意打搅,临走前顺手把帕子捡了起来。   白色的帕子脏的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她看了眼十分惋惜,“可惜了我的帕子,以后不能用了。”   出了这么一件事,那些人也没在继续逗留。   苏妙妙走后,那帮人也很快离去,徐照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二楼窗户的位置。   “这姑娘年纪轻轻,还真是好身手。”随从说道,今天要不是有她在,怕是他们今晚都不好脱身。   徐照身上有重伤,不能跟人动手,今晚动手已经是牵动了伤势,此刻脸色十分难看,一口鲜血喷出来,人也随之倒下去,随从吓了一跳,急忙扶着他进屋。   苏妙妙临睡前想,雨既然停了,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想来可以继续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门口的说话声吵醒的,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缓了缓神,才听到声音是门口白果和人的说话声。   “出什么事了?”白果进来,苏妙妙打着哈欠问了句。   “是昨晚那位公子,非说咱们救了他性命,所以要亲自感谢您,奴婢说了您在休息,他们却不肯离开,非要等您醒来。”   苏妙妙揉了揉眼睛,接过白果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淡淡开口道,“你去跟他们说,就说他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我并没有帮什么忙,所以不用道谢了。”   她跟徐照毕竟是旧相识,再遇上怕他又要纠缠不休,能不见还是不要见了。   白果去把苏妙妙的意思转达,他们这回倒是没有继续纠缠。   早饭过后,便出发去云州。   再有两天就能到地方,他们走的时候,徐照主仆还没出发。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坏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最近的城镇步行要好几个时辰,正在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家少爷说,要是姑娘的马车坏了,可以跟我们坐一辆车,等到了附近的城镇再换车。”过来说话的是随从。   苏妙妙看了眼面前的马车,抿起唇,显然不想答应,可眼下这个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再耽搁下去,怕是晚上要露宿街头了。   无奈之下,她答应跟徐照乘坐一辆车。   马车内,徐照看着他笑得十分温和,“姑娘如何称呼?”   “我家少夫人夫家姓沈。”苏妙妙没有开口,白果开口说道。   “原来是沈夫人。”徐照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那样子似乎是在打量又像是透过纱看到里面了一样。   苏妙妙假装没有发觉,只是微微点了个头,之后便不肯再开口了。   可徐照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她不肯松开,即便是隔着一层纱,这种感觉也不好受,苏妙妙忍无可忍问了句,“徐公子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第一百零二章 麻烦不断   “沈夫人很像我我认识的一个人,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徐照微笑着开口,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苏妙妙被看的很不舒服,但车内空间小,她又躲避不了,幸好还隔着一层轻纱,不至于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距离最近的城镇还需要一段时间,苏妙妙索性闭目养神。   天黑之前,马车停在附近的城镇上。   苏妙妙立刻下车跟他告别,“多谢徐公子送我们到这里,之后就不打搅了,咱们后会有期。”   她不想跟这人有牵绊,恨不得立刻甩开。   “这会天色已晚,我已经命人提前订好了客栈,沈夫人不如跟我们一起入住吧。”徐照笑着开口。   苏妙妙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不用麻烦徐公子了,我们自己找地方住就行了。”   话音落下,不等对方开口,便转头匆匆离开。   徐照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狭长的眸子眯起,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少夫人,镇上的客栈全都满了。”李虎去走了一圈,把全镇仅有的三家客栈都问了个遍,得到结果就是客栈全都满了。   天色将晚,这个时候找不到客栈入住,那么很大可能他们主仆几人要露宿街头了。   苏妙妙想到徐照说过已经订好了客栈,思来想去最后没办法只好回去,他们刚进门,便听到徐照的声音传来,“沈夫人,我等你好久了。”   徐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的桌子上摆好了酒菜,却没有动过,看样子是在等人。   苏妙妙无语极了,走过去朝他微微颔首,“镇上的几家客栈全都满了,这事不知道徐公子知道吗?”   这么个小镇,又不是什么来往必经之路,平时外地人来的都少,三家客栈怎么会全都满了,这明显不对劲。   苏妙妙第一反应就是徐照做的手脚。   闻言,徐照笑了笑,“是我让人把镇上的客栈全都包下来了。”   “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苏妙妙蹙起眉头,因这话言语中多少有些不悦。   “如果我不这样,沈夫人怕是要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所以我只要出此下策,这不你就回来了。”徐照并没瞒着她,而是直接承认了。   苏妙妙抿抿唇,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徐公子跟我萍水相逢,为何非要缠着我?”   “沈夫人救了我的性命,于情于理我都要报答这个恩情。”徐照笑着开口,伸手在她面前的空杯里倒上茶。   苏妙妙摇摇头,“我看徐公子是误会了,昨夜的事情我并不是要救你,只是碰巧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话不能这么说,对沈夫人来讲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讲却是救命之恩,岂能不报?”   徐照这人什么性子苏妙妙一清二楚,胡搅蛮缠,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来最是擅长了,跟他讲道理根本说不通。   “既然你想报恩,那我也不推辞,喝了这杯茶,就算你报过恩了,以后咱们两清。”苏妙妙端起茶杯,随后一饮而尽。   徐照却并为动作,一双眼睛盯着她,“沈夫人何必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我们好歹也是老相识了,如此这般还真是无情。”   苏妙妙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徐公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徐照低低笑起来,“你要是喜欢跟我装糊涂,我所谓。”   苏妙妙沉默了许久,伸手把头上遮着的斗笠拿下来,露出本来面容,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为了怕被认出来,苏妙妙说话的时候都故意把声音压低,听起来比平时更为低沉沙哑,加上他们好几年没见过了,她自认为还是可以瞒过去。   可没想到的是,竟然一下就被识破了,这让她有几分挫败感,因此想问清楚自己哪里露出的破绽。   “味道。”徐照淡淡开口吐出两个字,苏妙妙不由得一愣,下意识伸出手臂去吻身上的气味,“什么味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身上有特殊的味道。”   她连香粉都很少用,怎么会有味道的。   徐照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意加深,他说的味道并非指的是香粉的味道,而是她身上独有的香味,或者也不能说是香味,应该说是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味,而熟悉的人一下就能认出来。   昨天晚上,虽然蒙着面纱,但她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徐照还是一下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故意隐藏声音,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听出来些熟悉感,想认出来并非是难事。   苏妙妙闻了半天也没闻出来什么气味,懒得去深究了,反正都被认出来了,也不用继续装下去,“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的?”   “去云州有点事情。”徐照淡淡开口,“倒是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也有点事情。”苏妙妙没跟他客气,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东西。   徐照坐在对面看着她将一碗饭吃完,刚要开口问她需不需要再添一碗的时候,苏妙妙已经站了起来,“多谢徐公子款待了,我有点累了,房间在哪里,我想去休息一下。”   这样子明显是不想跟他多谈的意思,徐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闻言又是一笑,招手喊来店里的伙计,吩咐人送她回房间休息。   苏妙妙颔首道谢之后,很快离开。   徐照这个人,虽然几年没见,但这几年苏妙妙听过他的不少消息,其中就有他暗中召集康王旧部的事情。   徐照的野心很大,他一直想利用康王旧部达成自己的目的,苏妙妙担心他又打自己的主意,所以很排斥跟他见面。   这回要不是无奈之举,她压根就不想见他。   夜幕降临之后,客栈静悄悄的,白果在隔壁熟睡,苏妙妙却一时间睡不着,翻来覆去了一会,索性坐起来打开窗户吹风。   悠扬的笛声传来,声音是从隔壁过来的,苏妙妙下意识看过去,从她的窗户刚好能看到隔壁窗户开着,坐在床边的人正是徐照。   见苏妙妙看过去,他的目光也看过来,视线触碰到彼此的时候,笛音也停了下来,他似乎是朝着苏妙妙笑了笑。   苏妙妙蹙眉,随手关上窗户。   一夜过去,第二天苏妙妙还想着该怎么甩开这个人的时候,白果跟她说,“徐公子他们一大早就走了,看来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苏妙妙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连早饭都比平时更有胃口。   饭后,他们准备出发。   刚出客栈门便有人跌跌撞撞扑到了苏妙妙身上,李虎在一旁护着她,在对方靠近之前,便将人拦住。   苏妙妙看了眼眼前这个人,穿的破破烂烂,便让白果给她点银子,谁知道那人却并不接银子,而是突然抬起头看着她。   “你有事吗?”苏妙妙试探着问道。   那人却呜呜的哭了起来,苏妙妙蹙眉看着她,原本以为是可怜的疯子,没想到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太熟悉了。   “你认识我是不是?”她试探着问出口。   对方突然剧烈的点头,哭的更为厉害。   苏妙妙深吸一口气,上前去伸手拨开她的头发,这才看到里面露出的一张脸。   半张脸都是疤痕,看样子是烫伤的,乍一看面容十分可怖。   “你是卿卿?”   苏妙妙险些没认出来是她,穿的一身破破烂烂不说,整个人瘦的几乎脱相,而且还毁了容。   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一丁点曾经的样子,苏妙妙吓了一跳,急忙带她进门,梳洗换了身新衣裳,又让人拿了饭菜来,等她情绪平缓下来,才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于卿卿的情绪很不稳定,伸手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似乎是生怕她跑了一样,苏妙妙只好耐心安慰她,告诉她这里没有危险,劝了半天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苏妙妙随之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于卿卿不会说话了,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不肯开口。   白果请来大夫,给她做了检查,这一查结果让苏妙妙很是震惊,“这位姑娘脸上的伤看样子是烫伤,而且有段时间了,恢复的可能性不大。至于说话的问题,刚才我检查了一下,倒是没伤到舌头和喉咙,不能说话很有可能是受到某种刺激,这才让她产生了这种反应。”   苏妙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让人送走大夫,看着低着头正在揪着衣襟玩的于卿卿,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没去继续追问于卿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件事必定不会是小事,不然她也不会变成这样,现在于卿卿的情绪不稳定,且充满着不安的感觉,她必须要先让她平静下来。   于卿卿这个样子,不可能让她单独待着,苏妙妙便陪着她在客栈多留了一天,隔天才重新出发。   “我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对不对?”苏妙妙试探着开口问道,因怕说错什么刺激到她,因此问的十分小心。   于卿卿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特别得反应,依旧低着头玩她的衣襟。   “孙彬呢?为什么你自己出现在这里,他呢?去了哪里?”苏妙妙开口问起这个人,孙彬是于卿卿的丈夫,按理说两人应该在一起的才对。   她不过随意问了一句,没想到却像是触及到什么一样,原本情绪平静的于卿卿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就发狂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妙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于卿卿已经大叫着冲了出去。   苏妙妙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便跟着追出去,于卿卿现在这种情况,若让她这么跑了,怕是不知道会去哪里,想要再找到也不容易。   于卿卿冲出门之后便一直奔跑不停,苏妙妙也不敢停下来,只好跟着追,这一跑便跑进了一条巷子里。   前面没有路,于卿卿停了下来。   “卿卿,你别害怕,是我。”苏妙妙试着开口安慰她,“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激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的话起了作用,于卿卿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平静,苏妙妙这才试探着上前去,见她没有再跑的意思,这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们回去,我不问了,你别害怕。”苏妙妙的声音很温柔,于卿卿也没有继续反抗。   她们正准备离开,一转身发现巷子口多了两个人,看打扮就不像是好人,尤其是他们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朝苏妙妙看过来。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美人,今个真是艳福不浅。”其中一个人走近,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苏妙妙,等触碰到旁边于卿卿的时候,则是带着厌恶嫌弃之色,“怎么还有个丑八怪在这里,真扫兴。”   这两人想做什么自不必说,苏妙妙心知肚明。   “哟,小美人看着脾气还不小,不过没事,哥哥们最喜欢脾气大的。”刚才开口的那个不怀好意的走近,随手推了旁边那个一把,“那个给你。”   “我不要,那个太丑了,我也想要小美人!”这两个人当着她们的面争执了起来,最后矮个子的那个赢了。   苏妙妙气的脸色铁青,刚才她已经观察了下周围,这条巷子只有一个出口,后面是死路,而面前的路堵着这两个人。   若是一个或许还有办法,可是两个男人,她这边还带着于卿卿,想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坐以待毙显然也不是她的性格,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告诉自己要冷静,不然自己先慌了神,才是最危险的。   “你们站住!”苏妙妙冷声开口,那两人还真的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笑了两声,“怎么,小美人还有话要说?”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拖延时间。   她刚才这么跑出来,白果和李虎他们应该会跟出来,只要多点时间,他们就有希望找到这里来。   只要他们过来,这两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我管你什么人,落到老子手里你就是公主也得乖乖听话!”这两个人看样子根本不把身份当回事,明显就是地痞无赖的作风。   “你们可以不在意我是什么人,我问你们,想要钱吗?”苏妙妙转移话题,“只要你们放过我们,我可以给你们钱,要多少随便你们提。”   两人听到钱,果然露出贪婪之色,这神色让苏妙妙觉得有机会了,继续说道,“你们拿了钱,什么漂亮的女人找不到,而且拿了钱,还能三妻四妾,岂不快乐?”   其中一个因这番话露出兴奋之色,但另外一个显然不太好糊弄的样子,闻言冷笑一声,“你少骗我们,你以为这话我们会信?”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只要你放了我们,要多少钱你们直说。”苏妙妙拿出财大气粗的模样来,“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帮我送个信回去,试探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人送钱来不就行了?”   “大哥,她说的有道理。”其中一个小声对另外一个说道。   另外一个还在犹豫,闻言目光看向苏妙妙,“你真的有钱?”   苏妙妙立刻摸出身上随身带着的首饰,“你们可以先看看这些,我这些东西可都值不少钱,你们放了我,我保证会有比这个更多的钱!”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我们要一千两银子呢?”   “没问题!”苏妙妙一口答应下来,“你们可以拿着我的东西去送信,我的丫鬟会给你们钱。”   她这样痛快的态度,让面前这两个人放弃最开始的打算,毕竟苏妙妙有句话说的对,有了钱以后什么美人没有。   比起一时之欢,他们更想要钱。   苏妙妙见他们动心了,悄悄松了口气,只要能躲过眼下的危险,就为自己争取了时间,他们只要拿着她的东西去客栈,李虎必定会跟踪而来。   她是这么打算的,但这两个人也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直接拿着东西去要钱,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所以两人一商量,准备带她们先离开。   “这个傻子我们别带走了,带走也没什么用!”两人商量着把于卿卿扔下,只选择带走苏妙妙自己。   她不想把于卿卿扔到这里,怕她会有危险,可是带走显然更危险,因此当这两个人把于卿卿留下的时候,她伸手握了握于卿卿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害怕。   于卿卿见苏妙妙被带走,下意识想要跟上来,被那两人一吓唬这才站着不敢动弹,苏妙妙跟着他们离开巷子。   走在外面街道上的时候,苏妙妙恨不得立刻逃走,但无奈的是后腰有把刀子抵在那里,只要她稍微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背后的刀子就会毫不留情刺穿她的身体。   “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背后那人阴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   苏妙妙没说话,跟着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院子门口,这里应该就是这两个人的家了。   进门之后,其中一个男人看着她便露出急不可耐之色,“反正她也跑不了,不如让我们先爽快一下。”   苏妙妙立刻冷了脸,“你们要是敢这么做,我立刻咬舌自尽,你们试试看,若是我死了,你们能不能拿到一文钱!” 第一百零三章 不知谁欠了谁   这两人为了钱到底有所忌惮,最后将苏妙妙关在房间,又让她写了信,其中一个带着出门去了。   苏妙妙并没着急,而是安静的等着。   在拿到钱之前,她的安全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是她不想自救,他尝试骗留下的这个把绳子解开,但可惜这个人很警觉,压根就不理她的话,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装没听到。   眼下也没其他好办法,只希望李虎收到信,能够顺利找到她。   虽然,李虎看起来本事不小,但苏妙妙跟他接触时间并不长,心里并不是很确定。   出去的那个人回来的时候,脸色是阴沉的,苏妙妙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何是这个表情,“你个臭娘们,敢骗我们!客栈根本就没有你说的人!”   他刚才去转了一圈,打听了一下,压根就没找到人,这才气冲冲的回来,认定是苏妙妙欺骗了他。   “怎么可能!”苏妙妙一愣,她下午才出门,又一直没回去,李虎和白果他们不可能离开,必定四处找她的。   “你确定没找错地方?”   那人冷笑一声,“我就不该相信你的鬼话!”   苏妙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时间细想,因为眼下的麻烦才让人头疼,这两个人去客栈没找到人,现在必定要把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   之前她还能利用对方贪财的心里暂时保证安全,但现在却觉得后背发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明日再去,明日他们一定会在!”   “你少废话,我们不会在信你了。”话被对方无情打断,很快苏妙妙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狠厉,“今晚我们就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欺骗我们的下场。”   苏妙妙眉头紧皱,脑子里乱作一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其中一个人已经朝她逼近,手朝她伸过来,苏妙妙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尖叫了一声,下一刻她只听到两声闷哼。   屋内变得很安静,睁开眼睛才发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个人,这会双双倒在地上。   房间门打开,有人迈步走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苏妙妙愣了愣,看着蹲在她面前,伸手给她解开绳子的人。   徐照看他一眼,笑道,“怎么我救了你,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苏妙妙摇头,“我只是好奇,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绳子解开,苏妙妙站起来,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已经断了气。   “我不放心你,所以回来看了一眼,幸好我回来了,不然你准备怎么办?”徐照看着她问道。   苏妙妙仍旧觉得心里一阵后怕,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多谢你救了我。”   离开这里,苏妙妙回了一趟客栈,却被告知李虎和白果下午的时候就离开了,于卿卿的下落也不知,她一时间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然李虎和白果不可能突然就离开。   “跟我一起走吧。”徐照开口。   苏妙妙点头同意,他就算不说,她也想这么做,眼下这个情况,她自己在外并不安全,既然他也要去云州,同行自然是最明智的做法。   见她如此爽快同意,徐照露出几分好奇,“我以为你会拒绝的,你不是很讨厌见到我的吗?”   苏妙妙看他一眼,笑道,“我确实不太想见到你,那是因为你这个人就算是对人好,也像是另有所图。”   目的不纯就说的徐照这种人。   “那你还答应跟我同行,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徐照又低笑起来,并没因为刚才她的话而生气。   “比起担心被你卖了,我更担心自己独自上路会在遇到今天这种事情。”苏妙妙抿抿唇,换言之,要是有办法,她才不会同意跟他一起同行。   “你这个人有时候实在的让人觉得很无趣,你难道不知道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会让人很高兴吗?”徐照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被人当面说跟自己同行是无奈之举,还真是让人觉得高兴不起来。   苏妙妙想了想,咧嘴一笑,“那我重新说。徐公子这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又救了小女子性命。能跟徐公子一起同行,是小女子的荣幸。”   话落,朝着徐照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样可以吗?”   徐照笑声加大许多,有几年没见过如此生动的脸了,他看着眼前的苏妙妙,记忆一下回到当初在金陵城的时候,她那会还在春风楼当丫鬟,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小丫鬟与众不同。   因为太假,说谎话都不用过脑子,张嘴就来,乍一听真诚无比,实则虚情假意。   没想到隔了这几年不见,还仍旧能见到从前的影子。   “你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我瞧着还挺顺眼的。”徐照接话,眼底的笑意很深。   苏妙妙抿唇看他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爱好,竟然还会有人喜欢看人虚情假意。   关于于卿卿的下落,苏妙妙找了一圈,并没找到人,但有人见到疑似于卿卿的人,有可能去了云州。   只要人没事就行,苏妙妙想着先去云州看看,等安顿下来再派人去找人。   云州近在眼前的时候,路上出了点状况。   苏妙妙有些头大,这趟路走的太难了,接连出状况。   徐照的伤势复发,无法继续前行了。   那天晚上在驿站中,徐照就受了重伤,这几日他看着没事,苏妙妙以为伤得不重,这会才知道,她的伤非常重,只是一直强忍着才没有让人看出来。   胸口缠着的布条有血迹渗透出来,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口发黑,这明显就不是外伤那么简单,是中毒的迹象。   徐照一直发烧不停,眼看着人便晕了过去,距离最近的地方就是之前那个镇子,若是直奔云州需要一天时间,怕是徐照这个情况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回去!”苏妙妙当机立断。   回到小镇只需要半日不到的时间,大夫赶来查看徐照的伤势,情况不容乐观。   跟苏妙妙担心的情况一样,外伤问题不大,主要是毒素,因为伤口的位置距离心脏很近,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   小镇的大夫医术有限,不敢下手,只开了个暂时保命的方子,“能暂时缓解毒素蔓延,但是想要彻底清除,还是要去云州那样的大城,那边大夫的医术高明,或许有办法。”   苏妙妙让人送走大夫,看了眼床上昏迷中的徐照,他现在这个样子,去云州显然不行。   徐照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并没带什么人,若是把他留下也不行。   “我们真不知道谁欠了谁的,你救了我,我又被你拖累的动弹不得。”苏妙妙哭笑不得开口说道。   徐照的情况只能维持三四天稳定,所以必须要尽快去云州找到大夫来。   苏妙妙写了封信,托客栈的小伙计跑了个腿,信是给云州那边的人,她在云州的生意不少,也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信上是让他们帮忙找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将人带到这边来。   算算时间,一来一回怎么也够了。   徐照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苏妙妙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眉头紧皱。   滚烫!   已经喝了药,可是却还是烫人。   一直这么烧下去,好人也会出问题,更别提他现在这个情况,要是这么一直烧着,怕是大夫还没来,人就先没了。   眼下关键是先降温,其他的都是后话。   苏妙妙犹豫了一下,找客栈伙计要了一条帕子和一瓶烧酒。   酒擦拭身体可以快速降温,这是她以前听沈二少爷出来说过的,眼下正好可以用得上。   只是谁来做这个事情就比较为难了。   苏妙妙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她做这事实在不妥当,自然是找人来做比较妥当,但眼下周围没什么人。   而且徐照的伤口也要格外小心,擦拭时候若是不小心碰到,怕是会伤势加重。   这个合适的人选,一时半会不好找,等她找到怕是人就烧糊涂了。   情况紧急,苏妙妙叹了口气,也顾不上这些了,动手解开他的衣衫,将帕子沾湿,小心翼翼的擦拭。   过程中,手指必不可免的触碰到,苏妙妙强忍着不好意思,心想幸好他这会昏迷着,要是醒着这样,那才是要命了。   屋内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帕子碰到身体发出的轻微的摩擦声。   徐照闭着眼睛,他已经醒了,早在苏妙妙伸手解他衣衫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没有醒来而已。   他能够敏感的察觉到苏妙妙的手指碰到身体,产生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温凉的指尖,蜻蜓点水一样的划过,让他混身的热气又一次涌来。   苏妙妙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到了后面就放松不少,动作也加快了,等第一遍擦拭结束,他伸手摸了下徐照身上的温度。   “怪了,额头不烫了,这身体怎么还这么烫。”屋内只有他们两个,苏妙妙自言自语起来。   不过额头温度降下来就说明这个办法是好用的,苏妙妙准备再动手给他擦一遍,早点把温度降下来。   徐照闭着眼睛,猜到了她想擦拭第二遍的想法,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动,他为什么身体热度降不下来他心里心知肚明,要是她再来一次,怕是他会更热。   “咳咳!”   屋内传来咳嗽声,苏妙妙一愣,急忙凑过去,“你醒了吗?”   徐照顺势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似平时那般的深潭水一样的平静,而是带着明显的担忧之色。   他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她,心中某个地方没来由的塌了一半下去。   徐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上身,“你帮我擦身体了?”   苏妙妙的脸色瞬间涨红,有几分尴尬的开口解释,“我看你一直高烧不退,这个办法比较简单奏效。”   她解释了半天,主要也是为了掩饰此刻的尴尬,甚至眼神带着几分不自然的闪躲,“你醒了就好,我先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却不想手腕被一把握住,吓了她一跳,再抬眸视线直接跟面前那双漆黑的眸子撞上。   “害羞了?”徐照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的表情,有几分意味深长在其中,“怎么?看到我的身体心猿意马了吗?还是突然对我春心萌动了?”   这话露骨了!   苏妙妙的视线跟他对视着,突然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徐照蹙眉看她。   她这副样子,明显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而他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你想多了,换做别人我也一样觉得不好意思。”苏妙妙没有否认自己确实害羞了,但这种害羞跟情爱之类的无关。   换言之,今天换做任何一个人,她帮对方擦拭身体,都会不好意思。   她回答的坦然又明白,倒是让人生不出其他想法来。   徐照看着她,不知为何,有股无名火冒出来,“换做别人你一样给他擦身体?你可真够大方的!”   苏妙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帮忙的,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看情况吧。”   这也是实话,若不是徐照救了她,或许她真不一定这么好心,她这个人不愿意欠人的,如今这样大家扯平了也好。   徐照心头的火苗,因为她说的这四个字,意外的平息了。   她说“看情况吧”,那是不是就是说,自己属于情况之内的人,所以她才会这么做,而不是说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么做。   或许在她心里,自己终归是有些不同的吧。   苏妙妙不知道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他想了这么多,见他已经醒来,烧也已经褪下,总算稍稍放了心。   “我已经让人去云州找大夫来了,也就这一两日的时间吧,等大夫到了再给你驱毒。”苏妙妙开口提起他的伤势,“你也真是的,身上有伤,为什么还要乱跑。”   徐照看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开口,“我要是不乱跑,怎么救你?”   他是偶然得知,苏妙妙可能会有危险。   有人想对她意图不轨,所以他解毒到了一半,扔下随从们赶了回来,若不是回来的及时,她怕是现在已经遭了毒手。   “这事我还没问你,那两个人有问题?”苏妙妙听到他的话,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之前她一直以为那两个绑架她的人只是偶然。   可是听徐照的语气,似乎又没有那么简单。   “我哪知道他们有没有问题。”徐照靠在枕头上,脸色还有些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只是听说有人想要对你下手。”   苏妙妙一愣,“对我下手?”   她在云州应该并没有什么仇人才对,而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也没来得及去查。”   他是知道这个消息便立刻赶了回来,至于其中的细节并不曾查过。   “这么说你是专程为了我赶回来的?”苏妙妙听出了画外音,觉得不可思议,他会为了自己专程跑回来一趟?   “你想多了,我只是……”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苏妙妙开口道,“谢谢。”   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谢显然多了些不同的感觉,徐照剩下的话便没有说出口,而是哼了一声,“算你有良心。”   “不过我也救了你,我们算是扯平了。”苏妙妙紧跟着一句话,让徐照脸色又不快了起来。   算的这么清楚,生怕跟他有一点关系,这种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苏妙妙站起来,“你休息会,我去厨房看看吃的。”   这一次徐照没拦她,而是看着她的背影出去,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眉头紧紧拧着。   伤势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一些。   当天晚上,入夜之后。   苏妙妙在隔壁已经睡下,有人悄然潜入屋内,单膝跪在地上,“主子,属下来晚了。”   徐照坐在床上,看了眼来人,冷声开口,“你可以再晚点来,顺便给我收尸。”   属下吓得将头低下,急忙告罪。   徐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属下上前给他检查伤势,“解药已经配好了,按照这个吃,连续吃三天就能够好转。”   虽然伤势严重一些,但还没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徐照服下一颗药,这才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主子,您不回去吗?”属下露出不解之色,云州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那边的人都等着。   徐照没有解释,而是用凉飕飕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手下,看的他毛骨悚然,急忙开口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回去安排。”   很快屋内回归安静,徐照低声叹息一声,他现在怕是真的疯了,竟然突然贪恋起跟她单独相处的时光了。   或许在伤势彻底好之前,真的可以任由自己放纵一次。   苏妙妙派人去找的大夫第二天傍晚前赶到,一共来了三人,都是云州有名的大夫,三人会诊,得出的结果是这伤势想要彻底治好最少十天半个月。 第一百零四章 讨好   苏妙妙很是无奈,十天半个月时间未免长了一些。   但徐照这个情况,如果就这么把他扔下好像也不太好。   苏妙妙这次到云州有自己的事情,如果在这里耽误太久,她担心会耽误事情,所以一时间陷入纠结中,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要是觉得为难就先走吧,不用管我了。”徐照开口说道。   苏妙妙看着他,“你自己可以?”   “我可不可以又跟你没关系,你既然决定要走,就不要管我死活。”徐照看着她,言语中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态度。   “你的随从们在哪里,可以找人捎个信,让他们过来。”苏妙妙又说道。   “这跟你没关系。”徐照神色冷下来,“你要走就赶紧走。”   苏妙妙抿起唇,无奈道,“你跟我赌什么气!”   徐照咳嗽了一声,显然很难受,苏妙妙无奈叹了口气,“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等她把药带回来,徐照又不肯喝药了,“你闹脾气也不能不喝药,你不喝药身体什么时候能好!”   “你都要走了,还管我死活?”徐照冷笑一声,“放下吧,我自己会喝的。”   苏妙妙被他这种态度弄得生了气,真的把药碗放下去,气呼呼地出门,站在门口想着他到底是为了回来救自己才伤势加重,自己这样似乎不好。   她去厨房转了一圈,拿了点蜜饯回来,推门看到药碗还放着一动没动过,无奈道,“你把药喝了,我给你拿了蜜饯来。”   她哄人确实不拿手,这话说的硬邦邦的,徐照压根没有听话的意思,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苏妙妙分外头疼,他这副样子真是油盐不进,自己劝了半天一点用没有,“你到底为什么事情生气,你有话就直说,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你跟我置气也用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么一会功夫,药就已经凉了,这药大夫交代要趁热喝的,不然药效大打折扣,她叹了口气,端起药碗准备拿出去加热一下。   “放下!”徐照开口,神色很冷淡。   苏妙妙蹙眉看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话,转身刚要走,手腕被男人一把握住,“我说了,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苏妙妙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半天才说道,“那好,我不管了。”   徐照松开手,苏妙妙把药碗放下,“那你自己把药喝了,我先出去了。”   这一次,徐照没有阻拦。   他看着苏妙妙的背影离开,安静的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生哪门子的气。   或许是知道她想离开,也或许是因为他心里并不想她离开,所以才会生出无名火来。   苏妙妙出去拿了晚饭回来,进门见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想些什么,开口道,“饭菜我放在这里,你想吃的时候就自己吃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身后传来徐照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走?”   苏妙妙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明早吧。”   徐照没再说什么,苏妙妙离开。   第二天,徐照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隔壁过了会有了动静,他知道苏妙妙应该要离开了,心情一瞬间复杂起来,明明他想要留下她的,可是这话却没说出口。   房间门推开,苏妙妙端着早饭进门,见到徐照已经醒了,开口道,“醒了正好,起来把早饭吃了。”   徐照看她一眼,没说什么,默默起来走到桌子边上,看了眼桌上的早饭,“你怎么还没走!”   她说了今早走,现在已经不早了。   苏妙妙坐下来,将筷子放到他面前,“吃完饭再说。”   她低头开始吃饭,徐照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早饭之后,苏妙妙依旧没走,徐照连连皱眉,“你怎么还不走!”   她这才看着他笑起来,“你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   徐照抿唇,没回答这个问题,苏妙妙看着他继续笑,“我想了想,在你伤好之前,暂时留在这里吧。”   他昨天的脾气怎么回事,苏妙妙很清楚。   徐照是为了救她回来,导致伤势加重,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至于云州那边,她已经捎信回去,让那边的人帮她找于卿卿的下落,以及调查于家发生的事情。   虽然离得远,很多事情不方便,但勉强克服一下问题不大。   听闻她突然决定不走了,徐照愣了下,“你不走了?”   “怎么,你还盼着我走?”苏妙妙笑道,“昨个也不知道是谁听说我要走了,阴阳怪气跟我发脾气。”   这话明显带着揶揄,徐照表情变了变,有几分不自在。   的确,他是因为她要走的消息,所以生气了气。   苏妙妙咯咯笑着,“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你救了我,我自然也要报答你的,等你伤势好了,我再走。”   徐照看着她,没来由的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因为一个人牵动自己心情的时候,而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反感这种感觉。   苏妙妙留下来照顾徐照,闲暇之余也一直关注云州的情况。   于卿卿下落暂时不知,倒是于家的事情让人心生疑虑。   事情出在孙彬身上。   于老爷是突发疾病过世的,走的很突然,于卿卿又下落不明,所以目前于家的生意是孙彬一手掌握,换言之,孙彬现在已经是于家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了。   据说,孙彬最近还有意纳妾。   岳父刚过世没多久,妻子下落不明,作为丈夫不仅没有沉浸在悲痛中,反倒是打起了纳妾的主意,这明显就不对劲了。   且不说孙彬喝于卿卿过去山盟海誓过,就算是没什么感情的夫妻,也不至于这么无情,这才过了几天。   可事实就是这样。   这让苏妙妙不由得怀疑起来,孙彬怕是有问题。   于家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但到底怎么回事没人知道,于老爷一向康健突然患了重病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过世,还有于卿卿,她的脸怎么会毁容的。   这些事情都需要深究下去。   苏妙妙现在离得远,不方便亲自去查,只能写信让人跟着孙彬,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   徐照的伤势一天天好了,但是大夫说还是不宜远行,静养为主,所以苏妙妙暂时也走不开。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门走走吧。”徐照见苏妙妙看着窗外发呆,开口说道。   闻言,她转过头看过去,“不行,大夫说你不能出门!”   “大夫只是说我不能远行,可没说不能出门走走,而且我总是在屋里也不利于恢复,出门多走动走动才能恢复的快一些。”   他说了一通话,末了又拿着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看着苏妙妙,让她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学了装可怜的本事了。”   “这还用学?”徐照挑眉看她,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小看了他一样。   苏妙妙想起来了,“我怎么忘了,咱们徐公子可是花楼的常客,一向是万花丛中过,叶都不放过的主,这讨好人装可怜的本事自然是一流的,不然怎么能讨得了姑娘们的欢心呢。”   苏妙妙故意拿话揶揄他,徐照倒是没生气,无奈笑道,“什么叫叶都不放过,你见过我身边有几个女人?”   这倒是真没怎么见过,这点苏妙妙还觉得挺意外的。   徐照以前最喜欢春风楼的仙儿姑娘,后来红袖也痴迷过一阵子,除此之外,好像真没听过其他的,虽然金陵城都传他是个纨绔公子,倒也不至于滥情。   “说起来这事,仙儿赎身之后就没见过了,她现在还好吗?”苏妙妙扶着他坐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她啊,她现在嫁人了。”徐照淡淡开口。   苏妙妙愣住,“嫁人?嫁谁了?”   仙儿不是他的人吗,怎么突然嫁人了。   “反正不是嫁给我。”徐照并没有准备再提这个问题,“你要是对她好奇,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倒也不必。”苏妙妙摇摇头拒绝,她跟仙儿不算是朋友,只是突然想起来才多问了一句。   今日确实天气不错,一出门,暖风拂面,整个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徐照要出门逛逛,并没说去哪里,苏妙妙也不想带他去太远的地方,因此只打算在附近转一圈就回去。   这个小镇并不算繁华,但来往的行人却也不少,街上摆摊的商贩很多,他们刚走过去,便被吆喝声淹没了。   夏日炎热,正好路边有人酸梅汁,一文钱一碗,她买了两碗,递了一碗过去,“你尝尝看,这个夏天喝最是解暑舒服。”   徐照低头看了眼碗里绿色的液体,颇有几分嫌弃的味道,但见苏妙妙已经率先喝完,便拿起来尝了一口。   原本以为是又涩又酸的味道,不想却意外的爽口,酸甜沁凉,让人喝了一口,忍不住再喝第二口。   “我听说这个小镇过阵子会有灯会,到时候整条街都是彩灯,十分好看。”苏妙妙说起灯会便忍不住露出几分向往之色。   她都没有机会好好逛一次灯会,之前倒是去过几次,不过每次都不平静而已,草草看过就算了。   “不过可惜,要下个月才会有,我们那个时候已经离开这里了。”   徐照的伤势一天天见好,最多不超过三四天就没问题了,到时候自然是要尽快离开去云州,她没时间留在这里看灯会。   两人简单溜了一圈,苏妙妙便发现徐照的气息有些不稳,额头也开始冒汗,显然是察觉到不舒服,便急忙带他回去。   好在离客栈距离不远,很快会去休息了一会便有好转。   “以后还是不要乱跑了,免得伤势加重。”苏妙妙低头检查了下他胸口的伤势情况,见并没有裂开这才松口气。   这几日下来,她每天检查徐照的伤势,倒习惯了不少,也不像是之前那样不好意思了。   徐照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低头看着她认真检查的样子,手指无意中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引来一阵阵别样的感觉。   苏妙妙说道,“幸好没扯开伤口。”   冷不防的一抬头,视线猝不及防的跟面前之人的视线对上,两人同时一愣。   苏妙妙那一瞬间从徐照的眼睛里看到了些看不懂的东西,不等她细究,那微妙的一点情绪便消失不见了。   “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苏妙妙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徐照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来。   