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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讨人嫌》作者： 寺北亭西
　　文案：
　　一句话简介：
　　重生系统不靠谱？当网红为了活命？我跟前世看不顺眼的“温柔”哥哥两情相悦？噫，这个重生有点非常规吧。
　　不正经文案：
　　“尊敬的用户您好，恭喜您！因为不知道什么缘故您获得了重生一次大礼包！附送本公司最新开发重生辅助系统祝您走上人生巅峰！”
　　重生后的方子衿：啥玩意儿？说好的重生走上人生巅峰怎么成了毙命倒计时？还有你这个系统，ball ball你不要再关机了！！！
　　靳慕云：嗯？我这个纨绔弟弟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还挺可爱的。
　　方子衿：等等，哥，你不是讨厌我吗？
　　靳慕云：咳咳，你讨人嫌的地方就在于这些问题问得太多。
　　主cp：两副面孔隐藏控制狂哥哥攻X重生二货傻白甜弟弟受
　　副CP：草根逆袭精英攻X纨绔傲娇富二代受
　　关键词：重生|系统|温馨日常|伪兄弟年上|非全民搞基|非爽文
　　PS：本文不是爽文，只是挂着重生和系统壳子的温馨谈恋爱文而已。

第1章 证明重生（修）
　　方子衿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飙车途中坠下了悬崖。
　　前一秒因高速疾驰而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狂跳的激情还持续着，下一秒就天地翻覆；汽车翻腾着坠落，失重感和车身碰撞在崖壁上发出巨大轰鸣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然后安全气囊弹出，种种冲击让他顷刻昏迷，然而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好像飘荡了起来，俯视着汽车无声地爆炸，火光和他的身体同时四分五裂。
　　“！”睁开眼，方子衿浑身大汗淋漓，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苍白的天花板就和他完好的身体一起向他宣布眼前的才是现实，然后他一边懊恼自己把梦当真的傻逼举动，一边喘息着平复过快的心跳，低声咒骂了一句：“操。”
　　本想睡个回笼觉，但之前梦里跟着车子翻滚的失控感着实令他心有余悸，方子衿索性盘膝而坐，抓着一头乱发，一边等待手机开机，一边考虑着该找哪个朋友借点钱缓过这一阵——最近刚被靳慕云停了零用钱，他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
　　没想到等手机一打开，他愣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拿的怎么是6SP？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更是一怔：2015年11月10日。
　　眼前的屋内陈设更加令他惊异：自己怎么回到学生公寓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早就因为旷课挂科太多被季布拉市立大学劝退了，怎么做个梦又回到学校了？
　　难不成是谁故意捉弄他，特意弄了这么个一模一样的地方？
　　然而只这么一想，方子衿就讥诮着否定了自己：连你自己都记不清楚学生公寓的具体模样，哪有跟你关系这么近还这么了解你两年前生活的人？
　　出门四处查看了一番，虽然一路上遇见的大多是陌生面孔，可偶尔遇到一两个眼熟的，显然都是大学期间遇到过的人。关上公寓门的方子衿抓抓脑袋：这梦也太像真的了，怎么做个梦除了时间出了问题以外一点怪事儿没遇见呢？
　　现在确定自己所在的确实是季布拉市立大学的学生公寓之后，方子衿回到床上重新躺下了：大概这是个梦中梦吧，也许自己再睡一觉，梦就醒了，到时候他还是已经回到国内那个，刚被大哥靳慕云停了零用钱的倒霉富二代。
　　然而就在他翻来覆去想要重新入梦的时候，一连串机械青年男声在不大的单人学生公寓里响了起来：
　　“重生系统已绑定。
　　“检查版本更新中。
　　“5.907版本更新完毕。
　　“欢迎使用！”
　　方子衿先是一愣，接着释然了：果然，就说是做梦嘛，要不怎么有系统？
　　他倒要看看这个梦还会怎么发展。
　　不过，这系统在哪儿来着？
　　方子衿满屋子找系统，遍寻不着。隔了一会儿脑海里传出刚刚的那个声音：“你好，我是重生系统。”
　　这自称系统的声音让方子衿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当然这会儿他顾不上探寻这些细枝末节，反而因为终于再次发觉了梦中该有的怪事，甚至有些欣喜地问道：“有什么任务布置给我么？”
　　“检索关键词为‘任务’。系统任务：阻止宿主死亡。”
　　方子衿：“啊？啥玩意儿？”
　　系统继续用呆板而没有起伏的语调道：“本系统被设计出的终极目的是阻止宿主死亡，让宿主成为一个积极向上热爱生命的人。”
　　方子衿一脸懵逼：“妈的这套路不对啊……不该叫我去拯救世界么？”
　　这梦TM是不是有毒？
　　可系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断道：“没有检索到相应关键词，没有检索到相应关键词……”
　　方子衿因为系统的回答，感觉自己要疯了，一气之下使劲踹了床柱一脚，结果因为反作用力疼得差点没把脚趾头塞嘴里吹吹。
　　心说这什么鬼梦，怎么这么疼，一般做梦不都是没有感觉的么？怎么回事？还有，自己怎么还不醒？
　　“啊——”方子衿使劲抓乱了本就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发出一声大吼。
　　“危险！危险！检测到宿主精神状态不稳定，宿主如不及时调整状态，系统将采取相应措施。”
　　方子衿听着这声音更加暴躁：“别TM吵了！烦死了！”
　　“嘟！嘟——警报！警报！”警报声在公寓里大声响了起来。
　　方子衿正为这不知哪里传来的警报声焦头烂额，没过一会儿突然听到门外有人疯狂砸门，还能隐约听到几声“FUCK”。
　　想到隔壁住的俩将近两米的金毛壮汉，和这有痛觉的诡异梦境，方子衿认了怂，半是无奈半是丧气地对系统道：“你消停会儿成不？我可不想因为扰民挨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求饶奏效了，那穿透力极强的烦人警报声总算停了下来。隔了一会儿，门外的英文咒骂也停了下来。
　　经历过这番曲折，方子衿终于不像刚才那样暴躁。伸手把自己快褪色成粑粑黄的乱糟糟白发扒顺，一屁股跌坐到床上，心想干脆别理什么拯救世界了，怪累的。他随手摸过手机，想看看时间，顺便玩会儿游戏。
　　只是等他解开屏幕锁，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一下子傻了。
　　刚刚系统说的话都在屏幕上。
　　每句都有。
　　他终于再次怀疑起这个梦境的真实性：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谁？从哪儿来？来干嘛？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他抱怨系统太吵的原因，这次系统没再说话，而方子衿的手机屏幕上逐渐显现了一段文字。
　　“我是来自2100年的重生系统，由临云科技制造，为挽回在2017年6月5日车祸死亡的方子衿的生命，来到2015年的现在，帮助重生后的方子衿扭转前世命运。”
　　方子衿看完只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同时也隐隐明白，如果回到2015年不是梦而是真事的话，这个自称“重生系统”的东西说的话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现在的科技再发达，也做不到在人脑子里说话吧？
　　那他刚刚的梦……难道也不只是梦，而有可能真的发生过？
　　还有临云科技，不就是靳慕云的公司吗……难不成自己的重生真的跟他有关系？
　　不不不，都2100年了，临云科技说不定早就转了几道手卖给别人了……
　　……
　　一边考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努力回想自己16年和17年经历的事件，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刚刚醒来想到的零花钱被停，还有自己被学校开除的事之外，其他的一件都一片模糊，根本想不起来。
　　而刚刚自己梦见的那场无声爆炸好像也被谁赋予了音效和温度，重新浮现在他脑海，方子衿打了个寒颤，把这个画面抛到一边，怀着对这种“未来”的恐惧，他声音有些发抖地开口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怎么证明我是重生的？”
　　系统这次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回应。手机屏幕上显现出几行字来：
　　“2015年11月11日，方子衿被季布拉市立大学开除。
　　“2015年11月13日凌晨，方子衿在rush酒吧跟朋友喝酒，出门遇到持枪抢劫，因此受伤……”
　　手机屏幕上的那两行新闻短讯似的文字让方子衿看得不明不白。
　　按系统这意思，就是说自己未来两天要出事？
　　可等他再问系统，屏幕上却不断显示：
　　“系统能量不足，暂时无法使用。
　　“系统能量不足，暂时无法使用。
　　“系统能量不足，即将关机，再见。”
　　看着最后那个“再见”，方子衿仿佛受到了嘲讽。
　　“操，什么破系统……”
　　他对系统口中自己已经重生这件事仍然半信半疑。毕竟生死是件大事，估计世界上没谁能坦然接受自己死过一次的“事实”，方子衿当然也不例外。
　　可现在这破系统关机了，屁也问不出来，还能咋办？等着呗。
　　这一天，方子衿本来是打算好好在网上查查“重生”相关的资料来着，心说指不定真有这类人，那他也好放心。没想到查着查着就跑偏了，不止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下午重生小说，还格外投入，等他意犹未尽地关掉结局章，时钟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他只好草草洗漱，带着对系统预言的期待进入了睡梦中。
　　就在他抖着脚看梦里的靳慕云对他道歉，还准备得寸进尺地要求把零用钱提到每月一千万的时候，闹钟响了。
　　瞌睡跑了大半的他不耐烦地拿过手机才发现，原来是学校发的邮件。邮件内容用词委婉，大意说他旷课太多风评太差，经过校方讨论决定开除，并建议他赶紧搬离学生公寓。
　　方子衿看完邮件，剩下的那点瞌睡虫也死得一干二净，他想起系统的那条信息，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015年11月11日。
　　系统的预言已经应验了一个。
　　尽管如此，方子衿仍然感觉自己活在梦里。预言这种东西，真的有么？会不会只是巧合？这时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系统给出的另外几条预言。可惜除了13号那条，其他的事情都在至少一个月之后才发生，急也急不得。
　　12号下午，眼看离系统预言中的13号凌晨只剩半天时间，方子衿又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去rush酒吧？
　　由于学校在郊区，酒吧在季布拉市里，如果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方子衿本身对那个预言是非常好奇的，很想过去看看，可同时他又有点“叛逆”心理似的，心想自己要是不去那儿，就算发生抢劫，离那儿几十公里的自己也不会受伤，这个预言不就实现不了吗？那他倒要看看系统到时候怎么跟自己解释。
　　当方子衿决定13号一整天都不出门的时候，他手机铃声又响了。这次是他认识的一个酒友，叫张维，也是华国留学生，家里有点小钱——当然了，比不上他们靳家。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张维嚷嚷着让他晚上十点去rush酒吧，说好不容易攒了个局，来的都是华国人。
　　方子衿本想拒绝，又听见张维在那边嘿嘿地笑，小声说：“有个男的长得还可以，是你的菜。”
　　方子衿当即拍板：“好，我马上来。”
　　当然，方子衿并不认为自己贪恋美色，实在是这圈子本就乱，洁身自好的少，他又有点轻微洁癖。莓国这边太开放，圈里干净的人更是稀缺资源——右手战士方子衿就是其中之一——导致来了莓国这么些年，没碰上个合适的。张维跟他当了这么长时间酒搭子，早就知道他这点小心思，所以遇到些差不多符合的，也来拉拉皮条。
　　成不成另说，不妨碍他去纯欣赏一下嘛。
　　既然约的是晚上10点，那早点搞定，别在凌晨的时候跟外面晃不就成了。方子衿这么宽慰自己。
　　事实证明，侥幸心理要不得。
　　当方子衿在酒吧喝着酒听到一声枪响，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
　　酒吧里女歌手娇媚多情的声音还在继续，客人们的尖叫声却已经压过它。所有人都乱做一团。
　　方子衿本来跟张维介绍的那个男人坐在吧台，还算冷静地打算从椅子上下来，然后抱头蹲下，没想到刚站起来就被旁边慌乱的那个男人拉着往外跑。
　　方子衿懵了：卧槽你找死拉我干啥！
　　当方子衿满脑袋纱布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仍然没从自己这晚上的奇幻经历中醒转过来：当时外面有人抢劫，自己被那脑抽的男的拉着往外跑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倒霉的还在后面——没被抢劫的人打伤，反而被酒吧楼上一个乱扔酒瓶子的醉鬼砸得准准的。
　　系统，我信自己是重生了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说】：
　　季布拉市立大学：文中设定是莓国的一所大学，谐音“鸡不拉屎”＿（：зゝ∠）＿
　　注意：本文所有内容与现实生活无关，将来会有的一些玩梗是剧情需要，不要对号入座＿（：зゝ∠）＿


第2章 回国保命（修）
　　张维带着惹祸的那男的去缴了费，然后老老实实地站在病床边，对方子衿表示十分抱歉：“对不起啊，Jennifer也不是故意的，他胆子小，又没遇到过抢劫，一时慌乱才这样做的，你别介意……”
　　先不说一个男的叫“Jennifer”这名字是多奇葩，单单张维作为自己的朋友却三言两语都在替肇事者推脱责任，作为被害者的方子衿表示槽点太多吐不过来，忙无奈摆手：“算了算了。”反正这事儿过去之后也没必要跟这俩神经病再联系。
　　见方子衿开口，Jennifer自进屋后总算说了第一句话：“方子衿你是个好人。”
　　方子衿还没来得及拒收这张好人卡，就听到脑内有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宿主得到夸奖，受欢迎值＋1，系统已充能重启，欢迎使用！”？？？
　　看方子衿没吭声，张维打圆场道：“嘿嘿，方哥大人有大量，确实是个好人没错！”
　　“宿主得到夸奖，受欢迎值＋1！恭喜宿主！”！！！
　　这会儿方子衿心里有了点谱，期待地看着张维：“你再夸夸我！”
　　张维一头雾水，不过还是道：“你长得帅？脾气好？”
　　……
　　可这次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方子衿忙在心里问道：“怎么这次不加分了？”
　　“抱歉，由于宿主刚才有诱导他人夸奖自己的行为，所以不计入分数。”
　　“草！”方子衿忍不住骂了出声。
　　“啊？”张维听得一脸懵逼。心说刚刚不还好好的吗，这会儿后知后觉又要算账还是怎么的？
　　方子衿摆摆手：“没事，我抽风。这儿没你们事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既然系统现在活了，那有些埋在心里的问题总算可以问一问了。他可不想在忙正事儿的时候还得应付这俩奇葩货。
　　“检查版本更新中。
　　“6.001版本更新完毕。
　　“你好宿主，欢迎再次使用本系统。”
　　听这话果然像是又活过来了，方子衿连忙在手机上敲字问情况。
　　【你之前怎么消失了？】
　　“系统能量不足，自动关机。”
　　【那怎么刚刚又复活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受欢迎值”？】
　　“是的，受欢迎值可维持系统的能量供应。”
　　【好吧，先不管什么受欢迎值，你告诉我，之前你给的那些预言都是真的？那不就是说我这辈子都被规定好了么？那还重生个屁啊，不跟上辈子一样，都是要死！】
　　大概是这段话信息量太大，系统隔了一会儿才回复道：“系统之前列举的都是宿主前世遭遇的事件。不过请宿主放心，本系统就是为了辅助宿主改变两年后死亡的命运而存在。只要宿主听从系统建议，努力获取受欢迎值，成为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就可以避免两年后的死亡。”
　　说完它又加了句：“宿主，你可以直接在脑海中跟我对话，不必用手机打字也可以的。”
　　方子衿讪讪挪开放在虚拟键盘上的手指，看着聊天记录咂摸了半天，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怎么才叫“听你建议”？受欢迎值又要怎么获得？我怎么才算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是不是有个阈值在？还有，只要有受欢迎值就行了么？有些前世做了的事情我是必须要做还是都不能做？你这系统怎么看着不靠谱啊……】
　　“受欢迎值是根据宿主受到他人的欢迎程度而进行评分的。不过由于系统能力所限，目前只能根据他人对宿主的夸奖或批评进行判定。所以只要他人主动夸奖宿主，宿主就可以获得受欢迎值。而等宿主获得的受欢迎值达到相应阈值，本系统将进行升级，同时更新判定机制，使得受欢迎值的计算更加智能和科学。
　　另外，根据制造本系统时设定的规则，宿主的受欢迎值代表了宿主对待人生的积极态度。等受欢迎值达到百万则说明主角在世间做出了一定贡献，走上了跟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即成为了所谓的“积极向上的人”，到时就可以有效避开死亡。
　　因此宿主也不必担心前世发生的事件重演，只要听从系统建议在相应节点做出选择或者完成相应任务便可避免走上前世相同的道路，同时，宿主每次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都可以获得相应欢迎值。
　　最后请宿主放心，本系统是2100年全球第一IT企业临云科技研发的全球首个拥有时光回溯功能的重生系统，非常靠谱，通常情况下也并不会干涉宿主的一切决定——违背“积极向上”原则的情况除外。”
　　然而听了系统说的这一长串东西，方子衿只有一个感受：“百万受欢迎值……这跟让我送死有什么区别？你告诉我是谁送我重生的？多大仇，他这是要让我再死一次是么？”
　　“抱歉，系统目前权限不够无法查阅该信息，规则规定只有当宿主受欢迎值达到百万，系统完成任务才会开启该权限。
　　温馨提示，宿主重生后的第一个节点即将到来，请宿主选择尽快回国，拜祭靳家父母。由于宿主还处于新生保护期，此任务奖励受欢迎值1000。”
　　看来这破系统是不算告诉他除了去挣受欢迎值以外还有什么活路了，好吧，百万就百万，方子衿想了想现在卡上的余额，心说搞个转发抽奖也能挣个小几万受欢迎值嘛。
　　大概是系统升级之后确实智能了很多，一感受到方子衿的心声，就冷漠地打断了他的幻想：“温馨提醒，目前系统等级过低，不会统计除了新手任务和他人当面夸奖以外的受欢迎值，所以请宿主好好做任务。”
　　【破系统，要你何用！】方子衿面瘫脸打下这行字。
　　“警告！警告！若宿主辱骂系统，将扣除相应受欢迎值！当宿主受欢迎值低于1时，系统将陷入休眠状态！”
　　【系统大爷，我错了行么。】妈的这系统好不容易活一次，再睡过去不得让自己愁死。
　　“由于宿主知错就改，系统温馨提醒，当有人批评宿主时，宿主也会扣除相应受欢迎值。经过系统检测，季布拉市立大学刚给宿主发来邮件，再次催促宿主搬离学生公寓，否则将提出批评。”
　　方子衿闻言连忙把病号服脱了准备出院，接着给搬家公司打电话，准备把公寓里那些乱七八糟东西邮寄回国，然后订了三天后回华国的机票。
　　华国时间17点整。锦市中心商业区靳氏企业总公司办公楼顶层CEO办公室。
　　靳慕云忙了一整天，饶是他体力尚可，脸上也露出点疲色，只得揉了揉额角，继续伏案工作。
　　特助张梦阳此时又送来了一堆文件，看着自家老板疲乏的模样，她放缓了些语调：“BOSS，歇会儿吧，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第二特助罗清远也推开了CEO办公室的门。看见自家女神在，他本该搭话的，不过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要传达涉及总裁隐私的事情，一时面露难色。
　　张梦阳历来强势，看这性子软的同事从来不顺眼，这会儿见他这模样，瞪了他一眼：“有事快说吧，我走就是了。”
　　靳慕云看见自家雷厉风行的特助再次被罗清远气走，不由得好笑：这罗清远还真是张梦阳的克星。
　　见张梦阳带上了房门，罗清远才轻声道：“靳总，靳退之着人来问五天后靳先生和靳夫人的忌日是否需要举办追缅会。您看？”
　　大概是没想到那个不成器的二叔能闹这种幺蛾子，靳慕云淡淡道：“你告诉他，我谢谢二叔关心，家父家母喜静，不喜欢这种热闹。”
　　罗清远点点头：“好的靳总。”说完他关上门，退出了办公室。
　　身边没有旁人，靳慕云脸上面具似的笑容终于全部退却，冷漠得像是另一个人：靳家都交给我四年了，他们还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一二章出现的两个人是路人，出现就是为了帮方子衿证明重生，所以不用在意。哥哥是第一配角——没错这是主受文，攻的戏份都是依附受而出现的，所以他的戏份比受少一些。
　　然后本文的系统和它给的任务不是文章的主要内容，主要内容是方子衿重生之后的日常＿（：з”∠）＿，所以系统后面的存在感不会太强。
　　差不多就是这样啦，现在作者在进行修文，欢迎有缘的读者小伙伴留言提出问题和指出bug。


第3章 兄弟重逢（修）
　　飞机从季布拉市跨过大洋回到华国，在京市国际机场落地时，夜幕已经降临。
　　出了机场，这座北方古城的寒冷空气携着尘土和汽车尾气扑面而来，方子衿咳嗽了一声，这才有了点重生的实际感：嗯，还是这个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雾霾里有绵延千年的文化气息。
　　虽然方子衿这次是在系统的“建议”之下抱着向靳慕云低头的想法回来的，但是就算记忆不怎么完整，他也记得自己跟靳慕云已经对着干了好多年，现在乍的要低头抱人家大腿，肯定还要做点心理准备。因而这次回国他根本没向家里提前告知自己要回来的消息。所以无人来接的他只好一个人顶着寒风，拎着行李打车订酒店。
　　要搁出国以前他哪儿受得了这个苦？虽然因他私生子的身份，靳家人从没过给他好脸，可在衣食住行和零花钱的方面从没被亏待过；况且再怎么说，他跟靳临渊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抹杀不了的，因此宅子里的佣人大都对他还算恭敬。所以方子衿这么些年来，也算是半个娇生惯养长大的纨绔。
　　只是当年不知是他脑抽还是怎样，突然犯了中二病似的，一门心思要出国。可他那烂泥似的成绩，就算拉下脸让靳慕云给他报了高价培训班也扶不上墙，只勉强过了留学申请标准，将就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录取了。这么着在外晃荡了几年，该学会的独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止住撒欢而去的思绪，坐在出租车后座的方子衿突然皱紧了眉头，他打开手机把系统唤出来，然后问他。
　　【你说，我该怎么解释突然回国这事儿？】
　　他还是没习惯在脑子里说话的聊天方式。
　　系统倒是没在意，勤勤恳恳地回答：“系统从资料库中得知，自从宿主出国，每年10月底靳家管家杜宪都要给你发邮件告知靳临渊和云想容的忌日，宿主可以以此为理由。”
　　方子衿打开邮箱，看见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往年从没当回事，毕竟那俩人活着的时候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又怎么能指望他对他们有多深的感情。
　　幼年的他曾天真地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被父母嫌弃，也一直很羡慕处处完美又温柔的哥哥，后来才终于偶然得知那个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真相。
　　那会儿他才小学三年级，个子小小的，皮肤白皙头发细软样貌清秀，像个小姑娘，又因为性格怯懦，常受到同学的欺负。不过因为靳临渊和云想容对他向来是漠不关心的，所以他也从没把学校的遭遇告诉他们。
　　那天一个同学恶作剧，往他书里夹了毛毛虫。课前准备预习的他一打开书本，就发现了书页里被压扁挤出黄绿液体的虫尸，当场吓得哭了出来。
　　由于当众大哭的事情太过丢脸，方子衿便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逃学。
　　等他用自己的零花钱打车回家，才走到宅子外就听见几个佣人在角落躲着说闲话。
　　听见有人说，学校打来电话说他丢了。他闻言只觉得羞愧，想到大家因他而忧心，脸刷地就红了，滚烫不已。正想推开虚掩的门进去，告诉大家他没事，接着再跟父母道歉，没想到又听到另一个人说：“要不说是个贱种呢，本以为两岁养到现在也该养熟了，没想到跟他那不要脸的妈，方家大小姐一样不听话……”
　　“什么方家大小姐，方家因为贪污早成了破落户，那个方欣然也疯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似乎人们总是乐于见到云端上的人落难的，有个人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接着吃吃笑了起来，然后一人说“别说了，杜管家来了”，他们才终于换了话题。
　　方子衿虽然才小学三年级，但在这种家庭长大还不受宠的小孩常常比别的孩子成熟得要早，他也已经不是不知事的年纪。登时便懂了为什么自己既不姓靳也不姓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拼命卖乖，在家里还是讨人嫌。
　　那年六月的午后似乎格外闷热，蝉聒噪得声嘶力竭，屋后花园的花圃里藏了个小孩，无声嚎哭了一下午。
　　不知道是不是雾霾影响了脑子，他这晚上怎么老想起从前的事情。
　　方子衿耙了耙自己乱糟糟的黄头发，为告别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他继续打字骚扰系统：
　　【你这任务也没个详细提示？比如来个攻略什么的？就一个“拜祭靳家父母”，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完成。到时候万一丢了1000奖励积分，又因为招人嫌，再一不小心就被人扣个几分的，到时候死了是怪你还是怪我？我记得你说积分低于1你就要关机是吧，我现在统共才1分，反正破罐子破摔是我特长，我死了还能拉你陪葬，不亏。】
　　“……”系统难得发出了省略号，以它目前的智能水平目前还不能立刻对方子衿后面这段显然是强词夺理的话进行合理运算。
　　其实方子衿也没他话里说的那么光棍。此时看自己这么轻易地就把系统调戏成功，嘚瑟起来心态平和了许多，便换了个简单而直接的问法。
　　【所以系统大哥，给个任务的详细攻略吧。】
　　系统这次很快给出了答案：“抱歉，目前系统能量不足，无法给宿主提供帮助。不过等宿主拥有5分受欢迎值时，系统将开启新的权限，连接当前世界网络，为宿主在网络上进行筛选搜索。”
　　操，这系统到底是腹黑还是真傻啊。要它何用！
　　隔天，方子衿回到了位于锦市中心区域的靳宅。
　　靳家这宅子已有百年历史。据说是上个世纪初某个以爱妻著称的军阀为自家夫人建的。军阀跟妻子俩人一辈子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后来因遭遇动乱，双双去了国外，这宅子就空置了下来。
　　再后来就到了靳慕云的爷爷，靳文博手里。
　　那时华国新政府第二任总统上任，要求大力发展商业。靳文博那会儿不过是个中年丧偶独自拉扯独子的教书匠，好在他商业嗅觉敏锐，借着这股东风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大笔钱下海经商，然后建立了最初的靳氏商行（当然了，时至今日，那个小小商行已经发展成了经营范围横跨诸多领域的江南第一名企——靳氏）。功成名就的靳文博，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娶了二十岁的少妻柳眉。为讨她欢心把这个宅子买了下来。
　　不得不说靳文博实在是有远见，就在他买下这宅子之后才几年，那些同时期的老宅都被人圈了起来，要么成了文物，要么就成了某些权要的宅邸。现在要是谁在锦市里有这么一所宅子，无疑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方子衿却觉得这说法是那样好笑，在他看来，这座宅子除了有点年份，也就那样，哪来什么传说中的“韵味”可言？
　　不说原主人军阀夫妇修了房子还没享受几年就出逃国外有多晦气，就说新主人靳文博在儿子靳临渊15的时候娶个才20的少妻回来，还说什么向妻子表明心意……搁在那年头，一个45岁的老男人厚脸皮娶个20岁的年轻女人也就罢了，可自己前妻的儿子看着呢，还好意思跟新人表这决心，也不怕晚上地底下的前任靳夫人拎着斧头来找。再看俩人的名字，一个“临渊”，一个“退之”，老爷子不愧是读书人，“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看来对二叔是真心疼啊。还有自己，也是这宅子的笑话。现在想来靳临渊两口子真是抖M，明明看作为他俩爱情背叛见证的自己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还非把自己搁他们眼前看着。
　　方子衿突发奇想，在心里喊了声系统：“系统，你啥时候要是能进化到名侦探级别，帮我查查以前的事呗？”
　　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量不足了，没搭理他。方子衿一哂，觉得自己想太多，这智障系统升级那么多破要求，等它成了名侦探，自己就算侥幸没死，都多大年纪了。
　　从车上拉下行李箱，方子衿给了师傅两张红钞：“谢了，师傅，不用找了，您拿去喝茶吧！”
　　那师傅一愣，连忙笑呵呵收了下来：“谢了，小兄弟！真大方，不愧是住在这儿的人！”
　　方子衿随手挥了挥，拉着行李箱走向了铁艺的大门，然后按下了门铃。
　　听着数年未变的单调铃声，方子衿只觉得自己才离开两三天一样——这实在是他错觉，他离开靳宅的时间，准确来说是半年多，而且那也是按着前世来算的。
　　他刚想起来，2016年下半年，他被靳退之撺掇回国。本来靳退之的意思是让自己呆在靳宅跟靳慕云争家产的，但是方子衿实在受不了他哥成天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所以好不容易熬过2017年元旦，就赶紧从靳家搬去了隔壁苏市，跟莓国认识的车友天天胡吃海塞，飙车酗酒，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不过现在想想，要不是从靳家搬出去，他也不至于那么猖狂，还飙车。记得当时像是喝酒喝得昏昏沉沉，被谁一激就参加了个赌局，跟人飙车赌钱。很显然，从结局来看，这是教科书式的作死。
　　还不等他发呆结束，大门就开了。杜宪从宅子里走出来，疏离而得体地道：“二少，您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我也好派人去接你。大少已经下班了，在书房呢，您先进去吧，行李给我就好。”
　　瞧，听他这语气，自己在这靳宅就像是个客人。方子衿胡乱点点头，停下作势去取行李的手，起身往屋里走。他在门口蹬掉了鞋子，却惊讶的发现玄关的鞋柜上有一双女人的系带高跟鞋。
　　据他这么多年跟着那些个天天换伴侣的车友酒友混的经历来看，这鞋子的主人绝对不穷。
　　杜宪显然也发现了他意味不明的目光，遂解释道：“这是大少的朋友落在这里的……”
　　话还没说完，方子衿视线已经换向了其他地方，显然是对此不感兴趣的模样。杜宪只好住嘴。
　　方子衿对靳慕云的罗曼史可没什么好奇的，毕竟对方今年都30了，又跟自己不一样，有几个异性朋友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二楼书房门咔哒一声轻响，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自家俊秀温柔的大哥穿着一身灰蓝的棉质家居服从楼梯走了下来，对方似乎很惊讶，笑道：“阿衿怎么回来了？”
　　方子衿抿抿唇，对他口中的称呼只觉得熟悉又陌生，一想到制造系统的那个临云科技跟靳慕云之间可能有的那层关系，心里又不知怎么生出点感动来，眼睛也有点酸涩，为了掩饰这种不合时宜的古怪情绪，忍不住烦躁道：“别这么叫我！”
　　靳慕云似乎很是苦恼，抬手在空中按了按，试图安抚他，然后道：“好吧，子衿。你也累了，先歇会儿。”转头又对杜宪道：“杜叔，还得麻烦您让人去子衿屋里收拾收拾……”
　　杜宪严肃的脸上难得生出点笑意：“大少，您是因为二少回来太高兴了吧，都忘了我们隔段时间都要收拾二少屋子的。”
　　靳慕云抱歉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怪我，高兴昏头了……您去叫王姨晚上多做点子衿爱吃的菜，要有什么没买的材料叫人送来就是。”
　　方子衿最烦他这絮絮叨叨老妈子似的模样，懊恼道：“我回屋了！”说完蹬蹬上了楼梯，去到最右那间——也是跟主卧隔得最远的房间。
　　他没注意到，停留在原地的靳慕云目光微沉，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子衿，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干什么？难不成你真跟靳二混到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对了，系统因为某些原因，会不断升级更新，智能程度也会不断提升


第4章 饭碗难觅（修）
　　说实话，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方子衿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对回靳家没什么期待。
　　他自觉是途径此地的客人，从面上看，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可实际上他知道，那些表面的热忱并非发自内心：要是离开“靳家二少爷”这个名头，那些人也许懒得多看他一眼。
　　这一点，他在09年靳临渊和云想容遇难之后的那几天体会得格外清晰。
　　“笃笃笃”，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方子衿收拾行李的动作，然后那人道，“二少，饭已经做好了。”
　　方子衿不耐地把衣柜门一砸：“你让人把饭送上来吧！”
　　“警告，宿主如果拒绝杜宪的请求，将遭致杜宪的反感并扣除宿主1分受欢迎值，希望宿主珍惜生命，关爱系统。”
　　方子衿无语，也不晓得这系统啥时候活过来的，只是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杜宪又道：“大少特意给您准备了爱吃的菜，体谅您在国外独自生活多年不易，希望您不要伤了大少的心才好。”
　　杜宪话里话外都是只把靳慕云当自己真正领导，摆明是不拿他这个名义上的“二少”当回事。按说他作为“二少”，不搭理对方也合情合理，可一想到刚刚回家看见靳慕云那副热切的模样，方子衿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操，真他妈烦人！靳慕云就不能对自己差一点吗？这样搞得自己像个坏人一样……
　　杜宪站在门外，神色不愉：还以为他今年在先生太太忌日前回国是转性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只是刚准备转身，杜宪就听见房门“咔哒”一声开了。而方子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头发，脸上的不高兴已经溢了出来：“站这儿干嘛，不是说让我下去吃饭吗？”说完他径自朝中间楼梯走过去，也不管身后的杜宪表情是如何惊异。
　　杜宪心道：莫非二少是真转性了？他摇着头喃喃道：“大概他终于懂点事了。”
　　“恭喜宿主获得1分受欢迎值，目前宿主拥有受欢迎值共计2分，请继续努力。”？？？
　　方子衿连忙在心里问系统这怎么回事。等他听了系统的解释，忍不住转头朝杜宪看了眼，神色莫测：没想到杜宪这人还挺耿直，不听他的就扣分，听他的直接加分。这下好办了，系统要的那5分估计很快就能到手。
　　杜宪对他这半路回头一望实在不明所以，暗忖：二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神神叨叨的。
　　洗了手上饭桌，方子衿扫了眼桌上菜，还真大部分都是他喜欢的。
　　自靳临渊夫妻离世之后，饭桌上便只剩他跟靳慕云，还有杜宪王媛两口子。王媛是靳家长聘的厨子，当然也清楚方子衿的口味：无非是嗜荤重油辣。也不知他从小怎么养成的这个口味，在喜食清淡的靳家显得独树一帜。要不是听说当初领领进家门前，靳先生验过他的DNA，估计旁人谁也不会信方子衿是他的儿子，哪里都不像的。
　　方子衿也不管其他，拉开椅子随意打了个招呼，拿了筷子就要动手，这时他余光突然瞥到杜宪沉了些许的脸色，吞吞口水，把手收了收，道：“大家吃吧。”
　　杜宪随之缓和了点表情：看来这小子还有救。
　　只是场面仍然显得有些尴尬。
　　靳家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怪规矩，所以靳慕云温温和和地开口，替他圆场：“既然今天咱们这场接风宴的主角都开口了，那我们不配合也说不过去，对吧？王姨今天辛苦做了这么丰盛的菜色，要是凉了可就浪费她一番心思了，大家动筷吧。”
　　这下桌上氛围才缓和了些。
　　方子衿这世的身体离开华国菜已经将近三年了，时隔这么长时间突然吃到辣还有点不适应，只顾着“嘶嘶”吸气——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的，实在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更管不了杜宪给他扣分不扣分的了。
　　靳慕云坐他旁边，见他辣的眼眶红红泪眼朦胧的惨样，要不关心还真说不过去，便把自己手边的水杯递给了他。
　　方子衿直像是遇到救星，赶紧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缓了缓道：“谢啦。”
　　靳慕云大概也没料到这个“小霸王”能说这么一句，于是稍微迟滞了片刻才笑笑道：“咱们兄弟间这么客气做什么。”
　　方子衿胡乱点点头，一边咕嘟咕嘟喝水，一边继续朝着桌上的双椒肉片进攻。抽空看了眼只吃了面前清汤丸子和煸炒青菜的靳慕云，想到刚刚对方的辣中送水之举，方子衿自觉不是个知恩不报的混蛋，便礼貌性地问了句：“不吃点其他的么？王姨今天的菜做得都挺好吃的。”
　　“不必了，我不怎么饿，吃点清淡的就好。”见方子衿点头，靳慕云似是欣慰地道，“子衿出国一趟好像变了不少。”
　　王姨点点头，面上带笑：“二少爷是真长大了，都知道关心大哥了。”
　　方子衿闻言本来怪尴尬的，只敷衍地笑了笑。然后听到系统提示加了两分，这下他终于开怀：王姨杜叔真不愧是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的大方。
　　听见他的心声，系统忍不住提醒他，其中一分是靳慕云加的。
　　方子衿愣了愣，一边吃饭掩饰自己走神，一边在心里问系统：你以前不是说要当面夸奖才能加分吗？靳慕云也没夸我啊……
　　系统道：“系统分析过后发现他的这句话中表扬的成分占了百分之六十以上，所以判定为夸奖，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的判断能力。”
　　方子衿低头翻了个白眼。倒是没敢腹诽——他可没忘上次系统说的要是骂它要扣分的事，心说好不容易得点分可不能给它扣了。
　　大概是靳慕云跟前世相比仿佛不曾变过的关怀触动了方子衿这世重生后就一直飘荡的心，他终于做下了决定：这辈子就少跟靳慕云顶着干吧。
　　经历生死，他像是终于想通了：反正靳慕云愿意当好大哥，就让他当呗。一呢，有这么个愿意发自内心地关心自己的人，自己要像前世那样傻不愣登地往外推才是真傻；二呢，靳慕云现在是靳家当家，也就是给钱的金主，要是再跟他对着干，那天把人惹急了，就算对方是个好脾气的兔子，也要急的跳墙了吧，到时候自己问谁要钱去？
　　不过想到后一点，方子衿突然发现，自己下半辈子的处境好像十分危险：身家性命都悬在靳慕云一张嘴上，要是他开口断了自己的粮，那到时候咋整？
　　他难得有了点危机意识，吃了饭就噔噔跑回屋，打开手机问系统。
　　【我说，你知道有什么能挣钱的路子么？】
　　“抱歉，系统必须警告宿主，不劳而获的想法是与‘积极向上’的人生相违背的，请宿主放弃这个想法。”
　　【草，我又没说要搞什么违法的事情，你不要恶意揣测好吗！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职业适合我？最好挣钱比较高一点，比较稳定的。当然了，要是轻松点更好。】
　　“抱歉宿主，目前系统资料存储不足，请先获取5分受欢迎值后开启系统联网功能，再进行检索。”
　　方子衿闻言拉下脸。
　　【系统，我问你个事情，你有没有实体？】
　　“抱歉宿主，系统目前等级不够，无法开启此功能。”
　　方子衿怒了：你TM老是“抱歉”、“抱歉”的烦不烦啊！
　　好想揍一个人但是它没有实体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抱歉宿主，若你再次产生这种想要攻击系统的想法，系统将扣除相应受欢迎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子衿觉得自己要疯了。
　　跟方子衿隔了好几个房间的靳慕云在书房似有所感，正看文件的他抽空点开桌面隐藏的监控界面，正好看到镜头对面方子衿抱着头在床上翻滚的样子，忍不住关掉画面，嘴角抽了抽：方子衿他又在抽什么风。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半小时之后，书房响起了敲门声。
　　估摸着是来送茶的杜宪，靳慕云便随口道：“进来吧杜叔，茶放桌上就好，您忙完早点休息。”
　　只是那人搁下茶之后却立在桌前不动了。
　　靳慕云抬眼一看才发现是方子衿，有些惊讶地问道：“子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么？”
　　时间退到几分钟以前。
　　方子衿一辈子难得求上靳慕云一次，算下来最近一次还是那回为了出国。所以刚刚他在走廊拦下了送茶的杜宪，说让他来——拿着东西求人好歹算有点诚意。可杜宪的犹豫让方子衿非常不满，索性夺过他手上的托盘，没好气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毒死他的！”
　　一想到这茬，他本来因为求人而忸怩的心态也变了变，表情控制不住地僵硬，直愣愣甩了句话出来：“我想找个工作，所以来问问你。”
　　若是面对以往的方子衿，靳慕云肯定随口就把他糊弄过去了。可联系今天所见，靳慕云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对这个将近五年未见的弟弟，自己了解到的真有以前那么深么？他这么做是受了靳退之的指使来探自己口风，还是真的单纯为了找个工作？而要是后者，他这是发自真心，还是有预谋地演戏？
　　靳慕云的短暂停顿坐实了方子衿的猜测，心道靳慕云虽然关心自己不假，可嫌弃自己也没掺水啊，这不就怀疑自己的能力呢吗？指不定心里还想着“这小子眼高手低的想去他公司搅什么浑水”呢。
　　这么一想，方子衿实在控制不住话里的火气，道：“你放心，我不去你公司搅和。说实话我也是有脑子的，不会以为自己这么个野鸡大学肄业的水平能去靳氏。我过来也就是想问你拿个主意，看看我能找个什么工作。反正你爱答应不答应吧，茶我是送到了。哼，连个谢谢都没得到。”
　　靳慕云听他前半句话心里一阵盘算，可听到最后一句，他总算把心放下了一半：这小子还是这么抓不住重点。所以他难得真诚道：“谢谢你的茶。”
　　方子衿听着系统提示的加分，心里好受了点，可他也不打算再跟靳慕云掰扯了——反正现在他有5分受欢迎值，系统可以联网了，大不了回去叫系统在网上查资料，他自己慢慢找工作。
　　这么一想他也安下心来，转身就要离开。
　　靳慕云习惯了商场上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一时间没料到对方竟真的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一时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做出权衡，接着叫住了方子衿：“子衿，你等等。不是要我帮你考虑工作吗？能不能坐下来等我把手里这份文件看完，再跟你商量？”
　　方子衿哪料到自己这一抬脚有了这么一个意外之喜，也不扭捏，直接去边上的沙发坐下了。
　　靳慕云表面认真看着文件，心里却不那么平静，经过一番考虑，他做出了决定：方子衿要是真想留在靳氏，那自己就应下。找个闲散职位，把他放在眼前，这样就算他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作者有话说】：
　　打个标记——6月4号修到这里


第5章 完成拜祭任务（修）
　　方子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摆出一副“无所谓”、“随你咯”、“你爱咋咋地”的模样，可心里头还是有点忐忑：要是跟靳慕云商量完，最后结论是自己一个工作都找不到，岂不是很尴尬？
　　咳，当然并不是他好面子……
　　“子衿，我们谈谈吧。”方子衿觉察到身边的沙发一陷，是靳慕云坐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看靳慕云平时和和气气的，甚至从没真正凶过谁，可自从回国之后，每次对方一靠近自己，方子衿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心里也一抽一抽的痛。
　　他把这归结成“坏孩子”跟“好孩子”的天生不对盘，毕竟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怎么谈？”方子衿忍住往边上挪挪的冲动，问他。
　　靳慕云略一思索，道：“你个人对于职业有什么规划，想从事什么行业呢？”
　　方子衿抿唇，不耐道：“我要都想明白了问你干嘛？”
　　靳慕云听了他话也不恼，温温和和道：“那你有什么爱好或者说特长？”
　　方子衿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头回想，想了半天干巴巴道：“喝酒玩车算吗？”
　　靳慕云失笑摇头：“你说的是爱好还是特长？子衿，你说自己爱喝酒，那你是熟悉世界大小品牌酒类及所属产地呢？还是有一条对酒敏感的舌头，一尝就能唱出品牌种类产区年份？”
　　方子衿不服气道：“我又没读什么葡萄酒专业，要知道这干嘛……”
　　靳慕云点头继续道：“好，那你对车又了解多少呢？”
　　毫不意外地，方子衿对此一句话没说出来。
　　靳慕云拍拍他的肩膀，循循善诱道：“你看，你也知道自己懂的不过是皮毛，很显然成为不了这两个行业的专业人士，对吧？”
　　方子衿完全不受他糊弄，反驳道：“我不懂也可以从基层做起，慢慢学，我不相信现在这些招人的单位没有一个愿意接收新人的。”
　　靳慕云无奈道：“这种专业性太强的工作肯定是不可能招外行人的。你要说是去当销售，也不是不可以，可就算先不提前期的准备工作，你能放得下面子去迎合他人吗？所以啊，子衿其实不用急着找工作。如果你真想体验生活，我可以在靳氏给你安排个职位。你有时间就去那儿打个卡，要是心情好呢上个班也行，工资我按正式员工的给，你看怎么样？”
　　方子衿对靳慕云话的前一半真没法反驳，可后半段的安排让他实在没法服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用不着空占名头不干实事。说来我其实还有点特长吧，英语能算一个。好歹出国那会儿的考试是我自己过的，而且留学这么几年，口语也不差，你们公司有什么要翻译的岗位么？”
　　看靳慕云有些迟疑，方子衿抿抿唇，底气有些不足：好吧虽然现在除了口语的底子还在，当初考试那会儿的水平早就成了历史……
　　靳慕云却点了头：“好，我明天叫张梦阳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现在天也晚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方子衿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许多，临出门前，他想起一件事，折回身，就看见靳慕云坐在沙发上，白皙而骨节分明的右手持着手工制作的透明玻璃杯，正喝茶呢。白雾缭绕间，靳慕云的表情显得有些疏淡。
　　等方子衿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发现对方又恢复到平素温和的模样，放下杯子看向自己：“怎么？还有事么？”
　　方子衿顿了顿，心想刚刚肯定是看差了，便把对方刚刚倏忽而逝的冷淡表情抛到了脑后，道：“大哥，明天父亲母亲的忌日，我要参加么？”
　　在靳慕云看来，方子衿的问话既在意料之外又属情理之中，所以他很快道：“当然，毕竟你也是父亲的儿子，我想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应该也很想念你吧。”
　　方子衿点点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再开口，转而道：“好，那我回去了。”
　　第二天是周末，靳家人却醒的很早。
　　王媛在楼下厨房准备早餐，靳慕云一早起来跑步，顺便在手机上订了两束鲜花——为去陵园拜祭父母做准备。
　　方子衿本来还在倒时差，昨晚想到靳慕云那句“父亲应该也很想念你”，细思恐极之下更是睡不着了。
　　以前吧，他算是个相信科学的新时代青年，但是经历过重生这件事，突然觉得自己对科学的信仰余额不足，这会儿也不知道靳临渊他们现在在哪儿飘着，总觉着怪渗人的。所以一晚上没睡踏实的他，直到杜宪来敲门还是昏昏沉沉的。
　　下一秒他弹坐了起来，然后气得要死：这破系统竟然在他脑子里尖叫！
　　想想吧，要是谁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拿着大喇叭触到耳朵边尖叫，能不生气？何况系统这家伙干的还是升级版的破事儿，直接袭击大脑的听觉系统。
　　害得他耳鸣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系统还一本正经地解释：“抱歉宿主，我也是为你着想，今天就是完成‘拜祭父母’任务的关键时候，你可不能因为起晚了耽搁。”
　　……
　　虽然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自己好想打人的想法依然一点没消减下去。
　　靳临渊和云想容两人安葬在锦市边上的一个公墓，应靳临渊预先写下的遗嘱要求，两人合葬了在一处。方子衿当时听律师念到这条的时候，忍不住挖了挖耳朵：看来靳临渊跟云想容是真爱啊……可自己的亲妈又是怎么回事？
　　他自从知晓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靳临渊和云想容09年底过世之后，他在靳家待得更不痛快了。也不知是他多想还是如何，当时总觉得身边的那些佣人对自己的态度更加冷淡，而尚在叛逆期的他对于唯一关心他的靳慕云却格外反感，便死活要搬出去。后来总算熬到第二年高中毕业实现出国愿望，他终于离开了靳家……
　　总觉得这次重生回来前世好像是个梦一样，很多细节不知道为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上次系统的预言也是，虽然说是隔了一年多，记不清楚也很正常，可毕竟是遭遇到抢劫还受伤，这么少见的事情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他现在有些头疼。这一头疼，方子衿就没再继续想，而是闭上了眼睛，靠着车座闭目养神。
　　此时车上只有他跟靳慕云两个。靳慕云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见后座的方子衿闭着眼睛皱着眉一脸不爽的样子，忍不住再次猜测：他这次回来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虽然是周末，但他们出发得早，没有赶上周末出去玩的车潮，一路还算顺畅。到了公墓外，靳慕云一边停车，一边轻声叫醒了睡熟的方子衿：“子衿，到地方了。”
　　方子衿打了个哈欠，不情愿地睁开了眼，茫然道：“啊，到啦？”
　　大概因为这天的天气太冷，公墓里没几个人，路上虽有些丛生的长青灌木和常年碧绿的松柏，可这树木再绿意盎然，在冬日灰白的晨雾衬托下，始终显得有些萧瑟。
　　方子衿出门穿得不算薄，大约是心理作用，看着那一排排样式稍有不同的白色墓碑，总觉得有些寒凉。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捧着两束鲜花的靳慕云身后——说实话，前世加今生，他还真有好几年没来过了，早忘了墓碑在哪个位置，要不跟紧点，走错了真有点尴尬。
　　见靳慕云驻足在一个墓碑旁，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靳慕云弯腰把两束花放在墓碑前，然后从他身上穿着的高级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来，细细擦着墓碑。
　　方子衿在心里吐槽：一个大男人随身带什么手绢，娘了吧唧的。还有，没记错的话，这片墓地是有专人打扫的吧，怎么可能会脏。
　　本想用手机唤出系统，问问它任务进度如何。可再怎么说，死者为尊，虽然这两人生前对他不怎么的，好歹也养了他那么些年，所以一想之后，便放弃了在这儿玩手机的大不敬举动。
　　一边盯着靳慕云擦完墓碑乃至叠好手绢塞回衣兜里的动作，好掩盖自己的走神，一边终于在心里跟系统问明白了：他这任务还没完成。
　　系统还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跟他说拜祭要带东西，然后跟死者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
　　方子衿这下尴尬了，他来之前看靳慕云带了花，就没准备，这下可咋整。
　　他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就听得靳慕云开了口：“父亲，母亲，今年子衿从国外回来看你们了，我想你们应该会很开心吧？他现在懂事了，还说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找工作，我真的很欣慰。”
　　方子衿听到系统告知又加了一分，心情大好，顺着靳慕云的话点了点头。
　　“今年公司经营的状况不错，年中的股东大会上，几个股东对此也还算满意，我很开心，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方子衿点点头，靳慕云这家伙确实在经商方面有点天赋，看来当初哈哈大学商学院没有白读。
　　“……只是二叔他，越发不安分了。哎，我实在很不愿意跟你们提这些事情，可二叔这几年除了年终分红照拿之外，公司都没进过几次……”
　　靳慕云这话要是让靳退之听见了肯定要气得跳脚：臭小子，老子倒是想为靳氏发光发热，可你TM倒是敢让我参与一回核心业务啊！
　　方子衿听得半懂不懂，心里疑惑：二叔不是说靳慕云老坑他么，怎么从靳慕云的嘴里说出来，二叔才是不事生产的骗子？
　　作为一个白吃白拿的米虫，他还是有一点觉悟的，听着靳慕云说话间有些低沉的语气，当下在心里的天平上朝着靳慕云这边倾斜了一丢丢，忍不住道：“放心吧，爸妈，我也会学着帮大哥忙的。”
　　“叮！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保护期奖励任务‘拜祭父母’，获得受欢迎值1000分，目前宿主拥有受欢迎值共1006分，顺利度过新手保护期。系统即将进行升级，请稍后！
　　“检查版本更新中。
　　“7.178版本更新完毕。
　　“宿主你好，欢迎再次使用本系统～祝您使用愉快～”
　　等等，这次系统更新，多出来的波浪号是怎么回事？