傍晚。苏妙妙发现徐照不在屋子里,问了客栈的伙计,却并没有人见过他。   他身上还有伤,这个时候不在屋里待着却出门,让苏妙妙有几分气恼,他要是胡来把伤口弄得裂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   客栈里外找了一圈,可都没见人影,苏妙妙正准备出门找的时候,门口有个小乞丐给了她一封信,说是有人给她的,却并未告知名字。   苏妙妙打开信封看里面的内容,这上面说让她到南街去。   信是徐照让人送来的,苏妙妙却不明白她好端端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南街距离客栈倒是不远,苏妙妙接了信便准备过去。   有人驾马车过来,是奉徐照的命令来接她的。   苏妙妙更是好奇了,他到底卖什么关子。   这会天色已经暗下来,苏妙妙一个人走到南街虽然不远但也不近,所以见有马车乘坐,自然毫不犹豫上车。   马车走了不多时便停了下来,苏妙妙下车,一掀开车帘看到面前的场景便忍不住愣在当场。   “怎么会有灯会的!”   整条街道上全都挂满了花灯,各式各样的,绵延不绝,从街头一直延续到街尾,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灯海一样。   苏妙妙下车,还没想明白花灯的事情,便听到徐照的声音传来,“这花灯可还喜欢?”   “你弄的?”苏妙妙回头看着他,带着不可思议之色,“你好端端的弄花灯做什么!”   “你不是想看花灯会吗,这样便可以看个够了。”徐照示意她去前面看看,“前面还有卖艺的。”   苏妙妙兴致勃勃地跟着他往前走,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做到的,这花灯会不是说要下个月才开始的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徐照随口说道。   苏妙妙刚问完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犯傻了,他想做什么,但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大问题,半个花灯会有什么特别的。   两人并肩往前走,因突然办起花灯会,引来不少人围观看热闹,整条街都比往常人更多,灯火通明跟白天一样。   有人小跑着从面前跑过,手里还举着刚扎好的臭豆腐,险些撞到苏妙妙身上,幸亏徐照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用身体护住她,才没被撞倒。   “多谢。”苏妙妙跟他来开些距离,但还是感谢他刚才的举动。   说实话,这段时间,苏妙妙对徐照改观了不少。   之前总觉得他是真的冷血无情,但这次接触下来,倒是觉得他其实也很细心。   小镇有座桥,叫月牙桥。   徐照带苏妙妙到了桥边,她正不明所以,下一刻就看到远处飘来明亮的火苗,很快光亮靠近,苏妙妙盯着河面惊讶不已。   “怎么这么多河灯!”整个河面上全都飘着河灯,一大片一大片的,能有几百盏那么多,把整条河面都照亮了。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苏妙妙看的花了眼,但同时也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他又是办花灯会,又是放花灯的,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猜猜看。”徐照轻笑了下。   苏妙妙想了想道,“今天该不是你的生辰吧。”   话音落下,她立刻先摇头否决,“不对,花妈妈以前说过,你的生辰在秋天。”   既不是生辰,那弄这么大的阵仗是有什么意义吗?   “我第一次费尽心思对一个人好,结果对方一点都没感受到,不知道该说我失败还是说她没心没肺好。”   徐照这话颇有几分无奈的意思。   苏妙妙下一刻就震惊的瞪大眼睛,“你说的那个费尽心思讨好的人,该不是我吧。”   “你说呢?”他弯腰靠近,呼吸打在苏妙妙的脸上,因距离太近,让她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她越是后退,徐照越是上前,步步紧逼,一点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   苏妙妙更觉得惊讶了,看着他的眼神,后知后觉的想到一种可能性,瞬间脸色变了,“你该不是还打着让我冒充康王女儿的主意吧。”   她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若不是如此,他为什么这么讨好自己。   徐照的表情突然愣住,片刻后低低笑起来,“你放心,那件事我已经解决了,不需要你那个身份了!”   苏妙妙松了口气,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还是挺让人高兴得,“那我以后不需要再假扮康王女儿了对吗?”   见他点头,苏妙妙高兴的像是心头的石头卸下来。   要知道这么久以来,她每次看到徐照都想躲开,就是因为这件事,如今听到他说不需要再这么做了,心情说不出来的高兴。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既然这些可能都不是,他今天的举动原因是什么呢? 第一百零五章 是兵不是贼   “所以,你讨好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苏妙妙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心中多少有点模糊的想法。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无外乎那么几种可能,她又是天生敏感的人,猜到没什么稀奇的。   这个念头刚出现,把自己逗乐了。   “你该不是喜欢我吧。”   徐照看着她眼中的笑,莫名的生出股怒火来,“你觉得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很荣幸。”苏妙妙忍着笑急忙回答。   她这副表情,让徐照的脸色难看极了,“我这么多年头一回想真心实意对一个人,你就这副态度打发我?”   “那我重新说。”苏妙妙急忙正了正色,“承蒙徐公子的厚爱,小女子不胜荣幸,奈何小女子已嫁为人妇,所以只能愧对徐公子的厚爱。”   徐照原本一肚子火,他精心准备的心意,她没有丝毫在意就算了,反倒是这种敷衍的态度,可看着她又生不出气来。   “罢了,我早就该知道你这个人没心的。”他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扭头走了。   苏妙妙摇头失笑,她不是没心,而是心只有一颗,既然无法给别人,就不要给人遐想的空间。   她刚要追上去,身后突然响起砰砰声,一回头便看到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了烟火,随后无数的烟火接连升起炸开。   烟火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把整个夜空都照亮。   徐照已经走了,所以苏妙妙也不知道,这些烟火是不是他让人准备的,但不管是不是,这个晚上,都足够让她记忆良久。   第二天一早,苏妙妙起床之后,跟往常一样先去了厨房,将早饭送到徐照房间,敲门里面没有动静,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声音。   伸手推了下,门没锁。   屋内空空的,她看着床铺都没动过,愣了片刻。   徐照离开了。   苏妙妙不知道他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离开的还是其他原因,但人既然走了,她也没必要继续留下。   “少夫人!”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苏妙妙一回头看到白果出现在面前,见到她红着眼眶扑过来,“少夫人,您没事太好了。”   不仅白果回来了,李虎也回来了。   苏妙妙问了他们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她失踪之后,白果和李虎两人出门寻找,后来不知为何被人弄晕,醒来之后就被人囚禁了起来。   一直到今天早晨,两人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苏妙妙听到这里,愣了片刻,长长叹口气,吐出两个字,“骗子!”   这事十有八九是徐照做的。   让人绑架她,又把白果和李虎绑了,让她一个人孤立无援,而后他出现救自己,如此一来,她必定会对他心生感激。   苏妙妙之前一直以为那两个绑架她的人是巧合,如今想想怕是没那么凑巧。   之所以没怀疑是其他人,因为白果说,看守他们的人,今天早晨不见了,所以他们才找机会跑了出来。   若真是其他人所为,完全没有必要留着这两个活口,还能让人跑了。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虎的身手她亲眼见过的,对方是用了迷香之类的东西,把他们两个抓走,显然是不想跟李虎直接动手。   苏妙妙想着哭笑不得,怪不得他用了“费尽心思”这四个字,当时苏妙妙还以为单纯的指的是昨晚的花灯,如今想想,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   真一点没让人失望!   “少夫人,咱们现在去云州吗?”白果问道。   “准备马车,我们今天就出发。”苏妙妙开口吩咐,这个时间走,要是快的话,天黑之前就能进城,慢的话最晚明天上午也到了。   这一路耽搁的时间够久了,于卿卿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找到,但的确有人看到人离开了这里,方向又极有可能是云州。   再者孙彬也让她怀疑,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去云州一趟。   出发之后,走的是官道,一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出意外,傍晚之前就能够顺利进城。   而危险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靠近云州城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一阵雨,且有种短时间内不会停歇的意思。   苏妙妙看了眼天,这鬼天气,真是阴晴不定的,没办法只能就近找地方避雨,“方才我们路过一个村庄,回去找户人家避避雨。”   这时候下雨,不知道何时能停下来,怕是今晚不一定能进城了。   这趟云州之行,还真是不少坎坷,苏妙妙叹口气,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七上八下的,似乎是有事要发生一样。   李虎紧忙调转方向,朝着刚才的村庄而去。   果然跟苏妙妙猜的一样,这雨确实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而且是越下越大,他们赶到村庄的时候,身上衣服几乎都湿了。   天色阴沉,浓云密布。   明明天还没黑,却像是晚上一样。   咚咚咚!   敲门声伴随着外面的风声一同响起,李虎站在一户人家门口敲门,可不管怎么敲,里面都一点声音没有。   这已经是他们敲的第三家了!   李虎皱着眉头回来,“少夫人,我明明听到屋内有动静,可是他们不肯开门。”   苏妙妙也觉得很奇怪,亲自下车去敲门,“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过路的行人,这天突然下了雨,我们想在这里借宿一宿,我们愿意付钱。”   屋内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门打开,先是探头出来个老者,眼神不安的在她身上看了看,又去看她身后站着的白果和李虎。   “你们真是过路的?”这声音似乎有些不放心。   苏妙妙更觉得奇怪,点头道,“我们真的是过路的,老人家,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避避雨。”   老者似乎很犹豫,又看了苏妙妙一眼,见她面相不像是坏人,犹豫了片刻点头,“你们先进来再说吧。”   屋子不大,屋内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让人惊讶的是小姑娘身上都穿着孝服,这户人家似乎正在办丧事。   “抱歉,叨扰了。”苏妙妙开口说道,没想到这户人家竟然在办丧事,刚才老者的犹豫怕也是因为这个。   一般人家有丧事,是不适合打搅的。   可刚才在门外,一点看不出来迹象,连白布都没挂。   小姑娘躲在老者身后,露出大眼睛看着他们。   既然遇到了,上柱香也算是聊表心意,但更奇怪的是,屋内竟然连香烛都没摆,哪有家中有丧的,这些东西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两个排位摆着。   这户人家当真是奇怪。   “我们打搅了,这是一点心意。”白果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老者看到银子有些不敢接,“没事没事,你们住就是了,不用给钱。”   “老人家收下吧,您家中有丧事,我们打搅多有不便。”苏妙妙微笑着开口,白果将银子塞到老者手上。   提起丧事,老者露出悲伤之色,“几位淋了雨,去屋里暖和一下吧,我去熬点驱寒的汤。”   苏妙妙衣裳都湿了,穿在身上很不舒服,确实急需个地方换身干爽的衣裳。   雨下的突然,丝毫没有防备,随身带着的衣裳几乎都湿了,最后是这户人家的小姑娘找出来几身衣裳给他们换上。   “这是我娘的衣裳。”小姑娘开口说道,提起娘有几分哽咽。   苏妙妙看到堂中的排位应该是一对夫妻,想来应该是小姑娘的父母了,年少失去双亲,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你叫什么名字?”苏妙妙开口问道。   “我叫双丫。”   “你爹娘是怎么过世的?”苏妙妙伸手摸了摸双丫的脑袋。   “我爹娘还活着。”双丫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苏妙妙愣住,“那堂中的排位是谁的?”   “那是我爹娘的。”   “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呢,哪有人还活着就立牌位的,这不是咒人死嘛。”白果开口问道。   双丫眼泪簌簌往下掉,“他们是被山贼抓走了,我爷爷说,他们活不了了。”   山贼抓走了?   这是苏妙妙听到这件事的反应,说实话很震惊。   这地方距离云州城那么近,怎么会有山贼的,“你们报官了吗?”   “官府不会管的,他们跟山贼串通一气,不仅洗劫了村子,抢了村里的女人,还杀了村里的人,他们不允许我们办丧事,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回答的进门的老者,端着三碗热汤,“你们快喝点热汤暖和一下吧,这个季节的雨,淋了容易着凉。”   “老人家,到底怎么回事?”   这里地方有山贼就很奇怪了,通常山贼出没的地方都是些偏僻之处,虽是贼人,通常情况下跟官府也不会明着做对,不然官府出动官兵剿匪,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哪有山贼在靠近州府的地方待着,更奇怪的是还敢明目张胆的抢女人,洗劫村子,更是闻所未闻。   “这些山贼是半个月前来的,十分凶恶。”老者提起这事就悲痛难忍,他的儿媳妇去山上给丈夫送饭,被这些山贼遇到抓走了,他的儿子去救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仅是他们家,整个村子都是如此,山贼三天前来过一次,把村里的女人们抢走了,还扬言过几天还会来。   让他们准备好粮食和肉类,如果到时候没有东西拿出来,就杀光村子里的人。   所以家家户户都惧怕不已,刚才李虎来敲门,他们见李虎身材魁梧,以为是山贼又来了,所以才避之不及,根本不敢开门。   “少夫人,这些山贼太坏了!”白果听完事情的经过气的不行,“官府为什么不肯管,就看着老百姓出事嘛?”   老者叹口气,“我们去报官没人管,官府怕是收了钱,跟这些山贼串通一气。”   苏妙妙皱起眉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官府跟山贼勾结起来,就为了打劫一个村庄吗,那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她会这么想,不是因为把官府想的太好,而是因为云州城不算个小城,云州知府怎么也算四品官,这种等级的官员,怎么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跟一群山贼勾结在一起。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现在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加上老者义愤填膺神情激动,她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老者对他们道,“等雨停了你们抓紧时间走吧,这些山贼要是发现你们,怕是连你们都要一起掳走。”   白果吓得脸色白了,苏妙妙神色倒是平静不少。   心下微叹口气,她这运气也着实太好了一些,连躲个雨都能遇到这种事。   他们就三个人,据老者所说,山贼有几十人,他们不是对手,苏妙妙有心无力。   夜里外面雨下个不停,屋内苏妙妙翻来覆去睡不着。   雨到了后半夜停了下来,她刚有了点睡意,便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很快老者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不好了,山贼来了!”   听到山贼,白果吓得一哆嗦,苏妙妙蹙眉叹口气,这是想躲都躲不了了。   山贼连夜赶来是为了粮食,挨家挨户的搜,若是拿不出来粮食的立马就会被杀死,手段极其残忍。   老者开了地窖,让他们躲进去,“这里面隐蔽,你们先躲躲吧,等他们走了再出来,免得被他们发现了。”   苏妙妙道谢,跟着老者进了地窖,外面用草挡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刚躲进去,外面便传来敲门声,老者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两个面色不善的山贼,进门对着老者就是一脚,“死老头子,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我年纪大了动作慢,两位大王恕罪。”老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双丫哭着扑过去,扶着老者。   地窖里苏妙妙几人看着这一幕都怒火中烧,这些山贼当真不是人,连老人家都下得去狠手。   他们是来拿粮食的,老者将院子里堆着的袋子交给他们,“这是我家最后一点口粮了。”   “这么少?”两人一拎袋子明显不满意,对着老者又是一脚,“你这点东西是打法叫花子呢!”   老者被踢了两脚,这会直接吐了血,双丫吓得不轻,扑过去大喊着爷爷。   那两个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拎着袋子正准备走的时候,其中一个拉住了另外一个,“这小丫头长得不错。”   这话一出,地窖中的苏妙妙拳头紧紧攥着,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那两个人打量着双丫,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禽兽!”苏妙妙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连个七八岁的孩子都能生出这种恶念,简直连人都不能算了。   两人朝着双丫走过去,老者下意识挣扎着挡在前面,被他们又是一脚踢开,双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都忍不住颤抖着。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抓到双丫的时候,地窖中突然传来动静,两人不等反应过来,便见一个人窜了出来,紧跟着两声闷哼,两个人应声倒地。   李虎手里的匕首还不断往下滴血,那两个人已经断了气。   苏妙妙从地窖中走出来,白果伸手扶起地上的老者,扶着他在旁边坐下。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双丫还没反应过来,苏妙妙在她回神之前,便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护在怀里。   这种东西,不应该让孩子看到。   “扶老人家回去休息一下。”苏妙妙吩咐白果,低头温声对双丫道,“你跟爷爷回屋去,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他们杀了山贼,这麻烦惹得不小,其他山贼要是过来,就他们这几个人,压根不是对手,所以眼下该怎么办是个问题。   双丫被吓得不轻,闻言听话的跟白果一起搀扶老者进了屋,小姑娘还是被吓到了,背脊僵硬着,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   李虎已经在检查地上两个山贼,发现了一个让苏妙妙震惊的事情,“他们好像不是山贼。”   “怎么说?”苏妙妙蹙眉看过去,见到了李虎手上拿着的牌子,接过看到上面的“飞”字,直接愣住。   “他们是飞云旗的人?”   飞云旗是正统的官兵,常年驻扎在西北边境一带。   他们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还成了山贼的。   苏妙妙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是官兵!   那其他山贼呢,难不成都是官兵假冒的?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真正的山贼到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披着官兵皮的山贼。   抢劫民女,烧杀掠夺。   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该怎么办?”李虎显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露出凝重之色,他们若是官兵,那事情怕是更加麻烦。   “我们出去看看。”苏妙妙将斗篷套上,迈步出去。   李虎想要阻止,“少夫人,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现在这个地方到处都很危险,我们又杀了他们的同伙,这件事若不想办法解决,我们都没法活着离开这里。”   李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再阻止,而是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   白果跟了出来,“少夫人,奴婢也要跟着一起去。”   村里犬吠声音不绝,不少人家传来哀嚎声,村子里停了几辆马车,有人正在将将粮食搬运到车上。 第一百零六章 谈个条件   苏妙妙看了眼对方的人数,最少有几十人。突然抬手,李虎停下来,“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留下。”   “不行!”李虎立刻拒绝,“您自己过去太危险了!”   “你一个人能对付几个?”苏妙妙摇摇头,“他们人多势众,听我的吧。”   “我就算拼了命不要也会护着您的安全。”李虎坚持要跟着一起过去,他是奉命保护苏妙妙的安全,自然不可能让主子一个人只身犯险的道理。   “你留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做。”苏妙妙朝着李虎笑了笑,“你放心,我还没活够,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死了的。”   话虽如此说,可李虎还是不放心。   “奴婢跟您一起,您说什么都不能扔下奴婢。”白果拉着苏妙妙的袖子央求。   白果胆子很小,但有的时候胆子又很大,就比方说苏妙妙这个主子遇到危险的时候,白果必定会第一个挺身而出。   这也是她最喜欢白果的地方。   “好。”苏妙妙笑了笑,跟李虎耳语几句,“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李虎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不等开口说什么,苏妙妙已经带着白果朝前面走去。   村子中央,马车已经快要装满,山贼们正在清点人数,有人发现了苏妙妙和白果,“什么人!”   “你们哪个是能说的算的人,让他出来说话!”白果吓得手指一直紧紧攥着苏妙妙的袖子,可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气势上一点没输。   “竟然有两个女人,之前怎么没发现,正好带回去,给兄弟们乐呵一番。”有人开口了,其他人跟着发出怪笑。   白果气的脸色难看,正要开口大骂,被苏妙妙拦住,这个时候惹怒他们没什么好处。   “你们谁是头儿?”苏妙妙淡淡开口,“我要见他。”   “你要见我们老大?”有人开口,明显是嘲笑她,“你还是先陪着哥哥们高兴了,兴许哥哥能带你见我们老大。”   这人说着朝着苏妙妙走来,眼神像是吐血信子的蛇一样,让人浑身不舒服,“真没想到,这种小地方竟然会有这么标志的美人。”   他的手伸出,苏妙妙站着一动不动,下一刻只听到嗖的一声响,下一刻便是一声惨叫,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瞪大眼睛在面前倒下去。   脖子上鲜血往下淌,很快流了一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后面的山贼们都没反应过来,待察觉到人已经死了,几乎是瞬间山贼们全都拔出刀,一脸警惕的看向刚才暗器过来的方向。   “谁躲在暗处!”   “你们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看,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们!”苏妙妙看着他们,冷声开口。   “你个臭娘们,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苏妙妙冷冷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你们想清楚,是带我去见你们老大,还是今晚死在这里。”   “你别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害怕,你要真有那么能耐,还至于躲在暗处吗!”对方显然并不好糊弄,“你敢杀我们的人,今天就让你偿命!”   “我的确没有太多人,我的人如果硬碰硬也不是你们的对手。”苏妙妙直接承认了自己这边的弱势。   “不过,我的人各个都是使用暗器的高手,他们此刻就埋伏在周围,只要你们上前一步,他们立刻就会送你们去见你们的兄弟。”苏妙妙冷笑一声,“所以就看你们这些人谁想先死了,大不了死我一个,有你们陪葬也不亏。”   从刚才那人出手的动作看,一下致命,说明对方功夫不低,若是真有几个人同时埋伏,怕是真的不好办。   谁都不愿意当那个先死的,因此双方僵持下来。   “你是什么人!”这些人中有个看起来能说得上话的人站了出来,“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我要见你们老大。”苏妙妙话音落下,将手上的牌子扔过去,因刚才的事情,让他们误以为是暗器,吓得慌忙后退。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的底细,我今天会站在这里是给了你们面子,不然只要这件事泄露出去,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地上的牌子是从刚才老者家里的两个人身上拿下来的,是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刚才说话的人扫了眼牌子,当即脸色大变。   飞云旗的身份不可以泄露,他们此次出门的任务也不能被人知道,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认出飞云旗的令牌。   “你等着!”那人指了个人去传信。   苏妙妙站在原地,等了不多时,便听到马蹄声,很快有人靠近,这人一身黑衣,是他们这些人的老大。   “是你要见我?”这个人一身肃杀之气,阴森森的目光往苏妙妙身上看去。   “我要跟你单独说话。”苏妙妙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头升起的不安。   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了,她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往前。   那人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一抬手其他人立刻领命退下去。   四周安静下来。   苏妙妙先开口,“请问什么称呼?”   “周宽。”那人的声音冰冷的让人混身鸡皮疙瘩不自觉地冒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与看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你们是冲着云州来的!”苏妙妙突然升起这个荒唐的念头,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惊到了。   原本她一直没想明白,飞云旗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要冒充山贼,这简直是离谱!   直到她看到周宽的时候,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不似一般人,可以推测他在飞云旗中应该地位不低。   就为了这么个小村庄,压根犯不着。   说明他们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隐藏身份,所以才用山贼的身份行事。   甚至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都不是单纯的烧杀抢劫那么简单,而是为了用这种行为隐藏真正的目的。   周宽神色猛地发生变化,看向苏妙妙的眼神杀意涌动,手里的刀瞬间抵在苏妙妙的脖子上,只需要稍微用力,轻而易举便能要了她的命。   “你是什么人?”   “过路人。”苏妙妙的神色平静,就好像压根不知道此刻自己性命危险一样,旁边的白果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能要了你的命!”周宽冷厉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手腕转动,刀锋摩擦这皮肤,有种刺痛感。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今天死在这里,明日你们的身份会不会暴露。飞云旗没有皇命永远不得离开西北的誓言你们是不是忘了。”苏妙妙看着他突然轻笑出声,“如果有人知道飞云旗的人出现在云州一带,还假借山贼作为掩护,实则想要图谋不轨,你说后果是什么?”   这笑容丝毫杀伤力都没有,说话的声音亦是温和,但偏偏让周宽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擅自离开西北的后果是什么。   飞云旗是先帝时期建立的一支队伍,里面的人大多是叛军俘虏或者是带罪之身,曾发下重誓,即便将来的子孙后代,也永世不得离开西北,永远守护边境。若是违反誓言,愿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周宽知道,若是事情被人知道,不仅他的性命不保,跟着他出来的兄弟们一个也活不了。   他不敢动手,握着刀的手硬生生骨节泛白,可见心中此刻有多大的波动。   他越是这样反应,苏妙妙反而越是放心。   果然每个人都会有他的软肋,能够利用对方的弱点,很多时候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白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看谁先害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宽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语气跟之前有了明显不同。   苏妙妙的回答还是同之前一样,“我说过了,我只是过路的人。”   “你以为我会信?”   过路的人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会连飞云旗不能擅自离开西北都知道?且寻常人在这种时候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而她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明显比她说出来的话让人更为忌惮。   周宽甚至都能想到,她既然敢只带了个丫鬟就站在这里,跟自己说这番话,必定是有备而来,若是此刻他动手,怕是下一刻就会被阴藏在暗处的人杀掉。   人若是一旦心里产生害怕这种感觉,就会不受控制的开始蔓延,周宽此刻就是如此,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此刻的恐惧。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苏妙妙耸耸肩膀,扫了眼仍旧威胁到性命的刀锋一眼,淡声开口,“我可以不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周宽问道。   苏妙妙再度扫了眼刀,周宽将刀收起,她这才继续道,“被你们强抢的女子们要送她们回来,死在你们手上的人,你们要给他们的亲人补偿,以后不准再杀害无辜的人。”   周宽的眉头紧紧拧着,似乎是在思考她这话的可信度,“就这样?”   “就这样。”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周宽看着苏妙妙的眼神有诸多忌惮,她知道自己的底细,可是对于她的底细,自己却一点不知道。   这就好像是在头顶上架起一把刀,不知道刀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反而更加心惊胆战。   周宽不会相信这种口头的承诺。   苏妙妙想了想,朝他走近,周宽愣了下,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她已经贴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周宽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巨大变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你……”   “我猜测你们在云州附近应该是有什么打算,你们这些人常年居在西北一带,这次突然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人跟你们承诺了什么东西,才会让你们不惜冒着危险也要过来。”   苏妙妙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想着什么是你们最想要的,大概就跟那个永世不得离开的誓言有关的吧。”   话到这里,给周宽带来的震撼难以用言语形容,他的脑子都是懵的,因为刚才她耳语那几句话,也因为她能够这么准确的说中一切。   这次离开西北,的确是有人承诺了他们,只要事情成功之后,便会免除他们永世居住西北的命令,以后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正是为了这个承诺,他们这些人才来到这里。   飞云旗的身份太特殊,要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们才会假装是山贼,以山贼的身份做掩护,即便日后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怀疑到飞云旗身上。   可是周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看出他们的计划,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至于信不信就看你自己的了。”苏妙妙最后开口。   周宽看着她的这张平静无波的脸,有种从心里生出来的惧意。   “好,我答应!”这件事不允许他考虑太多,因为根本就没有考虑的余地,除非他拼着性命不要在这里跟她同归于尽。   但是这样大可不必,他是求生的人又不是来求死的。   “我会带人离开这里,那些女人我会送回来,也会给他们补偿。”周宽已经妥协下来。   苏妙妙没有要求太多,能达到这个结果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要求太多,周宽那边也不可能会妥协。   周宽带着人离开村子,苏妙妙往回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天知道她刚才多害怕,稍有不慎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所幸,她赌赢了。   李虎一直躲在暗处,眼看着苏妙妙跟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方竟然领着人撤退了,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位少夫人,还真不是一般人!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吓都吓死了,可她竟然还能够淡定自若的跟对方谈判,光是这份勇气就让人钦佩。   李虎再看向苏妙妙的时候,眼神比之前多了敬重。   “少夫人,您刚才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这么走了?”白果一脸好奇的问道。   刚才她虽然在旁边,但已经被吓懵了,加上苏妙妙跟周宽耳语的那些话,她没听到,这会缓下来,便忍不住好奇。   苏妙妙笑笑,“我只是跟他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就相信我了。”   白果惊讶的睁大眼睛,对苏妙妙的话丝毫怀疑都没有,而是露出钦佩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少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苏妙妙看着白果单纯的样子,低低笑出声。   李虎不是白果,自然不会相信苏妙妙说的这个理由,可不管原因是什么,都足以说明她确实不同一般人。   “少夫人,既然他们已经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这时候自然是抓紧离开比较好。   苏妙妙却摇头,“不,我们还要多留几日。”   虽然周宽答了她的条件,可多少也有当时一时间脑子反应不那么快的原因在,若是让他想清楚,未必会这么容易答应。   当然也有一点是因为,周宽摸不准苏妙妙手上到底有多少人。   如果他知道其实只有李虎一个人,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个时候,绝不能立刻离开,因为这个时候仓皇逃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心虚害怕所以想要赶紧离开。   周宽若是反悔,追上来她才是真正陷入危险中。   倒不如直接留下来,对方见她丝毫不着急离开,反倒会摸不准她到底有多少人藏在暗处,自然也不敢随便动手。   反倒是安全的做法。   李虎听到她的解释,看着她的眼神比刚才更为敬佩,“少夫人想的周到,那我们就多留几日。”   见苏妙妙仍旧愁眉深锁,李虎问道,“少夫人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被掳走的女子们要被送回来了。”   苏妙妙叹了口气。   李虎明白了她的担心。   周宽答应把掳走的妇女送回来,她们回来之后改怎么自处才是问题。   被山贼掳走这么久,于女子而言,等于是名声尽毁,即便能平安回来,家里人能否接受她们,这都是不能预料的。   若说的严重些,出了这种事,被休被赶出家门都是轻的,遇到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家,怕是恨不得把人直接逼死。   世道如此,女子地位低下,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苏妙妙突然想起以前沈二少爷出来跟她描述过的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若是在那样的世界中,或许这些可怜的女子会有容身之地吧。   周宽听到属下的禀报,眉头拧着,“他们没走?”   “没走,他们正在劝说送回去的那些女子们的亲人接受她们。”属下回答道。   周宽半晌没说话,这个女子真是让人频频意外。   她若是直接跑了,他反倒是会觉得安心,等于是证明她说的那些话,有很大一部分是故弄玄虚,所以才会仓皇逃离。   但事实是,她非但没走,而且还留下来帮起了那些女子。   说明她的确有恃无恐,所以压根就不怕他带着人去而复返! 第一百零七章 世道未必对   周宽摸不透对方的底细,确被对方把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让他既觉得荒谬又觉得难以置信。   但唯今之计,只能先离开这里。   苏妙妙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被送回的女子们,遭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羞辱。   她们回来之前,所有人都想让她们回来,可真的回来了,却又开始嫌弃她们不清白,却仿佛忘记了一样,她们如今的处境并不是自愿,而是被迫。   没人在意这些,他们在意的只有这些女子们被山贼掳走过,已经不是清白之身,留在家中只会丢人现眼。   狠心的让人心凉。   短短不到两天时间,被夫家休弃的,被娘家驱逐出家门的,被人在当面指指点点的,不大的小村子,这些可怜的女子们仿佛掉进了地狱。   或许她们自己都没想到过,从山贼手里获救,等待她们的不是家人的关怀,而是无尽的羞辱。   耻辱两个字,会跟随她们一辈子。   有些女子性格刚烈的,已经有上吊自杀的了,而面对死掉的人,没有人可怜,反而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失去贞节的女子,本就没资格活下去。   无情的让人心生寒意,苏妙妙眼看着这些女子们一个个走投无路,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怕是没多久她们就会被逼的全部消失在世界上。   “少夫人,咱们还是走吧,这是他们的私事,咱们管不了。”李虎有些看不下去,他知道苏妙妙可怜这些女子们,所以才劝她离开。   白果跟李虎意见一致,都觉得既然无法阻止,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女子再可怜,不要她们的都是这些女子们的至亲,外人根本插不上手,而且这种事情,即便阻止过一次,也会有后面无数次。   苏妙妙这个人,一向冷情冷心,事不关己绝不会多管闲事,她知道李虎和白果是为了她好,可眼看着这些女子们被逼的走投无路,她却狠不下心什么都不管。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双丫的声音,苏妙妙意识到不对劲,快步过去,一推开门便看到吊在房梁上的人,瘫坐在地上的双丫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吊死的这个女子是双丫的母亲,山贼们把人放回来,她也回了家。   老者算是比较通透的人,并未将错误归结在女子身上,但是她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白果发现桌上有一张纸,上面是女子离世前写的绝笔信。   内容很简单,只寥寥数字。   她之所以会选择自杀,是因为不想影响到双丫,以后就算活着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双丫也跟着被人看不起,所以才会选择死亡这种方式。   苏妙妙看完心里咯噔一声,再看向已经被吓得懵了的双丫,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是这副表情,显然看到亲娘在自己面前吊死的打击很大。   “丫头,别怕。”苏妙妙伸手抱住她,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安抚。   双丫没有反应,只是木然的发着呆,人在极度痛苦和打击之下,其实并不会崩溃大哭,而是会跟双丫一样,出现短暂的呆滞。   因为在她潜意识中,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而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说未来数年,痛苦会一点点出现,每次想起都会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走的干脆,自以为是对孩子好,可是她不知道,亲眼看到亲娘吊死在自己面前,会给这个孩子未来岁月造成多大的痛苦。   死者已逝,再论对错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妙妙看着这女子死在自己面前,给她的触动很大,也是这个瞬间,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做点什么改变这个现象。   凭什么女子就要弱势!   凭什么女子受了委屈却还要被逼的自杀!   凭什么这个世道都是偏心男子,女子就只能卑躬屈膝,仰人鼻息活着。   难道生儿育女的不是女子?   难道女子没有辛苦劳作?   难道女子生来就必须要不如男子吗?   以前她的心中只是有个模糊的影子,可是这一刻突然清晰起来。   “我想救她们。”   白果和李虎同时都愣了下,苏妙妙已经起身朝外面走去。   今天外面依旧是哭声连天,被赶出家门的女子这几日天天都有。   苏妙妙看着那两个哭的声嘶力竭像是没了生存意义的女子,开口道,“哭什么哭,你们又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求着别人原谅你们!”   那两个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吓了一跳,愣了片刻之后便低声开始哭泣。   她们没做错事情,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她们做错了!   “你们想不想活下去!”苏妙妙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们开口。   两人再度愣住,接连点头,没有人不想活着,这是人的本性。   “那就收起眼泪。”苏妙妙顿了顿,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以后你们跟着我吧。”   两个女子没有作出反应,因为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两人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到迷茫之色。   “我或许无法给你们多好的生活,但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给你们一隅之地安稳。”这是苏妙妙这辈子,说过的最大的大话。   这番保证,等于是把她们的人生抗在了自己肩膀上。   两个女子被家里驱赶,已经走投无路了,这会听到这番话,如同雨后甘霖一般,忙就要跪下给她磕头。   苏妙妙阻止了她们下跪。   “村子里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两人急忙开口,“还有二十几个。”   之前山贼几乎是把村子里的年轻女人们全都掳走了,这会这些女子们还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你们帮我去做件事,告诉她们愿意跟着我的人,让她们都到这里来找我。”苏妙妙话音落下,两个女子急忙跑去帮忙传话。   白果和李虎站在苏妙妙身后,等人走后,白果开口问道,“少夫人,咱们把这些人都收下,是不是太多了。”   二三十个人,全都要当丫鬟的话,家里没有这么多活干呐,这岂不是养闲人。   李虎同样也不赞同这个做法,可怜是一码事,可真的全部接收又是另外一件事,且这么做根本没有必要。   这世上可怜之人比比皆是,岂能看到都全部收下来。   但是李虎不是白果,跟苏妙妙这个主子到底没那么亲近,很多话心里想想可以,却不能说出头。   “不多。”   苏妙妙心中有了个模糊的计划,现在还不是很清晰,也有些大胆,但她想要试试看。   那两个女子没多久便返回,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十多个女子,一个个眼睛带着不安的看着苏妙妙。   “其他人不想来。”   其中一个女子对苏妙妙说道,“还有几个已经得到夫家的谅解。”   苏妙妙没有勉强,每个人都有做决定的权力,好与坏结果都要自己承担。   她看着面前这十多个女子,据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眼眶红肿着,一看就知道这几天没少哭。   “刚才她们应该跟你们简单说明了情况,你们既然选择过来,应该已经想清楚了。”苏妙妙看了眼面前这些人,用让她们都能听清楚的声音开口。   这些女子们不是想清楚了,而是她们走投无路,被亲人们赶出来,只能选择到这里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做错事情的不是你们,但是却所有人都在怪你们?”   这个问题,无疑是一把刀子插在每个人的心上,这几天她们不断问自己的也是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谁知道为什么?   见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苏妙妙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去,而后继续开口,“因为在所有人的眼中,生为女子天生就比男子弱,因为不管女子付出多少,对他们来讲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所有人都告诉我们要相夫教子,却没有人告诉我们,我们也是人,跟男子们一样的人。我们也需要尊重。”   