第6章 当网红可保命（修）
　　当天扫墓之后，方子衿的受欢迎值达到了空前的1006分。按照系统一开始所说的，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挂了，这一千多分相当于成了他的一张保命底牌。
　　这一晚，方子衿做了个好梦。梦见自己进了靳氏的研发部门，然后用他超人的脑洞解决了靳氏一场惊人危机，从此受到靳氏上下俯首崇敬，靳慕云也朝他拱手让出CEO席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这梦境实在太过美好，就算再次被系统尖叫吵醒也没能影响他愉快的心情。
　　然而系统冷漠地打断他的妄想：“宿主醒醒，别做梦了。”
　　不对劲，不对劲，这系统什么时候学会吐槽了！
　　“宿主，距离你的死亡日期2017年6月5日只有565天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做梦下去，这个天数将会是你最终存活的日子，请好好珍惜时间。”
　　“！你不是说我听你的安排做任务就不会死了么？”
　　“宿主，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系统的意思是只有宿主听了建议，努力获得受欢迎值，成为积极向上的人，才能避免两年后的死亡——哦，准确的说是565天后的死亡。”！！！当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方子衿掏出手机往前翻记录。果然！当初明明说的是“只要宿主听从系统建议，努力获得受欢迎值，成为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就可以避免两年后的死亡。”现在变成“只有……才……”句型了怎么回事？瞬间变鬼畜了有没有！系统你说你升级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小差错！
　　“宿主，请你立刻起床去跟靳慕云一起锻炼身体。要知道身体是一切工作的本钱，如果宿主是个弱鸡，就算侥幸当上了CEO最后也会猝死在办公椅上。”
　　“……”
　　方子衿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只是他这个人没啥特长，唯一一个可以拿出手说的就是磨蹭——等他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7点。毫不意外地，靳慕云已经锻炼回来了。
　　看着方子衿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一串“哈哈哈哈”时，系统此刻终于录入了一种叫做“挫败”的情绪。
　　系统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低估了“拯救方子衿”计划的难易度。当初它在程序中录入的难度值是3星，那时就天真地以为这个任务不过是普通级别，现在想想，要不是数据出错就是录入数值的人对方子衿有什么误解：像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宿主，帮他完成任务的难度怎么可能只是3星？
　　方子衿并不知道自己在系统眼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他哼着不成调的英文歌，趿拉着拖鞋，为自己躲过了第一天的跑步活动而愉悦着，然后慢悠悠地往楼下走。
　　在楼梯上正巧撞见跑步回来的靳慕云。
　　靳慕云穿着一身黑色镶白条的运动服，不像大部分人穿这款衣服直接化身体育老师，他穿这一身十分好看，具体的方子衿形容不出来，反正觉得……咳咳，他的帅气终于受到了威胁。
　　“子衿今天起得这么早？”
　　此时的靳慕云头上绑着个白色的运动头带，现在稍微有些出汗，打湿了细软的碎发，他把头带拿了下来，有几缕发丝遮住了他稍微有些锐利的丹凤眼，笑眯眯地微微抬头跟方子衿说话时，整个人气场便显得更柔和了，估计说此时的他是大学生，也有人信。
　　“没有哥你起得早。”
　　方子衿撇撇嘴，看看自己身上紫红色带蓝色花纹的运动服，安慰自己：你跟他比也不差。
　　然而更新后变了脾气的系统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呵呵。”
　　【……系统，你告诉我你刚刚是在微笑对不对……】
　　“呵呵。”
　　……嗨呀好气，这破系统升级之后越来越气人了！
　　走到二楼房间前的靳慕云一边拿干毛巾擦着汗，一边看向还在楼梯停留的方子衿，见对方侧着的脸上表情扭曲，手里握着手机，像是戳仇人一样狠狠按着屏幕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方子衿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傻？
　　早饭过后，靳慕云从书房里拿了张黑色卡片递给方子衿：“子衿，明天早上8点，你拿这张卡片去靳氏前台，说找张梦阳，她会下来接待你，给你安排工作。”
　　方子衿接过上面只有一个被银色藤蔓包围的“靳”字图案的特制卡片，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靳慕云笑笑，拍拍他肩膀：“行，你回去吧，好好准备下，明天就正式上班。”
　　第二天一早，不等系统尖叫，方子衿就按掉闹钟弹了起身。迷糊了一阵，他像个游尸似的摸索着去洗漱，等冷水扑到脸上，才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于是这个早上，靳慕云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一推开门，就看到方子衿头上戴个荧光绿的发带，穿着一套玫红间蓝花的运动服，脚下还踏着个橙色渐变成绿色的运动鞋，笑嘻嘻地道：“大哥，早啊！我也想去锻炼，咱们一起吧！”
　　靳慕云能说“不”吗？谁让他给自己规定了“温柔哥哥”的人设呢，这时候就该好好带着弟弟锻炼，共演一出兄弟情深才是。只是可惜了这个早晨，要从不愉快开始。
　　事出反常必有妖，靳慕云在心里警告自己。可他观察了这几天，看方子衿除了抽风一点以外，跟以前的不着四六是一模一样，难得有些懊悔：怎么当初没把他当回事呢？这几年在国外也没让人盯着，搞得现在方子衿变成什么模样自己一点也不清楚。
　　这种无法掌控全局的感觉让靳慕云有些恼火。
　　听从系统的建议，初次上班的方子衿穿了身休闲西装，然后开了家里一辆不怎么高调的轿车，心情愉悦地往市中心商业区的靳氏大楼去了。
　　说起来靳氏大楼也很有历史。一开始它只有上世纪初建立的四层洋行，后来被发家后的靳文博盘下，改成了金耀商场。经过这些年的不断维护加固，最后除了外墙保持原有的复古特色外，内部装潢已经大改。但是随着靳氏企业的扩张，这小小四层楼根本不足以摆下这样庞大的产业，所以在靳临渊掌权的上世纪末，就开始请人规划设计，最后贴着原有的金耀商场重新建立了一座地面三十层底下三层的现代化综合大楼。衬得原本的金耀商场相当袖珍可爱。现在这个现代化与传统复古一分为二又和谐统一的靳氏大楼已经成了锦市的名建筑之一，常有一些设计院的学生过来拍照。
　　凭着方子衿的水平，当然无法充分体会这座造价无数个亿的大楼的美感，他只是感慨：要不说这么贵呢，真他妈有道理。
　　因为还没有靳氏的通行证，他只好在别处先停了车，然后拿着靳慕云给的黑卡，去前台说要找张梦阳。
　　前台小姐礼貌而职业地微笑着让他稍等，随后拨打了总裁特助的内线电话，简要地向张梦阳说明了情况。
　　方子衿倚着前台，姿态有些吊儿郎当。
　　前台小姐虽然表情还是很职业，但是手下悄悄地在手机上盲打了一段字，发到了微信群：
　　“朋友们！猜我今天接待了谁？有个穿一身名牌，气质痞痞的长得还不错的小哥拿了靳总的卡说来找张特助！”
　　这话一出，群里一下炸出了一堆潜水的人。
　　“卧槽哪里来的妖艳贱货要抢我老公！”
　　“大惊小怪啥啊，搞不好人家是来谈生意的。没听见说是找张特助么？”
　　“楼上逗比，靳总啥时候是你老公了！说话注意点！明明是人家老公！”
　　“我觉得，这个小哥肯定跟靳总有关♂系。”
　　“你们是不是重点搞错了？谁说靳总是基佬了！”
　　“那靳总也没跟什么女的有深♂入♂接♂触啊！我反正没看见┑（￣Д￣）┍。”
　　……
　　方子衿没等多久，就见到大厅直通顶楼的直升电梯里走出来一个戴着黑色细框眼镜的裤装御姐。该御姐穿着十公分高跟鞋却走得足下生风，虽然脸上表情相当严肃，可她的身高却缓和了些气势——她蹬上高跟鞋也还差点才到一米七。
　　方子衿看着眼前这个萝莉身高萝莉脸的御姐朝着自己走来，心里有了个推测：这就是张梦阳吧。
　　“您好，是二少吧，我是张梦阳。您跟总裁一样，叫我梦阳就好。”张梦阳伸出右手如此道，非常有气场。
　　方子衿点点头也伸出手：“你好。”果然自己猜对了。
　　看着两人结伴走向电梯，前台小姐继续打字。
　　“果然！我看张特助对他态度很不一般啊！而且叫他‘二少’，现在那些会所里的少爷不就爱让人‘X少’‘X少’地称呼他们么？”
　　当然方子衿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在靳慕云部下的眼中竟是如此形象。
　　方子衿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什么接待部门或者宣传部门的。没想到张梦阳把他带去了单独一间的办公室，就在总裁助理室的隔壁，然后搬过来一堆文件，说：“这是这个月子公司产品部交上来的一些关于开发新的服装系列的策划案，需要逐一做一份电子版的英文翻译，方便下次例会时参与远程会议的莓国著名设计师史蒂芬森先生查看。”
　　方子衿看着摞起来十公分高的文件夹，一脸懵逼：“我有一个问题。”
　　“请问。”
　　“这些要什么时候交给你？”
　　“下个月……”看见方子衿当即舒缓下来的表情，张梦阳改了口，“不，下周，由于会议时间已经很近了，以防万一，这些文件一定要尽早搞定。”
　　“！”
　　系统我可以选择放弃吗？
　　“不可以。宿主，系统必须提醒你，任何想要放弃的念头都在表明你走上了堕落的人生道路，离积极向上的阳光大道越来越远了……”
　　好好好！别说了，不就是死亡倒计时嘛！
　　“好吧，我尽量。”方子衿脸色灰败地答应下来。
　　妈个鸡，东西这么多，还只给我一个星期，我不得累死！
　　张梦阳没有料到对方只是稍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想起来之前靳慕云叮嘱她要好好锻炼方子衿，让他体会一下步入社会的艰辛，她不禁有点后悔：应该再少说两天的……
　　可是事已至此，她只好道：“如果二少有什么疑问，可以到隔壁来找我和罗清远。”
　　方子衿维持着生无可恋的表情，冲她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好，你去忙你的吧。”
　　“宿主不要丧气，本系统可提供翻译服务。”等张梦阳离开，系统看见方子衿实在痛苦，便在他脑海里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系统的声音，方子衿整个人重新恢复活力，突然觉得系统的形象如此伟岸，忍不住在心里道：
　　“那要不然我在网上找个人帮我搞定，你去给那个人提供翻译服务，怎么样？我觉得这种小问题根本难不倒如此机智的系统！对不对！”
　　“警告！宿主这样的行为是要被扣分的。”
　　“嘻嘻，反正我有1000多分随便你扣呀，只要帮我完成这个任务不就好了～”
　　“宿主即将做的这件事属于极其恶劣的泄露商业机密行为，系统将直接扣1万分受欢迎值，咱俩大概可以一起死。”
　　另一边，总裁办公室里，张梦阳向靳慕云转达了刚刚的情况，并着重阐述了方子衿颓丧的表情。
　　靳慕云点点头：“梦阳你做得很好，子衿还小，不知艰辛，该让他锻炼锻炼，杀杀他的傲气，免得今后到了社会上还一派天真，反而受人欺负。”估摸着这样下去他也就能待个几天，再没有工作的打算。
　　张梦阳点点头，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了些，心里感慨：总裁真是个好哥哥啊，像二少那样不事生产的二世祖，就该好好虐一虐。
　　总裁办公室里是一派祥和，方子衿这儿却乌云罩顶心烦意乱。他的英文水平如今已经退化成了小学生级别，像这种文案里一些比较有内涵的文字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译成英文。
　　而且由于刚刚他未遂的偷奸耍滑行为，让系统非常生气，拒绝了支援。
　　方子衿只好一边苦哈哈地挠头，一边谷狗千度。这样翻译出来的东西简直是一坨屎。得亏对方要的是电子版，不然这间不足五平米的办公室早被他扔的废纸团铺满了。
　　方子衿最后没办法了，只好恳求系统：“好系统！要不然我们拓宽思路！放开视界！毕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这行不行可以干其他的嘛！”
　　系统这次总算搭理他了：“宿主觉得你可以做什么？”
　　“比如警察啊，消防员啊军人啥的，多伟大的职业！拿到受欢迎值不是轻轻松松吗？”
　　“哦，所以宿主想牺牲成为英烈上民报和央视获得亿万崇敬，置之死地而后生？亲爱的宿主，别忘了你拿到百万受欢迎值的前提是得活着。”
　　“那比如科学家也很流弊啊！我觉得自己还蛮机智的！”
　　“哦。先不说智商这东西就算系统自杀了把自己安在宿主脑子里也没法给你升级，就说这短短两年时间，你能成为一个举世瞩目的科学家？醒醒吧，都大中午了，别做梦了。”
　　“……那不如模特？歌手？演员？明星？”
　　“宿主身高才175，唱歌又五音不全，毫无演技，也没什么气质，你看你平时站着都歪歪倒倒的……”系统一一细数方子衿的种种毛病。
　　“……系统，我可以骂你吗？”
　　“抱歉不可以，任何辱骂系统的行为都将遭到惩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子衿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尖叫，妄图以此恶心系统。
　　系统看穿了他的想法，冷漠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啊？我靠系统你快说！只要让我别翻这堆东西我啥都干！……好吧，当然别太辛苦。”
　　“自从系统连上网络之后，就获知了一个刚刚在这两年萌发的新职业，叫‘网红’。”
　　“所以呢？”
　　“你可以试试。”


第7章 鞋的主人是男的（修）
　　不得不说，系统的建议对于方子衿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甚至恨不能当即就去试试，好体会一下走红后受欢迎值狂刷的快感。
　　然而系统残酷地冲他泼了一瓢冷水：“宿主，我必须提醒你的是，半途而废并不符合‘积极向上’的要求。”
　　方子衿一腔热血就这样被迫冷却，忍不住黑了脸，明知故问道：“所以呢？”
　　系统：“所以别想了，先老实干活，别的稍后再说。”
　　……
　　算你狠，系统。
　　听张梦阳转述说方子衿在那厢累的死去活来，靳慕云的心情好了很多。
　　若是方子衿知道他有这样的鬼畜心态，肯定能精准地概括出来：这TM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看到你过得不开心，我就高兴了”嘛！
　　可惜的是，目前的方子衿对他这位大哥几乎一无所知，所以靳慕云在他眼里的形象仍然是纯白如云朵——哦当然是空气质量为优的时候那种。
　　好不容易熬到了12点下班，方子衿哼哼唧唧地捶着酸痛的肩膀和颈椎，忍不住在心里问系统：“系统大大，你就没个什么特殊功能？比如帮我捏捏肩啥的？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嘛，我现在年纪轻轻的，要是就得了肩周炎颈椎病腰间盘突出，估计不用等出任CEO之后过劳死，在那之前我就先殉职了，你说是吧？”
　　系统自从最近一次升级之后就成了毒舌，听了这话难得没有马上喷他，而是稍显惭愧地道：“抱歉，系统目前等级太低，没有足够能量，无法进行相关操作。不过系统可以从资源库调一些健身操帮助宿主缓解肩周颈椎疼痛……”
　　于是当靳慕云想要以一个“好哥哥”的身份来关心自己弟弟中午午饭的时候，就看到他挂着蓝牙耳机，盯着用支架立在桌上的手机，一脸严肃十分认真地侧身弓着右腿做操——当然了，要是他肢体稍微协调一点，动作标准一点，这画面也不至于那么搞笑。
　　靳慕云酝酿好的微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他发现最近的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惊喜”，而这种惊喜总是让他觉得十分无力，忍不住在心里道：方子衿，要是这也是你演的，你也算是个人才。
　　此时方子衿转身换了左腿弓步，右腿伸直，两手平举，接着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靳慕云。
　　呆了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赶紧站起来把耳机摘了搁桌上，然后锁屏手机，坐到转椅上，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道：“哥你怎么来了？”
　　沉默，沉默是尴尬的平方。
　　“子衿，你在锻炼身体？”靳慕云卡壳了半天，最终还是选了个明知故问的句型开口。
　　“嗯呢，肩膀有点酸……”方子衿老老实实回答。
　　拿不准现在的方子衿表现出的是率真本质还是优良演技，靳慕云决定保守起见配合他一次。作为一个标准的好哥哥，是不是应该在此时做出一些行动？靳慕云如是想着，也这么做了。他走到方子衿身后，然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试探着捏了一把。
　　“嗷！”方子衿险些没弹起来，扭头恨恨道，“谋杀啊？！”
　　靳慕云看他反应这么大也没有料到，当下有些讪讪：“我只是想帮你放松一下……”
　　方子衿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难受的酸麻中恢复过来，一手摸着肩膀一边没好气道：“多谢哥的关心，我可享受不来这个……”
　　不知道有句话叫男人的肩膀女人的腰，都不能随便摸的么？
　　靳慕云清咳一声转移话题：“子衿你饿了么？要不要一起吃饭？”
　　“行啊，你请客？”饶是对方话题转得如此生硬，方子衿也顺坡下了，毕竟他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人，正在学习原谅别人的愚蠢。
　　既然是请吃饭，靳慕云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他去公司食堂。虽然靳氏财大气粗，足有四层的员工餐厅就在大楼里，各种饮食风味各种餐点类型应有尽有，甚至靳慕云自己平时都在这里吃饭，但他也明白，要真那样，凭着方子衿的挑剔，铁定要在心里唾弃他一番。
　　所以他亲自开车带方子衿去了离靳氏二十多分钟车程的另一栋大楼，直接按了去顶层的电梯。
　　玄阁。
　　看着路上指示牌上的名字，方子衿嘴角抽了抽：果真是靳慕云请客的风格——透着这么一股装逼劲儿。
　　进入门口的那道月亮门，映入眼帘的是典型的中式餐厅陈设：多宝阁、屏风、瓷器、灯光隐约的仿古灯笼以及暗色的木质桌椅。
　　只是与别处不同的是，玄阁的空间划分非常合理，廊柱、珠帘、古色古香的落地灯、植物、镂空屏风等元素把庞大到足足占了半层楼的大堂分割成数个不同空间，既照顾不同桌客人的隐私，又不至于因为各个空间之间隔断太多显得昏暗；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吸音的装修材料，餐厅里人虽多，却不显得吵闹，这让方子衿觉得有些惊奇。
　　这时正是饭点，一路经过的许多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方子衿跟着靳慕云穿过回环曲折仿若古典园林的大堂，一路遇到的身着华国传统服饰的服务生并没有多话，只是稍微冲二人弯弯腰，显然是都认识来者。
　　等最后二人进入一道上方题了个“雅”字的小门，里面又是大不一样了。
　　尽管里头装修走的仍然是中式风格，但这里的色彩显得更加轻盈，用的多数是浅豆绿、藕荷色、雨过天青色等更接近高级灰的颜色，桌椅也偏向简约纤细，更现代一些。
　　由于老板的个人喜好，这里头同样不设置包间，而且因为每天只营业中午场，限招待十个人，所以必须提前预约。
　　当然了，方子衿这么难伺候的人，铁定不愿意跟别人一块儿吃饭的。所以尽管稍微费了点事，靳慕云最终还是达成了现在这样只有两人就餐的结果。
　　这一餐的主题是“琴棋书画”。中式口味加上中西结合的摆盘，按照西餐的就餐顺序一道一道送了来，每道菜无论是色香味都称得上极品，只是这“琴棋书画”对上文盲半个的方子衿，完全是“附庸风雅”和“牛嚼牡丹”的最佳写照。但凡方子衿有点脑子，肯定要猜测是不是靳慕云在有意讽刺他。只可惜此时的方子衿显然已被美食迷失了心智，而靳慕云也还真不是故意的，他虽然对方子衿有些成见，但也一直没把对方当成对手，更不至于人品低劣到吃个饭都明里暗里嘲讽。
　　所以这一场未发酵的风波就在一人一无所知地大啖和一人敏锐觉察后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中过去了。
　　饭桌上，当然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工作，至于靳慕云是否有意绕到这个话题，并不是重点。
　　“子衿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还行吧。”方子衿故作淡然。
　　没错，死鸭子嘴硬讲的就是他。
　　靳慕云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信了，笑笑把自己那份鸭腿夹给了他：“看你喜欢这个，多吃点。”
　　方子衿非常感动然后两口解决掉了它。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方子衿差点哼起歌来。
　　就是结账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原本是一个古典美女拿了靳慕云的卡去结账，可回来的时候换成了一个头发在一侧绑成单马尾垂在胸前，鼻梁架着一副黑色细圆框眼镜的俊美青年，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埋怨靳慕云：“怎么你来了都不告诉我？”
　　方子衿看着这个表情“娇羞”，一身华国古典装束的青年男人，心里一惊：我靠，莫非这是靳慕云的情人？看不出来啊他好这口……等等那家里那双女鞋的主人又是谁？看不出来啊，靳慕云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群众了，果然富二代没一个好东西……
　　等等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短短几十秒，方子衿心里一阵浊浪排空。
　　靳慕云倒是没注意到这边，无奈地冲来者道：“这餐厅都是你左循开的，我来一趟还有必要亲自告诉你么？”
　　左循这下不像刚刚那样故作娇羞，脸上漾开笑容，显得非常阳光：“哎呀，虽然咱俩都是老同学了，打声招呼也不至于费您几分神吧？何必这么生分……”
　　靳慕云也笑笑，非常温柔：“既然不生分，那不如明算账吧，左老板，我记得，你在隔壁市开的玄阁分店也是找的靳氏旗下的星远公司做的设计和装修？上次你打着我的旗号，据说把价格压了不少，那这次是不是该按照友情价，抬升十来个百分点呢？”
　　不像方子衿那么傻白甜，作为靳慕云的大学室友和死党，左循可是清楚对方这张白兔皮下藏着怎样一个大灰狼的，当下苦了脸：“你这是要我命啊，‘十来个’百分点，亏你张得开口……我今年才好不容易盈了点利，你就要把我这点钱都搜刮干净了……”
　　靳慕云一手玩着茶杯盖子，笑而不语：这有什么张不开口的，京市四大家族之一左家的二公子，才创办三年就跻身全国顶尖中餐厅的“玄阁”和“雅门”的老板，还差这么点钱不成？
　　方子衿对这两人之间的对话表示完全听不懂，很想吃瓜，又没瓜可吃，只好打开手机切水果。
　　靳慕云也没工夫跟左循闲谈，便带着方子衿要走。左循见二人要走出雅门，连忙叫住了靳慕云：“诶！别忘了，我晚上去你家拿鞋！”
　　靳慕云顿了顿，没搭理他，又继续往前走。
　　方子衿一头雾水，走了两步想起来，差点没摔一跤：卧槽，难道他就是那双女鞋的主人？卧槽卧槽！难怪了，要不说那双鞋怎么看着挺大的呢！原来这左循还是个异装癖，人不可貌相啊，看着斯文败类的模样，内心竟如此狂放！
　　靳慕云听见响动转身关心了句：“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走路的时候多注意点……”
　　方子衿没憋住问了：“那鞋是玄关那双玫粉色带亮片的高跟鞋么？刚刚那左循穿的？”
　　靳慕云一愣，失笑道：“是，不过不是他穿的。他业余爱好服装设计，自己做的，那天来家里跟我炫耀来着，忘拿走了。”
　　方子衿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还好，要不自己真以为靳慕云喜欢伪娘了……
　　【作者有话说】：
　　左循不是情敌哦～本文攻受互相是对方初恋以及终身伴侣


第8章 弟控的哥哥（修）
　　一顿饭慢慢悠悠吃完，回到靳氏已经过了两点。方子衿这人属于天生缺根守时的弦，对于迟到一事历来是无所谓的，不过这次有老板带着迟到嘛，心安理得的感觉直接翻倍了，概括起来就一个字：爽。
　　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让只看到结果没看到过程的张梦阳拧紧了眉头：历来勤勤恳恳的BOSS竟然因为吃饭迟到了，肯定是这家伙缠着BOSS才导致的这种结果。
　　虽然迟到是由于自己的一点小失误，但这个无心插柳之举竟给弟弟拉了仇恨，靳慕云表示心情十分愉悦。
　　而此时的方子衿，虽然觉察到氛围不对，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带着困惑走回了自己工作的专用房间。
　　当然了，此时的他们并没有料到在未来的某天，张梦阳的误会竟然成真了：以工作勤勉、轻伤不下班著称的靳氏CEO竟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从此君王不早朝——啊，也没有，就偶尔翘翘班而已。
　　第二特助罗清远，跟主要负责靳氏财务和管理等方面工作的特助张梦阳的职责稍有不同，他经手的事务通常更加琐碎，所以常被张梦阳嫌弃称他是“生活助理”。上一次他带来了靳退之有点缺心眼的追缅会建议，导致素来以态度温和称道的老板靳慕云这几天看见他都非常不爽，这次却还得苦逼兮兮的当传声筒——没办法，靳退之搭不上杜宪，就欺负自己没什么背景，不得不给他传话。
　　“靳总，那什么，靳退之又来递消息了，说他闺女马上十岁生日，要大办，请您务必参加。这是请柬，您看看么？”
　　靳慕云抬头扫了眼精致素雅的白底蓝花卡片，淡淡道：“放那儿吧。”
　　罗清远应了声，又问：“您看？”去么？
　　靳慕云没直接回答，捏着手里的钢笔，转而问道：“子衿那边，他有递请柬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况且这几年没见二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关系是不是跟以前一样。”见靳慕云不置可否地继续埋头工作，罗清远突然灵机一动，“不然，我去给您问问？”
　　靳慕云摆摆手：“算了，要问不如我亲自去。”刚好他本来也是这样想的。
　　方子衿刚抱着自家系统的大腿，把上午那堆翻译过一遍的部分重新订正完毕。可惜系统太正直了，非让他自己先经手一遍才给他改，不然算帮他作弊。方子衿几次争辩无果，只好苦哈哈地认输，继续埋头苦干。
　　靳慕云刚走到门口，就见方子衿一面皱着眉头翻文件，一面二指禅敲电脑，隔一会又按个Backspace重来。
　　不得不说，方子衿这认真做事的样子可比以前吊儿郎当到处混日子的时候看着顺眼许多。嗯，还有他头上那难以形容的古怪发色，染正常点就更像个乖孩子了。
　　隐藏弟控属性不知为何突然轻微爆发了一下，靳慕云咳嗽一声，曲指用指关节叩了叩开着的玻璃门打断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方子衿盯了一个多小时电脑，文档上却没多出几行英文来，删删改改半天，一坨屎还是一坨屎。也许是残存的自尊心作祟，他实在不想在从小保送的学霸面前丢脸，直接窗口最小化，用不耐的语气，掩盖自己的无措：“你怎么来了？”
　　靳慕云不着痕迹地皱眉：竟然连“哥哥”都不喊了……
　　方子衿对靳慕云的短暂沉默表示一脸茫然：“咋啦？”
　　靳慕云从窄窄的办公桌前伸手摸了把他的头发：“过来看看你，这一天辛苦你了。”嗯，手感不太好，回头让王姨他们把方子衿浴室里的洗发水换一款滋润的好了。
　　方子衿歪头躲开，把头发重新捋整齐，有些羞恼：“看就看吧，动什么手？把我发型都弄乱了……”
　　靳慕云手在空中停了一瞬，因为这话有点尴尬，他其实没想摸的，大概是今天撞了邪吧，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小时候软软糯糯的方子衿来。
　　那时软糯粘人，追着自己喊“哥哥”的小团子，不知道几时起就突然不再粘着自己。不得不说，这让当初的他有些小失落。到后来，叛逆期的方子衿人见人嫌，甚至对他也是直呼其名。虽然那样的方子衿无疑是符合自己所愿的：一个纨绔怎么跟自己争？可偶尔想起原先那个软萌好捏的团子，靳慕云总是忍不住心里发涩；当然，这样的涩意不过持续片刻，他就又恢复成扣着温柔假面的心似铁石的靳氏总裁了。
　　方子衿在脑子里问系统：“你现在的级别能判断出他在想啥吗？我咋感觉我这向来温温柔柔的哥哥最近不大对劲呢？”
　　系统对此表示无能为力：“抱歉宿主，我目前的等级太低，还不能感应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要达到这个等级，至少要等你受欢迎值达到两万才有可能。不过如果你对读心有需求的话，不如我从资料库给你调一个《5分钟学会读心术》？这本书可是2100年的年度畅销书之一哦～”
　　方子衿还没来得及回答系统，就被靳慕云的问话打断了：“子衿，你要去堂妹的生日宴么？”
　　“啊？哪个堂妹？哦，你说靳雨婕啊。去啊，二叔昨天刚给我发了请帖。你去吗？”
　　靳慕云点点头：“我也过去。刚好那天周五，下了班去吧。”
　　“哦。”方子衿点点头，暗自腹诽：靳慕云还真是个工作狂。听他这意思，如果第二天还上班，这去不去的就另说咯？
　　靳慕云还没在这儿待上几分钟，去了办公室没寻见他的张梦阳就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BOSS，底下又送上来一堆文件要您签呢，您怎么还来这儿歇着呢？”
　　方子衿平生第一次见他哥挨训，忍不住暗爽。而且身高一米八六的靳慕云被不到一米六的助理教训的画面真的非常好笑，以至于方子衿不得不打开文件夹来遮掩笑意，顺便替他哥辩解：“我哥可没在这儿歇着，我在问他问题呢……”
　　反正给靳慕云个台阶，跟他讨个巧总是没错的。不就是刷好感值嘛，谁不会啊！
　　张梦阳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是吗？
　　靳慕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见靳慕云点头，张梦阳的气势顿时收敛了一丢丢，顺便又给方子衿记了一笔：又耽误我家BOSS工作！
　　由于此时系统的等级太低，并不能向他告知别人内心的好恶值波动，所以直到很久以后方子衿才终于明白张梦阳对自己的好感值为啥会那么低：让你自作聪明！让你弄巧成拙！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的弟弟很可爱的～


第9章 乖巧的弟弟（修）
　　从靳慕云嘴里听到对方问他去不去靳雨婕的生日宴，方子衿还有点纳罕。
　　因为靳退之这人，真是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要不是靳文博给柳眉和他留的家业够大，真不够他造的，后来就算把柳眉的股份等等都抢到了手里，也没留下几个余钱，天天眼巴巴等着靳氏那份红利。
　　原来方子衿跟靳慕云不对付，就跟靳退之混到了一起，有时候听他胡咧咧，真以为他被靳慕云克扣了钱呢；现在他换了心态，决定重新看待自己这大哥，前几天又在墓地听见靳慕云那么一说，这才觉得按靳退之那脾气，这些年应该也给靳慕云添了不少麻烦。
　　所以听见靳慕云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这么个人给女儿办的生日宴，方子衿再一次认识到靳慕云这个人脾气是真的好。
　　不过说起靳雨婕，其实某种意义上跟他也算同病相怜。
　　因为靳退之这样的纨绔，不作到死是不会收心的，就连他亲妈也没法子救他，几年前就改嫁去国外定居了。可人大概总有克星，他流连花丛许多年，唯独在现在的太太杜鹃身上栽了跟头。
　　杜鹃这人呢有脑子，不然凭她出身寒门，无父无母的背景，怎么能挤进靳家门。但她也知道自己那败家老公靠感情是拴不住的，所以抓紧他手上的钱便罢了。至于他那些在外散落的三妻四妾和乱七八糟的露水姻缘，杜鹃只当没看见。靳退之见她识趣，也乐得跟她扮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在众人面前还能演个顾家的慈父良夫。当然了，在外该怎么玩，还是照旧。
　　这种貌合神离的婚姻，方子衿实在不能理解，心说这个中滋味大概只有当事人清楚吧。
　　只是苦了孩子。
　　由于靳退之早些年就分家出去了，方子衿从小也没怎么跟他接触，所以还真不怎么关心对方的家庭生活，平常跟他家的联系，也就只有堂妹靳雨婕。不过他这次一死一生醒转过来，倒是忘记两年前的靳雨婕是个什么模样了。记得前世自己死之前，她还是个娇俏任性的小公主，也不知如今怎样。
　　大约是某种同理心作祟，方子衿对她的关注就像是在窥探当初的自己。所以听说了靳雨婕的十岁生日宴，哪怕靳慕云不来问，自己也是要去的。
　　送走了靳慕云和张梦阳，方子衿又继续回到翻译地狱里。
　　刚开始翻译文件的时候方子衿还是一头雾水，可被系统订正那么多回，也终于找到点手感，再加上后头几本文件并不像一开始那么文绉绉，多数是一些日常用语，所以一周下来，那有他半个脑袋高的文件夹总算只剩一本了。
　　考虑到晚上还要参加靳雨洁的生日宴，方子衿最终还是把那本文件塞进了背包里。边塞还边恨恨地想：干完这票他可不想干了，上班加班，下班还加班，上班真TM难。
　　可惜这些心里话只停留在想想的阶段，要是随手发网上去了，少不了要引起几个上班族的共鸣，受欢迎值也说不得要涨上好几个的。
　　很显然，此时的方子衿还不具备任何成为网红的潜质。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当然了，他可没敢早退。系统跟他说了，上班迟到下班早退都不符合积极上进的人生主旋律，就算想提前下班做个头发，也得跟他的直系上司，同时也是大BOSS靳慕云请假才行。方子衿念及此处，叹了口气，可还是乖乖背着背包去了总裁办公室。
　　“叩叩。”
　　“请进。”靳慕云看了眼手表，已经三点，估计又是文件送来，所以头也没抬。
　　“哥，我跟你请个假。”
　　“嗯？”靳慕云闻声抬头，不由纳罕：上班一周了，方子衿还是第一次来自己办公室，着实稀客。
　　方子衿伸手耙了耙头发，突然抽风似的噘嘴冲脑门一吹气，把中间的一撮呆毛吹散到两边：“我去做个头发，晚上不是要去二叔家吗。”
　　靳慕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那次无意间看见方子衿做操以外，还是头次见有人当面主动冲他犯傻，不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回答：“噢，好，你去吧。”
　　可方子衿得了应允却走，还难得忸怩地绞着衣角：“那什么，哥，我卡里没钱了……”
　　要搁以前，靳慕云估计就直接掏出手机给他转账了，可他想到前几天的一个念头，便伸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一张副卡，递给了方子衿：“头发染黑吧，这样好看。”就当是自己私心吧。
　　方子衿对他这句叮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给钱的是大爷，刚好他好长时间没染黑发了，换换也无妨。
　　方子衿不记得前世在哪家店做的造型，毕竟他这人其实对外貌没多少讲究，也缺点这方面的鉴赏力，他坚信以自己的颜值，别人总不会说他丑，所以还真没固定哪家店，更别说什么Tony老师Heny老师的。
　　想到这里，他干脆把系统叫了出来，这家伙最近老窝在不知道哪里，据说是在学习。
　　“系统，你说我剪什么发型好看？”
　　系统表示按照自己目前级别并不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只好根据方子衿要求的“黑发”，从自己数据库找了些2000到2100年间黑发男明星的照片。
　　方子衿才刚看不到二十张照片脑袋就要炸了：“行了行了，别给我放了，就这样吧！”
　　最后的结果还是听取了理发店Moly老师的意见，整体剪短打薄，染了接近黑色的深棕色——方子衿本想按他哥的意思来，可Moly老师坚持自己的审美，觉得这样比较时尚。
　　系统看到最终的效果，搜索了下词汇库，找到一个词：少年感。
　　方子衿对此表示很满意：果然自己的颜值啥发型都能驾驭。
　　拿着靳慕云的卡，他又去买了身西装——没办法，回国时间太短，什么高定中定的都来不及，只能买成衣。他为人大大咧咧，对这种东西从来没所谓，况且本来就是去赶个场顺便关怀一下小表妹，又不像名媛们，参加个宴席跟参加选美似的需要提前大半个月准备。
　　然后就到了晚上的宴会。来的人还不少。
　　靳退之以前借着靳文博的光，人人见到他都要叫一声二少爷；后来多了下一辈，他辈分往上提了提，被恭恭敬敬称一声“二老爷”；再后来没了靳文博，他又嚷嚷着分家，连“二老爷”也做不成了，虽然明面上他还是靳家人，手里有一份靳氏股份，可明眼人都知道，他离掌权靳家，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所以外人也就当面叫一声“靳先生”，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总不会表露出来。
　　不过就算只有“靳先生”的名头，也足够响亮，不说他那群狐朋狗友，单单沾他钻石王老五侄子靳慕云的光，就有大堆的适龄名媛及其长辈过来结交他。再加上沾衣带水的想结识权贵的，在这近郊的别墅区中，举办宴席的这所独栋别墅外的花园里，来者的数量还算撑得起场面。
　　方子衿来得不算太早。他上辈子回国后只跟同一个圈子的人接触，再之前，私立高中时期，认识的也多数是些同校的“二代”们，不常跟这群爱好交际的“成年人”接触，所以现在才发现对这锦市的权贵圈竟是眼前一抹黑：没一个认识的。
　　他不觉有些兴味索然，便自如地避开人群拾级而上，顺着门口进去了。
　　徒留身后一群人，借着碰杯和微笑掩饰，小声嚼舌头：“这人谁啊？”
　　“听说是靳家那个私生子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狂的……”
　　在这种宴会当中，生日宴的主人公向来不会是主角，这是方子衿早就知道的。主人公只需要在开幕的时候出来打个招呼，就被迫落幕，紧跟着，台下的观众纷纷上台，各自成团，各演各的群口相声。
　　所以他毫不意外地，在富丽堂皇的别墅角落，临花园的白色木格窗后，看见了穿着高级品牌订制儿童洋装，显得有些寂寥的靳雨婕。
　　就跟当初十岁生日宴上落寞围观的自己一样。
　　那时自己被迫早早下场，而在那两年前考入京市庆大的靳慕云，则因为刚刚加入了一个大学生创业的课题组做出了成绩，取代自己成为了主角。
　　“啧。”方子衿咋舌，也不知是在感慨往事还是在感慨此情此景。
　　“你是？子衿哥哥？”靳雨婕闻声转过来，在这之前还擦了擦眼角。她皱着眉头，红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
　　时隔三年，方子衿的造型变化又这么大，她问话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些拿不准的。
　　“对，是我。好久不见啦，喏，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方子衿把手里装着某品牌手链的粉色纸袋递给了她，努努嘴。
　　“哦，谢啦。”靳雨婕接过纸袋，状似不在意的随口答应。可提着纸袋的手却死死攥着，暴露了她心里的欢喜。
　　方子衿向来可以原谅长得可爱的小姑娘傲娇的，于是歪歪唇角，伸手摸了把对方扎了丸子头的脑袋。
　　靳慕云却姗姗来迟。尽管他紧赶慢赶把当天的工作完成后，就让司机开车过来，可还是只赶上中场。
　　下车后靳慕云不着痕迹地在会场扫了一眼，却没看见方子衿。他随手从侍者手里拿了杯红酒，跟身边迎上来的宾客举杯换盏过后，才透过别墅一侧的落地窗，看到那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辨识了片刻，靳慕云总算认出边上那个穿着黑西装的黑发青年是自家弟弟。
　　饶是今天随口提了那么一句“染黑”，他也没想过方子衿会乖乖执行。此时看到这一幕，他恍惚想起多年以前，似乎也看到过这样一个类似场景：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已经有些抽条的白团子，抓着别墅的落地窗前的栏杆，探着脑袋，黑油油的眼睛朝自己望过来。


第10章 弟弟有裸露癖（修）
　　此时夜已深了，宴也散了，成人们的交际终于在或真诚或客套的笑容中告一段落。
　　回靳家老宅的路上，方子衿由于没喝酒，照样开了自己的车；靳慕云虽然微醺，但有司机送着，两个人倒是避免了同车的尴尬。方子衿不晓得怎么突然这么觉得，好像从晚上想起从前的事来，就不那么淡定了。尽管知道靳慕云一向对自己很好，气他实在莫名，只除了那次——哦，他终于想了起来，也就是从十岁生日那天开始，他突然开始讨厌这个哥哥，尽管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也许从没做错。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气恼地拍了下方向盘。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把前方黑色轿车里的靳慕云惊醒了一瞬。
　　看这条道上没几个车，方子衿便打了方向盘，踩了一脚油门超车过去。
　　要再跟在司机陈叔后面这么龟速开，他得先急个半死。
　　最近总是时隐时现的系统这会儿倒是出现了，用越发招人嫌的冷漠语气说：“宿主，请注意控制车速，注意安全驾驶，斗气车是交通安全的大忌！”
　　方子衿一时无语：“你最近学习成果很可以嘛，‘斗气车’这词都学会了？”
　　系统：“哪里哪里，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不过系统一出现，方子衿也想了起来，上次说的“网红”的事儿，该考虑考虑了。
　　“系统，我这文件也快翻译完了，之前说的换工作的事情，你不是说给我查查资料么？资料呢？”
　　系统这次大概有那么一点心虚：“这个数据比较复杂，我需要再算算。”
　　要不是方子衿脑子里理智尚存，记得后面还有个自家人有可能追尾上来，差点没踩一脚刹车停到路边跟系统撕逼：“不是，系统大哥，您总不能看着小弟天天这么扎文件堆里过日子吧？再这么干下去我就算当上CEO，受欢迎值也上不了百万哪！痛快点，要么现在我一脚油门撞对面大货车，咱俩一起死；要么你给我想个法子出来！”他忍了好几天了，今天又格外憋屈，骨子里那点长期积累的无赖气息总算忍不住爆发。
　　系统自从上次更新之后，对方子衿的情绪把握得更加准确，知道他这话说出口也许真不是闹着玩的。它也明白自己这次有点过分，因为看了两天隔壁玉米国的电视剧忘了正事什么的……于是赶紧亡羊补牢，在到达靳宅前，把如今的网络红人做了个简单分类，最后总结出几种相对比较适合方子衿的路线：段子手、宠物po主、主打gay蜜路线的耿直型情感专家还有万能小百科。
　　它还有理有据地解释：“段子手和宠物po主现在很红的，有个宠物会讲冷笑话就能当，这两个路线门槛低；第三种我特意考虑到你的性向进行了重新设定，跟一般的鸡汤营销号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最后一个是考虑到系统本身强大的搜索功能特别给你开的后门！”
　　方子衿回到自己屋里打开手机就看到这么两段话，忍不住怀疑系统是不是在驴他。
　　可怀疑也没用，他对这方面真没怎么研究，除了知道自己几个车友酒友老换网红女友之外，平时基本不刷维博的他根本无从了解这些信息，对于网红，他脑子里显现的也就是那群朋友带出来的让他辨识困难的锥子下巴的“批量生产”女友们。所以就算他对系统的话将信将疑，也不得不暂时这么办了。
　　好在网红这职业吧，还真不是要当就立马能当上的，所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而拖延癌晚期的方子衿打下定决心之后就没执意要在当晚就列个什么操作计划表来，反而是去了自己屋里的浴室，哼着歌洗刷刷。
　　靳慕云发誓，自己在方子衿回来之前，在他房间里安监控真不是有偷窥的癖好。对于方子衿什么时候染上裸露癖的毛病，他也毫不知情。至于他习惯性地在睡前进书房处理文件之后随手打开电脑的监控界面，也只是因为突然想起弟弟年幼时期的可怜模样想随手关心一下而已。
　　没想到，就这么正好看见瘦成排骨精的方子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甩着蛋一边哼着歌时不时还颠两下地从厕所出来了。
　　此时的靳慕云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只觉得晚上喝的可能都是假酒，怎么都这么冲头。而半年后的他，无意中浏览网络信息看到“辣眼睛”这个词的时候突然联想到那时自己的心情，立刻就给那个帖子点了个赞：贴切！
　　方子衿对自己无意中获得了“裸露癖”称号这件事一无所知，天地良心，他只是洗澡忘了带内裤进去而已，再说了他在自己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光腚怎么了？还不许人解放天性了？
　　第二天虽然是周六，方子衿还是早早的起了床。没办法，自从头两天系统的尖叫声被他主动屏蔽之后，系统已经把叫醒曲目换成了鬼畜歌曲，而且跟他说清楚了，每天保证不重样。听了一次这玩意儿，方子衿脑子里循环了一整天，这东西实在不是一般的闹腾，由于年轻的他暂时还不想体验神经衰弱的感觉，所以只好委屈委屈温暖的被窝情人了。
　　出乎方子衿意料的是，他洗漱好换好运动服到楼下了，才从杜宪那儿知道他哥靳慕云难得一次起在他后头。
　　这时他才听到楼上房门一响，靳慕云穿着一身藏青的家居服，恹恹地从屋里走出来。乍看见方子衿，他的脸色实在没控制住，有点冷漠。
　　毕竟没人愿意对一个朝自己露了一晚上蛋蛋的人给好脸色——尽管这是在梦里。
　　方子衿一脸茫然，习惯性地耙了耙头发，却发现头发变短变顺之后再没有之前糟乱时的那种阻滞感。下意识回头问杜宪：“我哥这是咋了？”
　　杜宪沉着脸色摇摇头，他昨晚没去靳退之的宴会，也不清楚这对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按照常理推断，应该又是方子衿惹了大少爷生气，便也懒得张口理他。
　　没从杜宪这里得到答案，方子衿转头想直接问靳慕云，却见对方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额头，一脸疲色地张口道：“子衿，我昨晚没睡好，今天不能跟你一起跑步了，抱歉。”
　　见靳慕云如此反应，杜宪也明白自己想多了，不由有些歉意地看了眼方子衿。
　　方子衿被这一眼看得莫名，但他想着今天终于不用跑步，心里忍不住欢喜，心情愉悦之际还分心冲靳慕云道：“哥你是不是昨晚酒醉的劲儿还没过去啊？我去厨房给你找点糖水解解酒吧！”
　　系统正想说这样偷懒的行为不符合规定，可是发现规则却没有对此作出反应，而接着它又听到了靳慕云和杜宪的感谢，只好把那句扣分威胁憋了回去，转而告诉方子衿加了两分受欢迎值。
　　方子衿更是满心欢喜，几乎有点雀跃地冲厨房跑了两步：嘿嘿，这早起值了！
　　系统因为这早上的事件有点懵，它并不能理解规则为什么没有在方子衿偷懒的时候亮红灯，要知道它以往都是根据这个提示来进行扣分判定的。
　　借着方子衿去厨房的这个短暂空隙，靳慕云总算调整好了心态，不至于看到方子衿就想起昨晚梦里那个筷子妖怪冲着自己甩蛋蛋唱歌的场景。
　　喝过糖水，又是和乐融融的一对亲兄弟。
　　饭后方子衿在那儿挠头翻译文件，还腆着脸去书房找靳慕云咨询了几句，自认为是在拉近两人关系。
　　至于网红之路，系统说了，要等方子衿这个翻译工作完成了才行。
　　靳慕云一面解答这些粗浅白痴的问题一面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弟弟的裸露癖来，做了一天心理建设的他总算安慰住了自己：不应该歧视他，毕竟脑子已经不好使了，要允许他有些发泄压力的途径。
　　大约是有大神在身边，方子衿的工作效率格外高，这本30来页的文件他一天就翻译了出来。译完最后一页，他欢呼了一声，随手把文件夹一扔，直到听到文件夹砸在木地板上“啪嗒”两声闷响，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他大哥的办公室。不由得有些心虚地朝那边看了眼，才发现靳慕云右手撑着头，正在查看文件，似乎没有察觉到的样子，终于放心地站起来消灭罪证。
　　靳慕云右手刚好挡着方子衿能看到的右脸，确定对方看不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还以为他回来这几天跟着自己能有点长进，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着调。
　　也许自己是时候放松对他的警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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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关爱弟弟的靳慕云（修）
　　周日的早晨，方子衿再次被鬼畜歌曲叫醒，所以直到洗漱完成，他整个人都还被低气压笼罩着。一边听着电动牙刷的嗡嗡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它戳两下牙齿：失策了，竟然忘记提前定闹钟。
　　系统倒是没得寸进尺地继续训他，而是安静如鸡地联网学习：反正规则目前也没给宿主发送新任务消息，它对方子衿的网红之路也没个谱，刚好趁着这时候多查查。
　　靳慕云昨晚总算睡了个好觉，至于前一个晚上梦境里的那些不愉快，早因为这一场好眠消散得干净，所以当他看见方子衿头上套着海蓝色头带穿了一身藏蓝的运动衫下楼来，还好心情地点了点头：不错，顺眼多了。
　　“子衿今天怎么起得晚了点？是赖床了？”甚至更有心情跟对方打趣几句。
　　方子衿也没恼，他发现如今的自己对于靳慕云的包容度特别高——要照他以前那个中二脾气早发火了；而且怎么说呢，感觉有个人这么处处关心自己，还真挺不错的。
　　不过也不好跟他解释是系统的锅，便随意点了点头。
　　按照方子衿刚刚的心态来看，他的回应其实算有些敷衍，不那么有诚意；可在对他已经形成“叛逆期少年”刻板印象的靳慕云和杜宪看来，他这就是非常典型的傲娇了。
　　而方子衿在系统“对于别人的问话要有礼貌的回答”的提醒下很快补充了一句：“哥，咱们赶紧去跑步吧，待会儿人该多了。”转移话题也勉强算是回答了吧？
　　靳慕云点点头，等方子衿下了楼来，两人一同出了门。
　　要说靳家老宅唯一的不足，也就是不能像靳退之住的别墅区里那样，或是各家有块规划功能齐全的空地，或是有什么公共锻炼设施。大约因为当初建房的军阀没什么审美，这宅子就只是一栋修得精美的二层洋楼，其余的什么几进几出啊亭台楼阁啊花园池塘的统统没有，就一栋楼加一块千来平的空地。还是后来靳文博住进来，才让人把空地捯饬了，在底下挖了个车库，面上种点花草树什么的，看着才好看点。可花草树木这么一种吧，再搞个器械摆那儿，一看就像隔壁街道那个给老头老太太们晨练的公园啊。好在还算有点审美的靳家人并没有在院子里装这些东西。
　　而作为锦市数得出名头的有钱人，靳慕云这么多年来晨练的唯一方式竟然就是如此接地气的出门跑圈，让方子衿十分惊讶。
　　他一开始也跟系统商量了来着，觉得出门跑圈遇到路人太尴尬了，想在家里跑步机上跑，不过系统说：“你看看你哥，他都不尴尬，你尴尬个什么劲呢？”
　　方子衿竟然无言以对：有道理，靳慕云他都跑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尴尬过。
　　不过仍然很费解：明明靳慕云自己专门有个摆了一大堆健身器械的屋子，也见他用过，为啥对于外出晨跑这么执着。
　　想到这儿，他趁着两人停下来在街边超市买水顺嘴问了一句。
　　靳慕云正轻微仰头拿着矿泉水瓶喝水。额上之前浸出几颗汗滴，本来顺着脸颊淌下来，因为他的仰头，突然拐了个弯朝鬓角没了进去，把几丝碎发黏在了那里。他抿唇咽下口中的水，笑笑道：“在屋里什么时候都能练，不必占用早上的时间，而且我也习惯出来跑步了。”
　　方子衿点点头：“也对，我记得我才七八岁就看到你每天晨跑来着，这都二十多年了吧？”
　　靳慕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漫不经心地盖上瓶盖，单手拎着瓶颈，转而道：“感觉还行么？再跑会儿还是就回去了？”
　　方子衿刚刚跑得嗓子发甜，现在灌了半瓶水，又歇了会儿已经好了许多，估计了下自己的状态，道：“我觉得还能跑两条街！”
　　靳慕云见他扶着腿累得惨兮兮的样子，嘴里还倔，突然又想起来方子衿十岁生日的晚上，自己给他送了京市捎回来的特产泥人，却被他扔在了角落积灰的事情来——可明明两件事毫无关联。
　　当然靳慕云必须承认那时的自己太没有诚意，给几个亲戚家的孩子捎的都是差不多的泥人，有些冷落他了。
　　可那也没办法，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一想到这里，靳慕云心脏上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变得有些松动的螺丝再次被他拧紧，又重新扣上微笑的面具：“好，那我们再跑。”
　　如果自己真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是不是该让他不要跑了？
　　方子衿倒是乐呵呵的，一点没察觉出不对劲来，他还真想跟他哥比比体力来着。
　　当然结局说明了一切。方子衿一介沉迷酒精和熬夜的废宅，怎么可能比得过规律作息、天天晨跑、定期健身和进行散打训练的靳慕云。
　　又跑了一条街之后，方子衿实在不行了。之前怕负重太多，很有心机的他早把水扔了，现在自讨苦吃，站在这条空无一店的长街一侧，像一条刚化身成人，却快因干渴而濒死的鱼一样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道：“这条街……呼……哈……这条街也太他妈长了！”
　　靳慕云被他这二逼行为一打岔，刚刚那点微妙纠结又有点悲怆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得失笑。而身为兄长的良心让他敛了敛上翘的唇角，伸手把自己没喝完那瓶水递给了方子衿：“不嫌弃的话可以喝我的。”
　　都这会儿了，方子衿当然没那么多挑剔的毛病，拿过来“敦敦敦敦”地倒进喉咙里，才总算缓过劲来，然后无比真诚地道了声谢：“哥，你真好。”
　　靳慕云心中感慨：要是他原来就像现在这样乖乖的，自己舍得去宠杀他么？
　　等两人回到老宅，又是一派兄友弟恭、和乐融融。不过等吃过早餐，当方子衿上楼去跟系统商量网红相关事宜，靳慕云也去书房充电学习时，杜宪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上楼敲开了书房的门。
　　他的表情格外严肃，甚至远超过了方子衿回家的当天他来找靳慕云商量时的样子：“大少爷，方女士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
　　靳慕云闻言也沉下了脸色，询问道：“疗养院那边怎么说？”
　　杜宪沉默了一瞬，才道：“说她想起来自己有个儿子，后来天天抱着枕头像抱孩子一样，喂枕头吃饭，带枕头去散步……”
　　杜宪每说一句，靳慕云的表情就更加复杂。
　　按照父亲母亲还在时的意思，就是只供方欣然在苏市的陶然疗养院好好养着，却从未提到——或者还没来得及告诉方子衿真相。本来要是方欣然一直这么疯下去也就罢了，可时隔数年，如今的方欣然竟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说不定前尘往事也要慢慢想起来。
　　那自己该不该替故去的父母做下决定，告诉方子衿真相呢？可要告诉他，自己又该如何开口？等他问起，难道要说，你是你母亲偷走了父亲的精液，找人做了试管婴儿才生下来的吗？
　　这个真相实在滑稽，对事件当事人来说又太过残忍。靳慕云并不愿意向如今虽然顽劣却突然恢复了天真可爱的弟弟告知一切。于是沉默了半晌，他才道：“杜叔，我下午去趟苏市。家里要劳你多费心了，尤其子衿那边。”
　　杜宪颔首：现在二少爷好不容易露出点学好的苗头，正是掰正的关键时期，是该费心。
　　靳慕云又道：“别让他知道了……”
　　杜宪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像是为了确认一般重新看了一眼靳慕云，却见对方有些疲累似的闭上了眼。但他隐隐察觉，大少爷对二少爷的态度，跟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现在正是王媛在准备午餐的时候，靳慕云简单收拾好行李要准备出门，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了方子衿的声音。
　　“……王姨，我知道你特别厉害也特别会做饭，烤个鸭腿肯定对你来说也特别简单！”
　　靳慕云循声回头，正好看见方子衿像个跟屁虫似的一边比划一边跟在出来拿东西的王媛身后，那态度似是有所求，而他的话里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王姨你就做一回烤鸭腿吧，我跟你讲那鸭腿一定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不要太肥也不要太瘦……”
　　而王媛有些无奈：“二少，光听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这鸭腿该怎么做呀！”
　　靳慕云总算猜出个前因后果，心念一动，给左循发了条短信：
　　“老同学，麻烦外送两份雅门的秘制烤鸭腿到我家，多谢！”
　　之后还没来得及看左循的反应，他就拎着行李出了门。
　　靳慕云此行极为仓促，电话请司机林胜过来，再让罗清远订了苏市的酒店，这一番布置下去，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出了门——从靳宅到方欣然所在的陶然疗养院约有三小时车程，若出门太晚，等到那儿天已经黑了。


第12章 网红的吃货人设（修）
　　跟王媛磨了半天，也没得到理想中的回答，方子衿只好失望地回了屋。
　　不过他这人向来难过不过5分钟，没一会儿就兴致盎然地跟系统一起讨论起自己当网红的事。可看了半天资料，还没决定下来怎么开始网红之路，杜宪就叫他吃饭来了。
　　尽管方子衿这次难得没有磨蹭，可他一下楼才发现，不止饭没上桌，连他哥也没有在。
　　估摸着工作狂又在忙着处理公司事务，便顺口问了句：“杜叔，您叫我哥下来吃饭了么？”
　　杜宪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大少爷有要事处理，临时出了个差，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方子衿点点头，也没细问，走两步到沙发上坐下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方子衿心道反正不是找自己，就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玩着之前没有通关的游戏，没有挪地方。
　　杜宪开门后，看见来人颇为惊讶地说了一句：“左先生，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虽然自家大少爷走之前提了一句，说他叫了雅门的外卖，可没想到左家公子这么放得下身份，能亲自送来。
　　方子衿闻声把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到了门那儿，正好与探头探脑擦过杜宪脑袋往里看的左循对上了。
　　左循看了好几眼没见着靳慕云，有点不大高兴，随口应了一声，又问：“你们家少爷挺能使唤人的啊，还叫雅门的外卖，我怎么不知道我雅门什么时候开了外送的业务？要不是前两天忙忘了过来拿鞋，今天能顺路过来，我才懒得给你们送！”
　　他说完视线对上方子衿，饶有兴味地笑了笑，然后把手里拎着的那个颇古雅的本白色印蓝花的袋子扔到杜宪怀里，自来熟地进屋，往方子衿所坐的方向去了。
　　杜宪拎着袋子往厨房走，暗自掂掂重量，然后稍微打开点袋子往里看了眼，不由得失笑：这左家少爷……要是真懒得送，还挑这么精致的木盒子做什么……
　　左循今天穿了身灰黑色带暗纹的华国传统风格棉麻交领上衣，底下是一条深灰色修身长裤加高帮帆布鞋，没戴他的黑边细圆框的眼镜，曾经放在胸前的单马尾也用个古朴的簪子盘在头上，有那么点古今各半的意思；虽然乍一看像个道士，总算比上次店里见到他穿的那身长袍更像个现代人。
　　看着对方一脸审视的微妙表情，方子衿觉得跟以前在路边被个算命的拉着看相的场景微妙地重合了起来，于是干巴巴地开口道：“你找我哥？他出差了，估计今天你是见不到了。”
　　左循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了，然后道：“我挺好奇的，我雅门开了三年，没见他特别喜欢秘制烤鸭腿啊，还只发个短信牛哄哄地叫外卖，也不说个原因……现在既然靳慕云不在，那就是订给你吃的了，看来他对你还不错嘛。不过你说他是你哥，我怎么跟他大学同屋四年，没听他提过有这么大个弟弟？”
　　有些话左循没好开口，他早知道靳慕云是gay，但这么多年也没见对方提过有伴侣或是情人。以前他猜靳慕云会不会是闷骚，本质是个没长性的花心男人，不过等自己后来也跟着到了锦市，才发现自己这好友生活规律得可怕，跟大学时几乎一模一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他才忍不住想，自己面前这个面相良善，长得也就中等偏上，眼睛底下还挂着一双长期熬夜形成的黑眼圈的小白脸是不是靳慕云的情人。
　　方子衿当然不知道对方心里这么多戏，也不理会对方话里莫名其妙的语气，大大方方道：“我以前小不懂事，熊孩子一个，有啥可说的。再说了，你没觉得我跟我哥长得很像吗？这有什么可怀疑的。”说完附赠了白眼一双。
　　左循摸摸鼻子，轻咳一声：没想到真是亲兄弟啊……还好自己没问出来，不然就尴尬了。
　　不过他还是不肯向真相低头，反而摸着下巴认真观察了一番，这一看他皱了皱眉头：怎么感觉真不怎么像啊……虽然靳慕云平时最喜欢表现出一副温柔亲近人的模样，实际上不笑的时候旁人才会发现他的面相其实是相当冷硬的；而方子衿，上次看见他顶着一头没怎么打理的黄毛倒没觉得，这下换成了黑发，才显出他五官是相当清俊柔和的那一挂，属于走在路上容易被陌生人问路的好人脸型……
　　只是左循还没开口，方子衿的注意力已经被饭厅那边桌上放的菜吸引，眼睛一亮往那儿走了过去：“哇！烤鸭腿！谢谢王姨！”
　　王媛还没解释，左循坐不住了：“诶诶诶！那是我带过来的！”谢我才对好吗！
　　方子衿一撇嘴，转身不情不愿道：“谢谢左老板！”顺便给他鞠了一躬。
　　左循本只打算得声“谢谢”，没想到他这么配合，还行了个大礼，刚刚还想说几句也被这一鞠躬给噎了回去，当下后退了一步，干巴巴地道：“不客气。还挺有礼貌……”
　　方子衿本来只是膈应他，没想到得了句“夸奖”，系统又给他加了一分。加上这几天从王媛杜宪和靳慕云那儿得的一些日常好评分，估计按这个节奏再等几天自己的受欢迎值就能上1100了。
　　看到桌上黑底带暗红色花纹的木盒子里有一对刚刚加热过的鸭腿，方子衿挺开心，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发了条维博。
　　“至今95423：我哥给我点的亲情外卖，秘制烤鸭腿～[图片]”
　　发完转头问左循：“你要不来吃点？”
　　左循还没说话，方子衿又自答道：“差点忘了你是开饭馆的，也看不上咱们这种家常菜。”然后坐下招呼王媛和杜宪开吃了。
　　王媛杜宪对视了一眼，摇头笑了笑：二少爷真是个孩子脾气。
　　左循本来就不饿，这会儿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他更不好意思上桌了，便斜靠在沙发扶手一侧，刷维博。
　　逐条看下去，翻了好几页，又刷新了好几次，再解决掉未读消息，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他又习惯性地搜索了下自家品牌“玄阁”和“雅门”，结果一搜“雅门”搜到了一条热门维博，是个锥子脸营销号大V，维博内容是：“突然很想吃雅门的秘制烤鸭腿，所以顺便去了一趟：）[图片]。”
　　底下热门评论要么问雅门是什么，要么就是科普雅门难订位顺便跪舔一下营销号大V的，没几个关注被大V自拍占了大半部分的照片角落里的烤鸭腿。
　　左循最看不上这种装逼装得一点不诚恳的人，看她这故作随便的语气，好像自家雅门是她家厨房一样，说白了就是借自家店的名气显摆她身份牛逼呗。于是左循转发评论并打脸了这条维博。
　　“玄阁主人V：没记错的话，今天雅门在京市和锦市两家店的食客都是一个月前来店订的位子，不知这位姑娘说的‘顺便’是来华国旅游顺的便吗？为了我家店的鸭腿，竟然委屈自己一个城市跑两趟，作为店主人实在非常感谢这位忠实食客的捧场：-D”
　　发完这条句句真诚又句句嘲讽的维博，左循就关闭了消息提醒，免得被那大V的脑残粉骚扰。
　　不过他突然想起刚刚在那大V维博底下看到一个相关维博，图片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忍不住调出来看了眼，果然，这图片内容就是现在桌上正吃着的那盒嘛！包括盛鸭腿的碟子都是雅门订制的，绝没有巧合可能。
　　左循心念一转，想了个损招：给这条维博点了赞。
　　他尤觉不够，怕大V和脑残粉们不清楚雅门的规矩导致打脸不够狠，还转评了一条。
　　“玄阁主人V：开张三年，第一份外卖送出，诸位觉得这包装还行吗？”
　　这下他的粉丝不淡定了。
　　“卧槽卧槽！玄阁不是从不出外卖的吗？更别说雅门了，订位超艰难好吗！我上次去锦市旅游想订，才发现因为旺季的缘故已经排到两个月后，只能遗憾错过，现在想起来还心塞呢，没想到竟然听说有人点到了外卖！不过循大你现在出啥外卖啊！先把堂食人数放宽限制好不好？”
　　左循做完这一切，挑了几个顺眼的粉丝回复了几条，然后关了维博，玩起了游戏。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插柳之举让方子衿那里受欢迎值突然波动起伏。
　　方子衿听到系统抽风一样加分减分，一时愣住了，在脑子里问系统：“咋啦？是不是你出了啥问题？”
　　系统把自己的播报数值功能关闭了，看着数据的变化，做了一下简单统计，发现方子衿的最新维博突然涌入一群人，要么夸他是土豪有路子竟然连雅门外卖都吃得到，要么问他怎么点到的，夸他厉害如何如何，要么夸他是个接地气的土豪，吃高级餐厅的饭还要定外卖……这些应该就是受欢迎值激增的原因；而减分则是因为一些人骂他炫富，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人说什么“富二代就了不起啊，连普通人吃饭的名额都要占”。
　　……
　　作为一个人性化程度不是特别高的系统，它有些看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只好跟方子衿说，是维博那边有很多人评论他。
　　听了系统的转述，方子衿总算放下心来。饭后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维博的未读消息果然爆炸似的增长。一条一条回复显然来不及，而从一群骂人的回复里挑说好听话的实在麻烦，所以他关了消息提醒，一条也没回。也正因为如此，后来成为网红的他被人误会成了高冷属性。
　　总之一番结算，受欢迎值直接到了1300，实在可怕。
　　这时系统又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他完成了隐藏任务“新生”，因此又给他奖励了一万受欢迎值。现在他的受欢迎值是11300，而由于数值突破了五位数，系统又开始了自动更新。
　　“检查版本更新中。
　　“7.598版本更新完毕。
　　“欢迎再次使用本系统。”
　　趁着系统更新这会儿，刚刚尝到“网红”甜头的方子衿有了点想法，对系统道：“不如我先做个美食PO主？”说着他看了眼坐着玩手机的“饭馆老板”，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左循玩着手机，背后突然一凉，心说靳慕云他们家怎么阴嗖嗖的，想着反正自己外卖送了，好奇心也已经满足，便找杜宪拿了自己上次落在这儿的鞋子，赶紧撤了。
　　【作者有话说】：
　　6月6日修


第13章 弟弟的身世（修）
　　靳慕云记得自己九岁那年，爷爷靳文博因病离世，此后靳家大权交给了自己父亲，而那个总来靳家的神经兮兮的方家大小姐在这之后就神秘失踪了。
　　不过那段时间身边的人与事变化都太大，靳慕云那时也只是一个孩子，根本没察觉到大人们言笑晏晏背后的暗潮汹涌。
　　三年后，他刚要升上小学六年级。在那个炎热夏天的午后，他刚进大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白嫩瘦小、看着有点傻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豆丁，被牵在管家杜宪手里，怯生生的，站在一群陌生人中间，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样子。
　　父亲向来温和的脸难得有些严肃，他语气很淡，说：“慕云，这是你的弟弟，叫方子衿。今后跟他好好相处吧。”靳临渊这句话实在太敷衍，甚至懒得跟那小孩子再介绍一下自己的儿子，明显是不打算把他当亲生儿子疼的。
　　靳慕云向来聪慧，联系偶尔听到的豪门中的龌龊，突然明悟。
　　照常理，他本该厌恶这个要与自己分享父爱的便宜弟弟，可从屋内的氛围来看，这个小可怜，连父亲的一点关怀都分享不到；而且，他黑油油的眼睛里的惶恐和不安都要溢出来了啊……这么一想，怎么可能要对他不好。
　　反正，这孩子那不知在哪儿的妈此生决不可能踏入靳家半步，自己只多个便宜弟弟，倒是无妨。
　　后来几年，靳慕云是真心诚意地把这小白团子当成了自己亲弟弟一样疼爱。令他疑惑地是，母亲不喜欢方子衿是情有可原，那父亲呢？也许是碍于母亲的面子，可这些年他对弟弟除了供给吃穿，连半句关心没有，未免太古怪了。明明哪怕对待他生意场上的对手，都有几句客套……
　　这些类似的疑惑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靳慕云不好直接去问父母，便想从杜宪口中探听一些消息，没想到杜宪却十分歉意地道：“抱歉少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除非老爷同意。”
　　等他十六岁跟随父亲学习公司经营，接触了一些叔伯，才慢慢凑出一些真相：方子衿确实是私生子，而且极可能是前些年刚查出贪污问题，因此没落的从政的方家的孩子。
　　而最终的真相，靳慕云一直等到成人礼那天才从醉酒的父亲那里得到了一些零碎而散乱的关键信息。这些关键信息再经过杜宪的补充还原，竟好像一本俗套而狗血的小说梗概。
　　方家大小姐方欣然，跟靳临渊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对方十来岁时转学到了她所在的学校，后来因为在锦市有着极高权势的方家和持有相当财富的靳家互有利益关系，便接触得多一些。方欣然一直对竹马有意，对方却从来只把她当妹妹。就是这样一个俗烂小说一般的开头。
　　只是后来方欣然听说靳临渊要出国，情绪激荡之下险些以自杀来逼迫他留在国内与她结婚，这个故事才有了转折。
　　当时方家人大惊之下把她送去了医院，竟检查出她有遗传性的精神问题。再联系方家的一些旁支曾有过的状况，他们终于认识到，自家的姑娘确实有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好腆着脸逼迫锦市首富的儿子娶方欣然，便把她关在了家里，请了医生和护工，好生照料着。
　　方欣然大约也知道改变不了靳临渊出国的结果，似乎是认命了，只期盼着对方学成归来。她甚至天真的想着，到时候她的病也好了，靳临渊就应该会娶她了。
　　而靳临渊，在留学几年之后，对同在一个城市学习芭蕾的天才舞者云想容一见钟情并展开了激烈追求。可云想容那时眼光极高，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求爱。直到后来，在靳临渊的穷追猛打之下，才与他相恋。很快，两人暗结珠胎。靳临渊欣喜若狂地带着她回国，接着向父亲靳文博告知了一切。之后为掩盖云想容越发显眼的肚皮，他们的婚礼只能仓促进行。
　　不过婚礼再仓促，消息也是放出去了的。听到这个消息过后，原本看似恢复正常的方欣然再一次疯了。方家人只好把她送去了锦市的一个高级疗养院。
　　本来这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没想到就在靳文博的葬礼过后不久，靳临渊接任靳氏掌门人的仪式上，消失很久的方欣然偷偷混了进来。也不知道她从哪里下的手，不止给靳临渊下了迷药，还把休息室的保镖都支走了，然后偷走了他的精、液，又悄悄躲去了苏市，做了试管，生下了方子衿。
　　听完这个好似谎言一般的玄幻故事，靳慕云对方欣然的情绪十分复杂：他一方面厌弃这个妄图破坏自己父母关系的女人，一方面又觉得她为了爱情的执着疯狂实在可怜；一方面恶心她的手段，一方面又佩服她的谋划——毕竟她作为一个被方家半软禁的人，要在宴会场混进来还支走了保镖，实在有些本事。
　　他终于知道了父亲厌弃弟弟的真相，可因为方欣然这件事，他实在无法做到跟以前一样真诚地关怀方子衿，于是他改变了当初想留在锦市的想法，在高考之后填了离锦市很有一些距离的京市庆大。
　　借着这个距离，正好可以考虑清楚一些东西。
　　然后再回来，就是方子衿的十岁生日宴了……
　　想到这里，十岁的方子衿站在落地窗前，抓着栏杆，表情哀伤而一脸期盼地看向自己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靳慕云的脑海。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闭目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额角。
　　前方驾驶座的林胜忍不住关怀了一句：“大少爷，没事吧？”
　　靳慕云勉强笑笑，道：“没事，可能昨天没有睡好，有些累。”
　　林胜点点头表示理解：“那现在睡会儿吧，咱们到苏市还早着呢。”
　　靳慕云淡淡应了声，敛目养神。
　　汽车到达陶然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冬天的午后并没有多暖和，疗养院又种了许多树木，更显得冷清。从温暖的车内出来，乍一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空气，靳慕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其实对来这个疗养院是有些抗拒的。当初方欣然的父亲方文远因为作风问题落马，他妻子也被查出了绝症，为了保住女儿，方文远把方子衿的存在告诉了靳临渊，想求他帮上一把。靳临渊这才知道当初接任仪式上的那场意外是怎么回事，由此对方家人相当厌恶。不过想到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未免今后再生枝节，还是做出了决定：忙可以帮，不过方子衿必须认进靳家，并且之后跟他们方家再没任何关系。
　　因为这个承诺，方欣然进入陶然疗养院可以说是靳临渊一手促成的。所以知道真相后的靳慕云对这个疗养院并不是很有好感：他的理性告诉他，父亲对方欣然没有任何感情，可来到这里看见方欣然生活的环境如此之舒适，他还是有些愤愤。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成熟了不少，这样的幼稚情绪也消散趋无，可当初的坏印象还是深深留在了脑海里，无法消解。
　　陶然疗养院自从接收了方欣然之后，每年都会从靳家收到一笔捐赠。这个惯例从靳临渊在世时一直延续到如今，所以对于如今的金主，院方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热情。
　　“靳先生，您终于来了。方女士的情况我们之前已经告诉了贵府管家，不过具体情况可能要待您先去看看再跟您细说。”
　　靳慕云淡笑着颔首：“好，劳您费心了，赵院长。还得麻烦您前面带路。”
　　陶然疗养院算是锦市、苏市和海市这三个相邻城市中风评最好的高级疗养院，里头住的多数非富即贵，所以各方面条件都不差。方欣然在这里自然也受到了很好的照料，从她身后随时跟着的两个护理人员就能看出来，院方至少没有冷落她。
　　不过那两个护理人员对这个面容清秀个子纤细的“疯女人”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要任何人试图靠近她，她就会尖叫，抓挠所有近身的人，叫嚷着让他们走开，不准靠近她的“孩子”。等人退后了，她又恢复了“正常”，表情温柔地抱着“孩子”，轻声哼唱着摇篮曲。
　　若不是她手里抱着的实际是一个裹着床单的枕头，这画面看来不过是一个有些激动的抱着孩子的母亲而已。
　　靳慕云皱了皱眉，问旁边候着的方欣然的医生：“她持续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医生打开病情记录册，翻看了几页，才道：“已经整整十天了。之前她似乎遗忘了自己有一个孩子的事实，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想了起来……靳先生，冒昧问一句，她的孩子是因为什么原因丢失的您清楚么？还有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您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八卦，只是作为医者，为了病人着想，总是要多尝试一种可能的……”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靳慕云歉意地打断了：“非常抱歉，这件事我也不知情，所以方女士的孩子在哪儿，这个问题恕我难以回答。”他似乎想也没想，就撒下了这样一个谎。
　　医生闻言看起来有些失望，道：“这样啊……”
　　靳慕云又道：“请问她现在这种状态会不会影响到生命安全？”
　　医生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说：“这倒没有，我们检查过了，方女士除了精神方面的问题以外，身体非常健康。”
　　靳慕云点点头，微笑着满眼真诚地看向医生，道：“我也不懂医学方面的东西，只能麻烦医生之后好好照顾方女士了，请您多费心。”
　　医生摆摆手：“您太客气，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自当竭尽全力。”
　　然而靳慕云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走之前他隔着观察窗又看了一眼方欣然，正好见她不知怎么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说：“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旁边的护理人员连忙过去指着枕头安抚她：“别哭啦别哭啦，你看，你的孩子不是在这里吗？”
　　方欣然顺着护理人员的手一看，对着怀里的枕头喜笑颜开：“子衿呀，下次可别跟妈妈调皮了，不要离开妈妈的视线好吗？”
　　听到这里，靳慕云没有忍住，向旁边同样在观察屋里状况的医生问道：“她现在的行为，是对记忆中场景的模仿吗？我是说，她以前也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吗？”
　　医生听着靳慕云的问话一头雾水，见靳慕云似乎真的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便斟酌着开口：“这也不一定。病人因为精神问题，关爱孩子的表现也许是下意识按照以前发生过的场景再次重复，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从未关心过孩子，现在想要弥补……”
　　医生后面说的话靳慕云没有再听，他想起初见到方子衿的场景，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怎么会在周围都是陌生人的环境中连哭都不敢呢？更应该是从知事起就没有得到关心，才学会了看人脸色，知道这里会是他今后必须待的地方，所以即便害怕也一声都不敢哭出来吧。
　　自从当初做下疏远方子衿的决定后，他对对方的关怀便渐渐流于表面——现在想来，无非是怕对方真的伤心，不然哪里还需要再演这么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后来因为对方的叛逆，原先记忆中的兄弟情渐渐消散了，这关怀便彻底停留在敷衍的程度。可因为近期方子衿表现得太过乖巧，他忍不住多次想起两兄弟曾经的共同回忆来。
　　看过方欣然后，靳慕云本该去罗清远给他订好的酒店休息一夜的，此时却突然改变了计划，对林胜说：“林哥，麻烦你开车送我回家吧。”


第14章 生活助理（修）
　　准美食po主方子衿下午在自己房间刷了一下午维博，根据系统的高级检索功能，他把所有美食类的po主都关注了一遍。接着他发现这些成功的美食类大V各有各的特色，把后来者的路堵得死死的。凭着他这点可怜的智商，根本找不到未被发掘的创新点。
　　倒是暗搓搓想过借鉴，走走大众路线，可升级后的系统告诉他：没有自己的特色，也许可以成为网红，但是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也许还不等他受欢迎值达到百万，就先过气了。
　　方子衿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就像他以前朋友的那些像是一个流水线生产的女友们一样，经常换了人之后他都认不出来。
　　哎，看来当个网红真不容易。方子衿看着自己如今才500不到的粉丝，有点心塞。
　　系统见他难得颓丧，想了想还是安慰道：“放心吧，这不还有558天吗！”
　　方子衿听得满脑袋问号：“什么558天？”
　　“距离宿主前世的死亡时间呀！”
　　“……系统，我希望你能知道，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不是一种好的行为习惯……”
　　方子衿正要跟系统继续传授自己丰富的人生经验，就听见有人轻轻叩了两声房门。他看了眼时间，已经6点，估摸着是杜宪喊他吃饭，便应了声：“吃饭了吗？我马上出来！”
　　靳慕云轻咳一声：“子衿，是我。”以前是个叛逆少年，张口闭口就是问自己要钱，现在不叛逆了，突然变成张口闭口都是吃饭的吃货了，也不知道他在莓国待了三年经历过什么……
　　方子衿不晓得自己被靳慕云贴了个新标签，而这些天被系统教得养成了“懂礼貌”的习惯，所以一听见靳慕云的声音之后就“噔噔噔”地跑去给他开门。
　　靳慕云必须承认，他来方子衿房间的次数少之又少，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之前带了针孔摄像头回来吧。不过很快又想到了那晚的“意外”，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掩饰只有他一人知晓的尴尬。
　　方子衿并没发现他这点微妙的小情绪，反而看着靳慕云一身出门时就穿着的三件套问道：“哥你回来啦？找我干嘛？有急事吗？怎么还没换衣服呀？”
　　靳慕云被他这一连串问话问得一愣，因为自己来找他确实没什么要事，只是突然想来看看弟弟而已。不过他演惯了，现在突然要表露真实想法，竟然变得格外困难，所以只好扯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我来问问，你的工作完成了么，要有不懂的记得来问我。”
　　粗神经的方子衿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闻言笑嘻嘻点头：“知道啦，谢谢哥！”
　　靳慕云因他这一笑，很想伸手摸摸他细软的头发，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来。弯弯唇角，感慨似的夸奖道：“子衿现在懂事了。”
　　尽管这么多年大哥靳慕云都常常夸奖自己，不过经历生死之后，对这种兄弟情谊，方子衿只觉得如此让人动容，而前世漠视这种情感的他，似乎太过混蛋了。
　　要不是靳慕云转身走了，在哥哥这样的目光中再待一会儿，他想自己搞不好就要丢脸地大哭出声。
　　系统感应到了他情绪的骤然变化，不明所以：“怎么了？刚刚挺好的呀，系统感应到靳慕云的夸奖相当真诚，所以加了两分受欢迎值。”
　　方子衿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真想跟系统寻求一个答案，道：“系统，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太混蛋了？”
　　系统却无法给出回应。虽然它几经升级，但毕竟不够完美，单从方子衿这个问题的字面意义来看，它完全可以果断地说“是”，不过如今已经能体会一些人类情感的它选择了避而不谈：“别多想了，上辈子都过去了，这辈子好好过才是宿主现在最该做的。”
　　对，既然都重生了，总不能重蹈覆辙——想到这个成语，他甚至分心夸了下自己的语文水平：小学没白上。
　　这一夜的方子衿睡得格外香甜，大约梦境太甜美，他醒来已经记不清楚里头的人物，但愉悦的情绪却完整保留了下来。洗漱过后换了晨跑的运动服，他哼着歌推开了门，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就发现靳慕云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稍显随意地依靠着沙发扶手坐着，一边喝着温白开，一边拿着电子阅读器看书，似乎在等他。
　　方子衿远远跟他打了声招呼：“哥！早上好呀！”
　　靳慕云也不嫌他聒噪，随手搁下手中的东西，冲他微笑着站起来：“子衿早上好。走吧，一起锻炼。”
　　11月底锦市的气温已经有些偏低，不过隔壁街道的公园里还是有好些老人跟往常一样开始晨练了。见此情景，方子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系统及时教育：“宿主你看，人家那么大岁数都这么积极向上地生活，多学学知道吗！”方子衿闻言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在心里答应道：“好嘞……”
　　由于是工作日，他们跑步路上遇到了不少去上学的中学生，正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往学校赶。昨夜下了点小雨，地上积水形成浅浅一滩滩水洼，有些骑车骑得比较狂放的学生过去，立刻溅起了无数水花。
　　方子衿眼睁睁看着一个男生骑着山地车，后轮溅起一路水花从他旁边飞驰而过。看到那男生校服外套上从屁股经过后背，灰浆往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道子，直连到后脑勺，他突然笑出声，然后推推旁边陪他减速慢跑的靳慕云，气喘吁吁地道：“哈哈哈哥你看！”
　　靳慕云有些微喘，轻轻吐息，对方子衿这种幸灾乐祸的行为实在无奈，只好淡笑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两人并排着跑了几步，方子衿一脚踩到翘起的地砖，biu！一滩污水全部溅到靳慕云灰色运动裤的裤腿上了，跟某些先锋时装上染的花纹颇为接近。
　　靳慕云当然没为这点小事生气，只是看着方子衿笑得喘不上气的模样，无奈地停了下来。
　　方子衿刚刚那阵笑都没缓过来，现在更是笑得停不下来，弯腰摆手：“哥……哥……我不行了，让我歇会儿吧！”
　　靳慕云右手扶额，因为方子衿夸张狂放的笑难得尴尬地扫了眼周围的行人：总觉得路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于是伸出手去拉他：“走走走，再呆这儿得让人笑话你了。”
　　方子衿的眼眶因为笑得太厉害有些发红，弯着眉眼说不出话来，被靳慕云拖着手往前跑。
　　两人这一路踩过无数“陷阱”，回到靳宅前，一看对方的裤腿和鞋都溅满了泥，总算扯平了。
　　杜宪见这两兄弟比平常回来得早一些，再一看两人身上糟糕的状况和靳慕云稍微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只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大少爷也这么有童心了？不过想想大少爷冷静自持了这么多年，能偶尔放松一下算是好事。
　　大约是早上的经历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吧，方子衿这天早上没有拒绝靳慕云同车的邀请，自如地坐进了后车座。
　　所以这天早上靳氏前台小姑娘看到靳慕云带着方子衿一起走进通向顶层的电梯时，微信群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靳总带着上次出现的那个小帅哥一起来的公司！”
　　“啥啥啥？我看到了啥？”
　　“哦豁，我就说咱们总裁是gay嘛！对了，Sary呢？怎么不见她说话？”
　　“呜呜呜别找我！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粘好自己破碎的玻璃心！嘤嘤嘤为啥总裁不喜欢女孩子嘛……”
　　“┑（￣Д￣）┍高富帅的想法我们普通人搞不懂……”
　　“┑（￣Д￣）┍排楼上！”
　　“=-=管人家性向干嘛，就算喜欢女生也不一定看得上咱啊……”
　　“→＿→生活这么艰难，有时候口是心非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不要拆穿啦……”
　　今天的张梦阳心情愉悦，按照她的计划，该去找方子衿催文件了，到时候再委婉地点出对方能力的不足，以及暗示他留在公司还会面对更多事务，直接吓走妥妥的。
　　没想到她刚进总裁办公室请示，就见BOSS皱眉沉默了几秒，说出了跟上个星期完全不同的指令：“梦阳，你安排一下，让子衿跟着清远做事。”？？？张梦阳矜持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勉强镇定地询问：“那么上个星期布置给二少的任务，是否需要撤回呢？”
　　“噢，那个翻译啊，子衿已经做完了，我看了下，还不错。你直接发给子公司产品部吧，让他们自己定要谁的稿子。”靳慕云手指敲着桌面，温声做出了决定。
　　见靳慕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张梦阳也不再询问，而是带着满脑袋疑问去做安排：才只这么短短一周，怎么感觉BOSS对二少爷的教育方针就变了？算了，自己跟着BOSS的意思做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再说方子衿，他本来去了张梦阳和罗清远共用的助理办公室，想告诉张梦阳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不过只见到埋头工作的罗清远，不见张梦阳本人，只好坐在待客的窄沙发上等候。
　　没过一会儿就见到张梦阳从总裁办公室出来了，表情有些古怪地看向自己，说：“二少，接下来您的工作是跟着罗特助学习，帮他分担些工作压力……”听到这里罗清远抬头朝这边看了眼，因为张梦阳的“分担工作压力”的说法心情莫名愉悦起来：这是关心我呢吧！
　　张梦阳停顿了下，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太不靠谱，便又道：“如今也没有其他职位比较适合你，就只好委屈你当一下总裁的生活助理了。”
　　好吧，自己总算不是生活助理了。前“生活助理”罗清远委屈地扁了扁嘴。
　　方子衿对这些安排没什么异议，反正他在哪儿都行——只要对方不嫌弃，还没什么高要求的话。
　　考虑到生活助理职位的特殊性和大BOSS转变后的特殊态度，再让方子衿待在当初那个只准备临时给他待几天的小屋子，显然不那么合适，于是张梦阳干脆让后勤部的人搬了一套新的办公桌椅进了总裁办公室。还好办公室地方大，多这么一套桌椅也不显得拥挤。


第15章 二叔来挑事（修）
　　方子衿听着张梦阳跟他讲了工作的内容，就转身准备回之前待的那个小屋收拾东西，却被对方拦住了，说：“二少，我刚刚忘了说，现在你职位不同，也该有专门的办公桌，所以请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安排好了再请你移步。”其实这会儿她已经安排下去了。
　　方子衿不置可否，点点头：“好的，麻烦你了。”然后趁着这段时间坐回了沙发上刷维博，毕竟决定了要把网红当工作，就坚决不能懈怠。
　　张梦阳走了几步到罗清远桌前，见他挂着耳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一时无语：感情刚刚这么半天这人都没听见是吧？
　　这么一想，她有些不满，索性伸手把他耳朵上挂着的耳机摘了一只下来，指关节扣扣桌面：“喂喂，有事来了。”
　　其实罗清远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只是张梦阳刚刚没提到自己，便习惯性以为自己又是不受待见，甚至懒得跟二少介绍，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工作，准备等待会儿有空了再主动找二少交代工作。却没想到自己刚敲几行字，就闻见一缕清淡的柑橘味香风飘了过来。
　　因为意外，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呆傻：“什么？”
　　张梦阳耐着性子道：“BOSS交代让你带着二少做事。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罗清远脸上有些发热，总不好解释刚刚自己误会了对方，只得轻咳一声，道：“好。”
　　张梦阳闻言沉默了片刻，总觉得不大放心，但是想想对方在BOSS身边干的时间并不比自己短，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便只好道：“那劳你多费心了。”说完转身想去给方子衿倒一杯茶，就听见罗清远道：“那个，梦阳！”
　　张梦阳疑惑地停下了脚步：“怎么？”
　　罗清远也察觉出自己有些冲动，顿了顿才满含期待地看向她道：“不知道你今晚下班有没有安排？我想跟你探讨一下关于二少工作的事情……”
　　张梦阳撇撇嘴：这有什么好探讨的，你自己安排不就好了……
　　可看到对方期待的表情，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只好道：“好吧，下班再说。”
　　罗清远搁在桌下的那只手轻握成拳，满含笑意，为自己小小地庆祝了一下。
　　方子衿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这两人之间的互动，随手接过张梦阳递来的茶水，谢过之后重新陷入沉思。一想起张梦阳刚刚说的要让他搬去他哥的办公室，心情十分微妙。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读书期间写作业，有爹妈在边上守着一样，想搞什么小动作都不行——他虽然没经历过这类似的场景，但也听人说起过，没想到现在就要被迫弥补童年缺失了。
　　可他并没有对此感到开心怎么办？
　　后勤部的工作效率还算高，不过半个钟头，一切都准备好了，桌椅擦得干干净净，甚至包括什么便利贴啦文件夹啦小台灯啦，样样齐全。
　　等方子衿进了总裁办公室，就发现了那张满当当的桌子，紧挨着靳慕云干净整洁的黑胡桃木的条形办公桌，跟它形成了一个“L”形。
　　靳慕云这会儿正在开会，所以办公室没有旁人，而罗清远刚刚拿了一份靳慕云本周的日程表过来，给他解释完就撤了。方子衿无事可做，打开电脑刷了一圈维博，实在无聊之下便又捡起刚刚搁在一边的日程表，重新研究他哥的日常工作。
　　看见满满当当的表格，方子衿不由感慨：大老板真不是好当的，看看他哥，在这种工作强度下，发际线还这么坚强，不容易啊！接着他脑补了一下他哥发际线危机的画面，身上一抖：有些可怕！
　　当靳慕云拿着文件回到办公室时，就看到屋里已经多了一人一桌，所以心情不算差，使得刚刚在会议上被几个元老的反对意见引起的不愉快也消散了些许，关上门后，道：“子衿来了？”
　　方子衿还沉浸在刚刚的发际线问题中，抬头看见他哥霸总发型下露出的额头面积跟十年前没多大变化，总算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家这方面的基因够顽强。
　　“嗯。哥你开完会了？”
　　靳慕云隐约察觉到方子衿的情绪变化，却并不知道原因，点点头稍微举起手中的文件朝他示意，特意有些苦恼似的对他道：“对，这不又来了一堆东西。”
　　方子衿受他这话提醒，想起来自己的工作，便起身把桌上的日程表拿了过去，走到靳慕云的身边，点着格子结结巴巴地逐条跟他解释。
　　罗清远的日程表格一向做得清晰明了，靳慕云只扫了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但是见方子衿这么认真，便配合着他，适时点头肯定，末了还表扬了他一句：“不错，继续努力。”
　　方子衿听见系统给他加了两分，一下子喜笑颜开，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刘海：“那我再去找罗哥问问有什么要做的。”
　　靳慕云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等方子衿从助理办公室拿了其他文件出来，就听到走廊上有个熟悉的男声不愉道：“怎么？我作为股东不能来公司看看么？”
　　方子衿手上抱着文件，关门花了点工夫，回头一看明白了：哦，是二叔。
　　接着他想起之前扫墓时靳慕云说的话来，又一想：既然决定跟靳慕云站在一边，就没必要在这儿跟靳退之叙旧，平白招靳慕云厌烦。便静悄悄地转身准备离开。
　　靳退之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公司。之前他建议开追缅会，本以为是投靳慕云所好了，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驳了面子；后来女儿的生日宴上，也没能跟对方说上几句话。
　　他倒不是非要巴着靳慕云。尽管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可自己毕竟是长辈，要这么看小辈脸色过日子实在算不上光彩；只是想到这两年自己手头越发紧张，才发现原来杜鹃已经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几乎全部揽了过去。他是每月吃着靳氏分红和他老爹留给他和他妈的私产过日子的，总收入就那么多，但这两年包的那些小明星胃口也越来越大，动不动就要车要房的，一时间竟有些拮据，所以实在没办法了，才来靳氏看一眼，寻思找点钱花花。不过靳慕云这个女助理，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就是不让自己进总裁办公室。
　　他正发愁呢，余光突然瞥到个熟悉的影子，眼前一亮，忙叫住了对方：“子衿！你也在这儿啊？”
　　方子衿无奈地止住脚步，转过来勉强笑笑道：“二叔你来啦？”没办法，虽然他自己懒得打招呼，可由于系统警告，必须要对人礼貌，才不得不搭理对方。
　　这次张梦阳不好再拦了，接着就被靳退之推到一边，无语地看着自己刚刚那些努力都成了一场空。
　　靳退之走到方子衿面前两步远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夸张地道：“不错呀子衿！出国一趟回来帅了很多嘛！”
　　要搁以前方子衿肯定心里美的冒泡了，只是当他发现系统没有加上受欢迎值，便明白了靳退之这话多不诚恳，于是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有事说事，我忙着呢。”
　　靳退之刚要搭到他肩上的手像是被这句话按下了暂停，脸上的笑也顿住了：“哎呀，你看，怎么说得这么见外……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方子衿抿唇笑得纯良：“所以呢二叔？要不要我现在抱抱你？”
　　靳退之尴尬得脸都僵了：“那倒不用……”这小子，现在噎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边上的张梦阳听到这句差点没绷住表情，自接触方子衿这一周以来，包括早上及时交出的翻译稿，今天对方给她的惊喜是最多的。
　　靳退之最终还是没有进到总裁办公室。而他本想跟方子衿攀交情的打算也因为对方的疏离态度没有成功，最后只能黑着脸被张梦阳“送”下了楼。
　　当方子衿抱着文件夹回到办公室，就看见靳慕云抬头朝自己看了一眼：“回来了？”
　　出于一些想要表明立场的微妙心理，方子衿主动解释了一句自己为什么才回来：“大哥，刚刚二叔来了，又被张助理请走了。”
　　靳慕云点点头，并没有就这件事聊下去的念头，然后看向他手中的文件：“这些是今天要处理的？”
　　方子衿快走几步把怀里的文件分批放在桌上，一边回忆一边道：“这几份是明天会上要用的文件，这几份是财务部送来的报表，这几份是分公司的活动企划想问你是否有空参加……”
　　他皱着眉头挨个解释，生怕遗漏了什么。
　　靳慕云点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期待夸奖的眼神：“嗯，好的，放这里吧。”
　　方子衿撇撇嘴，总觉得受到了冷落，不过他又给靳慕云找好了理由：毕竟大哥很忙，顾不上搭理自己也很正常。
　　他顺便在心里自我夸奖一番：自己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等方子衿回到自己座位，靳慕云才抬起头来，朝对方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他现在跟靳退之的关系到底如何？
　　想起当初父母去世后，公司紧急召开的股东大会上靳退之一副望见骨头的饿狗模样，靳慕云就无法保持平静，他想，若是方子衿再冥顽不化地跟靳退之接触，也许他这个好哥哥是做不下去了。
　　方子衿并不知道自己在他大哥那里的乖弟弟形象岌岌可危，现在终于得空问系统：“之前二叔夸我怎么没有加受欢迎值呢？”
　　系统道：“现在系统经过升级之后，可以判断你附近的评价者对你做出的夸奖与批评是否出自本心，经过我的判定，靳退之的夸奖没有一点诚意，所以不加分。”
　　方子衿暗骂一声：“卧槽，靳退之脸也太大了点吧，竟然一点夸奖的意思都没有……”他还以为对方只是客套一下呢，没想到连客套都算不上。
　　系统：“┑（￣Д￣）┍所以很明显，靳退之不是个好人，宿主你今后还是跟他少接触吧。”
　　方子衿点点头坚定了立场：“肯定的，他跟大哥不对付，我当然不能跟他多接触。”


第16章 哥哥的爱慕者 （修）
　　不知道是不是方子衿的错觉，这两天靳慕云对他的态度似乎冷淡了许多。他试图向系统确认，但系统却遗憾表示：目前它的版本只能判断身边人对宿主的夸奖或者批评中的真诚程度，并不能计算他人的对宿主的好恶程度。
　　系统给出的回答让方子衿有点小郁闷：还想说借着系统看看靳慕云到底怎么回事呢，现在可好，两眼一抹黑，就算想要对症下药，现在连“症”都不清楚，他想“下药”也没法子呀。
　　要是两人离得远也就罢了，靳慕云冷淡他的，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可现在作为靳慕云的助理，两人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避开都没办法——前两天还能自己开车上班，可自从这周一上了靳慕云的车之后，再开这个口怎么看都有点突兀。这下真的是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上厕所俩人几乎都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眼看又到周五，他这周在工作上费的心思快超过以往的十多年，总算没出过什么大错。不过让他失落的是，靳慕云并没有跟上周一样夸奖他。
　　方子衿向系统确认了好几次：我哥真没夸过我？是不是我没听到啊？
　　系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目前的受欢迎值加减分记录展示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算上维博那边，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受欢迎值的加减，但是靳慕云那里，一点没变化。
　　方子衿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加减，有点委屈，转头朝靳慕云的空座那边看了一眼。
　　这会儿虽然是午休时间，但自从上周他主动要求跟靳慕云一起吃食堂之后，中午的午休，俩人都是呆在一块儿的，只是今天中午，靳慕云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说是要出去见一个大学同学，下午不一定回来，让他下班先走。
　　作为一个刚上任的生活助理，方子衿这周的事情也只有跟靳慕云确定日程，当个人形闹钟。现在老板都走了，坐这儿也是闲着；而且这周他也看出来了，罗清远和张梦阳其实都不怎么管他迟到早退的事情。
　　这时候方子衿终于在系统提醒下想起了自己作为一个“美食po主”这周的任务还没完成，干脆提前收拾准备出门寻摸寻摸吃的，做好美食po主的本职工作。
　　下午两点多，正是许多餐厅休息的时候，尤其是那种口碑比较好的店，都有固定的营业时间，基本不会在这个点提供饮食。方子衿开了车，在靳氏大楼附近的街道转了好几圈，果然一无所获。后来一想，吃不了正餐干脆去喝个下午茶吧，就让系统搜了下。接着发现就在靳氏大楼对面的商厦背后有一家甜品，口碑很好，又折返了回来。
　　这家店的定位虽然只是中档，不过正好契合附近白领上班族的消费水平，所以人气还算不错。然而方子衿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靳慕云。
　　按理说，靳慕云这种为了保证工作效率，常年支持自家食堂的老板不应该知道这边白领常来的店才是。
　　然而当他看到角落隐蔽处那张桌子边，靳慕云跟一个长卷发的女孩儿坐在一块儿，这点小小的疑惑早就被抛到了脑后，转而想起靳慕云之前说的“大学同学”来。
　　然而这个“大学同学”竟能让靳慕云翘班来接待，这是什么身份？
　　他的疑惑就这样大剌剌挂在了脸上，使得领他进屋的服务生都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方子衿这才终于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收回视线走向了另一边。
　　可是直到坐下点餐，方子衿也是漫不经心地，看着菜单发愣。还是服务生轻声提醒他：“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这才“噢”了一声，随手指了两个东西：“这两个吧。”
　　服务生微笑着点点头，向他再次确认。方子衿胡乱应了一声，眼睛又下意识地去寻找靳慕云那一桌的情形。可惜从他这里看去，那俩人刚好被一个镂空的装饰用置物架给挡住了，看不清楚全貌，只能大致看到靳慕云笑盈盈地跟女孩儿聊天。
　　方子衿很不爽：这两天自己受了冷遇还给靳慕云找借口，是他工作太劳累才导致的心情不好，但是很显然他跟别人又是笑得起来的嘛！
　　他还在生这无端的闷气，服务生已经很快将他点的餐点送了来，一杯热咖啡，一杯透明高脚杯装的沙冰。他总算反应过来刚刚服务生为什么要跟他再三确认了：这种喝法确实是蛮有病的！
　　看着这两杯饮料之间的温差像是赤道与南北极，方子衿一时也有些无语，但既然今天是来拍吃的的，总不能白来，就照呗！
　　“至今95423：心情一般，喝杯茶。[图片]”
　　方子衿这个维博号的粉丝今天总算将将上了500，也不晓得僵尸粉和垃圾营销号占了多少比例。他现在刚刚起步，连清除僵尸粉的功能都不敢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努力互动，试图留住粉丝。
　　现在大冬天的，他又坐的是落地窗边上的位置，望着外面行人厚厚的冬装，总觉得店里的空调好像没开一样。看着那杯长得跟蓝色玛格丽特差不多的沙冰，方子衿一个哆嗦，并不敢下口。而他天生猫舌头，喝不了太烫的，只好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试图让它凉得快一些。
　　穷极无聊的方子衿除了偶尔瞄一眼那边的靳慕云以外，把这店的犄角旮旯都看遍了，总算等咖啡凉了一些。正要端起杯子，就听得店门上挂着的风铃被来客推门带得发出声响，他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难得穿了一身现代装束的左循来了这里，面色好像有些严肃。
　　左循进门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先看到了靠窗前的方子衿，稍稍一愣。
　　他来是接到了靳慕云的信息，说宁馨儿来了，约在了这家店里。可没想到到了地方，竟看见方子衿也在同一家店，而且坐得远远的，并不像是跟那俩人见过面的样子。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朝着看向自己的方子衿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往靳慕云那桌走了进去。
　　方子衿端着咖啡，一脸的疑惑被杯中慢慢静止下来的液面映出个朦胧的影子：这仨怎么个情况？三角恋？两男争一女？
　　左循并不知道方子衿的无边脑洞，直接走去靳慕云的那边坐下了，双人的矮沙发因为坐了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让对面的宁馨儿不由得笑了：“好久不见，左循。”
　　“好久不见。”左循难得有些局促。他这会儿哪还有雅门主人的霸气，在昔日心仪的学妹面前，就像是又回到了大四时期还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富二代的状态。
　　靳慕云适时微笑着开口，把即将沉默下来的空气重新带回了之前的温度：“宁小姐，这次宁安集团跟靳氏的合作事宜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周一我会让助理拟好合同，发给你过目。”
　　宁馨儿闭目的一瞬间把一丝丝不易被旁人发现的失落掩了下去，抿唇笑得温婉又大方：“好的，那麻烦你了。”
　　左循看着这俩人谈笑自如的场面不大高兴，虽然他知道靳慕云性别男爱好男，但是对方的性向，他出于朋友义气可从没跟旁人透露过，现在看宁馨儿对靳慕云的爱意隔了这么些年竟然丝毫未减的样子，说不吃醋怎么可能。
　　虽然他好歹保留着高尚的节操，知道这并不能怪靳慕云，毕竟宁馨儿当初大大方方的追人的时候靳慕云是拒绝了的，哪晓得这个小学妹这么长时间还没放弃呢？可他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几年的成就无非是借着他大姐的羽翼庇护才能顺利实现，跟掌舵整个庞大靳氏的靳慕云比起来，自己的那些东西就是小打小闹罢了……
　　左循越想情绪越低落，竟忽略靳慕云他们的话题已经结束，而对面的宁馨儿已经站起身来，拎着小坤包，拿了围巾准备要走。他一时情急之下想不出什么阻止她离去的话来，竟冲动地起身，拉住了宁馨儿手臂上搭着的围巾。
　　见宁馨儿愣在原地，左循忙松开手，勉强挤出一个还算真诚和善的笑容：“宁师妹，既然来了锦城，我也该做东请你吃顿饭略尽地主之谊，你看对吧？”
　　宁馨儿笑笑：“莫非这两天雅门又出了新品？我可是上周才在京市吃过你们新出的套餐，别想随便应付我。”
　　左循挺开心，他没想到宁馨儿竟然答应了下来，忙点头：“那自然，到时候我亲自监督厨师做菜，必定让学妹吃得满意！”
　　宁馨儿抬手掩唇轻笑：“我以为你要说自己亲自下厨呢……”
　　左循不大自在地捏着桌角：“嗨，这个，不是为了好好招待贵客么，我那点厨艺怎么好上场面……”
　　这边学长学妹聊得其乐融融，方子衿那边孤零零一个人，喝水都快喝饱了。等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等到那边三人站起来一个，结果他们又继续聊了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方子衿心说自己这个八卦八得蛮失败的，一点细节都不清楚，光见那边笑啊笑的，突然觉得无趣起来，便收拾好东西，带上了桌上的单子，去结账。
　　随意一瞥正好撞上那长卷发的女孩儿转过头来，跟她视线相撞，方子衿视线一躲投向了她身后，又正好看到靳慕云站了起来。他视力还算不错，正好看见靳慕云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一怔：我哥他，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靳慕云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视线，等看到方子衿，又戴上惯常用的笑脸，朝他点点头。
　　方子衿傻呆呆地无声张嘴：“哥……”


第17章 兄友弟恭（修）
　　方子衿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的靳慕云低头收发邮件，脸上是跟往常没两样的温和模样，总觉得甜品店里那一瞥不过是他错觉；可每每闭眼，之前对方那一瞬间的冷漠又重现在脑海里，不由得让他心里打了个突。
　　他以前从没想过温柔的哥哥会有那样的表情或者会有对自己发火的可能，但现在的他心里像是被人冰天雪地泼了一瓢凉水，骤然清醒：兔子急了都有咬人的时候，何况人呢？万一自己哪天真触到靳慕云的底线了，他还会对自己那么好吗？
　　系统总结道：“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别惹你哥生气。”
　　方子衿一时间豁然开朗：对，既然知道惹恼了靳慕云要吃苦头，何必去想尝试之后会怎样？干脆远离他的底线不就行了！
　　不过，怎么才能知道他哥的底线在哪儿呢？
　　靳慕云处理完私人邮件，方子衿还没把车开到家。
　　甜品店里跟方子衿视线短暂接触时，靳慕云没有错过对方有些惊讶又慌乱的表情，可是很奇怪，直到现在对方依然没有就今天的事情提出疑问。按照这大半个月来自己对方子衿的观察，他这般沉得住气实在怪了些。当然，这些心理活动全被他低头敛目看向手机的专注模样掩盖干净，而方子衿因为系统的提示不再惴惴，也不再往后视镜看，靳慕云的演技就全给了空气。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电台里刚刚放到这里，男声温柔深情又带着淡淡伤悲。方子衿觉得还蛮好听，又重新调大了音量跟着哼哼。
　　靳慕云扶额，总觉得这幕像是讽刺：突然又感觉自己越发看不透他了，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方子衿跟系统商量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由于系统目前的等级实在太低，之前是只能判断别人对自己的批评和夸奖的真假，现在经过学习，提升了能力，却还是只能等对方主动提及，再通过话语里含有的情绪变化来推断真假。要费这么大工夫，还不如直接问了。
　　两人回到靳宅，还不到5点，远远没到吃饭的时候。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各回各屋，但今天显然不属于“一般”情况。方子衿在车上的思考尚未得出结果，但他还有另一个问题极想得到答案，所以就留在了客厅。
　　见到靳慕云先回他自己屋里换了家居服又进了书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终于下定决心冲一边的杜宪开口：“杜叔，那什么，您听我哥说过他有一个大学同学么？一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
　　杜宪这大半个月来看着方子衿的点点转变十分欣慰，也总算是真心把他当这家的二少爷，而不是例行公事地应付，平常回答他问题的时候也更走心。但今天听了这个问题还真有些为难：一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答案，二是万一今后方子衿再问这类涉及大少爷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毕竟就算自己再怎么把方子衿当靳家人，他的地位也越不过大少爷去啊……
　　方子衿期待地看了杜宪半晌，却只等到他脸色越发黑沉，眉头皱到一起，最后像是挤牙膏皮里剩的那点牙膏一样挤出一句饱含诚意的话来：“抱歉二少爷，这种隐私都是要亲近的人才知道的，我只是个佣人而已，确实不大清楚……”
　　方子衿扁了扁嘴，有些失望：“好吧……”
　　不得不说，气质决定了一个人给外人的观感，现在方子衿收敛了以前讨人嫌的跋扈姿态，一下子变成了乖小孩，确实很能惹起长辈的怜爱。看着他失落的样子，杜宪最终还是没忍住加了一句：“要不然您去问问大少爷？您跟我们毕竟不一样，说不定问问就能知道答案呢？”
　　方子衿当然没敢去问。
　　说实话，当听到杜宪说出自己跟他毕竟不一样时，方子衿是非常开心的：就是嘛，自己跟靳慕云的关系比其他人都近。
　　差点就一时冲动去找靳慕云问了，不过等他到书房门口敲了门，听到里头熟悉的声音说出“请进”，又怂了：那啥，我突然不好奇了，也不想知道我哥的底线了行不行？
　　当然，到底他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靳慕云抬头看见是他，有些讶异地停下了笔：“怎么了？现在应该还没到饭点吧？”他之所以问出这话其实也不奇怪，毕竟自从方子衿回家来，叫吃饭的任务基本就被对方主动揽了下来。
　　在他眼里，方子衿脸上通红表情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事，我走了。”
　　靳慕云被他这一来一去弄得满脑袋问号，摇摇头继续伏案工作：老是这么没谱。
　　隔了一会儿，他打开了屏幕上的那个监控。
　　果然看到方子衿在屋里。只是对方对着空气也不晓得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最后在床上打了个滚。
　　靳慕云被这一段搞笑视频一样的画面弄得有些无奈，独处时面瘫一般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些裂痕，倒比平时面具似的假笑更显真切。
　　偷拍的东西毕竟是最能体现对方的真实行为的，坚信这个道理的他现在的心情终于松弛了些，也不知是在宽慰自己更多一些还是欺骗自己更多一些，心想：方子衿这样的傻人应该不会懂什么计谋吧？
　　当天晚餐的饭桌上，沉寂了几天的氛围终于又活跃了几分，靳慕云主动问了一句：“子衿这一周的新工作适应得如何？”
　　方子衿哪能说不好。罗清远这么尽心尽力地教他，连张梦阳也从没指摘他，比起这俩忙得一天没时间上几趟厕所的“师父”，他的工作实际上轻松得要死，就算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怨念也没脸说——总不好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太闲了吧？就算系统逼他上进，他可真不想这么个上进法——自己那一百万受欢迎值还没搞定呢，哪有空为靳氏鞠躬尽瘁啊。
　　所以方子衿摇了摇头，非常诚恳地道：“挺好挺好，罗哥和张姐也都帮我挺多的。”
　　靳慕云点点头：“那就好。”说着用公筷给他夹了只虾。
　　方子衿受宠若惊：艾玛，这个星期还是头一次啊！
　　他激动之余又给靳慕云盛了一勺蛋羹：“哥你工作辛苦，多吃点补充营养。”
　　靳慕云笑笑点头：“好，谢谢子衿。”
　　很好，听到系统又给自己加了两分，方子衿非常满意。
　　还探听啥底线啊，老实当个乖宝宝，有吃有喝有啥不好！


第18章 接地气的霸总（修）
　　周六早上，跟哥哥恢复兄友弟恭状态的方子衿总算不用像前两天那样，连跑个步都浑身不自在。如今靳慕云对他和颜悦色的程度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在途经的唯一一个开了门的超市里买水的时候还扔给他一条薄荷味奶糖，方子衿有些惊讶：他在家其实很少吃这种东西，上次在维博看到有人推什么“不可错过的小零食”里看到这个，隔天跑步顺手买了一条，没想到就被他哥记住了。
　　而靳慕云本以为能看到傻弟弟傻乎乎地笑着感谢，没想到只等到了“傻乎乎”，没等到笑。不知不觉打开了隐藏弟控属性他不免有些失望，付了钱道：“走吧。”
　　靳慕云走了几步，察觉到身后没人跟上来，就转身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方子衿“面目狰狞”地用牙齿跟那薄荷奶糖外层的包装纸做斗争，一时有些无语，抱着手看他犯二犯够了才道：“我带了指甲刀，干净的，要不要？”
　　方子衿瞬间觉得他哥真的想得太周到了，哦不，太接地气了！作为一个霸道总裁竟然随身携带指甲刀！不过也顾不上感慨许多，赶紧点头：“要要要！”显然他完全忽略了靳慕云刚刚的旁观者姿态完全不符合平时温柔的人设。
　　方子衿用过之后把指甲刀递还回去，道谢过后不知怎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剪的另一头，是干净的，没口水。”
　　他这话说出口时，靳慕云已经把东西收起来放进了运动服的裤兜里，听他这画蛇添足的一句话，点头回应他之后不由得深思起来：怎么刚刚自己就这样把自己的东西借出去了，完全没想过包装袋上的口水呢……
　　方子衿嚼着硬质奶糖，“嘎嘣嘎嘣”的声音通过颅骨传入耳朵，特响。他咂摸着奶糖清凉和甜蜜的滋味，看着不晓得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很多的他哥的身影，想起刚刚自己说话的时候对方也应声得随意，就像是在走神似的，他总觉得不咋对劲。
　　果断问了系统之后，得到了这样一个稳妥的回答：可能你哥想起来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吧，这事情也许还很重要。
　　方子衿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他想起上周几乎填满的日程表，那还只是会议和行程这些重点，其他的虽然有两个助理帮忙处理，却也有些需要靳慕云来敲定的日常工作和杂务还不算在内，那些事情加起来在上班时间之内确实搞不定，平时花时间走神考虑也很合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看了眼他哥的发际线：辛苦你了，生在我哥这样尽职忙碌的总裁身上，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吧！
　　靳慕云全然不知道他“傻乎乎”的弟弟已经胆大包天地再次关注他的发际线，要是他知道了，估计会在工作上好好“关照”一下自己闲的慌的弟弟。
　　等两人回到家里，靳慕云再次去了书房，而方子衿也窜去了他钟爱的厨房——他前两天刚想起来，美食他家不就有么，照哪儿不是照！去找外面的那些刷评价出来的“美食”，还不如跟王姨撒撒娇。毕竟自家王姨十多年前就已经拿了华国烹调类高级技师证了，有啥不会做啊——好吧这么说是有点夸张，不过在她擅长的南方派系的菜里头还真没不会的。所以撒撒娇让王姨做饭，再求她费心搞搞摆盘，拍照发维博妥妥的嘛！
　　不得不说他这番灵光一现确实管用，维博上花式炫富偶尔发发美食的po主很多，淳朴的花式炫吃的po主可不多呀，而且他这几天都非常稳定地在午夜发维博，配图都是菜的图片，而文字部分就那么质朴的写菜名再加一个#深夜发吃报社#的话题，要不是午夜刷吃的无聊群众太多，能在这个热门话题蹭蹭热度，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火好吗！而且方子衿不找角度不加滤镜不裁图的清奇画风在一众精心P图的话题相关维博底下实在突兀，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僵尸号随便发维博假装自己活着呢。
　　维博上的闲人太多，又基本抱着一种“围观单纯不做作的po主能坚持到啥时候”的猎奇心理，才导致方子衿的维博底下出现了打卡党。
　　“滴，前排！”
　　“滴，学生卡！替po主记一下，这条维博是这周发的第十八到第二十三道菜了。”
　　“滴，老年卡。还好刚刚出去吃了烤串，要不然看到po主的图片我得馋死……po主我得批评你啊，就你这拍照技术还不加滤镜，要不是菜真的卖相不错完全无法深夜报社好吗！”
　　“滴，锦市交通卡。话说po主你这是每天去的同一家餐厅吃的吗？我看你的个人介绍是在锦市，每天都去吃应该说明这家餐厅品控不错？作为锦市市民想冒昧问一句，可以悄悄透露是哪家吗？我也想去尝尝！”
　　……
　　看到锦市人问是哪家店，方子衿暗搓搓地笑了，一边守着王姨炖梨汤一边打字回复对方：嘻嘻，抱歉没有哪家餐厅，这是我阿姨做的。
　　他发完这条回复就听见王媛叫他端碗拿筷子，没看到对方一脸懵逼地回了一张问号表情：啥？你阿姨？这么叼真的好吗？
　　由于之前让系统关闭了维博端的受欢迎值加减提示，所以吃早饭的他照常忙着饭前拍照开光，完全不知道维博那头被他的那条回复激起了一圈涟漪。
　　等他吃过饭，回到房间打开维博才发现自己粉丝突然涨了两百多，再看刚刚那条评论底下也多了好多评论。
　　“卧槽，这是不是叫高手在民间？po主的阿姨咋这么叼？”
　　“给po主阿姨留下膝盖！呜呜呜想知道po主的阿姨在哪儿学的厨，我想给我妈报个班……这么些年都被我妈要么糊要么生的菜荼毒，好想天天吃po主发的这些美食QAQ。”
　　“po主简直吃货中的赢家好吗！又是雅门外卖又是阿姨天天不重样的美食伺候，冒昧问一句po主体重几何→＿→？”
　　看到这条评论，方子衿下意识地撩开了套头卫衣的下摆，发现自己最近确实肉多了，在莓国瘦排骨一样的身形变得圆润了很多，连肋骨之间下凹的地方好像都被填平了……要知道这才不到一个月！
　　而在书房工作了许久，总算决定坦然面对自己弟控属性的靳慕云，再次打开监控就看到方子衿撩着衣服一边揉肚子一边嘟囔的傻样。不过很奇怪的是，方子衿盘着腿撩着衣服揉肚子这模样本来十分不雅，要搁在一个月前，靳慕云肯定又要给这弟弟记上一笔，现在的他却意外觉得对方有些可爱。
　　嗯，就算傻兮兮地拿了水笔在肚皮上乱画也……算……可……算了，这不是可爱，这就是傻。靳慕云一头黑线地关上了监控画面，揉了揉额头，继续工作。
　　方子衿刚刚脑抽拿了只笔在肚子上画腹肌，可没画几笔就放弃了，接着衣服往下一拉盖住肚皮，双腿一伸，整个人摊煎饼似的摊平在床上举着手机继续刷维博。
　　他在这边乐呵呵地玩手机，完全忘记了昨天还疑惑着的“大哥的女同学”是怎么回事。而另一间屋子的靳慕云，私人用的那只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看着屏幕显示的号码，良好的记忆力告诉他这个电话本应该出现在工作用的手机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接通后温和有礼地问好：“你好，我是靳慕云。”
　　那边的宁馨儿听到对方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确实有一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我是宁馨儿，想跟靳氏总裁预约明晚的时间，不知道能否请你看在校友的份上来参加我组织的这个晚宴呢？”
　　她这话说得诚恳又带着几分俏皮，当真“看在校友的份上”，靳慕云确实无法拒绝，况且明晚他也没事，便索性答应了下来。
　　宁馨儿佯装淡定的挂了电话，在那头高兴得咬紧唇使劲眨了眨眼，小脸皱到一团，跟往常在靳慕云面前展露出来的淑女模样相差遥远，不过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倒是左循所熟悉和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各位大佬留个言吧！（扑通）