尊重这两个字,像是重捶,狠狠在每个人心上砸了下。   是啊,尊重,这是多让人向往又遥不可及的两个字。   谁不想被人尊重,可是谁又会尊重她们。   她们这些女子,往日里辛苦劳作,在家伺候父母,嫁人伺候丈夫孩子孝顺公婆,一辈子任劳任怨,运气不好的遇到脾气暴躁的丈夫,还要忍受无尽的委屈。   可是出了事,全都成了她们不对,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会站在她们这边,每个人看着她们的眼神都像是看着肮脏的东西一样。   已经有人低声啜泣起来,显然这话戳到了她们的痛处.   苏妙妙继续道,“我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世道。因为我们都知道世道就是如此,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是调节了下情绪,才继续开口,“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世道如此的事情就真的都是对的吗?世人觉得女子轻贱,我们就要轻贱自己吗?”   众人又是一愣,看向苏妙妙的眼神带着迷茫和不知所措,因为这个问题她们从没想过,难道世道还能错吗?   “当然会错!”再有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妙妙好不由得给出了答案。   “我曾听人说过,在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的女子地位同男子一样,女子可以读书认字,可以经商做官,也可以一辈子不嫁人。那里的女子不会比男子地位弱,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能做的更出色。”   这是几年前沈二少爷对她偶然提出过的一件事,却在她心上留下了很重的痕迹。   如今再提起,清晰的恍如昨日一般。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触动这么大,原来是因为她内心的向往,因为这个世道对女子诸多不公,所以她才会向往平等。   能有朝一日跟男子一样平等对视,那种让人向往羡慕的感觉。   “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吗?”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战战兢兢开口,“那个地方在哪里?”   “我不知道在哪里。”苏妙妙笑了笑,“但是我想自己建立一个这样的地方,我们女子不需要依附男子也可以活下去,不需要再看男人眼色过活。”   眼前的女子们睁大眼睛,因为她这番话太过让人惊讶,不仅是这些女子,就连李虎和白果都惊呆了。   苏妙妙也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甚至说有些可笑,她算什么呢,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可是她第一次有种冲动,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觉得这个想法可笑,不切实际,但我要告诉你们,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而是寄希望于别人,那永远都不会有任何希望。”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苏妙妙把自己的话说完,剩下的便是等她们的反应,她要带着这些人一起走,前提是她们跟自己一条心。   这是给她们思考的时间,也是让她们自己做决定,到底是留下来,还是拼一把。   “我跟你走。”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但一旦有人做了决定,其他人很快都会有所动作。   一个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很快面前的十几个女子都做了决定,她们都要跟着苏妙妙走!   不问前程,只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苏妙妙心中有一瞬间的沉重,因为此时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肩负着十几个人的期望,她想要做得事情,或许很难,或许会失败,但那又怎么样!   来的时候是三个人,离开的时候,有十七个人。   这个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带着不确定性,前路茫茫,谁也不知道终点是什么。   李虎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震撼有多大,因为刚才苏妙妙所说的话,也因为她说那番话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这话有多可笑!   随便在街上拉一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八成会被人当成傻子看待!   女子本弱,怎么可能跟男子一般地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刚才苏妙妙说那番话的时候,李虎不知道为何,非但笑不出来,反倒有种心情复杂的感觉,他甚至有种荒唐的念头,她能做到!   李虎想想就觉得好笑,就凭她,就凭这十几个女子,就想要改变世道,这太可笑了!   云州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苏妙妙并不知道,这次回来,她会跟这个地方有着再也隔不断的联系。   马车进城之后,直接去了她在这边的宅子。   之前苏妙妙在云州生活过几年,离开的时候宅子并没卖,这次她回来,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以入住。   至于带回来的十几个女子,一并安置在了后院中。   好在宅子够大,所以并没有太困难。   “少夫人,咱们怎么安排她们?”收拾好之后,白果问她这个问题,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天天养着吃闲饭吧。   “你去叫李虎来一趟。”苏妙妙开口道。   白果出去,没多久李虎进来,“少夫人叫我有什么吩咐?”   “你那日看到腰牌一眼便能认出是飞云旗的人,你以前是不是在军中待过。”苏妙妙淡淡开口询问。   这个问题她当时就怀疑了,寻常人即便见到令牌也不一定就能想到飞云旗,但李虎却一眼就能认出来。   虽然飞云旗是苏妙妙自己猜到的,但李虎当时一下判断出那两个人是官兵,苏妙妙看了眼他的表情,可以断定他是认出了飞云旗。   再有一点是李虎身上有种不同于一般护卫的勇猛刚烈,她在宫中的那段时间,曾在御前见过这种气质出现在某位将领身上,让她意外的是,在李虎身上竟然看到了同样的感觉。   李虎以为她没发现,没想到她竟然早就看出来了,见问起没有瞒着,点头道,“我之前的确在军中待过几年。”   这件事他不太愿意提起,只提了一句便不肯再说。   苏妙妙并没有想打听他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或想提起或不想提起,没必要追问太明白。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苏妙妙斟酌了下语言,见李虎有几分紧张之色,轻笑了下,“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训练下后院那十几个女子。”   李虎一愣,险些以为听错了,“少夫人要训练她们?”   苏妙妙点头,补充一句,“按照你在军中的训练方式去训练,最多三个月,我要看到她们的改变。”   若这些人是男子,李虎自问没什么难度,可偏偏是女子,不是他看不起女子,而是女子本来就麻烦,轻了重了都不行,稍有不顺心就会哭哭啼啼,让人不胜其烦。   可是苏妙妙的态度很明显,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李虎皱眉道,“按照军中训练方法倒不是不行,只是我怕她们吃不消!”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管训练,有什么问题交给我解决!”苏妙妙说道。   李虎只能答应下来,不过他也想的很清楚。   男子训练的时候都掉一层皮,这些女子怎么可能做到,怕是一天都坚持不住就放弃了。要是她们自己主动放弃,那就不能怪自己不肯帮忙了。 第一百零八章 是否甘心   把人交给李虎训练,苏妙妙带着白果去了于家。   她用了于卿卿的身份嫁到沈家,名义上她认了于老爷为义父。   于老爷过世,于情于理,她都要亲自去上柱香。   “少夫人,这太过分了!”白果看着于府门口牌匾被换成孙府两个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孙彬是入赘的姑爷,如今于老爷过世,于小姐下落不明,他倒好急不可耐的把门匾都换了。”   苏妙妙同样觉得不舒服,但凡孙彬有点心,这个时候都不会急不可耐的连门匾都换了。   且于卿卿还活着,于家并非绝后,他有什么资格把姓氏都换了!   这人当初苏妙妙就极为不喜,只是于卿卿跟他未婚坏了名节,又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苏妙妙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果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个眼生的小厮,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不善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去跟孙彬说,我是苏妙妙,是于家的亲戚。”   小厮跑去禀报,没多久沉着脸回来,一脸不耐烦的摆手,“走走走,赶紧走,我家老爷说不认识你,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到处攀亲带故,真以为这样能蒙混进来。”   白果还想说什么,小厮却已经将门关上。   苏妙妙对白果摇摇头,示意她不用争执,既然孙彬铁了心不想见她,继续争执也没有什么结果。   她们刚走了不远,身后的大门打开,领着小厮出门的人一眼引起了苏妙妙的注意。   “是孙彬!”白果一眼认了出来,话音刚落,路上有个乞丐拿着碗在孙彬面前乞讨,被他一脚踢在胸口上倒地不起。   “没想到现在穿的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干人事!”白果气得够呛,“他是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孙彬和苏妙妙是认识的,于卿卿曾亲自拉着孙彬介绍给苏妙妙认识,如今他的做法,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于老爷突然过世,于卿卿毁容癫疯,孙彬成了最大的赢家,来之前苏妙妙还抱着些犹豫,或许孙彬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现在亲眼见到,她只能说,人心难测这句老话无比正确。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憨厚的年轻人,如今竟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也或许他本来就是如此,只是以前贫穷的外衣做了伪装,所以有欺骗性,如今换上华服,这才显露出来本来的面目。   孙彬乘坐马车离开,苏妙妙悄悄尾随跟着,想看看他要去哪里。   最后马车停在花街附近,孙彬刚下车便钻进了一家青楼,苏妙妙只远远看了一眼,并没再往前走。   他记得之前让人跟着孙彬,就查到他在青楼中有个老相好的,从时间上来说,是在认识于卿卿之前。   苏妙妙心情复杂,想着于卿卿一腔深情给了这条狗,便为她不值得。   “少夫人,咱们怎么办?”白果同样气不过,恨不得去撕了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   “回去叫人!”苏妙妙开口吩咐,把咱们能叫来的人都叫上,跟我去于家。   白果立马欢快的答应一声,小跑着便回去喊人。   孙彬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听到小厮急匆匆来敲门,“老爷,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被人打搅好事,孙彬心情非常差,冷着脸让人进来,“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   “有人领人堵在咱们府门口,叫嚣着要破门而入呢。”小厮急地直冒汗,一路跑着过来报信。   孙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随手抓起衣裳胡乱套上便往外走,“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孙府门口闹事!”   等孙彬带着人匆匆赶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门口两帮人对峙,此刻门匾被人拆了下来,掉在地上碎开两半。   他快步走过去,怒吼道,“什么人在这里闹事!”   话音落下,孙彬看到了人群中的白果,先是愣了一下,很快脸色阴沉下来,“苏妙妙,你给我滚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人群后面,苏妙妙迈着步子走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以为你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认识我了。”   孙彬脸色难看,恶狠狠的瞪过去,“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做了什么还用我提醒你?”苏妙妙扫了眼地上断了一半的牌匾,“你只是一个上门女婿,入赘到了于家。于老爷刚过世,卿卿下落不明,你不想着怎么找人,却急不可耐的鸠占鹊巢,你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关你什么事,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跟你一个外人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跟我张牙舞爪!”孙彬怒火中烧,被人戳到痛处,他最烦别人提入赘这两个字。   “于老爷是我的义父,卿卿是我的妹妹,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姐姐!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件事!”苏妙妙冷冷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对孙彬的不屑。   “你少胡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孙彬认定这件事没人知道,于老爷已经死了,于卿卿又下落不明,整个于家现在就剩下他自己做主的,只要他一口咬定不认识,看她能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这种人脸皮其厚无比,惯会狡辩。”苏妙妙朝白果点头,“拿给他看看。”   白果手里拿着的是一封信,是于老爷的亲笔信,打开上面的称呼就是“吾女亲启。”   “这是义父生前给我写的信,你要是不信,要不要我再拿几封信出来,你仔细看看?”苏妙妙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冰冷,让人无端觉得后背一凉。   孙彬此时此刻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可是他却说不出什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切齿的开口,“就算你跟于家有渊源,你也不能带着人把我的门匾砸了!”   “你应该高兴,我只是砸了这块匾。”苏妙妙突然冷冷一笑,“要知道我现在看你很不顺眼,我想让人连你一块打。”   孙彬惊悚的睁大眼睛,“你!你怎么敢!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动手试试!你别以为我怕你!”   说到这里,孙彬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人都可以欺负,都可以踩一脚的穷书生了,整个于家都是他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我告诉你,你识趣的话马上给我离开,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孙彬话音刚落,立马脸色大变,连带着嚎叫了一声。   白果手里拿着根棍子,毫不客气地打在他的身上,“你还敢对我家少夫人不客气,我先打的你满地找牙!”   “你们真是泼妇!”孙彬叫着躲了起来,喊着身后的家丁上前保护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给我轰走!”   家丁们刚才才被修理过,这会一个个站着不敢动,孙彬更是生气,抬脚踢了其中一个家丁一脚,“没用的东西,谁再给我站着不动,这个月的月钱都别要了!”   闻言,几个家丁这才战战兢兢上前,不等双方动手,有呵斥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穿着官服的官差走来,拧着眉头看了眼双方,“我们收到消息有人在这里聚众闹事,可是你们!”   “是她,是她领着人在这里闹事!”孙彬一看官差来了,立马告状,“这个泼妇领着人来我家,砸了我家匾额,还打我,你们还不把人抓走!”   闻言官差朝着苏妙妙的方向看了眼,“他说的可是实情?”   “自然不是。”苏妙妙摇摇头,温和的声音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我是于家的义女,听闻义父病逝特意赶回来奔丧,但到了才发现这孙彬不让我进门,还口口声声不认识我。”   “即便如此,你也可以好好说话,没必要把人家匾额都砸了!”官差说道。   “这户人家本姓于,眼前这个人乃是个赘婿,如今于老爷尸骨未寒,于小姐下落不明,他却急不可耐的更换匾额,将于府改成孙府,其心可诛,我既然见到了,岂能坐视不管!”   事情被她这么一说,立刻就让围观看热闹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是吃绝户的,怪不得这么着急改名换姓。   “你胡说!我没有!”孙彬脸色铁青,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无奈周围都是指指点点的声音,让他的表情难看的要命。   苏妙妙朝着官差微微颔首,“两位官差大人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官府告发这个人,我现在怀疑于老爷过世并不是病逝,而是另有原因,于小姐的失踪怕不也是这个人想要谋财害命。”   孙彬脸色苍白,手颤抖着指着苏妙妙,像是气极了一样,“你别胡说八道,你说是我干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等留着公堂上说吧,孙彬,你就等着坐牢吧。”苏妙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她手里真的握着什么关键证据。   孙彬突然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看着苏妙妙的眼神有些不安。   “行了行了,你们要是告官就去官府,别在街上闹,要是再有人说你们闹事,甭管是谁,统统给我吃两天牢饭!”   两个官差听出来了,这是这两个人的私人恩怨,这种事情每年都要发生几起,大多是因为争夺财产不均所致,没什么特别得。   官差离开之后,苏妙妙也带着人离开,临走前朝着孙彬看了一眼,那眼神让孙彬又是一个激灵。   “少夫人,这样能行吗?”白果等到没人的时候,偷偷问道,“咱们可什么证据都没有呢,真去报官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咱们看看再说。”苏妙妙摇摇头,今日她的做法,只是想要惹怒孙彬,同时也吓唬他一下,让他觉得自己手里真的握着证据。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这件事,这个时候必定会心神不宁,觉得自己真的有什么证据落在外面。   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于老爷的死和于卿卿的毁容疯癫是孙彬做的,所以她只能想其他办法,逼着孙彬坐不住,只要他因此做点什么,那就正好可以证明心虚。   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都不好说,如果孙彬真的就是不为所动,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出事的时候她不在,过了这么久该销毁的证据早就销毁了。   苏妙妙刚回到家,便看到李虎沉着脸等在门口,一见她回来,立马迎上来,“少夫人,我没办法教了,您还是换人吧。”   “出什么事情了?”苏妙妙蹙眉问了句,这才第一天,李虎就算想打退堂鼓也不至于这么快。   “您跟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李虎领着她到了后院,指着前面坐在一起绣花的女子们,“我今天让她们扎马步,她们压根不听我的。”   苏妙妙有些头疼,于家的事情还没解决,眼下这些姑娘们也是个问题。   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就不该把她们带回来,如今倒成了负累。   这种怀疑只是短短一瞬间,很快她就不再多想,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要勇往直前,如果遇到一丁点的困难就打退堂鼓,那这辈子还能做什么!   见到苏妙妙过来,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女子们安静了下来,对于苏妙妙,她们还是有些惧怕的,因此一个个睁着眼睛看着她。   今天苏妙妙让李虎来训练她们这件事,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会生怕苏妙妙来兴师问罪的,因此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安之色。   “我让李虎教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学?”苏妙妙的声音比想象中更温和,听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倒是让她们稍微放了心。   “我们哪能练武,这太难了,让我们绣花还行。”有人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其他人立马跟着点头,显然她们的也是这个想法。   苏妙妙并未因此生气,相反的,其实她觉得她们这种想法才是正常的,毕竟都是普通的女子,如果不是出了被掳走的事情,她们的一辈子应该是平静的过完,而不是在这里跟着她过前路茫茫的日子。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从她们跟着自己离开村子的时候,就注定她们这辈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讲很困难,应该说比一般人都要困难。”苏妙妙看了看她们,微微叹息一声,“其实如果可能,我也想一切都没发生过,你们可以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   提起以前的生活,面前的人全都露出难受之色,有几个已经红了眼眶,她们都是第一次离乡背井,说不想回家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们也都很清楚,她们回不去了。   她们被山贼掳走,已经失了清白之身,回去也要被逼着死,如今在外面反倒是有了一条生路。   “可是没有如果,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去面对,而不是逃避。”苏妙妙的眼神一一从她们脸上扫过,语气不由得多了沉重的味道,“我可以一辈子养着你们,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天两天你们或许会觉得很不错,十天半个月也还好,一两年,十年八年之后呢?你们这辈子难道就甘心永远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连抬头挺胸出门都不敢吗?”   这话在她们心上都是重重一击,没有人希望永远躲起来见不得人,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既然带你们出来,就希望将来能让你们都昂首挺胸的出现在人前,而不是躲在这个小小的后院中。”   这是苏妙妙当初的承诺,只是她们都不明白,以为带她们出来,留在这个后院中生活,就是她们今后的人生了。   “我们还能昂首挺胸的出门吗?”这个问题明显底气不足。   她们这种被山贼掳走清白尽毁的人,如果被人知道这些事情,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们淹没了,根本不敢想会有一天像是其他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出门。   “当然可以!”苏妙妙这话是给她们信心,也是给自己的,“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而且她有预感,这一天一定不会太晚。   “李管事以前在军中任职,会很多的本领,我让他教导你们,是想你们能够有一技之长,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需要把希望放到他人身上。”   这是苏妙妙的想法,但只是她其中一个想法,她还有个没说出口的野心,她想练一支属于自己的兵。   朝中波谲云诡,争斗多年,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内乱,外界同样不太平,徐照那个人野心勃勃多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今西北的飞云旗也悄悄潜入中原地区,怕是也有什么计划,云州看似平静,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怕是很多人都会措手不及。   若是这天下将乱,谁又能在乱世中寻求一席安身之地呢。   苏妙妙不喜欢坐以待毙,既然察觉到了苗头,便要及早做准备。   她希望这些准备一辈子用不上。   这番话声音不大,甚至语气都是温柔的,可就是这样温柔的语气,像是温热的水流在心田里,让人莫名的生出斗志来。   的确,她们无依无靠,若是还不肯吃苦学些自保的本事,他日真的有危险,难道还能指望别人相救吗! 第一百零九章 谁去   李虎惊奇的发现,前一天还一个个无精打采一脸抗拒的女子们,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开始积极起来。   虽然以她们的身体素质和体力,在李虎看来就算连十年也就那么回事,可眼看着她们认真,李虎倒不好敷衍,也就真的拿出些真本事教。   一方愿意学,一方愿意教,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对苏妙妙来讲,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于卿卿的下落,其次才是孙彬。   “白果,你说那天我提起卿卿的时候,孙彬是不是一点都没有慌张?”苏妙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错觉,那天她只是提了一句,如果于卿卿回来,看到于家被孙彬占了,绝不会饶了他。   通常来讲,孙彬这种赘婿,如果女主人回来,他做了这些事,必定要被扫地出门的,可是孙彬当时的反应很奇怪。   他没有一点的害怕,那感觉甚至有种他笃定于卿卿不会回来的感觉,所以才能丝毫惧怕都没有。   两种可能,一个是于卿卿现在已经死了,死人当然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另一种可能于卿卿现在就在孙彬手上。   “您这么一说奴婢好像也有这种感觉,当时孙彬确实有种,他根本就笃定于小姐不会回来的感觉。”   白果也这么觉得,就不是苏妙妙的错觉了。   看来这个孙彬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想要查清楚于卿卿到底是不是在孙彬手上,最快速的办法就是混进他家,但这个人选就有些麻烦。   孙彬认识苏妙妙和白果,所以她们两个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至于其他人,要找谁去还真是个麻烦事。   “少夫人,不如我去吧。”正在苏妙妙想这个人选怎么找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进门的女子叫秀兰,是这次被苏妙妙带回来的女子之一。   这些女子是知道感恩的,平时除了跟李虎习武之外,闲下来的时候会主动帮着做些杂事,秀兰刚才拿着茶点进门的时候,就刚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苏妙妙对她们这些女子没有特别的防备,是真正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因此说话也没有避讳什么能听不能听的。   正是因为她这种信任和坦荡,让这些女子们第一次感受到尊重和信任,对她的信赖在不知不觉中越发的深。   秀兰就是这么想的,她很感激苏妙妙给了她们这些人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她们这些人怕是早就受不了流言蜚语的折磨消失在世上了。   这个时候她主动站出来,也是想要报恩。   苏妙妙愣了下,抬眸看向秀兰,很意外她会这么说,这些女子中,秀兰的胆子是偏小的,平时说话声音都很小,所以她会主动说愿意去接近孙彬,确实让人意外。   “去那边会有点危险,你不太合适。”苏妙妙笑了笑,怕她会不舒服,说道,“等下次吧,下次有合适的事情我再让你去。”   “我想去!”秀兰眼神坚定的看着苏妙妙,“少夫人,我知道我很没用,胆子又小,可我会改变的,我想为您做点什么。”   她如此说又让苏妙妙愣了下,“你知道要是被发现会怎么样吗?”   孙彬这人,连于老爷和于卿卿都能下毒手,更何况是秀兰这样的无关紧要的人,要是被他发现,怕是会让她陷入危险中。   苏妙妙把其中的危险提前说出来,目的就是让她能够知难而退,可是没想到秀兰这次真的很勇敢,即便明知道会很危险,但还是决定要去。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苏妙妙点头同意下来。   去孙彬身边,查到于卿卿现在是不是被藏了起来,是这次秀兰的主要任务。   秀兰到底是个普通女子,苏妙妙不放心她的安危,临走前让李虎教了她一套防身的功夫,也不能算是功夫,更像是一种防身的招式。   很简单的三招,但是在近身的时候很有效,能够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你进去之后先不着急打听消息,先让自己熟悉起来最重要。”苏妙妙叮嘱了很多事情,最后是最重要的一句,“不管什么时候都记得,你的安全最重要,这次失败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保护好你自己。”   秀兰看着苏妙妙重重点头,她没说的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性命很重要。   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她的父母都骂她是赔钱货,认为她没有用处,后来被山贼掳走清白毁了之后,再回家更是毫不留情的被扫地出门。   她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这么温柔的叮嘱她,她的安危最重要。   原来她也是值得被人在意的。   这一瞬间,秀兰的心里打定主意,她这辈子就算为了这个人死了也值了。   秀兰去孙彬身边打探消息,苏妙妙并没闲着,她准备从孙彬的那个老相好身上下手。   孙彬跟她在一起多年,那个女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这回奴婢去吧。”白果拍着胸脯说道,“奴婢去青楼打探消息,保证完成任务。”   苏妙妙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你去?你去了估计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反应过来自己被嘲笑了,白果跺了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少夫人,您这是说奴婢蠢吗?”   “不,我是说你单纯。”苏妙妙忍着笑回答。   单纯和蠢,有什么区别吗?   白果快哭了,“奴婢觉得单纯就是蠢的意思。”   “当然不一样了,我的白果心思简单,待人诚恳,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这就是单纯。”苏妙妙朝她笑着解释。   至于愚蠢,是愚笨无知还不自知的表现。   白果这么一听,又觉得单纯还挺好的,立刻又开心起来,“奴婢要是不去,那换谁去合适?”   “我去。”苏妙妙开口说道。   白果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对,“这么行!少夫人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苏妙妙笑笑,“也没什么,我只是去打听下消息,又不是去干别的。”   换其他人,一则是没有太合适的人,二来也是青楼那个地方很复杂,若是对其中不了解的人去了,怕是反而会露出马脚被人怀疑。   苏妙妙因之前在春风楼的经历,所以对那里还算了解,过去之后仍旧跟从前那样将脸用药汁抹上,如此一来就可以免得因容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以丫鬟的身份混进去是最好的,丫鬟平时走动也较为方便,也更容易打听到一些消息。   苏妙妙重新调了药汁,等镜子中出现一张蜡黄的小脸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这副样子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   白果没想到还有什么神奇的药汁,抹在脸上竟然遇水都不化,“少夫人,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神奇。”   “只是一种草药的汁液,没什么特别的。”苏妙妙指着屋内一个匣子,“那里面有很多书,你没事可以看看,有感兴趣的可以学一些。”   这些书,是当初她离开皇宫的时候,从宫中的藏书阁里面偷出来的。   不得不说,宫中的藏书极为丰富,不仅有很多外面看不到的孤本,还有一些关于器械和奇门之道的书籍,她挑了几本偷着带了出来。   白果是苏妙妙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匣子里都是什么类型的书,立马拼命的摇头拒绝,“奴婢不是那块料,那些东西奴婢看都看不懂。”   苏妙妙也没真想让她学什么,闻言只是笑道,“我走后,家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李虎,让他想办法带给我。”   白果重重点头,“奴婢记得了。您放心吧,家里不会有事的。”   “还有孙彬那边,你记得盯着点,秀兰过去之后不能让她有危险。”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让苏妙妙十分挂心的,那就是沈二少爷那边,他是接到消息匆匆离开的,应该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从他走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却一点消息没有,如果是寻常事情,不至于耽误这么久,说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苏妙妙相信他有能力解决麻烦,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可现在她担心也没用,当时沈二少爷走的匆忙,她只知道他去了青州。   青州距离云州不太远,正好苏妙妙在青州还有点生意,“你晚点时候去找一下张掌柜,让他去青州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白果把她的吩咐和叮嘱一一记下,苏妙妙想了下,没什么特别的叮嘱了,这才换了身衣裳出门。   孙彬的老相好叫彩霞,是燕春楼中一个以跳舞闻名的舞姬。   苏妙妙去燕春楼附近转了一圈,原本还在想怎么能顺利混进去,没想到刚过去就发现燕春楼门口贴着的告示。   燕春楼要招两个打杂的丫鬟。   青楼这种地方,但凡是好人家的姑娘一般都不会进,就算日子过不下去的,也会选择去大户人家当丫鬟。   所以这告示贴出去有些日子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来。   当然还是因为给的工钱很少,这种地方,工钱又不多,想找人打白工更是难上加难。   燕春楼的宋妈妈这几日脸色有些不好,拿楼里的两个丫鬟撒气,“整天除了吃饭什么都干不了,一点用处都没有,连个丫鬟都招不来,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被骂的两个丫鬟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心里明镜一般,宋妈妈这明摆着是拿她们出气。   宋妈妈骂骂咧咧一会,扔了几句狠话,甩着袖子去了后院。   两个丫鬟都抹了把汗,一脸无奈的表情。   这里工钱这么少,谁来谁是傻子,隔壁招人一个月月钱给五钱银子,燕春楼才给二钱不到,这么大的落差,只能骗傻子了。   正在两个丫鬟纠结不知道怎么交差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带着几分好奇,“请问,这里是招丫鬟的吗?”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对苏妙妙来讲这话无比适用,燕春楼正缺人,两个丫鬟见到好不容易来了个人,那两个丫鬟看到她的眼神跟饿了多久的狼看着猎物一样,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架势,不由分说地把人拉了进去,二话不说就要她签字画押。   燕春楼的丫鬟基本上都是签的死契,直接一笔钱买断终身自由,但也有例外的,像是干杂活的,一般都只要短期的。   要是事情做的不好,可以直接滚蛋走人,也方便随时换人。   苏妙妙签的就是短期工,时间是三个月,到期如果双方满意可以选择签长期工。   契约书没什么特别的,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她便毫不犹豫地按了手印上去,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宋妈妈对这种打杂的丫鬟没什么在意的,只是扫了她一眼,见容貌普通,更加没什么兴趣多看一眼,随手指了个人带着苏妙妙去干活。   “今天你的任务是把这些衣服洗干净!”   丫鬟指着面前堆成山的衣服,“天黑之前洗不干净就不许吃饭!”   苏妙妙虽然是做好准备来这里会吃苦,但看到这么多衣服还是惊了一下,这么多她一个人得洗到猴年马月去。   若是头几年,她真就洗了,毕竟初来乍到,总要留下个好印象才对。   但现在她不会这么想,毕竟她来这里可不是干活来的。   “这些衣服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洗?宋妈妈明明是让我们三个一起洗。”苏妙妙看着面前两个丫鬟,这两个明显是看她新来的想要欺负她。   “你还敢顶嘴,让你洗就洗,哪来这么多废话!要是不听话,别怪我们不客气!”说话的丫鬟兰儿,旁边那个叫梅儿。   “那我还是去问问宋妈妈好了,看看是不是真的是我自己洗,要是宋妈妈这么说,那我没意见。”苏妙妙话音落下转头便走。   两个丫鬟明显慌了下,他们没想到一个刚来的竟然还挺有脾气,当然不能让她去跟宋妈妈告状,不然宋妈妈也饶不了她们。   “你站住!”   兰儿娇呵一声,快步上前拦在苏妙妙面前,“你想去哪!”   “我当然是跟你们想的一样,去告状了!”苏妙妙双手环胸,丝毫不怕的看着她们二人,要是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也太没用了。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梅儿冷着脸看着她。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进了这里,以后就给我乖乖听话,不然有你好果子的!”兰儿说着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便要朝着苏妙妙的脸打上去。   手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苏妙妙握住,不等兰儿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抬手就回了一巴掌回去。   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后院中尤其明显。   兰儿被打的一愣,旁边的梅儿先反应过来,紧跟着上前便要动手,苏妙妙挥手对着她的脸又是一巴掌。   两人都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气的脸色铁青,“你,你竟然敢打我们!”   “打都打了,有什么敢不敢的!”苏妙妙手一甩,兰儿一个踉跄倒退了两步,不等她发作,苏妙妙便继续开口。   “你们两个要是觉得我好欺负就想多了,我实话告诉你们,要是你们不惹我就算了,大家相安无事,要是你们惹我,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我话放在这里,你们尽管跟我闹,看闹大了谁吃亏,到不了我不干了走人。”   苏妙妙的这番话让面前的两个人都露出怒气,但事实是两个人都被震慑住了,要是闹大了,的确对她们没有好处。   宋妈妈才不会管丫鬟们谁对谁错,出了事一个都跑不了,兰儿和梅儿是死契,这辈子都得留在燕春楼里面,不像苏妙妙,她就是短契,很快就可以走人。   想到这里,她们两人安静了下来,但毕竟刚挨了打,所以面子上挂不住,一张脸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苏妙妙也没真想跟她们结仇,见她们老实了开口道,“大家都是当丫鬟的,以后应该互帮互助,你们要是跟我和气,我这个人也不会亏待朋友。”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两朵珠花,“这是我随身带着的,不值钱的东西,给两位姐姐吧,咱们以后和睦相处可好?”   珠花是她来的时候路上随手买的,这会正好用的上。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这招术比较老套,但胜在简单好用。   兰儿和梅儿看着面前的珠花,犹豫着该不该接,苏妙妙笑了笑道,“这珠花就当是给两位姐姐的见面礼,两位姐姐不要客气。”   这副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就在刚刚,她毫不留情的动手扇了两人一人一巴掌。   梅儿和兰儿互相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接过了珠花。   最后院子里的衣服,三个人平分了,一人清洗三分之一,苏妙妙那部分,她最后还是没洗,全都给了兰儿和梅儿。   代价是她拿了几块酥糖作为报酬,酥糖价格不便宜,尤其是好吃的酥糖,平时两个人都不舍得买,所以当苏妙妙拿出酥糖的时候,两个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帮她把衣服洗了。   事后,两个人反应过来,才发觉,她们挨了顿打,得了个珠花,又洗了衣服,换了一人两块酥糖。   这买卖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章 真情假意   苏妙妙在燕春楼的第三天,就从打杂的成为彩霞姑娘身边的丫鬟。   兰儿和梅儿看着她羡慕嫉妒恨极了,都认为她是走了狗屎运,彩霞最近总咳嗽不见好,苏妙妙便给她炖了个雪梨枇杷膏,喝了两天便见好。   彩霞便亲自跟宋妈妈要了苏妙妙,让她留在身边当贴身伺候的丫鬟。   一个打杂丫鬟而已,算不得什么,宋妈妈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   苏妙妙跟着彩霞自然无需做重活,基本上负责的就是衣食起居这些,偶尔帮忙出门跑个腿之类的,总之很清闲。   孙彬从那日匆匆离开之后有些日子没到燕春楼来了,彩霞日日盼着,有几分望穿秋水的味道。   苏妙妙一开始以为彩霞对孙彬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接触下来发现她对孙彬是有真情的,更让苏妙妙震惊的是,彩霞之所以会进燕春楼做舞姬,也是为了孙彬。   彩霞和孙彬本是同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孙彬家境贫寒,科考无望,彩霞生的美艳,为了情郎的前途自卖自身,进了燕春楼。   当初孙彬答应过彩霞,等他高中状元,必定会帮彩霞赎身,到时候明媒正娶,三书六礼迎娶她过门。   苏妙妙听到这件事,震惊的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这个孙彬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连对他这般深情的女子都忍心欺骗。   当初于卿卿带着孙彬介绍给苏妙妙认识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他们两个一见钟情,两人私定终身。   苏妙妙之前一直觉得,孙彬即便再坏,曾经对于卿卿也是有几分真情在吧,如今才明白,他从始至终都是存心欺骗。   先是骗了彩霞的感情,后来发现对自己更有利的于卿卿,便动了心思,故意制造一见钟情的假象,让于卿卿爱上他。   或许他会看上于卿卿,就是因为于家无子,只有于卿卿一个独女,所以说,他早就打着侵吞于家财产的主意了。   一想到这里,苏妙妙便不寒而栗。   不知孙彬怎么跟彩霞说的,她对孙彬依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孙彬迟早会来替她赎身的。   苏妙妙看着心里头一阵阵冒火。   “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苏妙妙故作犹豫的开口,真不知道就不会问了,问了就是想说。   彩霞没多想,问道,“什么事情,你只说就是了。”   “我听到外面的人说,那个孙老爷好像是要娶妻了。”苏妙妙试探着开口说道,见彩霞一瞬间白了脸色,又说道,“这只是外面传的,我也没亲自见过,做不得准的,彩夏姑娘可别当真。”   彩霞脸色难看的要命,手指紧紧的攥着帕子,可见这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不,这不可能!”彩霞下意识反驳,“他明明,明明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什么她没说出口,无非就是男人的谎言而已,这种话苏妙妙随便一想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以前她在春风楼的时候,经常听到来寻欢的男人,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   彩霞自己说不下去是因为,她心里动摇了,她信了刚才苏妙妙说的话,因为同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   孙彬娶于家小姐的时候,他跟彩霞保证,他对于卿卿是逢场作戏,目的都是为了于家的钱。   当时彩霞痛不欲生,但最后还是原谅了孙彬。   后来于老爷过世,于小姐下落不明,彩霞又燃起希望,觉得孙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可如今又传出孙彬即将娶他人的消息,彩霞坐不住了,她想要见孙彬一面,亲自问问这事。   苏妙妙不过随口一说,目的就是让彩霞着急。   果然彩霞让苏妙妙娶给孙彬送信,让他来燕春楼一趟。   信苏妙妙当然是送了去,但送的地方却不是于府,而是隔壁的孙府。   上次苏妙妙带人把门匾砸了之后,孙彬许是怕惹麻烦,到底收敛了一些,没敢再把孙府挂上去,而是重新挂了于府在门上。   苏妙妙去的是同一条街真正的孙府。   守门的小厮听闻她的来意,斜眼打量了她一眼,丢下一句“等着”转头进去禀告。   很快小厮回来给她带回了两个字,“不见。”   “这怎么可能!”苏妙妙露出一脸不可思议之色,“你有没有跟他说,是燕春楼的彩霞姑娘让我来的,孙老爷跟我们彩霞姑娘可是旧相识。”   小厮已经不耐烦的摆手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我们老爷说了,根本不认识什么彩霞,你赶紧走,别挡在这里。”   这副样子苏妙妙只好拿着信离开,回到燕春楼之后把事情告知彩霞,“要不我再去一趟吧,可能是那个小厮话没说明白。”   彩霞却阻止了她,气的捂着胸口骂道,“我早该知道他是什么人,就不该对他还抱着期望。是我傻,被骗了一次不够,竟然又一次相信了他。”   苏妙妙安静的站在旁边,等着她发泄完,这才开口道,“彩霞姑娘,他的确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他这种人连枕边人都能谋害,怎么可能真心对待你。”   彩霞一愣,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妙妙这才亮明身份,“我是于小姐的朋友,你如果想知道他做了什么,我可以都告诉你。”   彩霞再一次震惊了,听完苏妙妙叙述的整个过程,以及于卿卿毁容疯癫的事情,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不信,他这个人的确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彩霞还是不能接受孙彬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做的,你这都是猜测!”   “我如果有证据,他现在应该在牢里,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苏妙妙的目光看向彩霞,“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的。”   之前苏妙妙想的是其他办法,离间彩霞和孙彬的关系,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来了之后发现彩霞对孙彬情根深种,如此到正合她意。   越是深情的人,一旦发现被欺骗,反噬的就越是厉害。   彩霞知道孙彬接二连三的骗她,必定不会生出恨意,苏妙妙要利用的就是她这份恨。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彩霞从知道苏妙妙是于卿卿的朋友之后,就猜到她进燕春楼另有目的,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对不对,那封信你根本就没有送到孙彬手上,你想骗我,故意让我跟他产生隔阂,对不对!”   “你要是不信我,大可以自己试试看。”苏妙妙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有数,只是你不肯相信罢了。或许也可以说,你喜欢自欺欺人。”   被戳中痛处的彩霞脸色又是一白,瞪着苏妙妙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她心里确实对孙彬是不信任的,若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便被挑拨起情绪。   彩霞沉着脸不说话,苏妙妙道,“你若是觉得他对你真心,其实也不用什么复杂的办法,你只需要让他帮你赎身,看他答不答应。”   如今于家的财产都落到孙彬手上,彩霞只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若真想要给她赎身,轻而易举便能办到。   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若是他都不肯,那就说明苏妙妙说的是真的,孙彬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彩霞。   “怎么不敢了?”苏妙妙笑了笑。   下一刻便听到彩霞的声音响起,“我有什么不敢的,试就试!”   孙彬是第二天傍晚到的燕春楼,一进门便直奔彩霞屋里,“出什么事情了,你这么急着找我!”   这几日孙彬都在为了上次苏妙妙所说的证据心神不宁,生怕真的有什么证据落到了苏妙妙手上,接到彩霞的消息,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他这才急匆匆而来。   彩霞站起来朝他走过去,目光温柔的看着他,“我只是想你了,你这么多天不来看我,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她说着露出可怜之色来。   孙彬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强忍着说道,“你瞎想什么,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我最近有重要的事情而已。”   彩霞露出几分宽心的表情,想着孙彬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   “你帮我赎身吧。”她突然开口,“我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我也不用想你却见不到你了。”   “你胡说什么!”孙彬脱口而出,话音落下,眼看着彩霞的表情,急忙解释道,“这件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时机不对,等以后,我肯定会给你赎身的。”   “你总说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彩霞红了眼眶,不依不饶道,“现在跟以后有什么区别,你既然心里有我,为什么不肯帮我赎身带我离开这里。”   孙彬安慰道,“你别瞎想,我真的有苦衷,你再等等,等我把于家彻底握在手里,我就帮你赎身。”   “于家现在不就在你手上吗!”彩霞蹙眉看着他。   “那个老头子生前把一部分产业留在她女儿名下,我还没办法接手,需要那个女人手上的印鉴才行,那个印鉴我还没拿到。”提起这件事,孙彬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准备筹划了这么久,最后却因为一个印鉴迟迟无法将于家的财产全都拿到手,如何能够甘心!   “拿不到就拿不到,现在的钱也足够我们两个一辈子花了。”彩霞刚说了一句,便被孙彬无情打断,“你懂什么,妇人之见!”   话音落下,看到彩霞的脸色,自知话说的重了一些,他不是经商的料,接手于家的生意之后手忙脚乱,根本应对不暇。所以需要彩霞帮她伺候那些生意上的人。   “我不是故意跟你说这话的,但是你要理解我,你也知道我刚接手于家的生意,什么事情都弄不明白,你再等等。”孙彬又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看着彩霞。   这些年每次他要彩霞做什么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每次彩霞都心软答应下来。   今天又是同样的表情,彩霞差点就信了,突然想到苏妙妙的话,孙彬连他的枕边人都能算计谋害,心思阴狠毒辣。   想到这里,再看着孙彬的眼神便复杂起来,他这副深情的样子莫不是装的?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难不成你不信我了?”孙彬觉得今天的彩霞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因此更加卖力的表现自己的深情,“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发誓!”   他说着深处三只手指。   往常他这么说的时候,彩霞都会心软,伸手捂住他的嘴把,阻止他说狠话。   这一招百试百灵。   所以孙彬很自然的这么做了,他等着彩霞阻止他。   可是没想到,这次彩霞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见他不动了,开口道,“你不是要发誓吗,怎么不发了?”   孙彬举着手,支支吾吾半天,“我发誓,我要是欺骗彩霞,我就,我就......”   “彩霞,发誓都是小孩子的把戏,这东西根本就不作数的。”他放下手,试着用其他办法说服彩霞。   彩霞眼底露出悲凉之色,到这里她其实已经看出来孙彬是什么人了,但心里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发誓,说你要是欺骗我,你就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彩霞定定的望着他,“你只要这么说,我就信你。”   孙彬脸色大变,半天没张开嘴,故意沉着脸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老让我发誓!”   彩霞苦笑一声,“我没怎么,是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他真的从始至终都一点真心都没有,是她自己太傻了而已。   “彩霞,你别胡思乱想,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孙彬过来伸手便要抱住彩霞,被她一把推开。   因太突然,孙彬一点防备没有,被推的后退了两步,腰碰到后面的桌子,疼的他一张脸瞬间拧巴起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暴怒,“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彩霞被吼的一愣,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孙彬愤怒甩袖离开。   苏妙妙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彩霞趴在桌子上痛哭的样子,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在门口都听到了。   没什么意外的,孙彬这种人,要是能有一分真心才是见鬼了。   不过她今晚倒是有了另一个发现,那就是原来孙彬还没我完全得到于家的产业,这么说来,于卿卿就算落到他手上,也必定还活着。   至少在他找到印鉴之前,是不可能对于卿卿下手的。   这是个好消息,给她留了些时间。   现在要确定的就是于卿卿到底在不在孙彬手上。   “你如今相信我说的话了?”苏妙妙淡淡开口,伸手倒了杯茶递到彩霞面前,“喝点茶润润喉吧,不然把嗓子哭哑了会很难受。”   彩霞没接茶杯,而是一边流泪一边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欺骗我!他明明说过的,他会娶我的!”   “你不会真的觉得,他要是中了状元,会回来帮你赎身吧。你听过哪个状元郎的妻子是风尘女子的。就连戏本上都没有这么写,都是痴情女子负心郎。”   苏妙妙不想安慰她,彩霞之所以被骗这么久,除了孙彬的坏之外,还有她自己不肯认清现实的原因。   她就是想让彩霞认清现实,只有认清了才能尽快抽离出来。   彩霞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她想要反驳这句话,以此证明孙彬曾经对她是有过真心的,可是这话却说不出口,因为她自己都不信。   一个男人,但凡心里有一丁点,也不会看着心爱的女人去青楼。   可是孙彬却接受的很好,他那时候花着她卖自己的钱,心安理得的,丝毫歉疚都没有。可怜那时候的自己,真的相信他将来会中状元。   孙彬后来谎言维持不下去了,这又搭上了于卿卿,为了钱入赘到了于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今说起来,都是讽刺。   “他难道一点都没有喜欢我过我吗?”彩霞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过你,我只知道,你在他心里比不上荣华富贵重要。”苏妙妙漠然开口,“他现在还需要你,所以才没有一脚把你踢开,等哪天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你的下场不会比于卿卿更好。”   彩霞一个激灵,顺见后背发凉。   “我,我应该怎么做!”她有些发抖,因为心寒,也因为知道了孙彬的真实面目感到恐惧。   “你帮我找到他某害于老爷的证据,我答应你一件事,不管这件事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帮你离开这里。”   苏妙妙给了她这个承诺,“你放心,我不是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签字画押作为证据。”   彩霞摇摇头,“我相信你。”   顿了顿又说道,“就算不能离开这里,我也不能这么饶了他,他骗了我,毁了我一生,我就是死了也得拉着他一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设个局   女人的恨意有时候能产生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妙妙看着彩霞,无声叹息一声。   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因为她在刻意引导彩霞,让她心生怨恨,在一定程度上把这种恨意放到最大。   秀兰接近孙彬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苏妙妙不由得有些担心,怕秀兰会露出马脚遇到什么危险。   正准备抽个时间回去一趟,问问怎么回事。白果那边一直盯着孙彬,若是有什么事情应该能够第一时间告诉她。   她没等会去,李虎先来了。   “少夫人,秀兰那边有消息了。她说孙彬确实在府中藏了个人,每天入夜之后,孙彬就会悄悄一个人去后院,那里有个院子被锁着,而且外面有人看守。秀兰几次想要靠近,但都没办法进去。”李虎简单的把事情告诉苏妙妙。   她听完之后蹙眉点点头,“你去捎信给秀兰,让她什么都不要做,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如果于卿卿真的被关在那个院子里,首先要把人救出来。   至于怎么救人,就需要好好想想了。   孙彬那边不能惊动,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不然他很可能倒打一耙,毕竟他跟于卿卿是夫妻,很多事情他都占了优势。   苏妙妙让李虎回去先等消息,转头去见了彩霞,希望她帮自己一个忙。   “你想让我帮你把孙彬引出城?”彩霞愣了下,蹙眉说道。   “我要先把人救出来,如果他在城内怕是会很麻烦,所以需要有人帮我把他引出城,只需要一天时间就够了。”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彩霞。   彩霞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下来,“只是我刚跟他大吵一架,他会答应我吗?”   关于这点,苏妙妙丝毫不担心,孙彬这个人,利益至上,他还需要彩霞帮他笼络一些生意上的人,自然不愿意这么跟她彻底一刀两断。   只要彩霞主动示好,他必定会答应下来,而且为了讨好彩霞,会答应的更痛快。   彩霞蹙眉看着苏妙妙,眼神直勾勾地,看的她一头雾水,“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哪里不对劲吗?”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可怕。”彩霞悠悠开口,“你在利用我是不是。”   苏妙妙一愣,不等她开口说话,便听到彩霞的声音自顾的传来,“不过无所谓了,你是不是利用我,我不在意,他背叛我欺骗我,我要他付出代价。至于你,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与我无关。”   这大概就是女人心如死灰的时候,才会生出来的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吧。   苏妙妙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她利用彩霞确实不假。   次日,不等彩霞去找孙彬,他倒是先来了,为昨日的事情赔礼道歉,言语之中全都是悔恨,希望得到原谅。   若不是彩霞伤透了心,怕是真的会心软,每一次大吵之后,孙彬都是拿这一招,很快能把彩霞哄好,继续被他利用。   “我听说城外的大悲寺很灵验,我想去求个签,你陪我一起去。”彩霞开口说道。   提起要出城,孙彬有些犹豫,“可是我最近很忙,这件事缓缓行不行,过阵子,过阵子我肯定陪你一起去。”   彩霞当时就冷了脸,眼眶通红的说道,“你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我只让你做这么一件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罢了,既然你不想去,我自己去就是了。”   孙彬有意讨好彩霞,见状也不好拒绝,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好,你别生气,我答应你就是了。”   彩霞这边顺利让孙彬同意出城,苏妙妙那边已经着手准备营救于卿卿了。   孙彬这几日又在府中增加了不少人,光是护院就有几十个人,想要硬闯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出来。   这事并不容易,要知道于卿卿是个活生生的人,想要瞒着护院们带出来,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如今于卿卿神志不清,孙彬若是反咬一口,说她不安好心,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正在犹豫该怎么做比较好的时候,彩霞帮了她一个大忙,悄悄塞给她一块牌子,“你拿着这个那些护院不会拦着你。”   苏妙妙惊喜不已,没想到还有这东西,这可真是及时雨,她正愁怎么办好呢。   彩霞和孙彬是第二天一早出发的,苏妙妙立刻准备起来,估摸着他们已经出城了,这才带着李虎,拿着牌子去了于府。   果不其然被护院们拦住,苏妙妙出示牌子,“孙老爷跟我家彩霞姑娘出城,让我回来取点东西,你们快些让开,别耽误了事情。”   因她拿着腰牌,护院们查看没问题,便放行了。   苏妙妙顺利进门,秀兰已经等在里面,见她进门带她来到了后院那处院子附近,指着前面说道,“就那里,门是锁着的,外面还有人守着,我进不去。”   “我去看看。”苏妙妙走过去,在门口被人拦住,“这里不允许靠近,你什么人,赶紧离开!”   “两位大哥辛苦了,我看两位看守辛苦了,所以特意来送点酒菜。”苏妙妙手里拎着个食盒,小开了个口里面立刻飘来酒菜的味道。   两个护院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们这个时候吃喝不好吧。”   “怕什么,老爷今天又不在府中,我帮你们看着点,你们尽管去吃酒,没人会知道的。”苏妙妙一脸笑意的说道。   两人并未多想,真以为是她好心送来的酒菜,急忙接过去,两个人去了旁边的屋子,反正院子都上了锁,里面的人也跑不了,他们自然不用害怕。   苏妙妙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几杯酒下肚,人也随之倒了下去,这才进门,伸手摸到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酒菜是秀兰准备的,苏妙妙撒了一些迷幻药在里面,喝了酒能睡一天一宿不醒。   这东西是从燕春楼弄来的,燕春楼这种地方,平时若是来个新人,怕不老实听话,通常前几天会强行喂药让她们安静。   这东西苏妙妙头几年就见识过威力,这回正好弄了点,果然好用。   开门之后,进了院子,里面的门是锁着的。   苏妙妙开门,里面很安静,根本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她正疑惑难不成于卿卿不在?   “卿卿......”   话音刚落,冷不丁的冲出来个影子,下一个一双手便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   苏妙妙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憋红了脸,等看清楚对方的脸,这才发现是于卿卿,她脸色惨白狰狞,投法披散着,像是个疯子一样。   “我掐死你!”于卿卿叫嚣着。   苏妙妙一边挣扎一边艰难的开口,“卿卿,是我,我是你的苏姐姐。”   于卿卿闻言手上的力气突然听了下,眼中有一瞬间露出了迷茫之色,苏妙妙趁机一把将人推开,捂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卿卿,是我。”她再度走近。   于卿卿盯着她的脸,眉头皱着,似乎已经不认识她是谁了,这副样子比之前还要严重。   苏妙妙看着她这副样子,越发的心疼,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个混蛋毁了。   “我带你走。”她伸手去拉于卿卿的手,却被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眼神惊慌失措,似乎很害怕,“别打我,别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妙妙脸色沉着,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再度将她手腕握住,一把撸起袖子,上面出现的伤痕触目惊心,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生难受。   这些明显都是新伤,是被人打得。   谁下的手不用问都知道。   孙彬这个混账!   苏妙妙几乎是咬着牙默念着这个名字,见于卿卿眼神惊恐不已,软了声音安慰,“卿卿,你别怕,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了。”   她的安慰并没起到太大作用,于卿卿仍旧很害怕,沉着苏妙妙走神的功夫,挣脱她的手腕,一个人跑到墙角蹲下来。   这样的反应,更是让苏妙妙难受,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蹲在于卿卿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卿卿,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过了好一会,才见她似乎有了点反应,重新抬起头看着苏妙妙,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不确定的开开口,“你是苏姐姐吗?”   “你认识我了?”苏妙妙喜出望外,看来于卿卿并不是真的疯了,而是受到某种刺激才导致有些疯癫,还是时而疯癫时而好的那种。   这会她就是正常的。   这是苏妙妙最高兴的事情,要知道于卿卿要是一直疯癫不肯让人接近,她很悄无声息把人带出去,现在这样真是老天都帮她。   于卿卿含着眼泪点头,秀兰把提前准备好的丫鬟的衣裳拿出来,给于卿卿换好,看打扮她就是个普通的丫鬟。   苏妙妙领着人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开,护院们看到了,但见她手里拿着腰牌,也没多想,只当是真的奉命回来取东西的。   一路顺利的不可思议,直到回到地方,苏妙妙才算松口气。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孙彬正往回赶,他今天总觉得心里特别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出事。   一路快速回来,急匆匆进门,刚到后院便发现那两个看门的护院倒在桌子上,他便预料到了不对劲。   进去一看,果然于卿卿人不见了。   这一问,才知道,有人拿着腰牌带走了于卿卿。   孙彬这才发现腰牌不见了,他去见彩霞的时候腰牌还随着带着,现在不见了,却被人拿着劫走了于卿卿。   他很快想到问题出在彩霞身上,一路急匆匆冲到了燕春楼,一脚踢开彩霞的房门,她正在换衣裳,回头愣了下。   “你这是作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孙彬怒火中烧,恨不得伸手掐死彩霞的样子,“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腰牌!你把于卿卿弄到哪里去了!”   彩霞愣了会,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冷笑一声,“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偷了你的牌子,怎么就不是你自己弄丢的!”   “我来的时候明明还在!”孙彬还在气头上,“不是你是谁!”   “你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我?”彩霞绝不会承认是她偷走的,“怎么不可能是你掉了被人捡了去。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且那个破牌子,我偷走有什么用!”   孙彬冷着脸,目光打量着的彩霞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确定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一样,的确彩霞偷了牌子也没用。   她跟于卿卿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关系,而且彩霞也不可能想要救走于卿卿,难不成真的不是她?   “我刚才太冲动了,可能是我自己弄丢的。”孙彬冷着脸开口说道。   这事暂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彩霞做的,孙彬不想这个时候撕破脸,彩霞对他还有些用处。   “你冲动就可以来质问我了?”彩霞也跟着来了脾气,一把推开他,“你答应我今天陪我出门,结果刚出城就回来了,现在又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   说着她低着头掉了眼泪,低低哭泣起来。   孙彬正一个头两个大,于卿卿不见了,他心烦意乱,没有心情去哄彩霞高兴,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头便走了。   彩霞看着他无情的背影,伸手擦了擦眼泪,冷笑一声。她真是瞎了眼,以前怎么会觉得这种人会有真心的。   苏妙妙把于卿卿安顿在家里,交给白果照顾,又返回了燕春楼。   于卿卿的情况很不稳定,就清醒了一小会,很快又疯癫起来,苏妙妙想问她一些事情也问不出来,索性先让白果照顾着,找个大夫先看看,慢慢调理着再说。   她着急回到燕春楼是因为担心彩霞,她偷了腰牌,要是被孙彬发现,怕是会迁怒她。   可是回去之后,她发现彩霞正在对镜梳妆,看样子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一问才知道,孙彬已经来过了,被彩霞几句话打发走了。   “他没为难你吧。”   苏妙妙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被为难到。   “他不敢,他还想利用我讨好他那些生意上的人,自然不会为难我。我只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拿我没办法。”   彩霞毕竟在燕春楼这种地方多年,这点为自己开脱的理由还是能想到的,之前是因为她心里一直对孙彬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显得软弱。   如今看透了他是什么人,没了这种幻想,自然懂得保护自己。   苏妙妙这才放了心,“没事就好,今天多亏你帮忙,我才能顺利把人带出来。”   “你不是说要帮我收拾他吗,现在要怎么做?”彩霞看着苏妙妙问道。   “你想让他受点皮肉之苦还是想要让他永无翻身之地。”苏妙妙反问道。   彩霞愣了下,随后笑了起来,“自然是让他永无翻身之地了,若是只受点皮肉之苦,我这些年受的苦岂不是白白受了。”   “那就帮我拿到他谋财害命的证据吧,只有这样,才能将他送交官府,让他得到应有的代价。”   孙彬做的这些事情,足够让他以命偿命了,现在还缺的就是关键的证据。   他是怎么害死的于老爷,又是怎么将于卿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需要证据,不然很难定罪。   于卿卿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如果她能顺利回复正常固然是好事,没有什么比当事人的指正是更好的了。   但是若是于卿卿迟迟不恢复呢,难道就要一直这么等着吗?   这显然不可能,一个月两个月等得起,若是一两年呢,这么拖下去岂不是给了孙彬更多的时间站稳脚跟了。   “你想找证据怕是够呛,孙彬这个人,不可能留下对他不利的证据,那些证据早就被他销毁了。”彩霞摇摇头,显然对苏妙妙的话不抱着多大的希望。   “如果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苏妙妙并没有太大反应,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些,上次她故意说自己有证据的话,目的就是逼孙彬动手。   可是没想到,孙彬并没有动作,他按耐住了。   关于这个结果,也算在苏妙妙预料之中,既然他不肯出手,那就做点其他事情,比他动手,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拿到新的证据。   “你想怎么做?”   “引蛇出洞。”苏妙妙悠悠开口,“我记得孙彬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赌博。”   这是她之前听于卿卿偶然提到过的,因为好赌,孙彬欠了不少钱,那些钱还是于卿卿帮着还上的。因怕于老爷知道这事更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所以当时于卿卿跟苏妙妙还借了一笔钱。   那个孙彬当时指天发誓戒赌,后来这事才不了了之。   彩霞又是一愣,“你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我记得前几日来找你的人是大兴赌坊的少东家吧。”苏妙妙笑了笑,彩霞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   “你是想让他上钩?”   苏妙妙发现彩霞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通,很多话不需要多废话她自己就能明白,除了看男人眼光不怎么样之外,真的是个聪慧的姑娘。   “逼他狗急跳墙。”苏妙妙冷冷一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恶行   好赌之人即便戒赌,也很容易会再一次沉沦。   大兴赌坊的少东家是彩霞的常客,这些年没少照顾彩霞,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拒绝。   孙彬很容易便被套了进去,短短一夜时间,几乎将家底全都输了进去。   等他察觉到自己输了多少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   赌坊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拿不出钱来断手断脚都是轻的,弄不好连性命都保不住。   正在孙彬头疼怎么筹钱的时候,听说了个消息。   隔壁新搬来户人家,姓赵的,看样子很有钱,光是搬家的东西就搬了整整两日,全都是大箱子四五个人抬着往里送,一看就家底丰厚。   赵员外早年丧妻,只有个独女,如今父女两人搬到云州城准备定居。   “刚才他们往屋里抬箱子的时候,不慎碰到了其中一个箱子,小的亲眼看到,那箱子里面倾倒出来的都是金银珠宝。”小厮说起这事的时候忍不住咋舌,要知道隔壁那可是几十个这么大的箱子,要是全都放着金银珠宝,难以想象里面有多少。   孙彬原本心烦意乱,冷不防听到这个消息,突然神色一动,一个主意悄然浮上心头。   他何不再来一次之前的计划。   这个赵员外是外来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果他稍加示好,必定可以成功取得他们的信任,只要得到了他们的信任,用点手段的话,那些金银珠宝还不手到擒来。   这样一来,不仅欠的赌债不成问题,连带着他的钱财还能翻倍。   孙彬立刻让人准备好礼物,亲自提着去隔壁拜访。   听闻邻居前来拜访,赵老爷亲自出门迎接,邀请他进门说话。   孙彬作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十分热情,两人正在堂中说话,有个女子跑了进来,应是没想到堂中会有其他人在,因此也没避讳。   “爹,我听说云州城内有家油酥饼很出名......”   女子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娇俏,话音未落,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孙彬,突然惊呼一声,“呀!怎么又外人在!”   “你怎么毛毛躁躁的!”赵老爷无奈呵斥一声,“还不过来跟客人打个招呼,这是孙公子,是咱们隔壁的邻居。”   赵姑娘这才吐了吐舌头,朝着孙彬娇俏一笑,“我是赵香宁。”   “赵姑娘好,我是孙彬,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让人跟我说,我能帮忙的绝对不会推辞。”   孙彬立刻站起来,做出一副紧张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长得白净,身上有种书卷气,人模狗样,很是吸引小姑娘喜欢,他故意拿眼神频频往赵香宁身上看,小姑娘忍不住脸红起来。   “爹,您跟客人有话说,我先出去了。”   赵香宁小跑着出门,身后孙彬看着她的背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赵老爷咳嗽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小女从小骄纵惯了,没什么规矩,孙公子不要见怪。”赵老爷笑着开口。   孙彬急忙摇头,“赵姑娘天真烂漫,很是可爱。”   赵老爷呵呵笑了两声,两人说了会话,孙彬这才起身告辞。   这次见面,让孙彬放心大胆的决定实施计划。   这个赵老爷果真是外来户,在这边无亲无故,且家资丰厚,就连待客用的茶杯都是上好的汝窑官瓷。这种茶具放到一般人家恨不得珍藏起来,可是赵家就当成平常物件拿出来招待客人,可见多有钱。   孙彬见到了那个赵姑娘,一看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这种小姑娘很好骗,他小小用点手段,很快就能上钩。   只要拿下赵香宁,那赵家的钱就是他的了。   一想到那么多金银财宝,孙彬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隔壁,苏妙妙摇着扇子坐在椅子上,赵老爷和赵香宁站在旁边,跟她汇报今天的事情。   “那个孙彬今天见到香宁的眼神都快直了,不出预料很快就能上钩。”   赵老爷是苏妙妙让张掌柜找来的比较可靠的一个人,至于赵香宁则是她带回来的那些姑娘中挑了了一个。   她要让孙彬重新把做过的事情在做一遍,让他没有任何借口去狡辩。   “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苏妙妙点点头,叮嘱赵香宁,“香宁要小心些,他这个人惯会花言巧语,而且小心他给你的东西。”   虽然苏妙妙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防万一,但还是不能够全放心,该叮嘱的地方都要叮嘱。   两人都点头记下她的话。   赵香宁第二日刚出门,便听到有人喊她,一转头看到从隔壁走来的孙彬,“是你啊,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孙彬急忙笑着说道,“赵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外面逛逛,刚来云州城,哪里都没去过呢。”赵香宁说道。   “那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就给赵姑娘当个向导吧,这云州城中可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我带你去看看。”   孙彬热情的开口邀请,赵香宁犹豫着看着他,“可是我跟你不熟,这样不好吧。”   “咱们是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者你看我这样像是坏人吗?”孙彬故意做出无辜的表情。   赵香宁这才答应下来,跟他一同离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跟了上去,悄悄盯着两人的行踪。   一整天下来,天快黑了才回去,赵香宁站在门口跟孙彬告别,颇有些依依不舍地感觉,“明日,明日我还出门,你......”   孙彬急忙说道,“我陪你。”   话音落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你别嫌我烦就行了。”   赵香宁红着脸说了句不见不散,小跑着进了门。   孙彬没想到这个赵香宁这么蠢,这么容易就上钩了,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赵香宁一路小跑着进门,见到苏妙妙等在屋内,喘了口气,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这个孙彬以为我对他很有好感,明日还要跟我一起出门。”   “你做得很好。”苏妙妙点点头,又看着她提醒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孙彬这个人心狠手辣,你跟他逢场作戏千万不要当真。”   孙彬若不是太会花言巧语,也不会把于卿卿骗得那么惨,苏妙妙担心赵香宁年纪轻,禁受不住对方的攻势会动心。   赵香宁闻言坚定的摇头,“这种人渣,我怎么可能对他动心,我恨不得将这种人千刀万剐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恨意,让苏妙妙有些意外,细问之下才知道,赵香宁的母亲就是被父亲逼迫死的,后来又娶了继母进门,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对她往死里折磨。   所以在赵香宁心中,对这种欺负女子的男人有种说不出的恨意,她亲眼看到于卿卿被害的样子,想到自己狠心的父亲,因此对孙彬也恨得要命。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苏妙妙要找个人接近孙彬的时候,赵香宁会第一次站出来,态度坚决的要做这件事。   得知她的遭遇,苏妙妙同情之余放了心,有了这种经历,她不用担心赵香宁把持不住自己的内心会对孙彬动心。   计划已经开始,现在就等着孙彬自投罗网就行了。   这次她不想等太久,也没有这个耐心,派人去赌坊那边捎了信,让他们催促孙彬还钱。   孙彬被逼的走头无路,便会加快动作。   事情跟苏妙妙想的一样,赌坊那边逼得紧,孙彬实在没办法,答应七天内把钱凑齐,这就逼得他不得不加快动作。   若是以往,他会有耐心慢慢等着赵香宁爱上他,可是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了,若是赌坊的人拿不到钱闹了过来,赵家怕是以后都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接触赵香宁了。   所以他必须要趁着这几天尽快把事情办了。   让一个女子死心塌地的办法很多,但最快最有效的就是毁了她的清白,只要他得手,赵家就必须要认下他这个女婿。   当初他就是用这个办法,让于家同意了婚事。   这个赵香宁看起来十分蠢笨,又容易相信人,比于卿卿好对付多了,孙彬丝毫都不担心会有问题。   “我们今天去哪里?”赵香宁一出门就看到孙彬等在门口,立刻笑了起来,欢快的问道,这几日孙彬带着她满大街的逛了一遍,把好吃好玩的都玩了一遍吃了一遍。   孙彬让她先上马车,“今天我带你去一家比较有名的店尝尝,就是有点远,咱们坐车去。”   赵香宁不疑有他,跟他一起上马车。   孙彬带赵香宁去的是一家酒楼,确实很远,下车之后两人进去,酒楼里面没多少人,小二请他们去楼上雅间。   “这里看起来不怎么样,真的有好吃的东西吗?”赵香宁问道。   “你放心,这里的菜很有名,今天我要带你来,提前打了招呼,这家店今天只招待我们。”孙彬笑着解释道。   闻言赵香宁这才放下心来。   孙彬已经安排好了酒菜,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小二便将酒菜上齐。   “这家的杏花酒很有名,你尝尝。”孙彬主动给赵香宁倒了杯酒,“放心吧,这酒很温和,不会醉的。”   赵香宁这才点点头,端着酒杯拿起来尝了一口,果真香甜,这才全都喝了下去。   孙彬眼看着她将酒喝下,不自觉地勾唇笑了起来。   这酒确实温和,但后劲很大,几杯酒下肚,人就会浑身使不上力气。   尤其是对不胜酒力的女子来讲,更是如此。   他今天带赵香宁到这里,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几杯酒下肚,很快赵香宁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似乎要倒下一样。   孙彬见时机到了,主动伸手搭在她的腰上,假意扶着,实则将人搂到怀里,“香宁,你怎么了?是不是醉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这个雅间里面还有个房间,是专门供客人休息用的,孙彬扶着浑身没力气的赵香宁起身走过去,把她放到床上去。   孙彬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解开赵香宁的衣带,不知道怎么的经是觉得也有些头晕,想着是酒劲上来,摇摇头想要自己清醒一些,下一刻人一头栽倒在床上。   人晕过去之后,房间门推开,苏妙妙领着人进来,喂了赵香宁醒酒汤,很快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醉倒了,不禁一阵后怕。   若不是苏妙妙的人一直盯着孙彬,今天怕是就危险了。   “我没想到这个酒劲这么大。”赵香宁这会还有些头疼,看了昏倒在旁边的孙彬一眼,“他怎么也晕了?”   孙彬晕倒是因为苏妙妙让人在酒里面放了药,他吃了酒才会晕过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香宁问道。   “按照计划行事。”苏妙妙看了他孙彬一眼。   赵香宁点点头。   孙彬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在陌生的房间,一回头看到赵香宁躺在旁边。   不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一刻房间门被人一把推开,赵老爷领着人冲了进来,一看到屋内这一幕,便是大吼一声!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做出这种事,看我不打死你!”孙彬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算是把他彻底打醒了。   他这才记起来,赵老爷是他特意安排人引来的,这和他计划是一样了,可是为什么他怎么和赵香宁发生什么了一点不记得了。   屋内闹得这么大动静,赵香宁很快悠悠醒来,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尖叫起来,捂着脸哭个不停。   事情到了这一步,孙彬立刻按照计划跪在赵老爷面前,口口声声表示,自己会对赵香宁负责,希望赵老爷答应他们的婚事。   赵香宁也表示他们是真心的,赵老爷只好答应尽快帮他们完婚。   计划一切顺利,虽然孙彬怀疑有点不对劲,可既然一切顺利也就没多想,赵老爷决定月底帮他们完婚。   可是赌坊那边等不了那么久了,如果七天内拿不出钱就会上门要债,孙彬只好跟赵香宁开口借钱,没想到这事被赵老爷得知,知道他欠下这么多钱,骂着把他打了出去,还说了以后不许登门。   孙彬见事情没办法转圜,便起了铤而走险的想法,原本他是打算顺利跟赵香宁成亲之后,再慢慢把赵家的钱弄到手,现在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让人炖了盅补汤,交给赵香宁,让她拿给赵老爷,“你爹生气的气,我怕他气坏身子,这汤我特意让人炖的,就当我的一点心意了。”   赵香宁不疑有他,拿着汤回去,立刻找人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很快发现汤里面被人放了些相克的药材,若是人吃了很容易会手脚抽搐,严重的会当场丧命,即便不严重少说也要躺在床上个把月起不来。   “好恶毒的心肠。”赵香宁恨得要命,“既然知道他在汤里面放了药,咱们能不能现在把人抓了?”   “他可以狡辩说自己不知道,而且汤是你拿来的,就算告到官府,也没有证据是他故意害人。”苏妙妙摇摇头,吩咐他们继续把戏演下去。   孙彬没有往汤里放让人立刻致命的药,说明他还有下一步计划,苏妙妙的目的是让他永不翻身。   赵家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孙彬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生怕被发现了什么,心里十分焦躁不安。   等到后半夜,下人急匆匆来禀报说是隔壁的赵香宁来了,他顿时大喜,急忙出门,一见到面便看到赵香宁哭红了眼睛。   “你快跟我来,我爹不知道怎么了,刚才突然就身体不舒服,晕了过去。”赵香宁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孙彬立刻跟他赶过去,赵老爷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样子十分难受。   大夫很快来检查,并没查出什么原因,问了饮食一且都正常,便推测到可能是年纪大了所以才有些病症,先开了些药静养。   赵老爷病了,赵香宁又六神无主,孙彬自然而然的当起了这个主心骨,很有准备将赵家握在手里的架势。   孙彬再一次提出想要娶赵香宁的话,但即便病的没力气,赵老爷仍旧不肯答应,并且表示已经写信回老家,要把赵香宁的表哥接过来,让孙彬死了这条心。   孙彬怒不可遏,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计划要泡汤,自然不可能甘心,恶向胆边生,他决定要在赵香宁的表哥到来之前,尽快解决掉这件事。   只有赵老爷这个碍事的死了,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等赵香宁睡下之后,孙彬亲自端着药碗送到了赵老爷面前,一脸冷笑的看着他,“赵老爷,该喝药了。”   “你滚出去!你怎么进来了!”赵老爷冷着脸看着他,艰难的咳嗽了两声。   “我来送你一程。”孙彬冷冷回答,“你识相的赶紧把药喝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干什么!”赵老爷露出惊恐之色,“你想害我!”   他想要喊人,孙彬却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你喊也没用了,我早就把人都支开了,这都要感谢你那个傻女儿,对我这么信任。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很快送她去见你,让你们父女团聚。”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起   这话结束,孙彬便走到床边,伸手一把掐住赵老爷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拿着的药碗便要往他嘴里灌药。   突然房间门打开,一声“住手”传进来,孙彬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整张脸突然变色,吓得手里的药碗直接掉落到地上。   官差!   此刻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衙门的官差,几个官差走进来,冷眼看着孙彬,“有人举报你图财害命。”   “胡说!”孙彬下意识反驳。   官差冷笑一声,“你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有什么话去官府说吧,来人,带走!”   孙彬还想挣扎,被官差几下制服带了出去。   开堂审案的那天,孙彬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他意图图财害命,但因为及时被阻止,没有实际伤亡,所以并没判死罪,而是改成流放。   结案那天,于卿卿出乎意料的出现了,在公堂上把孙彬做的事情,如何将于老爷害死,又如何害的她疯癫毁容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事情情况恶劣,罪上加罪,官府改判死罪。   孙彬的事情告一段落,斩首那天,苏妙妙没去看,而是送彩霞出城,将人送到城门口。   “以后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苏妙妙按照原本的诺言,帮彩霞赎身,还了她自由身,这些年她手里也积攒了些钱,保障自己后半辈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前半生彩霞日子过得很苦,如今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生活了,苏妙妙也为她感到高兴。   “多谢。”彩霞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事情既然了了,她也没什么牵挂可以离开了。   苏妙妙站在原地,看着彩霞的马车走远,这才转头上车往回走。   这件事拖了这么久,总算结束了。   孙彬已经死了,于卿卿恢复的不错,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苏妙妙的心情却并不见轻松,因为张掌柜派去青州打听消息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   青州被占了。   听说对方是一伙山贼,先是占了府衙,而后又拿了官印,调动官兵将青州城围了起来。   如今青州内部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消息传不出来,但目前的形势来讲并不好。   苏妙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猛地一沉。   怪不得她这么久没有沈二少爷出来的消息,原来是出了事。   那些山贼十有八九是飞云旗的那些人,他们当初离开之后便去了青州。   虽然青州和云州听起来差不多,其实差距很大,云州是九州十八府中较为出名的一个地方,不仅经济发达,附近还有驻扎的兵将。   对比起来,青州只是个普通的小城,各方面跟云州都没得比。   飞云旗那些人十有八九是没地方去,这才打起了青州的主意。   从他们神不知鬼不觉,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青州控制在手上,可以推断出青州城中应该有跟他们里应外合的人,不然即便是一个小城,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现在城内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苏妙妙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边干着急。   青州出事之后不久,苏妙妙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淮州也跟着出事了。   青州,淮州,都是距离云州不远的地方,接连出事,让人有种不安的信号,苏妙妙敏感的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青州在前,淮州在后,云州夹在中间。   如她一开始猜测的那样,有人在打云州的主意,如今青州和淮州的事情让她更加深了这个想法,或许真的要出事了。   云州目前风平浪静的,丝毫看不出危险的迹象,就连城门的布防都没有增加,这样的平静让人心生不安。   暴雨之前的宁静,往往最让人心惊胆战。   不到两日功夫,街上行人开始减少,似乎众人都预感到什么会发生一样,平日里热闹的街道行人很少,偶尔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但云州城的防御依旧很松散,城门口大开。   连普通百姓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作为一城知府,不可能什么消息都不知道,甚至说收到消息比其他人更早一些。   按理说早就应该有所部署,可是现在这样,让人实在看不透。   眼下这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故意这么松懈,故弄玄虚让人掉以轻心,要么就是这个知府有问题。   至于是哪种情况,苏妙妙心里更偏向于第二种。   云州城并不是什么小城,有兵将有粮草有银钱,没必要故弄玄虚,直接正面应对也不成问题。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怕是这个云州知府跟外界达成了某种共识,意图对云州不利,那样情况就糟糕了。   可即便真是这样,苏妙妙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有心无力。   原本她想明哲保身,不管到底结果是什么,只要她闭门不出,总归能保全自己,不管是谁攻城还是占城,总不能把人都杀了吧,她只要不惹事,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可紧跟着发生的事情,让她再一次沉默。   青州依旧没有消息,但淮州有了消息传回来。   占领淮州城的那些人自称是永义军,具体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人知道,但这些人心狠手辣,在淮州城内胡作非为,强抢民女,烧抢钱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这等恶行,让人听到便忍不住一阵心寒。   永义军的人占了淮州之后,下一步的目标是云州,若是真让他们得手了,云州城的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苏妙妙知道情况多危急,若真让这些人进城,所有人都会倒霉,她自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少夫人,我护送您赶紧离开这里吧。”李虎不放心让她留在这里,沉着现在永义军那些人还没打过来,先离开才是正经事。   “这两日城中百姓能走的都在搬家,咱们也走吧。”   城中现在除了一些老弱病残走不了的,其他能走的确实都在赶着逃命,虽然不知道永义军是什么人,但这些人凶残,谁都不想留下来送死。   苏妙妙知道,现在趁着没出事先走是明智之举,可是她却不能这么走了,若是那些人进城之后,发现城内只剩下老弱病残,会不会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她便犹豫不决起来,让她看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危及,她有些心里难受。   “少夫人,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这件事真不是我们能做到的,咱们没有兵马,也没办法抵抗敌人,这个时候只有先保全自己了。”   李虎的话也有道理,没有能力的时候,好心并不值钱,她留下也不过是多几个人危险而已,对整件事没有任何帮助。   “我们走吧!”苏妙妙艰难的做了决定。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云州知府下令关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之前走的就算了,剩下的人不许再离开了。   城门已关,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城中一片恐慌,李虎同样如此,都在担心接下来该怎么办好。   苏妙妙在街上走了一圈,留下来没走的,以老弱妇孺居多,少有的年轻人在,这几日云州城没有封城,大概是知府刻意给了一部分离开的机会。   剩下的这些人,她猜测怕是等永义军进程,这些人就是给对方残杀用的。   想到这里,从脚底生出一阵寒意来,如今留下来的人,少说也有几千,这么多性命,岂能坐视不理。   反正她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首先她要见一见这个云州知府,看看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想见云州知府?”于卿卿听闻她的来意,露出惊讶之色。   苏妙妙来找她是因为于老爷生前跟知府关系还不错,所以她才想着通过于卿卿的关系见一见这个知府大人。   见苏妙妙点头,于卿卿皱起眉头,有些难办的样子,“这有点不好办,我爹走后,我跟这个知府大人没什么走动,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见我。”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看才知道的。   于卿卿答应先写个拜帖送过去,探探对方的口风再说。   这封拜帖送出去,当天便收到了回复,曹知府愿意见于卿卿,得知这个消息,苏妙妙高兴不已,当即跟于卿卿商量好了个时间,赶了过去。   知府府中,歌舞升平,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氛围,曹知府见到于卿卿来,邀请她到后院凉亭中说话。   苏妙妙全程跟在于卿卿身后,观察着这个知府的一举一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曹知府明摆着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他根本就不把云州城的百姓的性命看在眼里,这种人,让人看着心寒。   离开之后,苏妙妙的脸色一直不好看,马车内,于卿卿看着她十分担忧,“这件事你别太担心了,咱们也做不了什么,该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关系,今日曹知府答应我,若是将来出什么事情,会护我安危,你到时候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于卿卿是一番好意,可是苏妙妙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她可以自己保命,难道就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杀害?   心中纵有千般不甘心,可事实就是她现在力量太小,别说根本无法阻止永义军打过来,就是那个曹知府的命令都无法改变。   这种无力又让人沮丧的感觉充斥着自己,让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   这是她自己问自己的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未比!   “李虎,你敢不敢随我做一件危险的事情。”苏妙妙看着李虎,语气是少有的郑重。   “少夫人请讲,我奉命保护少夫人的安全,您不管吩咐我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李虎朝着苏妙妙开口说道,言下之意,危险不危险都是一样的。   这点让苏妙妙放心不少,“那你明日跟我一起去曹知府的府上。”   “您想做什么?”李虎微微一愣,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寻常事情,苏妙妙不会用这种语气,显然这件事不一般。   在这种节骨眼上,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苏妙妙压低声音,跟他说了几个字,李虎听完整张脸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震惊不可思议还有点懵混在一起。   不怪他这么惊讶,换谁听到刚才这句话都淡定不了。   苏妙妙说的是,“明日我们把这个曹知府扣下。”   什么是扣下,就是把人抓住。   若是平常人就罢了,偏偏这个人是知府,李虎看着苏妙妙,不知道这位少夫人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她到底知不知道知府是多大的官,做这种事情要是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苏妙妙的语气又不像是说笑,她的语气无比认真,正是因此才更让李虎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实话,这个举动有些不自量力。   见李虎沉默不语,苏妙妙看着他道,“明日的事情我知道会很凶险,且这件事做了之后,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所以我事先跟你说清楚,若是你有什么顾虑或者其他想法,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只说,我不会责怪你的。”   苏妙妙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话说完,态度表明之后,便等着李虎的答复。   过了好一会,李虎才开口道,“我是少夫人的护卫,自然要听从少夫人的吩咐行事,不管您让我作什么,我都会依命令行事。”   这番话,说明李虎做了决定,苏妙妙心头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下去。   虽然她嘴上说的是愿意给李虎选择的机会,可是心里是希望他能留下帮自己的,毕竟这个时候,李虎的身手好,对她很有益处。   正是用人的时候,身边有个功夫好的也有利。   好在李虎同意了。   苏妙妙又一次去见于卿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于卿卿听罢震惊的瞳孔放大,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你想扣押曹知府?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败露结果是什么!”   曹知府是正经的四品官,这事暴露的话,后面真的不堪设想。   甚至于卿卿怀疑苏妙妙是不是疯了,不然怎么能想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这不行,这太危险了!”于卿卿当即拒绝。   苏妙妙说道,“你放心,出了事我不会连累了你,你只要帮我进去曹知府的府上就行,如果我出了事,我会承认是我逼迫你做的。”   于卿卿瞪着她,“你这是说什么话,你觉得我是贪生怕死所以才不帮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妙妙见她露出恼意,急忙解释,“只是这件事确实很危险,我不想连累你。”   “我们是朋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帮我的时候,也没害怕被我连累。”于卿卿叹口气,“我是觉得你这样做太危险了,而且这样做也没什么用,永义军真的打进来,即便你把曹知府扣着又能够作什么呢?”   眼下情况就是如此,明摆着是曹知府跟外面勾结,想要图谋云州城,所以才会故意放松警惕。   “我那天出门看了眼,城中留下来的人现在还有好几千。”苏妙妙没跟她继续争执上一个问题,而是提起了现在云州的情况。   “这些人都是老弱妇孺居多,没有能力逃离这里,所以才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苏妙妙顿了顿,轻声叹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不忍心看着他们落入永义军的手中,即便我可能做不了太多事情,或许是以卵击石,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试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能够保全这些人。”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可落到于卿卿耳中,每个字都那么掷地有声,带着说不出来的让人心中泛起波浪的感觉。   人在平稳生活的时候,是看不出来区别的,只有遇到磨难的时候,每个人的问题也会逐渐暴露出来。   大部分遇到现在这种情况,都会选择保全自己最重要,至于其他人,压根没有人会去管。   可是苏妙妙却想到要保全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不管她能不能成功,光是这份心,便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了。   于卿卿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女子,记起来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遇到危险被苏妙妙所救,那时候她身边也不过就带着个车夫和一个丫鬟而已。   可她还是站出来跟那些人谈条件,救下来了于卿卿。   如今同样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她做的决定也是同样的,不管是不是被人看作以卵击石,她都要试试!   “好,我帮你!”于卿卿答应下来,看着苏妙妙又道,“但我有个条件。你不能自己做危险的事情,如果需要我作什么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苏妙妙的笑容加深不少,“好,如果我有需要你的地方,一定不会客气。”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于卿卿登门拜访的时候,曹知府府上的下人们急忙去禀告,很快曹知府让她们进去。   这次于卿卿来,除了带着苏妙妙之外,还带着李虎。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涌   曹知府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这笑不是讽刺,单纯觉得有意思而已。   他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这么不自量力的人,敢带着个护卫就跑到他面前胡说八道,还说什么让他现在就着急人马抵御永义军攻城。   “你以为自己是谁,敢在这里跟我指手画脚!”曹知府失去耐心之后,脸色也冷了下来,“就凭你身边这个人?你可知我的府上有多少人!”   李虎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敌百,更何况曹知府这里也不止一百人,只要他一句话,根本没有必要打就知道结果了。   所以在曹知府眼中,这种行为愚蠢至极,他连在意都懒得在意。   屋内气氛冷到了极致,于卿卿坐立不安的朝苏妙妙看了过去,很意外的发现她的表情并没有慌张,而是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李虎也有些紧张,若是他一个人脱身不难,可要保护苏妙妙的安全,又要离开这里,那就难了,他正在考虑能平安脱险的可能性有多少。   比起两个人的紧张之色,苏妙妙倒是很平静,这种平静显然有些过了头,曹知府看着她,眉头紧紧拧着。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淡定,到底是真不怕还是装的?   不管是哪种,她既然敢到自己面前说这种话,那这个人就不能留了,“来人!”   曹知府开口,于卿卿急忙站起来,“于伯伯,苏姐姐是我的朋友,她也只是一番好意,您别跟她计较。”   “这件事不管你的事情,你先出去!”曹知府看了于卿卿一眼,冷冰冰的开口。   于卿卿还想说什么,苏妙妙却先一步站了起来,“曹知府可是淮西曹氏一族的人?”   今世有四个鼎盛的家族,清河崔氏,潘阳李氏,金陵林氏,还有一个就是淮西曹氏。   曹氏是四个家族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但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族中子弟为官者众多,曹知府便是其中之一。   曹知府只是曹氏的庶出,并非嫡系,但靠着家族的关系,也能做到四品官位。   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但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   曹知府蹙起眉头,不明白苏妙妙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   “看你这个反应就是了。”苏妙妙笑了笑,“我有点事情要跟曹知府密谈一下。”   “你以为自己是谁,本官凭什么要答应你这个要求!”曹知府对苏妙妙的话嗤之以鼻,来自己面前胡说八道不止,现在还要跟他密探,真当自己是什么重要人了。   “景合四年,淮阳.......”   话刚开了个头,便见到曹知府脸色大变,几乎是吼着打断了她继续的话,“你住口!”   苏妙妙微笑着看着他,“曹知府觉得我们在这里谈呢还是单独谈呢?”   “你们都出去!”曹知府冷着脸开口。   苏妙妙朝着李虎合于卿卿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一起出去等着。   屋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曹知府阴沉着脸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景合四年的那件案子,查的是盐商。   曹氏以漕运起家,是最大的盐商,而私盐一向利润丰厚,官商勾结在正常不过。   那年皇帝下令彻查盐商。   曹氏一族联合当地私盐贩子,将朝廷派来查案的大臣在半路上杀害,一连死了四个大臣之后,引起皇帝震怒。   派了康王亲自侦办此案。   这也是康王生前办的最后一件案子,于淮阳一带,几乎是将盐商的老巢翻了个底朝天,曹氏也因此元气大伤。   也是那次事情,曹氏跟康王府结了仇,后面皇帝对康王动手的时候,曹氏在其中也出了一份力。   证明康王勾结私盐贩子的账册,就是曹氏送上去的,也是直接定罪的关键之处。   曹氏在此次事件中立了大功,后来功成身退回到淮阳,这些年隐藏锋芒,逐渐被人忽略掉。   那件事,实则是皇帝想要将盐务握在手里,曹氏也算是为皇帝做事。   曹氏担心皇帝秋后算账,所以手上一直握着一份证据,是当年皇帝的一份密诏,要曹氏配合陷害康王的证据。   密诏曹氏一直不肯拿出来,表示已经丢失,皇帝很清楚,这是他们想要自保的举动。   这么多年也算是相安无事。   曹知府是曹氏之人,恰好也知道此事,所以在刚才苏妙妙突然提起淮阳的事情,便意识到不对劲。   寻常人压根就不可能知道淮阳这件事,她突然提起,必定有什么问题。曹知府不敢大意,这才让人都退下。   苏妙妙笑了笑,“淮阳的事情,曹氏看似失去了盐商这一块,损失惨重,实则是明哲保身,这些年你们曹家在盐运这一块捞到的钱,已经足够你们曹氏花十辈子不止了。”   盐商的利润想象不到的大,这也是皇帝为什么要把这块收回的原因。   “看来你还真知道不少事情。”曹知府冷笑一声,“不过那又有什么用,你就算知道这件事对今日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帮助,你以为我会因此放过你?”   “我当然不是想让你放过我。”苏妙妙摇摇头,笑意很凉,“你就不想想这件事我为何会知道吗?”   曹知府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的确想不通,那件事过去这么多年,怎么会有人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曹知府看着苏妙妙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探究。   “你认识这个牌子吗?”苏妙妙掏出一个牌子,拿在曹知府面前晃了晃。   曹知府先是一愣,等看清楚玉牌上面的字,整张脸突然变色,明显愣住,“你,你是二皇子的人?”   程沐风当初给了苏妙妙一块牌子,说是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拿出来。   苏妙妙正好拿来唬人。   “曹知府,你还不明白吗?”苏妙妙幽幽开口,“你真以为你所做的事情圣上不知道?”   曹知府再度脸色大变,“圣上知道?”   “自然是知道得,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当年淮阳的事情。”苏妙妙朝她神秘一笑,“而且你们曹家这些年一直在撒谎,当初的密诏,一直在你们手上。”   当年,苏妙妙从藏书楼中偷出来的那些信件,其中就有一件是关于曹氏的,苏妙妙当初不过看了一遍,没想到时隔几年还能派上用场。   曹知府又是一惊,再看向苏妙妙的眼神便发生了改变,她不仅知道当年的事情,甚至连曹家握着密诏的事情都知道。加上二皇子的牌子,身份自然不用说。   “你到云州来是为了什么!”曹知府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难不成圣上真的知道了他有不臣之心?   “自然是查密诏的下落。”苏妙妙看着他回答,“曹知府虽然是庶出,但在曹氏一族中却自幼颇负盛名,深得族中长辈喜欢,小小年纪便养在嫡母膝下,虽不是嫡子,也算是半个嫡出了。”   曹知府脑子一下乱了,因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让人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你,你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实话告诉你,圣上已经对你们起了杀心。”苏妙妙的话并没让曹知府太惊讶,显然他早就知道这这件事。   “圣上这些年可没减少过对曹氏的杀心。”曹知府冷冷一笑,若不是察觉到危险,他也不会答应跟永义军的合作,目的就是能在皇帝对曹氏下手之前,可以有反抗之力。   “你这么说只能证明我的决定并没错误。”   跟永义军合作,让他们夺取云州也是之前定好的办法,只要云州丢失,周围那些小城都难以支撑,必定会落到永义军手上。   到那个时候,皇帝没有心情去管其他,只能专心对付永义军的人,而曹知府自己,则是可以在这件事之后顺利进入曹氏一族的中心。   “你真觉得永义军那些人,能够打到上京,威胁到皇帝的权力?”苏妙妙冷声开口,“若是他们失败了,你就是第一个被牵连的。”   这其中的危险曹知府自然很清楚,但富贵险中求,没有危险哪来的富贵。   当然这只是他跟那些人合作的其中一个原因。   曹知府在任上这些年,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这些事情被永义军那些人知道了,若是哦他不答应合作,到时候他们会把那些账册全都送到京中皇帝面前。   光是这一项,就足够要他的命了。   曹知府也是走投无路,这才答应了这个条件。   他就希望这些人真的有能耐一路打到京中,也算是解了他的困难。   倘若他们真的败了,他怎么说也是曹氏一族的人,就算是护城不利,有曹氏在,想要保一条命还是不难的。   “曹氏可不会管你的死活,出了事你是第一个被推出去送死的,而且我实话告诉你,我既然能奉命前来,你觉得这件事圣上能一点不知道?”   曹知府脑子轰的一声,有点反应不过来,“不可能!这件事圣上怎么可能知道!”   “云州城外,已经有兵马往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苏妙妙眼看着曹知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件事他自以为没人知道,可没想到皇帝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你骗我!我怎么不知道有兵马往这边来!”曹知府不肯相信这件事。   苏妙妙淡淡一笑,“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等到圣上派来的人过来,到时候你就等着性命不保吧。”   曹知府脸色惊变,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全都是那句圣上的人要到了。   他的表情开始出现慌乱,苏妙妙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我只问你,你想活还是想死。”   “什么意思!”曹知府问道。   “若是想活,就听我的,全力抵抗永义军,等圣上的兵马赶到的时候,你这也算是立功一件。若是你想死的话,那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过。”   苏妙妙给了他两个选择,显然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圣上真的会既往不咎?”曹知府不相信。   “只要我不把这件事告诉圣上,自然没人知道。”苏妙妙说道,“保护住云州城,是大功一件,圣上得知此事也会对你进行嘉奖。”   “你为什么要帮我!”曹知府问道,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什么。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云州成内的人。”苏妙妙看着曹知府,神色明显严肃起来,“城中有几千人的性命,若是没人管,你是不是打算把他们交给永义军的人进程杀戮。”   曹知府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问题了。   “你真的不会把此事告知圣上吗?”曹知府还是不放心。   “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个问题,如果云州城保全下来,你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云州城出事,援兵到来之际,你必死无疑。”   苏妙妙冷眼看着曹知府,眼看着他一点点放弃挣扎,“我现在就算想答应也来不及了!这几日永义军的人就要来了。”   “现在调集云州城附近的驻军应该来得及!”苏妙妙没想到这么快,好在云州城外还有驻兵,调集过来保护云州城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些驻军都被我调走了。”曹知府现在也后悔极了,这个时候再把人调回来,一来一回时间上远远不够。   “城中还有多少人。”苏妙妙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难办,原本想着说服曹知府就行了,可现在显然事情比想象中更困难。   城内没有兵,等永义军的人打过来,如何防守就成了一个问题。   “二三百人吧。”曹知府明显底气不足。   当初他就是准备等到时候开城门投降,所以城内压根没留下什么人,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   眼下这情况确实难办的很。   苏妙妙一个头两个大,投降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却不能这么做,如果把永义军那些人放进城,城内的百姓岂不是都要遭殃了。   “咱们这点人根本不够看的,他们有一两万人。”   曹知府是知道内情的,听闻一两万人,苏妙妙是有些惊讶的,这种乌合之众,能有个几千人就规模不小了,竟然能有一两万人。   “他们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他们是听从何人的命令行事。”苏妙妙问道,这些人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此前根本没听说。   “我也不清楚。”曹知府有些尴尬,“他们一出现就拿着我的把柄,让我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不然就要把我的把柄送到上京。”   苏妙妙看他一眼,怪不得这个曹知府会跟那些人合作,看来真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她不用问都差不多能猜到把柄是什么,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在意这件事了,尽快想办法保住云州城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既然说好里应外合,他们应该不会一次所有人一起来攻城吧。”苏妙妙猜测会派个先头部队,后面的人会等成功拿下云州城之后再赶来。   “差不多吧。”曹知府唯唯诺诺起来,“特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自从得知苏妙妙是皇帝派来的人,对她便恭敬起来,他现在不敢得罪苏妙妙,还指望她到时候帮自己说点好话。   苏妙妙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觉得头疼,这事着实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但凡有点选择,她都不会掺和进来。   可既然已经赶鸭子上架,被逼到这个程度,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曹知府以为真的有救兵,所以现在才什么都听她的,可是苏妙妙很清楚,压根没有什么救兵,他们想要得救只能靠自己。   可是对方那么多人,这么大的差距,且城内都是些老弱妇孺,没有任何战斗力,到底要怎么做能够保住云州城!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冷不防地想起从皇宫中带出来的那几本书,都是器械方面的书籍,当时她只是觉得有趣便随手带了出来。   这会想起来,书中似乎有关于弓弩的制作方法。   白果跑去把书取回来,苏妙妙果然在里面翻到了弓弩的制作方式,准确说应该是改良方式才对,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改造,可以使得原本的功效加倍。   “云州城的弓弩数量还有多少?”   “这个倒是很多。”曹知府如实回答,“我只是让驻兵离开了,兵器库并没动过,里面的弓箭弓弩数量都很多。”   听到这个回答,让苏妙妙稍微放心了一些,好歹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还有武器在就好说。   “把弓弩都拿出来,我要重新改良。”苏妙妙想了想又吩咐,“还有城中现在还剩下的工匠,能找到多少就找多少,都让他们过来帮忙。”   现在时间有限,但只要加紧时间,应该来得及。   “你现在改良弓弩怎么来得及,就算来得及,城中也没有多少人会用。”曹知府摇摇头显然并不赞同这个做法,明摆着是浪费时间。   “你放心,我既然能改良,就有人会用。”苏妙妙坚持这么做,曹知府无法,只能同意,命人按照她的要求,把工匠召集起来动手改良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试一试   时间不多,但仅有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却不少。   既然没有其他路走,不如奋力拼一把。   按照她的方法进行改良,可以让弓弩的使用更简单一些,即便是普通女子也可以使用,而不需要很大的力气。   除此之外,苏妙妙命人准备了棉絮,沾着火油绑在箭上,等真的动手的时候,点然棉絮,这便是火箭,效果比普通的箭威力更大。   城内人不够多,但也不少,只要都利用起来,也能产生很大的作用。   但问题是,这些人到多是老弱妇孺,听说永义军要来了都吓得够呛,比想象中的更难以配合。   曹知府的意思这个时候就不要继续挣扎了,再挣扎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不如开城门投降吧,好歹也能保命不是。   “反正都是些贱民而已,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曹知府的话只能用冷血无情来形容,几千人的性命,在他眼里丝毫都不放在眼里。   见苏妙妙仍旧没有松动的迹象,曹知府也失去了耐心,之前他能够由着她是因为想着会有援军来,可眼看着永义军都要来了,援军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曹知府想活命,可又不敢赌,因此一直在犹豫不决。   苏妙妙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无路可退,曹知府这个人,三心二意,根本不能信任。   可这个时候,她还必须要靠他,毕竟他是知府的这个身份,很大程度上可以稳定民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妙妙请曹知府过府说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等人到了,直接让李虎把人扣下。   曹知府看着面前拦着他路的人,皱起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随后他便被带到了苏妙妙面前,当即冷了脸,“你敢扣押我,简直胆大包天!”   不管怎么说,曹知府都是四品知府,且在城中还有不少兵听他命令行事,若是曹知府出事,外面的人不会饶了苏妙妙。   这点苏妙妙很清楚,她今天把曹知府骗来,也没想真的把他怎么样,“把这个给他吃了。”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拿着一颗药碗一样的东西,强行塞到了曹知府的嘴里,他挣扎了半天想要把药丸抠出来,可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曹知府气得要命,不住咳嗽。   “这药名叫千机药,你可能没听说,是流传于宫中的一种秘药。”苏妙妙跟他解释,眼看着曹知府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不过你放心,这药不会立刻要人命的,他会在人身体内保留七七四十九天,这段时间每天都需要服食解药压制毒性,若是没有解药,则是会如常穿肚烂一般的疼痛,最后若是一直没有解药,最后人会因为受不了疼痛,自杀身亡。”   苏妙妙越说,曹知府的脸色就越是难看,而下一刻,他捂着肚子,疼的尖叫起来,“我的肚子!你快给我解药!”   肚子绞痛疼的要命,曹知府很快脸色苍白,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苏妙妙让他疼了会,才让人给他喂了一颗药丸,很快曹知府才平静下来,表情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   “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会给你解药,但你要是打着其他注意,那就等死吧。”苏妙妙冷冷开口,言语之中让人毫不怀疑她所说的话不是随便说说。   如果曹知府不听话,他真的会让他常穿肚烂而死。   曹知府脸色极为难看,想发作却不敢,咬着牙看着苏妙妙,“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的。”   “我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不要去找其他大夫,乱吃药可能会死的。这药要是跟其他药起了反应,那我的解药也帮不了你了。”   苏妙妙笑眯眯的样子让曹知府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他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打着一会找其他大夫想办法的主意。   如今被苏妙妙轻而易举看出了心中的想法,让他怒火中烧,偏偏现在小命握在别人手上,让他不敢说话。   苏妙妙让人送曹知府离开,等人离开之后,旁边的白果好奇问她,“少夫人,那药真那么厉害吗?”   千机药,听着怪吓人的。就是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妙妙笑了笑,“确实厉害。”   她哪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其实不过是她让李虎去城中药铺,找人配了几颗会让人腹绞痛的药,加了点会腹泻的药粉,因计量小,所以不会让人腹泻,倒是会腹痛一阵。   曹知府怕死,加上之前已经相信苏妙妙是皇帝派来的人,因此对这药便深信不疑,即便是怀疑,他也没有证据,除非他敢拿自己的性命赌,不然他就只能乖乖听话。   这件事解决之后,让苏妙妙放心不少,曹知府不会出幺蛾子,剩下的便是想办法怎么抵抗永义军了。   早在两天前,苏妙妙让人带着二皇子的玉佩去临城求救了,如果顺利的话,七八天左右总能见到救援的兵马。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撑到救兵来。   苏妙妙在街上走着,偶然发现了一件事,这城中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不少辣椒,还有人的门口对折竹筐,里面也放着辣椒。   “今年的辣椒很多吗?”苏妙妙随口问了句。   白果回答道,“今年云州的辣椒大丰收,家家都有很多,原本还打算销往外地的,这下都成了没用的东西。”   辣椒不是本土产品,是多年前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在云州特别适合生长,云州的辣椒很出名,每年都会往外地卖不少。   去岁不少人家都加大了种植,打算今年多卖一些,可没想到这就出了这件事。   苏妙妙看着这么多辣椒,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以官府的名义让大伙熬辣椒水!”   现在虽然有改良过的弓弩,但毕竟数量少,真要对阵起来,并不是敌人的对手,所以苏妙妙一直在想其他办法。   这会看到这些辣椒,倒是有了个主意。   这么多辣椒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都熬制成辣椒水,若是那些人要攻城,直接拿辣椒水泼过去,效果不亚于武器。   若是少量的辣椒水或许作用不大,可全城家家户户都有,这效果可就不小了。   总之现在这个情况,她不知道哪个好用,总归都要试试看的。   只要拖延时间就行,等到有援军过来,他们就有救了。   官府下了命令,家家户户都开始熬制辣椒水,一时间整个云州成内都充斥着呛人的味道,光是闻着都忍不住咳嗽。   “咱们现在人手不够,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李虎看着目前仅有的人手,几百个人能干什么,对方可是有上万人。   这力量差距的太大了。   “城中不是还有不少百姓吗,让他们一起帮忙。”苏妙妙开口说道,从一开始这些百姓都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这怕是不行,这些人大多是老弱妇孺,那有什么战斗力,遇到事情都吓得腿软,她们肯定不行的。”   李虎摇摇头,显然不是很赞同她的话。   但苏妙妙却坚持觉得,这件事少不了这些人的帮忙,不然就凭着他们这点人手,想要护住一个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街上围满了人,都聚集在官府门口,曹知府闭门不出,压根不准备理会这件事。   苏妙妙走过去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过来。   大伙都知道苏妙妙是跟曹知府有关系的,因此都朝她喊道,“苏娘子,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听说那些永义军杀人不眨眼。”   提起这件事,在场不少人都红了眼眶,能走的人早都走了,留下来的大多是走不了的,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心中惶惶不安。   苏妙妙停下步子,看着周围围着的人,“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猜的情况是对的,永义军那些人确实杀人不眨眼。”   话音落下,不少人都变了脸色,胆小一些的甚至都哭出了声音。   人都有想活的念头,谁也不想死。   可是眼下这情况,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这城中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原本驻扎在城外的官兵被派出去,短期内回不来,所以我们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苏妙妙的话音落下,不仅在场的人都脸色难看,就连旁边跟着的李虎都觉得这话不该说,因为说了会搅乱民心。   若是城内起了内乱,那情况怕是更糟糕。   可是苏妙妙却不这么想,她就是要让这些人都知道此刻的处境,知道现在情况多难,只有清楚的知道性命攸关,才能有求生的念头。   “我知道大家留下来都有各自的苦衷,现在情况如此,大家如果想活下去,便将心拧成一股绳,我们自己守住城门。”   苏妙妙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左右互相看着,似乎都觉得这话异想天开了。   “我们这些人怎么守城。”   有人立刻摇起头,紧跟着其他人也都开始摇头。   不是他们打退堂鼓,而是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这对大家来讲很难,实不相瞒,若是换做以前,我也不曾想过。可是,我们能怎么办?”苏妙妙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看了眼众人的反应,这才继续说道,“我们能怎么办呢,如今这个情况就是如果让永义军的人进城,我们这些人全都要死在他们倒下,即便侥幸活下来的,也会沦为他们的玩物,这也是为什么,城中的男人们可以离开,老弱妇孺却留了下来。”   官兵放人出城的时候,便有意留下了女子,这是为了方便敌军进城之后施暴用的,所以让苏妙妙觉得分外的心凉。   听到这些话,在场之人无不觉得后背发凉,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敌军真的进城之后的场面。   “可我们能行吗?”有人颤抖着声音开口,“我们根本不会打仗,怎么守城?”   “用你们熬的辣椒水。”苏妙妙看着她们突然笑了下,“我们城内的人多,辣椒水足够多,到时候我们轮番上城墙上,对着下面泼辣椒水,让他们无法靠近。”   火箭配合着辣椒水,怎么也能让那些人受点苦,加上他们根本不知道城中虚实,也可以让他们不敢轻易攻城。   如此一来,撑些日子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等到了援军,一切就好办了。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松动,但却没人敢站出来,苏妙妙看着她们开口道,“不努力一下,我们或许都要死在这里,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这话给了在场所有人重重一击。   的确,为什么不争取一下,既然横竖都要死的,争取一下兴许可以活下去呢。   “我们听你的!”终于有人主动站了出来,紧跟着其他人都相继表态,愿意听从苏妙妙的吩咐去做。   苏妙妙看着她们的反应,心中稍微有几分欣慰,但并没有觉得轻松,永义军一天没有击退,她都轻松不了。   永义军的人是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来到城下的。   先头只来了百余人,应该是因为之前跟曹知府达成了约定,所以只拍了百余人过来查看下情况。   按理说这个时候城门就要打开,放他们进去。   城下的人等了半天,很奇怪竟然没有人开门,正觉得奇怪的时候,突然城墙上有人往下放箭。   因来的人很少,加上没有防备,没用多久这些人便相继倒了下去。   仅有的几个活口是苏妙妙下令留下的,她还要从这些人口中得知现在永义军的情况。   这次永义军派了两千人来云州,其他人一部分留在淮州,另一部分则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所以这次来云州的只有两千人。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原本苏妙妙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人太多,他们这边很难应付,现在听说他们只有两千人的时候,他的心情一下明快起来。   虽然即便是两千人,对现在的云州城来讲都很难应付,但还是值得高兴的,毕竟对付两千人和对付两万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消息让苏妙妙多了很多信心,这次一定可以保住云州城。   先头百余人一去不回,引起后面的人警觉,天刚亮那两千多人便来到城下,他们虽然跟曹知府有过约定,但也不会全信,早就打探清楚了,云州城的驻军已经离开,而且短期内不会回来,除此之外,云州城内现在剩下的只是些老弱妇孺,这些人根本不成气候。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敢只派来两千余人,就有信心能把云州城拿下。   等人齐聚在城门下面的时候,苏妙妙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说实话心里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她是慌张的,所以手紧紧攥着,可偏偏她不能露出分毫,因为如果她都慌了,其他人更会慌张。   事情如她想象的一样,原本看到那么多人出现在城下,众人都是慌张的,可看着苏妙妙站在那里,一脸淡然从容地样子,不知为何,竟是突然生出些勇气来。   下面的人摸不透什么情况,只能隐约看到站在城墙上的人,但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分不清是男是女。   苏妙妙没跟他们废话,一抬手,一排火箭出去,很快城墙下面的人群中发生了混乱,有人倒地不起,紧跟着有火苗窜起。   面对突然的动手,永义军这边也意识到不对劲,当即命人撤退。   因不知道对方什么情况,所以保守起见,撤退才是明智之举。   苏妙妙猜到了他们会离开,但这并不是胜利,只是因为他们被突然动手打乱了阵脚,等回去之后想明白了,还会回来的。   但其他人却觉得这值得高兴,见永义军退后,城墙上传来欢呼声。   苏妙妙并没打击他们,因为适当的鼓励是有用的,会让人相信他们是可以做到的!   事情跟苏妙妙想的一样,永义军那边,当天傍晚在一起来攻城,这一次明显是有备而来,见城门关闭,直接架起了云梯。   他们的消息没错,云州城中并没有多少兵马,所以白日里的情况完全是虚张声势。   云梯架起来,趁着天黑悄悄攀登。   只要人翻过城墙,将城门打开,那之后他们冲进去,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就在第一批人马上要顺利翻过去的时候,突然,城墙上火光大作,不等永义军的人反应古来,突然有人拿着什么东西从上面泼下来。   一瞬间,痛苦的叫声响彻夜空,翻墙的人一个个掉下去,捂着脸痛苦不堪的满地打滚,也有人就此刷死的也有。   第一批攻城的人被打的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往下泼辣椒水的,那东西洒到眼睛上,能疼的让人发疯。   永义军的人再度后退,苏妙妙这边又一次迎来了胜利。   所有人这会都很兴奋,因为他们真的做到了,成功的击退了敌人。   苏妙妙同样也很高兴,虽然不是完全的胜利,但小小的胜利同样值得高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现能力   接连受挫,让驻扎在城外的永义军有些懵,城内不是压根没有战斗力了吗,怎么突然这么难以攻下。   “他们要是真有战斗力,也不会连辣椒水都用上了。”有人一边哀嚎着一边骂道。   “我们休息下,黎明时分再跟我一起攻城去。”这次永义军的人兵分几路,云州城势在必得,这里之前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压根没放在心上,这才只派了两千余人。   来之前他们是立下过军令状的,必定要把云州城拿下,现在却连城门都进不去,若是这么回去怎么交代。   所以,他们决定再一次攻城。   两次时间间隔的这么短,对方必定没有准备,正好可以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云州城内欢呼声一片,因为他们成功把永义军的人打退,苏妙妙看着远方的空地,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永义军这些人传言是勇猛无比的,他们这次被打退其实是因为没有准备,但如果下一次攻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而且她有预感,他们会很快再一次攻来。   “让人提高警惕。”苏妙妙吩咐道。   李虎在军中待过,对这些事情很熟悉,他同样也觉得,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会让人加紧守卫。”   苏妙妙点点头,她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睡觉,其实很疲惫,李虎提意让她回去先休息,被她摇头拒绝。   “我睡不着,就在这里站着吹吹风吧。”   这里的情况一天不解决,她就没办法睡安稳觉,更何况青州那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沈二少爷是否平安,也是悬在她心上的一块石头。   白果站在身后陪着她,知道她心里担心什么,因此也没劝说让她回去休息的话。   破晓时分,人最为疲惫的时候。   苏妙妙就这么站了将近一夜,突然听到些动静,她定睛看过去,似乎远处用什么移动,因天色昏暗,并不是看得很清楚。   但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让白果去通知其他人加紧戒备。   永义军的到达城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空空的城墙,顿时大喜,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这些人真以为自己赢得胜利,现在掉以轻心了,正好趁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攻进去,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趁着天还没亮,永义军的人悄然爬上了城墙。   而就在他们快要到达顶部的时候,突然空无一人的城墙上有人头窜出来,下一刻不等他们反应,成片的石头开始往下砸。   这些石头都是苏妙妙让城中的百姓从自家的房屋上拿下来的砖片瓦片,辣椒水用过一次,他们不会再上当,怕是已经做好了防备。   所以这一次她直接让人往下丢瓦片石头这些东西。   城内怎么说也有七八千人,一人一片瓦,一块砖,一起扔下去,也挺吓人的。   家家户户依照次序往下丢砖头,把要爬上来的永义军打的措手不及,再一次落荒而逃。   如果第一次的胜利是巧合,那第二次的胜利就足够让人高兴的了,一连两次,想必他们也不敢随便再来攻城。   