第19章 晚宴上的摸摸头（修）
　　隔日晌午的饭桌上，靳慕云随口提了句晚上有约不回来吃饭。他没准备细说，其他人也不会细问，不过方子衿跟了一句：“啊，那挺巧，我也有约了，王姨晚上也别准备我的饭了。”
　　直到下午，两人先后出门，又在同一个酒店的宴会厅撞见，才知道他们赴的是同一个约。
　　咳，其实这不能怪靳慕云，他潜意识还是把方子衿排除在自己社交圈子外的，所以没想过让他来，自然也没料到别人邀了方子衿；当然也不能怪方子衿，他跟宁馨儿确实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这晚宴是她主办的，毕竟昨天左循也根本没有提到这一部分，只说请他来吃吃喝喝，免费的，所以他就颠颠地过来了，因此他对靳慕云要过来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俩人的目光隔着精心装扮的先生女士们相撞，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靳慕云一瞬间很想走去方子衿那边，带他来这些锦市勋贵面前打个招呼，但他很快又克制住了这样的想法，只是朝他笑笑，然后转过身拿起酒杯继续跟身边的人寒暄。
　　靳慕云面上的笑容和得体的谈吐举止都无可挑剔，但他心里却叹了口气：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这个圈子了……
　　宁馨儿今天穿得低调得很，一条剪裁合身的一字领及膝小黑裙，搭了一条简洁风的细银链，把修长白皙的脖颈圈了起来，优雅又不显得累赘；微长的卷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歪在肩头，发间无规律地分布着几颗碎钻装饰固定住发型，鬓边留了几缕发丝，慵懒又大方。不像那些精通此道的名媛，仿佛来的是服装品牌和饰品的联合发布会一样，高昂脖颈恨不得把脖子、耳朵和手指上的硕大宝石展示给所有人。
　　不过之前还端方矜持的“来锦投资的京市权贵”宁大小姐，在看到靳慕云之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刚刚还是生意场上的优雅大小姐，一下子成了陷入爱情的娇俏小儿女，匆匆中止话题，搁下杯子就朝他过去了。
　　方子衿自来到会场跟靳慕云目光相撞之后，就自顾自端着盘子捡看得上眼的吃的尝，确实是把这个晚宴当成了晚饭来实践的，可谓怡然自乐如鱼得水。
　　左循这天来得晚了一些，他今天下午刚在店里查了账，紧赶慢赶才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一来就看到方子衿一个人独出心裁地在饮食区那边晃悠，不像忙于交际的其他人，忍不住扶额。他自关注方子衿的维博以来，天天看到他在发吃的，那时还不觉得，现在他终于肯定了一个想法：方子衿就是个吃货。
　　他这种无力感在寻觅宁馨儿身影时放大到了极致。
　　看见宁馨儿在靳慕云身边端着酒杯跟旁边的锦市商界精英们交谈，虽然跟靳慕云的身体还有些距离，但姿态俨然是依赖对方的模样，他心里十分苦闷，顺手从桌上拿了杯倒好的红酒，一口干了。有几个看到他这般粗鲁举止的名媛发出小声啧叹，可等他们看清对方的正脸，又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吧，帅的人请随意。
　　左循是玄阁和雅门的主人，按说应该在名流圈子里有些名声，但他这人有些怪，除了店里来了一些贵客比如靳慕云之类会亲自接待，其他人是无缘得见他这个店主的。店员知道他的脾性，不会到处宣传店主是谁，熟识的客人也了解他这个怪癖，在这里看见了，就淡淡打个招呼，所以左循便成了除方子衿以外唯一一个闲人。
　　“哎，见色忘友啊！”左循在方子衿身边来了这么一句感慨，引得方子衿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我怎么见色了？再说咱俩也不是友啊！
　　左循仿佛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转头朝着另一边努嘴，语气非常委屈：“那，我说你哥身边那姑娘，你上次也见过的。明明我跟你哥都是她学长，怎么就见她跟你哥熟了，跟我这个学长一声招呼都不打……”
　　方子衿一脸“我懂”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听你这意思，怕不只是当人家是学妹这么简单吧？”
　　左循难得局促地抿唇摸了摸垂到一侧的发尾：“你看出来啦？”
　　方子衿冲他翻了个白眼：“嘁，就你这被抛弃小媳妇似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左循闻言整个人都灰败了一个色号，喃喃道：“那她怎么没看出来……”
　　方子衿还算耳聪目明，有时也自认是个情感专家——在那群狐朋狗友身边耳濡目染出来的，看到左循这模样哪有不明白的，当场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恋爱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你这么‘委婉’，人家怎么能知道呢？我一旁观者，瞎猜都可以，可她是局内人，怎么说都要矜持一点，要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万一被否定了多尴尬？”
　　左循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他顺手给了方子衿一个拥抱，使劲拍了拍他肩膀：“好兄弟！我要粉你！”
　　“啊？”对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方子衿摸了摸脑袋，满头问号。
　　接着左循掏出自己手机，维博加了方子衿关注——他之前考虑到自己高冷的形象，都是去翻的对方主页，没加过关注，也亏得他不嫌麻烦。
　　方子衿一脸懵逼，心说礼尚往来吧，就打开维博跟左循互粉了。
　　别人交换名片电话，他俩互粉维博，也算是这个名流交际场里的一股泥石流了。
　　靳慕云这些年在这类似的大小宴会里笑脸逢迎的次数不知几何，按说早该习惯了这种虚伪又势利的场面，不过等他瞥见方子衿和左循俩人不顾形象地瘫在休息区联机打游戏时，突然觉得厌倦了身边聒噪的声音——尽管这种场合下的人们实际上都端着姿态，不可能聒噪到哪里去。
　　“靳先生？”宁馨儿见他走神，转头朝他看的那方向望去却没看到什么，便适时提醒他现在可是在谈生意。
　　靳慕云点点头，继续刚刚的话题：“靳氏目前虽然有涉足建筑行业，不过不深，这方面的行家还是张先生，宁小姐可以多跟张先生交流，我就不瞎掺和了。”
　　听到靳慕云的恭维，张先生笑得眼都眯到一起：“多谢靳先生谬赞，不才虽然涉足建材二十余年做出了一些成绩，但靳氏旗下的星远公司也不遑多让啊，可称得上后起之秀！”
　　旁边的另一个中年商人也附和道：“对对，锦市谁人不知道星远，广告都打到民报和央视去了！”
　　他这话说得其实缺了点水准，仿佛在说靳慕云就是仗着有钱才把星远打出名气似的，张先生忙替他帮衬：“是啊，要知道民报和央视可不是随便给钱就能打广告的，要不是星远的品牌有口皆碑，怎么过得了审核！”
　　那中年商人闻言连连称是。
　　宁馨儿也笑笑，举起酒杯：“那我这个建材行业的门外汉来日就要靠各位行业里登坛执耳的前辈们多多指点了。”
　　一时间气氛融洽又和睦。
　　方子衿在那头喝会场提供的鸡尾酒喝到水饱，小蛋糕和自助餐都吃上许多，非常满足，便跟左循打了声招呼，迈着摇晃的步子去了厕所，路上他甚至错觉自己肚里的水都开始晃荡。
　　也不晓得是不是豪门宴会都这样，方子衿在小便池小声哼着歌放水，突然听到身后的厕所隔间里传来暧昧的喘息。他想起自己看过的几本现代背景的重生文，不由得无声咋舌：妈的这套路可以啊，讲真，这些人来宴会到底是交际还是为了那啥找刺激啊？现实生活过得跟种马小说似的，厉害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甩了甩小兄弟，搁回裤子里，去洗手池前正好撞见了靳慕云，想起厕所里头那俩野鸳鸯，不由得有些尴尬：到底要不要好心地告诉他哥……
　　还没等他思考完，就听到里头传来很有节奏的撞击门板的声音。
　　方子衿扶额：那俩不会以为这里没人了吧……
　　靳慕云也有些尴尬，他手上不小心沾了几滴酒，是过来这里洗手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弟弟被这污秽的成人世界污染，便反应及时地拉着方子衿往外走。等拉着方子衿的手走到外头空无一人的走廊，才反应过来他弟已经成年了好久，用不着他管了。于是他很淡定地把弟弟的手放了下来，就像无事发生过一般正色道：“里头空气不好，别待太久。”
　　方子衿点点头。脑子里的想法却跑偏到了另一处：是啊，要不是这家酒店用了高级香薰，搞得厕所味儿跟花店似的，也不晓得里头两人的炮还打不打得下去。
　　靳慕云看着方子衿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又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温声道：“自己好好玩，我走了。”
　　方子衿有些惊讶：“现在就回家吗？”
　　靳慕云笑笑摇头：“没有，我就在外面，还得谈事情呢。”
　　方子衿点头：“噢，那你去吧。”
　　靳慕云又要伸手摸他头发，被方子衿矮身避开了，眼里稍微有一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遮掩了过去，转身走了。
　　方子衿留在原地脸有点红，是羞的：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摸脑袋，看来当初长不到1米8都是因为小时候被他摸头摸多了！
　　他全然忘了，自己的青春期里靳慕云何曾对他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第20章 一场晚宴
　　隔日晌午的饭桌上，靳慕云随口提了句晚上有约不回来吃饭。他没准备细说，其他人也不会细问，不过方子衿跟了一句：“啊，那挺巧，我也有约了，王姨晚上也别准备我的饭了。”
　　直到下午，两人先后出门，又在同一个酒店的宴会厅撞见，才知道他们赴的是同一个约。
　　咳，其实这不能怪靳慕云，他潜意识还是把方子衿排除在自己社交圈子外的，所以没想过让他来，自然也没料到别人邀了方子衿；当然也不能怪方子衿，他跟宁馨儿确实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这晚宴是她主办的，毕竟昨天左循也根本没有提到这一部分，只说请他来吃吃喝喝，免费的，所以他就颠颠地过来了，因此他对靳慕云要过来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俩人的目光隔着精心装扮的先生女士们相撞，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靳慕云一瞬间很想走去方子衿那边，带他来这些锦市勋贵面前打个招呼，但他很快又克制住了这样的想法，只是朝他笑笑，然后转过身拿起酒杯继续跟身边的人寒暄。
　　靳慕云面上的笑容和得体的谈吐举止都无可挑剔，但他心里却叹了口气：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这个圈子了……
　　宁馨儿今天穿得低调得很，一条剪裁合身的一字领及膝小黑裙，搭了一条简洁风的锁骨银链，优雅又不显得累赘；微长的卷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歪在肩头，发间无规律的分布着几颗碎钻发卡固定住发型，鬓边留了几缕发丝，慵懒又大方。不像那些精通此道的名媛，仿佛来的是服装品牌和饰品的联合发布会一样，高昂脖颈恨不得把脖子、耳朵和手指上的硕大宝石展示给所有人。
　　不过之前还端方矜持的“来锦投资的京市权贵”宁大小姐，在看到靳慕云之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刚刚还是生意场上的大小姐，一下子成了陷入爱情的娇俏小儿女，匆匆中止话题，搁下杯子就朝他过去了。
　　方子衿自来到会场跟靳慕云目光相撞之后，就自顾自端着盘子捡看得上眼的吃的尝，确实是把这个晚宴当成了晚饭来实践的，可谓怡然自乐如鱼得水。
　　左循来得晚了一些，他今天下午刚在店里查了账，紧赶慢赶才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一来就看到方子衿一个人独出心裁地在吃的那边晃悠，不像忙于交际的其他人，忍不住扶额。他自关注方子衿的维博以来，天天看到他在发吃的，那时还不觉得，现在他终于肯定了一个想法：方子衿就是个吃货。
　　他这种无力感在寻觅宁馨儿身影时放大到了极致。
　　看见宁馨儿在靳慕云身边端着酒杯跟旁边的锦市商界精英们交谈，虽然跟靳慕云的身体还有些距离，但姿态俨然是依赖对方的模样，他心里十分苦闷，顺手从桌上拿了杯倒好的红酒，一口干了。有几个看到他这般粗鲁举止的名媛发出小声啧叹，可等他们看清对方的正脸，又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吧，帅的人请随意。
　　左循是玄阁和雅门的主人，按说应该在名流圈子里有些名声，但他这人有些怪，除了店里来了一些贵客比如靳慕云之类会亲自接待，其他人是无缘得见他这个店主的。店员知道他的脾性，不会到处宣传店主是谁，熟识的客人也了解他这个怪癖，在这里看见了，就淡淡打个招呼，所以左循便成了除方子衿以外唯一一个闲人。
　　“哎，见色忘友啊！”左循在方子衿身边来了这么一句感慨，引得方子衿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我怎么见色了？再说咱俩也不是友啊！
　　左循仿佛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转头朝着另一边努嘴，语气非常委屈：“那，我说你哥身边那姑娘，你上次也见过的。明明我跟你哥都是她学长，怎么就见她跟你哥熟了，跟我这个学长一声招呼都不打……”
　　方子衿一脸“我懂”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听你这意思，怕不只是当人家是学妹这么简单吧？”
　　左循难得局促地抿唇摸了摸垂到一侧的发尾：“你看出来啦？”
　　方子衿冲他翻了个白眼：“嘁，就你这被抛弃小媳妇似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左循闻言整个人都灰败了一个色号，喃喃道：“那她怎么没看出来……”
　　方子衿还算耳聪目明，有时也自认是个情感专家——在那群狐朋狗友身边耳濡目染出来的，看到左循这模样哪有不明白的，当场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恋爱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你这么‘委婉’，人家怎么能知道呢？我一旁观者，瞎猜都可以，可她是局内人，怎么说都要矜持一点，要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万一被否定了多尴尬？”
　　左循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他顺手给了方子衿一个拥抱，使劲拍了拍他肩膀：“好兄弟！我要粉你！”
　　“啊？”对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方子衿摸了摸脑袋，满头问号。
　　接着左循掏出自己手机，维博加了方子衿关注——他之前考虑到自己高冷的形象，都是去翻的对方主页，没加过关注，也亏得他不嫌麻烦。
　　方子衿一脸懵逼，心说礼尚往来吧，就打开维博跟左循互粉了。
　　别人交换名片电话，他俩互粉维博，也算是这个名流交际场里的一股泥石流了。
　　靳慕云这些年在这类似的大小宴会里笑脸逢迎的次数不知几何，按说早该习惯了这种虚伪又势利的场面，不过等他瞥见方子衿和左循俩人不顾形象地瘫在休息区联机打游戏时，突然觉得厌倦了身边聒噪的声音——尽管这种场合下的人们实际上都端着姿态，不可能聒噪到哪里去。
　　“靳先生？”宁馨儿见他走神，转头朝他看的那方向望去却没看到什么，便适时提醒他现在可是在谈生意。
　　靳慕云点点头，继续刚刚的话题：“靳氏目前虽然有涉足建筑行业，不过不深，这方面的行家还是张先生，宁小姐可以多跟张先生交流，我就不瞎掺和了。”
　　听到靳慕云的恭维，张先生笑得眼都眯到一起：“多谢靳先生谬赞，不才虽然涉足建材二十余年做出了一些成绩，但靳氏旗下的星远公司也不遑多让啊，可称得上后起之秀！”
　　旁边的另一个中年商人也附和道：“对对，锦市谁人不知道星远，广告都打到民报和央视去了！”
　　他这话说得其实缺了点水准，仿佛在说靳慕云就是仗着有钱才把星远打出名气似的，张先生忙替他帮衬：“是啊，要知道民报和央视可不是随便给钱就能打广告的，要不是星远的品牌有口皆碑，怎么过得了审核！”
　　那中年商人闻言连连称是。
　　宁馨儿也笑笑，举起酒杯：“那我这个建材行业的门外汉来日就要靠各位行业里登坛执耳的前辈们多多指点了。”
　　一时间气氛融洽又和睦。
　　方子衿在那头喝会场提供的鸡尾酒喝到水饱，小蛋糕和自助餐都吃上许多，非常满足，便跟左循打了声招呼，迈着摇晃的步子去了厕所，他甚至错觉自己肚里的水都开始晃荡。
　　也不晓得是不是豪门宴会都这样，方子衿在小便池哼着歌放水，突然听到身后的厕所隔间里传来暧昧的喘息。他想起自己看过的几本现代背景的重生文，不由得无声咋舌：妈的这套路可以啊，讲真，这些人来宴会到底是交际还是为了那啥找刺激啊？现实生活过得跟种马小说似的，厉害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甩了甩小兄弟，搁回裤子里，去洗手池前正好撞见了靳慕云，想起厕所里头那俩野鸳鸯，不由得有些尴尬：到底要不要好心地告诉他哥……
　　还没等他思考完，就听到里头传来很有节奏的撞击门板的声音。
　　方子衿扶额：那俩不会以为这里没人了吧……
　　靳慕云也有些尴尬，他手上不小心沾了几滴酒，是过来这里洗手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弟弟被这污秽的成人世界污染，便反应及时地拉着方子衿往外走。等拉着方子衿的手走到外头空无一人的走廊，才反应过来他弟已经成年了好久，用不着他管了。于是他很淡定地把弟弟的手放了下来，就像无事发生过一般正色道：“里头空气不好，别待太久。”
　　方子衿点点头。脑子里的想法却跑偏到了另一处：是啊，要不是这家酒店用了高级香薰，搞得厕所味儿跟花店似的，也不晓得里头两人的炮还打不打得下去。
　　靳慕云看着方子衿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又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温声道：“自己好好玩，我走了。”
　　方子衿有些惊讶：“现在就回家吗？”
　　靳慕云笑笑摇头：“没有，我就在外面，还得谈事情呢。”
　　方子衿点头：“噢，那你去吧。”
　　靳慕云又要伸手摸他头发，被方子衿矮身避开了，眼里稍微有一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遮掩了过去，转身走了。
　　方子衿留在原地脸有点红，是羞的：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摸脑袋，看来当初长不到1米8都是因为小时候被他摸头摸多了！
　　他却全然忘了，自己的青春期里靳慕云何曾对他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第21章 靳式宠弟法（修）
　　等方子衿回到宴会厅里，就看到左循已经厚着脸皮凑到了宁馨儿面前，不由得咋舌：“这才是真的见色忘友啊！”估摸着对方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自己这个“互粉之交”，方子衿只好撇撇嘴，继续在食物堆里找中意的来吃。
　　靳慕云刚刚去了另一处，现在生意谈得差不多，便也过来拿点吃的垫肚子——他在旁边站了大半天，只喝了几杯酒，确实称不上饱。
　　见方子衿在一堆食物前拿着叉子游移不定，眼尖的靳慕云发现了角落里仅剩的那碟椰丝小方，心念一动，便端来递给他：“尝尝看，它算是这家酒店的甜品里头做得不错的。”
　　方子衿估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可用内存，连忙摆手：“我来一块儿就好……”
　　听着方子衿这句话说出口，靳慕云刚刚因为对方拒绝的手势而蹙起的眉头又舒缓了下去。
　　当然对方这一点点情绪的变化方子衿是无从得知的，而系统虽然有所察觉，却终究因为版本太低无法分析。
　　其实椰丝小方的做法真不难，就算是不怎么擅长做糕点的王姨也做过几回，也把椰丝换成过其他的粉，不过吃起来总是一般般。这次这个似乎还好，不甜，合他的胃口。
　　于是说过只尝一块的方子衿又从他哥的碟子里拿了一块儿丢进嘴里。这样，原本只有四块小方的一人份小碟子里就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一小块。方子衿不由得讪讪道：“哥，要不我再给你拿一碟？”他说着四下寻觅了一番，却没有找到另一碟。不由得有些失望。
　　好在靳慕云轻轻摇头：“不必了。”方子衿闻言虽然点头，却还是有些自责。
　　见方子衿一下子情绪低落，靳慕云略一思量，做出了反应。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各色食物，微微皱眉，最后才指了指方子衿手边的一小碟狝猴桃，轻声询问：“子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递一下？”
　　方子衿一瞬间喜笑颜开：“诶！好！”
　　靳慕云见他因此恢复元气，也不由得笑笑摇头：真是，怎么这么好哄？
　　再说左循那边，虽然鼓起勇气等到宁馨儿周围的人散开，凑了过去，可还是没敢直接说明来意，只胡乱扯些什么“晚宴布局不错”“客人来得挺多”的闲篇，让宁馨儿礼貌应答之后也有些无奈：“师兄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左循听见她把称呼从常用的“左师兄”换成了“师兄”，便明白她的心情绝不像脸上的笑容这般和煦，于是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也因此消失得干净，不由得轻咳一声撒了个半真半假的谎：“那什么，我就是想说，下次你要办宴会，可以找我！还有优惠！何必舍近求远呢！”如果抛却刚刚他想谈的感情话题，这话倒是发自真心。
　　听了他这句话，宁馨儿放下心的同时，脸上挂着的礼貌性微笑终于也放了下来，恢复到平常俩人相处的状态，乜他一眼道：“我倒是想找你来着，可玄阁不是没有包场的先例么，我可拿不准。去问了靳师兄，他跟我说，前些日子你才说了玄阁盈利不多。我想着靳师兄不会说谎，你跟他说的多半也是实情，我要当面问你，你肯定看在咱们的情谊份上答应下来，到时候耽误你生意怎么办？”
　　左循吃了这个哑巴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对，前几天说没钱的是自己，靳慕云也不算说谎；师妹不来，又是好心，总的来说，没毛病！
　　宁馨儿见他脸色不佳，心里打鼓：莫非是说穿了师兄经营不善的真相让他面子下不来了？应该不至于吧？
　　她担心左循因此责怪靳慕云，影响两人友情，便连忙补救道：“不过靳师兄也说了，这段时间全国的饮食行业生意都不景气。我觉得吧，玄阁有长期积累下来的人气，应该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左循一时哭笑不得。宁馨儿这句话的真假先不论，他明晓得靳慕云这个表面纯良的大腹黑肯定对自己那天的玩笑话进行了一番改编，才能让宁馨儿如此笃信，可他还真没法戳穿对方的假面，只好苦笑着咽下自己种下的“恶果”。
　　晚宴很快到了尾声。靳慕云和方子衿两个人都是开的车来，可他们都或多或少沾了酒。这大冬天的，又是晚上，也不好麻烦自家的两个司机过来，就叫了跟酒店合作的代驾。不过有别于上次靳雨婕生日宴那天的是，俩人坐到了一辆车的后座上。
　　方子衿一路都在刷维博。他虽然关了评论提醒，但总是忍不住去翻翻评论列表，看看别人说了他些什么。
　　而靳慕云从上车就解开了西装上的单粒纽扣——他不在人前时的状态总是更加放松一些——这会儿也不注重他的衣服上是否有褶皱，姿态是否端正，而是随意地靠在身后的真皮座椅上，歪着头看方子衿一边刷维博一边嘟囔的傻样子。
　　见方子衿一会儿因为别人的评论恼得挠头，一会儿又傻呵呵地偷着乐，靳慕云十分不解：只是玩手机，至于吗？
　　当然了，他作为一个追求高效率的工作狂，手机上常用的除了通话、短信和浏览器以外，基本就是记事本和办公软件（包括字典词典），不能理解方子衿对于维博的沉迷也是合情合理。
　　其实当初张梦阳给靳慕云注册了一个维博的，还费心思弄了认证，让他名字底下挂了一长串头衔。然而这个账号很快被他以浪费时间为借口弃置，后来又扔给了罗清远打理，导致他对维博的了解还只是财经周刊上的那些有关的文字或者数据。不过靳慕云这个人之所以成功，最大的因素就是他超强的执行力，他刚因为方子衿刷维博兴起再玩维博的念头，等到家，App已经下载完成，他也注册好了维博号，顺便大大方方地问他弟要了账号名，然后关注了对方。
　　方子衿一刷新粉丝列表，一堆新增粉丝里头多了一个用默认头像的年费会员，艾迪一看就是他哥：Zero85313。别问他怎么认出来的，后面那一串数字明显就是他哥生日啊这有啥好猜的！
　　留下方子衿在那边独自懵逼，靳慕云自己回了屋里，洗澡换衣。
　　他出来时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平时被衣服遮盖着不显的肌肉在暖黄的卧室顶灯照射下投出一道道浅浅的阴影，没有练到上半身肌肉过分隆起显得人都笨重的那么夸张；毕竟他很忙，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雕琢身材，只是固定时间健身，或者练习高中时就开始学习的散打。
　　要是让隔壁小肚腩版本的方子衿见到了，肯定要怨念一番，再说上一句“反正我又没毅力没必要跟你比”。一想到方子衿可能会有的表情，靳慕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手机，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
　　等他看到方子衿维博里的内容，更是失笑：怎么全是吃的东西！
　　明明只是无趣地报菜名，靳慕云却一条条翻了下去，又想起最近对方饭前搞的“拍照开光仪式”，不由得摇摇头，唇边的笑容也更深了些。
　　只是再往前翻，翻到对方回国之前的维博，他又皱起了眉头，做了一个评价：“纨绔！”
　　他嘴里刚说出这两个字眼，眉头蹙起的幅度更大了，以至于在中间形成了深深一道沟壑：虽然最近子衿已经像是改邪归正了，但是毕竟黑历史那么长，万一哪天他再一个想不通回头捡起以前的东西来……
　　想到这里，靳慕云的手指无意识地往下一划，页面立刻跳回了顶端。看到方子衿的个性签名，他心念一动，拨了一个电话：好，只要他像现在这样乖乖的，做什么都好。
　　另一边的方子衿刚把个性签名改成“我要当网红”，心里仍然不大踏实，便向系统发问：“系统，你说我哥能看到吗？我这么干是不是太委婉了啊？”
　　系统也不大确定：“大概……能看到吧。实在不行就直接找他好了，好歹也是锦市首富，不可能不认识这些人吧？”
　　而好不容易以“讨论靳二少工作”为借口持续第二天约到张梦阳的罗清远，刚跟对方从西餐厅出来，心情正愉悦着就接到了靳慕云的电话。此时他心情复杂程度堪比当年看到自己高考填的第一志愿国际金融贸易落选，接着发现被瞎填的同校国际管家专业录取的时候。
　　罗清远在张梦阳的催促眼神中接起了电话，然后就听到他家老板开门见山讲明了来意。
　　罗清远听了一脸懵：“靳总，您说让我给令弟找网红经纪人？”
　　不知情的围观群众张梦阳闻言表示一脸懵逼：Boss，你前几天不还说让二少艰苦奋斗吗？你真的确定当网红是艰苦奋斗的正确路线？


第22章 网红经纪人（修）
　　对于靳慕云的指令内容，罗清远和张梦阳二人虽然疑惑，不过他们的职业素质搁在这儿，该想法子还得想法子。
　　靳氏的前身是金耀商场，这在前文已经叙说过了；而当初金耀商场里头的小小电影院，如今已经发展成了全国影视行业三巨头之一的金耀文化，旗下涵盖了院线、音乐影视制作、明星包装、经纪公司等等，跟作为靳氏主要经营方向的房地产几乎“平分秋色”——虽然这俩不搭边，也许用这个词并不那么恰当，但从这两年的财务报表来看，金耀文化的盈利情况是相当惊人的。
　　金耀文化底下的经纪公司，能力在业界称得上首屈一指。靳慕云交代下来的这事情当然得优先考虑“自家人”。可是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罗清远和张梦阳作为总裁特助，在靳氏说话算好使，现在让他们到子公司底下的子公司找人办事，还真不一定多有效率。再说，靳慕云只说了办什么事，并没交代让他们怎么办，若本是让他们低调处理，却被贸贸然宣扬开去，违背了本意，那岂不弄巧成拙？考虑到这些问题，罗清远和张梦阳这一晚上可没少烙饼——虽然罗清远说了他一人能搞定，不必让她操心，但张梦阳又不傻，见对方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明白事情有多棘手，所以翻了白眼过后还是心软地帮了忙。
　　第二天去到办公室，看着各自疲乏的脸色，俱是了然。
　　“喏。”
　　桌上的一杯热茶香烟袅袅，而端来它的人已经转身回了座位。
　　罗清远嘴里的“谢谢”还没来得及出口，只好化成一声含笑的低叹：她总是这样……跟大学时一样的口是心非。
　　也许是张梦阳的一杯热茶给他带来了灵感，最后罗清远决定跟大学的学弟祝鹤联系——听说对方是维博上一个知名网红的背后推手。
　　罗清远对方子衿的情况描述得很笼统，只说是自己认识的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富二代，想去当个网红玩玩——这话真真假假，反而容易让人相信。
　　大约是罗清远大学时的人缘还算不错，联系上这个记忆中样貌已经有些模糊的学弟时，对方答应得很痛快。
　　罗清远自是十分感激：“多谢了，祝鹤。”
　　那边似乎信号不好，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不客气的，师兄。这周三可以么？我刚好要来锦市办事，明天晚上的飞机，等周三上午事情都处理了，就顺便见见你说的这个人。”
　　罗清远松了口气：“可以可以，你有空就好。”
　　罗清远没料到这一切如此顺利，跟祝鹤敲定了约定时间与地点之后就向靳慕云进行了汇报。
　　于是周三那天早上，刚晨跑完，方子衿就从他哥那里得到了一个地点和时间，要与他未来的经纪人进行第一次会面。
　　俩人约的是市中心一家安静的茶楼。方子衿本来提前了几分钟出门的，却在路上就得知对方已经提前到了，还订好了位置。
　　从纯欣赏的角度来看，方子衿对祝鹤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对方给人的感觉虽没有攻击性却又不过分软弱，明明是偏冷硬的长相，总体来看却非常有亲和力，这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原本平凡的面孔一下子增添了几分魅力。
　　祝鹤大约是学过茶艺的，在香薰的微烟袅袅背景中，他一提一点斟茶的动作自成一派风流。
　　在方子衿以往可怜的交际生涯中，真没见过几个像他这样不恶意装逼的人——当然了他哥除外——眼下见祝鹤这模样，思维便一下子跑了偏，心说对方要再穿身对襟的古风棉布上衣，不就是左循2.0么，当下心道：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他们认识认识。
　　伴着香茶的烟雾，两人总算开始深入交流“网红”相关事宜。
　　当祝鹤听到方子衿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哥在听到他的爱好时的分析，竟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似乎深有此感的样子。
　　方子衿自重生以来，对他哥的话几乎深信不疑，此刻见他哥说过的话得到祝鹤的肯定，他当初听到自己被判定成一无所长时那一点细如丝的委屈，全然被这一种莫名生起的“果然我哥说的是对的”的自豪感掩盖了。
　　在这种奇妙的自豪之下，他觉得眼前的人十分亲切，忍不住就抛去那些委婉的社交辞令，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怎么把我弄红啊？”
　　祝鹤沉吟片刻，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对‘红’的要求有多高？”
　　方子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道：“我算算啊……”
　　祝鹤点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茶盘上雨过天青色的小巧茶杯，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方子衿跟系统商量了片刻，最后做了决定：“一年之内，要有五十万有互动的粉丝。”
　　祝鹤闻言却笑了：“这个简单，给我几天时间做个方案……当然了，还要麻烦你尽量向我提供一些自己的信息——不过请放心，我并不会找你探讨个人隐私，只是知道得多一些才更方便包装你的形象。”
　　方子衿点点头，然后举起手机道：“那什么，钱是怎么算的？我用支付宝转给你？”
　　祝鹤笑笑摆手，像是一点没察觉对方行为的鲁莽，话说得十分稳妥：“谢谢你的信任。不过我们还是照着规矩来吧，等我做出方案让你过目，再谈价钱也不迟。”
　　从结果来看，这场会面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眼看着很快要到饭点，方子衿本想顺道请祝鹤吃个晚饭的，却被对方满怀歉意地拒绝了：“实在抱歉，我晚上约了人……”
　　方子衿是识相的，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也一样的！那我回家吃得了。”
　　不过既然约不了饭，他索性抢先买了单走了。
　　祝鹤在原地望见对方急吼吼往外走的身影，捏着茶杯笑着摇摇头：这脾气倒是难得……还以为真是个纨绔呢。
　　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拿出手机拨了存在最上方的电话号码，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神色有些复杂：带着点怀念，又忽而有些欣喜。
　　终于电话被接通了，他捧着手机的表情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严肃过头。有些慌乱地把听筒放在耳边，尽力克制住情绪的激动：“罗师兄，是我。刚刚我跟方子衿谈过了，对于如何包装他有些想法，想当面跟你谈谈，可以吗？”
　　那头刚收拾完下班的罗清远有些疲惫，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了遍这几天的行程，最后歉意道：“抱歉啊小祝，从明天一直到周末，我都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出来……”
　　祝鹤抿紧了嘴唇，道：“那今天呢？今晚怎么样？我请你吃个晚饭，正好这么多年没见了，也该请师兄吃个饭。”
　　罗清远还要犹豫，祝鹤又诚恳道：“师兄，当年多亏你才有如今的我，这么些年一直没机会联系，现在好不容易能见面，你连这个让我说声‘谢谢’的机会都不给吗？”
　　罗清远听他说得越来越没边了，听得一头雾水的同时忙道：“你言重了言重了……行，你定地方吧，我打车来找你。”
　　罗清远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本来填的国际金融贸易，他当时仗着分数高，以为稳录取，就瞎填了个第二志愿专业是国际管家，万没想到第一志愿没录了，等拿到通知书看见上面的“恭喜‘罗清远’同学被我校国际管家专业录取”时简直一脸懵逼。
　　还好学校大二能转专业，虽然代价是要延迟一年毕业，可好歹他又成功进入了理想的专业里，在国际金融贸易专业又学了四年。在他大学第四年的时候，成为了国贸专业大一新生的班助之一，帮助了不少学生，而祝鹤那会儿估计又不是很爱表现的那一类，所以他还真记不起帮过祝鹤什么，只当是对方太会知恩图报，才记了这么多年。
　　两人约的是锦市一家高级西餐厅。罗清远虽然在靳慕云手底下当第二特助这么几年来，小有积蓄，一身行头也并不次，可现下劳累一天，总觉得自己有些灰头土脸的，跟这里氛围不搭。
　　进餐厅之后，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到了祝鹤那张桌子。他一路过来，不晓得今天为什么有那么多对情侣，明明不是任何节日。
　　祝鹤穿了一身薄呢料的西装三件套，休闲随意，但很显气质。罗清远之前远远看见还没认出来，他现下有些恍惚：几年前的祝鹤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当初的祝鹤绝对没有如今这种成功人士才有的优雅自如，不然他也不至于记不住对方。
　　罗清远对于跟祝鹤有交集的过往一点印象也没有，自然叙不起旧来，便随意寒暄道：“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祝鹤点点头：“挺好的，现在我在做网红公司，学长应该知道吧？”
　　罗清远点头，皱眉想了想才顺着话题道：“听说那个很红的段子手天昊也是你们公司的？现在都出书全国开见面会了。”
　　祝鹤笑了笑：“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之一。”
　　罗清远配合地继续问下去：“你们公司很厉害吧？”
　　祝鹤脸上笑容更深，像是上课举手终于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克制住心中的一点点欣喜：“还好，现在维博网红里头，大概有二十来个百万以上粉丝的大号是我们公司的，还有几个将近千万粉的。”
　　“！”罗清远这下才有些震惊了：维博他也玩，所以知道百万粉丝的大V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但是千万粉丝的除了娱乐圈的演员或者歌手，纯粹出身草根的网红真是寥寥无几。再联系之前不知在哪儿看见的网红的高收入传闻，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面前的这个笑容温和的学弟，现在身家几何。
　　【作者有话说】：
　　祝鹤是攻，cp后面才出现～


第23章 被人误会跟哥哥有一腿（...
　　其实祝鹤给方子衿定的计划要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概括起来其实就一个词：逐步推进。
　　“一夜走红”这个词的真正内涵绝不在于这个“一夜”的机遇，而在于之前的充分准备和之后的费心经营，否则这样的“红”也不过持续一时，如同夜空中的烟花，璀璨但转瞬即逝，搞不好还留下一地难以收拾的烟尘。
　　祝鹤给方子衿设计的第一阶段的形象是一个“爱好美食和旅游、不会摄影所以价格高昂的设备全都白费的土豪”。由于在这之前方子衿已经在维博上发过一些相关的东西，所以可以忽略这个漫长的前期准备过程，他只把方子衿维博里的美食和旅游相关的东西挑选总结了一下，再在问答社区“知否”上开设了一个新问题：“不会摄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让方子衿按照自己拟的大纲去回答，再给他进行了一些润色——当然祝鹤不会忘记让方子衿在图片上露出“忘记马赛克掉”的维博地址。
　　这个问题头天刚刚提出，就有祝鹤公司旗下的知否大V点赞，因此不出意料地吸引了大批路人过来回答。然后祝鹤用方子衿早申请了却没怎么用过的知否账号发出了准备好的匿名答案——而这篇回答将在晚上得到另一个大V的点赞。
　　经过又一个星期的酝酿，这篇精心设计的既逗比又真实的回答毫不意外地成为了最高赞答案，而在当晚，通过维博的百万粉营销搞笑博的转载，这个不知名的二逼土豪小小的火了一把。方子衿的维博账号“至今95423”通过搞笑博底下特意安排的“名侦探红领巾”的传送链接，迎来了一大批“观光游客”，这样的盛景远胜过当初的“鸭腿事件”。
　　这一次，不需要祝鹤的有意推动，人们自然而然地发现了土豪维博里的热门鸭腿事件，和他跟玄阁主人互粉的情况，以及他单纯不做作的低调炫富。
　　“我靠，这个至今土豪什么身份？”
　　方子衿按照祝鹤的指示，在维博粉丝上5千之后发了一个懵逼的表情和简单粗暴的转发关注的抽奖维博，抽二十个人，每人一万，元旦当天公布结果。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跟系统确认过，如今度过新生保护期的他可以使用这种用钱砸好感值的方式。
　　转发抽奖这一招其实不算新鲜，但吸引来的关注者也多数只是为了抽奖，忠诚度低，不过祝鹤也并不期待于仅仅凭借这样的方式就可以让方子衿彻底走红，只是考虑到热点来得快去得也快，而抽奖这种需要周期的活动刚好可以延缓一些之前事件热点的消失罢了。
　　二十万现金买了五万的维博转发和关注，其实并不划算，何况这里头好多都是职业抽奖的账号，这新增的几万粉丝的水分含量实在太高。不过方子衿看着系统显示的23421点受欢迎值，已经非常满意：短短十来天就涨了一万多受欢迎值，虽然离最后的百万目标仍然有些遥远，但总比他之前一天最多只增加几十点受欢迎值好得多吧。
　　元旦当天，方子衿放假待在家里，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上稳步上升的好感值，乐呵了一整天。
　　靳慕云见他这模样，实在好笑，想起上次自己找的网红经纪人，便问他：“上次给你介绍那人事情办得如何？”
　　总算见到他哥提起这件事来，方子衿像是开了闸的流水，滔滔不绝地从初见面谈起，一直聊到祝鹤的“阶段性走红计划”。他唾沫横飞地讲，靳慕云也聚精会神地听——虽然已经从罗清远那里得到了一些情况，不过这些转述总比不过当事人的亲自讲述来得真实，更何况他很享受跟弟弟这样相处的时光。
　　王媛和杜宪二人是靳宅仅有的两个长期职工。他们夫妻二人在靳宅有专用的房间，不过在锦市也有他们的孩子和家庭。所以靳慕云也常常在一些节假日给他们放探亲假，比如这个元旦。通常在二人不在的日子里，靳慕云会叫酒店的外卖，但兴致来了也会自己下厨，比如今晚。
　　方子衿坐在客厅沙发上，忙着捣鼓那个抽奖平台，还没觉出饿来。而且由于中午二人吃的王媛提前用保鲜盒装好的饭菜，所以方子衿下意识觉得他哥所谓的下厨也就是拿去微波炉热一热而已，没想到等他把二十个获奖人都私信了，他哥还在厨房。
　　不由得惊讶：王姨走之前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这么久还没热完……
　　等他趿拉着拖鞋踱进厨房，看见他哥白衬衫外头围着黑围裙，动作虽然不熟练但却有模有样的颠锅铲菜，惊讶地长大了嘴，发出小声惊叹：“卧槽！”
　　靳慕云把刚出锅的莴笋片炒肉盛放到碟子里，这才得空看向他，笑笑道：“出去等着吧，这里油烟大。”
　　方子衿下意识指指自家灶台上正卖力工作的抽油烟机：“没事，这不有它么。”超强马力抽油烟机，开放式厨房都没问题。
　　靳慕云一时语塞：这倒是，之前厨房那个抽油烟机坏了，自己还特意批了一笔资金让买了这台专为中式重油重味厨房设计的最新款，每周都有专人清理，时刻保持最强吸力。
　　于是方子衿就倚着门框一边刷维博，一边欣赏他哥的“贤惠背影”。看着靳慕云被黑围裙的系带勾勒出的腰线和大长腿，方子衿暗搓搓感慨了一句：看来以前觉得男人做饭显得娘都是错觉，像他哥这样的就仍然很爷们儿嘛！
　　不知是他脑抽还是胆大，拍了一张靳慕云做饭的侧脸，然后把脸稍微模糊了一下，发到了维博上：“有人做饭的感觉真好！[图片]”
　　他尚不知这一条维博会引发怎样的反应，就把手机随手揣回兜里，颠颠地跑上去光明正大的偷吃。
　　靳慕云也不管他，只是抽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便纵容了他的不讲规矩。
　　方子衿叼着一块糖醋芝麻小排，笑得眼只见缝：有人宠着的感觉真他妈棒！
　　这顿晚餐当然吃得无比愉快，方子衿前世加上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他哥单独在家吃饭，又是第一次吃他哥亲手做的饭，种种新鲜感让这顿饭的味道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隔日，方子衿的维博炸了。
　　天地良心，他发的他哥的照片和配字怎么看都没问题啊！怎么会有人认为他跟照片中的人是一对？虽然他个人是不介意这种围观群众的瞎猜，可保不齐他哥看到了会怎么想啊，这让他苦心经营的乖巧弟弟形象往哪里放！
　　显然，方子衿完全忽略了他的垃圾拍照手法的问题。本来厨房的暖光源很能营造温馨的气氛，他照出来手一抖，就把温馨变暧昧了；还有那个菊花贴纸，贴啥不好要给人脸上贴菊花，谁看了不误会！
　　祝鹤对这一切倒是乐见其成：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对于形象的消极影响实在微乎其微，人们就是凑个热闹，不过这却能证明方子衿确实火了一小把，毕竟谁会来关注一个路人是不是同性恋呢？
　　但这件事也给祝鹤带来了灵感。他问明白了方子衿的性向，很快就依据这一情况为他量身定做了下一个阶段的形象：善解人意的耿直gay蜜情感专家。
　　【作者有话说】：
　　弟弟的网红副本即将开启～


第24章 兄弟俩的单独相处（修）
　　尽管第二阶段的任务比第一阶段要困难得多，祝鹤却胸有成竹，慢慢悠悠地给方子衿布置了一大堆任务，什么陆奇啦连月啦甚至三观不正的反面教材乌鸦哇哇的专栏或者维博内容全部整理成书，寄给了他。还顺道给他发了一本他们公司自行编写的网红必备手册，里头涵盖了各种内容，什么《简单心理学》《如何与粉丝交流》《高冷和接地气的两种选择》……方子衿发誓，自己上学混日子这么多年，从没在短时间内看过这么多书。
　　天知道一看书就犯困的他是怎样顶着系统的碎碎念和祝鹤的语重心长熬过这一个月魔鬼训练的。
　　在这一个月中，方子衿当然不止是埋头苦读。祝鹤还一直有意识地培养他“蹭热点”的能力，让他从各个网站找感情问题的热门内容，然后在维博发表见解。虽然方子衿每次发维博之前都要经过祝鹤的审核和评点，等修改通过了才能发出，但经历过这样繁琐的练习过程，到了后期，他自行编写的维博已经具备了一点可以走红的特质——视角独特。
　　没办法，文化水平不够只能投机取巧。
　　祝鹤自与方子衿面谈后，了解到他出发点并非为了牟利，所以并没有打算让他走卖人设的暴力走红路线，而是尽量贴近他本人的真实性格，放大一些优点，再教他掩盖或者不必掩盖哪些缺点。毕竟真假参半的谎言才最惑人。
　　网络上抖机灵和写段子的人很多，甚至有些人不过灵光一现，随手写了个东西，就突然走红。营销号们平时除了发广告和捧新人以外，偶尔也看情况转一些这样的段子，这会显得他们的账号更像个有情感的真人。而祝鹤为方子衿计划的就是让他成为一个“被营销号偶然看到的普通人”。
　　靳慕云对于自家弟弟突然积极向学的状态表示过惊讶和关怀，但当他从方子衿那里得知对方是在为了成为网红而学习时，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前面十多年方子衿要有这种学习态度，现在说不定早像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股东们所期待的那样拿到一半继承权，跟自己分庭抗礼了吧。
　　若是按照他对外表现出来的态度，他该劝方子衿回归“正途”，再让他列席股东大会，甚至兄友弟恭地平分靳氏；可他毕竟看着方子衿“熊”了这么多年，要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刻板印象再改变态度，实在太过为难。眼下看到弟弟这般努力地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他竟自私地感到庆幸：你再乖一些，就算不务正业地吃喝玩乐也好，哥哥可以养你一辈子。
　　方子衿看了一整天的情感专栏，总觉得情感专家这职业十分奇妙：他们或者他们的朋友好像经历过世间任何的感情挫折，经过他们的口讲出来，一些道理就那么直白和显而易见。
　　方子衿自问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来，就算能模仿对方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写不出那样灵气的文字。
　　对于他的困扰，祝鹤笑着表示：“你又不是要当专家的，怕什么？”
　　方子衿恍然：原来他之前竟走入了一个怪圈。是啊，他又不是要当专家，跟专家比什么。
　　大约是出于心态的改变，方子衿发博文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拘束，偶尔灵光一现还能出几句妙语。
　　看着粉丝互动率逐步提升，祝鹤当然对他适时地进行了鼓励。而方子衿对着系统发布的受欢迎值的数值也笑眯了眼。
　　文字这东西真是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有多少人费尽心力创作，成就却只是平平；而另一些人，也许没有丰富的学识或者阅读量，只是看了一些东西试着写写，却成绩斐然。方子衿自然不属于标准的第二类人，但他似乎天生在文学方面多长了一根弦，有时候抖个机灵，用了虽然粗糙却不掩光彩的恰当比喻，还时不时要让祝鹤惊艳一番。
　　后来祝鹤主动跟罗清远联系，转述了这件事。罗清远听了感慨了这么一句：“老天爷赏饭吃。”
　　靳慕云这些日子闲下来也“拜读”了一番方子衿的文章，当然了，他作为亲哥看的肯定不是粉丝们看到的完成版，而是从祝鹤那儿发过来的初稿。
　　看到方子衿费尽心思编“我的朋友”和“我”的故事，只觉得十分有趣。至于为什么靳慕云笃定方子衿在编，答案很简单：要都是真的，对方何必每篇文章都来问自己呢？
　　他看到第一篇文章里的“我朋友”为人温和有礼貌，喜欢上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可惜青梅竹马死了的熟悉情节，想起来那天方子衿敲门找自己问的话来。
　　“哥，要是你喜欢上自己的青梅竹马，然后她死了，你会怎么做？”
　　当时他略一思索，按照自己的温柔人设回答道：“我会好好活着，连着她的份一起。”
　　而他回答的这句话，就被方子衿几乎照搬到了原文里。
　　翻了好几篇文章，靳慕云仿佛能透过这些文字看到方子衿在屋子里抱着键盘抓耳挠腮，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深刻了些。而当他翻到了邮件里的最新一篇文章，看到那个为解决家庭纠纷而写的故事里又出现了一个“我朋友”。
　　那个“我朋友”是父亲捡回来的养子，当他得知了领养的事实，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产生了龃龉，开始叛逆，而后来的一次事故让他幡然悔悟，他哥哥对他很好，自己的叛逆实在没什么意思，就改过自新了。
　　靳慕云握着鼠标的手停滞了片刻，又往上滚动滚轮，重新读了一遍。最后他闭上眼睛，陷入静默。
　　方子衿回国的原因，似乎在此刻终于被他找到了对应答案。
　　二月的第一个周日是除夕。
　　这是方子衿活了两辈子正经过的第一个年——这么说好像有点怪怪的。不过算上上辈子，方子衿好像还真没好好过一次年，他搜索了半天记忆，发现自己对此确实没有丝毫印象，估计是上辈子真的太不受重视了吧，这种家人团聚的节日哪里有他的分。
　　系统一大早就感应到正在刷牙的方子衿突然低落的情绪，便安慰他：“没事啦，宿主这辈子好好过，把以前没经历过的事情都补上！”
　　方子衿点点头给自己鼓劲，结果一不小心就把电动牙刷上的沫子甩了一身。只好含泪舍弃自己最喜欢的这件荧光绿的长袖T恤，走进衣帽间换上了前些日子被他哥拉去买的一件灰色圆领针织衫。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衣帽间里不晓得什么时候多了整整一排灰黑蓝白色的新款春装。
　　看到满眼的黑白灰蓝，他突然想起来前天晚上自己在家埋头编鸡汤文，杜宪敲门之后让人搬了什么东西进来，好像说了一声“衣服”。这才明白这一溜的套头衫T恤和休闲裤原来是那会儿多出来的。他之前从莓国回来带了一箱衣服，又寄回来了一些，平时懒得收拾，就随便放箱子里，随穿随取。可家里请的钟点工总把洗干净的衣服给他放回衣帽间，所以直到这会儿他因为没衣服穿，终于走进衣帽间时才发现这个问题。
　　他哥咋这么贴心呢！
　　靳·贴心·大棉袄·慕云今天难得休息，起的稍微比平时晚了一些。他现在发觉自己真是“近墨者黑”，多年坚持的早起习惯自从方子衿回来之后就中断了好几次，今天也如此。当一个勤快的人再次尝试懒惰，他会内疚、惭愧、慌张……然而习惯之后就淡定了。嗯，今天偷懒的靳慕云依然很淡定。
　　他换衣服时看了眼仍然坚强的腹肌，点点头表示满意。
　　而方子衿跟着靳慕云晨跑跑了这么两个多月，又经过王媛精心搭配的营养餐的调养，脸上身上的肉都结实了不少，好歹不像个白斩鸡了。
　　不过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明明是多年懒癌晚期患者，持续俩月早起下来，他现在都不需要系统叫醒，这几天总是7点准时张开眼睛，然后闹钟才后知后觉地响了起来。
　　于是，早起洗漱完毕的方子衿，就这样发现自己比靳慕云先一步下了楼。
　　当他看到靳慕云推开门睡眼惺忪地揉着有些杂乱的头发从卧室走出来，表示非常惊奇：卧槽，我哥还有这种懵逼状态啊！
　　晨跑回来，方子衿回自己屋里去洗澡。而靳慕云擦了擦汗，围上围裙就去了厨房。毕竟年三十，吃冰箱里的“剩菜”多不像话。
　　在自己家和面准备中午蒸包子的王媛突然打了个喷嚏。在一边忙着墩地的杜宪关怀地问她：“怎么？感冒了？”
　　王媛摇摇头，继续和面。
　　早餐是裹蛋液的煎吐司配牛油果和熏肉肠。方子衿那份还单独给煎了一个蛋。
　　然而等到吃饭，辛苦了半天的靳慕云刚端起牛奶，就听到他的倒霉弟弟叫道：“哥先别动！”
　　见他掏出手机，靳慕云明白了：这是又要“开光”了。便无奈地放下杯子，还顺道帮他摆了个对称图形。
　　只是方子衿各种寻找角度，拍了好几张都不满意，不免有些丧气：“明明挺好看的啊，怎么就是照不出效果……”
　　靳慕云闻言敛目抿唇，站起身对他道：“等我一会儿。”便移开身后的椅子，快步上了楼。
　　方子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哥进了房间，隔了一会儿又出来，只是手上端着个单反。
　　靳慕云对他笑笑：“我照几张试试。”
　　方子衿于是傻呆呆地看着他哥架势十分专业地拿着单反拍了几张，然后把相机递给他：“你看看？”虽然方子衿不懂摄影，但是也混过一段时间设备圈。按着他买东西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的眼光来看，他哥手里这个相机绝对是收藏级别的那种。
　　啧啧，万恶的资产阶级。不过他不仅不嫉妒，甚至内心还美滋滋的，毕竟这是养活他的大靠山啊。
　　系统暗搓搓地吐槽：“宿主，我觉得你现在生活得根本一点不积极向上……”
　　方子衿装傻：“有吗，我不是挺积极地在做任务的吗？”


第25章 宠上天（修）
　　锦市虽然不是全国几个经济中心城市之一，但这些年来由于政府大力发展轻工业和电子行业，外来务工的他乡人也有很多，农历年末，众鸟还巢，锦市几乎空了一半。靳宅附近更是僻静得可以，早上推开大门到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几个路过的行人。
　　饭后方子衿自觉的去收拾碗筷，回来就看到他哥难得地在客厅靠窗的斑竹矮方桌上放了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工作。而原本搁在方桌上的茶海等器具则因为碍事被挪到了边上。
　　方子衿拿了张厨房纸巾正一边擦手呢，一边好奇地问：“哥，你今天还工作啊，这么勤奋？”
　　靳慕云也不直接回答，把电脑朝他这方向挪了挪：“喏，在弄这个。”
　　方子衿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方向一看屏幕，赫然是开着ps在帮他修之前相机拍的早餐照片。
　　靳慕云开玩笑似的问他：“会吗？要不教教你？”
　　方子衿手摆得跟手机振动似的：“算了算了，我看着就眼晕……”
　　靳慕云失笑摇头：“你啊，就是懒。”
　　方子衿笑得呲出大牙，臭不要脸地直接点头承认：“对啊对啊，咱们家不已经有一个勤快人了吗，也不差我一个，反正哥肯定要养我的，我懒是有底气啊！”
　　可方子衿这样没骨气的话却歪打正着戳中靳慕云的心。说真的，他别的说不好，养个方子衿却是绰绰有余。于是靳慕云也不纠结什么教不教学不学，自己把电脑又放正了，不紧不慢地继续修图。
　　方子衿当然没傻乎乎地一直看着，而是在他对面的黄花梨木坐墩上坐了下来，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玩保卫萝卜——接着在昨天的324关卡了壳。
　　就在方子衿一副正思考有关生死的大事般的表情中，靳慕云修完了图，抬眼看向电脑屏幕背后的弟弟，正好看到对方皱紧眉头然后愤愤地把手机拍在桌上的画面。
　　“艹，不玩了！”
　　靳慕云歪歪唇角，决定暂时把照片的事情放到一边，身体前倾，左手朝对面伸去：“给我试试看？”
　　方子衿怀疑地看向他：“哥你行吗？”
　　靳慕云轻咳一声，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来：不要轻易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但还是立即扯回了跑偏的思绪，道：“我先试试看。”
　　方子衿这才把手机拿起来，拍在他哥手里，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要不行的话还给我。”
　　靳慕云无语。先问明白了游戏机制，他试着玩了一遍，毫不意外地GG；然后再玩了一遍，依然如此；到了第三遍时，他的脸色终于不大自然。等他还要进行第四遍的时候，被一旁方子衿一把夺过了手机，求饶似的道：“哥，算了，我快没体力了。”
　　靳慕云抿唇，认真道：“这游戏不好玩，删了吧。”
　　方子衿闻言心情十分复杂：哥你认真的吗？
　　靳慕云当然也看出来对方脸上的怀疑满满，便自觉地移开眼转移话题：“图修好了，发给你？”
　　方子衿闻言“噌”地坐直了，丝毫不在意形象地倚着桌子，把对方电脑转了个方向。
　　靳慕云无声纵容他的“不拘小节”，自顾自地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烧上了。
　　方子衿翻看了两三张，陷入了纠结：每张都他妈贼好看，他该发哪张呢？
　　当他把这个疑惑问出口时，靳慕云失笑：“随便拍的随便修的，还挑什么，要真喜欢就都发吧。”
　　方子衿一拍脑门：是这个道理！
　　便把五张图都发了出去。
　　于是维博评论炸锅了。
　　“word妈，po主你咋做到一夜之间拍照技术提升十倍的！”
　　“po主，实话实说，你最近是不是暗地里报了个业余摄影技术提高班？虽然能看出来打光有些问题，也没有精心布置背景，但是这个角度这个构图和色调，进步大得可怕……”
　　“我怀疑po主是不是请人代拍然后发上来的，po主你这样不好吧……”
　　“楼上有趣，人家有钱就算请人代拍又怎么了？再说了人又没说都是自己拍的，真是多管闲事┑（￣Д￣）┍。”
　　“嘿，你这话说的，我怀疑代拍就是‘多管闲事’啦？那你管我不是更多管闲事？”
　　……
　　方子衿看着电脑屏幕上好好的一片夸奖声本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结果看到后来突然转了风向，竟然一致开始撕逼起来，不禁十分郁闷。
　　他还没法立刻撕回去——要骂人也得先咨询过祝鹤才行。
　　靳慕云正起身在一边的置物架上拿茶叶，转过头就看见方子衿一脸不愉，便问他：“怎么了？反响不好？”
　　方子衿被他这话一问，刚刚的那些郁闷就好像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愤愤指出底下那些评论的莫名其妙。
　　靳慕云一边听，一边适时点头，肯定他的观点，等他讲完了，发泄完怒气，才晃晃手上的茶叶罐，问他：“喝茶吗？”
　　方子衿感受了一下，确实口渴，便长长地点了个头：“喝！”
　　之前倒在壶里的矿泉水现在刚好烧开，靳慕云把电脑合上放到一边，把茶具都拿了过来，倒了些水清洗和烫热杯子。
　　这些年他总是忙忙碌碌，也没什么时间，偶尔要静心就自斟自饮——当然斟的是茶——一手茶艺不说苏得跟小说主角一样，也好歹似模似样能见人。
　　方子衿以前没见过他玩这个，印象中靳临渊仿佛有这么个爱好，却也忘了当年靳临渊喝茶是怎么个模样。他把已经模糊成一个剪影的记忆抛在脑后，现下看着在靳慕云手中小方壶一斟一啄地注入茶盏里，热气缭绕在杯子上方氤氲成一团白雾，然后清冽的香气扩散开来，浅淡的茶汤配着龙泉瓷的温润碧色和茶海的厚重古朴的木纹，无端地让他心静。
　　靳慕云把小小的茶盏端了一只给他，浅笑道：“尝尝看，小心烫。”
　　方子衿试探着喝了一小口，大睁着晶亮的眼，看向对方：“很香！”
　　靳慕云笑了：“不错吧？这是我自己茶园里的君山银针，前几年去那边出差，顺道开了个茶园，以个人的名义。有空带你去看看。”
　　他说起自己的茶园来，语气中透出的自豪感之真切就好像他真的只单纯是个茶园老板。
　　方子衿点点头：“行！”
　　又喝了一口，方子衿突然抬头：“哥，你还自己种地啊？”
　　见他眼里透出的疑惑竟然全无作伪，靳慕云一时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反问他：“你怎么想出来的……现在不生气了？”
　　方子衿愣了一两秒才“噢”了一声：“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话题了。”
　　靳慕云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很好，别人的闲言碎语听了就过了，莫放在心上。你没有义务解释也没有责任说服对方听你解释，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方子衿点点头，神色古怪道：“哥，你现在怎么这么爱讲道理了……”婆婆妈妈的。
　　靳慕云闻言一时失语：这，他现在真心关怀反而还被嫌了……该向谁说理去？
　　别家过年怎么过的方子衿不清楚，但在他印象中，靳宅每一年都冷冷清清——哦，这指的是靳临渊夫妻俩不在以后。更早些日子还照着规矩包饺子吃汤圆，后来家里少了人，就随便对付了。今年似乎要特殊些，王姨走之前给他们在冰箱冷冻室留了一层做好的饺子和汤圆，还颇费心思的在面皮上做了区分：绿色菠菜汁和的面皮里头，包是靳慕云喜欢的豆角猪肉；橘色胡萝卜汁和的面皮里头是方子衿喜欢的梅菜猪肉。
　　他们家里没有守岁的习惯，就提前把饺子放在中午吃了。
　　烹饪这个环节方子衿自然帮不上忙，虽然他出国留学这么多年，可从没自己开过伙，煮饺子要冷水下锅还是热水下锅都不清楚，什么时候熟这种高难度问题就更不明白了，只好咸鱼在沙发上，坐等开饭。
　　他俩这饭实在做得太简单，要另外加点什么装饰呢，又过于浮夸了。好在家里有的是购自全球各地的精致碗碟——王姨爱好这个，靳慕云看家里开支单时也睁只眼闭只眼。于是他在橱柜第一格随便挑了两个挨着放的白色平盘，抽出来一看，边缘上有两只拇指大小造型可爱的向日葵，极富童趣。他不由得摇摇头：王姨你买了倒是用啊……
　　见大小合适，靳慕云也就拿着了，他想着方子衿说不定又要拍照，就又选了两对黑色磨砂手柄的刀叉。若不是怕饺子凉了俩人吃了不舒服，按他今天的愉悦心情，为了方子衿的照片，他估计要搬个灯和打光板来增加照片质感。
　　想到这里他赶紧打住，心道这可了得，再这样下去不是要把方子衿往天上宠？
　　方子衿的保卫萝卜再一次挂了，今天的体力用完，玩不下去了。这时他腹内也空空，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多年前看的某个国民古装喜剧来，满脸灰顶着鸡窝似的头发的跑堂伙计拄着木棍，端着破碗唱得跟嚎似的。
　　这么一联想，真的好惨。
　　方子衿打了个寒颤，把这些莫名其妙的联想扔到了脑后，转而躺倒在沙发上，将自己摊平成一条咸鱼。
　　若是他的维博黑粉看到了，估计更相信这是他们眼里那个“靠包养活着的营销号”了吧。


第26章 放烟花（修）
　　要搁在往年的靳宅，吃了晚饭就该各回各屋了。尤其方子衿出国这几年，靳慕云放了王媛和杜宪的假，所以除夕这夜的靳宅，往往除了通明的灯火和四处张贴的红色窗花以外，没有一处能显出“年”味的；这幢只有主人在的寂静老宅，好像与烟花在天空炸开锅的别处不属于同一个空间。
　　今年虽然只多了一个人，热闹的氛围却比只有靳慕云一个人在的时候多出了两倍不止。无论是晚上的联欢晚会也好——在这以前靳慕云是不看的；还是饭后两个人一起修图也罢——当然了动手的还是只有靳慕云，只要身边有个人坐着——即便他不发一语，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种浓烈到显得粘稠滞涩的孤独感便清浅了许多。
　　“操，又死了！”
　　靳慕云难得忧郁片刻就被方子衿打断了思绪，实在无奈。电视里的晚会放得热闹，外边也传来了阵阵烟花爆竹声，震得玻璃窗瑟瑟发抖。前几年家里的电视被换成了投影仪和幕布，用这个看看电影电视剧的还好，像今年的春晚舞台这样花里胡哨，放大数倍之后实在伤眼，他俩都没敢多看。
　　方子衿玩着刚下的手游，偶尔舍得抬头看一段，吐槽一下，又继续低头玩手机。靳慕云忙着回复接连不断的拜年短信或者拜年邮件——要不是手机开了静音，估计要被震动扰到死机。氛围竟然意外和谐。
　　这几年全国闹雾霾，江南这一片城市，只有锦市跟苏市的空气还稍微好一些。靳慕云看了眼屋外被烟花点亮的天空，估摸着明天污染指数又要上涨了，便给罗清远发了个短信，叮嘱他开年上班记得拟一个邮件，让各个子公司或者部门把员工防雾霾的福利落实。
　　罗清远今年这年过得美滋滋，虽然没能把张梦阳带回家，却在除夕晚上接到了对方亲口拜年的电话。只是这种愉悦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自己给老板特别设置的通知铃声中止了。不过一看短信内容，他又转忧为喜。
　　靳总的短信给了他一个提醒：开年之后买口罩太晚，自己明天就去药店买，给梦阳送去！
　　靳慕云对于自己被人剽窃了关怀的创意这件事一无所知，还在继续回复拜年短信和邮件。他连着回了十来条，耐烦心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沉，抽空瞟了眼方子衿，见他还在低头玩游戏，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没暴露出坏脾气来。接着他道：“我去上个厕所。”然后去了卫生间，继续回那烦人的短信。
　　解决完这逢节日来一次的扰人消息，靳慕云对着镜子调整表情，重新回到客厅。
　　刚一出来，就看到方子衿正聚精会神地看晚会，不由得纳闷：“怎么突然又感兴趣了？”
　　方子衿朝他挥挥手机：“我要在维博上跟风吐槽春晚啊！”
　　靳慕云摇摇头，也把自己自关注对方起就没有登录过的维博打开。
　　因为只关注了方子衿一个的缘故，首页就这样被对方一个人刷了屏。
　　指尖在屏幕慢慢划过，以倒序的方式查看熟悉的身边人展现在虚拟网络上的生活状态，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让靳慕云隐隐产生一种错觉：自己能看出对方话里哪些部分是真，哪些部分是假。
　　等看到他在厨房做饭那张照片底下的评论，靳慕云顿时满头黑线：这些人都什么脑子？从哪儿看出来暧昧来的？
　　他现下这样想，却是完全忘了白天刚跟方子衿说过的“别人的闲言碎语听了就过了，莫放在心上”。
　　生怕弟弟受到欺负似的，他细细翻看每条维博下的评论，看得越多，脸色越发难看：现在网上的这些闲人怎么这么膈应人？他自己宠都来不及的弟弟，被这些无关人等指手画脚，实在可气。
　　可惜靳慕云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讲道理的人，哪怕是靳退之，也有点脑子，知道什么该讲什么该做；像这些仗着自己躲在网络背后，就没有顾虑不计后果，想说什么说什么的键盘侠，他真没有打交道的经验。但他也明白跟这种人讲道理，除了会把自己气得半死以外一点作用也没有。所以他尽管生气，也残存了一丝理智，不去回应，而是亲自一个个点了举报——毕竟霸道总裁随便找个手下就能让人闭嘴的桥段只出现在小说中，而那些主角的手下可不会嘲笑老板的脑残。
　　方子衿抽空瞥了眼身旁低着头玩手机脸色有些难看的靳慕云，一时有些惊讶：他实在很少见到他哥表情如此严肃的时刻。心里“咯噔”一下，问：“哥，咋啦？咱家股票跌啦？”
　　靳慕云因为短时间内举报次数太多还在跟验证码奋战，此刻听到方子衿这么一问，愣了愣，严谨起见他打开app查看了大盘涨跌情况，迟疑道：“有几支跌了点，都不多。”
　　方子衿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沉痛地拍拍靳慕云的肩膀道：“难怪了……哥，你辛苦了。”
　　靳慕云越发摸不着头脑，只好微笑着轻拍对方的手背以示安抚：“谢谢……不过不必担心，公司没问题。”
　　方子衿心里还是不踏实，索性调转方向——他之前盘着腿看电视的，现在转过来就变成了面朝靳慕云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姿势，跟打坐似的。
　　就是他这姿势实在不够严肃。
　　靳慕云见他脸上表情认真之至，配上这么个动作，实在说不出的好笑。
　　方子衿见对方半天没有回答的意思，心里头更是打鼓：“哥，你没事吧？”
　　靳慕云摆摆手：“没事，你放心吧。”大约是方子衿虽不知情却还是主动关心他的表现取悦了他，靳慕云之前因为网络上的东西扰乱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不过为了保持形象，他刻意忽略了对方想要得到答案的心情，追加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谎言：“就是有点困了。”
　　方子衿点点头，抬腕看了眼手表：“都快12点了……哥，要不你先去睡吧？”
　　靳慕云刚刚本就是撒谎，自然是不困的，便笑笑道：“没事。说起来咱们兄弟俩还没一起跨过年呢，今天等等再睡也好。”
　　方子衿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一看还有将近半个小时才到12点，又想起街口有个烟花爆竹摊位，便提议道：“哥，你还没玩过烟花吧？要不今天咱们去买个烟花玩玩？”
　　结果到了街口，才发现人家已经收摊走人了。
　　靳慕云见他沮丧的模样，有些不忍：“要不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方子衿这才重新打起精神。
　　可俩人又走到另一个街口，还是没见有卖的，倒是看见不少市民陆续拿了提前买的烟花到这边空地点上了。
　　方子衿有些遗憾地看向天空，各色烟花在深灰多云的天空炸成了一片海，似乎脚底的地面也受到波动似的震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他转头对靳慕云道：“哥，咱们走……诶？人呢？”这才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靳慕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四处望了半天，都没见人。周围有许多小孩儿被大人带着，拿着焰火到处挥舞，导致这一片空气中生了许多白烟，浓得像化不开的雾。方子衿一时有些茫然，就好像被家人遗失在人群中的孩子。他出门前手机刚好没电了，就没带出来，现在想打电话找他哥也没办法。就在他纠结着是要立在原地等待还是先回家跟他哥打电话的时候，肩膀被人碰了碰。
　　“子衿，看。”
　　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方子衿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这种及时程度简直就像是救生员嘛……
　　他转头一看，才看到靳慕云一身浅灰大衣上添了几道黑灰，而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里，拿了两根焰火棒。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不是不高兴，就是心里涩涩的，鼻头一酸，泪腺快要失控一样。
　　对方这个举动，终于让他看到了自己这两个月努力卖乖的成果。
　　没有打火机，焰火棒点不了。靳慕云难得有些局促，道：“我再去找人借一个……刚刚买了焰火，忘了……”那几个小孩实在太难缠，要不是为了买焰火，他哪里想跟他们接触。
　　方子衿却制止了他，道：“哥，咱们留着吧，不点。”
　　靳慕云抬眼看他，昏暗的灯光下，隔着雾似的白烟，实在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不过他却直觉方子衿说这句话的神态应当是十分认真的，眼睛张得很大，唇紧紧抿在一起——也许手指还下意识揪着衣角。这样忐忑而又期待的模样，许多年都不曾变过。可惜灯光太暗，无法亲眼见到。
　　一想到这里，靳慕云有些动容，便默认了他的要求，并肩站在他身边，深吸一口气——然后皱了眉头：“明天去买口罩。”
　　“噗！”方子衿忍不住笑出了声。
　　靳慕云脸上发热，却又感激此刻灯光并不明亮，自己的窘状总算不必让对方看到，坏了自己的形象。
　　零点了，周围的人像是被按下了同一个开关，纷纷点燃了各自准备好的烟花。轰隆声仿佛惊雷，耳边除了烟花炸裂的声音再听不见其他。方子衿踮起脚凑到他哥耳边大声道：“哥！新年快乐！”
　　靳慕云只觉得耳边一道热气吹了过来，有些痒痒的，像是阳春三月下午的阳光，温柔、和煦，让人舍不得它的离开。他便也微微低头，凑近弟弟耳边，道：“子衿，新年快乐！”


第27章 读者来信（修）
　　除夕当夜的烟花散尽，整座城市又安静了下来，街头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几乎不见行人。在暖黄的路灯照射下，锦市下了几年不遇的一场细雪。细碎的雪粒轻盈地洒落在遍布红色鞭炮碎末的地面，如同炉灶上厨师伸手撒下的那一撮精盐。
　　这是2016年2月8日的凌晨，距离方子衿前世的死亡日期2017年6月5日还有483天。
　　靳宅二楼的一侧，房间内的方子衿安然入睡。而另一侧的书房内，红木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显示屏还亮着，靳慕云坐在黑色真皮转椅上，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的那件沾了黑灰的大衣，解开了单粒纽扣，露出里面的深灰色衬衣来。他沉默地看着屏幕里对方熟睡的模样，脸庞在桌上台灯的昏暗灯光照射下柔和了棱角，表情显得放松而安定——这种舒适安稳的感觉，甚至因为久违而显得有些陌生。
　　电脑屏幕因为太长时间无人操作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屏幕一黑，靳慕云才从漆黑的屏幕上看到此刻自己的表情。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刻，而此时屏幕里的倒影也随着他的动作挑起了眉头，刚刚那个唇角微勾眼角显出淡淡细纹的“他”顷刻间消失殆尽。他怔愣过后，不由得有些懊恼地闭了眼：原来方子衿对自己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兄友弟恭没有哪里不好，自己既然是当哥哥的，宠弟弟也是对的。
　　宅子里的新风系统静静地呼吸着，屋外的寒意一点也没传进来。靳慕云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一点遮光帘，看向窗外。楼下草坪上的夜灯把窗外下雪的画面照得不甚清晰，靳慕云却想起不知多少年前，也下了这么一场雪。
　　那时方子衿才不到3岁吧？刚来靳宅的第一年的冬天，就下了这么一场雪。胆子那么小的他，却有胆量大晚上自个儿从大门溜出去看雪，还特别小心地把他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球。若不是自己当晚因为失眠到窗前散心看见了他，怕是要让这个出门时不小心把门带上了还没拿钥匙的粗心鬼在外面呆上一夜。
　　靳慕云想起当时看到小小的方子衿在路灯下哭得五官都挪了位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同于这对兄弟的安然惬意，远在京市的祝鹤，还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加班。
　　他大学毕业拿着导师的一纸推荐信来了京市，打拼这么多年，已经攒够了京市三环一套三居室的房钱，现在却依然苦修一般地住在几年前租下的距离公司不过两条街的一个一居室。这房子只有一个浴室，然后就是一个不到十平的空屋子，里面除了占满一整面墙的书架和几件必需的家具，竟显得空空荡荡的，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就好像这里不过是他临时停靠的船坞，只要他期盼的风一来，就将即刻扬帆，毫不犹豫地离开。
　　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他合上电脑，钻进墙角的钢丝单人床——这张床也不知是屋子主人置办的还是上一个住客废弃的，自从他几年前从郊区搬到这里就已经有了。因为床还算结实，才一米的宽度相对于这屋子也算合适，所以他问过房东过后，自己动手收拾了下，上了新漆，冒充工业风。
　　因为房子在老小区里，暖气管道都老化了，前些天暖气片还滴答水，被他琢磨着给修好了，可屋子里还是不够暖，他便把被子裹紧了些，只是他身形高大，被子一裹紧就顾得上这头顾不上那头，脖子不冷了，脚那头又透风了。蜷在这么一张小床上，实在憋屈得慌。他闭上眼睛试图进入睡眠，却总是感觉要打寒噤似的，只好把手机拿出来，乐天地安慰自己：好歹还有个“为发烧而生”的暖宝宝……
　　群发短信的高峰期已经过了，他却停留在通讯录界面上，屏幕自动休眠又被点亮，明灭数个来回。最后他手指才动了，点开罗清远的名字，打了几个字。
　　“师兄，新年快乐。”
　　“发送中”的圆圈转动了好一会儿，最后手机一声轻响，显示“已送达”，再不见下文。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身上的被子太薄，挡不出屋内的严寒。
　　半夜好不容易入睡，他被手机震动吵醒了。原来是忘记关掉网络，所以微信的红包提示弹个不停。他随意点开一条，看到有人@自己，那人说：“这谁啊？谁把他放进来的？”
　　有人替他解释了一句，可祝鹤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人踢出了群，他看了一眼群名，微微皱眉。
　　翌日，方子衿是被自家哥哥叫醒的，洗漱过后下楼，就看见餐桌上早已准备好了饭菜。这种坐享其成的生活，真是太不赖了。
　　昨夜他有关晚会的数条维博都反响平平，却有一条吐槽精准的图片被哈哈党转发了上万条。由于他的受欢迎值已经上了五万，系统刚更新过，能把网络上的评价中的情绪分析得更加准确；并且因为系统说调低了受欢迎值的判定要求，所以这些“哈哈哈”的转发也被划分到了“对方子衿有好感”的范围，这一下就让他受欢迎值涨到了6万之多。
　　见方子衿看着手机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靳慕云忍不住提醒：“好好吃饭，别玩手机。”
　　方子衿这才收敛点，放下手机喝粥。
　　黏糯喷香的白粥里加了很多白糖，这正是他最爱的味道，便忍不住看向他哥，龇牙做了个怪相：“嘻嘻，谢谢哥，很好吃！”
　　靳慕云笑着应下了，他掩饰着拿筷子的右手的不自然，之前把粥锅从灶上端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拇指根部，现在碰到筷子还有点辣辣的疼。
　　方子衿不住往嘴里夹碟子里的新鲜腌萝卜，抽空感慨：“王姨这杨花萝卜腌得真好吃，估计做了拿出去卖也能卖不少钱吧……”
　　靳慕云看着细白瓷碟子里浅粉的萝卜片，竟然很认真地从商人角度思考了下可行性。想到王姨为了冬天也能腌萝卜还特意买了恒温箱回来，当即得出结论是做着东西肯定得亏。不过却道：“你要是想的话，我等几天带你去问问本市的食品厂……”
　　方子衿摆摆手，笑嘻嘻道：“我说着玩的，别麻烦了。再说你当我舍得让那么多人都吃到王姨的手艺吗？”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似的，他又大大地夹了一筷子萝卜片全部放进嘴里，酸得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这时他的手机邮箱来信提示声响了起来。方子衿疑惑地点开，发现竟然是一封读者来信。他有些疑惑：自己维博没有放邮箱啊，怎么被人知道的……


第28章 神秘粉丝（修）
　　这封收件箱里署名为“绫”的信件中包含的内容并不多，只寥寥几句话，讲述自己认识po主的前因后果，然后表白了一番对他的欣赏，并自说自话地希望两人有机会能互相认识。
　　方子衿看得一头雾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泄露了这个私人信箱账号。
　　他难得沉重的表情引起了靳慕云的注意：“怎么了？”
　　方子衿不假思索地把手机递给了他，表情沉痛道：“哥，我觉得我可能遇到了蛇精病。”
　　靳慕云眉头一挑，接过了手机，几眼扫过邮件内容，心情稍有不快，道：“这人要是再联系你，就告诉我。我让人去查查。”
　　方子衿点头称好，这封“读者来信”便这样被他们暂时放在了脑后。
　　前世的16年，国内IP产业大行其道，但凡去个CBD边上的咖啡厅，随便路过一桌人都能听到人家谈炒作谈IP谈运营。方子衿16年底回华国之初还对此半通不通，过了几天跟狐朋狗友们酒吧议事的时候被灌了一脑袋的IP相关知识总算懂了些皮毛能谈些门道，结果晕晕乎乎就被忽悠着砸了几百万，也不晓得到底有没有拍出作品来。
　　因此这辈子刚开年，看到一份星耀影业交上来的年度规划里谈到他们计划在16年内买300个IP时，他沉睡在脑海里的记忆被唤醒了。便问系统他上辈子投资的那个叫什么《风华》的小说有没有动静。
　　系统调取了2016和2017年的新闻，表示并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只看到一个疑似作者本人的维博账号发了一条“即将影视化”的消息，不过也没什么水花。系统又查了2017-2020年的娱乐新闻，结果看到2018年初的一条新闻，说《风华》的作者被发现烧炭死于家中，是自杀。而这个作者的维博自此再没更新。
　　系统说：“我看到新闻照片上的那个屋子很破，屋里陈设非常简陋，这个作者应该很穷。”
　　方子衿不明所以：“我当初可是整整给了800万，他怎么还会住在破房子里呢？”
　　系统又说：“这个作者从12年到16年只写了《风华》一部作品，但因为读者寥寥，反响也不好，所以版权卖得很廉价；后来由于重病这笔钱也用得差不多了，估计自杀就是因为这个吧。”
　　方子衿虽然身世坎坷，可从没短过吃穿，此刻听到一个曾经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人竟然死于贫困，心里滋味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他没缺过钱，自然不能理解贫困到底是怎样的东西，但好歹经历过生死，将心比心，便懂得人要不是走到绝路是不会主动赴死的。因此，他下了决心，这辈子要好好帮帮那个作者。
　　IP这东西不就是靠炒作么？他不信自己有钱还炒不火一本书。
　　当然了，像之前那个神秘的“绫”一样贸贸然接触对方当然不妥，一开始还是从读者做起比较合适。
　　所以这天他把工作完成得七七八八就去重点中文网注册了账号。可搜《风华》弹出来太多结果，他在第一页看了半天，愣是没找着。只好让系统给他发了链接。方子衿这才知道原来作者的笔名叫“梅友峰”。
　　“没有疯”，有那么点戏谑洒脱的味道。然而当他想到对方前世的结局，又不由唏嘘起来。
　　不过因为这些天罗、张二人对他相当信赖，所以方子衿也终于有了点“生活助理”的自觉，工作期间摸鱼的情况少之又少。这时也不便看梅友峰的小说，就先砸了一万块的打赏，准备下了班慢慢看。
　　而在海市的一栋电梯公寓的合租屋里，戴着黑框眼镜脸色苍白头发油腻打结的梅友峰，看到网站App不断弹出来的打赏提醒，惊得下巴都掉了：哪里来的土豪？！
　　惊讶过后，他不动声色地把二手电脑合起来锁进箱子里，然后穿上外套鞋子出了门。
　　卡里还有两百，本来以为要坚持到月底，可今天有土豪打赏，这个月和下个月甚至下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有着落了，他忍不住想出去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方子衿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随手打赏已经拯救了梅友峰，直到对方满足地吃了一口肉，忍不住打开重点中文网站的App给他回复感谢，他才从系统那里得知这个消息。
　　当他看到梅友峰一个人竟然给他增加了300点受欢迎值，不由得十分惊讶。要知道系统现在是可以根据别人感激的情绪程度来增加受欢迎值的，目前为止，单人单次增加数值最高的也就是梅友峰了。因为这个原因，方子衿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决定回家好好看看他的小说。
　　当天晚上，靳慕云看见方子衿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的样子，不由得轻轻拧起眉头。
　　王媛心思细腻，一下就发现了他表情的沉郁，连忙用公筷给方子衿夹了一筷子菜：“二少爷，快吃饭！”
　　方子衿“噢”了一声，端起碗一口气扒了好几口，包在嘴里咀嚼，活像个仓鼠。
　　靳慕云虽然宠他，可也不能惯着他这种习惯，便手一伸，把手机拿走了。
　　方子衿忙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哥，你干嘛？”
　　靳慕云一笑：“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不好好吃饭，玩手机？”
　　方子衿莫名觉得他哥这笑容底下绝没有一丝好心情，忙低头端碗扒饭，动作一气呵成。
　　靳慕云的心情这才好了点。刚刚手机没锁屏，他扫了一眼屏幕，看到了书名《风华》，便记了下来，准备晚上看看方子衿到底在看什么。他一点没有自己管太多的自觉，反而觉得为了弟弟身心健康，自己作为哥哥多关注他些也很正常。
　　只是当他睡前用千度搜《风华》的时候，看到弹出来的第一本相关小说竟然是一本古风耽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点进去看见什么“虐恋情深”、“不伦之恋”更是拧紧了眉头。他倒不是对对方的爱好有什么意见，只是心想，这种东西能让子衿看得废寝忘食？怀着这样质疑的心情，他点开了第一章 ，然后被雷得外酥里嫩。
　　勉强自己看完了几千字仿佛胡言乱语的东西，靳慕云的好奇心半点也没剩下。反而对方子衿生出一股子无奈和怜悯：这种东西他怎么看下去的……
　　方子衿缩在被窝里一边刷文一边砸钱，这种为喜欢的文章一掷千金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说实话，像《风华》这样以上世纪中华国的建立过程为背景，小人物们的琐碎生活为主要内容的小说并不是热门，在重点中文网坐冷板凳也有一定道理。毕竟看网文的几乎都是图一消遣，要么就是喜欢主角大杀四方最终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的代入感，像这样试图描绘历史的题材实在不容易讨好读者。而且对于方子衿这个对历史没有一丝兴趣的学渣，一开始看这文是有些费劲的。可看了三十来章，他就明显发现作者之前写的那些看似零碎无用的章节原来都是铺垫，而主角们所在的那条巷子中的平静生活似乎也生了一些涟漪，故事慢慢展开，庞大的架构也露出冰山一角，十分牛逼。
　　于是第二天靳慕云发现，自己弟弟眼下挂了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他忍不住问：“昨晚看小说看到几点？”
　　方子衿脑袋昏昏，有气无力道：“通宵了。”
　　靳慕云心情十分复杂：那种东西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


第29章 单身狗的反击（修）
　　头天是情人节，不过方子衿跟他哥都是单身狗，自然不屑于参与情侣们热衷的什么看电影啊，贵餐厅吃饭之类的活动。再说这天又是上班第一天，还沉浸在放假余韵中的他哪有心思去凑这种不相干的热闹。
　　可几天前的他倒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打脸地在维博搞了个活动：包下了全国特、一、二线城市的金耀影城情人节当晚几场电影的单号座位，然后免费发放给当地的单身粉丝。
　　当然了，他也没实诚到自己挨个点座位买票，毕竟自家的影院，跟他哥打声招呼，不是更方便？
　　只是方子衿是省事了，下达了这个奇怪命令的靳慕云却引起了金耀那边的讨论：大BOSS难道单身太久脑子不好使了？钱多到没处花就想着法子消费是吧？不对不对，他说但凡报维博名“至今95423”的都能免费看电影，莫非这人是BOSS金屋藏的娇？
　　情人节虐狗原来是这么个虐法，金耀员工们纷纷表示受伤。
　　方子衿当然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新头衔，他还沉浸在没花一分钱白拿这么多受欢迎值的欢喜里，加上又发掘到了《风华》这本喜欢的小说，他这个情人节过得很愉快。
　　不过第二天到了公司，作为单身狗的敏锐直觉让方子衿看出来了两位特助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暧昧的气氛。
　　大概那俩人都沉浸在只有对方和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发现过来送文件的方子衿，仍然还端着咖啡，在窗边闲聊。
　　“那个，昨天带我去的朗格家的菲力不错……要是你有空，我下次请你去吃我常去的一家日式烤肉……”
　　罗清远点点头笑得温柔：“好啊，那麻烦你了。”
　　方子衿直觉有问题：妈诶，啥时候他们俩关系好到情人节一起去朗格了？这地方不是传说中的锦市情侣必去的几家贵餐厅之一吗？
　　他的小雷达飞快转动，又发现了俩人着装打扮上与往常的不同：从来都是盘发的张梦阳今天竟然把头发放了下来，发尾还烫了弧度；而罗清远，以前标准的三七分发型，今天竟然变成了背头，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方子衿还在回想昨天俩人是不是这个打扮，那俩人却很快发现了他。张梦阳大约有些心虚，抢先问他：“方助理是不是有事？”
　　其实这个称呼张梦阳喊起来也别扭，不过自从方子衿决定在生活助理一职认真做下去，就让他们俩二人改了口。
　　方子衿表现得很淡定，仿佛刚刚才走进来并且丝毫没发现这种微妙的虐狗氛围似的，拍了拍手里的一摞文件：“喏，这是昨天交给我的工作，那会儿你们下班了，我就没拿过来。”
　　罗清远点点头，走上前接了下来，一本正经地感谢：“方助理辛苦了。”
　　方子衿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头：“不用这么客气……我走啦。”
　　见方子衿就这样转身离开，罗张二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这时方子衿却又转身回来：“那个——”
　　见俩人因为他拉长的语调表情有些不自在，他又“矜持”一笑：“我忘了问，今天还有什么工作吗？”
　　还是张梦阳表现得镇定：“暂时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们会通知您的。”
　　回到总裁办公室，玻璃门被他合上，发出“吱呀”一声。
　　靳慕云闻声抬头，就看见他嘴角要翘不翘，表情微妙的样子，有些纳闷：“怎么了子衿？”
　　方子衿想着自己刚刚撞破的“奸情”，身上的八卦因子也蠢蠢欲动，本来还打算把这事憋下去，没想到靳慕云给他送了梯子来，心情雀跃的同时却故意叹气道：“哎，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靳慕云配合地点头：“你讲。”
　　方子衿暗搓搓地沉浸在“告密”的爽快感当中，快走几步到了靳慕云跟前，弯腰凑近到他眼前：“哥，我悄悄告诉你我的一个发现，我感觉罗特助和张特助恋爱了。”
　　靳慕云顶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的光芒跟他对视，只觉得这个距离短到有些不妙，却又克制着想后退的想法，露出一个微笑：“所以呢？难道你之前一直没发现罗清远对张梦阳有想法吗？”
　　方子衿一脸懵：“诶，有吗？”
　　靳慕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所以我的傻弟弟，还是太迟钝了。”
　　看到对方因为他的动作变形到有些可笑的脸，靳慕云心里那点麻痒的怪异感总算消散了些许，于是他原本将要拐弯的思维就这样被强行掰了回来，继续在正经的道路上狂奔：嗯，果然弟弟是自己的天然减压物。
　　方子衿只觉得他哥这句话让他牙酸，忙推开他的手，护住自己的脸：“哥，咱都多大了，不适合模仿这种小言情节了，就算你是霸道总裁也不会打动我的好吗？”
　　他这句没头脑的插科打诨让靳慕云笑出了声，刚刚那似乎存在过的怪异氛围终于彻底消散了。
　　大约是对方子衿说的这个“模仿小言情节”感兴趣，靳慕云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继续这个话题：“你刚刚告诉我这件事，莫非是跟我分享小秘密吗？”
　　方子衿绝倒：“哥，咱不玩了行吗，我真受不了你这种霸道总裁画风。”
　　本以为虐狗的人也就罗清远跟张梦阳俩人，没想到方子衿下班跟靳慕云上了自家车的时候，看到前台小妹拿着一捧花钻进了一辆轿车。顿时郁闷地跟旁边的靳慕云嘟囔：“这都情人节第二天了，要不要这么虐狗……”
　　多亏靳慕云常刷方子衿的维博，也算了解这些网络词汇，不然还要想想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状似不经意地道：“昨天电影票的事情，不是虐回去了么？”
　　提到这个让方子衿更郁闷了：“本来我觉得买单号座的想法挺完美，结果粉丝评论告诉我有些厅单双是分开的，而且因为去的人少，空座很多，完全没影响到情侣们……”
　　这时车子刚好转过弯到了直路上，靳慕云忍不住腾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头：“不如下次换个办法？”
　　方子衿转头看他：“啥办法？”
　　靳慕云沉吟片刻道：“你可以定个规则，只要情侣中的一人亲吻任意一个路人，他们就可以免票？这个活动的主题就叫‘情比金坚’。”
　　方子衿抚掌大笑：“不错不错，今年七夕可以这么干。”
　　前面驾驶座上的围观群众林胜表示：理解不了他们有钱人的脑回路。


第30章 人红是非多（修）
　　美食po主、情感砖家这两个阶段方子衿都经历过了，截止2月中旬已经积累粉丝有八万，可见之前的转发抽奖和这次的电影票产生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而由于系统的算法改动，跟他互动越久的人对他的每句赞扬都可以乘以相应系数换算成受欢迎值，所以目前他的受欢迎值已经迅速突破了十万。
　　方子衿是个知足的人，心想自己继续这么干下去应该也能在年底达到百万受欢迎值的目标，然而祝鹤却对此持反对意见。
　　俩人约在靳氏边上的咖啡馆，祝鹤难得表情严肃地道：“不要太乐观。现在离你要求的‘一年以内有五十万互动的粉丝’的标准还是差得太远了。尽管不知道你提出这个条件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以此为目标的话，只有八万粉丝是远不够的；而且我统计过数据，如果把互动次数大于3作为‘非僵尸粉’的条件，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数才不到一万。”
　　方子衿听了祝鹤说出的数据只觉得头大：“哎我当时就随口一说，你别太认真……”他又一面感慨：还好系统对自己要求没这么高，不然要在几百天内完成那个“百万”的目标简直是要他命嘛。
　　祝鹤对于合作者的散漫态度并不赞赏，但想到俩人不过是合作关系，甲方要求越改越低不是对他越有利吗？便又改变了心态，以乙方的敬业态度道：“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进行第三阶段计划了……”
　　祝鹤给方子衿列的第三阶段计划有两个选择：段子手或者宠物po主。
　　方子衿立即否决了第二种：“宠物po主就算了，我哥对动物毛发过敏。”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的一天，他在院子外面看到一只流浪猫，怀着好奇心抱了一会儿那猫，刚好撞见靳慕云从学校回来，当时他兴冲冲地抱着猫就过去了。结果只因为这么短暂的接触，让靳慕云发烧了一晚上，还出了好些疹子，要不是家庭医生来得及时，估计情况还要更严重。
　　靳慕云当时替他跟靳临渊说了情，还安慰了他，总算没让他留下阴影。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把这件事记到了现在。
　　祝鹤握着笔沉吟了片刻，产生了新的灵感：“这样，你平时多去外网找些猫狗宠物po主的爱宠图片，当个搬运工，然后等粉丝问你是不是自己的宠物的时候，你把这事情提一下，说家人对动物毛发过敏，所以一直没法养宠物。这两年不是什么都流行‘云’吗，你就来个‘云养宠物’，接接地气。”
　　虽然“段子手”属性暂时还没被祝鹤提上议程，但是不得不说他这个“云养宠”的点子真是绝了。维博上有专门的宠物po主，但是像方子衿这种有钱却只能“云养”的还真是屈指可数，再加上他已有的八万粉丝基础，一开始吸粉靠转发抽奖的“高冷土豪”形象一下子就能转型成“萌萌的苦逼爱宠人士＋知心大哥”。
　　这期间让一开始从“玄阁事件”就开始关注他的“老粉”们心情经历了“高冷土豪原来是知心大哥”再到“知心暖男竟然是铲屎官都当不成的小可怜”的转变，不得不说戳中了不少少女的萌点，也让他维博底下的评论再次转了风向，一溜的“哈哈哈po主要不要这么萌”“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土豪竟然是个小可怜”，甚至还有不小心点出真相的“心疼po主，不过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家人’就是掌握po主经济大权的人吧？要不然po主怎么语气这么苦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子衿表示他心态很好：随你们哈哈哈吧，我拿到受欢迎值就好。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方子衿搬运外网的宠物博文一开始还不算太火，但因为维博上有个千万粉的营销号主业就是干的搬运外网咨询，久而久之，总有撞内容的时候。没想到那个大V的一些脑残粉就是非不分地跑方子衿维博底下撒野来了，碰瓷他抄袭，还骂了许多难听话。
　　方子衿现在也摸出点网红圈的门道来，不用事事都问祝鹤，索性甩出自己跟外网po主有偿要授权的截图来，直接让那个纯搬运不付钱的营销号粉丝闭了嘴：到底谁不要脸？
　　方子衿微笑：老子又不差钱，犯得着跟个营销号似的偷人家东西么？
　　这段争执自然在圈子里小小地火了一把，千万粉大V本人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找到方子衿让他删除这段内容，但暗地里却对他有些意见：明明圈里潜规则是搬运，这冤大头付费就不说了，还把事儿摆到桌面上，摆明打自己脸么？
　　只是碍于自己的人设，大V没法说出口，还得认怂地决定今后都要避开宠物图片搬运这一方面——不过其他搬运还是照旧就是了，大V总不可能断自己财路。
　　虽然没能当面跟人撕一回，但是方子衿心情那叫一个爽：自从他认识到那些营销号背后都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光鲜亮丽三观奇正之后，就期待着让对方吃哑巴亏这一刻。
　　祝鹤公司旗下的大V们这次自然又适时地站了出来转发了一波这件事情，顺便把那个对家公司旗下的千万粉营销号以前复制粘贴网上内容不给原作者署名的黑历史扒了出来，适时地踩了一脚。
　　除了个别脑残粉，大部分网友都是见风就倒的，也没有太强的正义感，而且大V也算沉稳，吐血的同时发了个清新白莲一般的道歉声明，轻飘飘把这件事带过去了，还又赚了一波路人好感。所以这一次并不至于让大V蒙受多少直接损失——比如粉丝数目，但考虑到网红的形象也是决定他们收入的要素之一，很多对自己品牌定位比较高的厂商在选择推广时，在选择该大V的时候估计要再斟酌一二了。
　　所以这一次方子衿和祝鹤可以说是双赢。
　　无利不起早的大V们统统帮方子衿说话，让别家的网红们心里都有了底：“至今95423”背后有人。自此维博上专职搬运外网宠物图片的便只剩下方子衿一个，那些营销号们确实怕自己跟千万粉大V一样被八，只好避开对方的风头。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猫狗爱好者们几乎都知道了这个画风清奇还三观奇正，给原作者钱买授权搬运猫狗图片的po主。
　　方子衿一时大火。
　　短短半个月，方子衿的维博粉丝直接涨到了25万，受欢迎值也突破了20万，系统得以再次升级。不过这次因为数据量极大，升级过程竟然持续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结束。
　　突然离开系统这么长时间，方子衿还不大适应：以前脑内吐槽都有人回应，相当于有一个随时秒回的好友；现在这个好友突然“不理”他了，还让他有点失落。
　　靳慕云作为一个坦然接受自己新增加的“弟控”属性的称职哥哥，当然要随时关注弟弟的心理和生理状况，看着方子衿这一天时不时走个神的样子，他脑中警铃大作。却硬要装作一副只是“普通程度的关心”的模样，自己倒茶的时候顺手给对方倒杯温水什么的。
　　方子衿谢过之后继续埋头翻文件，掩饰自己苦逼的表情：说真的，他还挺怀念之前整天摸鱼的日子的，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哥这段时间突然让他学着处理公司事务，让他一个懒汉学渣头疼不已，却又没好意思在他哥期待的目光下残忍拒绝。现在就算哥哥倒水端茶也完全无法抚平自己被超越脑子处理范围的文件伤害的痛苦啊！
　　靳慕云哪里知道，自己明明是在试着接纳弟弟，才让对方接触公司事务的行为竟然就这样被嫌弃了。


第31章 一起去度假（修）
　　今年锦市的春天来得早，3月上旬，从左循和宁馨儿的朋友圈看，京市还是一片萧索；锦市的街头却已添了新绿或是繁花。方子衿过日子昏天黑地，莫说关注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就连每天早上出门晨跑增减衣服都是跟着他哥来，大好年华的小伙子硬是过上了不能自理的生活，开了人生的倒车。
　　靳慕云当然乐见其成，他现在这种心态，简直跟老头老太太养孙儿孙女似的，可劲宠着方子衿，就差旁人腻歪地说一句“我看你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不这一幕也算是致敬了豪门狗血剧里的经典场面。但是很显然，家里的两个“旁人”——杜宪两口子——完全get不到这个点，这个场面也就自然无法实现了。
　　方子衿前几天刚通过持之以恒地砸钱把梅友峰大大勾搭上了，俩人通过qq短暂接触过后迅速发现各自三观相当，成了神交的好友。方子衿又穷尽自己的词库表达了对梅友峰文字的爱意，这种热情让梅友峰鼓起勇气把自己在其它网站披女性马甲“萌萌小炒肉”写的另一篇古代背景的悬疑小说《清钰》发了过来。方子衿扫了一眼开头，发现尽是看不懂的半文言，顿时头大如斗。他又不好意思告诉梅友峰自己宛若文盲的实情，只好谎称自己在做事，有空再看。实际上却在手机上把系统的词典打开，一边看着电脑上的文章界面，一面看系统的翻译。
　　这时靳慕云刚看完一部分文件，喝水的间隙抽空看了眼方子衿，见他拿着笔埋头认真的写写画画（实际上方子衿是在画这篇故事发生地点的平面图），忍不住感慨：子衿现在没事做的时候都知道学习了，真是长大了……
　　如果让一年前的他看到自己对着方子衿有这种“慈祥”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目光，估计要吓得怀疑人生吧。
　　靳慕云望着方子衿那边愣了会儿神，复又低头翻看文件，摇摇头感慨：最近的工作状态似乎不大对，总是走神。
　　隔了一会儿，他想起些什么，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才惊觉原来自己的生日要到了。
　　往常这种日子都是罗清远负责处理，但今年助理里头添了个方子衿，这些事情也合该由他操办才对。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靳慕云也发现了方子衿的优点：对方虽然学识方面有欠缺，但难得没有少爷脾气，有什么不懂的都问，态度也够诚恳。刚开始那一个月还只顾着“骚扰”罗清远，后来在自己面前放得开了，更懂得舍远取近，直接来问自己。若是旁的人数次三番地来拿这么简单的事情来烦他，靳慕云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要变了脸色；可这人是方子衿，靳慕云原本能装出的十分耐心也不由得全变成了十二分的温柔以待。
　　所以，尽管循例这几天就该准备相关事宜，靳慕云也由得他拖延，不打算提醒他。一呢，是他对方子衿处理事情的认真负责报以信赖；二呢，就算对方没按照往常的习惯准备宴会，他也不恼：这种日子终归不过是一场社交的由头，也没有必要为了一场耗费心力还要带着假面与他人周旋赔笑的无聊宴会伤了兄弟情谊。
　　他这拳拳爱弟护弟之心却恰似清风过山岗，能吹得草动树动，唯独方子衿这“山”愣没感觉。也是，对方这些年来都没发现自己往日虚与委蛇般的关怀有哪里不对，现在又哪能做这难上加难的“对比分析题”呢？只是靳慕云不仅不因此失落，反而一心为对方想得更加深远：他越发觉得天真似懵懂小鹿的弟弟在这丛林般的社会独活有多么艰难，又不舍得对他实行鹰式教育，生怕小小的雏鹰被自己一放手就坠落悬崖再也无法叽叽喳喳地欢唱。他暗自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力多挣些钱，这样哪怕自己有个什么万一，对方也能靠着遗产活下去。
　　再说方子衿一边查字典一边读完了这篇短文，完全不知道一边看似认真工作的哥哥思绪飘远，已经想到了要给他分遗产的程度。这会儿他看了文对梅友峰更加崇拜，还用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字抄了几段喜欢的话放在了打印纸上，发了维博。
　　近来他维博的内容也不拘于拍美食或者感情咨询，所以粉丝也对他的难得文艺一次表示淡定。
　　只不过几条热评让刚打开qq界面要跟梅友峰交流剧情的方子衿皱了眉。
　　“po主，你接了小豆豆的广告么？”
　　“这不是小豆豆家的新品玄鸟的文案么？”
　　“乍一看是挺像小豆豆家的玄鸟文案的，不过这个更像是完整版诶……”
　　“[图片]呐，我截图过来了，两个根本差不多嘛，就是换了个说法。Po主之前搬运猫狗萌图都给了钱的，这个应该不是抄袭吧？”
　　……
　　除了大部分跟方子衿一样不知情的人以外，剩下的小部分人都提到了“小豆豆”和她家的衣服“玄鸟”的文案。方子衿循着评论用“小豆豆抄袭”的关键词在维博搜索框一搜，弹出来好些内容。他原本还善意地想着也许对方是拿到了梅友峰的授权再写的文案，结果一看相关维博说她家店里产品多数都是抄袭别人的设计，连文案基本都是网上找了再换汤不换药地照搬，便几乎认定了：一个习惯了抄袭尝到甜头的人难道会在最近轻易改变么？
　　他特意去了小豆豆家的淘宝店铺，找了“玄鸟”那页文案截图下来，又在文学网站截屏了《清钰》的发表时间和文中相关的段落，拼了个图，圈了小豆豆，发表了他网红生涯中第一条主动圈人撕逼的维博——要知道之前那个千万粉丝的大V都没让他圈过。
　　@至今95423：@小豆豆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们家东西文案怎么用我家太太的文字？有授权吗：）？[图片]
　　发了这条维博，他关了网页静静等待事件发酵，然后继续去qq跟梅友峰“表白”。这么一来一往，梅友峰顿有伯牙遇子期之感，激动得无以复加：不容易啊，自己终于抱到一个有钱又懂自己的土豪大腿了！
　　晚饭后，两兄弟都去了沙发上坐着——这是他们俩新近添的交流兄弟感情的环节，杜宪和王媛也知情识趣地早早收拾好一切回了他们的卧室不来打扰，这样两人就像是又回到过年那几天一样。
　　可惜这会儿方子衿刷着维博，脸上的不愉快已经溢了出来。
　　靳慕云最近学了聪明，知道他这些心情波动几乎都来自维博，便也打开自己手机上的软件登录上去看情况。
　　他看了对方的最新一条维博越发觉得弟弟可爱：竟可以总为了不相关的人大动肝火。
　　不过这类似的事情要安慰对方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套泼冷水的“不要生气”，再说方子衿本身是出于正义，没有错，何苦在他火头上去泼冷水，靳慕云便没有多此一举，反而装作不知情地换了个话题：“子衿最近忙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一块儿出去玩？”
　　方子衿本来正忙着打字回复粉丝，听他这句话突地转过头来，表情有些怪异：“啊？哥你怎么知道的？”
　　靳慕云被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弄得摸不着头脑，听方子衿解释之后才知道对方是计划带自己去南省的海边度假，只是囊中羞涩，除去机票和其他，只够订一个总统套房。
　　靳慕云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无奈：“谢谢，不过你就那么执着于‘总统套房吗？换一个别的不就行了。”
　　方子衿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这不，我想着你一大总裁，衣食住行总要配得上身份嘛！”
　　靳慕云见他尴尬的模样忍不住逗他：“那到时候只好委屈你跟我住一间了。”
　　方子衿不解道：“有两间卧室啊……”
　　“噗嗤！”靳慕云被他认真的反应弄得笑出了声，肩膀不住抖动。
　　这下把方子衿都笑得有些恼了：“哥，你再笑我就取消订单了！”
　　靳慕云当即肃整表情，只是眼里仍然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好，我不笑了，你可千万不要取消订单，这么多年了，我家弟弟还是第一次带我出去玩。”


第32章 同床共枕（修）
　　这世界上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包括总裁。
　　这句话，是第二天方子衿跟罗清远和张梦阳说的“总裁请假理由”，不过这么装逼的一句话他说得实在没啥底气，不光眼神躲闪，还生怕对方误会，怂怂地追加了几句诸如“哎呀我哥一年那么忙，除了公休日以外，不上班的时候几乎都是到处飞，我们作为员工是不是也该心疼一下老板呢？”的人话。
　　张梦阳和罗清远不傻，虽然方子衿这话因为太过有趣而显得不那么正经，但想起这几个月老板宠弟弟那模样，就知道方子衿说的一些话几乎等于他的直接命令。所以，他们下属还管得了老板放假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此刻面对方子衿期待的表情，他们哪能发出半句抱怨，只能咬牙“爽快”同意。
　　从方子衿口里获知了二人具体的休息时间，罗清远脑子转得很快，朝张梦阳一看，发现对方眼里也是了然：二少这是要给靳总过生日呢。
　　等方子衿从特助室走了出去，两位特助说起了悄悄话。
　　“这次靳总的生日宴，就不办了——？”
　　张梦阳推推眼镜觉得头疼：“去掉你的问号，这次很显然是不办了呗……看来咱俩不止工作量加倍，连烂摊子也该一块儿收拾了。”
　　罗清远叹了口气：“那我待会儿去回复所有问询生日宴的邮件，你再看看还有没有要紧事先趁靳总在处理了吧。”
　　罗清远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跟张梦阳说话的语气熟稔了太多，反而是张梦阳在下意识答应之后又扫了他一眼：可以嘛，学弟，使唤人的本事见长。
　　俩特助在为了即将到来的N倍工作量暗搓搓抱怨老板的同时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而总裁办公室这边却气氛温馨和谐得像在高档咖啡厅。
　　方子衿虽然不像他哥还会点功夫茶，但是手冲咖啡还是会做的，手法当然不比专业的咖啡师，但仗着壶好水好咖啡好，味道也差不到哪儿去。很快，休息区便弥漫开了咖啡的清苦醇厚味道。
　　俩人端着自家带来的同款杯子，并排坐在简欧风格的灰色布艺沙发上。方子衿玩着手机，靳慕云抽了一本书来看，画面那叫一个“岁月静好”。凭俩人颜值，要拍下来搁维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默默保存。
　　不过这画面要搁在一个月前都还不可能实现：那会儿办公室的休息区除了一张沙发一个小书架以外空无一物，现在这儿的陈设快赶上他家一楼阳台的茶室那么丰富了，有点温馨氛围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子衿刷了会儿维博，看见昨天自己发的那条“撕逼”维博转发已经三千多，却还不是很满意，他正考虑要不要买个热门，就看见热评有人说他仗势欺人。
　　这帽子扣得他着实有点懵。
　　方子衿拧身过去指着自己脸问靳慕云：“哥，你说我’仗势欺人‘不？”
　　靳慕云正看着推理小说到了关键情节，有些走神：“嗯？”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怎么会？”仗势“欺”我还差不多，好好的工作行程全都被打乱……也不晓得清远他们要怎么发愁。
　　方子衿当然不晓得他哥的腹诽，又把维博上的那条热评给他看：“哥，你评评理！”
　　靳慕云接过手机，点开那个@小豆豆看了一眼，认真道：“要说仗势欺人，也是他们，你没错。”再说就算错了，只要无伤大雅，也有我来收拾呢，哪里轮得到外人置喙。
　　方子衿听他这句话心里瞬间有了底气，噼里啪啦回复了一句：“你们家大大80万粉丝，我才20多万，说我仗势欺人？既然你扣这帽子这么有底气，莫非说那80万粉丝都是僵尸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心甘情愿接下这帽子戴稳了：）。”接着他就退出了客户端，再也不理会闲人口舌。
　　这样的不和谐插曲当然不会在天性洒脱的方子衿脑海里停留太久。毕竟“人红是非多”嘛，他这样安慰自己。
　　靳慕云见他心态调整得很快，十分欣慰，便用手机下单了一个小蛋糕，让送到前台。
　　他大大方方宠弟，万万没想到前台那群人因为太久没有看到顶楼八卦，脑子里的八卦细胞早就蠢蠢欲动起来。
　　前台小姐从快递小哥那里收到附近甜品店的文艺小清新外卖包装时，十分欣喜，不过等确认是送到顶楼，而不是送给自己的时候，有点尴尬。她一边微笑着签单一边在脑子排查这蛋糕是谁买给谁的，突然想起来以前特助说过不许在上班时间订餐，所以，显而易见，能违反这个规定的，只有总裁和他的男友了。
　　八卦群里自然又是一阵喧腾。
　　顶层的电梯门响，前台小姐按捺住自己求八卦的渴望走进特助办公室，笑容甜美：“张助理，罗助理，你们订的东西到了，我把它放在桌子这儿行吗？”
　　张梦阳随口答应，听见人走了，才抬头往门口桌子看了眼，转而一脸疑惑地看向罗清远。罗清远摊了摊手，表示无辜。俩人都是玲珑心思，一下子猜出来这多半是隔壁办公室订的，罗清远便自动自发地搁下手中的东西，拎着它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前台小姐没有按下电梯按钮，借着电梯门的反光，看到了这一幕。她赶紧把结果发到了八卦群里。
　　“来，干了今天的狗粮！”
　　方子衿吃着他哥亲自订的甜甜软软小蛋糕，喝着苦咖啡，彻底落实了办公室变咖啡厅的脑洞。
　　而罗清远回到特助办公室，叹了口气：“靳总越来越宠弟弟了，你说这’弟控‘是先天决定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张梦阳扶了扶眼镜，认真道：“别人我不清楚，单说靳总的话，几年前都宠弟宠得不得了，就算是后天养成的，也养成得挺早的。”
　　罗清远点点头，不过很快转成苦笑：“看来，咱们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被罗清远一提醒，张梦阳的淡定表情这下终于绷不住了，一头扎在桌上，心塞不已。
　　罗清远“噗嗤”乐出声，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给她，一本正经道：“多喝热水。”
　　张梦阳瞪他一眼，“咕咚咕咚”一口吞了半杯：“我谢谢你。”
　　她没有发现，自己对罗清远的态度也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要是以前对方对她发出“多喝热水”的关怀，自己绝对会回以一双白眼。
　　很快就到了翘班几日游的时候。方子衿因为前段时间转发抽奖，囊中十分羞涩，所以订的是经济舱的连座，亏得这时间正好避开了节假日——就算有也只是个植树节——经济舱的人并不多，零零星星分布在整个机舱中，这一排更是只有他们两个。
　　虽然座位比起头等舱的舒适度低了许多，但是清净倒也还清净。方子衿这么想着，心里松了口气。毕竟是他一力策划的庆生远游，要是中间遇上不舒心的地方，心里难免内疚。
　　靳慕云可不知道他这点小九九，不过也觉得心喜，毕竟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跟弟弟单独出去游玩。至于经济舱，当然没什么好在意的——当初他去京市上大学，几乎都是经济舱，甚至中间因为跟同学去其他城市做调研，也体验过长途火车的站票的。
　　由于三月的锦市时不时降温，还偶尔来个“倒春寒”，身边的人几乎都还是冬装；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南省海滨机场，下午仍然浓烈的阳光先向游客们传达了这个海岛的温暖热情。
　　方子衿一早订好了酒店，便拖着箱子，扯着靳慕云打车奔向了目的地。
　　咳，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黑车”，让方子衿被坑了五百块。不过考虑到俩人在这边是来玩的，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他也气鼓鼓地就认了栽。
　　而等着那辆桑塔纳绝尘而去，方子衿骂骂咧咧地转头，才发现靳慕云已经默不作声地记下号码，打了举报电话。这才让他高兴起来。
　　俩人拖着箱子进了酒店，靳慕云在旁边站着等注册，看着方子衿按着本子认真地签名的侧脸，心里蓦地一软：要是总这么乖乖的，就好了……
　　客服带着二人去了顶楼总统套房，交代过必要说明之后，转身离开了。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落地窗外不远的海滩上并没有多少游人。国内的海滩因为地质原因大多数地方并不是水清沙白，再加上方子衿意外地执着于总统套房，有这样条件的酒店附近有好看的海的几率又小了许多。但靳慕云愣是从灰蓝的海平面和稀疏的椰林中看出了一点美感：嗯，够后现代。
　　方子衿刚去次卧看了眼，没有衣帽间，窗户也不大，心里十分不爽，便又拉着箱子回来了：“哥，我跟你睡！”。他的思路很简单：总不好让哥哥跟自己换，也降低对方的生活品质，就只好两人住一间了。
　　靳慕云一愣，点了点头：“好。”
　　方子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把自己的箱子扔进了主卧的衣帽间里。
　　然后叫了客房服务，让送了下午茶来。
　　屋内的香薰机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推开窗户，还有被阳光温暖的海风拂过，扬起窗边的薄纱窗帘。这样的氛围总算挽救了窗外风景的不足，在屋里萦绕出一派温情脉脉。
　　而到了晚上，虽然俩人同床共枕如此顺理成章，但靳慕云心里总有点怪异的感觉。很快，他听着旁边沉沉睡去的方子衿的呼吸平和了情绪，把这怪异的感觉归咎到自己只是不习惯身边有人，也渐渐睡熟。