至少也能得到松口气的功夫。   苏妙妙心里并不轻松,这才是第一天,就已经几乎把杀手锏全都用出来了,后面还有好几天,要怎么抵御敌人,实在费脑子。   城内有不少箭,但她这几次都没怎么用,箭是好东西,可以留到关键时候,暂时这几次先用石头辣椒水吓唬一下。   只要他们有所忌惮,不敢随便攻打,就能够赢得一些时间。   苏妙妙现在就希望援兵来的能快些,按理说她的人带着二皇子的牌子去找人,对方怎么都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只要她坚持住,一定可以等到救援的人过来。   事情跟她想的一样,第二天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永义军的人并没退离,但也没贸然攻击,城中的人欢欣雀跃,都充满了希望。   苏妙妙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些人会回去请救兵,人一多,他们城内的弱势就露出来了。   眼下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能够快速解决眼下的麻烦。   她不知道的是,同样急地睡不着的还有永义军这边的统领,他们两次攻城都失败了,回去想要带人过来增援,可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七八天时间。   迟则生变,打仗最忌讳的就是等待,很容易错失最佳的时机。   现在云州城攻不下来,要是继续等待下去,之后回去,他们这些人都要军法处置。   思来想去,永义军的这边决定第三次攻城。   这次与前两次不同,不再试探着前进,而是所有人都出动,全力以赴攻下来。   苏妙妙那边也没闲着,她一直很清楚的知道,现在危机没有解除,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这次她让人在城墙上架上十几口的大锅,在锅里放上油,下面架火开始烹油。   等永义军的人再次攻城的时候,每个人头上都带着头盔,硬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所以这次把头护住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从上面泼下来的不是辣椒水,也不是丢转头了,而是直接泼热油。   热油浇下来,轻而易举地穿透头盔,烫的人嗷嗷惨叫起来。   不仅如此,城墙上弓弩架起,每个弓弩上都有三支箭齐发出去,热油碰上火苗,顺序燃烧起来。   城墙下是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这三次的攻击,永义军这边损失惨重,两千多人剩下不到一半,这些人还有不少受了伤。   就在此时,关闭了多日的城门打开,从里面涌出大量的人。   永义军这边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人出来,下意识以为城内有埋伏,加上这几日确实被打的损失惨重,这会一见这么多人,吓得拔腿便跑。   这次他们是真的吓跑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回来禀报说,永义军的人已经仓皇逃离,看样子是准备回去了。   这胜利来的让人高兴和激动,苏妙妙没想到他们这些人真的做到了,就这么些连队伍都算不上的人,却硬生生把对方两千多人打跑了。   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苏妙妙悬了好几日的心,总算是放回到了肚子里。   可事情紧跟着的发展,让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整个云州城再一次陷入恐慌中。   有大量的人往这边来,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哪里的人,但一旦是永义军的大部队来了怎么办?   现在城内的箭没多少了,油也被苏妙妙征集出来用了,要是真的是永义军的大部队过来,他们怕是无法把人赶走。   毕竟这次能成功,除了用了点损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人少,就不说两万人,若是他们这次来的是五千人,苏妙妙都没有信心能把人打退。   实力相差太大的时候,其实挣扎都是无用的。   眼下这个情况,苏妙妙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能看情况再说。   那些人靠近云州城的时候停了下来,并没急着攻打过来,苏妙妙不等派人去探查,对方先拍了个人来传信。   信是指名给苏妙妙的。   听闻对方知道自己,苏妙妙不由得一愣,心中有些猜测,等看到信之后,确定了自己猜测是正确的。   “快开城门,是援军到了!”苏妙妙惊喜的声音传来,让周围都皱眉不展的人一下都愣住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欢呼声。   苏妙妙派去请求救援的援兵来了,是从临城调来的人,整整五千人。   这么多人到了这里,给了苏妙妙很大的底气,这样一来,就算永义军的人真的再次回来,她也不怕了。   救援的人一路赶来,原本以为云州城怕是危在旦夕,但却没想到,云州城不仅安然无恙,永义军的人竟然被打退了。   更离谱的是,城内只有二三百个士兵,其他人全都是毫无战斗力的老弱妇孺,这样的一些人,竟然能守着云州城三四天,永义军两千多人硬是没攻下来。   这简直太离谱了!   等他们进城之后,百姓们的心情也随之安稳下来,关于苏妙妙这段时间怎么指挥众人守城的事情也传来可。   让人听着又是吃惊又是钦佩。   一个女子竟然如此有胆识,旁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吓得腿软已经是很不错了,可是像这样竟然能够想办法带着人把敌人打退的女子,从未听说过。   同样对苏妙妙钦佩不已的还有李虎,经过这次事情,他对苏妙妙除了尊重之外,更多了一层敬佩!   以前他只是以为苏妙妙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被沈慕唯派来保护她的时候,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被派来保护个女子,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经过这几天,李虎彻底改观了。   这次的事情,就算换成他,怕是也比不上,面对强弱悬殊这么大的情况,能够这么淡定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除了要心性沉稳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敏锐的洞察力。   这些条件,苏妙妙刚好都具备了。   李虎看着面前的女子,说实话,若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么纤细柔弱的一个人,身体内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寻常时候看不出来,但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方能看出不同来,她身上天生就有中无比尊贵的气质。   这次事情之后,云州城得以短暂的安宁。   但青州那边依旧没有解决,飞云旗那些人控制着青州,想要救人,就得先把那些人赶走,把青州拿回来。   经过这次的事情,让苏妙妙深刻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手里必须要有自己的人马,这样才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顶上去。   在这次对战中,让苏妙妙较为欣慰的是她带回来的那些女子们,这次表现出了超出以往的斗志和坚强。   苏妙妙的命令,全都是她们全程跑,将命令传达,说服那些心思摇摆不定的人。   正是有了她们的帮助,才能这么顺利击退敌人。   这次让苏妙妙更家确定了一件事,她之前的想法是没错的,女子们未必就不如男子,甚至有很多时候,行动力比男子们都强。   之前她就有打算,想要练一支女兵,这一次更加深了这个想法。   云州城经此一战,城中不少女子都心潮澎湃,苏妙妙正好趁机让人贴了告示出去,上面写了她想要锻炼一支女护卫。   直接招兵,被人知道未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才换了个说法。   告示贴出去之后,很快有人前来报名。   城中的女子们,留下来的大多是无依无靠居多,要么就是死了丈夫,或者年纪太大。   她们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这次有苏妙妙在,就她们这些人,怕是真的已经成了永义军的刀下鬼了。   对苏妙妙她们除了尊重之外,更多的是感激。   当看到是苏妙妙要训练护卫,想都没想的便一窝蜂来报名。   因太热情,甚至有的七十多的老人都来了,场面一度混乱,让苏妙妙哭笑不得。   招人整整花了三天时间,有近二百个人过来报名,加上之前那些女子们,这次女兵队伍就有二百人整。   负责训练她们的依旧是李虎,他比较有经验,做这件事会比较方便。   训练一支队伍并不容易,不仅是身体素质的提高,就是这些人要学会配合和默契都是极为不容易的。   若说之前李虎教这些姑娘们还有些不愿意,经过这次他发现了这些姑娘们的勇敢之处,因此教导起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硬邦邦的,而是开始改变方式,用更为简单的方法,让她们入门,先提高身体的素质,后面再循序渐进学对战的技能。   白果进来,对苏妙妙说道,“少夫人,您去看看吧,那个曹知府再闹呢,非要见您。”   不说这个人,苏妙妙先写给忘了,这几天忙着对付永义军的人,她都把这位曹知府给忘记了。   曹知府现在还没关押在知府府上,不得出门。   苏妙妙之所以让人关着他,是因为怕他偷偷摸摸做什么惹麻烦。   听闻曹知府要见她,苏妙妙过去见了他一面。   这几日曹知府瘦的厉害,两个眼圈泛着黑,看样子是好几天没睡觉了。   见到苏妙妙,曹知府立马站起来,冷着脸道,“你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你可知道关押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你做的这些事情,若是我追究起来,你恐怕性命不保!”   “你这么大的嗓门,看来没什么事情。”苏妙妙看他一眼,语气冷冷的开口,“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握着你的性命,你倒是说说咱们谁性命不保了?”   曹知府怒不可遏,恶狠狠的瞪着苏妙妙,“你还敢杀我不成?”   他敢这么说,就是因为料定苏妙妙不敢真的动手。   不管怎么样,曹知府都是四品官,若是真的被人杀害,朝廷那边必定要追查。   曹知府正是想通了这一层,所以才胆子大了起来。   苏妙妙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放出风声,这次之所以能够击退永义军,曹知府起到了很大作用。”   曹知府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话初听没什么特别的,但只要细想一下,就知道多糟糕了。   永义军那些人是被打退了,但是他们的大部队还驻扎在淮州,苏妙妙却让人故意放出风声,说是这次事情是曹知府做的。   那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把这笔帐算到曹知府头上,弄不好会直接派人暗杀他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些,曹知府便觉得后背发凉,对苏妙妙的恨意也多了一层。   “你简直恶毒!”曹知府咬牙切齿的骂道。   苏妙妙却没有很在意,闻言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这个人恶毒还在后头,你现在落到我手上,你想不想试试我到底多恶毒。”   曹知府瞪圆了眼睛,又是恐惧又是震惊,他看着苏妙妙冰凉的眼睛,毫不怀疑的她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吓唬人的。   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之前永义军的人没有击退,曹知府这个身份还有些用处,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让人立刻解决掉这个人,还留着他性命的原因。   这会永义军已经撤退,曹知府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留下也只是个祸害,而且这次的事情把他得罪了,真放出来,怕是以后也会给自己找不知道多少麻烦。   苏妙妙给过这个曹知府很多次机会,但凡他能够稍微不那么心狠手辣,能够稍微在意一些城中百姓的生死,她都不会起杀心。   可是曹知府这种人,压根就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这种人继续留下,以后还不定做出多少心狠手辣的事情。   苏妙妙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曹知府突然慌了起来,焦急的开始求饶,“特使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求特使绕我一命。”   他希望用这个办法让苏妙妙心软,但无奈此刻的苏妙妙并没有任何心软,转头走了出去。   曹知府刚要追上去,眼看着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吓得他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苏妙妙心情很复杂,因她一句话,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可是她现在却异常的平静。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决之法   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她自己察觉到了,并没阻止这种改变。   这次事情,让她深刻认识到,也明确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这世道怕是要乱起来,乱世中想要保全自己,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就必须要有绝对的力量。   云州这次事情,给了她这个机会。   她本可以留下曹知府的性命,这也是最有利的,控制曹知府这个傀儡,让他听自己的命令行事,以曹知府贪生怕死的性格,必定不敢反抗。   但苏妙妙没有这么做,因为曹知府这个人心太狠了,留着这种人在,怕一不小心自己反而被伤害。   及早除掉才是正确的选择。   等到下一任知府派过来,少说也要几个月到半年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云州城这个地方,有天然的优势,若是以前她不敢想,也没有这么想过,但这次是老天把它送到自己手上的,若是不要,岂不是傻。   曹知府走的突然,外界不知内情,只当是因病过世。   知道内情或者说猜到内情的人,都选择闭口不言,在推选暂代曹知府位置的人的时候,不约而同选择了苏妙妙。   苏妙妙因这次守城有功,若是暂时管理,也没什么问题。至于能不能服众这种事,平常百姓其实压根都不会管这些事情。   明面上,苏妙妙并没暂代曹知府,让衙门中一个周主簿负责日常事务,也算是明面上说得过去了,免得外面传出女子在这里管事,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苏妙妙并不想太张扬,抓紧时间让自己的实力强大起来才是正经的。   如今云州城在她手上,想要训练一支女兵就更容易一些,征兵的告示发出去之后,很快有人来应征。   当女兵每个月有丰厚的报酬,很多人家女儿众多,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减轻负担,所以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来应征的人很多。   除了女兵,苏妙妙也有意招一批男兵。   目前云州城这边的守卫是从临城来的人,这些人是借着二皇子的面子,暂时留下来一段时间。   但这些人毕竟不是自己人,他们离开之后该怎么办。   云州城的驻军是朝廷的人,即便以后回来,也不会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所以她才想到,要训练一批自己人。   这些人只效忠于她。   召集民兵不难,因为最近云州以及周围几个地方不太平,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些人听闻这里招民兵,管吃管住还给银子,自然一窝蜂的投奔来。   这些人来投奔,目的都是为了吃饱饭,这种兵的忠诚度不高,说白了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散兵,跟正规队伍没得比。   李虎之前就提醒过她,如果弄不好,这些人未比能上阵杀敌,因为他们身上压根就没有兵将那股子劲头。   但苏妙妙执意如此,李虎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给她一些自己以前的经验。   男兵和女兵是分开训练的,苏妙妙专门从临城的那些援兵中借了几个人帮忙训练。   三天没到,双方的教官都找到了苏妙妙,表示没法继续教下去了。   男兵这边不好管,压根就是一些乌合之众聚集起来的,吃饭比谁都多,训练时候一个个有气无力,让人头疼的很。   至于女兵这边的问题也差不多,都是些小姑娘,打也打不得,骂的重了就会哭,这样的一些人,让人看着就头疼。   双方都要请辞,苏妙妙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闻言让他们先冷静一下,“我去看看。”   她先去了女兵这边,一过去果然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哄然大笑起来。   气氛倒是不错,如果这笔是军营,而是村头的大树下的话。   苏妙妙走过去,有人提醒了她们,见到是苏妙妙过来,急忙站了起来,一个个低着头站在那里。   “我听教官说你们都不愿意训练?”苏妙妙的目光一个个从她们身上扫过去,声音并未动怒,而是像寻常问话那样问。   众人原本还有些害怕,这会倒是放松下来,“我们不是不愿意,我们已经努力训练了,但是练不好。”   “对啊,那些兵器重的很,我们根本拿不动。”   “就是,而且那些动作也太难了,我们都学不会的。”   一个个都在找借口,这些借口让人听着不由得恼火,苏妙妙明白为什么教官们非要走,任谁看着这样的一群人都不想教。   “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明明可以在家里呆着,却不得不来到这里受苦。”   苏妙妙的话让她们大部分人都沉默了,因为她说的正是她们此刻想的,确实是觉得很委屈,所以打心里她们都不想做这个事情。   “你们要是不愿意留下,没关系,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月的钱我也会发给你们。”苏妙妙淡淡开口。   面前的人一个个互相看着彼此,很多人明显眼神已经说明她们动心了。   “拿钱走人没问题,但是你们想好了,离开这里回到家,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你们想要的。”苏妙妙再度开口。   这下,刚才还眼中露出兴奋之色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若真是家中疼爱,怎么会让她们来这里当什么女兵,说白了,她们这些人,在家里是根本没什么地位的,因为听说有钱,所以就被父母毫不犹豫塞了进来。   回去了能做什么,回去还不是给家里当牛做马,也未必就比这里轻松,这里虽然辛苦些,但好歹还有人每天说说笑笑,倒也不是那么差。   俗话说不对比不伤害,一对比伤害就来了。   想到家里的情况,回去之后要么是被迫嫁人,要么是继续回家当牛做马,难道那样的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苏妙妙见她们都沉默了,叹了口气,“去留都是你们自己的自由,在我这里,我能保证的是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们,只要你们好好训练。”   “我们训练能做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她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练这些,她们是女子难道还要上阵杀敌不成?   “为了以后有能力保护自己,也为了以后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苏妙妙看着她们,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生下来是女子,就理所应当的被人认为不如男子,需要依附男子的保护,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保护自己,为什么非要依靠另一个人?”   她的话已经可以说是离经叛道了,女子依附男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也是自认为最正常的想法。   可是当苏妙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又让人觉得,这话虽说叛逆,却带着让人说不出来的震撼。   的确,女子怎么就不如男子了,为什么非要依附旁人,就不能自己保护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现,让在场的姑娘们都是一愣。   有时候不是她们胆小怕事,而是从小的环境局限了她们,让她们不敢去想这些事情。   如果有个人将这些话说出来,她们也愿意接受新的想法。   “我们可以保护自己?”有人不确定的重复了刚才的话。   显然她们不相信自己可以,可又带着些莫名的期盼。   苏妙妙很肯定地点头,“当然可以,每个人都可以保护自己,只要你们想就可以。”   只要想就可以!   这真是一个大话,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顺耳呢!   “留在我这里,做给那些男人们看看,我们女子一样可以不输他们,我们也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都为之一振。   也勾起了她们心底的斗志。   的确,她们就要跟那些看不起她们的男子们看看,男人们做到的事情,她们一样也可以,而且可以做得更好。   短短一番话,让刚才还提不起斗志的女兵们一个个斗志昂扬,跟在苏妙妙身后的几个教官都不约而同的露出震惊之色。   苏妙妙这次不仅是自己过来,她把自己身边的那些姑娘们都一起带了过来,让她们跟这些新来的人一起训练。   之前她们都是跟着李虎训练,再守卫云州城的这次事情中,这些姑娘们成长的很快,最近训练尤其的认真。   苏妙妙带她们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给其他人带个头,互相督促着进步。   女兵这边暂时解决问题,男兵那边才棘手,那些人压根不服管教,想要让他们好好训练压根不可能。   在苏妙妙决定过去的时候,李虎就组织了她,“要不还是我去吧。”   他怕那些人浑起来,苏妙妙受不了。   “不用,我去看看。”苏妙妙摇摇头,拒绝了李虎的好意,人是她自己招来的,既然现在遇到了问题,自然也该由她自己来解决。   而且她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服从教官的管教。   男兵的阵营中,情况确实更为复杂一些,苏妙妙过去的时候明显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地上说说笑笑,毫无训练的意思。   甚至见到她过来也没有起来的打算。那一双双眼睛看着苏妙妙的时候,不说毫无尊敬之意,有几个是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的确是乌合之众组合,怪不得李虎不让她过来,怕是谁看到都会一肚子火气吧。   苏妙妙确实很生气,可是很快便冷静下来,这些人本来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聚集在此的,大多数是因为想要混口饭吃,并不是真心实意要跟着她的,会有这种态度也正常。   这么一想她倒是冷静了下来,现在情况就是如此,与其怨天尤人还是解决眼下问题。   她到了没多少人在意,最后还是几个教官上前把人都集合了起来,这些人歪七扭八的站着,有的打哈欠,有的则是一脸无所得态度。   总之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认真的。   这幅状态确实太差了,想让这种人脱胎换骨也太难了。   苏妙妙看了看他们,对待这些人,说什么场面话都没用,他们心里压根不会听,最好用的办法,就是彻底打碎他们的骄傲和自尊心。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跟着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出息,所以你们一个个才会这般散漫对不对。”苏妙妙开口,面前的人依旧反应不大。   “我刚从隔壁的女兵阵营过来,倒是跟这边情况不一样,我还以为男兵会比女兵强,没想到来了之后大开眼界,你们这种状态,比女兵差远了。”   这话明显就是挑事,故意惹得这些男人们不高兴。   男人们听到别人说自己会不如一个女人,很自然的会生气会愤怒,所以也就会怒火重要,有人嗤笑道,“什么女兵,女人练什么,练绣花针吗,再练能怎么样,我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立马跪地求饶了。”   其他人跟着起哄笑起来,明显的,他们压根就没把女兵放在眼里。   苏妙妙看着这些男人,真是把普通又自信这几个字完美的诠释出来。   不过这不怪他们,世人都是这般想法,觉得女人不如男人,而让他们认识到这是件错误的事情,最好的办法不是用嘴说,而是用拳头说话。   “今天我刚好从隔壁带了几个女兵来,你们敢不敢派出几个人来,我们双方切磋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女兵不堪一击。”   苏妙妙看着他们淡淡开口说道。   跟在苏妙妙身后一起来的,有三个女兵,这几个是之前李虎亲自训练的人,因为训练有段时间,加上平时刻苦,所以进步很大。   这次苏妙妙特意把他们三个带着一起过来,就是想要给这些男人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话音落下,很快有人站出来,“对付他们,还用得着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话的就是刚才带头起哄的那个人,一脸坏笑的看着三个女兵,“可是我要赢了,几个妹妹可别哭鼻子就行。”   他这话引得三个女兵都冷了脸,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瞪着他,那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既是比试,自然要有点彩头才有意思。   “今日赢得人能获得十两银子。”   这是苏妙妙给双方的彩头,听到十两银子,刚才没上台的人一个个暗暗后悔,这么好的机会,就能得到十两银子,这天大的好事。   对付三个什么女兵,简直在容易不过,随便酒能赢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比试正式开始,三个人对一个,看起来是男人胜算更大,毕竟不管是从力气还是战斗力,都是男人更强一些。   但事情的发展让所有人惊呆了,不到一个回合,刚才还气势昂扬的男人就被大趴在地上,哭着一张脸,吃了一嘴的土。   一点悬念都没有,就这么输了个彻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看你们的样子不太服气是吧,既然这样,我们再找三个人上台,跟我们的女兵三对三,也别说女兵欺负你们。”苏妙妙微笑着开口。   李虎亲自指点过的人对付三个压根就没训练,整天混吃混喝的人,根本就不在话下,所以苏妙妙不担心。   因这话,很快走出来三个人。   比起最开始那个,这三个人看到了女兵这边不好对付,所以到没有说大话,而是严阵以待,一脸警惕的准备攻击。   但无奈的是,他们有心无力,女兵这边明显是经过正规训练,动作快狠准,刚开始双方试探阶段,还有些不明显,等到正式动手,明显女兵这边的能力就显是出来了。   整个对战过程时间不长,很快有了结果出来,女兵这边顺利赢得了胜利,得到了十两银子。   而男兵那边,气焰明显没有之前嚣张了,一个个低着头,像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   “你们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吗?怎么输了就这样?”苏妙妙笑着开口,他们又觉得一阵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次我们一定会......”   话音未落,便被苏妙妙打断,“再给你们几次机会都是一样的,你们是赢不了的,因为你们身上压根没有求胜的斗志。”   这话让在场之人都是一愣,苏妙妙指着旁边的三个女兵说道,“你知道她们每天训练多长时间吗?她们每天天没亮就起来训练,月上中空才休息,你们呢,你们每天聚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凭什么你们觉得你们能赢?”   这话是明显的蔑视和轻视,可是苏妙妙的话却让在场的人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事实如此,他们的确每天蹉跎时间,压根就没有认真训练过。   “隔壁的女兵阵营,已经开始训练了,可是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每天在做什么,再过不久,你们怕是会被落下的越来越远。”   听到这话,明显在场的人不同程度上有所触动。   “下个月,我会举办双方的比试,如果你们还是像今天这样的表现,我只能让你们离开这里,我这里不欢迎整天游手好闲的人。”   苏妙妙越说声音越沉,到最后已经是明显带着怒火,“你们要是以为,这副样子就可以留下,或者觉得可以混日子,那么你们想多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这里不养废物,若是你们不能让我看到你们的价值,我不会留下你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场胜利   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也仿佛是一记重锤,打在每个人心上。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做游戏。   若是做不好,是要离开的。   “我保证你们衣食无忧,相对应的,我要求你们回报我的是绝对的忠诚,如果谁做不到,那就从这里离开。”   苏妙妙冷了脸,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她看了眼周围,过了会才继续道,“这是第一次,我原谅你们,下个月的比试,如果你们不能让我看到你们的改变,还是这副样子,那我不会再留下你们。”   谁都没想到苏妙妙会突然发火,毕竟刚才在女兵那边,情况跟这边差不多,但是她选择的是鼓励,到了男兵这边,直接动怒。   苏妙妙离开之后,几个教官重新让人集合起来,开始新的训练,这一次明显每个人的状态都跟之前不一样,没人再抱怨苦和累了。   回程的时候,李虎试探着开口劝道,“他们都都不是正规军,会这样也正常,少夫人别太生气了。”   “我没生气。”苏妙妙淡淡开口,声音已经回复平常那般,她刚才的愤怒,三分是真的,七分是假的吧。   倒也不是不生气,而是很清楚这些民兵的水平,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因提前心里有了预期,所以也不算什么。   李虎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意外,“那您刚才?”   话音落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少夫人您是故意的对不对!”   李虎一想顿时明白过来,可不就是故意的,对待男兵和女兵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因为女兵们本来就想对弱一些,让她们走出这一步很难,所以不能一味的训斥,用鼓励的方式会更有效果,让她们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相反,男兵这边,男人天生都带着几分骄傲,若是鼓励非但起不到效果,反倒会助长他们的气焰,所以苏妙妙让三个女兵教训了他们一下,先是打击了他们的自信,紧跟着发火让他们感到害怕,如此一来,他们接下来的训练才会认真起来。   说白了这都是策略,针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   “算是吧。”苏妙妙回答道。   想要训练一支队伍出来,谈何容易,这才是刚开始,好歹让他们先习惯这种生活,剩下的还要一点点进行,心急是没用的。   “青州那边怎么样了?”苏妙妙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青州的情况,那边封城之后,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让人只能干着急。   城内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一点不知道。   飞云旗那些人,应该不仅仅是占了城那么简单,他们要青州也没用,十有八九还有其他的打算,目前没动静,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军营这边的人数短短时间扩充到了两千人,苏妙妙才吩咐暂停一段时间,手上这些人训练都需要时间,若是人再多,到时候就不容易管了。   女兵的训练很刻苦,苏妙妙去看了几次,每次都看到她们大汗淋漓还在坚持锻炼,这份劲头让苏妙妙很是欣慰。   男兵那边相对的差一些,但比最开始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原本计划是一个月一次比试,但苏妙妙提前让两方试着比一下,看看双方的训练效果怎么样。   双方各出十个人,分为单人,双人和团体这种方式对战,赢得有奖励,输了的则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次比试,苏妙妙原本以为女兵这边怎么也能打个平手,但结果出乎意料的,女兵这边输得很惨,三场比试,全都输了。   男人天生的力气就比女人大,稍微训练一下进步就很快,相对应的女人天生力气不如男人,加上时间不长,所以会输也正常。   本来就是试一下,苏妙妙只是想想看看双方的训练效果,但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输了就输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好好训练,很快就能赶上来。”苏妙妙安危这些女兵,她们输了之后一个个垂头丧气,显然受了不轻的打击。   听到苏妙妙的声音,才有人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但却没有掉下眼泪来,“我们不服,我们再继续训练,下个月的正式比试,我们不会再输了!”   这话是所有女兵的心声,她们以为自己训练的够好了,可是这次比试才发现自己差的太多,三场比试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面对那些男人的嘲笑声,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们有这份斗志就好。”苏妙妙这次的目的就达到了,她就是要用男兵来激励下女兵们的斗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燃气斗志来。   回去之后,苏妙妙把李虎叫到面前,跟他重新商量了一下男兵那边的训练,“每三天队伍里进行一次小比试,十个人一队,赢的人可以封为队长,全队都可以加一顿肉。”   这个方法是苏妙妙想出来的,今天的比试给了她不少的想法,女兵那边可以用男兵作为激励,但是男兵那边怎么办。   这样训练,时间一长未免枯燥,他们的斗志也会逐渐磨没有,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东西能够刺激他们,让他们愿意不断地往前冲。   那就从实战开始,对内进行比试,获胜就加肉,而且获胜的人也可以成为队长,一点点再往上升。   也是一种激励方式。   李虎听她把想法说出来,半天没说出话来,苏妙妙还以为哪里不对劲,问道,“是不是哪里不好,你只管说出来,我们再商讨。”   她不懂带兵,对这些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想法未必是正确的。   李虎却急忙摇头,“不,少夫人您想的很好,这个办法真的很好。”   以前李虎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很清楚这种训练到最后人都是麻木的,而苏妙妙的这个提议,真的一下就给人带来了冲劲。   只要练得好,不仅能够吃到肉,还能够不断上升,这种方式谁能不喜欢呢!   李虎刚才愣住是完全没想到,苏妙妙一个女人怎么会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少夫人以前在军中待过吗?”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李虎还是问了出来自己的疑问。   苏妙妙忍不住笑道,“没有,我从未接触过这些。”   “那少夫人您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真的很让人佩服。”李虎由衷说道,他跟着苏妙妙这段时间,真的学到了太多东西。   “我只是了解人性。”苏妙妙笑了笑,带兵她不懂,可人性她知道。   想要让人快速凝聚起来,就要了解人性,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再投其所好,这样就会事半功倍。   果然,如苏妙妙想的一样,当这个新的规定在军营里颁布之后,引来众人的一片叫好。   每个人训练的时候都充满了斗志,都想要争得第一,因为第一可以成为队长,手底下可以领人,要是队伍赢了胜利,全队都可以加餐格外加一顿肉。   这对他们来讲是无比激动的事情。   男兵阵营中训练热火朝天起来,因为这种方式,训练的效果很快出现,双方真正交战,能够明显看出弱点和问题所在,再加以改正进步很快。   至于女兵阵营,训练同样刻苦,甚至好几次教官都说,这些女兵们发狠起来可比男兵们狠多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深夜还在练。   上次的失败让她们打击很大,所以都卯足了劲要再下一次找回面子。   这样的气氛,苏妙妙很满意,继续下去,很快就能够有所效果。   现在如果能有一场真正的交战,会让他们成长的更快。   一支队伍,能够称得上兵,必须要经过真刀真枪的较量,不然永远都缺少那一股狠劲。   苏妙妙收到消息,永义军的人朝着云州来了。   上次他们只来了两千人,已经让云州难以招架了,这次听说是倾巢出动,对云州志在必得,初步估计少说也有两万人。   而云州这边,加上临城来的人五千人,她自己刚招的都算上,也就七千多人。   这还不到对方的一半,且她这两千人还没什么对战经验,真的动起手来是什么情况现在谁都说不好。   临城的人倒是可以帮着守城,可是五千人对两万人,对方还都是精锐,这就有些难办,弱对方全力攻城的话,这边未比守得住。   辣椒水砖头这种计策,之所以能成功还是因为上次人少,所以他们招架的住,加上一些出其不意的计策,这才赢了。   真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办法都没用。   再过三五天,最慢五天,永义军的人就要到云州城下,周主簿得到消息急地团团转,见苏妙妙过来,急忙向她寻求办法。   “这可如何是好,上次咱们打败了他们,这回他们八成是来报复的,要是让他们打进来,城中的这些百姓都要遭殃了。”   这些苏妙妙都清楚,上次只有几百人她都没怕对方两千人,现在人多了不少,自然更加不可能会害怕。   “他们敢来,就让他们再被打走一次。”苏妙妙冷声说道。   这话不是说大话,而是她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她之前一直想找机会让手底下的人真刀真枪的试一下,看看这段时间的训练效果,这次正好是个绝佳的机会。   当消息传到兵营的时候,双方都有些懵,毕竟他们此前都没真的打过仗,更何况对手还是永义军那些人,更让人心生惧怕。   苏妙妙看着他们,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怎么现在敌人没来就怕的不敢上场了吗?”   被她这么一说,底下的人下意识反驳,“我们当然敢!”   “既然敢那就拿出本事让我看看!”苏妙妙看着他们继续道,“上次永义军来了两千人,而云州城的才有三四百人,我们都能把他们打退,这次我们加在一起有七千多人,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被她这么一说,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这次对战,表现得好的,直接升百夫长,每个月的银子也升到二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这样的奖赏,让人不由得红了眼,表现好可以升百夫长,那可跟队长不同,队长手里才管着十个人,就比伍长强一点,可是百夫长那可是管着一百个人。   不少人都动了心,暗搓搓的把目标定在百夫长上面。   这次跟永义军对战,不同于上次,上次多是用了些计策,这次十有八九要真刀真枪的打,到底怎么打也是个大问题。   还有一点,苏妙妙想要让女兵们锻炼一下,让她们能够亲自上场杀敌。   永义军的大军如期来到云州城下,城门已经关闭,不允许任何进出,城中百姓们情绪倒是很稳定,因上次几百人都打败过永义军一次,所以这一次百姓们都很有信心,觉得完全没问题。   城中太过平静,完全没有大军压境的那种压迫感,永义军那边的将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想不通为什么短短时间,云州城就变化这么大。   “似乎是因为个女人。”有人把打听出来的消息回报出来,“那个曹知府已经死了,现在的云州城是周主簿暂时管理事务,但我打听出来,周主簿只是个幌子,云州城现在实际上在一个女人手上。”   “女人?”陈逊听到这两个字嗤笑一声,显然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女人懂什么,你别告诉我,上回我们的人没攻下云州城是因为这个女人。”   这太荒唐了!   手下硬着头皮回答,“属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们打听出来的消息就是这样,城内都叫那位少夫人。听说她还让人召集民兵训练。”   陈逊听到这里,没忍住皱起眉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一个女人倒是很有胆识。   “管她什么女人,等我们把云州城攻下来,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妙妙站在城墙上,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这阵仗还是第一次见到。   永义军的人派来了先头部队在下面叫嚣,苏妙妙一开始没听清他们喊什么,后来听到不由得沉了脸。   这帮人喊着要把她抓走给对方首领当媳妇。   简直混账!   她忍不住动了怒气,对方先头部队就来了几百人的样子,她直接命人开门迎战,狠狠教训一下这些人。   迎战的是她的民兵队伍,至于临城的那些人,暂时她还不想动。   女兵率先出战.   永义军的人看到对方派来了一堆女兵,先是一愣,紧跟着一个个大笑起来,言语中全都是看不起和嘲讽。   面对他们的嘲笑,女兵们一个个脸色难看。   不怪他们看不起女兵,任何人听到女人当兵都觉得可笑。   “你们拿得动刀枪吗,我看你们这些娘子军,还是回家拿绣花针比较好。”   对方的笑声不断传来,女兵这边一个个黑着脸,指着对方骂道,“少说大话,一会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面对威吓,对方丝毫不怕,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们看看,你们怎么打得我们满地找牙。”   苏妙妙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心也跟着提着,这是女兵们第一次出战,虽然此前都计划好了该怎么打,但真的看到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对方派来了三百多人,女兵这边大概有近六百人。   双方动起手来,场面一度混乱,女兵这边则是严格按照之前指定的计划,并未急着进攻,而是两个人一队,两个人打对方一个人。   一对一未必有胜算,但二对一,就可以明显找到对方的弱点,打起来也就更为顺手。   刚交手的时候,女兵这边就展现出了平时训练的成果,这些女子们平时起早贪黑的训练,不管是阵型还是体能都提高的很快。   加上刚才被对方言语调戏,每个人肚子里都憋了一口气,正想好好教训一下对方,自然下手不会留情。   原本看到这些女兵,对方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可没想到真的动起手来才发现这些女人真不好对付。   正在对付这个的时候,另一个出其不意的偷袭,马上腾出手去应对,这一个又攻来,当真是配合的默契,完全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刚开始双方还看不出来明显的胜负,但随着时间过去,很快女兵那边的优势就明显起来,打得对方连连倒退。   最后他们是连滚带爬的逃走的,来的这几百人,活着回去的还不到一半。   这场胜利来的让人振奋,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的苏妙妙也忍不住想要为她们喝彩,这次表现值得夸奖也值得高兴。   跟之前不同,之前赢多少有运气的成分在,而这次的胜利是靠实力打出来的。   取得第一仗的胜利,给所有人都增加了信心。   女兵们回来,城内便是一阵欢呼声,让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容,对比起来,一直等在城内做后援的男兵们就显得有些不甘心,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原本以为能有露面的机会,没先到都没机会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喜忧参半   一场小小的胜利带来的效果是巨大的,给了城中的人增加了更多的信心,女兵们第一次出战,就取得了胜利,让她们一个个骄傲无比。   苏妙妙以为永义军那边会继续打下去,但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撤兵,走的太突然,让人一度以为是故意让人放松警惕的做法。   可事实就是他们真的走了,就好像是来这里溜了一圈,什么都没做,又急忙回去了。   这种举动,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云州城暂时是安全了,这是个好消息。   城中都在欢欣雀跃,唯一不高兴的怕是只有没来得及上场表现的那些男兵了,他们摩拳擦掌等着出风头,谁知道连机会都没有。   苏妙妙得知这件事,让人给他们加了顿酒肉,以后这种机会多的是,目前最重要的是练好本事。   这次之后,女兵这边来报名的人增加了很多,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女子投奔过来,苏妙妙全都收下来。   人数壮大,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现在缺钱。   苏妙妙手里是有积蓄的,她这几年在云州各地的生意做的不错,手里不缺钱,但这仅仅是她自己够花,现在是养着这么多人,每天的钱花的如流水一样,而且现在不断有新人来,这又是更大的开销,若是没钱,什么都白搭。   云州城的钱她清算了一下,加上自己手里的,暂时只够撑半年,这是保证现有的人数不增加的情况下,若是人再增多,那时间就要缩减。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弄钱,越多越好。   当初他们在荆南城外,找到的火油,这东西可以用在很多地方,是真正的宝藏,当初苏妙妙没想到有什么用,直接把洞口封了,免得被人发现。   如今这个时候,她动了心思把火油开采出来,火油的价值,足够她养更多的兵马了。   这件事需得可靠的人去做,苏妙妙身边的人,如今最信得过的就是李虎,她命李虎带着些人悄悄离开云州,前往荆南城,将火油开采出来。   至于她,则是继续留在云州,除了手下的人要继续增加之外,她还要计划去青州一趟。   青州不可能一直封城,若是一直封着,最大的问题就是城中的粮食供应不上,所以迟早要开放的。   她就是不知道,沈二少爷现在是否安全。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苏妙妙甚至想直接领人去青州救人了,可现在情况不允许,云州这边还不稳定,加上永义军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若是她这边真的带人去青州,怕是他们会趁机夺取云州,让她腹背受敌。   所以她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咱们现在有多少人?”周主簿现在已经跟从苏妙妙,他在统筹这方面有很有能力,所以苏妙妙也让他顺便管着钱粮这些。   “女兵这边有两千人,男兵这边是三千人,一共有五千人。”这是目前的一个数量,最近增加了不少新人,所有人都在加紧训练。   苏妙妙点点头,临城的那些兵马在这里已经有些日子,他们这几天就要回去了,所以以后云州城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能在这里待这么久,苏妙妙已经很满意了,正是有他们在,所以给了苏妙妙一个培养自己人的时间,不然她怕是会多走很多弯路。   