第33章 3对cp（修）
　　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改变，就比如早起。
　　要搁以前的话，出门旅游第一天，方子衿肯定要睡他个天昏地暗，才能把旅途的疲惫给抵消了；但经过这几个月早睡早起的训练，他体内的生物钟比他哥送他的那堆进口机械手表还准，第二天一早，他的脑子到点自动清醒，可眼皮还舍不得睁开，身体也赖在床上，不舍得似的打了个滚。这一滚就把先他几分钟清醒过来，正睁着眼发呆平息身体某个器官冲动的靳慕云撞得回了神。
　　靳慕云一个激灵，昨晚那个朦胧而温暖的梦境中原本还剩下的一点细碎光斑顷刻间好像拨云去雾一般散了个干净，不由得皱了皱眉。
　　方子衿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眼睛刚聚上焦，就撞见他哥头发凌乱，微微皱眉的模样。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多的这一大块儿温热的东西原来并不是什么硬枕头。接着傻呆呆地抬手：“嗨。”
　　见他这模样，靳慕云这下彻底把那点被人打扰到梦境回顾而产生的不喜抛弃了，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稍微和善一些：“早啊，子衿。”
　　“早，哥。”方子衿一坐起身，就把两人同盖的薄被扯了开来。他这动作太猛，让靳慕云应激反应之下猛地伸手抓住了被子。
　　方子衿本还迷糊着，但看见他哥又欲盖弥彰地放开了手，突地福至心灵，贱兮兮地笑了：“嘿嘿嘿，哥，你不会画地图了吧？”
　　靳慕云有些懊恼地闭了眼，睁开过后又恢复向来的沉静：“别闹。”
　　方子衿今天大概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看着他哥难得羞窘的模样，忍不住就想亲自伸手摸老虎屁股——哦不，摸老虎小弟弟。说时迟那时快，方子衿心念一动就向他哥的脐下三寸之地伸出了魔掌。
　　可靳慕云练了这么多年散打哪是吃素的？伸手一挡，一捏，一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差点把方子衿手指给撅了——当然他潜意识里还是悠着的，没使太大劲。
　　方子衿“嗷”了一嗓子，十分委屈：“哥，你干嘛啊！”
　　靳慕云自知反应过度，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声如蚊蚋：“怪脏的，别上手。”要真让他摸见另一个“小兄弟”，那画面自己是不怎么敢想的。
　　方子衿当然不甘心就此作罢。他今天铁了心要看靳慕云发窘，便佯作收手，然后趁着对方穿衣服抬手的时候胆大包天地发起了进攻。
　　靳慕云断然想不到这个小怂包今天怎么这么大胆。要不是自己手快，险险被他得手。不过这次大约毫无准备，使的劲大了点，眼见把方子衿手腕握得发白，他忙松了开。
　　方子衿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委屈得心里纳闷，他哥反应怎么这么大？自己也没敢怎么着他啊……
　　靳慕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他为人向来清正，学生时期从没遇到过跟自己开这种玩笑的人，至于有亲近的知道他性向的人——比如左循——更不会开这种玩笑，一时也拿不准别人要是遇到这种玩笑的正常反应，所以既然暂时不准备告知方子衿自己性向的话，本不必反应这么大的。
　　这出插曲倒是让两人都清醒了。
　　靳慕云此刻没有再遮掩，下床后，把睡衣裤换成了运动服。
　　方子衿看着靳慕云的宽肩窄腰长腿，还有一身匀称地包裹在骨骼上的肌理，低头看了眼自己练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多了一点肉的排骨腰腹，在心里哀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也急忙起身换了衣服，跟着去了健身房。
　　靳慕云那不过就是先天基因好点，自己后天多努力，铁定能赶上的。
　　大概因为淡季，酒店的健身房里没有几个人，所以方子衿二人过来，便显得尤为显眼。
　　健身教练的服务意识似乎太好了，自靳慕云进来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方子衿看着这个块头挺大的肌肉男，总觉得碍眼：一是对方有他没有的身材，二呢，他始终觉得这人眼神太腻歪，像牛皮糖似的黏在他哥身上，四处逡巡。
　　按他的小雷达探测的结果来看，这人实打实是个gay。
　　于是方子衿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要把这人从他哥身边赶走，不能让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辣手摧了他哥这朵小白花！
　　心里有了计较，方子衿便走到椭圆机前，装傻地大声喊那教练：“喂，这个怎么用的？”他心里不爽，根本懒得用敬语，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得让对方觉得他是个不好惹的“土”大款。
　　人都怕横的，方子衿一摆出这个不好惹的姿态，那个之前没正眼看过他的教练立刻就调转方向过来了，虽然脸上不好看，但也摆出了专业的态度，调整好了表情，来服务他这个“上帝”。
　　靳慕云从刚刚方子衿出声起，就把跑步机调成慢速，一边走一边饶有兴味地朝这边看了过来。想看看他家乖巧了好久的弟弟，这回是受了什么刺激，又装腔作势地准备“欺负人”。
　　那教练也算有些职业素养，这会儿听着方子衿又傻又愣地问机器怎么使唤，也没露出什么坏脸色，让方子衿有些讪然：心说不对啊，按道理不该态度很差吗？这样我才好投诉他呀！
　　这场“戏”在配角的不配合下终于没演成功。
　　靳慕云看得好笑，不过却只是坏心眼地在一边围观，并没有插手。
　　以前系统判断方子衿演技垃圾当不了演员，可这次看他演土大款愣头青倒是似模似样的，便迅速调整了数据：演技值50点，经过观测有饰演纨绔子弟、流氓、富二代等的潜质。
　　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不赖，可方子衿因为早上锻炼时的插曲心里还忿忿着，就只捧了一碗玉米粥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汤匙喝那么一两口，惹得靳慕云看了他好几眼。
　　靳慕云见他还在看着手机愣神，只好又起身去给他拿了几个点心和佐粥的小菜。
　　回来见方子衿还在一边玩手机一边喝粥，没有看一眼的意思，便拿指关节轻叩桌面，唤他：“子衿。”
　　方子衿刚刚在跟系统聊天呢，看到由系统新给他增加的“演技”点数思维不禁飘得远了些，一下想到了《风华》拍剧的问题。这会儿正忙着脑内跟系统交流，一听见靳慕云的声音，条件反射地一个激灵，让勺子里的粥洒了出来。
　　靳慕云见他这毛手毛脚的样子，有些无奈：“只喝粥？也吃点其他的吧。”
　　方子衿呆呆点头：“噢，好！”就又换了筷子夹了一点小菜。
　　方子衿一令一动的行为让靳慕云联想到了多年以前的某个相似场景，于是脸上表情也缓和了些许，停下筷子半是纵容地看着对方进食。
　　方、靳二人在海省春风和煦，左循那边可就是凄风苦雨了。
　　宁馨儿前些日子规划了要出国游玩，本打算一人去的，被左循知道了，厚着脸皮要跟着她一块儿。现下二人正顶着南半球的骄阳，各自晒黑了一个色度。而且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左循自飞机落地的第一天开始就腹泻不止，整个人虚弱得脸色苍白，一头中长的柔顺黑发都仿佛失去了光泽，现在还要宁馨儿照顾他。
　　也许旅游真是拉近感情的利器，宁馨儿嘴上嫌弃着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师兄，心里却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比“师兄妹”更近了一点——当然了，这一点点属于小女生的微弱情绪变化，直男左循并看不出来，他还沉浸在懊悔之中，总觉得形象在对方眼里又差了一点点，于是整个人又灰暗了一个色度。
　　至于京市的祝鹤，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等请假的维修工人上班修好了暖气，却又陷入了另一场麻烦。
　　他前些日子被生意上认识的富二代拉进了一个微信群，不知怎的被群里一个叫“葛少”的人针对了。除夕那晚他被微信的消息吵醒，也是因为这个群。葛少一开始就点名问他来这儿干嘛，等拉他进来的那人替他打了圆场，那个葛少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复制了好几条消息问他。见他没反应，那个葛少干脆直接把他踢了出去。
　　后来拉他进群的李灿跟他解释，他才弄清楚自己那天错过的剧情。本以为这事儿就结束在了这里，没想到之后的一次酒会，竟与那葛少在洗手间狭路相逢。
　　当时他烘干了手，正巧撞见一个穿着深灰衬衫敞开了领口的短发青年走进来，还盯着自己看，便礼貌性地朝对方点点头，准备错开他好出去。结果听见那人阴阳怪气地说：“你就是那天被李三拉进群的那个啊？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李三就是李灿，在家排行老三，才被人这么称呼。很显然，从这人的话能看出来，他跟那个群脱不了干系。祝鹤在门前一顿，没有搭理他，走了出去。
　　后来再见到他，是在对方家里主办的晚宴上，庆贺对方的二十岁生辰。
　　祝鹤那时才知道这人是京市四大家里的葛家少爷葛凌云，葛老爷子的老来子，从小被宠得上天。于是便懂了，这就是那个“葛少”，然后摇头轻叹：难怪年纪轻轻就这么轻狂。
　　有些人生来就比旁人站得高，所以习惯了低头看人，高高在上。
　　【作者有话说】：
　　愚人节快乐～


第34章 互相送生日礼物（修）
　　为了给靳慕云一个与往常不一样的生日，方子衿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他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神神秘秘地天天早退，背着他哥去学了一点基础的烘焙，这会儿一早起来，又费了一些口（jin）舌（qian）问酒店借了厨房，做了一个勉强熟了还没糊的蛋糕胚子，再抹上打发的生奶油，贴了几种水果，然后拍照——这样就算奶油塌了好歹能让人记住它生前长得还算凑活的模样。
　　靳慕云之前见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离开，就猜到了对方有事瞒着自己，不过最近看方子衿还算乖巧，只要他不是去做什么超出自己底线的事儿，自己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等方子衿推门进来，看到他推着的小车上孤零零摆着一个表面融成一团的奶油蛋糕，还是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
　　方子衿其实有些沮丧，打发奶油还让它保持形状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本来之前学的时候勉强算是成功，但到了海省，也许是气温不同的缘故，让他没掌握好时间，又失败了。为了尽量弥补，从餐厅厨房到房间来的路上他已经尽量走得快了，可还是没坚持到屋里，那颤颤巍巍的奶油就塌成了甜味的废墟。于是方子衿看着自己费心准备礼物的接受对象，有些局促地道：“哥，生日快乐啊，我尽力了，就是手残，搞的太烂……那什么，就走个形式嘛，不吃也行……”
　　靳慕云点点头走近推车，歪着头笑盈盈地看向他：“所以我过生日，你还不许我吃蛋糕？”
　　方子衿挠挠头：“哎呀，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这个太丑了……”
　　靳慕云低头认真看了看，毫不讲究地伸手拈了一颗草莓扔进嘴里，然后道：“不丑，味道也还不错。”
　　方子衿这才展颜，摸了摸脑袋，不大好意思：“啊，那就好……”
　　在靳慕云拾起餐刀准备切蛋糕的时候方子衿蓦地想起什么，伸手制止了他：“哥等等！”
　　靳慕云疑惑地看了过来，接着就见对方从推车下面翻找出了一袋蜡烛，仔仔细细地数了31根，挨着在蛋糕边缘插上。这个6寸的小蛋糕，奶油都化得差不多了，蜡烛都东倒西歪地在水果堆里勉强站立，活像一群从炮火里逃跑的打了败仗的士兵。
　　等把这一圈蜡烛都点燃，方子衿眼睛晶亮地看向靳慕云：“哥，许愿吧！”
　　靳慕云听话地闭上眼，脑中却不合时宜地想：如果子衿今后有了女朋友，是不是也要给对方这样费心准备生日礼物呢？
　　等他睁眼，就看见方子衿手里拿着小小几块云朵形状的黑巧克力递到他眼前：“哥，生日快乐！”
　　如果说蛋糕勉强还在靳慕云的意料之中，那这块巧克力，他是真的没想到。毕竟生日送蛋糕是常识，而巧克力似乎不在这常识里头。
　　并不算太精致的巧克力似乎只经过了融化后注入模具这么一个过程，没有多高的技术含量，甚至因为调温失败让糖分在表面析出许多白色的不规则纹路。
　　靳慕云凝视着白皙手掌里的一堆“云朵”，片刻后拈起一颗放进了嘴里，一吃才发现原来内有乾坤——里头包了蔓越莓果粒和朗姆酒。
　　他点点头：“味道很好！”
　　方子衿难得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脸上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嘿嘿，那就好，做了好半天，只有这几颗成功了。”
　　吃完巧克力再尝水果蛋糕，味道并没有那么好，甚至因为巧克力的甜，衬得草莓有些酸。不过靳慕云却觉得一切都刚刚好：即便只是做得不那么成功的酒心巧克力，即便只是坍塌成一堆奶白色废墟的水果蛋糕，失败的外表毕竟对于味道的影响并不大，反而因为它们不完美的形态，让人能直观地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和努力。
　　靳慕云平时忙工作，难得闲下来的时候除了健身和练习散打以外，更愿意窝在屋里好好放松；而方子衿呢，则是因为本来就懒，也不愿意出门。所以在海省的这几天，俩人除了每天出去海滩转转以外都是窝在酒店里，生生把度假旅游的几天时光写满了“宅”字。
　　小豆豆抄袭事件的热度在这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冷却了下来。就算明白忘性大是吃瓜群众的特点，方子衿心里还是有些愤愤，越发觉得该把《风华》改剧的事情提上议程。他把这事跟靳慕云一说，原本以为会得到对方的全力支持——就跟最近的其他事情一样——没想到正在收拾行李的靳慕云却是迟疑了片刻，淡淡道：“这样，你先交个方案来，我看看有没有必要投资。”
　　尽管理智告诉方子衿对方的回应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情感上却实在难以接受：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今天这怎么回事？
　　方子衿的脸就像一块诚实的透明玻璃，他这点心理活动通过他脸上的表情的变化展露无遗。要搁之前，靳慕云看见对方露出这副被抛弃的小狗狗一般的委屈表情，就该安慰他了，但是又因为刚刚在心中迅速做出的一个新决定，忍了下来：现在先晾着他，到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这样他才会更开心。
　　返程的航班上氛围不那么融洽轻松，并且还有那么几个钟头的时间，方子衿独自生着闷气，问空乘拿了小毯子和U形枕歪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先不管他这个“睡遁”的伎俩有多拙劣，但在“报复对方”这一点上，对于靳慕云确是正中红心般的适用：当他成为弟控的那一刻，就确定了只要弟弟伤心难过，他的忧虑指数就会与之成正比的未来。因此靳慕云尽管一脸认真地拿着飞机上的杂志，可看了半天也没翻上几篇。
　　锦市那边刚从加完班的周末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回到办公室的两位特助，此刻无比想念自家老板，甚至“爱屋及乌”地觉得生活助理“小方”也是如此可爱：这俩再不回来，他们堆地上的文件都快有桌面高了。
　　当然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返程飞机上的老板，在为可爱的“小方”助理筹划另一件需要他们费神执行的“惊喜”。
　　梅友峰最近因为持续有人打赏，手头宽裕了不少，而这些东西给他带来的不止是物质上的支持，更有精神上的鼓励。尝过弹尽粮绝苦楚的他并没有被骤然增加的收入晃花了眼去选择做专职写手，而是在认真考虑了几天之后，决定继续做兼职，然后抽空去图书馆学习，好让自己的文字更加有分量。
　　他那天突然想起来登上“萌萌小炒肉”这个ID，去看了看数据，竟然发现《清钰》在几天之内猛地增加了不少点击和评论，一时有些纳闷，接着打开目录页查看评论，才发现许多人都写着是从维博过来的。他看到这里有些好奇，便登上许久没用的专门为了“萌萌小炒肉”这个ID建的号，一搜《清钰》，结果中排第一的热门内容竟是《清钰》被淘宝店主抄袭。
　　梅友峰研究了好半天才明白这个20多万粉的叫至今95423的大V是自己的粉丝，在为自己鸣不平。他一时间激动的心情实在难以言表，本想在键盘敲打几个字感谢，却发现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于是手抖着在转发栏里写了几个字“非常感谢！”，这才敲下了回车键。
　　方子衿回家打开手机就看到自己的特别关注人转发了自己的维博，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直默默关注他的靳慕云把他这骤然的情绪变化看在了眼里，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尤其在方子衿回家就钻屋里说要开始写方案时，这种不悦感愈发明显。
　　靳慕云现在与其说是在跟方子衿生气，不如说是在跟自己生气。他明知道对方如此积极不过是出于一种对偶像的迷恋心态，但想到对方的积极也有听自己话的意思，就越发不愉：明明我有在为他准备惊喜的，哪需要他去写什么计划书？怎么就这么傻，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最终方子衿的计划还是写了出来。虽然不完美，但已经竭尽他的全力。靳慕云也尊重他的努力，认真看完，教他怎么修改——只不过总要挑一些毛病出来，还一再往后拖延时间，都快把方子衿的耐性磨没了。
　　直到方子衿的生日的前一周，他才从他哥那里收到了一张邀请函和一本文件。
　　“这是《风华》授权云旋传媒电视剧、电影等的制作的合同，邀请函是《风华》电视剧剧组的公开试镜会的……云旋传媒以前是我个人的公司，现在我转给你做生日礼物吧。”
　　方子衿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哦，原来靳慕云不是在整我……原来他一直在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大脑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信息，极度兴奋的他“嗷”地一嗓子：“谢谢哥！”然后往靳慕云身上一扑，跟猴子上树似的把胳膊挂他哥身上，使劲一搂。
　　靳慕云哪里料到对方这突发奇想的举动，常年练武防备心极强的他险些没把对方摔出去。但克制住身体本能回手拥抱住对方之后，这样亲密的动作，让他像是肌肤饥渴症的患者一般受到了治愈。
　　【作者有话说】：
　　33章之前都是两年前写的，有几章现在回过头看挺无聊，不过当时写得无聊的同时又加了一丢丢剧情，现在就成了鸡肋，改起来难度很大，所以这次修文就只改了几个错别字OTZ。好在34章到62章之后都是今年大修了的结果，没那么无聊了，如果有读者可以有耐心看到这里，那么后面应该就好受多了OTZ


第35章 神秘的“绫”（修）
　　《风华》剧组的公开试镜是应原作者梅友峰的要求特别设置的环节。梅友峰的理由给得含糊，但剧组这边倒是眼睛雪亮看得清楚：作者无非是考虑到最近国内电视剧市场低迷，大多数投资商是奔着明星去的，甚至有不少带资或者带编剧进组的大牌，这么要求不过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剧能被好好演、好好拍。
　　不过既然投资方不反对，剧组这边当然是乐见其成：只要有钱腰板硬，谁愿意为了迎合耍大牌轧戏的明星拍些雷剧呢？
　　方子衿作为不花自己钱的投资方，同时又是梅友峰的粉丝，当然不乐意见那些整容整得脸都畸形的流量明星来糟蹋自己喜欢的书，所以听了靳慕云解释的“公开试镜”之后，狠狠点了几个头：就得要这样！
　　“公开试镜”，意思就是公开试镜过程。这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说法。原先剧组招人都是靠的业内人推荐或者几乎只有关注这一行业的人才知道的小型试镜会，而演员也多数都是科班出身。然而这些年异军突起的流量明星改变了这一局面，让试镜成了过场；同时也正因为流量明星的出现，让一些风骨犹存、不惧得罪资本的导演选择了公开试镜过程这一条道路，毕竟试镜过程要是公开透明了，无疑是对没有演技的流量明星们设置了一道隐形门槛。
　　云旋传媒有靳慕云这些年的经营，可以算是影视行业里登坛执耳的一方，不过由于以前云旋传媒主要是做的纪录片和历史剧，所以对于这次网络小说的投资，中高层是有些惴惴的。但经过老板靳慕云的不懈推荐，他们终于决定去看看这本让靳慕云都侧目的小说。看过之后虽然不至于到拍案叫绝的地步，但也纷纷觉得这位作者历史文化素养很高，文笔虽不及以几十年前华国成立前后的动乱时期为背景进行创作的文坛巨擘，文章里却仿佛有先辈的一丝气韵流淌在其中。在网络小说这种快消产品当中，拥有这样的水平实在难得。也正是因为这样一致的观点，最后靳慕云的方案得到通过也就顺理成章了。
　　剧组的阵容非常强大，除了行业内的其他精英，最重要的统领全局的导演选用的是历史剧出品部部都是口碑佳作的郑篱导演。郑篱导演在方子衿这一辈人的眼里，几乎就是那些让人多年以后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忍不住回味的童年神剧（非贬义）的代名词。所以在看到导演的名字的时候，方子衿已经忍不住脑补起拍出来的成品了。
　　《风华》的情节主要是围绕上世纪华国成立前夕，京市的一条胡同里的人家展开的，所以算是一部以人物群像刻画为主的小说。因为这样的原因，拍摄需要一定数目的演员。又因为小说的视角主要放在一个落魄的书香门第——秦家，所以除了秦家的家庭成员以外，并没有非常突出的主要角色和次要角色的区分。总的看来，试镜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方子衿虽然对《风华》选角很感兴趣，可毕竟试镜周期较长，不可能每场都去，于是提前问了消息，特意等到在秦家长孙女秦席月这一角色试镜的那天才去的，因为这个角色他实在非常喜欢。
　　书中的秦席月是敢爱敢恨的爱国女青年，成年之前就被家人许配给了酸腐的表兄。接受了新思想的她在反抗未果之后，靠着支持新党的同学帮助，从家里逃了出去加入了新党。最后在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撤退的主力牺牲了。秦席月本身性格十分可爱，既不是传统的大家闺秀，又并非现在那种只会嘴里嚷嚷却不敢做实事的“键盘侠”，她有着充足的智谋，也不像大多数疯狂给其他人扯后腿、贴着猪队友标签的战争偶像片女主角一样招人厌烦，这样的一个角色实在没法叫人讨厌。
　　人一旦看到书中出现自己喜欢的角色，总会忍不住联系文字展开想象，赋予它们立体的形象。方子衿自然不能免俗。秦席月的样貌他看书的时候脑补过很多次，却因为对华国女影星的不熟悉始终找不到人来代入，脑海里的“女神”便总是剩着一张空白的脸。所以对于这次试镜，他的期待还蛮高的。
　　由于方子衿是出品人，选角的场合当然有他的一张椅子。不过他现在“从良”太久，对于这种抛头露面出风头的场合反而有些不适应，也是前些天没有来的另一个原因。
　　云旋传媒全权负责这部片子的制片人乔阳对于出品人的懒惰倒是乐见其成。自从他知道公司突然换了老板之后便一直郁郁，而且那也没个什么交接仪式、就简单开了个会认了个脸的换老板过程，总让他对方子衿放不下心来：以前靳总在的时候从来不会抢自己在剧组的权利，那这个新老板呢？
　　所以前几天选角时对方没来让他心情舒畅了不少：至少选演员的权利还在自己手上。
　　这天一早，看到方子衿一身大学生打扮大大咧咧从正门进来，乔阳心里一紧，嘟囔道：“糟了，今天他不会来瞎掺和吧？”不过见方子衿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坐在角落玩手机，一副“我只是来打个酱油”的姿态，又稍微放下心来。
　　郑篱听见合作伙伴的嘟囔，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这才转头翻起今天试镜的名单来。
　　公开试镜几个主要角色之前，剧组是在网上发布了消息的，让有意报名的人先发送简历和一段自我介绍视频。这样经过初步筛选，才让现场试镜的环节里不至于混进一些滥竽充数的人来。由于原着中秦席月身上的书香气和热血冲动并存的矛盾气质非常难找，所以剧组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接连试了一上午，都没遇到几个稍微合适点的。乔阳忍不住向郑篱低声抱怨：“现在这年头，找个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年轻演员就这么难？”
　　郑篱犯了烟瘾，却只能嚼硬质水果糖过瘾，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抖抖名单里自己圈出来的几个名字对应的简历，道：“这不有几个还行吗？你就是要求太高了。”
　　乔阳瞥了一眼简历，嗤笑一声：“就这样的？先把她们脸上的半永久一字眉洗了再说吧。”
　　俩人正小声交谈，却让一边的编剧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这才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等他们看见眼前站着的穿着蓝色盘扣上衣和黑色棉布裙的麻花辫姑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眉清目秀的麻花辫姑娘甜甜一笑，缓缓鞠躬：“各位老师好，我叫孟星竹。”
　　后面那些诸如“非常喜欢这部作品”的套话其实在场的人都没仔细听，心里却都做了决定——毕竟这姑娘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嗯，一看就是来自书香门第”。
　　只是光有书香气还不行，至少要能演出秦席月与迂腐的封建家庭决裂那场戏。
　　方子衿本来在一边吃瓜装路人，一看到孟星竹出现了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几个字：“就是她！”等她演了那场专为试镜写的“决裂”的戏之后，整个人激动得差点叫出来：“妈呀，秦席月活了！”
　　当然了，尽管心里激动得要命，身为出品人的矜持最终还是让他没有去拿那姑娘的简历要联系方式，不然让人传出什么想要潜规则的消息，他自己脸皮厚没什么所谓，就怕他哥看见了，恨铁不成钢地伤心。
　　自从《风华》选角结束，剧组方和云旋传媒就开始了大量的通稿宣传，作者梅友峰的维博粉丝量一时激增。这时他终于有了自信，顺势把之前“萌萌小炒肉”那个ID也属于自己的消息公布了出来。却没想到前些日子《青钰》被小豆豆抄袭的事情又叫有心人重新提了起来，还被对方冷嘲热讽，说他原来当初的扮无辜只是在为《风华》宣传造势，说不定小豆豆跟他就是一伙的。
　　方子衿看了自己喜欢的作者被骂当然生气，可罕见地没有抓住对方吵回去，只是转了那条维博，写道：“我真希望当初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风华》的讨论度也有这么高，不然也不会没几个人替我骂人。”
　　小豆豆的粉丝80多万，被方子衿指着抄袭那件事质问了这么长时间，粉丝没少几个；反倒是方子衿，因为这件事引来了对方的脑残粉，让他的维博底下一片乌烟瘴气。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希望自己当初真是在“宣传造势”，也不至于被这种不利己的结果膈应这么长时间。
　　维博经营得越久，方子衿越心累，要不是生命线掌握在这上面，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可就在他陷入瓶颈期的时候，上次那个神秘发信人“绫”又出现了。
　　这次她在邮件里说：
　　“我很期待《风华》，希望她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这句话让方子衿实在摸不着头脑，见对方不提上次说的“有机会见见”的事情，也稍微放下心来，心道：说不定就只是一个有点黑客技术的粉丝呢？而且对方也没有干扰自己的生活，似乎是个理智粉。
　　他这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猜测实在羞于示人，又估摸着这个“绫”还算良善，就没有跟靳慕云说，免得对方担心。
　　不过，方子衿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会收到来自“绫”的很多封邮件。对方语气越发熟稔，就像是两人已经成了老友一般——尽管由于“ta”设置的邮件地址总是毫无痕迹，方子衿根本无法回信。而让系统去调查，更是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技术可以躲过二十二世纪的最新科技的侦查。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说】：
　　神秘的“绫”是谁要最后才揭晓哦～


第36章 关于哥哥和他兄弟的JQ（...
　　维博上的个人账号运营一旦到了一个阶段就会陷入瓶颈。这个“瓶颈”不单单指的账号拥有者的心态，更是指的粉丝数目，它们都突然停滞，上不去下不来，令人郁卒。
　　在这种状态下，方子衿差点萌发出撂挑子不干的情绪，得亏系统制止得早。系统语重心长道：“大佬，你想想，自己现在除了这条路还有其他路走吗？”
　　方子衿掐指一算，想要反驳：“那个，我现在助理不干得挺好的嘛……”
　　系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现在的表情，就是’欲卖萌而不成功‘的标准格式。”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现在的语气，就是典型的’挑衅‘的标准格式。”方子衿哼了一声回呛道。
　　系统：“……宿主，作为一个贴心的系统，我要不要给你播放一下死亡倒计时？”
　　方子衿无语问苍天：“作为一个贴心的系统，你就不能安慰一下状态不佳的我吗？——对了我不要笑话全集。”
　　但一个人状态不对也不是旁人一两句话说了就能让他恢复正常的，又不是喝了某品牌运动饮料，随便就迈动回来。系统在被再次拒绝了投影21世纪笑话全集之后，终于选择了无奈放弃，只好让他找点什么事情换换心情。
　　“大佬，要不然你关注一下《风华》拍得怎么样了？”
　　于是方子衿除了日常追更《风华》以外，最近又多了个新爱好，见天打听《风华》的剧拍得如何了。
　　《风华》由于原着还没完结和场景相对简单可以靠搭景解决布景的缘故，并没有等剧本全部写完才拍，而是选择了边写边拍边播的方式。方子衿作为出品人、给钱的大爷，当然有探班的自由。虽然他是奔着秦席月去的，但也矜持地走了脑子，还去看了问了其他人做掩饰。
　　尽管他这点小心眼在制作人兼监制的乔阳眼里约等于零。
　　靳慕云从乔阳那里得到了转述的“方子衿在片场看上了一个姑娘”这个消息，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还记得前段时间自己生日时那股不妙的预感，没想到今天就这样实现了。古语说“长兄如父”，他不知父亲若在世对于方子衿的恋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就他个人来说，心里除了不舍得，还有一点淡淡的酸涩——却并没有一丝喜悦。
　　当然了，靳慕云作为一个成功人士，自控力还是有的，所以他的这些不愉快都被他的理智掩饰了起来——毕竟养孩子总要学会放手。他就当自家的熊孩子叛逆期来得太反复了吧。
　　前些天虚弱回国的左循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错觉：宁馨儿对他的态度仿佛好了一些。不过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被人当“好师兄”的理智又告诉他：其实人家就是可怜你这么惨，才关心你的。
　　大约这样的猜测正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左循那颗“甘当闺蜜”的心突然就坚强不起来了，回家之后咸鱼了几天，立马订了飞锦市的机票要去投奔自家好友。
　　靳慕云自己的惆怅还没有消解，突然又来了个添乱的。所幸靳宅别的没有，多的是房间，随便让钟点阿姨打扫打扫，够他住的。
　　不过左循这人感情一受挫吧，就天天缠着靳慕云寻求慰藉，他还振振有词：“要不是馨儿还喜欢你，我也不至于这么苦逼。”
　　靳慕云被这张时时出现的怨妇脸烦得脑袋疼：“行，赖我行吧。”
　　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糟心的词语叫“巧合”。
　　好巧不巧的，方子衿正好刚要推开书房门进来；又好巧不巧的，书房门没有关上；更巧的是左循一口京市话含含糊糊，让方子衿把刚刚那句话听成了“要不是现在还喜欢你，我也不至于这么苦逼”。
　　听壁脚往往是小说中常用的套路，方子衿没有想到自己人生中能遇上一回，还是这样一件大事：他哥仿佛被人当面表白了！对方还是男人！还是好友！而且这个左循以前不是明明喜欢宁馨儿的吗？所以说到底这三个人之间是什么混乱的关系哦！难道说左循之前说自己喜欢宁馨儿只是为了让情敌放松警惕？
　　他犹豫了片刻，压抑住自己脑补出的狗血剧情引发的复杂的心情，暗搓搓地退回了自己屋里。
　　系统看见宿主扒着窗框模仿思想者，赶紧劝他：“想开点，作为同类，你应该也能理解表白对象是直男的话有多苦逼，所以不要对左循有什么偏见。”
　　方子衿表情复杂，换了个姿势继续沉思：“我对他没什么偏见……不过重点是这个么？你也不说让我去劝劝我哥？——话说回来，作为亲人，我是该劝我哥接受他呢，还是劝他放弃我哥呢？”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有点复杂。”
　　方子衿手支着下巴，越想越复杂：“要是我哥也是呢？”
　　系统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啊？”
　　方子衿摇摇脑袋：“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要是哥也是gay，那咱家这基因算是完了蛋了。
　　靳慕云并不知道刚刚这几分钟他差点就因为损友出了柜。他随手扔给左循一个平板，让对方好好玩别打扰他。
　　左循哼哼了几声，摇着头直道：“没义气！太没义气了！咱们还是朋友么！”
　　靳慕云瞥他一眼：“闭嘴。”
　　左循被对方冷眼一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最近见对方和善的样子太多，竟差点忘了这人不好惹。当下乖乖端坐在沙发上，玩平板里头唯一的游戏：消消乐。
　　即将重新进入工作状态的靳慕云突然想起来点什么，偏过头看了眼桌上台历，上头最近的日子圈了一个靳退之的生日。想想这些年对方都算安分，再没给他添什么乱，靳慕云略一沉思，做了决定：到时候等罗清远准备礼物时，就让他给子衿也代准备一份吧。毕竟现在子衿回来发展，总不好跟自己一样，同近亲的关系闹得太僵。
　　而且子衿有自己看着，就算靳退之使坏，也出不了大事。
　　几天后靳退之的生日宴，靳慕云和方子衿都去了。至于左循，本着有热闹凑凑多好玩的心情跟着也去了。方子衿吐槽道：“哪有你这样的，好玩不好玩你不知道啊？”
　　左循咧着嘴坐在副驾上，偏过脑袋冲着后车座两兄弟嬉皮笑脸道：“就是不好玩所以我才要去看看热闹啊，看热闹多好玩。”
　　方子衿撇了撇嘴，决定不跟神经病一般见识。
　　生日宴是在靳退之自己的度假山庄办的，宴会上，靳退之的夫人杜鹃一身高定礼服裙，踏着小高跟，挽着自家丈夫，在来宾之间举杯寒暄，笑容得体；再观之靳退之神色倦倦的委顿模样，众人心里便跟明镜似的：果然这靳夫人才是当家的那个。
　　看着那边和乐融融的“盛况”，左循把玩着红酒杯，一面观察酒液的挂壁情况，一面嗤笑着轻声道：“真够小家子气的……”
　　而方子衿看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玩平板的靳雨婕，又看了眼紧挽着靳退之的杜鹃，不禁叹了口气：看来最近靳退之养着的那个外室要争权的花边新闻是真的，不然也不至于把杜鹃逼到放弃阔太太“该有的气量”的份上。
　　好在这次来，他又带了一颗珠子，可以穿到上次送给靳雨婕的手镯上，希望能让她心情好点。
　　他们来的时候宴会才开始没多久，一部分人才刚刚端上酒杯，一面互相交谈，一面等着主人家过来打招呼。可靳慕云在锦市的显赫声名却比这个旁支的“主人家”要高的多，于是他一来，等“伉俪情深”的靳退之夫妇勉力微笑着跟众人介绍之后，很快就成了人们交际的中心。
　　而左循家虽然在京市名头很大，但在锦市却名声不显，况且这里一群锦市名流个个都是眼睛长在脑袋顶的，就算知道他家的背景，但也清楚隔着半个华国，他的身份总不至于对自己的生意有多大助力，因此只是本着“生意人以和为贵”、“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打打招呼，只做到不至于冷落他。然而就这样的交际客套也够左循烦的了。
　　而方子衿这个蹭饭吃的啃“哥”一族，在那些人眼里差不多就是透明的。所以他在左循求救的目光中摊了摊手：对不起兄弟，我先走一步。然后扛着对方的控诉目光，乐呵呵地走去了自己堂妹那边。
　　这会儿的靳雨婕正歪靠在角落的真皮沙发上，边吃点心，边玩游戏，完全没有露出什么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度。反正爹妈都忙着招待客人，添茶倒水的活有佣人也轮不到她来做。
　　其实方子衿还挺欣赏她这样的真性情——毕竟他在这个年纪还没敢叛逆，至少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得乖乖巧巧的。
　　可惜这熊孩子傲娇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扎心：“别人不理你，你就来找我玩啦？”
　　方子衿歪歪唇角，压下心里被激起的毛躁情绪，故意回应得漫不经心的：“哦，你不也一样吗？”
　　靳雨婕毕竟年纪小，再早熟也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几时被大人这样呛声过？而且对方还是被她划在自己一拨的方子衿，一时间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方子衿这才发现失言，连忙把裤兜里的准备的珠子拿了出来，递给她：“别哭别哭！”
　　靳雨婕拿过珠子紧攥在手里，使劲一吸鼻涕，带着哭音道：“我才没有哭！”
　　【作者有话说】：
　　傲娇弟弟遇到傲娇堂妹也很苦恼


第37章 弟弟被告白（修）
　　方子衿其实不太擅长安慰小孩，总觉得小孩子就像脆弱的果冻，软软的戳一下就一个窟窿，这会儿看靳雨婕碍于面子强忍着难过低声抽泣，眼眶也红了一大圈，更是不知所措。他之前买的珠子手链已经交给了靳雨婕，见对方除了收下东西之外没别的表示，忍不住说：“那个，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靳雨婕还生气着，没好气地嚷道：“难道你、你还想收回去吗？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方子衿挠挠头，声音弱了几分：“不是，我是想说，这家的手链是可以DIY的，每颗珠子有不同的含义，你要是喜欢的话，明年我再给你买。”
　　靳雨婕一面高兴，一面克制住激动的情绪眼巴巴望着他，生怕他多说一个“但是”，可跟方子衿对视半天也没等到后话，终于开口：“还有呢？”
　　方子衿满脑袋问号：“啊？”
　　靳雨婕扁了扁嘴，确认这个傻堂哥确实是打算不要任何回报的无偿付出之后，捏着裙子小心翼翼地问：“那过了明年呢？”
　　方子衿这才弄明白傲娇堂妹的想法，当下笑眯了眼：“在你烦之前，每年生日都买一个行吗？”
　　靳雨婕心情大好，嘴里却依旧不饶人：“哼，虽然堂哥这么抠，但我要求也不高，就勉强答应好了。”
　　方子衿这才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想办法安慰她了。
　　不过在大人们做主角的宴会中，作为配角的小孩子总是不被在意的，所以靳雨婕的那些情绪变化并没有被她父母察觉，而靳退之他们也再次错过了与孩子沟通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与已经离开宴会场地回到家中的方子衿并无关联，而他也无暇顾及——手机上新收到的发自孟星竹的短信正让他苦恼不已。
　　“方先生你好，也许这样说有些冒昧，但我喜欢你很久了，实在忍不住想表白看看，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回应。
　　孟星竹”
　　若是系统有实体，他一定要抓着它的肩膀模仿狗血电视剧里的场景发出内心的呐喊：“为啥？！我都没跟她说几句话为啥被表白了？！”所以之前他为了避嫌，在片场各种想方设法地躲着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系统虽然不能理解人类的爱情，但基于它跟宿主的共生关系，使它很轻易地感受到了方子衿的无奈和抓狂，只好安慰道：“拒绝不就行了，你们人类不有个好人卡吗？包治百病。”
　　被系统一点拨，方子衿想起来：也对，自己又不用跟她坦诚性向，随便扯个理由拒绝掉就好了。
　　然而计划却总是赶不上变化。虽然跟系统商量出了办法，可发“卡”的过程却没想象中那么顺利。
　　那天方子衿好不容易趁休息间隙找到孟星竹，可还没进入正题，就被路过的乔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
　　乔阳走是走了，但那眼神却让方子衿怎么想心里怎么不畅快：我这又没真出什么事情，拿那种眼神看我干嘛？
　　方子衿心情不爽，导致本来打算好好说服孟星竹的计划也没状态实行，便胡乱找了个借口把对方拒绝了，至于对方听没听进去、心里受没受伤他也没管，转身就走了，跟身后有狼追似的。
　　再说乔阳，能找着机会打小报告当然不可能放过：本来好不容易见方子衿离开几天，自己总算放下心来清净几天，结果今儿就又见着他回来了，而且还是来找我们女主演，摆明是公子哥的劣根性藏不住了，自己不跟大领导投诉一下能行？
　　“靳总，您弟弟是不是该管管了，这么天天来耽误我们拍摄进度不好吧？”
　　靳慕云闻言一愣：“这怎么说，他去片场捣乱了？”不应该啊，子衿现在挺乖的。
　　乔阳嗤笑一声：“捣乱谈不上，就是老跟我们女一号交流感情，影响不好，我担心演员走神。”他这话说得其实不地道，存心没事找事似的，然而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谁让这公子哥犯他忌讳呢——他最反感的就是搞潜规则的富二代了——早点让方子衿安分待着对谁都好。
　　听了乔阳这话，靳慕云心里不大安定，捏着手机沉吟片刻才道：“这样吧，我抽空跟他谈谈。”
　　“行，那谢谢您了，靳总。”乔阳没指望一个电话就能让方子衿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也存了点侥幸：毕竟靳慕云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所以现在就算只得了个含糊的承诺，也意味着方子衿要吃点苦头。
　　挂了电话，靳慕云琢磨着刚刚从乔阳那里得到的消息，让他心里那个举着“孩子长大了总要学会放手，谈恋爱也好交朋友也好都是对方的自由”牌子的小人显得越发弱势；而另一个举着“子衿这才多大，随便让他跟人交往要是被人骗了怎么办”牌子的小人，在本尊的默许下越发茁壮成长。
　　他觉得，是时候以家长的身份了解一下自家弟弟的交友状况了。
　　于是，在晚饭过后的沙发时间，这个已经成了靳家两兄弟沟通感情的保留环节里，靳慕云因为心里有事情，一点不像往常那么自在；就算电视里播放着的户外综艺聒噪得可以，也被他视为无物，只顾着专心考虑怎么跟方子衿开口询问对方的感情问题。
　　而其实方子衿现在心里也不大安稳。白天乔阳的那个眼神不住在他脑海闪现，他总担心对方跟靳慕云告状。
　　按理说，现在靳慕云对他比以前越发好了，他该跟对方更亲近才对；但经历过生死之后，对方越是对他宽容，他越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毕竟生死都无常，一个人性格有变化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靳慕云虽然一直对他好，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转性了，到时候乍一醒悟过来“方子衿其实一直没自己想的这么听话”，再一细数他做过的坏事，就收回这份包容心了怎么办？到时候这些事就像气球里的气，越来越多，撞着靳慕云那天爆发了，他就完蛋了。
　　方子衿想了又想，又问过了系统的意见，最后决定坦白从宽——虽然他一点都不心虚，但自己提前说了，总比到时候让靳慕云从别人那里听到变了味儿的转述要好。于是他迟疑着开了口：“那个，哥，有人跟我表白——当然我拒绝了。”
　　靳慕云万万没想到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虽然他听了乔阳的报告在先，因而对方子衿口中的“事实”尚持怀疑态度，但还是装作不知情一般惊讶道：“这个人我认识么？为什么要拒绝？如果合适，也可以谈谈看嘛。”
　　方子衿别扭地把腿盘上沙发，挠挠脑袋：“哎，这人你应该不认识，是《风华》剧组的一个女演员……我对她没感觉，就拒绝了。”
　　靳慕云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也是，谈恋爱要看感觉，不过恋爱当中保持理性也很重要，等子衿今后有了爱人，可要注意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方子衿胡乱点点头，并没有把他哥的“谆谆教诲”当回事，顺嘴问了一句：“那哥你谈过几场恋爱啊？”
　　这下好了，靳慕云原本做好的盘问方子衿的打算一下被对方的跳跃性思维击得粉碎，还把自己带进了坑。
　　靳慕云当然没好意思说，自己碍于性向和事业导致恋爱经验为零的事实——虽然这事对于他本人来说没什么所谓，但现在毕竟是教育弟弟的时候，要坦诚了还哪里来的立场教育对方？
　　于是靳慕云避开了方子衿仿若追问一般的期待眼神，轻咳一声道：“莫非我要历尽千帆才有教育你的资格么？”
　　这个回答搁在方子衿眼里可就是典型的欲盖弥彰，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偶然听到的告白现场，心念一动：看来他哥确实没答应左循啊。
　　飘散的思维迅速回到正轨，想到靳慕云难得露出弱势，方子衿好像不怕对方发火似的，不断追问对方，眼看就要把表面不动如山的靳慕云逼到“渴遁”。
　　系统见了默默感慨：看来“好奇心害死猫”这句俗语也不是没有生活基础的，连宿主这么怂的人，遇见八卦也跟换了个人似的巴不得打探到底。亏得靳慕云脾气好啊。
　　可惜前两天左循因为京市那边有事，打了飞的赶了回去，不然这会儿还能坐一边嗑着瓜子啧啧称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靳慕云吃瘪的时候。
　　不过虽然没能从靳慕云的口中得到具体的数字，方子衿也心满意足：答案都这么明显了，还用说吗？没想到他哥这么一个霸道总裁，恋爱经验竟然为零。
　　他难得知道适可而止，没再让靳慕云尴尬。不过玩手机的间隙暗搓搓往那边瞄了一眼，发现靳慕云的茶杯里已经续了好几回水，茶汤都寡淡得没了颜色，意味深长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在这之前，靳慕云向来标榜自己脸皮厚度还算可以，但今天在方子衿面前经历了这么一遭，顿感自己树立了好久的权威形象一下子矮小了不少，难免有些脸热。接着他懊恼地发现，话题竟然就这样被转移开了……然而真说对方刚刚的行为让他有多生气也不至于，只是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好笑，便摇摇头，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皱了眉：茶叶都泡得没味儿了。
　　“被告白”的这一支插曲似乎就这样从兄弟二人的视野中渐渐淡去，而后繁忙的工作再次加诸到二人身上，就算靳慕云心里仍有些疙瘩，也不得不暂时将它遗忘。
　　而《风华》因为网络试播反响不错，剧组那边工作也越发紧张；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方子衿与孟星竹倒是没有再见过几回面。
　　锦市那边一派祥和，可京市的左循发了愁。原因无他，听说宁馨儿又要去锦市了。至于对方去锦市的理由，哪里用说——不就是自己那个好友惹的祸？
　　此刻左循忍不住要枉顾事实，没义气地腹诽：靳慕云这家伙除了会装腔以外到底哪点比自己好了？
　　但饶是怨愤如斯，他又立刻迅速修复好了玻璃心，又颠颠地跟着去了锦市靳慕云的宅子。
　　没料到，这一去，就撞见了宁馨儿的表白现场。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听壁脚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正一脸尴尬地冲他挥手的方子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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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哥哥被出柜（修）
　　“靳师兄，我的心意想必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至于你的想法，我当然没有自信让它合我心意……”而且，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实在让人力竭。
　　只是宁馨儿出于感慨的停顿，在外头的左循眼里显然是痴痴等待对方回应的状态，所以也不等里头两个人的反应，冲动的他就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左循大约是提前透支了未来大半年的自制力，才没有脱口而出“住口”二字，而是佯作不知情地拿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严肃。”
　　一副典型的装傻姿态。
　　方子衿一边感慨左循很有出演狗血剧的潜质，一边想到前些天自己看见的那一幕类似情景，突然醒过味儿来：上次他不是才跟我哥表白过么，自己这是目睹了争风吃醋的现场啊……
　　幸亏靳慕云并不知道方子衿的想法，否则已经头大了一圈的他还会因为对方这个念头更加郁卒。此刻的这种氛围，让他莫名感觉自己像是跟方子衿一起看过的家庭伦理剧里受夹板气的丈夫——尽管根本不搭边，但无论开口说什么都是错的状态倒是一样的。
　　现在的他夹在两个好友之间，只能为此刻的自嘲无奈苦笑，却仍保持着沉默。
　　而宁馨儿本就不是为了答案来的，只是听到了京市那边传出的一些有关靳氏的风言风语，她出于好友的关怀，过来跟靳慕云提醒一声，顺便做出时隔多年的再次告白，以告别这段旷日持久的单恋。
　　所以她很配合地朝着左循笑笑，然后道：“确实在讨论严肃的事情。我听家里说，孟家好像在调查靳氏，所以过来跟师兄提个醒……不过你们放心，孟家这些年一直想往上爬，最近又到了紧要关头，应该不会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靳慕云对于京市的孟家也有所耳闻。那是上世纪中叶华国新政府建立后开始崛起的勋贵，这些年主要在政商两界活跃。不过京市权贵势力盘根错节，互有掣肘，都很低调，而且京市毕竟不是靳氏未来的主要战场，也就没有对这些人特意去了解过，所以对孟家只是停留在“耳闻”的程度。
　　但左循毕竟同是京市的大家出来的，对于孟家了解得也就更多一些：孟家老爷子如今还没将手中的权力下放，底下的长子孟淼、长女孟霖一个从政一个经商，成绩虽不算突出，但好歹稳妥，靠着京市孟家的名头都够他们再养活几代人了；唯有一个幺子孟繁，不知做的什么行当，似乎是定居了莓国，但近两年又回来了。按理说，他们跟靳氏一丝关联也无，倒是不知调查靳氏做什么。
　　于是左循这会儿也暂时放下了风花雪月，心念一转，转头问靳慕云：“是不是你认识的哪位政界人士碍了这家人的路，想从你这里找到突破口？”
　　对这些势力一无所知的方子衿在门口听得云里雾里，此刻也不知是走是留，便立在了原地。心里感慨道：大佬们这脑子就是活跃，刚刚还风花雪月，这下又金戈铁马了。
　　靳慕云拧眉摇头：“这倒不清楚。做生意虽然少不了要跟官员打交道，但这样的接触之下能看到的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所以我对政界只是一知半解，实在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牵扯。像这种连你们都不确定的消息，恕我实在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左循也受氛围感染，皱了眉头。现在确实不是纠结风花雪月的时候——自己哥们儿都被有心人盯上了，往小了说是钱的事，往大了说是要命的事。刚刚心里还有些疙瘩的他，现在是完全把告白事件扔到了脑后。
　　方子衿见无从插话，就默默替他们带上了门，离开了——他并非是不想理会，只是有自己的计较，想找个安静地方待着跟系统商量办法。
　　系统虽然能查到前世所有网络上有过蛛丝马迹的东西，但是这种秘而不宣的权贵私隐对它来说也有些棘手。按照方子衿的要求，它调度了所有资源，却只能遗憾告知：“目前我的等级不够，查不到。”
　　方子衿虽然不想抱怨自己的老朋友，但也难免无奈：“我看那么多重生小说，主角都有重生带来的优势，怎么到我这儿了什么都没有？也太倒霉了吧！”
　　系统这次回应得有些迟疑：“其实有一个办法……”
　　方子衿闻言提起了兴致：“什么办法？”
　　系统道：“是这样，目前我的权限范围内可以得知的是，如果你愿意用一定受欢迎值的损失来做筹码，可以换取系统新权限的一次开启。经过运算，要调查这次孟家的异动，需要你支付10万受欢迎值。”
　　方子衿有些犹豫：孟家对靳氏的调查是否攸关生死还是个未知数，而自己的受欢迎值可是直接与命挂钩的……
　　于是他表情凝重地回应道：“再等等看吧，我还没想好。”
　　在敌方做出任何实际行动以前，己方能做的就只有调查和严阵以待。这个过程是压抑又枯燥的，因此这几天的靳氏大楼顶层，氛围有些凝重。
　　罗清远近日好不容易在感情方面有些进展，碍于这种氛围也只好低调做人。所以在接到祝鹤的一次邀约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去了，男人嘛，工作有压力就要好好找个人一起喝酒。
　　祝鹤近来颇烦闷，倒不是工作方面的问题。他的网红经纪公司运行状况良好，实在无需操心；只是那个葛凌云常常来找茬，又都只是止于言语上的讽刺挖苦，除了烦人以外对他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害。他这天工作结束，恍然惊觉自己对于罗清远仿佛仪式一般的思念似乎多日未曾出现过了，忍不住对自己敲响了警钟：你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何至于此？
　　所以他迅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又再次来到了锦市。
　　只有两个人参与的聚会简简单单，地点就在罗清远家里。俩人买了啤酒和从饭店打包的下酒菜，连菜色都是当初大学时常吃的。不过祝鹤有些恍惚：啤酒并不醉人，饭菜的味道也许是因为地域不同口味也有了改变，那么人呢？他看着摘掉眼镜露出疲态冲自己傻笑的罗清远，本该有的那份近乎执着的悸动跟自己现在心跳一样，不细细体会几乎察觉不到。听着罗清远絮絮叨叨他现在还没确定关系的女朋友，祝鹤心里有些酸涩，他想，大约是太久没有喝酒了吧，这点苦涩都受不了。
　　这厢借酒消愁，那厢却巧合地上演了类似的一幕。也许世界上的男人女人在遇到爱情中的迷茫时刻，都会选择找外人来求助——却不一定是要找出一个办法，只是纯粹为了暂时消解愁苦。
　　因为孟家那边没有再传出消息，左循这几天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劲头就淡了下来。但他实在不想去傻逼兮兮地质问靳慕云，当然更不想傻逼兮兮地去质问宁馨儿，说些什么“你就看不到我的付出吗”的傻话。最适合他的，就是找一个知情又不至于太亲近的树洞——而唯一的选择就是方子衿。
　　这天下班被左循一个电话叫去酒吧喝酒的方子衿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大兄弟，你到时候可要跟我哥说是你逼着我来的。”
　　已经有些醉意的左循嗤笑一声：“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你哥？”
　　方子衿撇嘴嘟囔：“你这样靠自己本事创收的人当然有底气说这话，像我这种看人眼色吃饭的人可不就得老实点嘛……”
　　左循也不知是否把他这话听进去，又叫酒保上了一杯伏特加。
　　方子衿惊讶道：“哇，来真的？先说好，我不喝酒。”下班之前偷溜就已经让他哥有点不大高兴了，要是还喝酒，不是找骂么。
　　左循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跟酒保说：“麻烦给这位小朋友来杯橙汁儿。”
　　几杯酒下肚，左循话就多了起来，大着舌头叙说自己苦逼的单相思。
　　没谈过恋爱的方子衿实在无从获知这种苦楚，但看对方喝得要吐了还继续喝的傻逼样子勉强能猜测对方的心情，便安慰地拍拍他肩膀：“哎，没办法，想开点，毕竟你的对手太优秀了。”
　　左循听他这话一下子有些激动地拂开他的手：“什么优秀！你……你不懂……你不懂……”他表情纠结在一起，似乎欲言又止。
　　方子衿兴致缺缺地应声：“嗯，是，我不懂。”是啊，自己跟醉鬼讲什么道理。
　　左循看着不清醒，却把方子衿的表情看得分明，一冲动道：“靳慕云他是gay啊，喜欢他有什么好的！”他说完这话有些恍惚：我刚刚说了什么？
　　方子衿睁圆了眼，杯子“当”地扔在桌上：“你说什么？我哥是gay？”
　　大约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左循打了个酒嗝，突然清醒了些许：卧槽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啥不得了的东西？
　　他用仅剩的清醒脑细胞冷静下来，张口反驳：“我说了么？你听错了。”
　　方子衿表情复杂：“吃了吐也不是这么个演示法，你明明说了我哥是gay。”
　　被人抓了扯谎的现行，左循反而理直气壮起来：“别告诉你会因为这件事就对你哥有什么偏见，这样我会歧视你。”
　　方子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模仿对方之前的语气：“你不懂。”
　　他只是在想，这下靳家的基因算是真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弟弟为靳家基因传承操碎心


第39章 完蛋的靳家基因（修）
　　对于猪队友的背后插刀行为，靳慕云当然无从得知；方子衿呢，又比原先多了些沉着，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怎么开口，就憋着不提。于是这个已经被戳穿的秘密，就这样隔着那层朦胧的窗户纸，若隐若现地搁置在那里。
　　不过这俩兄弟不着急，反而是左循先扛不住压力，从靳宅搬了出去——他实在受够了下一秒头上可能落铡刀的心惊肉跳。
　　说起来，宁馨儿这次来锦市，虽然要务之二已经解决了，但另一件家里布置下来的任务还没有完全搞定，所以就还在锦市待着——当然了，她没像左循似的厚着脸皮住别人家里去。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对于那三个人之间的奇妙氛围实在有点看不懂。前几天问左循，对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就是避而不谈。
　　她直觉这三人之间出了什么幺蛾子，还是不好向她说的那种。不往这边想还没什么，一想，宁馨儿皱起了眉头：不会他们谁得了男科病吧？接着她又赶紧摇头否决了这一不靠谱的想法：应该不是，要是的话，左循搬出来干嘛？总不可能是他给那俩传染了吧？
　　抛却一开始的“灵光一现”，简单推理一番后，宁馨儿得出了左循给那俩兄弟惹了麻烦的结论。要搁以往，她肯定站她男神靳慕云那边；但前两天才被对方再次拒绝，饶是她心脏再坚强，也难免有点不爽，所以想到这次是左循给靳慕云找了麻烦，宁馨儿哼哼一声：“男人都不是省心的东西。”决定两不相帮。
　　在这样没有外人插手的情况下，靳家两兄弟最近的氛围酝酿得越发奇怪。当事人自己自然有所察觉，不过靳宅的另两位常驻嘉宾也不傻，看着宅子的两位主人一个尽力维持表面的冷静，另一个配合对方演出，总觉得有猫腻。但他们毕竟是局外人，贸然插手不定更要闹出什么误会来，所以尽管担心，也只能无奈作壁上观。
　　靳慕云看出来了方子衿这几天的目光躲闪和心虚一般的没话找话，自然也晓得左循的突然离开跟他临走前所谓的“良心发现”一样大有问题。不过靳慕云预料，问这俩人是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回答的，便只得在工作生活中适当分心，去关注一些细节，以便循着蛛丝马迹发现真相。
　　现代人获取信息的主要手段就是网络，泄露信息的主要途径也是网络。靳慕云决定从这里着手，去看看方子衿的网络浏览记录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以前做过临云科技的CEO，为了这还自学了一些技术，所以对于IT方面不说精通也有些许涉猎，其他的不敢说，监控一下方子衿的电脑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在一周之后，靳慕云抽空分析了一下对方公司和家里电脑的浏览记录，发现除了一大堆耽美的玄幻小说、重生小说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而这些小说甚至还不如他自己上次搜错的那篇《风华》黄暴。一时间不免有些茫然：看着没问题啊，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方子衿自然不知道自己看小说用电脑、查东西才用系统的习惯无意间坑了他哥一回，让靳慕云错过了那些“两兄弟都是基佬怎么办”的魔性提问的同时，也错过了提前得知掉马甲真相的机会。
　　而方子衿现在，还在跟系统纠结着要不要捅破那层窗户纸。
　　“系统，你说咋办啊，我想问我哥，但是，这种问题问出来多尴尬啊。我都不敢想我哥会是啥表情。”
　　系统表示不理解：“你们人类怎么这么叽叽歪歪的。有事就说，难受就问，只是纠结和犹豫，怎么解决问题？”
　　方子衿一副深沉的模样：“你不懂，我现在是成年人了，要用成年人的思维解决问题，考虑事情的后果。”
　　系统十分无语：原来你们成年人的思维就是磨磨唧唧？
　　不过很快他们都无瑕顾及此事，因为宁馨儿的仿古精品酒店建筑工地出了事——附近挖到了古代墓葬。
　　由于这个酒店的位置是属于锦市政府计划的新商圈范围之内的，开工和设计本身就有不少局限，所以从两年前跟商圈承建方谈下来之后，直到现在才动工，没想到刚动工几天就在酒店规划位置的不远处挖到了一处墓葬。
　　有了墓葬，先不说酒店这块儿是否需要留出来保护文物；就算得了许可能继续修建，这个新闻一出，今后酒店的生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除了那些猎奇的人，有几个愿意住古墓上的酒店呢。
　　宁馨儿发愁，左循自然也惆怅，可他在锦市没有政界的人脉，实在帮不上忙，俩人只好又到了靳慕云的书房，找他商量对策。
　　好在靳慕云知道承建方久建惯来爱好“慢工出细活”，做的商圈不一定要等所有区域全部谈出去再建设，便想找人探探他们的底，看情况能不能把酒店这块地换成离一公里外的古寺相近的一处。
　　那三人积极商量对策，方子衿却陷入了困惑，对系统说：“我怎么记得当初没有这个酒店呢？”
　　系统查了资料库，发现前世的这个商圈因为遇到墓葬群，开始的设计几乎推翻了一半，而最后的成品中，主要商户类型是餐饮和服饰，并没有一个仿古精品酒店。
　　很显然，前世的酒店建设是失败了。
　　方子衿对于系统当然是信任的，也正因为如此，他若是在明知失败结局的情况下，不告诉宁馨儿等人，相当于是冷眼旁观；然而这时又有另一个问题出现了，自己该怎么告诉他们，让他们相信自己所知道的“未来”？难道要坦白自己重生的事实么？可这一开始连他本人都不相信的东西，告诉别人会让他们相信吗？他实在没有信心。
　　系统被这“成年人的思维”绕得头晕，到了也给不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意见，最后只好道：“你看着办吧。”
　　全然是暂时放弃了“人生导师”这一身份。
　　方子衿这时的处境堪称“孤立无援”。不过还有一个词叫“急中生智”，这会儿虽然不算急，但竟把方子衿的智慧激发了些许：为什么非要告诉对方这个信息呢？换个方式劝他们改变方法，不要对酒店工程有太大期望不也可以吗。于是他试着插了句嘴：“万一，久建那边不同意换地，政府又要求酒店那块地必须空出来，那怎么办？”
　　连外行方子衿都能提出来的疑问，其他人自然想过。不过这个最坏的情况让他们根本无从下手，才没有列入考虑之中。
　　靳慕云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宁馨儿道：“子衿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这块儿建不了酒店，你就需要考虑另外选址。这事最好现在就开始计划着。”
　　宁馨儿听靳慕云发了话，原本还慌乱着的她好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定了定心，难得表情凝重地拨通电话，给自己的下属布置了任务。
　　听这话，他们该是做了多种打算，应该不会把宝全压在换地的事情上了。方子衿终于松了口气。
　　事情暂时有了解决方案，几个人也放松了些，于是前几天的尴尬氛围又再次笼罩在了靳慕云的书房里。
　　还是宁馨儿开口打破了僵局，对方子衿笑道：“今天不知道王姨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想下去问问，子衿你要一起来么？”
　　方子衿应了声好，跟着下了楼。
　　靳慕云却跟左循一起皱起了眉头：叫这么亲密做什么？
　　午饭时，王媛杜宪分别坐了长餐桌的两头，而靳家两兄弟坐了同一侧，他们对面是两位客人。
　　于是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左循时不时用公筷给宁馨儿夹菜，有时候瞄一眼对面的两兄弟；靳慕云维持着一贯的淡定慢悠悠地吃菜，偶尔还给方子衿夹两筷子，仿佛并不曾察觉对面的异样视线；而方子衿习惯了饭桌上来自他哥的关怀，便只顾着扒碗里的饭菜。可盯着左循为宁馨儿夹菜的手，他表情又十分复杂，心说左循这么做莫非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毕竟俩人都表白失败了。
　　左循哪里想得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表现的关怀，在方子衿眼里成了“好姐妹之间的相亲相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对他插了兄弟两刀的报应吧。
　　等晚上送走了来客，方子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哥不喜欢左循这一款，又会喜欢什么类型呢？从那天俩人谈话时对方的反应来看，他哥根本就是恋爱零经验的菜鸟嘛。
　　没想到还不等方子衿想好怎么开口，靳慕云先沉不住气找他谈了话。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方子衿的房间，靳慕云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这屋里倒是一如既往的纷乱，倘若他有洁癖，估计找不到地方落脚。
　　方子衿随手把胡桃木圈椅上堆的衣服扔到床上，提了过来好让靳慕云落座，然后才习惯性瘫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仰着脑袋问：“哥，你找我干嘛？”
　　大约是常年掩饰自己的情绪让靳慕云并不习惯开门见山，他略一停顿，道：“最近《风华》的网剧似乎做得不错？”
　　方子衿被他这句话问得满头问号，又看对方表情严肃，下意识坐正了，如实回答：“挺好的，反响不错，也吸引了不少赞助商。”
　　靳慕云点点头，笑着看向他：“不要这么拘谨。我只是看你这几天的情绪不大对，以为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随口扯谎像是真这么想的一样，其实云旋里还有他的股份，所以这个月的经营状况在他电脑里已经摆了一份，哪能不知道《风华》的情况呢？
　　方子衿无瑕顾及这些细枝末节，摇头的同时只顾感慨：该来的还是来了。
　　靳慕云见他表情松动，又添了把柴火：“是不是左循跟你说了什么？”
　　他这话语意暧昧，仿佛已经了解一切只等对方坦白。
　　方子衿总的来说还是涉世未深，被他哥这么简单地一诈就和盘托出了。
　　靳慕云听完点点头，表情淡淡，仿佛早已料定一般，却在心头冷声道：左循，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不过他这神色淡然的模样却把方子衿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又添了一句：“那什么，哥，你也别生气，这也没什么……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是gay，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他说完还抬手在靳慕云肩膀上轻拍了两下以表明自己话里的真心。
　　系统围观了全程，对宿主随便被诈一诈就撂的行为无力吐槽，暗自道：得亏宿主有个好哥哥，不然被卖都要给人数钱。


第40章 弟弟出门采风（修）
　　兄弟俩双双出柜，这个结果对于靳慕云并非没有冲击。
　　实际上这兄弟俩的脑回路偶尔还是能接上轨的，比如说在“靳家基因”这个话题上。要知道从多年前尚在中二期的靳慕云做好“自己孤独终身而让方子衿传宗接代”的决定至今，就始终没想过万一方子衿也是gay怎么办。
　　于是靳·酷炫狂霸拽·总裁·慕云按部就班的人生规划就这样因为自己的蠢弟弟遭到了一次重大打击。
　　方子衿见他哥陷入沉默，不知所以，突发奇想地幽了一默：“大不了以后到底下遇到老头子，要打要骂我一个人扛了。”他说完才觉得拿这个话题开玩笑有点不大合适，便暗自观察对方的表情，见没有异状才稍微放下心来。
　　其实靳慕云的沉默只是因为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跟他相处。
　　按说靳慕云不该如此浮躁，只不过是互相出柜而已，比这还艰难的局面他在生意场遇到的不知凡几，从今往后他只需要照旧当他的好哥哥不就得了。
　　然而理智上知道该怎么做，情感上却无法自控：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以前他做过方子衿会结婚生子的预设——尽管不知为何，前段时间突然无法接受这个可能，一直到这段时间才好不容易重新调整好了心态，但今天这事情一出，想到对方今后可能领着同性伴侣进门的场景，他突然就心浮气躁起来。
　　靳慕云难得腾出一点理智，心想大约是自己弟控的心理在作祟；至于刚刚方子衿那句插科打诨，完全没被他听在耳朵里。此时也顾不上整理纷乱的思绪，他随口应了一声，借口还有公务要处理，就推开门回了书房。
　　看着房门被合上，方子衿撇撇嘴，坐到了自己床上，也顾不上把身后堆积成小山包的衣服扔到一边，就这样躺在了上面。他直接在脑子里呼唤系统，想问问对方的意见，没想到手机在这时收到了新消息。是祝鹤发来的。
　　祝鹤前些天抽空来了趟锦市，却只顾着跟罗清远喝酒。宿醉之后的结果，就是还没来得及跟方子衿探讨新阶段的计划，就不得不去赶返程的飞机。回京市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通常网红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转型往作家、网商店主、餐饮行业、影视等方向发展。不过方子衿既不想跟小豆豆之流的网红一样，去卖山寨大牌的所谓“原创”；又因为在云旋的经验，让他明白自己去当餐厅老板定属自虐；况且他还稍微有点怯场，所以那种露脸的影视路线也并不适合他……算来就只剩下当网红作家写鸡汤文这一条路了。所幸祝鹤对方子衿已经做过这方面的培训，估计对方编点鸡汤故事还是没什么问题。这次来锦市，主要也是为了跟他当面探讨出书的问题。
　　说实在的，现在市面上的网红普遍都在往畅销书作家这个模子包装，把那一堆量产的文字垃圾用精美的装帧包裹起来，便敢腆着脸让粉丝掏腰包了。并且，像方子衿这样自己准备亲手写东西的人完全是少数，甚至有一些网红几乎算是半个虚拟形象，经营账号的和出席公众活动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代笔在他们这一行业几乎成了默认的规则。
　　祝鹤跟他简单阐述了这些情况，然后问他是否需要公司找人代笔。
　　方子衿略一犹豫便拒绝了：“算了，我自己写的那些废话拿去赚粉丝钱都不大好意思，更不要说再找代笔骗他们了。我还是自己努把力，争取写点真心实意的东西出来吧。”
　　几个月相处下来，方子衿对自己维博上面的几十万关注者或多或少有了感情，这种感情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产生了一种身为大V的责任感。在这样的感情支配下，他当然无法选择使用代笔。
　　方子衿的回答在祝鹤的意料之中。实际上，从罗清远找上他，让他把一个富二代包装成网红开始，他的看法就在被这个人不断刷新。不过在同行普遍用代笔和出注水书的情况下，方子衿有自己的坚持，并不算坏事，毕竟有那样的同行衬托着，粉丝有是有眼睛的，自然会把书的分数打上去。
　　宣传的事情有祝鹤运作，而方子衿接下来面对的就是两个月内写出十五万字的催稿地狱——也许这对职业作家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他一外行人，要做到这种程度实在为难。无奈之下，在跟靳慕云讲明情况之后，暂时辞去了生活助理的职位，往全国各地的文青圣地瞎跑，以寻找灵感和故事，同时还得跟旅途的疲惫做斗争，坚持码字。
　　若让前世的他畅想自己的另一种人生可能，估计想破头也想不到现在他有的这种人生。
　　不过方子衿的忙碌，倒是让靳慕云松了口气。
　　靳慕云正愁于每天与对方超长时间接触之下的别扭感带来的压力，若方子衿不离开，他自己也要找个机会出差去冷静片刻。现在两个人分开了，他才终于不用分心，为自己每天不自觉朝对方投过去的视线和忍不住查看监控的行为感到焦虑，也终于有心情和状态来处理前两天搁置下来的仿古酒店建设问题。
　　其实靳氏在锦市经营了这么多年，就算无法打入官员的内部，也跟他们多少有些交情，想从探听政府在这个项目投入的心力和是否要完全实行的决心方面着手，来预测墓葬群附近商业用地的处理方式，无疑是可行的。正好方子衿不在，那些久违的觥筹交错，似乎也可以参与了。
　　远在华国西南某文青圣地的方子衿脖子上挂着单反，还在苦逼兮兮地到处寻找灵感，此刻打了个喷嚏，跟系统说：“这垃圾天气预报，不是说穿件卫衣就行吗？怎么这么冷……”
　　系统没吱声。因为来这儿之前，查看天气预报的事情是它负责的，哪想到方子衿在常年保持适宜温度的靳宅和靳氏大厦养成了温室的花朵，这么一点温差都受不了，实在失策。
　　“圣地”这种词汇说来微妙，也许一开始人们用这个词是想表达这里未被开发、到处都是封闭条件下原汁原味的独特民俗风情，但当这个“圣地”概念被无数的人宣传推广，那么吸引来的会不止是游客，还有逐利的商人，结果就是造就了一个空有“圣地”头衔的泯然于众的古文化一条街。
　　方子衿端着单反，却发现这里除了天空和远山，任何能称之为当地特色的东西都没有。视线所及之处均是花花绿绿的批量生产的“手工民族风饰品”以及跟他一样背着背包挂着相机的游人，如果硬要说什么是特色的话，那大概只有专为伪文青建造的场所——酒吧了。
　　酒吧对于方子衿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似乎没有特意去一趟的必要，然而有句万恶的话是这么讲的：“来都来了”。所以，既然都来了，既然别的地方都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随大流去酒吧逛逛，看看能不能撞到什么失恋伤情的人，来一场“我有酒，你有故事”的邂逅。
　　方子衿随便撞进一家酒吧，门口挂着酒旗，还有一推就发出“嘎吱”呻吟的木头门，室内装修得像古装剧里的客栈。然而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是昏黄白炽灯下小小的舞台上坐在高凳上的歌手，弹着吉他唱着类似于“我遇见一个姑娘，但她离开了”的伤情故事。
　　方子衿不懂音乐，但听着歌手低沉沙哑的烟嗓唱着缓慢深情又有点哀伤的曲调，难得没有打个冷战。这人唱得确实不错。
　　酒吧上方除了灯绳，还有一根根纵横交错的细麻绳，悬着一块块做旧的木牌子，上面写的不是菜名，而是酒。酒保穿了件写了店名的黑T恤，戴着黑框眼镜，文气的模样不像是酒保，倒像是奶茶店的小哥，随时会温柔地问你一声“请问几分甜”的那种。
　　方子衿被这店的混搭风格煞到，难得乱了步调，只好跟系统商量那些牌子上仿佛诗词一样的酒名哪个比较不醉人。
　　最终他敲定了：“来杯’小桥流水人家‘。”听着就很清淡，说不定是隔壁彩虹国的清酒。
　　酒保点点头，没有跟这个一看就是新客的人解释，然后给了他一个牌子：“您先找个位置坐吧，待会儿给您送去。”
　　大约这个小镇每天来往的过客实在太多，所以稍显空旷的店里没人因为新来了一个客人就对他加以注目。这让方子衿心里舒服了很多，松了口气的同时，环视了一圈店内空间，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没过多久，服务生拿木托盘端来了一杯黄色的鸡尾酒，方子衿谢过之后撇了撇嘴，嘟囔道：“怎么是这个啊……真不晓得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这个盐边……”
　　方子衿自以为在歌手的歌声底下没人听得到他的吐槽，结果戏剧性地，他旁边隔了一个凳子的位置坐着的那个一直瞪着手里杯子发呆的古怪姑娘开了口：“是糖边。”
　　方子衿疑惑地看了过去，那姑娘又慢慢开了口：“这家店的玛格丽特是糖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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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网红的故事会（修）
　　方子衿直觉这姑娘有故事，便放下满脑袋的问号，八卦起来：“妹子，你这话听着，好像有故事啊？”
　　姑娘侧过头看他一眼，嘟囔了一句：“长相气质还行，应该不是到处瞎撩的死猥琐男……”
　　方子衿没听清楚，一脸呆蠢满脑袋问号：“啊？你说什么？”
　　姑娘小声打了个嗝，然后甜甜一笑，露出一颗虎牙：“没什么，我夸你呢！”
　　方子衿挠了挠头，直觉不是这么回事，但还是对故（素）事（材）的好奇心胜过了一切，谢过姑娘之后重新问道：“那能给我讲讲你的那个故事吗？”
　　姑娘答应下来，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抚着杯壁陷入回忆。
　　前些年她中二期叛逆逃家，在当时尚未完成商业化的小镇偶遇了一个流浪歌手。歌手本有糊口的工作，但从事了几年自己不喜欢的行业，越发厌倦这样的生活，便突发奇想地在接近而立的年岁热血起来，一封辞呈一个背包一把吉他，就这样踏上了且行且歌的流浪道路。而因为这场偶遇，两条本该平行的道路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了拐角和交点，他们因为同样的不被家人理解的经历，或是别的一些微妙的难以描述的东西，顺理成章地跨过年龄和家境的差距成为了知己。
　　只是歌手还没在小镇待几天，收到的一个告知他母亲病重的电话，让两人从小镇这个交点分别走向了背离的两个未来。
　　方子衿从姑娘含含糊糊的描述中大概了解了情况，却不由得提出了疑问：“那个……冒昧问一下，这是真事？”听着跟网络小说似的，还是那种扑街到只有个位数点击的那种。
　　姑娘大概是喝得有些微醺，听不出他话里的怀疑，脑袋像是被年久失修的机械滑轮牵引着一样点了几下：“对……对啊……嗝……”
　　方子衿被这个酒嗝熏得皱了皱眉。那姑娘又自顾自地絮叨起来：“那个傻逼，吉他能管几个钱……到处找人……找人要卖……要不是我……要不是我……”说着说着她意识越发不清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方子衿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再问，却见她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倒在桌上。
　　方子衿环顾四周，并没发现周围有像是认识这姑娘的人，无奈之下只好求助吧台的酒保小哥。
　　酒保小哥隔着吧台朝这边看了眼，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还见惯不惊地说了一句：“是她啊，老这样，你不用管。”
　　方子衿撇撇嘴，跟系统吐槽：“这酒吧的人怎么都这么古怪……”
　　系统回应得相当耿直，直接在他脑子里显现了一个“摊手”的颜文字。然后加了一句：“要不你再关注关注这件事情？我看可以当素材。”
　　从昏睡过去的姑娘那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方子衿看酒保仿佛知道这姑娘的事情，便见机问他：“这姑娘怎么回事啊？她说有个歌手卖吉他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酒保见他问这话似乎纯属好奇，而并非出于八卦，便意简言赅地讲了那个姑娘的故事。
　　那个姑娘家里有些钱，但是父母忙于工作并不关心她，便有了逃家来古镇这么一出。而那时的歌手刚刚流浪到古镇，还没找到出路，在路边卖唱也没赚几个钱。两个失意的人就这样在酒吧有了交汇。
　　有时候友情这东西跟爱情一样玄乎，说不定几句话，或者几杯酒，两个人就成了朋友。姑娘和歌手也是如此——虽然当时的歌手穷到只能喝水，酒还是姑娘请的。
　　谈话间歌手提及自己因为家人病重，必须要回家，又因为没钱不能成行的事情，十分郁卒。姑娘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拍在桌上：“看咱俩这么投缘，当借你的。”
　　按说姑娘这番作为实在很傻，这年头骗子最喜欢打的就是感情牌，像歌手这样谈及家人重病来博取傻白甜同情心的骗子不知凡几。
　　然而毕竟有句话叫“好人有好报”，姑娘的一时侠义并没有倒霉地付之流水。歌手为了让姑娘放心，把他花了一个多月工资订做的心爱的吉他押给了她，还要了姑娘的银行卡号，含泪拍着胸脯保证要还钱。
　　三个月后，散完心回到自己城市的姑娘本都忘了这件事，结果手机银行提醒她得到一笔来自陌生账号的转账——而平时给她转账的只有爹妈。那时姑娘的父母已经因为外遇事件撕破了脸，并且都不想要她这个“拖油瓶”，在那样伤怀的时刻，收到的这笔转账，让她心里的滋味着实纷杂。
　　方子衿听到这里满脑袋困惑：“那她怎么又来古镇了？”
　　酒保小哥一边拿干净抹布擦着杯子，一边道：“好像歌手没给她留联系方式吧。姑娘记得当时歌手说好的还了钱就来拿回吉他，所以有空就来古镇看看吉他还在不在。可是从当时起就被寄存在我们店的吉他，一直没有人来带走。”
　　可方子衿却还是很疑惑：这姑娘不至于吧？既然是一面之缘的路人，人家还了钱还不告诉自己联系方式，摆明就是不打算继续联系的意思，自己何必还要去找呢？
　　对于方子衿的疑问，系统自然无法回答，因为它的资料库里只有“有用”的讯息，像这种涉及人类情感的复杂而无用的东西，自然是没有收录的。
　　方子衿很想等姑娘醒过来，好采访采访她到底什么心态，但是醉酒的人什么时候能醒，这可谁都说不准。所以只好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酒保小哥，让他到时候帮忙告诉姑娘一声。
　　大概是酒保小哥质疑的目光太尖锐，他只好腆着脸解释说自己是做文字工作的，想采访采访姑娘的想法。
　　这事暂时就这样不了了之。天也晚了，搁以往他泡一晚吧也无所谓，但现在呢，虽然知道隔着千山万水他哥肯定看不到，但那种心虚感倒是依旧存在，而他并不准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反其道而行，便老老实实地回了预订的客栈。
　　刚收拾妥当，擦着湿透的头发，方子衿就给靳慕云去了电话。
　　“哥，是我，到古镇了……嗯，放心吧，已经安顿下来了……哎，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的，安全第一嘛。”
　　他这边一连串老实孩子的回应，活像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在跟老父亲通话。脑补了一下满头白发的靳慕云带着老花镜慈祥地看向自己的画面，他自己先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不止方子衿一个人不适，远在锦市的靳慕云也不怎么自在。按说他在经过多年“演技”磨炼之后，对人嘘寒问暖这种事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但无端地，在方子衿离家一天之后，前几天明明巴不得俩人离得更远一些的他终于没忍住，想要多跟对方聊些什么。哪怕是些没营养的寒暄叮咛，哪怕显得他很啰嗦婆妈。
　　好在方子衿这人神经虽粗，偶尔也懂得照顾对方情绪，明明觉得这样过分关怀他的哥哥好笑得很，却也忍住没有开口。不过在靳慕云一本正经地问他今天吃了什么的时候，方子衿终于没忍住笑了：“哎呀，哥，我还以为前些天忙得不着家的你现在也很忙呢，都有闲心关心我吃啥了。”
　　靳慕云当然听出了弟弟话语里的戏谑，忍不住板了板脸，故作生气道：“现在都敢跟我开玩笑了？”
　　方子衿现在呢，算是脸皮厚了，也敢跟他哥逗闷子了，听靳慕云这么一说，立马不要脸地顺势拍了个马屁：“嘿嘿，哥你不会生气吧？哎，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我生气的。”
　　按说这种当着他面耍滑头的小伎俩是很招靳慕云厌烦的，但奇怪的是，当这行为的发起人换成了方子衿，他的接受度一下子高了许多，而对方使出的这种拙劣技巧，在他眼里，就像是撒娇一样。所以靳慕云心情愉悦地给了回答：“当然。”
　　方子衿本来就是心里有底才敢存着调戏哥哥的心情这么开玩笑的，但是却没想过靳慕云会这么配合地给出回应。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成了不大好意思的那个，只好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个，我刚刚遇到了一个蛮奇怪的姑娘……”
　　虽然靳慕云已经知道了弟弟的性向，但听到对方说认识了一个姑娘，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不过等他顺着方子衿的娓娓道来理清了思路，才明白其实姑娘不是重点，重点是弟弟在就这件事情征询他的意见。
　　这种有什么事情都要找他商量的事实，无疑成功地取悦了靳慕云，于是他大度地原谅了对方说走就走的旅行，还赠送了一个建议：“也许你可以把这个故事中的姑娘和歌手往爱情方向写。现在大家都喜欢情情爱爱的故事，写得暧昧一点，便于传播。”
　　方子衿对于靳慕云的决策常常是一种仰望姿态下的盲从态度，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完全没考虑过找真正内行的祝鹤询问就遵从了靳慕云的指点，睡前拿着笔电，敲了半天草稿，然后把自己草拟的故事取了一个标题：《一首情歌》。
　　嗯，这标题属于一看就不会火的那种。
　　等第二天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如约跟昨天的姑娘再次在酒吧相遇，听完了她的视角的故事之后，方子衿又获得了一些灵感。由于姑娘已经从酒保那里得知了方子衿的职业，最后抿着唇提了个要求：“你能不能在文章最后说一句，让他来联系我一下。我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方子衿一思索，也没什么问题，就应下了。
　　姑娘这才像是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松了口气。


第42章 爆款文章（修）
　　因为是人生第一次采风，方子衿得到姑娘的故事之后稍微有点激动，所以在没有经过祝鹤检视的情况下，直接就把古镇的故事发了出去。好在经过人物、情节、地点的模糊处理之后，这个故事真真假假，倒是不至于影响故事中出现的人物的现实生活。
　　至于姑娘叮嘱方子衿加的那句话，他确实加了，但也是考虑到歌手知道酒吧的电话，不至于出现有人冒认的情况。
　　然而令方子衿没想到的是，这篇本来是为了之后出书做的试水文章竟然激起了一阵巨浪。虽然有营销号帮忙转发的成分在，但这几年来维博最盛的意见领袖浪潮已经过去，营销号们现在不过是网民筛选信息的一种选择，而并非唯一必要途径，所以这种不含刻意挑衅群众以博眼球成分的单纯故事能火起来实在只能算是巧合。
　　祝鹤作为方子衿的经理人，当然早早地看到了这篇文章。眼见此时文章转发数目和评论数量越来越高，出于在这行业养成的敏锐直觉，他预感这篇文章可能成为爆款，也不由得认了真，及时让水军把评论和转发的热门话题往“帮姑娘寻找歌手”的方向引导——这种具有互动性的话题最容易引起路人的围观。
　　于是方子衿的这篇《一首情歌》情理之中地一下子成了热门。
　　眼见文章转发越来越多，方子衿自己不止没半分高兴，反而是越发心虚了，这次显然不同于以往他随便搞的转发抽奖，可不是转得越多越好的。他之前听了靳慕云的话把这故事写得着实有点暧昧，虽然文中的姑娘没有表露心意，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文中的姑娘对歌手有些想法。到这时候，他实在有点担心姑娘看见了维博来质问他，那时候他可没脸了。
　　自己煎熬得难过，方子衿干脆抢先打了电话道歉。
　　“妹子，不好意思啊，就是之前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不是写了篇文章么，然后发的时候我没过脑子，把你跟歌手写得有点那什么……现在它火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跟你道个歉，然后你要不先看看，要是不高兴被写成这样，我马上删了，然后在维博再道歉你看怎么样？”本来一开始对靳慕云的主意有点埋怨心理的，可真到跟人道歉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方子衿又不由自主地把靳慕云给“包庇”了下来，其实也对，毕竟最终拿主意的是自己，他哥又没逼着他这么写，还是他自己没忍住想红的诱惑。
　　没想到姑娘接到他的电话，听他说明来意之后，有些哭笑不得：“难怪，我说怎么这么多年没联系上的人突然找我来了，说话也怪怪的，说他有了妻子还有了孩子如何如何……我还心说当年没觉得他很聒噪呢……”
　　方子衿闻言连连道歉，直说自己没想到这篇文章会这么火。但实在没脸当着当事人说是故意往暧昧方向写的，只好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道歉。
　　姑娘听他态度认真，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把方子衿好好教训了一顿，让电话这头的方子衿沮丧得脑袋都垂到胸前去了，谁料姑娘话尾语气一转，谢过了他：“……不过也得谢谢你，我找他这么多年其实就是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要不那吉他多可惜是不是？”
　　方子衿顺着对方的意思应了一声，但实在跟不上姑娘的脑回路：感情找人家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把吉他物归原主？
　　不过听姑娘话里的意思没有要责怪他，方子衿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追问，只说要给姑娘“素材费”，然后霸道总裁地往姑娘手机号上充了两千电话费。
　　姑娘看着通信运营商发来的短信提示实在哭笑不得，心说有钱就是任性啊。
　　虽然事情基本圆满解决，但方子衿想起他哥出的那个主意，心情还是莫名复杂。
　　当然这事儿不能都怪靳慕云，听了他话的自己也要背一半黑锅，不过，靳慕云作为一个指点江山掌控全局的霸道总裁，怎么能失策呢？所以，还是靳慕云的错，谁让他难得崩了一次人设，就让这么相信他的自己买单了。
　　系统默默为靳慕云点蜡：谁让这位摊上个傲娇好面子的弟弟呢？
　　另一边的靳慕云呢，当初本来打的只是让那个姑娘看了文章对方子衿好感顿失的算盘，一时冲动之下完全没考虑到依照自家弟弟耿直的性子肯定要主动背锅的结果，当然更没考虑到如今“恃宠而骄”的方子衿竟然学会了把黑锅分他一半。
　　所以当靳慕云恍然察觉方子衿在跟他冷战的时候，不禁陷入了沉思：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上方子衿这场单方面的冷战才刚开了个头就怂了，尤其是当靳慕云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了几番过后，差点没习惯性地道歉认错。不过还好他扛住了。于是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就这样持续了下去。
　　延续了两天的冷战氛围让王媛和杜宪非常想请个假回避——他们表示今年越来越看不懂两兄弟在搞什么幺蛾子。
　　其实左循要是在的话，应该会跟王媛和杜宪主动分享一下个人经验。毕竟直到今年的前段时间才知道自己好友还有个隐藏的弟控属性的他十分明白：一旦跟方子衿牵扯上，自己好友的脑子就要不好使。所以尴尬也好，冷战也罢，都不会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重新燃起追女神信心的左循根本没这闲心来掺和靳家的“家庭纷争”，他这时候正为了宁馨儿酒店的事情奔走，着实分身乏术。而宁馨儿自然没有置身度外，毕竟这本是她自己的事情，哪有叉腰看戏的道理——真这么做了，到时候被看戏的怕是成了她本人。
　　与这群心事重重的人相比，最自在的大概只有祝鹤一个人了。
　　如今方子衿的粉丝已经突破了40万，估计年内上百万不是问题，约定的报酬当然也会如约到账。重要的是，旗下的营销号都各安本分地照常接广告发段子，没人出什么像隔壁公司的人那样的睡粉之类的负面消息。有句话怎么讲的，对手的失败就是你的成功。他心情舒畅，连葛凌云突然抽风要请吃饭都没有谢绝。其实祝鹤并不是很明白，既然对方看自己这么不顺眼，何必老凑上来找茬，“眼不见心不烦”这句俗语难道他不知道吗？
　　虽然忙碌了一天十分疲惫，但祝鹤还是如约到了餐厅。跟着服务生的指引到了包间前，他略一迟疑，才敲响了门。
　　大约之前被叮嘱过，服务生领了人过来之后就很自觉地离开了，所以现在这条昏黄灯光下的空空走廊竟只剩他一个人。等待开门的时候，祝鹤打量着餐厅的装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富二代什么品位，请人吃个饭跟要在夜总会开房胡搞似的。
　　包间里的葛凌云听见敲门声，立马搁下手机，起身速度快得像被弹簧弹起来似的，亲自跑去给祝鹤开门。
　　所以祝鹤的敛目沉思还没持续上几秒，就被面前笑得跟太阳花似的葛二少吓了一跳。
　　“你来啦？”
　　这不废话么，什么时候这眼睛往天上看的纨绔也学了一身的谄媚功夫？祝鹤心里犯嘀咕，面上还是商人惯用的和善笑容：“让二少久等了。”
　　“没久等，是我来早了。”
　　葛凌云狗腿的模样让祝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默念：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
　　而后对方又是掺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的模样着实把祝鹤吓了一跳，若非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该怀疑对方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但祝鹤毕竟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别的不好说，装蒜还是精通的，于是秉承着敌不动他不动的原则，静静地端起茶杯，静静地看对方有什么后手。
　　葛凌云把自家姐姐教的求人三部曲实践完毕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他冲着祝鹤露齿一笑，忽略掉对方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都撒了几滴出来的情形，忸忸怩怩地道：“那个，至今是你们公司的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写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假的？”
　　祝鹤在他开口之前预设了数种可能，连对方是否又研究了什么无聊的新套路来戏弄自己都想到了，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弄这么大幺蛾子只是出于这么……这么“少女”的理由。
　　好吧，他不能歧视有着少女心的八卦少年。
　　大约是察觉到了祝鹤的怪异目光，葛凌云立刻欲盖弥彰道：“不是我，是我朋友要问的。”
　　好好好，就当是你朋友要问的吧。
　　本以为葛凌云要问什么棘手的问题，倒是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还这样大费周章地亲自请自己吃饭。祝鹤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对葛凌云改变一些看法：也许，这人的为人并没那么糟糕，竟像个小孩子似的。
　　【作者有话说】：
　　祝鹤是攻！必须再强调一下＿（：з”∠）＿


第43章 两只小受的少女心哟（修）
　　说实在的，葛凌云从前的种种言行，已经在祝鹤心中形成了一个满是标签的形象：桀骜不驯、纨绔子弟、自我中心、莫名其妙……
　　然而当他费这么大一番功夫，甚至舍得放下身段来讨好一直以来都看不顺眼的自己，最终表明来意却只是要问“至今”这个账号发的文章中的故事是真是假，这情形只让祝鹤觉得有些意外，甚至觉得荒唐。不过他好歹也是经历过人生起落的成年人了，心态调整得很快：“既然是故事，当然有真有假，不知道葛二少是想听’真‘呢还是’假‘？”
　　祝鹤的反应顺畅自然，以至于让对面因为不大自在而仓促找了“我朋友”这个标准的蹩脚借口的葛凌云都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怔愣：“……啊，我想问……不是，我朋友想问这个姑娘真的喜欢那个歌手么？”
　　祝鹤难得遇到二人交锋时自己竟然不是被烦的没奈何的被动姿态、而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冷静审视对方的情形，他看到葛凌云闪烁的目光、不自觉微抿的唇和轻微泛红的耳朵尖，竟生出一种二人身份倒错的荒谬感：这位少爷，竟有这么低姿态的时候么？
　　而此时祝鹤的沉默尽管只有片刻，却让葛凌云如同背生芒刺一般坐立不安，他没好意思看对方的眼睛，当然也错过了对方的审视。
　　想起来之前大姐教导的求人步骤，他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心想没错啊，怎么到了祝鹤这儿偏偏碰了软钉子。葛家少爷想到自己难得求人竟然失败了，这位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小少爷顿觉十分挫败，一时间种种情绪充斥在脑海里，便又没了好气：“算了……”
　　不料祝鹤将将在这时开了口：“这个，要看葛少爷你想要什么答案了。”
　　葛凌云讶异地抬眼看向祝鹤：“什么答案？”
　　祝鹤难得对他有耐烦心：“如果你想知道肯定的答案，那么我就最好不说；如果不是呢，我再跟你详说。”
　　葛凌云听他这话，脑子里转了个弯，明白了：感情说是编的？
　　祝鹤见他表情，心道还不是太蠢，便松了口气：倒是省他事了……
　　葛凌云消化完这个事实之后，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至于餐厅服务生鱼贯送上来的一桌摆盘精美的菜肴，虽然大半是他爱吃的，但此时失了胃口的他实在提不起兴致，便又唤了服务生来，掏出一张卡片买单。
　　至于某欺骗他感情的某网红公司老板，自然不值得他陪同吃饭。
　　祝鹤就这样被单独留在了有着足可坐十人的大圆桌的包间，看着一桌子热菜好酒，一时失笑。
　　嗯，然后秉承着勤俭节约原则的祝鹤悠闲自在地吃了个酒足饭饱，还叫了服务生打包。
　　这段与自己相关的小插曲，作为话题边缘人物的方子衿本人是不知情的。
　　周播的《风华》如今已经连续一周上了热门话题，作为一个网播剧，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毕竟影视剧这东西的口碑和人气往往是很难兼顾的。而见着《风华》的小火，云旋传媒决定重新部署宣传和推广的计划。
　　方子衿作为名义上的老板，相关会议自然要参与，相关活动也要选择性的参加，因而忙成了一只陀螺。至于之前跟靳慕云的“冷战”，完全被他选择性地放在了脑后。毕竟当老板他是新手，具体操作还要仰仗他哥，此时不抱大腿何时抱？
　　至于面子，也要看是对外还是对内，在老哥面前不要面子总比在公司会议上丢面子要好得多吧。
　　对于方子衿回转的态度，靳慕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他还考虑到原本的书房只有一张书桌和茶几，不够两人同时工作使用，就又让杜宪去订了一张书桌来。这书桌一到，方子衿更是有了理由在书房扎下根来。
　　看著书房里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场面，在这忽然好转的气氛里，负责进来通知他们饼干已经出炉的杜宪心里越发纳闷地带上门出去了：这两兄弟，前几天到底怎么回事？
　　平常懒惯的人，总是不会突然就奋发向上的，更何况像方子衿这样天生在管理方面欠缺一根弦的，一看见A4大小的文件就开始脑袋发昏，注定了做不成一个管理者。
　　靳慕云见他这模样，自然不会生出什么类似“恨铁不成钢”的念头，说得直白些，他心里甚至有个隐秘的与之相反的想法：巴不得他一事无成才好。于是半是纵容地默许了对方的偷懒，轻轻抽走脑袋歪倒在椅子上的方子衿手里的文件，自己侧身倚坐在桌沿，翻看起来。
　　方子衿醒过来眼前还朦胧着，就模模糊糊看见有个人影挡在面前，然后听见熟悉的清淡语调问他：“醒了？”这才明白是他哥。恰好此时靳慕云看完了手里的文件，说：“可以签了，我看过，没什么问题。”
　　方子衿乖乖点头：“噢。”然后到处找签字笔。
　　靳慕云对他的蠢萌行径已经习以为常，顺手把躲在键盘旁边的笔递给了他，然后翻到了需要签字那页，修长的手指点在冒号后面：“喏，写这儿。”
　　方子衿签完名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靳慕云，正好看见对方脸庞在半逆光的情形下分外明显的棱角因为戏谑的笑容柔和下来的全过程。于是他有限的脑容量中盛装的词汇不合时宜地闪现了一条：云销雨霁。
　　系统哼哼一声：“没文化就别装逼了。”当然，它这句吐槽没让方子衿听到，毕竟情商日渐增长的它已经懂得，坏人心情如同毁人姻缘一般遭人恨。
　　人对好看的人，总是会宽容一些。方子衿暗搓搓地收拾起有些不爽对方把自己当傻子的心情，努力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靳慕云却拍了拍他的手臂：“累了就歇会儿。”
　　方子衿实在很想说出“我不累我还能继续工作”，然而一转念还是屈从了自己的内心：“嗯。”
　　然后兄弟俩一起下了楼，享受工作之余难得的闲暇时光。
　　楼下的茶水点心自然是准备好了的。明前最后一批新茶刚从茶园里送了来，王媛便开始研究配茶的点心。头两天刚做了龙井曲奇，颇受好评，就算是不喜甜的靳慕云也受用。今天她就又制了两碟。闲时泡茶是靳慕云的爱好，当然不需要外人画蛇添足地插手，所以杜宪端上茶点之后就自觉地跟王媛出门采购去了。
　　宅子里又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方子衿看着这熟悉场景，粗粗一算，俩人闲时坐着喝茶的次数已经不下五次。他盯着靳慕云流畅的斟茶动作发呆，嘴里咀嚼着王姨特意减糖减油的饼干，茶叶的清苦和砂糖的微甜在舌尖轮番上演，突然又想起前段时间从左循那里得知的关于他哥性向的消息，然后产生了疑问：他哥，没有恋爱对象吗？
　　他自己是怂怂的恋爱洁癖，没有对象算正常，那么靳慕云呢？关于这个问题，从他回国之后还真没有机会问过。一开始家里那双高跟鞋，是左循搁这儿的作品；后来的宁馨儿，被证明了是个单箭头；至于左循，完全是个乌龙。算一算，靳慕云身边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说起来他哥样貌好身世优又有才华，除了性向非主流一点，简直没毛病。
　　这样的人没有对象，真不科学啊。
　　方子衿向来是心到口到的，当即就把这种私密的、本该埋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口：“哥，你不找对象吗？”
　　靳慕云当然不曾料及方子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端茶盏的手一晃，险些泼了几滴出来，不过他面上却很镇定，反问道：“现在这样不好么？还是说你很想多个人来管管你？”
　　方子衿总觉得后一句话听着像是威胁一样，连忙摇头：“不不不，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说完他想象了一下两个人的生活中多了另外一个样貌模糊的人的场景，怎么都觉得不适应。
　　系统给了他温柔一刀：“别这么想，到时候人家两口子和和美美，多一个电灯泡在旁边，他们才叫不适应呢。”
　　方子衿顺着系统的提点发散了思维，突然才发现：这么久以来，为什么自己没想过靳慕云有没有对象或者未来要找什么对象的问题？因为这个话题他根本是拒绝的。
　　就算是再亲密的兄弟，对方的生活中也总会走进另一个人，而这时就是自己要离开的时刻。
　　一想到到时候就会丢失一个关怀自己的人，他心里竟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涩来。
　　靳慕云见他走神，表情还有些沉重似的，本想顺势调侃两句，也撤销了这个念头。他看着方子衿比起几个月前柔顺了许多的头发在暮春的阳光下支棱出了几根，那沉思的姿态一下子显得有些“呆”，表情便柔和了下来，端起刚刚搁回去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清茶。
　　总这么傻乎乎的，要是没自己在，可怎么得了。
　　【作者有话说】：
　　两只小受的少女心哟


第44章 “绫”的第三封信（修）
　　近来事业和人生都算顺风顺水，有些需要耗费脑细胞的事情就被方子衿抛在了脑后。直到他晚上洗完澡擦着头发，看见电子信箱里的未读邮件露出一个被他忘却很久的发件人名，才重新皱起了眉头：那个“绫”又发来了第三封信件。
　　不同于前两次近乎疯癫的自说自话，这次的“绫”仿佛只是一个陷入了单恋的可怜人，短短一封邮件里，句句都在诉说着自己与“心上人”多日不见的相思。方子衿看着对方满篇的“委屈”，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种厌恶感来得迅猛，就像是雨天穿着白裤子走在街道上，明明走得百般小心却仍然爬到自己裤管上的泥水一样，黏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系统试着分析了邮件来源，可跟前两次一样查不到结果。于是它只好谨慎地建议方子衿：“宿主，要不，把这件事告诉靳慕云吧。”
　　方子衿毫不犹豫地撇着嘴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哥也忙着呢，只是一个变态而已，还不至于麻烦到他……再说了，你都查不到的人，我哥估计也够呛。”
　　系统欲言又止。它很想告诉方子衿，如果不把这种莫名其妙窜出来的人当回事的话，会是作死的标准套路，然而它作为一个辅助系统，在主线——提升受欢迎值——之外的方面实在太过愚笨，一时间并不能计算出来自己的建议是否正确，便住了口。
　　而方子衿拿手撑着下巴，读了好几遍邮件，最后略一沉思，还是决定回信。
　　虽然前两次回信都没发出去，但他不相信这个叫“绫”的人真不想收到他的回信，要不然一次次发过来是发疯吗？
　　而经过思索，方子衿在回信中写道：“敢不敢来锦市跟我见一面？时间地点你定。”
　　按下发送键后，不出意外地又显示发送失败。然而他不信邪地继续点击了数十下，突然，邮箱显示了新的一行字：信件发送成功。
　　但是等振奋精神准备再接再厉的方子衿敲了一大段话，打算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对方的邮件到了：“后天下午两点，锦市锦澜区五原路332号景元大厦一楼cost咖啡厅。”
　　而在收到了对方的消息之后，方子衿的第二封回信经过了删删减减再次成功地发送了出去——他本以为需要狂按F5刷新，再次重复之前操作才能继续，没想到这次不像之前那样曲折，顺利得让他难以置信——然而这次却再没有收到回音。
　　不过既然都约了见面，也不着急非要在这时候靠邮件解决所有问题。方子衿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一晚方子衿心事重重，梦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影子，上辈子的事情也跟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然而也有一些大约只是梦境——比如梦里那个无论何时都偷偷看着靳慕云却被对方无视的自己，那种仰慕和酸楚的心情，在梦的加持下显得尤为真实。但他抽离出的理性又告诉自己：上辈子的他在人生最后阶段对靳慕云像是面对仇人一样恨不得一辈子别见面才好，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
　　经过一晚混沌的梦境，即便方子衿在心里告诉自己梦只是梦，不要当真，但当他早上听见敲门声过去开门，看见靳慕云与往常无二的温柔笑颜时，心里的别扭疙瘩又是一片接一片地落地生根发芽。
　　怎么可能不当真啊，那梦真实得简直就像是才发生过！
　　“哥，我今天不想跑步了，昨晚没睡好。”他实在疲惫，很想一个人安静地呆会儿，又没胆子跟靳慕云撒气，只好这么说道。
　　靳慕云见他眼皮浮肿，眼下青黑，嘴唇上还起了皮，忍不住伸手过去想探探他的额头：“怎么……不舒服？”然而才刚抬起手就被方子衿避开了。
　　方子衿心里正发着堵，自然对梦里“无情冷血”的哥哥没法亲近起来，只是此时心情低落的他根本没发现靳慕云落下的手因为被拒绝而悄悄攥紧，自顾自道：“我去补觉了，哥你要锻炼就去吧。”他当然没敢把门当着靳慕云的面摔上，只是默默转身走到床前，把自己扔了上去。
　　靳慕云看着整个人倒扣在床上的方子衿，微微眯了眼，最终把门轻轻带上了。
　　既然方子衿不打算晨练，他也失了出门的兴致，只是一边下楼的同时，他忍不住一边开始回忆：子衿从回来到现在也快五个月了，多久没对自己是这种态度了？
　　不过还没容他考虑清楚这个问题，就又遭遇了另一个烦恼。
　　之前他让人去打听久建那边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音——左循跟宁馨儿那边也是一样。没想到今天宁馨儿得到了新消息，说久建方面愿意跟她谈谈。并且久建的负责人委婉提到因为中间有靳家的斡旋，才给的这个机会。
　　宁馨儿得到这个消息，当然第一反应是靳慕云的手笔，立刻就打来电话感谢他。
　　然而靳慕云却沉吟道：“不，我并没有特意让人拿着我的名义去跟久建方面交涉……所以，要么是久建那边的人太聪明，要么就是另有他人帮了你一把。如果是前者，我倒是才知道自己在久建那边也有那么大能量；但若是后者的话，也不必着急，献了殷勤的人不可能是个不求回报的善人，到时候自然会站出来的。”
　　宁馨儿闻言总算定了心。
　　而果不其然，他们的疑问在当天下午就有了答案。
　　只是当靳慕云听到从中活动的那个人的名字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是靳退之？
　　按理说，靳退之是巴不得他倒霉才是；就算倒霉的不是他本人，只是宁馨儿这样的“朋友”，也会让靳退之的心情好上几分，这样的人却怎么突然发了善心？
　　古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靳退之的这般行为，即便说他“非奸即盗”是有些过分了，但也差不了些许。靳慕云的神经不由得紧了紧，一下子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尽管凭着靳退之的脑子不值得他这么应对，可靳慕云毕竟是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商人，“战略上要重视对方”这句箴言他始终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若敌人一直以来表现得强势反而不可怕，最怕有些人扮猪吃老虎，先让人麻痹大意，再伺机而动一招致人死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靳退之那么巧的，刚好是个绝佳的演员呢？
　　正好最近罗清远闲的要命，就让他去查查吧。
　　正所谓“老板动动嘴，秘书跑断腿”，前几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罗清远，终于还是逃不过被差使的命运。以至于他本想报个烹饪速成班，好俘获张梦阳的胃的计划也不得不因此而推迟。
　　然而在这边所有人的重视态度之下，靳退之那边却难得稳重一回，再没动静。
　　按说这次他立了这么大功劳该早早地来邀功才是，没想到能一直沉住气，也根本没有找靳慕云搭话的意思。所以直到第三天，宁馨儿都已经跟左循如约参加了久建设的宴会，靳慕云这边还是除了没拿到准确信息的罗清远以外，暂时也没能从其他途径获知对方的意图。
　　另一方面，方子衿也陷入了僵局。下午就是“绫”要求的见面时间，他却突然犯了难：一是不知该怎么跟靳慕云交代外出的意图，二是担心那个来意不明的“绫”对他不利。
　　方子衿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对面那个借着虚拟外衣遮掩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都弄不清楚，倘若他贸然前去，因此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知道，要想知道这个“绫”的真正意图，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
　　方子衿实在为难，忍不住埋怨系统：“别的重生小说里的系统都贼厉害，啥都会啥都能，我都不求拯救世界了，你就不能暂时拯救一下我吗？”
　　系统看着目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界面里一大片未解锁区域，表示有苦说不出：“宿主，目前我的权限之下只有这么点功能，我也没什么办法……”
　　方子衿忍不住扶额：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重生系统，你就不能专业一点吗？
　　系统表示委屈。
　　在经过几番天人交战过后，方子衿最终还是选择了去约定的地点。当然，去之前他让系统查过，那家店没什么问题，老板是锦市本地人，没有古怪背景，日均客流量也不错，也不怕被人绑票之类的。
　　可惜他这十二万分小心全都成了白费劲——当他按着要求准时坐上了靠窗长桌的倒数第二只高脚凳之后，十来分钟之内来往了好几个人，却都没跟他搭话，显然一个目标人物都没出现。
　　隔了一会儿，方子衿听到咖啡厅舒缓轻快的爵士乐背景音中响起了一片议论声。他循声看过去，发现收款处有位穿着浅蓝衬衣白裤子的年轻女孩儿正在点单。等她转头过来，方子衿才认出来那是孟星竹。
　　自从被告白事件过后，方子衿几乎是避着孟星竹走的，包括拍摄现场也是能不去就不去，哪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对方。他刚想趁着对方还没注意到自己，就脚底板抹油一走了之，没想到孟星竹正好转头顺了顺耳侧的头发，就这样撞上了他的视线。方子衿尴尬地笑着冲她点头，而孟星竹也好似十分欣喜于这次偶然相遇，都不等拿饮料，就这样走了过来。
　　旁边几个年轻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位戴着黑框眼镜乔装过的影视新秀，只是刚刚还不确定；现在见到她对方子衿展露出的带着梨涡的标志性笑容，一下子燃起了八卦魂，装作不经意地拿起手机准备偷拍。
　　方子衿一面应对着孟星竹的问询，一边也有些按捺不住焦灼地不时查看手机有没有新信息。尽管他动作幅度不大，可孟星竹还是发现了他的漫不经心，她脸上笑容不变，半开玩笑道：“方总莫不是在等心上人？”
　　方子衿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便没有吱声。
　　他勉强自己又等了十来钟，这下离约定的两点钟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方子衿这会儿实在没了耐心，也不愿意勉强自己与孟星竹周旋，便让系统连接手机，伪装有来电，然后称自己有急事，必须得走了。
　　至于咖啡厅里的那些偷拍，在系统的监控下当然是无从遁形，想到后续处理还需要烦心一阵，方子衿只觉得今天出来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
　　绫：猜猜我是谁？嘻嘻嘻


第45章 哥哥心乱了（修）
　　方子衿没想到，自己如此铁齿，今天出门确实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
　　当他回到家，发现靳慕云脸上挂着一副“我知道你今天出去干嘛了，但我就是不说，等着你自己开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抓包了，来不及感叹自己倒霉的运气，他头大如斗，无比心虚，连忙坦白。
　　“哥，我今天去见’绫‘了，没来得及跟你说……”方子衿心跳如鼓，眼睛滴溜溜打转妄图编瞎话圆场。
　　靳慕云多年以来诈弟弟都成了熟手，一诈一个准，只是这次方子衿坦白的内容让他心里无名火起，起身上前几步走到方子衿面前：“你就是这样把我当哥哥的？什么叫没来得及说？”
　　情绪来得突然，让靳慕云一时失控，用了平常训斥下属的语调——并非是声嘶力竭的质问，而是沉稳冷静的，像是冬天手中握着的寒冰一样让人心里生疼。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方子衿可以把性命当儿戏一样，明明对方是意图不明的危险人物，偏要瞒了自己去见。
　　方子衿听到靳慕云的这句话，下意识地猛然抬头看向他，却只敢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小幅度地后退了一步。
　　方子衿的这一步让靳慕云一下醒悟过来：自己吓着他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这么大火气。到底是在生气对方不在乎个人安危，还是在生气对方不够依赖自己占了更多一些比例，靳慕云有些茫然。
　　方子衿虽然因为靳慕云难得发火，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可在这之后倒是乖乖站在了原地，只有点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然而靳慕云心中的怒火却没有被他之后的乖巧所安抚，仍像是被狂风卷起的浪涛一般经久难消。在这样的情绪控制之下，他做出了一个自己活了这三十一年来最幼稚的举动——一步上前把方子衿半扛半拖地背面朝上甩到了几步外的真皮沙发扶手上，扒下了对方的家居裤，狠狠地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方子衿在刚刚的短暂半分钟内整个人几乎是懵逼的，甚至直到巴掌落在屁股上的那一刻，他都没反应过来。等火辣辣的刺痛感袭来，他还沉浸在自己怕是在做梦的想法中，茫然地看罪魁祸首。然后下意识在屋里找起其他人的身影，脸臊得通红。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该自己一个人解决还是找我？”
　　这一巴掌给了出去，靳慕云仿佛终于卸下了自己一贯以来的偶像包袱一样，突然解放了不讲理的天性。活活从一个商业精英知识青年，退化成了一个熊家长。可好歹他的洞察力还在，在察觉到方子衿慌乱地四下打量的意图之后，他又添了一句：“放心，屋里没别人，王姨他们出门去了。”
　　方子衿前一刻还跟冷冻带鱼似的趴在沙发上，听到靳慕云这话，松了口气的同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完全恢复生机，还生怕对方不相信似的连连摇头：“找你找你肯定找你！”
　　靳慕云这才大发慈悲地点点头，看了眼此刻好像乌龟翻身的方子衿，一瞬间消了气——当然，他面上还是维持着之前的严肃表情，以维护作为家长的权威。
　　不过既然方子衿都这样承诺了，靳慕云也没法硬起心肠继续苛责，在用沉默尽可能地展现了自己的威慑力之后，他最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知道错了就好。”说完自顾自地坐到沙发旁边，随手拿了一本刚到的杂志看了起来。
　　方子衿提好裤子把自己翻过来，发呆了好一会儿，才用心琢磨起靳慕云刚刚那句话来，只是他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我怎么就错了？
　　而从前几天开始就觉得自己时不时要短路一两次的系统，在自检过多次依然没发现问题的情况下，听到了方子衿心中的感慨，忍不住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怎么就错了？”
　　方子衿听它这么一说，第一反应就是这破系统又在嘲讽他了。这破系统别的不行，吐槽和嘲讽起他来倒是很在行。可是等他抿着嘴在心内骂了一顿落井下石的系统之后，才从系统的解释中得知了原因。
　　“宿主，我没有嘲讽你，我只是想到最近自己总是突然短路死机，有点感慨。”
　　听到系统出了问题，他转怒为惊，连忙在心里问：“你没事吧？要不多检查几遍？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呢？我都没发现。”虽然说话到这里他有点心虚，因为他最近在忙别的事儿，都好久没关注过系统的情况了，就算系统一直时隐时现，他原先也还常常找系统说话呢，最近倒是懈怠了。说真的，他是真怕系统出什么岔子，那他这一生就真成了一场梦。
　　系统自然给不出具体的答案。但它看见界面里的下一个功能马上就要解锁了，便道：“等我下次升级说不定就能检查出来了，宿主别担心。再说了，既然我造出来是为了阻止你在17年的死亡，那在这之前肯定不会坏的，不然那个想让你重生的人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失败么？”
　　方子衿再次发现自己没有特意跟系统传递的脑内活动也被系统读到了，他一方面有点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惭愧，一方面仔细想了想系统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好歹放下心来。
　　而旁边的靳慕云，在打了方子衿屁股之后，心里可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坦然。他总担心对方反应过来再找自己算账，弄个冷战啊什么的，到时候反而还是自己遭罪。想到这里，靳慕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以前可从没这么怕他啊……
　　等他认输一般地借着看书做掩饰转头拿眼角去看方子衿，发现对方生闷气似的呆坐在那里时，不由得抿紧了唇。他张口要说些什么，但想想按现在这样的情景，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总不至于厚脸皮地说一句“打你都是为你好”吧？终究是欲言又止。
　　但他心里却像是住了个勤快的小和尚似的，老敲钟。
　　方子衿平时都当不了他哥的解语花，这会儿又忙着思考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更加看不出来对方心里的种种曲折，直到系统提醒他，才想起之前生了一半的气来。于是他瞪了一眼“好似无事发生过”的靳慕云，自己上楼了。
　　要说他为什么不敢质问靳慕云怎么打人，除了“怂”也没别的原因了。
　　靳慕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叹息：看吧，果然又是冷战。
　　等方子衿习惯性把自己摔在松软的大床上，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靳慕云下手太重的原因，总觉得挨揍的地方还刺痛着。忍不住无声呲牙：“下手可真狠！”因为屁股上的刺痛感，方子衿翻来覆去换了几个姿势，挪了几个地方，都觉得不舒服，最终还是选择了趴着。
　　没想到这一趴，就趴睡着了。
　　这会儿王媛和杜宪都出门采购去了，宅子里只有兄弟二人。靳慕云在楼下看了会儿杂志，觉得无事可做，就上了楼。平时他都是左转去书房，看看有没有工作没处理的，今天转了方向走向了右边最后一个房间——方子衿住的那屋。
　　前段时间他让杜宪把方子衿屋里的钥匙给了他一把，但一直没用过，而方子衿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今天突发奇想地，靳慕云拿了凑巧放在兜里的钥匙，开了门。
　　他本来是打算看看方子衿是否还生气着，好看情况道歉，没想到进屋就看见方子衿把自己摊平在床上，家居服拧成一团，露出白生生的后腰的这么一副场景。
　　这个季节当然不凉，况且他们家温度也适宜，方子衿这么摊着并没什么问题。但是靳慕云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把被对方压在身下的被子翻转了过来，盖上一角。
　　直到那白白的弧度明显的细嫩腰肢不在自己视野出现，靳慕云才松了口气，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走了。
　　房间里的方子衿依然睡得很熟，只是趴着的他表情不是很愉快。他又梦见了之前梦里看见过的相似场景。那种仰慕和酸楚的心情，到底怎么回事？梦里的方子衿想了又想，总是想不明白。
　　系统这会儿发现它的故障越发严重，竟然无法完全接收方子衿的脑电波，也不清楚他梦到了什么，它谨慎计算之后，做出了决定——在方子衿的手机上留言了这个情况，然后强制关机准备重启。
　　回到书房的靳慕云，时隔多日再次打开了监控画面，只是当他看到方子衿房间的画面时，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屏幕上平常无比清晰的画面突然像是电视机没信号了一样模糊了一瞬然后黑屏。可等了半分钟之后，画面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而方子衿屋里没有任何变化——要说有变化，那也只是被他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而已。
　　可能是监控坏了，靳慕云想。但考虑到现在方子衿已经回了靳宅，要做这件事少不了要惊扰到他，只好罢了换它的念头。
　　当天晚上，靳慕云梦里总有一截白生生的腰肢忽而在他眼前出现，忽而消失。等他早上醒来发现内裤上的脏污时，才终于从旁观者角度审视起自己昨天的行为来，然后他才发现，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早上看到方子衿睡眼朦胧的样子，他又突然联想到了昨天看到的画面，心想自己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少了——要不然怎么下半身突然不经过大脑，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
　　方子衿倒是纳了闷：怎么一直没看见加班的靳慕云突然天天泡起办公室来？天天比自己早出门，比自己晚回家，一到家又钻进卧室里了。
　　【作者有话说】：
　　哥哥动心啦～