临城的人离开之后,还有个事情要解决,那就是云州城外原本那些驻军要回来了,他们是被曹知府以剿匪的名义支走的,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   那些人有两万多人,管人的是曹知府的小舅子刘鹤,所以说这件事还真棘手。   若是刘鹤回来得知曹知府过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是当务之急,这个刘鹤手上有兵马,又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就怕一言不合动起手,那就真的危险了。   若真的动起手,他们人多,苏妙妙这边大部分的都是新招来的人,胜负悬殊相差太大,其实没有什么硬碰硬的必要。   这也就是说,硬的不行,最好是来软的。   刘鹤这两万多人,苏妙妙是有意收入手下的,有了这些人,她这边的实力就增加了不少,到时候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去青州救人。   所以说在刘鹤准备启程回来的时候,苏妙妙已经打好了主意,怎么能不让他怀疑,还能把他手上的兵马都弄到手里。   周主簿的意思是不如先把人诓骗进城,再夺他的权,这点苏妙妙没同意,倒不是她心软,而是这个刘鹤未比会放心进城来,若是心生怀疑,他手上的兵马多,苏妙妙这边完全不是对手,反倒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再有一点,她是女子,就算把刘鹤除掉,他手底下的人也未必会听从苏妙妙的话,弄不好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该怎么做,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苏妙妙还没想好,好在距离刘鹤回来还有些时间,不急于一时间想到办法。   男女兵营一个月一度的比试到了。   这是苏妙妙指定的规距,每个月一次比试,双方派平时表现最好的人出战,以个人和团体的方式比试,包含体能,武力还有对战的策略。   获胜的一方,不仅可以加餐,还可以从伍长提升到什长,再到百夫长,一层层往上升。   所以大伙这段时间都盯着这次比试,摩拳擦掌地准备表现一番。   上回永义军攻城,男兵这边没机会出手,让女兵们大出风头,他们心里不甘心的很,因此这回卯足了劲想要表现一下,非要证明自己比女兵们强。   比试时间确定之后,几个教官来问苏妙妙要不要去观战,她最近因为诸多事情有些头疼,正好趁机出去就当散散心,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听闻她要来观战,双方更是斗志昂扬,想要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最近大家训练的怎么样?”苏妙妙问道。   她这段时间没时间过问,加上新来了不少人,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   “大伙都想要在这次比试中崭露头角,因此训练比往常更认真,新来的进步也非常大。”几个教官都是之前临城的老兵,苏妙妙厚着脸皮把人留下来了,留在这边给她训练下新兵。   怎么说她有二皇子的腰牌,算是有些面子,这点小事对方很容易答应下来。   听到他们都在认真训练,苏妙妙才点点头,又问了几句女兵那边的情况,“这次跟男兵那边比试,咱们女兵这边有没有问题?”   “女兵训练可必他们苦多了,这些姑娘家没想到一个个这么勇猛,比起男人当仁不让,这次比试可不见得就比不过男人。”   两方教官当着苏妙妙的面,互相瞪起了眼睛,看样子互相都不服气彼此。   苏妙妙哭笑不得,怕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打起来,急忙阻止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能吵起来,留着力气一会看比试。”   这两人这才消停了。   这次比试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男女兵的较量,之前那此算是个试水,女兵完全被碾压,这次怎么样苏妙妙很期待。   双方的起点是一样的,男兵这边天然的身体优势,男人的力气以及身体各方面都优于女子,这点不得不承认。   但女人身上也有不服输的韧性,加之平时训练时间更长更苦,所以这次比试最终结果如何,还挺让人期待的。   苏妙妙下车的时候,周围不少人都看到了,得知她来,一路都是喊她的人。   刚坐下不久,比试就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单人战,一共比三场,双方各出三个人,胜两场就算赢。   这是完全是较量力气和武力的比试,男人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先头第一场,男兵胜。   结果是男兵胜,但过程却让人笑不出来,因为这比试打得时间很长,而且是差点就败了,最后能赢还是仗着身体优势。   第一场就这么激烈,让所有人都想不到,原本还抱着看热闹的男兵们,看到女兵这么强的实力,一下就严肃起来。   第二场单人战,赢得依旧是男兵,这场打得也不轻松,最后险胜,男兵这边接连赢了两场,士气大振,单人赛已经确定是男兵这边赢了。   但最后一场还是要比完,出乎意料的是,第三场单人赛,女兵这边赢了。   第三个出场的女兵身材很娇小,但身体灵活,属于善用技巧型的,没多久便赢了比试。   女兵这边扳回一局,虽然依旧输了,但这场比试展现出来的能力,也让男兵们佩服不已。   要知道这次参加比赛,男兵这边选的都是精锐,可以说是精锐对精锐,竟然打得这么辛苦,可见女兵这边不容小觑。   单人赛之后靠的是团体赛,团体赛还包含了行军布阵这点,每队十人,各自守护一面旗子,比赛开始之后双方夺取对方的旗子,先拿到手的获胜。   同样是三局两胜制,目的是综合考量下双方的能力,这种比赛就有种小型战斗的意思,想要取胜不能只靠盲目的攻打,而是需要采取一些策略。   双方都拿出了各自的实力,三场比赛下来,结果是女兵们以微弱的差距赢得了最后的比试。   听着场上的欢呼声,苏妙妙也为这些女兵们高兴,她们的胜利对得起她们付出的努力,团体赛已经充分显示出了她们的能力。   对比下来,男兵这边更是不甘心了,其实单人和团体一方胜一场双方都算保留了面子,但男兵那边毕竟是男人,觉得输给了一群娘子军脸上挂不住,因此一个个都带着不服气。   双方一言不合在赛场上叫嚣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真的动手一样,被双方教官呵斥住,这才没动手。   “你们若是不服气,留着力气在训练时候用,下个月的比试上找回面子,在这里张牙舞爪不肯认输,只能证明你们愚蠢,难道你们的拳头留着是要对自己人动手的吗!”   苏妙妙站出来,一席话说完,男兵这边总算安静下来。   比赛结束之后,苏妙妙先离开回去,路上白果兴致勃勃的说道,“少夫人,刚才那些女兵们一个个太厉害了,奴婢看着也挺激动的。”   说着她还动手比划了两下,苏妙妙看着低笑起来,“你要是羡慕,明个把你也送过去,你跟着一起练练。”   白果急忙摇头,吐了吐舌头道,“奴婢可不行,奴婢还是在您身边伺候您吧。”   傅青觉得好笑,无奈摇摇头。   刘鹤比预想中回来的速度更快,应在半路就听说了曹知府过世的消息,所以他回到云州之后并没急着进城,而是把兵马驻扎在城外。   苏妙妙收到消息,便猜到了些什么,怕是刘鹤有动手的打算了。   现在该怎么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动手苏妙妙这边没有任何胜算,而且也很容易让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全都一下被打散,就是云州都怕是保不住。   所以还是要智取比较好。   苏妙妙正想着该用什么身份给刘鹤捎信的时候,他的人先把一封信送了过来,是点名送给苏妙妙的。   刘鹤果然已经知道曹知府的死跟苏妙妙有关,所以这信上毫不客气的说了,要为他姐夫报仇。   曹知府的死,苏妙妙做的算隐秘,知道得人不多,刘鹤又一直在外,这么快就知道消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偷偷把消息传递给他的。   苏妙妙也不想查这个是谁了,云州城内原本曹知府手下的人不少,谁都有这个可能,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她给刘鹤亲自写了一封信,自然不会承认曹知府的死跟她有关系,只说是曹知府得了重病,若是他不信可以亲自问问给曹知府治病的大夫。   这话不管刘鹤信不信,都要这么说。   刘鹤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进城,倒是让人带信给苏妙妙,他要在城外的军营中设宴,邀请苏妙妙过去赴宴。   这宴毕竟杀机四伏,怕是刘鹤准备在宴席上动手。   周主簿的意思这场宴会时绝不能去的,去了很有可能遇到危险。   可是苏妙妙却坚持去一趟,不去直接等于告诉刘鹤她心虚了,这不是等着刘鹤的人打过来吗。   去了倒是能显示出自己这边并没有心虚,虽然危险倒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个刘鹤的事情你跟我详细说说。”苏妙妙这个问题问周主簿算是问对了人,他对这个刘鹤还真了解不少。   曹知府的发妻早逝,这个弟弟从小就跟着曹知府长大,两人感情不错,这个刘鹤从小就混不吝,没少惹是生非,所以曹知府才安排他到军营中历练一下。   这个刘鹤也是有些本事,没多久便升到了副将,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后来曹知府走动了些关系,把云州的驻军参将的位置给了刘鹤,他就一直在军营里待着了。   “刘鹤有个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不错。”   原本计划是这次刘鹤回来两人就成亲的。   听到这个消息让苏妙妙神色一动,“那姑娘家住址在哪里?”   “就在城西。”周主簿报了个地址。   苏妙妙立刻让人赶去姑娘家的住址,让人把这个姑娘带过来。   好在她的人去的速度快,人到的时候,这姑娘家正准备偷偷搬家,被撞上,自然搬不成了,值得来见苏妙妙。   苏妙妙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长得挺标致,她看着苏妙妙的表情有些慌张,似乎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来一样。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苏妙妙微笑着说道,“你暂时留在我这里,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会放你离开的。”   她要去见刘鹤,总要给自己留点筹码在手上,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对刘鹤到底多重要,但有总比没有强。   苏妙妙这次去见刘鹤,带什么人在身边很重要,白果要跟着一起去,苏妙妙这次没带她,而是从女兵中挑了两个人带着。   白果因为这事还气呼呼了很久,好在她知道这次出去危险,自己不会功夫去了也是添麻烦,这才没有说什么。   苏妙妙按照约定来到军营的时候,刘鹤听闻她就随身带了两个丫鬟跟着,有些意外,“就带了两个丫鬟?”   “是,我去查了周围,并没有人埋伏,确实就她们三个人来的。”   刘鹤听到这个消息,眉头拧着,这倒是让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就带着两个丫鬟,到底是胆子太大还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让她们进来!”   很快苏妙妙走进来,刘鹤看到她眯着眼睛打量着,“你胆子不小,竟然就带了两个丫鬟就敢过来。”   “我又没做亏心事,自然没什么好怕的。”苏妙妙一脸平静的说道,“再者,你不是说请我赴宴的吗,我带着太多人,倒像是来打架的了。”   她的声音显得很随意,让人听不出丝毫害怕,又让刘鹤多看了几眼。   “来入,摆酒菜!”刘鹤一声令下,很快外面的士兵进来,将准备好的酒肉都端着送了进来。   苏妙妙看了眼面前盘子里的肉,还带着血,忍不住皱眉。 第一百二十章 巧舌如簧   “生的?”   “我们这些人粗鲁惯了,没那么多讲究,怎么?你不能吃生肉?”刘鹤故意拿出来生肉,目的就是为了为难苏妙妙。   “还真吃不惯。”苏妙妙耸耸肩,直接开口吩咐,“劳烦帮我做熟了送过来。”   换个人这个时候,再别人地盘上,安全都不能保障的时候,吃什么都无所谓的事情,但苏妙妙不一样,她不仅吩咐人把肉做熟,而且还做了指导。   “烤的时候两面撒点盐,有没有胡椒粉或者辣椒粉,都撒一些上去,这样味道更好一些。”   刘鹤皱眉看着她对自己此刻的处境浑然不觉的样子,还有兴致研究吃食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苏娘子来这里是来做客的?”   “难道不是?”苏妙妙一脸惊讶的看着刘鹤,“不是你邀请我过来赴宴的吗?难道我理解错了?”   刘鹤摆手让手下把肉撤下去,面对苏妙妙这种人,他这种拿生肉做下马威的举动八成她不会明白,看她那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这边厨子手艺不行。   刘鹤撇撇嘴,准备直接进入正题,“我姐夫为什么突然过世,这件事苏娘子难道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我可听到消息,我姐夫的死跟苏娘子可有很大的关系。”   这话有着明显的杀意在里面,看得出此刻刘鹤的怒气,他今天把苏妙妙叫到这里来,也有为曹知府报仇的意思。   只要苏妙妙说错一句话,或者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他现在立刻就让人动手!   苏妙妙闻言露出感伤之色,“这件事你不问我,我也要跟你说的,你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跟你说说。”   她说着幽幽叹口气,开始讲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   在她的描述中,曹知府是因为永义军突然攻城,城中却没有守卫这才心急如焚病倒的,“当时城中情况危急,曹知府每天为了这件事着急上火,身体也一日日不如从前,最后突然倒下更是谁都没想到的。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我当时应该好好劝劝他的。”   说到这里,苏妙妙硬是挤出来两个眼泪,做出难受之色,看样子是真的为了曹知府的过世感到伤心。   刘鹤看着她的样子,竟一时间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冷声说道,“你少跟我演戏,我在城中有自己的人,据他们说,是你害死的我姐夫,目的就是想要霸占云州城。”   “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妙妙似乎书被这句话惊到一样,“我要这云州城有什么用,不要说我一个女子根本不会管理这么大的城池,就算我会,也没有人会愿意听从一个女子的命令吧。”   这话刘鹤倒是赞同,一个女子能做什么,但传信的人信誓旦旦这么说,让他不由得怀疑起来。   “若我真的想霸占云州城,那曹知府过世之后我应在早就把云州城握在手里,可是你应该知道,现在云州城是周主簿暂管,周主簿是曹知府的人。”   这件事刘鹤知道,正是因此他才没有决定立刻攻城,而是暂时让人驻扎在城外,报信的消息准确性还不得而知。   此刻听到苏妙妙的话,让他有一瞬间产生怀疑,难不成事情真的如她所说的一样?   “你别以为这种谎话我会相信,你在城中训练民兵的事情又要怎么解释?”刘鹤冷着脸问道。   提起这件事,苏妙妙立刻露出无奈之极的表情,“这件事你更冤枉我了,为什么训练民兵还不是因为云州城没有人了吗。临城那边来的人迟早要回去,你的人又不知何时回来。而我们这点人,怎么能够守住云州城,我要不想点办法,恐怕等你回来的时候,云州城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苏妙妙说的又是委屈又是无奈的,“曹知府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把云州城保住,说等你回来一切都好了,我们一直等着你回来,可是你倒好,回来不知道听了谁的离间之言,竟然开始怀疑我。”   这一通话说下来,苏妙妙连口气都没缓,一口气说完,而后红了眼眶,“我知道你不相信,你不信就算了,你可以杀了我,我问心无愧。”   刘鹤因这番话心中产生了深深的疑惑,难不成自己真的误会了吗?   “我又不是怀疑你,今日找你来也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这话明显已经有退步的意思,苏妙妙心下大喜,说明她说的这番话刘鹤是信了一些的,于是她再接再厉,继续道,“还要什么真相,难道现在情况还不够强清楚吗,我要真是害死曹知府的人,这个时候我还会自投罗网吗?”   的确,让刘鹤产生犹豫的关键就是今天苏妙妙来了,只带了两个丫鬟就来了,这让他很是震惊。   要知道,来到这里,稍有不慎就是性命难保,她稍微有点心虚也不会过来。   可事实是她真的来了,而且从刚才的言谈来看,也不像是心虚,刘鹤心中已经开始相信她了,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胆子杀害知府。   “那照你所说,全都是我误会了?”刘鹤问道。   “当然是你误会了。”苏妙妙叹了口气,“秀儿姑娘还在等你回去,这次我过来,她还交代我把这个带给你。”   苏妙妙将一个小玉佩拿了出来,这东西是刘鹤送给秀儿的定情信物,此刻却出现在苏妙妙手上。   刘鹤一看到玉佩,当即变了脸色,拿到手上一看果真是秀儿的那块,“你怎么会知道秀儿的!”   “自然是曹知府跟我说的,他走之前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秀儿。”苏妙妙说着再度叹气,“我只是没想到我的一番好心,在你眼中竟然是十恶不赦。”   说到这里,她显然不想再说下去,“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你要杀要剐随便吧,我今天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加上刚才这番话,刘鹤已经在没有任何怀疑了,急忙站起来跟她赔罪,“我误会你了,苏娘子别生气,是我不该听信小人之言,还请苏娘子原谅我。”   苏妙妙看着刘鹤,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容易上当,过真周主簿说的没错,刘鹤这个人头脑简单,很容易就会相信人。   所以苏妙妙来之前把秀儿握在手里,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拿秀儿我威胁刘鹤,现在这种效果就刚刚好。   刘鹤已经信了苏妙妙的话,喊人把酒菜端上来,这次是正经的饭菜。   苏妙妙悄悄松了口气,今天虽然凶险一些,但能让刘鹤信任自己,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刘鹤手上的人可不少,对她还有大用。   “曹知府是被永义军害死的,曹知府临走前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让你回来替他报仇。”苏妙妙说起这件事便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刘鹤听到这话便忍不住大怒,狠狠拍在桌子上,骂道,“这些可恶的杂碎,竟然敢这么嚣张,这笔帐我不会这么算了,迟早让他们付出代价!”   苏妙妙继续添油加醋,“之前永义军来的时候,我们就报过你的名号,谁知他们竟然叫嚣着,若是你在,要把你抓去给他们做奴隶。”   刘鹤头脑简单,若是相信人的时候,更为明下面,就如同现在,他把苏妙妙当成自己人,所以她说的话就深信不疑。   听闻永义军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骂道,“混账东西,他们真是狗胆包天,我定要他们好看。”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这永义军现在风头正盛,贸然跟他们对上怕是讨不了好处,等过阵子城中的民兵训练好了,跟你的人汇合到一起,这样我们也能多些胜算。”   苏妙妙一副为了刘鹤好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为他着想,可越是这样,越是等于在跟他说,他不如永义军的人,所以才要避开。   对刘鹤这种人来讲,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当即拍着桌子怒道,“他们风头正盛那我就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说罢不停苏妙妙劝说立刻下令让下面的准备好往淮州出发。   “我倒要看看谁把谁抓回来当奴隶的。”   苏妙妙眼看着他冲动的就要去打淮州,心下忍不住想笑,但她还是忍着,继续假意劝说,果然在她的劝说下,刘鹤决定今天晚上连夜出发。   这次见面,苏妙妙回去的时候,刘鹤亲自派人护送她走的,当天刘鹤就领着人去攻打淮州了。   苏妙妙离开之后,周主簿便心神不宁,都担心她这一走会出什么事情,毕竟刘鹤这性格可不是好惹的,且她又是兵,真错杀了什么人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正是因为有恃无恐,所以才更让人担心。   等苏妙妙的马车平稳的停在城内的时候,周主簿看着好好的苏妙妙,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刘鹤人呢?”   “领着人去打淮州了。”苏妙妙随口说了一句。   周主簿更是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刘鹤这个时候去打淮州,原因还用说吗,肯定是苏妙妙跟他说了什么,他这才走的。   周主簿震惊的点是刘鹤这次设宴谁都知道是不怀好意的,甚至说他是想趁机杀掉苏妙妙为曹知府报仇。   所以当苏妙妙决定要去的时候,周主簿才会极力反对,因为这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谁都没想到的是,苏妙妙不仅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还成功把刘鹤支走,让他去打永义军了。   就这份本事就值得让人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苏妙妙笑了笑,“他这一走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们暂时能松口气,希望他能顺利把淮州拿下。”   跟永义军那些人动手是迟早的问题,如果这次刘鹤能成功把淮州拿下,那等于是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正好可以放心的把目标定在青州那边。   即便刘鹤的这次失败了,永义军那边也会元气大伤,也方便她坐收渔人之利。   总之这买卖横竖都不会赔的。   而刘鹤不在的这段时间,正好是给了她继续壮大的机会,这次事情也是给她提了个醒,她现在发展的速度太慢了,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要更多的人。   继续征收民兵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此前有了经验,所以她现在不怕人多,因此征兵的告示贴出去,凡是符合条件的人全都照单全收。   云州城这边暂时风平浪静,苏妙妙听说青州那边不再封城,她便动了心思,想去青州走一趟。   她突然要一个人去青州,自然引来一片反对之声。   但苏妙妙却并不觉得危险,现在永义军那边有刘鹤的人牵制,一时半会根本不会结束,云州城这边暂时来讲不会有危险。   她只要乔装打扮混进青州城,不会有任何危险。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很担心沈二少爷的情况,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全,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让她放心不下,不亲自去一趟,她是不会放心的。   苏妙妙心意已决,下面的人便没再劝说,这次她出门主要是低调,所以带的人也不多,白果坚持要跟着,苏妙妙便同意了。   除此之外,挑了两个女兵,以丫鬟的身份跟着一起出门,这就是她这次出门的全部人。   苏妙妙不想带太多人一起出门,青州那边刚允许进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人太多怕是会引人注意,到时候反而更加不安全。   青州距离云州最快也要七八天的时间,苏妙妙这一路没耽误,五天便到了地方,城门虽然打开,允许来往的人进出,但守卫很森严,城门口的护卫们来往都要检查文书,确定身份才肯放行。   苏妙妙来之前便做好了身份,这次是回乡探望家中亲人,路过青州的。   在城门口很快放行,进城之后,苏妙妙仔细打量了下城中目前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情况要好很多,街上人不少,百姓也都面容平静,说明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苏妙妙最担心的事情没发生,至少飞云旗这些人没有杀戮,那就说明沈二少爷应该也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悬着多日的心总算能够放下一些。   进城之后,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白果去打听了一下近些日子城中的情况,回来一一告诉苏妙妙。   让她震惊的是,城中百姓竟然不知道有人占了青州,至于前些日子突然封城,百姓们知道得原因是因为城中出现盗贼,偷了青州知府的心爱之物,所以封城是为了搜查。   最近听说是贼人落网了,所以城门才重新打开。   对普通人来说,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   苏妙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至于青州知府那边,听说知府大人患了重病,已经修养很长时间了。   这些事情苏妙妙都不在意,她现在最在意的是沈二少爷出来在哪里。   听说知府府上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苏妙妙猜测很有可能是沈二少爷出来,他会医术,而且医术很高。   可是现在她没有任何机会去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所以当务之急,去知府府上走一趟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当然不会这么过去,青州知府有个女儿,年纪跟苏妙妙差不多大,名叫徐翠翠,听说这位小姐平时没事就喜欢看戏,城内正好有家戏楼,所以苏妙妙打扮了一番,去了一趟戏楼,准备蹲守这位徐小姐。   一脸三四天,苏妙妙都扑了个空。   让她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可是问了不少人,都说这位徐小姐确实爱听戏。   眼下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守株待兔虽然笨拙一些,但只要奏效就行。   苏妙妙平稳了心情,继续蹲守。   第五天的时候,她刚到戏楼就听到伙计们再收拾东西,又要准备什么,看样子是准备迎接什么贵客的样子。   苏妙妙神色一动,这一打听果然是徐翠翠要来了。   徐翠翠是戏楼的常客,加上出手阔绰,所以这楼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她。   往常苏妙秒常坐的位置,今日小伙计安排她坐别的地方,“徐小姐脾气不太好,这位置平时都是她坐着的,您不如去那边,那边角度也好,可以看到楼下。”   苏妙妙很好说话的同意了换座位,她就等着徐翠翠,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找麻烦。   徐翠翠是下午来的,进门便有小厮主动围上去,吃喝东西都不用问,她刚坐下这些全都准备好了。   显然她真的是常客,所以连伙计都知道她的喜好。   徐翠翠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十分满意的扔给了小伙计一个元宝,小伙计欣喜若狂握着元宝不住的道谢。   苏妙妙看着她,深觉这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姑娘,想什么说什么,丝毫没有隐瞒,可以看得出来她一向如此,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姑娘介意我在这里坐会吗?”苏妙妙手里拿着酒壶走近,“姑娘长得跟我一个认识的很像,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计策   徐翠翠看她一眼,笑道,“你这人搭讪的本事也不高明。”   明显,她一眼看出来苏妙妙是在搭讪,目光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带着品头论足的意思,“长得倒还行。”   苏妙妙被逗笑了,“徐姑娘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传言果然不错,青州知府的女儿从小被骄纵的不像样,小小年纪便时常厮混于风月场所,随时女儿家,但浑话说起来可一点不比男人差。   遇到长得好看的小郎君,更是没少调戏。   这戏楼是她常来的地方,自然是因为这里面唱戏的戏子一个个身段柔软,又生的白净柔弱,很得这位徐姑娘的喜欢。   苏妙妙的长相也很合徐翠翠的眼缘,她喜欢那种柔弱的长相,因此看着苏妙妙的这身男装打扮,便动了几份心思。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请徐姑娘喝杯酒?”苏妙妙笑眯眯的拿着酒壶,大大咧咧在她对面坐下来,嘴上问她,实际上人已经坐了下来。   徐翠翠打量着苏妙妙的脸,越是瞧着越觉得顺眼,“你为什么请我喝酒?”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觉得徐姑娘长得跟我一个朋友很像。”苏妙妙将酒给她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看着她笑道,“况且我一见到徐姑娘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兴许我们以前真的在哪里见过也不一定。”   徐翠翠好笑,一向都是她去跟别人搭讪,还是第一次遇到敢来找她搭讪的人,这人说什么似曾相识,她可一句不信,但她也不在意真假。   真假又如何,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于是她顺水推舟也拿着酒杯,跟苏妙妙碰了下,“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苏柏。”   这个名字她用了很久,也省得格外取名麻烦,随口便说道。   徐翠翠想着还挺好听的,“苏公子,巧了我跟苏公子也觉得格外投缘,不如一会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心?”   谈心是假的,徐翠翠这是看上她了,苏妙妙心下无奈,但面上还是从善如流的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徐姑娘挑地方吧。”   徐翠翠咯咯笑着,吩咐人去准备,这边戏台上,戏唱的正好,周围都是欢呼声,徐翠翠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苏妙妙的脸上。   戏唱完,自然要换地方了。   徐翠翠正好有些微醉,出门的时候靠在苏妙妙的身上,手搭在她的腰上,这样的姿势,几乎是抱着她了。   苏妙妙无奈,只好扶着她到车上做好。   马车一路缓缓前进,最后停在一处别院门口。   别院是徐翠翠的私人地方,平时她在外面厮混,自然不可能随便找地方,便都带到别院来。   苏妙妙扶着醉醺醺的徐翠翠下车,一路回到屋里,把她放到床上放好。   而后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她。   徐翠翠是醉了不假,但更多的是因为药物作用所以才会这样,苏妙妙在酒里下了点东西,喝了之后会跟醉了一样。   她要接近徐翠翠,原本是打算跟徐翠翠成为朋友的,可是没想到她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因此临时改变主意,从她身边下手。   徐翠翠吃了这种药,能睡很长时间,最快也要第二天能醒,而醒来之后更是会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苏妙妙很放心的坐在屋子里,打量着这间屋子里。   她要从徐翠翠口中得知沈二少爷出来的下落,只能用这个办法接近她了。   徐翠翠是第二天一早醒来的,刚醒来便觉得浑身一震疼,刚睁开眼睛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杯水,“先喝杯水润润喉。”   徐翠翠愣了下,看着眼前这张脸,缓了会才想起来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喝了酒再加上药的作用,第二天醒来嗓子会格外的难受,苏妙妙的水喝下,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伸手揉了揉头,关于昨晚的事情一点记不起来了。   “昨天晚上怎么了?”   苏妙妙笑了笑,“昨天你带我回来,你说怎么了?”   她朝着徐翠翠笑了下,虽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徐翠翠愣了下,昨晚的事情她还真一点不记得了,但身体这么难受,想着也知道怎么回事,并未对这话有所怀疑。   苏妙妙笑着开口,“一杯水够了吗,要不要再来一杯?”   徐翠翠摇摇头,从床上起来,“我有点饿了,让人准备东西吃吧。”   早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饭后徐翠翠刚想再问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苏妙妙却先一步开口说道,“徐姑娘,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过酒后乱性,咱们都忘了吧,我要走了。”   她突然说出这番话,让徐翠翠一愣,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对这个人有点兴趣,还没够呢,他却突然要走,这让徐翠翠有些受不了,“你这是占了便宜就不认账了?”   苏妙妙听闻这话,忍不住笑道,“徐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道理了,咱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而且这逢场作戏而已,难不成徐姑娘真当真了?”   这话平时是徐翠翠跟别人说的,她玩弄他人感情不是一回两回,每每被人缠着的时候,她都会用这话回一下。   她这人无情到了极点,可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用这话跟她这么说。   一时间愣住,有些意外,也有些震惊。   苏妙妙站了起来,朝着她微微笑了笑,“好了,我先走了。感谢徐姑娘的早饭。”   说罢她不等徐翠翠反应过来,直接转身离去。   等人走了之后,徐翠翠才反应过来一样,招手喊了个人过来,“给我查查这个人!”   苏妙妙这一夜几乎没合眼,回到客栈之后倒在床上便睡了个昏天暗地,白果她们几个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害她们担心了半天。   苏妙妙去见徐翠翠没带她们,昨晚人没回来,她们三个急地差点去报官了,好在今天一早人回来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天快黑了才醒来。   苏妙妙坐在床上,白果进来说道,有人给她送了礼物来,指名要给她的。   礼物是徐翠翠送来的,说是礼物不准确,应该是一些银两。   来送银两的是个小厮,指名是腰给苏公子的。   徐翠翠能让人把银两送过来,显然是已经查过了苏妙妙的身份,苏柏这个身份没什么不能查的,她也没什么担心的。   “她为什么让人送银子来?”   白果一头雾水,这还是头一遭遇到有人送礼物是送了银两,还真简单粗暴。   苏妙妙也是第一次遇到,但是她知道原因。   徐翠翠这是准备拿钱羞辱她,因为早晨她的话让她不舒服了,所以故意让人拿了钱送来。   苏妙妙笑了下,对来的小厮说道,“回去帮我带句话给徐姑娘,就说谢谢她的银子,我收下了。”   小厮离开之后,苏妙妙让白果把银子收起来。   徐翠翠一直在等着小厮回来,她故意让人把银子送过去,就是想拿钱让对方难堪,跟她斗,不过是她拿钱买来的玩物而已。   小厮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苏公子把银子都收下了。   “他可说了什么?”徐翠翠问道。   “说谢谢小姐。”小厮如实回答。   徐翠翠又问道,“那他看到银子是什么表情?”   小厮想了想,“苏公子好像很高兴。”   这下轮到徐翠翠不高兴了,她本意是羞辱对方,现在没成功,自然高兴不起来。   “派人去盯着他,他做了什么都要告诉我!”徐翠翠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栽跟头,因此心里十分不爽。   从来都是她抛弃别人,什么时候还有人敢第二天直接甩头就走的。   苏妙妙接下来几天,天天在街上晃悠,短短几天时间,把城中的青楼逛了一个遍,且她这人出手阔绰,很快就在花街极为出名。   “他又去了?”徐翠翠天天听着这些行踪,越听越愤怒,这人还真是风流成性,这才几天,城中的青楼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又去了,今天听说是找的是个叫翠翠的姑娘。”小厮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几分犹豫,因为名字跟徐翠翠重名了。   虽然都是翠翠,但身份天壤之别。   徐翠翠听到这里,顿时沉了脸,“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苏妙妙一直玩到深夜才离开,刚一出门便被人拦住了去路,很快她便看到沉着脸坐在马车内的徐翠翠。   “原来是徐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苏妙妙笑眯眯的开口。   “你什么意思!”徐翠翠冷声开口质问,“你整日流连这种地方也不肯跟我在一起,难不成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这些女人?”   她不是喜欢纠缠的人,也从没纠缠过谁,可最近却越发不对劲,兴许是越是得不到越是在意,她只要想起来这件事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苏妙妙笑道,“徐姑娘怎么会这么想,你是知府千金,自然比烟花女子强上百倍。”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来找我?”徐翠翠质问道。   “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吗,有些事情一次就够了,多了就没意思了。”苏妙妙十分无奈的说道,“与其时间久了你厌烦我,不如我早点离开,这样至少你想起我的时候,还能觉得有几分不错的回忆,这样岂不是很好?”   徐翠翠越听脸色越难看,“你怎么知道我会厌烦你!”   “徐姑娘厌烦的人还少吗?”苏妙妙轻笑,“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特别得,现在徐姑娘之所以这么觉得,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缠着你而已,所以如果我缠着你,你很快也会厌烦我。”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这么肯定,反倒是越是激发出了徐翠翠的逆反心理,“你没试试怎么知道我一定是这样。”   “有些事情没必要试。”苏妙妙笑了笑,“好了,天色不早了,徐姑娘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下车。   徐翠翠忍了这几天,怒火再也忍不住,直接跟了下去,一耙抓住他的袖子,“话没说完,你不要走!”   “徐姑娘!”苏妙妙蹙眉看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你难道也要像那些女人一样死缠烂打吗?你这样会让我看不起你。”   这副冷漠的样子,让徐翠翠心中十分难受,愣神的功夫,苏妙妙扯开她的手,扭头就要走。   马车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出了问题,马受惊嘶鸣了一声便狂奔起来。   徐翠翠站着的地方刚好离得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一刻便被人拉着胳膊,一把拉到了边上。   她吓得不轻,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旁边的人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没事吧。”苏妙妙松开手,神色恢复冷淡。   “没,没什么。”徐翠翠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心中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悸动。   “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她转头就要走。   徐翠翠愣了片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苏公子。”   苏妙妙看着面前堆积的礼物,这次真的都是礼物,是徐翠翠让人送来的谢礼,说是谢她救了自己。   “这徐小姐还真出手阔绰。”白果几人看着桌子上摆满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这些东西不少都价值不菲,可见这个徐翠翠是真的动了心思。   苏妙妙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故意接近徐翠翠,目的就是从她口中套话,可是接触才发现,这个徐翠翠跟一般姑娘不一样。   她太容易对一件事情失去兴趣了,如同她此前的那些男人一样,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玩够了就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所以苏妙妙才反其道行之,先是引出她的好奇心,等她刚有点意思还没有失去兴趣的时候,又故意原理。   依照她这种高傲的性子,必定受不了这个结果,所以肯定会纠缠不休。   昨晚的马车出现意外,也是苏妙妙计划中的一步,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徐翠翠对苏妙妙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   她不用徐翠翠爱上苏柏这个人,只要让她有七分好感就足够了。   而此刻的情况说明,她的计划是成功了,徐翠翠真的上了心,不然也不会一直让人送礼物来讨好她。   “我家小姐想邀请苏公子今晚去游湖。”小厮前来传递消息,徐翠翠定了个画舫,今晚天黑之后邀请苏妙妙过去。   苏妙妙点头答应下来。   徐翠翠高兴不已,精心打扮一番,早早的就等在画舫上,可是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也没见到人来。   她正不知道何故的时候,小厮急匆匆来回禀,“苏公子说他有急事不能来了。”   徐翠翠有些失落,也有些愤怒,但既然是说急事,她也没办法,可是随之而来的消息让她一下怒火中烧。   她听说苏柏是去了翠红楼。   徐翠翠是一路冲了过去,见到了正跟那个翠翠调笑的苏妙妙,见到她过来,似乎是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徐翠翠怒火中烧,颤抖着双手指着苏妙妙质问,这副样子,就好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苏妙妙笑着跟她解释,“你别多想,今天翠翠身体不适,我过来看看而已。”   “她身体不适你又不是大夫,你来了她就能好?”徐翠翠气的差点骂出来,冷着一张脸等着苏妙妙。   越想越是委屈,话说完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苏妙妙跟了上去,在门口把人追上,“今晚的事情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我跟你赔罪,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喜欢听她唱曲而已。”   她这么低声道歉,徐翠翠脸色好转了一些,“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发誓。”苏妙妙立刻伸出手指,徐翠翠这才消了气,“相信你这一回。”   经过这一番,苏妙妙算是在徐翠翠心里有了点位置,至少短期内应该问题不大。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爱答不理,难道你就这么厌烦我?”徐翠翠几次三番邀请苏妙妙出门,都被她找各种原因拒绝了,几次之后她忍无可忍,想要个原因。   闻言,苏妙妙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不是我故意疏远你,而是我害怕。”   “你怕什么!”徐翠翠皱着眉头看着她,“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件事,但我如果一直不说,怕是你会一直多想。”苏妙妙说着露出悲伤之色,“我从小就身体就不好,大夫说我怕是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我才不敢跟你走得太近。”   闻言徐翠翠愣住,“什么?这是什么病!”   “小时候就有的,找了不少大夫都没用。”苏妙妙摇摇头,“所以我疏远你是不想以后太难受,现在你知道了,以后还是理我远点吧。”   徐翠翠皱眉想了想,“你这病也确实奇怪,我从未听过还有这种病的。不过我家现在有个不错的大夫,我可以让他给你看看,兴许还有救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迷路   苏妙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假意推辞了两句,便顺势同意下来。   她要确定下那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是不是沈二少爷。   徐翠翠带她去徐府,因为听说那个大夫现在不能离开,所以只能他们过去。   这一路,苏妙妙心中都忍不住紧张,徐翠翠见她不肯开口说话,以为她是因为第一次去知府府上害怕,宽慰了几句。   苏妙妙笑了笑,“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你以后好好对待我就够了。”徐翠翠朝她娇羞一笑,虽然不知道能喜欢这个人多久,但暂时看来她还是很喜欢。   苏妙妙有些不自在,她女扮男装骗过两次人,两次都是为了救同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安排。   马车停在徐府后院中,徐翠翠领着苏妙妙进门,安排她暂时住在厢房里,“你先在这里等下,我让人把那个大夫找来。”   苏妙妙面上平静,心中七上八下,越到要见面的时候,越觉得紧张。   丫鬟去带大夫过来,门口脚步声传来,苏妙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门口的方向。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陌生的一张脸,苏妙妙看着一愣。   不是,不是他!   对方是青州城有名的大夫,姓赵。   “我来给你把下脉。”赵大夫坐下来,伸手搭在苏妙妙脉搏上,半晌之后收回手,眉头皱起,似乎是陷入疑惑中。   苏妙妙先开口道,“我这病是老毛病了,以前大夫们只是让我好好调养,给开了些补气养血的药,赵大夫可有什么其他好办法?”   这等于是给他暗示了,赵大夫很快明白,直接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也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法子,暂且先按照旧药方吃,我这几日在斟酌一下,看看增减一些药物。”   苏妙妙笑着道谢。   刚才赵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她趁人不住于塞了一张银票在他手里,所以这会赵大夫才会帮她。   徐翠翠一听这话,有些着急,“难道就不能彻底治好吗?”   “这种老毛病不太好治疗,但如果调养的好,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希望,暂时先吃药看看情况再说。”   赵大夫走后,徐翠翠有些难受,伸手握着苏妙妙的手,“你放心,我必定想办法救你。”   苏妙妙对这种触碰很不适应,跟她说了几句话才不着痕迹的抽回手,“你这么关心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这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用为我担心。”   她表面平静,心里却乱成一团了。   徐家这个大夫并不是沈二少爷,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青州这边封城这么久,他是一直在城内还是压根不在,这些她都不清楚,甚至她连他是不是安全都不知道。   苏妙妙回去之后,白果急忙问她情况如何,她无奈摇摇头,“不是,徐府那个人不是他。”   “那二少爷人会在哪里?”白果也没想到回是这个结果。   他们费了这么多功夫接近徐翠翠,目的就是想要找机会见到沈二少爷出来,结果闹了半天发现对方根本不是,这种打击让人很挫败。   苏妙妙现在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她连是继续留下来找人还是先回云州都拿不定主意。   “回去吧。”苏妙妙叹口气,既然人不在青州,继续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云州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这次出来已经有挺长时间了。   白果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没想到有人发现了苏妙妙的身份,直接带人把客栈围住了。   云州的时候,有人见过苏妙妙,这次见到她出现在青州,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青州知府。   徐知府直接让人把客栈围了,目的就是想要把苏妙妙扣下。   现在云州等于是在苏妙妙手上,把她扣下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得到了云州。   徐知府现在跟飞云旗的人达成了合作,眼下有大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苏妙妙看了眼客栈外面的人,有人站出来开口,“苏娘子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家大人要见你。”   门外不少人,苏妙妙笑道,“你们派了这么多人来,是怕我跑了不成?”   她随口打趣了一句,转头吩咐白果她们在客栈等着,自己一个人跟着他们离开。   徐知府在书房等着她进门,进去之后目光朝她看过来,“他们跟我说云州现在在一个年轻女子手上我还不信,如今见了你还真是让人震惊。”   她看着年纪也就十七八岁,这样的年纪,一般人家的姑娘有的刚嫁人,有的刚定亲,可是她倒好,直接把一座城握在手里了。   徐知府的眼神打量着她,眼神有种审视的意思,苏妙妙的表情很淡定,并没露出慌张不安,见徐知府开口,笑了笑紧跟着开口道,“我见了徐知府也很震惊,没想到朝廷命官竟然跟外人勾结,想要将青州城归为己有。”   这话可不是那么友好,有几分讽刺的意思在里面,徐知府自然一下就听了出来,不过他没有生气,这种程度的讽刺,他压根不在意。   “苏娘子既然到了青州,那就多留一阵子,不要急着走。”徐知府笑着开口,这话的意思有软禁苏妙妙的意思,“青州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苏娘子难得过来,正好可以到处看看。”   话说的客气,但其实就是不让她走。   苏妙妙闻言抿抿唇,“徐知府这话,我是不想留下也不行了。”   她被徐知府暂时留在徐府后院的厢房中,专门派了丫鬟负责她的衣食起居。   徐翠翠跑来的时候,苏妙妙刚进门没多久,她几乎是冲了过来,红着眼眶看着她,“他们说你是女人,你是不是!”   这件事徐翠翠已经知道了,苏妙妙也没打算瞒下去,“是。”   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接近徐翠翠找沈二少爷的下落,如今身份被识破,自然也没必要装下去。   徐翠翠像是收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样,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好不容易动一次心,竟然碰上个女人,这种打击让她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一样。   苏妙妙不想骗她,但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好狡辩的,“抱歉,我是骗了你。”   “你为什么这么做!”徐翠翠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几乎是吼着朝她开口,眼眶通红,像是快哭了一样。   苏妙妙没回答,只是重复了抱歉两个字,徐翠翠转头冲了出去。   从那天开始,苏妙妙再没见过徐翠翠的身影,想来是这件事对她伤害很大,苏妙妙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能离开这里。   徐知府把她扣留在这里,目的应该是为了云州,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不等她想到办法,青州先出了事。   朝廷派人来要接管青州,徐知府察觉到不对劲,下令让人关闭城门,拒绝朝廷派来的官员进城。   这个举动无疑是直接跟朝廷作对,随之而来的便是青州城被围。   青州这个地方,没多少兵马,城墙也不够坚固,真的打起来一点胜算没有,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彻底攻下。   徐知府这几日天天心急如焚的跟飞云旗那些人商量对策。   朝廷突然派人来接手青州,事先没有任何消息,说明朝廷已经不信任徐知府了,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做。   现在这个情况,青州怕是受不住了,必定要选择一个地方撤离。   可是去哪里就是个问题。   他把周围能去的地方都筛选了一遍,最后发现只有云州最合适。   正巧苏妙妙现在就在他的手上,徐知府立刻去见苏妙妙,把自己的打算对她说了,“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要答应到了云州之后保护我们的安全。”   他们明摆着都是麻烦,若是平时苏妙妙肯定不想招惹,但现在这个情况,她只能答应,不然真的闹僵了,这些人杀人灭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见苏妙妙答应下来,徐知府很高兴,立刻让人放了苏妙妙,并且命人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   苏妙妙是跟徐翠翠一辆马车,全程她的脸色都不好,恨不得拿眼神把苏妙妙生吞活剥了才解恨一样。   为此,她只能装作没看到。   “你为什么要骗我!”徐翠翠想了这么多天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你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好端端的苏妙妙为什么会男扮女装来接近自己,势必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旁人的原因。   只是她绞尽脑汁的想,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而已。   “我是来青州找人的。”苏妙妙叹了口气,“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在徐府,所以接近你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见那个人。”   徐翠翠眉头皱着,仔细想了想,“你想找那个大夫?”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苏妙妙摇摇头,想到沈二少爷如今下落不明,她就忍不住着急。   可是现在人在哪里她都不清楚,再着急也只能忍耐。   徐翠翠听到这个回答,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她混迹风月这么多年,难得的正经了这么一回,结果还遇到了个骗子。   苏妙妙知道这件事她难以接受,需要时间冷静,接下来的路程她很少主动开口,如果徐翠翠不说话,她就保持沉默。   这般退让其实就是因为她于心有愧,但她这样的做法非但没有得到徐翠翠的谅解,反倒是因为她故意的冷淡,让她恼火不已。   “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吗,那就不要吃了!”徐翠翠突然摆手把饭菜扫落到地上去,出门在外饭菜都很简答。苏妙妙只是说了句没胃口,徐翠翠的样子恨不得直接跳脚。   往云州走,少说也要七八日时间,苏妙妙很是头疼,若不是现在赶路一切从简,她真不想面对徐翠翠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   青州出事之后,徐知府便发现飞云旗的那些人不见了,正是因此他才不得不选择去云州。   这次他们走的很低调,只有两辆马车,随行的除了一些必需品其他的什么都没带走。   苏妙妙来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路上她听人说有条小路,回去的时候便提意徐知府改走小路,因为小路行人少,也很难被发现。   如果走大路,后面的人一旦追上来,他们这点人压根不是对手。   好在这一路,顺利过去,云州近在眼前。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徐知府眼看情况不好,跟苏妙妙分开逃走。   苏妙妙他们这辆马车单独朝着一个方向逃走,而徐知府那边跑得慢,被人追上,人直接被押着送到程沐风面前。   此次负责此事的是二皇子。   见到对方的时候,徐知府吓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次事情,他之所以选择跟飞云旗的人合作,一方面是鬼迷了心窍,另一方面是他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所以只能合作,不然他也是姓名不保。   如今飞云旗那些人逃走了,留下徐知府必须要承担后果。   “你倒是还有几分骨气,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好了。”程沐风摆手让人把徐知府带下去。   这次青州,云州,淮州三个地方一起闹起来,宫中都已经传开了,圣上震怒,这才拍了他亲自来把三地收回。   青州算是最容易的,徐知府胆小怕事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另一辆马车钻进山林里了,我们跟过去发现马车,但是车内的人不见了。”手下回来回禀这个消息。   程沐风眉头紧皱,“派人进林子找人。”   她知道苏妙妙在车上,但是苏妙妙并不知道身后的追兵是什么人,这才拼了命的逃走。   苏妙妙跟徐翠翠被困在山林中,刚才着急一路狂奔进了林子,压根没注意方向,这会才发现她们迷路了。   这情况有些棘手,徐翠翠已经慌了神,四处看着,四处都找不到出路。   对比下来,苏妙妙倒是冷静不少。   之前她被困在山林过,因此对这种环境算不上陌生,这种时候冷静是最重要的,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能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徐翠翠没有任何经验,现在早就慌了神,除了不断地哭,什么都不会了。   苏妙妙一开始还安慰了几句,让她不要担心,但发现没用之后也懒得开口了,被困在这里还不知道多久,保存体力也是必须的事情。   “你哭够了没有!”她突然开口,声音很冷。   徐翠翠红着眼眶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态度这么不好,“我哭碍你什么事情了?”   “你哭影响我心情。”苏妙妙皱眉看着她,“你要是再哭,咱们现在就分开走,你愿意哭多久都没人管你。”   话音落下她扭头就走,徐翠翠左右看了眼,这林子这么阴森吓人,她哪敢一个人走,见苏妙妙已经走远了一点距离,吓得急忙追上去,“你等等我!”   “不哭了?”苏妙妙回头看她一眼。   倒不是真想把她扔在这里,而是用这种方式让她冷静下来,不然继续这么哭哭啼啼,对逃出去没有任何帮助。   两人在林子里转了一圈,路没找到,倒是运气不错找到了些野果,倒是可以果腹,不至于饿到。   天逐渐黑下来,林子里黑的比外面更快,很快周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月光照下来有些模糊的影子。   徐翠翠更怕了,这会也顾不上面子,直接双手抱着苏妙妙的胳膊,“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没事,我们在这里待一宿,等天亮了再走。”苏妙妙找了棵树靠着坐下,一边吃着野果一边想着眼下的处境。   徐知府那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若是运气不好怕是已经被抓到的。   徐翠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苏妙妙叹口气,这个地方距离云州很近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从这里离开,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云州了。   等到了云州,那里是她的地方,就算有人想打过来,也得考虑下。   这一夜过的很快,天刚亮苏妙妙就醒了,旁边的徐翠翠还在睡,昨天晚上她熬了将近一宿,天亮那会才刚因为太累闭上眼睛。   苏妙妙站起来活动下身体,坐着睡了一夜,这会浑身都酸疼的厉害。   她刚站起来,徐翠翠就醒了,刚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等眼神一点点恢复清明,这才想起来她们这会被困在山林里。   “我们要怎么从这里出去?”今天的徐翠翠明显比昨日好了很多,知道想办法离开,而不是只知道哭个不停。   “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先在走过的地方做个标记吧,免得走过的路自己不知道。”苏妙妙响起之前那次,她在林子里找不到出路,不断在原地徘徊的事情。   这次和上次有明显的不同,上次是因为林子里都是雾气,压根看不到路,这次好很多,她已经看过这片林子的地形,就是大一些,只要找准一个方向走,应该能够走出去才对。   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由于。   布条是身上的衣裳撕碎,每走一段路就绑在树上做个标记,转眼走了半天,两个人都累的没力气,随便找了个块石头坐着休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见不识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徐翠翠有些不安的看着周围,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出路,时间越长就越是危险。   这里面没有食物,仅有的几个野果充饥也随着时间越来越少,时间一长,她们体力消耗的多了之后,危险也就越来越大。   “不知道。”苏妙妙同样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但她不会这么放弃,至少她们走到现在没有看到绑着的布条,说明她们一直在往前走,没有在原地打转。   可能是之前经历过一次,所以这次相对来讲苏妙妙心态上平稳很多,且她一直坚信,她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   “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苏妙妙站起来,尽量赶在白天的时候多走,林子里天黑的早,到了晚上视线不清楚,不方便行走,所以时间很紧迫,能不耽误就最好不耽误。   徐翠翠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这样淡定,“你就不害怕吗?”   从开始到现在,她就没有看透过她这个人。   “当然害怕。”苏妙妙粗略辨别了下方向,指着前方,“咱们试试这边。”   说着继续往前走,徐翠翠跟在身后,“可我怎么从你身上看不到一点害怕。”   “害怕也不用表现出来吧,我就是表现得胆战心惊,也改变不了现在的状况,我们还是要靠自己往前走。”   不是不怕,而是现在害怕没用。   徐翠翠看着她的侧脸,因她的话莫名的有了些信心,“也是,害怕有什么用,有害怕的功夫不如多找找出路。”   苏妙妙笑了下,徐翠翠这姑娘其实还挺不错的,会被困在这里除了最开始慌张哭了,后面一直都很冷静。   其实她并不讨厌徐翠翠,她除了感情生活有些乱之外,其实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   两人没在说话,安静的找出路。   事实证明,她们运气真的不错,在体力耗尽之前,真的找到了出路。   前面路出现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外面出现的村庄,激动的抱在了一起,又有些尴尬的分开。   徐翠翠错开实现看着其他地方,“你别误会,我只是太高兴了。”   “我们过去看看吧。”苏妙妙错开话题,人已经往前走去。   徐翠翠愣了片刻跟上去。   这个山庄距离云州不远,绕一圈到云州大概就三五日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她们两人都很高兴。   她们出来身上没有银钱,但随身携带的玉佩等小物总还有一两样,拿着换了一辆驴车,又换了些粮食和水,这才出发。   “我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徐翠翠想起徐知府便有些担忧,当时后面有人追赶,徐知府跟他们分开逃走,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让徐翠翠很是担心。   “等到了云州之后我让人打听一下。”苏妙妙说道。   “多谢。”   徐翠翠叹了口气,经过这次事情,其实她对苏妙妙的恨已经没有了,毕竟两人也算共过患难了。   “你到青州是要找什么人?”路上无聊的时候,徐翠翠问起了这件事,也是她一直好奇地事情。   为了找这个人,她不惜以自己做钓饵,可见这个人对她很重要,可是这一路她从没提起过一句关于这个人的任何的信息。   “我丈夫。”苏妙妙淡淡回答。   徐翠翠愣住,“你成亲了?”   “嗯。”   虽然是以于卿卿的身份成亲的,但毕竟是拜过天地的了,所以说是夫妻也没问题。   “那他去了哪里?”徐翠翠又问道。   “我们走散了。”苏妙妙叹口气,她以为人在青州,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听的出她言语中的难受,徐翠翠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没什么用,她也不是需要人安慰的性子。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她就是知道。   “会找到的。”过了很久,徐翠翠说了这么一句。   她们快到云州的时候,故意放缓速度,沿路打听了一下云州的情况,好在一切平静,她们这才放心进城。   云州一如从前。   白果她们早几天回到了云州,见苏妙妙没回来,正准备出外寻找,见她回来,这才放了心。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苏妙妙放下书,白果这一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又犹豫的样子。   见她问起,白果这才说道,“奴婢说了您别着急。”   “你说吧。”苏妙妙被她这样弄得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奴婢看到二少爷了。”白果这一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让苏妙妙一下愣住,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她,“你说看到谁了?”   “奴婢回到云州的时候发现您没回来,便想立刻返回找您,只是没想到会偶然看到二少爷,这才耽误了时间。”   白果她们几个当时就没跟着一起进徐知府那里,后来青州出事的事情,她们趁乱逃了出去,原本以为苏妙妙她们早就先一步出城了,没想到回来才发现她还没回来。   苏妙妙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听到沈二少爷的下落,“他人在哪里?”   若是正常的下落,白果不可能这样欲言又止,说明情况不对劲,或许应该说这消息不那么好。   “不,你先告诉我,他是不是平安。”   “人倒是没什么问题。”白果想了想说道,“但就是失忆了。”   苏妙妙又是一愣,“什么叫失忆了?”   “他并不记得奴婢了,奴婢跟他说话,他也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白果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眼苏妙妙的表情,见她神色还算平静,这才稍稍放心。   “之前他就是失忆,难道情况又严重了吗?”苏妙妙皱起眉头,“他现在在哪里?”   “在于家。”白果犹豫了半天说道,这也是她犹豫的关键所在,“他好像是只记得于小姐。”   苏妙妙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只记得于卿卿?   既然知道下落,苏妙妙立刻去了一趟于家,却被告知于卿卿并不在家,她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身后传来马蹄声。   一转头看到一辆马车由远处走近,很快车帘打起,从里面先走出来个男人,回过头朝里面的女子伸手。   苏妙妙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于卿卿已经看到她了,朝她欢快的打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妙妙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跟在于卿卿身后的男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脸,正是她找了这么久的人。   察觉到苏妙妙的视线看着他的时候,对方也看过来,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讶异,似乎是被看的有些尴尬,朝她微微点头。   “还没跟你介绍,这是程奕,我的未婚夫。”于卿卿有些不好意思介绍起来。   苏妙妙听到这两个字,眉头下意识皱起,第一反应是认错人了,可是她不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连一些下意识地小动作都一样。   沈二少爷有个习惯,他以前解毒的时候,手指会出现短暂的不好用,所以那段时间他总是下意识去按揉手指。   后来毒素清楚,但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在很多无意识的时候,他的手总是喜欢去按揉手指的关节。   从苏妙妙以于卿卿的身份嫁到身价之后,他们重逢,她就没见过这个熟悉的动作,可是就在刚才,她又看到了。   所以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找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目光,就连名字都变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夫,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苏妙妙收回视线,看着于卿卿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于卿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进屋说吧。”   这件事要从苏妙妙离开云州说起,于卿卿是在云州城外遇到的程奕,当时他昏迷在城外,于卿卿见人还有气便带回家照顾。   后来人醒了之后,她才发现这个人没有以前的记忆了。   “于家的生意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他来的正是时候。”于卿卿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便打定主意不再成亲,自己一个人生活。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看到我这张脸没有害怕。”   这是最让于卿卿动心的地方,所以她才这么快跟程奕订了亲。   “可是他没有记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有家室怎么办,如果他有一天恢复记忆怎么办?”苏妙妙神色复杂。   “这个问题我想过,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让他自己选择去留。”于卿卿看着苏妙妙,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这副样子,这辈子怕是再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像他这样不在意我的美丑,我想抓住这个机会。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苏妙妙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现在应该告诉于卿卿,这个程奕是谁,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即便是她跟程越成亲的时候,用的都是于卿卿的身份。   所以不管是于卿卿和程奕还是于卿卿和沈慕唯,他们都是一对,仿佛她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苏妙妙从于家离开的时候,脑子都是混乱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跟正要进门的程奕撞到了一起。   “抱歉。”低沉温润的声音传来,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有种想哭的感觉,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陌生的视线,还是刺痛了她。   “你没事吧。”程奕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这会看她眼眶通红的样子,以为是撞疼了,有些歉意,“需不需要看看大夫。”   苏妙妙再多留一会都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却没想到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老天还真会跟人开玩笑。   “没事。”丢下这两个字,她几乎是跑着离开。   程奕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眉头紧皱,他总觉得这个背影有种眼熟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苏妙妙一路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   外面白果看了几次她都没开门,一直蒙着被子在睡觉,她现在很混乱,需要时间理清思绪。   她不知道沈慕唯为什么会失意,更不知道怎么能让他恢复记忆。   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白果她们敲不开门,只能瞎担心,最后是徐翠翠强行把门打开,见到坐在窗边发呆的苏妙妙,走过去道,“这么点困难就让你退缩了?你的勇气呢,被困在林子里不知道能不能出来的时候你都没害怕,现在就害怕了?”   苏妙妙没回答她的问题,这两件事不一样,被困在林子里她是坚信自己可以找到路的,可是面对沈慕唯的时候,她感到的只是无力。   “你说我应该怎么做?”苏妙妙看着徐翠翠,“如果是你,你准备怎么做?”   自己喜欢的人完全忘了自己,已经跟另一个订婚,她是默默离开还是把人抢回来?   “当然是把人抢回来了!”徐翠翠毫不犹豫的开口,“这个人既然对你很重要,自然要抢回来。而且他失去记忆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如果这个时候放弃,若是他有一天恢复记忆,对他来讲难道不是残忍的事情吗!”   苏妙妙明显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真相说出来?”   “自然要说的,因为这件事迟早要面对,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徐翠翠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她做事也很简单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苏妙妙没有立刻回应,保持原来的动作看着外面。   “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到底是因为害怕伤害别人,还是你心里害怕面对这件事。”徐翠翠说着看了苏妙妙一眼,“你是怕就算你说出真相,他也不相信吧。”   这的确是苏妙妙害怕的地方,她心里不确定,所以才会踌躇。   “他信不信和你说不说是两件事,你瞒着对每个人都没有好处,最后造成的伤害只会加倍。”徐翠翠这番话说下来。   让苏妙妙下定了决心,“你说的对,我不能拖下去,这件事迟早都要解决的。”   赶在事情没有变得更坏之前,尽快解决才是对的做法。   想明白了,她的心情一下豁然开朗起来,“谢谢你开解我。”   这是由衷的道谢。   徐翠翠撇撇嘴,我才没有开解你,我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既然你没事了,我回去了。”   说罢起身离开,转过身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少了笑意,无人知道,她每次面对苏妙妙的时候,心中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是真心喜欢过苏柏这个人的,可是这注定是份无疾而终的喜欢。   也或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她才一直念念不忘,她这辈子喜欢过的男人很多,大多是没有长性,几天便失去了兴趣,唯独苏柏这个人,她真动了心。   可老天就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一样,在她最快乐的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   这种痛苦无人诉说。   苏妙妙第二天便出现在于卿卿面前,见到她突然过来,于卿卿愣了下,她正要跟程奕出门采买成亲的东西。   见到苏妙妙这个时候过来,“你来的正好,我们要出门,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还能给我点意见。”   苏妙妙看了旁边的程奕一眼,将目光看向于卿卿,开口道,“我有话跟你说说。”   “我们路上说。”   “现在就要说!”苏妙妙沉了沉声音,脸色十分严肃,“很重要的事情。”   于卿卿见她这副样子,似乎是出了大事一样,转头让旁边的程奕稍等一会,她跟苏妙妙一起进了屋子。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这副严肃的样子,看的我怪害怕的!”于卿卿一进门便忍不住问道。   “卿卿。”苏妙妙看着于卿卿,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把她和沈慕唯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整个过程,于卿卿都没有开口,安静的听她把故事讲完。   “你是想告诉我,程奕就是沈慕唯?”于卿卿的脸色有些泛白的痕迹,这个消息对她来讲太震撼了,她有些接受不了。   “是。”苏妙妙说道。   既然说了出来,也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之前我也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于卿卿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不一直瞒着我。”   “抱歉。”苏妙妙垂下眸子,“我不想伤害你,但这件事我不能瞒着你,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你有什么证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兴许是人有相似呢!”于卿卿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的未婚夫,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别人的丈夫。   “你如果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回一趟安阳县,那里的人都可以作证。”苏妙妙见到于卿卿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被伤害到了。   于卿卿有些没站稳,伸手扶了下旁边的桌子。   屋内安静的厉害,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我不会离开卿卿。”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终章   苏妙妙愣了下,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程奕走进屋,目光在苏妙妙脸上落了落,而后看向脸色苍白的于卿卿,“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现在只记得卿卿是我的未婚妻。”   言下之意,他是把他们的过去都全部抹杀了。   苏妙妙蹙起眉头,“你只记得她是你的未婚妻,可我是你拜过堂的妻子。”   “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程奕终于把目光看向苏妙妙,眼神中毫无温度可言,“你说当初你便是以卿卿的身份与我成亲的,那我的妻子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卿卿,这大概就是命吧。至于我和你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既然错了,那就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这话说的让人不知道怎么接了,苏妙妙直接愣住,的确她最开始是以于卿卿的身份跟他成的亲,可让她这么放弃,苏妙妙做不到。   “你听我说,我们......”   苏妙妙的话被打断,程奕看着她的目光与陌生人无异,这目光深深刺痛了苏妙妙,“你,你当真觉得我们的过去都不重要了?”   “抱歉,如果以前有过什么,那我跟你道歉。”他垂下眸子,声音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苏妙妙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又是怎么回去的,等反应过来,外面天都已经黑透。   白果进来送饭菜,知道她心情不好,悄悄进来又悄悄离开。   苏妙妙保持这一个动作,一直到腿麻了才站起来。   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摸了把脸,却发现一点眼泪都没有。   果然,她这个人天生就是冷情的。   苏妙妙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来,低头开始吃饭。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拿自己的身体折磨自己,人都要往前看。   刘鹤的消息来得及时,正好给了苏妙妙一个合适的机会,不至于每天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淮州已经拿下,永义军的那些人已经被刘鹤收下,再过不久刘鹤就要返回云州。   刘鹤此次拿下淮州,在他眼中云州也已经是他的了,因此这次回来准备接手云州。   苏妙妙很清楚他心里想什么,云州既然她已经握在手里,就绝没有放弃的打算,所以她跟刘鹤之间,势必会有一场交锋。   硬碰硬暂时还不时时机,毕竟刘鹤手里本来就兵强马壮,如今又收了淮州的永义军那些人,实力一下翻倍。   苏妙妙这边的人,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而且还会把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人都打散了。   所以硬碰硬是不可取的。   不过刘鹤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好大喜功,而且容易冲动,所以苏妙妙便打算利用这一点。   “他在淮州的时候进城之后对城中百姓动手了?”苏妙妙问道。   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周主簿闻言立刻回答,“是做了一些事情。”   一般这种队伍,如果为首的不加以约束,那下面的人就跟土匪没什么两样,尤其是攻下淮州之后,这些人仗着胜利,对城中百姓做出了很多伤害的举动。   这些举动跟之前永义军的行为没什么区别。   “刘鹤约束手下不利,引来天怒人怨,若是因此出事也是正常。”苏妙妙声音冷漠的开口。   周主簿明显愣了下,“苏娘子的意识是半路截杀?”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人死在半路上的话,就不用担心他的那些手下不满,自然也不会把仇恨算在苏妙妙的身上。   而趁着刘鹤一死,下面军心不稳的时候,正是最好的收编时机。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的做起来却很难。   首先就是怎么能够接近刘鹤,他身边护卫众多,岂是寻常人能够接近的,   “要做的不留痕迹。”苏妙妙的的语气显然已经想到了办法。   的确直接接近刘鹤不行,但如果是利用其他人就容易多了。   刘鹤的那个青梅竹马的秀儿,现在还在苏妙妙手上,这次她就是要利用秀儿去接近刘鹤。   “可是那个秀儿未必会听我们的。”周主簿也觉得利用秀儿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问题是秀儿能听他们的话吗。   这个秀儿对刘鹤感情深厚,让她去做伤害刘鹤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苏妙妙笑了笑,这笑容异常的冰冷。   秀儿可不是孤家寡人,她还有个相依为命的父亲。   苏妙妙知道这么做不光彩,可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不忍心或者犹豫不决。   要么就把云州城让出去,要么就狠心一把,将权力握在手上。   她都走到这一步了,也容不得这个时候退步。   刘鹤带着人春风得意往回走,这次淮州大胜,他的人马又强壮了不少,等回到云州,将云州接手,到时候手握淮州和云州两个地方,他的实力可不容小觑了。   下面的人提醒他,云州那边恐防有变,他丝毫没在意,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云州那边有人有异心又能如何。   再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没用。   前方有人来报,说是云州城有人来求见,对方自称是秀儿。   听到秀儿的名字,刘鹤明显神色一震,他这么久没见到秀儿了,确实想念的很,急忙让人把人带来。   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也是刘鹤唯一的软肋,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说,刘鹤命人驻扎下来暂停前进。   帐篷中,刘鹤看着秀儿的脸庞,问道,“你怎么跑来了?这路上多危险,你这么来遇到危险怎么办?”   秀儿掩饰住眼底的难受,对他说道,“我只是听说你要回来了,心中想念的很,所以想来看看你。”   刘鹤笑道,“我也想你了。”   秀儿不忍心看他的眼神,急忙错开视线,“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酒,咱们喝两杯吧。”   往日刘鹤要喝酒,秀儿总劝说他少喝点,如今倒是一反常态,刘鹤并未多想,只当是秀儿许久没见他才这样。   下面的人送来了配酒的菜肴,两个人帐篷中对饮。   刘鹤几杯酒下毒,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随后人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人晕倒之后,很快外面进来两个人,快速把刘鹤的衣裳换好,此刻帐篷中歌舞声不断,帐子外面守卫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都忍不住羡慕。   还是他们老大有福气,除了有心爱的人相伴,还有歌舞欣赏。   这笑声一直持续了很久,突然屋内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很快听到有女人赔罪的声音,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动静,猜测大概是舞姬弄洒了酒惹怒了刘鹤。   很快舞姬们退出来,有人搀扶着其中一个,守门的侍卫们看了一眼,忍不住好笑,这难道是被吓得腿软了不成?   一夜悄然过去。   等第二天的时候,有人站在帐子前面跟刘鹤禀告事情,喊了半天都不见动静,意识到不对劲,结果进了帐子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刘鹤不见了。   准确说帐篷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众人这才发现不对劲,四处寻找,可是压根连人影都找不到。   若是人死了,还能说明是被人谋害了,可是刘鹤是不见了,而昨晚那些舞姬又都是秀儿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没人知道。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谁都没预料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刘鹤这一失踪,便是多日不见踪影,下面的人也逐渐意识到不对劲,明显军心不稳起来。   苏妙妙便是这个时候到的,接手了这些人。   当然她没有直接说自己接手,而是因为刘鹤暂时回不来,所以暂时管理这些人,并且表示等刘鹤回来,立刻把权力归还。   跟刘鹤回来的人也不过一万人左右,且这么多天没见到刘鹤早就乱了,而苏妙妙那边却是五千多人的精锐,两方光是看状态都完全不同。   所以当苏妙妙要接手的时候,虽然有些人不同意,但最后还是没敢说什么。   刘鹤的人还有一大部分在淮州,至于淮州那部分,苏妙妙没准备亲自去,而是派了周主簿走了一趟,游说对方归顺。   周主簿在这方面很有些能力,这趟走下来,顺利让对方将领归顺。   如此一来,苏妙妙手里便握着云州和淮州两个地方,实力一下大增。   她又把目标看向了青州,这三个地方是互相成三角的状态,如果能够都握在手上,便形成易守难攻的局面。   青州如今在朝廷手上,是逃回来之后,她才听说,这次朝廷是派了二皇子前来。   苏妙妙跟程沐风是旧相识,但即便是这样,青州她也是势在必得。   她以为要打一仗,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程沐风却突然带人撤离了。   青州城就这么落到了她的手上。   这事情太意外,让苏妙妙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程沐风的计策,可是直到确定他真的带人走了,这才发现,他真的把青州留下来了。   青州可以说是白捡的,对苏妙妙来讲,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青州,淮州,云州如今全都握在苏妙妙手上,她这边实力增长的这么快,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相继出现了不安定的声音。   不到半年时间,整个局面已经基本形成。   以苏妙妙为首的云青淮一带,西北的飞云旗被徐照收入,跟他的那些人汇成一方,占据了整个西北部分,至于中原仍旧是朝廷势力最大。   苏妙妙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程沐风会放弃青州突然离开,因为皇帝病重,她要赶回上京,这才不得不放弃青州。   皇帝病逝在九月份,苏妙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无波无澜,虽然她已经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在她心里,却丝毫不在意。   这个亲生父亲,从小就没有把她当成女儿看待,她自然也不会对那个人有任何感情,听闻他的消息,苏妙妙表情也是淡漠的。   皇帝走的突然,几个皇子打得不可开交,为了争夺那个位置,最后的结果是太子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苏妙妙原本还以为程沐风有意争夺那个位置,没想到他从始至终都是太子一方的,等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他便功成身退,离开了上京。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新帝即位,第一件事就是平息外面的乱象,西北那边实力强劲,所以他们准备对苏妙妙这边动手。   两方开战是迟早的事情,苏妙妙并没觉得害怕,反倒是有些期待。   如今她手握三个城池,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手上的兵马比之前又壮大了不少。   于卿卿来见她的时候,她很意外,因为早在半年前,他们就离开了云州,这次于卿卿一个人回来,让苏妙妙很意外。   “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的。”于卿卿叹口气,声音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悲伤,“原本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情?”苏妙妙皱眉看着她。   如今的她手握大权,早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她了,于卿卿看着她的时候难免有些紧张,“其实是他不让我说的。”   苏妙妙完全没想过,她会从于卿卿口中听到沈慕唯快要死了的消息。   “他怎么会?”苏妙妙愣住,手下意识攥紧。   “他的身体有旧疾,本来就活不了太久,只是他一直没跟你说而已。上次我救他的时候,大夫就说了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于卿卿神色十分复杂,“他其实根本没失忆,只是不想拖累你而已,所以才假意跟我在一起。”   “所以他现在人在哪里?”苏妙妙停顿很久才问道。   “他没说去哪里,只是说随便走走而已。”于卿卿摇摇头说道。   苏妙妙沉着脸一直没有开口,于卿卿有些不安地问她,“你要去找他吗?”   这个问题也是苏妙妙心里问自己的,她要去找他吗。   这个时候,即将要跟朝廷交战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她临阵走了,势必会影响军心,云州的这些人改怎么办。   可如果不去,她只要一想到沈慕唯,便觉得心焦的要命。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苏妙妙问自己,却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最终她还是决定留下来,如今她不在是过去那个苏妙妙了,身上有属于她的担子,在完成想做的事情之前,她不想也不会被任何事情打搅。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的愿望达成,等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去找到他的。   三年后。   云国建立。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朝代,因为国君是一个女子,从古至今位在位者都是男人,第一次出现女人做国君。   可是却没有人反对,因为这个女人一手打下的天下,把四分五裂的局面统一,她严厉约束手下,不扰民,不伤害百姓。   更让人震惊的是,她推行男女平等的想法,女子可以和男人一样读书,从军,科举做官。推行和离再嫁,如果婚姻不顺,女子可以主动提出和离,任何人不得干预,和离之后女子可以随意改嫁,也不得有人干预阻挠。   她在位十一年,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后宫中没有任何人,国君没有子嗣,便意味着以后不会有继承人。   朝中大臣们忧心如焚,直到某天,她牵着个小姑娘的手,让她坐在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这小姑娘是国君的养女,自小养在身边,如今整十一岁。   国君将王位交给小姑娘之后,便不知所踪。   有人说曾在江南见过国君,也有人说是在漠北,有人说看到她身边有个男子相伴,但都是传闻,没有人知道国君去了哪里。   江南水乡,三月的天暖和的厉害,河岸边杨柳青青,又是一年踏青游玩的好季节。   “苏娘子,给我二斤豆腐。”篱笆院子外面,一个憨厚的身影出现,有些害羞的看着院子里面的女人。   女人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生的极为美貌,她是半年前搬到这里居住的,做了一手的好豆腐。   “大牛哥,你来了。”女子听到动静爽快的应了一声,切了块热腾腾的豆腐,交给门口的男人,“你拿我的盆带回去吧,盆哪天有时间给我就行。”   “好嘞。”男人嘿嘿笑着,一看到女子的脸便心跳加快。   苏妙妙把豆腐交给他,转头进了屋子,刚进门便被人从背后抱住,她愣了片刻,旋即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这还要做饭呢。”   “外面那是什么人?”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在身后传来。   苏妙妙哭笑不得,“你不是长眼睛看到了吗?”   她是半年前搬到这里独居的,因为她在江南一带找到了沈慕唯的下落,只是他一直躲着自己,他的身体经过治疗,暂时不会出问题,但是什么时候出问题也不好说。   在他看来不想耽误苏妙妙。   所以苏妙妙便在这里住下,买点豆腐为生,这手艺是离开宫中之前跟御膳房学的,正好是谋生的手段了。   “他的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了!”   “你快放开我,你不是不想耽误我吗,有人喜欢我岂不是顺了你的意思。”苏妙妙没好气的说道。   “我后悔了。”   男人的声音传来。   苏妙妙哼了声,“后悔晚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