第46章 选择疏远（修）
　　方子衿还没弄明白靳慕云突然冷淡的原因，却又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了：出书的事情跟《风华》大火带来的各种活动和会议文件不分先后的堆叠在他的桌面上，让他忍不住抱着脑袋犯愁——倒是想找靳慕云帮忙，但是对方前几天扔下“有事就要找我”的话之后，却几乎没跟自己碰面几回。前两天对方又飞去京市参加一个业界的会议，说是事关最新政策，期间大约是需要保密的，所以不能跟自己联系。方子衿自认还算懂事，当然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去麻烦他，便只好一个人对着这堆杂务发愁。
　　本来他还有个系统可以分忧解难，但前几天系统给他留了消息，说突然出了问题要关机重启，后来接连好几天都没再出现过。方子衿想着前段时间也有关机重启的情况，只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比上次长了点，就把刚提起来的心落回了胸腔，转头扎进了桌上的一堆文件里头。
　　《风华》那边的事情，公司里有负责这个项目的人专门跟进。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对方比他自己要专业称职得多，送到桌上的文件，只要签字就好。
　　另一件烦心事是他要出的书。
　　前几天祝鹤就让出版方给他发来了电子版的样书，可他实在眼拙，对比着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来几个版本封面有多大差别，又不好意思瞎选糊弄读者，只好曲线救国：在维博上发起了一个投票，把几种书封设计截图下来，让读者自己选。
　　维博老粉一看心心念念的书就要出了，博主还特别认真地拿了好多种设计稿出来，连忙呼朋唤友的来投票。方子衿一看这场景，轻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其他会议和活动他是能推的就推了——倒不是方子衿任性，有的他去了也是干坐着发呆，或者就是打瞌睡，那样不是给他哥丢脸嘛。
　　等方子衿处理完这些事情，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他这才突然发现平时靳慕云到底给了他多大帮助——那一堆文件，对方在的话，估计半天就处理完了。
　　此刻头回加班的方子衿坐在书房新加的那张桌子后面，看着靳慕云的那张桌子后面空无一人，十分不习惯。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始想念靳慕云。按道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两人单独相处也没多久，怎么会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明明才刚习惯跟对方和平共处而已。
　　然而方子衿却不知道“依恋”这个词汇本就是由习惯开始的，当他察觉到不习惯身边没有对方的时候，“依恋”的情绪便开始发酵了。
　　方子衿在这边为自己莫名出现的柔弱情绪而困扰着，靳慕云在那边也不如他自己料想的那般心态平和——他这次去京市根本不只是奔着开会去的，虽然是有这么回事，可那个会议也就持续一天；而他之所以现在还未归家，却不是被京市的事务牵绊，而是转道去了趟莓国，找了熟识的心理医生解惑。
　　这位叫霍森的心理医生算是靳慕云在莓国结识的朋友，职业素养极高，为人也算可靠，更重要的是靳慕云当时在他创业失败的时候搭了一把手，帮他还了债务——有这样的原因在，倒是不必担心对方将自己吐露的那些不便为外人道的心思宣扬开来。
　　霍森确实够专业，在靳慕云提到自己在梦里对同父异母的弟弟的那些绮思之时，先确认了他的性向，然后斟酌着说：“靳先生，不知道您以前有过这样的梦境吗？”
　　靳慕云断然摇头：开玩笑，以前方子衿那副样子，除了嫖和毒以外什么都占，自己要梦见了才真有问题。
　　霍森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耸了耸肩，然后给靳慕云递来了一叠测试题。靳慕云大致翻看了几张，发现是测试恋童倾向和性向的题，摇头苦笑：“不，霍森，我确定我不是恋童癖。但是关于性向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确实不是异性恋。”
　　霍森想了想，问他：“靳先生，请允许我的冒犯，我是说，你是否对他产生过性欲呢？”
　　靳慕云这次没有给出回答。实际上连他自己也是困惑的：如果仅仅在梦里出现，到底是算还是不算呢？
　　霍森却从对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那么，靳先生，我有一个建议，请你试着不要太过于关注对方，或者说，我的意思是请你疏远他看看。然后试着去寻找一个灵魂或者肉体的伴侣吧，毕竟独身的男人可是最恐怖的野兽——他们什么奇怪想法都有。”
　　靳慕云无视了金发男人最后讲的那个冷笑话，点了点头，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疏远已经在做了，而后者，也许是时候考虑了。
　　两天后的下午，方子衿好不容易在自己不愿承认的期待情绪中等回了靳慕云，却见对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对他格外冷淡，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而在这将近半年的时光中被打磨得圆润温顺的内心已经不再支持如今的他向靳慕云发出质问。于是他忍不住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想着也许是之前推掉的那几个会议的原因，便忍不住觉得委屈：那些会去了他也听不懂啊……
　　当然这会儿在靳慕云的冷眼下，他实在没胆子撒娇诉说委屈，便只寒暄似的问了好：“哥，你回来啦。”然后回了自己屋里——书房他是不敢去了。
　　刚刚两人的那场短暂会面过后，靳慕云心里也是百般曲折：他看到方子衿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差点就要告诉对方自己没有生气；然后听到对方像个外人似的朝他问好，心里便有股说不出的酸涩；再想到刚刚方子衿垂着脖颈塌下肩膀黯然离开的背影，便有种想要叫住对方的冲动……
　　他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一招到底是在治“病”还是治自己？
　　只是不管如何，错误都是越早纠正越好的。想到这里，靳慕云又下定了决心。
　　之后一个星期，方子衿感觉他每天的生活灰暗了好几个色度：先是书房里他的那张书桌被撤走放进了重新为他收拾出来的另一间书房，再是公司的办公桌被搬到了特别为他设置的生活助理办公室，最后是靳慕云每天精简到不超过十句的主动对话。每一种都让方子衿一脸茫然心塞无比。可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左循有天天神神秘秘地跟他透露了一点缘由：“喂，要是你哥有了伴侣，你会怎么想？”
　　方子衿明白了：哦，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小妖精在挑拨我跟我哥的兄弟关系啊。
　　当然他心里虽然怨愤，可却是不敢做什么的，至于去外面找人跟踪靳慕云？算了吧，他哪有那个胆子。先不说靳慕云背后那些或有或无的势力是否存在，只说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他可没多长一张嘴来解释清楚。重生之后涉及到豪门题材的小说他也看了几本，兄弟之间最怕这种挑衅对方对自己信任的行为，一旦发生便百口莫辩。所以他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自己亲自跟踪。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能说出真正的理由：自己就是闲的没事做，好奇罢了。只可惜这时候系统还没醒，让他失去了一个很大的助力。
　　然而他的跟踪技术实属末流，不止没跟上人，还把自己绕晕了，几天下来只顾着对靳慕云每天满满的日程安排啧啧称叹，以及走到死胡同之后跟智障导航来一串素质八连，一点实际进展都没有。不过方子衿还挺满意：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被发现过。
　　殊不知他的这些小动作早被司机林胜看得清清楚楚，还问自己的老板：“靳总，二少爷一直跟着我们，要甩掉他吗？”
　　靳慕云看着车后面那个在空旷街道上走s形的熟悉车型，叹了口气：“先让他跟着吧。”前几天让左循帮他问方子衿对他找伴侣的看法，没想到在从左循哪里得到转达结果之前，自己倒是发现了答案。
　　其实靳慕云这几天心里其实也乱着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有的人眼里叫孤勇，但在他看来，那叫不计后果。他自己是没所谓，实力足够了，不需要在意别人的口舌；但是拉着方子衿下水，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对方肯定是承受不了后果的。
　　方子衿跟踪了几天，都一无所获，只好换了着手点，试图从网络上搜索靳慕云相关八卦来寻找蛛丝马迹——毕竟前几天他让人处理孟星竹跟他会面的新闻都废了好大一番工夫，想必像他哥这样的，会有更多双眼睛关注才是。不过方子衿一搜“靳慕云绯闻”这个关键词，弹出来的全都是类似“靳氏总裁靳慕云多年竟无一条绯闻”的通稿，心情一时十分复杂：差点忘了，像靳慕云这样的，公关团队可比他请的那些厉害多了。
　　但除了网络途径以外，不至于被他哥误会的调查途径只剩下从熟人那里探听消息了。
　　他首先放弃了跟那俩助理八卦的念头，接着王姨跟杜宪也被他排除在外，剩下的跟靳慕云和他都算熟的人只剩下左循跟宁馨儿。前者是靳慕云的铁哥们儿，问他还不如直接问靳慕云；后者是靳慕云的前追求者，问她等于在她伤口撒盐。
　　一番盘算过后，方子衿心塞地发现：自己要想知道靳慕云的事情，真不如直接问本人。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可以推荐和评分哦，打滚求～


第47章 靳宅赴宴（修）
　　宁馨儿那间险些夭折的酒店，在靳退之主动示好似的运作过后成功拿到了另一块待售地作为置换。说是“换”，实际上还是投入了不少金钱，但比起之前几乎被直接宣告夭折的结果来说，损失已经降到了最低限度。所以按道理宁馨儿该好好谢谢靳退之才是。可考虑到靳家人的微妙关系，她这个“谢”，至今没道出去。
　　由于靳退之那边一直按兵不动，他们反而落了被动的局面，摸不清楚对方的水深。直到左循和宁馨儿都要坐不住了，那边才传来了消息——靳夫人有邀。这个消息传来，越发显得靳退之之前伸出的援手过于意味深长：为什么邀约不是以他本人的名义，却用了靳夫人杜鹃的名义呢？对方到底是心虚还是如何？
　　这边几人当然是无从得知靳退之的真实想法的，只隐约觉得来者虽非大“善”，也不至于大恶。只是靳慕云想起之前听宁馨儿所说的久建宴会上，靳退之并没有表现得与她如何亲近的话来，心里便存了几分小心。毕竟那天的宴会被他借故推辞了没能在场，仅凭宁馨儿的转述实在无法做出判断，于是疑云仍存：靳退之如果想要拉拢宁馨儿，何必刻意保持距离？如果真是如此，那按他的智慧，又是何时懂得的进退之道呢？
　　大概这一切都要等赴约过后才能知晓。
　　邀约的地点依然在靳退之的别墅——简直像是在邀请他们参加家宴似的。然而对于表面和睦实际已成陌路的两家人来说，“家宴”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左循和宁馨儿要去准备拜访的礼物，自行先去了，留下靳慕云和方子衿二人同坐在一辆车的后排，空气稍显僵滞。这情景仿佛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出现过，只是认真说来，那时的氛围比现在甚至要好一些，不至于如此风雨欲来。
　　方子衿全程是如何坐立难安自是不必提，好容易到了靳退之近郊的宅邸才得空深深吸了口气——在车上他是大气都没敢喘，快憋坏了。
　　刚刚靳慕云心里的滋味不比方子衿的难受少几分，只是他既然下了决定，在没看到成效之前，很难被动摇。于是即便察觉到了气氛僵滞，也看到了身边人因为烦闷而不断变换的坐姿，他也只是闭目养神，不闻不问。
　　于是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靳退之的宅邸。
　　靳退之身为长辈，对这两个小辈本来是不需要远迎的，但有句话说得好：经济实力决定话语权。靳慕云是靳氏企业的CEO，但可不只是为靳氏打工的，他手里毕竟握着他爹和爷爷留下来的股份，而靳退之既然要靠着家族基金和分红过日子，总要对他态度好点。于是他就这么刚刚好的，既保持保持住了作为长辈的仪度，又不失分寸地迎合起了掌握自己财政来源的后辈，早就跟手下打了招呼，接到二人的车子到门口的消息，才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直眼巴巴望着对方走到门口，在二人进门的时候才迎了上去。
　　“慕云来了？子衿也好久不见了！”
　　大约是叔侄相见的情形实在太少，靳退之的寒暄便显得不大自然，笑容也只在嘴边不达眼尾。
　　靳慕云与他相比，在这方面做得到位得多，先是笑盈盈地跟叔婶问好，再顺便问了问靳雨婕在哪儿——这当然是替方子衿问的。
　　杜鹃作为家里实际的掌控者，心思自然比她那丈夫活络得多，一听到靳慕云的问话，她就不由得想起女儿生日之后就不离身的手链。她前几天好不容易才从女儿说漏嘴的话里得知那是方子衿送的，现在想想，尽管靳慕云油盐不进，但走走迂回路线从另一边下手也不是不可以，从小靳慕云就对方子衿态度极好，跟宠亲弟弟一样。
　　尽管她明明知道那个牌子的手链定位是“送给最爱的人”，但这怀疑的态度也只闪现了一瞬，身为一个母亲该有的谨慎便被利益挤到一边，随之被抛到脑后，自我安慰道：方子衿应该不会那么变态的吧。
　　方子衿自然不知道刚刚靳慕云那句问话引起的氛围波动，他一听说靳雨婕在楼上钢琴房，便问了位置走了上去。
　　而还在跟靳慕云寒暄的靳退之，看见方子衿的举动，正想以叔叔的身份招呼他坐下来聊聊，却因为杜鹃的眼神示意立刻闭了嘴。
　　只是他心里有些纳闷：早上不是才说了要对俩人态度好点么？
　　靳退之家里装修得富丽堂皇，跟老宅的沉稳大气完全是两个风格。方子走上楼去，看着整体金色调为主的屋子里遍布的射灯和墙上软包，撇了撇嘴：怪不得别人都说靳二活像个暴发户。
　　钢琴房的厚重木门隔音效果很好，方子衿快走到了门口才听到里面的声音，他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就这样推开了。
　　方子衿其实并不怎么懂音乐，他小时候本来想跟靳慕云一起学，但是对方说练琴很辛苦，怕累着他。当时他还是个乖孩子，想着哥哥的话总不会错，就乖巧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提。此时推门听着琴声叮咚，没想到进到屋里，看到的却是靳雨婕一只手玩平板电脑上的音乐游戏，另一只手弹琴的场景。
　　怎么说呢，有点酷。只不过方子衿第一反应不是赞叹，而是思维飘远：不知道我哥会不会这手啊……说起来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都好长时间没看靳慕云弹过钢琴了。
　　靳雨婕听到有人推门，以为是家里雇的阿姨，下意识皱了眉头：“东西就放那儿吧，别打扰我。”她没有转头，左手上的这关正到了关键时刻，不敢分神。
　　方子衿没吭声，心道反正对方说的不是自己，便慢慢悠悠晃到了她边上，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了——俨然是要围观到底的架势。
　　靳雨婕本想发火，但是手上又忙不过来，便蹙着眉头紧抿着唇继续下去。直到右手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砸了下去，跟左手游戏的祝贺提示几乎同时响起，她才猛地一转头：“跟你说了——诶？”看着意料外的来者，她下意识睁大了眼。
　　方子衿双手上举，投降似地道：“别生气别生气。”
　　他这夸张的动作一下子把靳雨婕逗笑了：“子衿哥，你来这么早啊？”她之前听妈妈说要跟方子衿好好相处，便把早先觉得父母跟堂兄关系不大好的顾虑抛在了一遍，终于敞开了内心，不再像以前一样心口不一。
　　方子衿虽然诧异堂妹转变的态度，但想想小孩心性毕竟变化多端，既然现在这样开朗比之前犯拧的时候可爱许多，他就不必在意过多。便点点头，好奇地看向平板电脑：“你刚刚弹琴的时候玩的什么游戏啊？”
　　靳雨婕听见堂哥这么问，便知道刚刚自己发脾气的样子都被对方看进了眼里，脸上一红，小女孩儿的娇羞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然后别别扭扭地把平板递了过去：“啊……要我教你玩吗？”
　　方子衿点了点头：“那感情好！”
　　楼上两兄妹之间相处和睦，底下客厅氛围也不差，至少面上都是带笑的，拉拉家常，寒暄客套，一派融洽。只是几个人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靳慕云按兵不动，想等靳退之开口提酒店的事情；另一边两夫妻也沉得住气，想等靳慕云先开口。直到他们把最近锦市要举办的活动、乃至于上头的政策聊得都差不多了，却都没有人进入正题。所幸转程去买礼物姗姗来迟的左循和宁馨儿也到了，才解救了这样的尴尬。
　　见几人都落了座，杜鹃拿胳膊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自己丈夫。
　　靳退之一愣，脸上笑容又重新堆了上来：“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先开饭吧，桌上慢慢聊。”他说着转头喊边上候着的佣人：“你去把小姐跟二少喊下来！”
　　那佣人点了点头，迟疑了一瞬才上的楼。心里却暗暗叫苦：靳大小姐练琴的时候最烦有人打扰她了，自己去怕是又要挨顿骂。哎，要不是这家人给的工资高，自己哪里能受这气。
　　靳雨婕本来跟方子衿玩游戏正开心，突然听到让她下楼，差点又要耍小姐脾气，但看见方子衿在边上，便只皱了皱眉头：“行，我知道了。”
　　这一顿饭虽然是在靳退之家中进的，但几个成人各有各的心思，所以一场“家宴”吃下来，跟商业会餐一样不是滋味。
　　靳雨婕人虽小，但胜在直觉敏锐，一顿饭吃得郁郁寡欢，让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之前妈妈不是说了让她跟堂哥好好相处吗，怎么现在他们又突然这样了？
　　碍于有孩子在，靳慕云几人没有打算提酒店的事情，没想到杜鹃按捺不住开了口：“宁小姐，上次你主办的宴会我们夫妻二人没能赶上，实在过意不去。”
　　宁馨儿下意识看了一眼靳慕云，见对方没有回应，便含糊道：“没事，这早过去了。”她没打算跟这女人搭茬，见杜鹃的眼神总让她想起自己爷爷那堆理不干净的红颜——让她感到同样的身心不适。
　　杜鹃却好像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或者察觉到了却没打算放弃自己的意图：“不知道宁小姐在锦市的项目如何了？我们夫妻俩有没有荣幸参加工程奠基仪式呢？”
　　宁馨儿见杜鹃装傻的样子，简直无名火起。好在左循伸出左手在她膝上按了按，示意她冷静，替她道：“靳夫人可能不大清楚，这次馨儿的酒店出了点小问题，可能离奠基还有些早；不过您放心，到时候肯定会给府上递来邀请函的。”
　　杜鹃没想到对方跟没嘴的油壶一样不开口，又不好冲客人使气，便在桌下踩了靳退之一脚：让你端什么架子，刚刚上桌前不是让你讲的么？
　　桌上氛围越发古怪，靳慕云却浑然不觉似的，拿着刀叉姿态优雅地替方子衿剥虾。
　　方子衿端着碗，自己才夹了筷子菜，靳慕云叉子上的虾就递了过来，一时间也不知是先放碗还是先把菜搁碗里。
　　他明明记得来的时候他哥对他还跟陌生人似的。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靳慕云也是忘形了，见靳退之二人吃瘪，心情一好，手快过脑子，跟平常在家一样下意识地把虾递给了弟弟，动作明显得连想及时转个弯回来都来不及。
　　靳雨婕实在受不了这沉默古怪的气氛，椅子往后一退，发出“嘎吱”一声，撤了席。
　　【作者有话说】：
　　btw，方子衿对靳雨婕的感情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疼惜。


第48章 弟弟生病了（修）
　　虽说几人在饭桌上戏弄了一番靳退之夫妇，但碍于成年人的社交礼仪，做事还得留一线，于是靳慕云在离开之前，状似不经意地透露了一个自己得到的消息给他们，权当替宁馨儿答谢，也正是所谓的投桃报李。
　　于是返程途中，左循一边开车，一边低声嘟囔：“查贪腐的事情靳慕云告诉他干嘛？”
　　宁馨儿作为车上的唯一一个乘客，没给他一点面子，白他一眼道：“别傻了，你以为靳退之他们真是不图回报么？正是因为不想跟他们有牵扯，所以师兄才回礼的。”
　　而靳退之刚刚得了消息，确实十分满意，以至于几人才刚离开离开，他就不顾其他人的目光，迅速回到书房，给一直以来联系的孟繁打了一个电话：“孟先生，我按你的要求请了他们来，然后他们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而远在京市某会所的孟繁，正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按摩，一边接了电话：“不错。但是不巧，靳先生的消息来得晚了一步。这种过时的东西也就无用了。只希望靳先生答应我的另外一件事能办好，别让我失望。”
　　靳退之想起之前答应孟繁的事情，有些迟疑：“孟先生，您，要那东西做什么？”
　　孟繁被背上别有意图的手摸得心猿意马，可回头看了一眼那媚眼如丝的姑娘，忽然想起孟星竹也差不多这个岁数，一时兴味索然，沉默了片刻，推开她站了起来，对电话那端道：“不必问太多，你只用做事。”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当年把私生女扔在外面不管，从没想到现在能在电视上看见她，前段时间叫人一查就查到她跟那靳氏的私生子有点不清不楚，又觉得那私生子也脸熟，怕是自己另外流落在外的儿子，万一这俩成了，自己的丑闻发酵，今后孟家争权，自己恐会吃亏。
　　对方电话挂得很快，靳退之简直感觉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
　　他少有被人这样驳面子的时候，挂了电话后忍不住低声咒骂：“不就是在京市有点背景吗？狂什么？”但他也就只敢逞逞口舌上的威风，毕竟孟繁那边的背景可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抗衡的。
　　想到这里，他冷静了下来，暗自道：等我把靳慕云的股份拿到手，还要仰仗他的照顾，先忍忍吧。
　　靳退之这个计划实在太疯狂，但他又意外地谨慎，甚至连身边人杜鹃都没告诉。所以杜鹃见他前段时间转性了一样开始为靳慕云他们奔走，还以为自己丈夫终于长了脑子知道该仰仗谁了，这才牙一咬，让女儿也去讨好的方子衿。
　　再说兄弟二人，从靳宅出来，跟左循两人分手后，他们就搭了自家的车子回老宅。
　　若不是有刚刚饭桌上剥虾那一出，方子衿路上可能还会继续沉默；但他实在这些天委屈坏了，好不容易见靳慕云示好似的举动，还能放过这个机会吗？
　　“哥，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最近你都不理我……”话到最后，语气里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委屈。自己都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态有点娘炮。
　　靳慕云闻言心中一颤，说实在的，他之前假设过很多次方子衿质问他的场面，都没有此刻真正听到对方亲口提到这个话题时的冲击力来的大。
　　此刻车窗外夕阳将坠，行道树的疏影透过车窗在靳慕云脸上印出明明灭灭的灰块。方子衿觉得自己侧耳等待的时间好像被拉长太多，一时间脸部都有些僵硬了，然后他才听到靳慕云声音极低地回答，好像一声叹息：“没有，我只是最近太忙了，抱歉。”
　　他回答得似是而非，语气又太像是敷衍，唯有最后的道歉显得真诚些。
　　方子衿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对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诺诺道：“哦……好，没事。”然后他转头看向窗外的车辆，隔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又低头玩起手机来。
　　靳慕云在心中叹了口气，见方子衿低头玩手机，嘴角紧绷成一道上拱的弧线，好像又回到当初听自己劝说不要学钢琴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个表情。
　　其实这么看来，多年过去，方子衿才是不曾变过的那个人。
　　而想到自己今年对方子衿的态度转变和新生出来的另外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靳慕云却只能苦笑了。
　　最后兄弟俩的冷战终结于方子衿的突然病倒。
　　之前酒店的波折看似顺利度过，大家也都放下心来，唯有方子衿因为事情发展跟前世不同越发犯愁。本来要是宁馨儿的酒店跟前世一样没建成还好，现在因为中间靳退之的插手，换了块地，酒店十成十是能修出来的。他不知道两世这些细节的不同会导致什么后果，所以一直焦虑着，再加上这几天因为靳慕云的冷落导致的情绪不佳，一下子就病倒了。
　　家庭医生来看了说他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发热，便开了些药，叮嘱他多喝水不要受风。方子衿没什么精神地应了声：“好，谢谢医生。”便伸手把薄被拉了上去，盖住了脑袋。
　　他整个人疲倦得很，眼睛也有点花，看见靳慕云立在边上跟医生说话，突然觉得很吵，恨不得屏蔽五感，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才好。
　　靳慕云跟医生确认过方子衿的病情和注意事项之后，让杜宪把人送走，自己轻轻带上门回来，想跟方子衿说两句话。转头却见床上人不见了，只有深灰色被单覆盖下凸起的一块人形，不由得失笑。
　　他向前走了两步，探身想把被单掀开，免得床上人憋坏了，手快伸上去的时候却迟疑起来。
　　大概过了十数秒，见方子衿没什么动静，像是睡熟的样子，他才轻轻掀开了薄被。
　　方子衿因为发热，脸颊通红，额头的薄汗打湿了额发，细密的睫毛因为主人的不舒服而颤抖着，挺直的鼻梁下，嘴唇的颜色比平时更深，但因为缺水有些起皮。
　　靳慕云转身去桌上拿了水杯和棉签过来，侧身坐在床畔，用吸了水的棉签认认真真地在方子衿的唇瓣上擦拭。等做完这一切，他在床侧立了半响，才归置好东西，轻轻带上了房门。不过想起刚刚食指不小心碰到对方嘴唇时的触感，他在门前顿了顿，最终走回了书房，只是步履匆忙，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
　　消失了很长时间的系统，这时终于重新启动了。只是当它苏醒过来，立刻就发现了宿主正在病中，不免有些自责：要是自己早点醒过来是不是可以帮宿主分忧呢？
　　然而方子衿的病已经成了事实，它除了自责之外能做的就只有期待对方早些好转；毕竟它并没有搭载医药系统，空知道未来治疗感冒的特效药，也没法送一盒来。不过想到自己刚刚发现的东西，系统又欢欣起来，忙不迭地在脑海中唤醒了方子衿：“宿主宿主，醒醒，你猜我这次更新之后发现了什么？”
　　得亏跟系统交流不需要说话，不然可苦了方子衿了——他现在嗓子跟被胶水粘上了一样，根本张不了口。
　　心道：有啥事就说吧，怎么几天不见跟换了个系统一样……
　　系统倒是没被他恹恹的态度打击到，反而持续着热情的态度：“这次更新数据之后，我发现宿主的受欢迎值可以在系统商店换取道具了！”
　　什么？什么道具？
　　系统接收到他的想法之后毫不犹豫地把商店界面投射到方子衿的大脑。
　　方子衿看着一排排或明亮或灰暗的图标，满脑袋问号。
　　系统耐心解释：“灰色的图标就是宿主目前等级不够或者受欢迎值不够无法换取的道具，彩色的图标是宿主目前可以换取的道具，然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本次更新之后，宿主可以不再经过我，就能直接在脑海里阅读系统相关界面，或者选择用受欢迎值换取道具。”
　　方子衿本来累得都要睡着了，因为系统展示的内容，一下子振作了精神，在脑海里挨个查看各个道具的功效。
　　不过看了解锁的第一页，他又失去了热情：“怎么没有一个逆天的道具啊？”他看过的那些重生文的主角可不是这么惨的，怎么轮到他重生这些道具就变成了“多种语言速译手册”、“21世纪人类美食排名前1000手册”、“如何豢养长毛动物”、“小心机心理学”这种东西？只比没用好一点。
　　系统表示无辜：“好歹我也是人类精英造出来的，总不可能搭载什么毁灭地球或者改变历史进程的道具吧……”
　　方子衿听了这个解释并没有被安抚到，也不想猜测为什么系统口中的人类精英会给重生系统搭载这些奇奇怪怪的手册。刚刚满足了好奇心的他重新陷入疲倦状态，然后再次对这个莫名消失好几天，回来之后还没啥进步的系统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到底哪个神经病派了这么一个干啥啥不成的破系统给我啊？
　　系统很委屈，它刚想开口辩解，可当它发现方子衿在系统商店翻看有没有可以屏蔽它的道具时，就乖乖闭了嘴。
　　方子衿这一觉挺长，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上午。没有等到靳慕云催他一起上班，他心里有些失落。
　　感冒的症状已经到了第二阶段，他一边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黑眼圈，一边刷牙，突然喉咙发痒，猛烈咳嗽起来，牙膏沫喷了大半个镜面。
　　靳慕云前段时间把书房的电脑跟办公室的连接了起来，此刻在办公室看着屏幕上咳得佝偻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罗清远正在报告靳慕云近期的行程，见到老板这个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周三上午的远程会议，需要给您调整时间么？”
　　靳慕云一愣，关掉了屏幕然后道：“改到下午3点吧，我亲自去一趟京市，有点事情要处理。”他刚收到左循的消息，说孟繁又在打探他的隐私。这种事情让罗清远去查实在不合适，倒不如亲自走一趟。
　　罗清远忍不住提醒自家老板：“靳总，财务部刚交上来的报表，您别忘了看。”他早想提醒了，这堆报表都在桌上搁了三天了，现在还没动静。不过他没敢多催促，尽了自己提醒的义务之后，就欠了欠身，离开了办公室。
　　听见门合上的“咔哒”声，靳慕云搁下了鼠标，左手翻看文件，右手的食指时不时地抬起，敲打着桌面——这是他分神沉思时的习惯性动作。
　　自己跟孟繁不是同辈人，也没有生意上的牵扯，不知道孟繁怎么对自己这么感兴趣，难不成是想寻求合作？


第49章 有人在查DNA（修）
　　周三凌晨，靳慕云结束了前几天积压的工作，叫司机送他去了机场。几个小时后他在京市的夜幕中顺利落地。
　　端着温水站在京市二环内最高建筑的顶层房间的落地窗前，靳慕云看着夜幕下仍然忙碌的立交桥，脑海中的思绪正如同一辆辆闪烁车灯的车辆一般驶个不停。
　　孟家幺子孟繁是近两年才回的华国，自己与他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是。而且前段时间明明没了消息，怎么这几天又开始查自己了？
　　按道理在猜透孟繁想法之前该按兵不动才是，但最近事务缠身的他毕竟因为方子衿的缘故有些乱了阵脚。想起那晚指尖的温度，他总觉得暂时离开才是最好的，可无缘无故地离开总是显得姿态狼狈，所以这次借这个机会，他终于“坦然”地离开了家——虽然他这样的行径跟落荒而逃也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自然不想白跑一趟。
　　于是靳慕云很快有了主意。他打开手机给几个常联系的京市朋友挨个发了消息，问他们周三早上是否有空出来聚聚。
　　然后拉上了窗帘，把灯火通明的城市隔在了外面。
　　靳慕云当然不是真以为单凭酒肉朋友聚个会就能查到孟繁的私隐，他这般做法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透露出自己要查对方的消息出去，好静观其变。
　　次日晨，靳慕云依着平时养成的生物钟准时醒来，然而这对于天将明才睡的他来说实在有些难受，闭目缓了几分钟，仍然有些混沌，便起身找了咖啡壶给自己煮了一壶咖啡。
　　他煮咖啡的手艺一般，与方子衿的水平差不多，索性只是用来提神，不必拘泥于这些细节。
　　在等待饮料可以入口的几分钟里，靳慕云查看了手机，接着发现凌晨自己发出的消息已经收到了部分回应，除了几个没回的夜猫子不一定睡到什么时候才起来，确定要来的三五个人刚好够他实行计划了。
　　上午十点，京市二级建筑保护单位明月会馆三楼。
　　靳慕云一早到了约好的包间，在等待的间隙用手机查着这家茶馆的信息，以防万一他又问了左循，终于确定这里头有孟家人持股。
　　他这次出来“打草”，正是为了“惊蛇”。不怕孟繁知道他来，反倒怕对方不知道他来。
　　他这样大摇大摆的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也正好让对方怀疑他来的动机；就算达不成目的，能戏耍对方一番也是极好的。
　　跟靳慕云约好来的几个人里有他大学同一个社团的校友，还有几个通过左循结识的京市新贵。
　　只是这次来的第一个人——葛家二少爷葛凌云，却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葛凌云这人仗着自家家世，向来看不上在京市通过多年打拼才跻身上流的草根们，所以虽然同样是有钱人，他跟靳慕云这类结交圈子广泛的反而交集不大——但也并不是说互相都不认识，只是止于场面上的交流罢了。
　　不过靳慕云作为一个商人，从来不会放过有利益往来的可能，所以见到来者，他只是多看了一眼，便捺下惊讶和猜测，挂上笑容，上前寒暄起来。
　　“葛先生好久不见。”
　　“嗯。”大约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冷淡，葛凌云别别扭扭地添了一句，“靳先生最近一切都好吧？”
　　由于摸不准葛凌云的来意，保守起见靳慕云寒暄几句之后便引了对方入座。
　　葛凌云张口欲言，但看见其他人陆续到来，目光闪烁，闭上了嘴。靳慕云忙于招呼来人，也出于做东的“主人家”的好意，为众人引荐了一番，然而看葛凌云冷着脸坐在一边，估摸着对方对聚会也不感兴趣，就暂时把不明来意的葛凌云冷落了。
　　葛凌云本就不是为了跟这群圈子不同的人坐一块儿聊天喝茶才来的，自己一个人呆着反而自在，此刻看靳慕云进退有度的态度，反而对他加了几分好感。
　　后来几人聊天，他也并不参与，好像没听到几人对话的内容似的，一个人玩着手机游戏，手里操控的小鸟撞在不同石头上发出各式惨叫。
　　直到送走了其他人，葛凌云才懒懒的开口：“你要查孟家？”
　　靳慕云瞳孔一缩，思忖片刻，觉得葛凌云这态度不像是反对，才点了点头。
　　葛凌云也跟着点点头，然后道：“我帮你。”
　　靳慕云不清楚他话里的真假各有几分，公式化地笑笑，道了谢，然后道：“不知道葛先生是否肯赏脸，一起吃个饭，也正好一起聊聊？”
　　葛凌云摆了摆手：他可是在这儿待够了。此刻也无所谓对方是否相信他，径直从胡桃木圈椅上站了起来，然而直到临出门的时候，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表明了来意：“你认识祝鹤？跟他熟吗？”
　　靳慕云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一番，终于找见一个最有可能的同音名字，那就是方子衿的经纪人。于是他点了点头：“认识，不熟。”
　　葛凌云一下子垮下了肩膀，自言自语道：“妈的，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
　　对方说话声音太小，靳慕云猜测了一番才推测葛凌云这是在找人。虽然不明白葛凌云找祝鹤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既然祝鹤有“方子衿经纪人”这个身份，便注定了他不可能回报这个人情——要是祝鹤真跟葛凌云有什么恩怨，那祝鹤要是出事了，必然影响到方子衿的生活，所以靳慕云权当没有听见。
　　下午的会议按原计划进行，只是靳慕云时不时会走神片刻。倒不只是为了来意不明的孟繁，更多的是想到还未病愈的方子衿。
　　要搁两个月以前，方子衿病了的话，他肯定不会专门挑这个时间出差；而现在除了从杜宪那里打听方子衿的情况以外，他甚至连表达关怀的电话都不敢打——怕对方再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冷淡，那时候他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靳慕云对方子衿的了解还是太少。方子衿这个人从来没有什么毅力，“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事情别人可能会做，他是不会干的；偏偏又有着天生的属于弱小动物的本能，对那些可能威胁到自己生活现状的事实，当他察觉到一点迹象的时候，往往会立即选择逃避。就像那天从靳退之宅邸回老宅的路上他们的对话一样。
　　靳慕云没有选择在会议过后立刻往锦市赶——这让负责他行程的罗清远纳了闷：前段时间不是总在当天回的么？
　　不过老板的要求他只需要尽力完成，没有立场追问原因，于是这个疑问便被他放在了脑后。
　　再说方子衿，其实他早发现了最近靳慕云总是找理由出差的事实，但那天车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只得到了那样的答案，便一下子遭到了打击，不敢再问。现在他感冒到了最后一个阶段，正是困倦疲惫的时候，更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上班本来就是混日子，只是一有系统的要挟，二为了在靳慕云面前刷刷好感才勉强去的。现在系统因为离开了几天宿主就生病了的事情正理亏着，不敢催他；靳慕云又不在，他纵然带病表现了也没人看了会表扬，便索性天天窝在屋里，回归到了上辈子宅家的状态。
　　系统看着他还差60多万才到要求的受欢迎值，没敢提这事情，只是不住叹气。叹得方子衿都烦了，在脑子里道：“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别叹气了行不？”
　　大约是因为在脑子里说话不费嗓子，所以方子衿刚刚这句话简直像是在尖叫，系统要不是有自带降噪系统，都快被他给吼得暂时停止工作。不过正因为如此，它很清楚地明白方子衿此刻心情已经极度暴躁，便换了个话题：“宿主你要是觉得状态好点了，不如看看系统商店吧，今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急着要买道具，到那时候再来研究可能来不及。”
　　方子衿一听是有道理，安静地翻起脑子里的系统界面来，闭上眼睛，那界面就被投映在眼前的漆黑里，就像是一块光线柔和的液晶屏幕。
　　只可惜目前那些道具都只是一个个灰色图标，没有介绍也没有名字，图案看起来也不过是一本本没有名字的书。
　　于是方子衿黑线道：“喂，这看了有啥有啊？做连连看？”
　　系统一本正经道：“你可以先记住位置，认认图案嘛。”
　　OK，好的，没毛病。
　　靳慕云最后还是在京市多待了两天。期间全程待在酒店，用酒店的WiFi远程处理公司事务。他不出门倒不是因为担心遇到什么威胁生命安全的问题，毕竟他不像方子衿那样，因为看多了网络小说，就成天瞎想。只是京市除了孟家的事情还需要等消息之外，并没有其他要事，又有不断发来的邮件需要处理，便在酒店宅着了。
　　虽然他并未寄希望于那天会面的几个朋友能给他带来好消息，在这儿等着不过也是等左循和宁馨儿给他反馈孟家那边的反应罢了。
　　没想到葛凌云竟真给他打来了电话。
　　葛凌云自从早上拿到手下送上来的报告，看过一遍之后，心里就闪过了很多思绪。
　　他爹葛天从来都是弥勒佛似的见人三分笑，在京市四大家里头哪边关系都处得尚可，但哪两家要是有了龃龉也从不相帮，属于中立的角色。这次为了找祝鹤，他没用自家势力去调查对方踪迹，偏要一番委曲，在不确定靳慕云能给自己消息的情况下，就帮了对方的忙，说不定还要让他爹的立场有了偏移，不止像个慈善家，简直傻得像个圣母。
　　虽说他自己是不大看得上孟家装腔作势的那番做派吧，但因为老爹从小宠着自己，所以原先他也懂事听话不去惹那几家人。现在他一改“乖乖牌”的形象去查了孟繁，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不过老爹应该不会怪他的吧？
　　接着他转念一想：既然事都已经做了，就算不给靳慕云消息，孟家那边要是发现了，也要给他记上一笔，倒不如把这人情送出去。毕竟对方是锦市首富，全国排前头的企业的CEO，帮这一次肯定是没坏处的。
　　于是他才给靳慕云打了这个电话，开门见山道：“我查到了，不过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孟繁查到的全部。我待会儿把电子版发到你邮箱，你自己看吧。”
　　靳慕云谢过了他，却听对面欲言又止道：“那个……孟繁好像想去查你和你弟的DNA，不知道是想干嘛。”
　　靳慕云听了眉头微皱，直到挂掉葛凌云的电话，表情都不是很好：那个孟繁，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陌生人，查另外一个陌生人的DNA，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他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几天前听罗清远闲聊了一句，说靳退之最近银行账户有来自京市的大笔汇款。
　　出于一种直觉，这两件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联系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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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谜（修）
　　汇款的事情也不知孟繁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本来可以找个海外账号打钱给靳退之，却只是随便叫了手下打过去，懒得遮掩似的。他这一出简直是在跟靳慕云挑衅——巴不得让对方发现一般。
　　而葛凌云这里查到的东西则对靳慕云显示，孟繁前段时间让靳退之请他们赴宴，还派了扮成钟点工的人去拿他们两兄弟的DNA样本。虽说筛选样本和拿结果还需要一些时间，葛凌云这里也没能拿到结果，但对方毫不遮掩的行为却像是心里有底一样主动暴露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孟繁这人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而令靳慕云遗憾的是，他还没能解开几个。
　　靳慕云不傻，当然会猜测对方是不是设了个局给他钻。可思来想去，以他正常人的思维，实在想不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查自己和方子衿的DNA是有什么目的。
　　要说是靳退之干这事还有点原因——不就是希望他们兄弟俩闹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吗，可孟繁作为一个外人这么做，让靳慕云实在想不通。
　　不过，要想知道一个人做一件事的原因，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所以他只是略一沉思，就给杜宪打了电话——这事交别人他都不放心，只有为自己父母工作多年的杜宪可以信赖。
　　只是明知道即便杜宪立刻就去办，离拿到DNA分析结果还是需要一段时间，靳慕云也在酒店套房的办公桌前枯坐了良久。
　　DNA结果查出来无非两种，一是他跟方子衿是亲兄弟，二是他跟方子衿没有血缘关系。
　　但不管是哪个结果，他心里都不是滋味：要是兄弟，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放下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跟对方恢复正常的相处模式，这个结果不过是带来继续的僵局；要不是，那，他该是什么心情？
　　一想到这儿，靳慕云突然就想再打个电话让杜宪别查了。可才刚拿起手机，他看着漆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突然下定了决心，重新把手机放了回去。
　　这一夜靳慕云睡得不大安稳。
　　这么多年了，父母入他梦的次数不过屈指可数。
　　最初几年他怕陷在亲人离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不得不用沉迷工作来麻痹自己，常常累得回家就一头扎倒在床上，一夜无梦；后来事业渐渐上了轨道，董事会也尊重了他父亲遗嘱的内容，通过了让他接手靳氏的决定，从此他每天面对堆积成山的事务，更没精力思念父母。
　　所以当他梦到小时候一家三口在老宅的花园草地野餐的情景，醒来竟觉得有些陌生。
　　虽然梦的内容不坏，但来来回回循环播放的往事确实干扰了他的睡眠。早起后狠狠灌了一大杯凉水，才勉强让他精神了些。
　　如今孟繁的事情有了眉目，京市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而且这两天远程处理工作也确实给他多添了麻烦，于是靳慕云订了当天最早的机票，飞去了苏市。
　　在拿到DNA结果之前，他觉得可以再去疗养院看一眼。
　　靳氏作为陶然疗养院这些年最大的金主，院方每次接待都尽心尽力，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会议室里不只有院长和方欣然的主治医生，还有几个陪同的工作人员在其间端茶递水。
　　靳慕云开门见山问了方欣然这几个月的状况，院长没有迟疑，直接让主治医生打开了方欣然几个月内精确到小时的详细生活记录表格，投影到了荧幕上。
　　靳慕云自然没有兴趣了解方欣然的吃喝拉撒，但他对院方表现出来的负责态度倒是十分满意，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院长看见靳慕云的笑，心里松了口气，道：“方女士这些日子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我想可能要不了半年时间可以考虑出院了。”
　　靳慕云闻言微眯了眼，点点头：“不错，不错。”
　　然而他心里却不像表现出的这么坦荡。假如方欣然恢复正常，自己该不该告诉方子衿实情呢？要是告诉，那势必会提起原先两家人的尘封旧事，而他并不想在天真的方子衿面前揭开这层遮羞的纱布，露出底下残忍丑陋的疮疤。
　　好在这次由孟繁的行为提醒起他，在DNA结果出来之前，他还有时间考虑。一切也还有余地。
　　又听医生对他讲了些预定的用药计划，估摸着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过后，靳慕云道：“院长，能不能借用你几分钟时间，单独聊聊。”他早做好了准备，来疗养院也正是为的这件事。
　　陶然疗养院因为一直以来接待的都是靳慕云这样的有钱人，所以一个个都是有眼力见的，此时听了靳慕云的话，不待院长使眼色，那几个医生护士都自觉地离开了会议室。
　　院长也是个人精，明白靳慕云要讲的事情要紧，道：“靳先生累了吧？不如去我个人的办公室坐坐。”她明白这些贵人光鲜外表下的龌蹉，有些话可能并不适合在会议室这种地方讲。
　　靳慕云也欣然同意，跟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院长听到对方说让她提供一份方欣然的DNA样本时，还是愣了愣。
　　不过DNA这东西，对于有钱人来说终究是个敏感话题，并不适合她打听，于是院长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靳先生放心，这事我会亲自去做。”
　　得到了院长的承诺之后，靳慕云好像给自己悬起来的心上缚了一颗石头，漂浮的心脏终于离地面稍微近了些。
　　等吧，等出了结果，再考虑其他事情。
　　返回锦市的路上，靳慕云在出租车后座眯着眼睛，一副养神的姿态；思绪却与他平静的外表是两个极端，纷乱错杂，捋不清头绪。
　　那两种可能在他脑海里交叉出现，而他自己的各种针对方案也随之产生，然后被否决。
　　几天后，最初拿去的两份DNA样本的对比分析出来了，那一大堆数据靳慕云没有细看，直接看了结果：经检验，两个样本的所有者并无血缘关系。
　　报告是杜宪送上来的，他此刻也垂手立在一边，沉默不语，心里却不住产生许多疑问，然后被他的理智压制了下去，这样他才没把话问出口：少爷，二少爷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你还要继续让他呆在靳家吗？当初先生和太太都对这孩子不喜，无非因为血缘才接手下来。现在想想那孩子也是可怜，父亲不详，母亲精神失常，还被外公抛弃——只是他没想明白，方文远为什么编造DNA亲子鉴定结果也要把孩子放在靳家？
　　靳慕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杜宪，半晌后问道：“你知道结果了？”虽然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像是在陈述事实似的。
　　杜宪看着平时和善温和的靳慕云此刻表情复杂的模样，心里一声叹息，道：“少爷你准备怎么做？”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见话题又回到了自己这边，靳慕云闭目长长呼了口气：“让我想想。”
　　杜宪见他神色疲惫的模样，本来宽慰几句，最终却只是道：“那我先下去了。”随后他带上了门，仿佛跟往常送茶点之后离开一样没有区别。
　　但在合上门之后，杜宪一手提着托盘，在门前停住了。
　　这些年他是眼看着靳慕云长起来的，对方对方子衿的关怀他也看在眼里，现在靳慕云看到了这个结果，作为长辈，他实在不是很放心。
　　哎，算了，少爷有自己的主意，会处理好一切的。
　　书房的靳慕云在搁下报告之后，并没有埋首工作，而是打开了很有几天没看过的监控画面。
　　看着此刻的方子衿背对着镜头时不时像是发抖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想到对方又在看什么搞笑小视频了。
　　他突觉一阵怅然，似乎还有点不易被察觉的委屈：我在这里焦头烂额，你倒好，还有心情看搞笑视频。
　　大约这样似嗔似怒的情绪实在陌生，所以只是闪现了一瞬，便被靳慕云压在了心底。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靳慕云难得忧郁的时候，画面中的方子衿把手机换到了右手里，向右歪了歪身子，左手伸到身后挠了挠屁股。
　　看见方子衿这俗的不能再俗的举动，靳慕云刚刚还惆怅的心情一下子像京市大风天气里天空的云朵，散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心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方欣然和方子衿的报告出来，再说吧。
　　他记得父亲当初认方子衿回家的时候有做过亲子鉴定，如果这个鉴定报告没有方家人搞鬼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父亲跟方子衿的鉴定没法再做，只能先看看方欣然那边有没有问题。
　　以防万一，他又让人把靳退之的DNA样本放进了比对的样本里。
　　随后细细回忆起这些年的经历，靳慕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想了又想，却仍然跟那天得知孟繁在查自己跟方子衿的DNA的时候一样的毫无头绪。
　　难不成，方子衿是孟繁的儿子？这个猜测实在太过滑稽，靳慕云摇了摇头，把这个思路丢到了一边去。
　　【作者有话说】：
　　无意之中靠近真相的哥哥


第51章 障（修）
　　自从DNA的筛查结果出来，靳宅再次陷入了凝重的氛围当中。
　　方子衿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有时觉得杜宪看他的眼神过于意味深长，然而等他直视对方，却只看到对方目光坦然，甚至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过来。
　　于是方子衿只好摇摇头把自己的疑问埋进了心底，越发觉得天气阴沉，屋内憋闷。可宅子里的新风系统运行良好，怎么会闷呢？
　　他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翘班实在没有理由，又有“积极上进”的主线任务要完成，总不好贪懒一时，把分数再给扣了。何况前几天因病连维博没更新，现在更要出去找点素材，把前几天落下的都补回来。
　　不过等他结束失联状态打开手机才发现，祝鹤这几天竟然没有催他。
　　这可不多见。
　　出于某种难得一见的责任心，他给祝鹤打了电话，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电话转到了语音应答模式，说：“抱歉我最近有要事需要处理，如果有业务上的问题，请打给我的秘书，电话是132XXXXXXXX。”
　　方子衿纳了闷：什么要紧事连电话都没法接？
　　他自己回国认识的就没几个人，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所以失联了没什么妨碍；可祝鹤作为一公司老总，说事务缠身也许夸张，但一天接数十个电话是少不了的，怎么能突然失联了呢？
　　他当然不知道，祝鹤一周前刚得知自己家中的母亲病重，才被送到了县里最好的医院抢救。可县里医疗条件有限，送来得又太晚，病人身体本来就虚弱，经不起再次转院，便一直在县医院住着。
　　祝鹤看着才五十出头已经满头花白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显得过于瘦小的身躯，不住悔恨为什么当初没有不顾母亲的倔强把她接去京市。
　　“妈，这次咱们去京市吧，那边医疗资源更多，医生也更好。”
　　“小鹤，我不去京市，你妈我这一把老骨头，自己的病自己清楚，不是什么大毛病，去哪里治都一样。我又出不了远门，去外地不习惯。”
　　祝鹤听她重复以往每次拒绝的理由，头疼不已。
　　他不懂母亲为什么坚持不去京市，可每当听到儿子的问询，口拙又固执的女人除了不断重复自己晕车出不了远门的老借口，就是花样翻新的给出新理由。孝顺的祝鹤从来不敢质问母亲，为什么自己听到村里人说她以前去过京市打工，就像他从来没问过自己的父亲是谁一样。
　　照顾自己的，养育自己长大的都是眼前的人，何必要去找那没影的不知是谁的所谓“父亲”呢。
　　另一边，方子衿和方欣然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二人确实有血缘关系，而靳退之，也跟方子衿有一定亲缘关系。
　　这个结果和上次的结果两相叠加，答案显而易见了：原来他自己才不是靳家人。
　　靳慕云神情木讷，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但他也只在得知结果时沉默了一瞬，就立即恢复了理智，把样本送检的记录销毁：当前最要紧的是封锁消息，把这个结果压下来。
　　好在样本送检前并没有人知道样本的来源——除了他自己，也没人知道编号123各自对应的是哪几个，所以不需要做太多扫尾工作。
　　然而想到自己与方子衿倒错的身份，他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靳慕云始终记得小时候听见宅子里的下人嘴碎说的话：“要不是方家那个跟先生确实有血缘关系，就算方家人再怎么求，也不会让他进门的。”
　　他也始终记得父亲小时候对方子衿不闻不问的恶劣态度。如果不是因为方子衿跟父亲的血缘关系，父亲怎么可能放这个十分厌恶的孩子在面前？
　　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跟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明明父母亲那么相爱。
　　他甚至不愿意去想，自己是领养的还是……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犹如白天鹅般端方骄傲的母亲，竟然会在如此爱她的男人背后出轨，而这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呢？
　　一向被他当成爱情榜样的父母一下子变成了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标准写照，这对靳慕云的打击比亲子鉴定的结果还要让他难过——就像是一个人信仰了数十年的箴言一朝被人告知不过是无聊写手临时起意编造的一样，而他那些年在逆境中的挣扎和想到箴言时的感动便成了笑话。
　　当靳慕云想起年少时对方子衿的敌意，嘴角忍不住牵出一个凄苦的弧度：原来自己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一个。
　　人终究是自私的，当靳慕云得知这个结果（也许它只是一种可能），第一反应是把第二份亲子鉴定的报告给销毁了。他知道杜宪只隐约知道第二份报告的存在，便存了点侥幸，期望对方往另一个方向猜测——方子衿当初的亲子鉴定有问题。而为了让杜宪往那个方向猜测，他还特意叫杜宪千万保守住他跟方子衿DNA筛查结果的秘密。看起来他的举动就像是为了保护方子衿一样。
　　可以说他这个“好哥哥”演得实在太驾轻就熟，杜宪听完他的话，确实是如他所愿地回应了：“好的少爷。”
　　然而目送杜宪关门退下，靳慕云心里却有些愧疚——趋利避害的理性消散过后，那些脆弱的情绪便突然涌了上来。
　　血缘大约真是一种微妙的东西，他如今不知自己的根源，顿时生出一股无根飘萍般的彷徨来。而方子衿，对他的意义突然变得更加厚重：他们两人是如此相似，可身份的倒转又是如此的荒谬。
　　他甚至生出一股恶劣的情绪冲动：要让对方和他一样彷徨和苦痛。这样，他仿佛才不至于那么孤独。
　　然而这想法立刻又被靳慕云亲自击毁了：无论如何，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亲人看待的，自己怎么能忍心伤害他呢。
　　方子衿对宅子里静默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此时他刚结束一天工作回到房间——今天他卯着劲弄完了桌案上的所有文件，浑身酸痛不说，刚痊愈的感冒好像又有了死灰复燃的架势，太阳穴突突地跳。
　　刚准备问系统自己受欢迎值到了多少——中午他特意去公司餐厅照了两盘子工作餐的照片发到维博上，还没来得及看评论——没想到这一问话才发现系统仿佛又挂了。
　　方子衿都懒得数最近系统死机了多少次，每次还都毫无征兆的。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22世纪的高科技产品大约是个次品。又再一次疑惑起送自己重生的那人到底是谁，竟然拿次品糊弄自己，多大仇这是。
　　不过这次虽然系统挂了，商店的东西倒是如常更新了。
　　这次增加了一本叫做《使用必读——系统更新手册》的小册子——这还是系统商店第一次出带文字说明的道具——兑换需要500点受欢迎值，对于他已经拥有的410743点受欢迎值来说不过是个零头，倒是不贵。
　　上次系统更新之后，方子衿就得知兑换东西可以不再经过系统的中转，只要自己确定支付受欢迎值便可以获得相应物品。所以这次系统虽然不在，他要是想换道具也能换。
　　既然有“必读”两个字，还这么便宜，哪怕是坑，也花不了多少受欢迎值，不买白不买。
　　方子衿确认支付之后就在手机上打开了这本手册——他还是不大习惯在脑子里看书。
　　《使用必读——系统更新手册》上主要写了系统历次更新增加的功能和对应的详细介绍，比如说上次更新出的商店里的道具，也有了对应的解释说明。
　　道具名称：《小心机心理学》
　　道具性质：透支使用型道具
　　道具说明：本道具总共可以透支使用三次，使用时使用者可以读取相应人士的心理活动。
　　适用范围：使用该道具需同时满足以下条件：
　　1.使用者距离被读心者不超过两米；
　　2.只有当被读心者脑部活动涉及使用者时本道具才会生效。
　　注意事项：每次使用本道具将会消耗使用者大量能量，建议体质虚弱者慎重使用。
　　方子衿一看这个道具说明，眼里像是冒了光，激动不已；可一看后面需要的长长一串受欢迎值，又怂了：算了算了，就这么个玩意儿竟然要50万受欢迎值，不值得不值得。
　　说来方子衿这人其实蛮有意思的，以前有系统看着，靳慕云管着，祝鹤催着，每天刷个受欢迎值跟完成任务一样不甘不愿；现在没人拘着他了，闲的蛋疼的结果就是自己积极上进起来了。白天忙碌了一天不说，晚上回家也不下楼吃饭了——反正饭桌上也是冷冷清清。随便吃了点杜宪端来的饭菜，就光顾着查看邮箱里的读者来信和写回复。
　　他的那本书还在制作当中。之前主要是祝鹤在管，他自己并不清楚进展。现在祝鹤失联，也还不知道会不会跳票。
　　盯着电脑屏幕回复了几十封邮件，方子衿眼有点花了，闭目打了个哈欠，随手点开了一封，他读了一行字过后，瞬间清醒。
　　“我是’绫‘，最近有人在查你的DNA，你知道么？”
　　“绫”的来信一如既往地像是自说自话，可这次少了那些用甜言蜜语包裹的狂热，竟然显得意外的冷硬和严肃。
　　短短一行字，方子衿读了两遍，满脑袋问号。
　　他试着回了一封：“谁查我？查我DNA干嘛？”
　　“绫”这次的回复还算及时，也没再向原先似的弄些让他无法回复的无聊手段，十来分钟后就发来了回信，只是并没有回答全部的问题。
　　“对方似乎怀疑你不是靳家人。”
　　方子衿一愣，自言自语道：“这……自己进靳家都二十多年了，怎么现在想起来查了？这人到底是谁啊？”
　　“绫”的可信度按理说是不够的，可对方这么长时间来从来没有表达过对自己的恶意，这会儿的来信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方子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将信将疑之余，心中的天平倒是往“绫”这边偏了一偏。
　　然而方子衿试图再问对方详情，却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没有再得到回应。
　　他无奈得很，对方挑起他的好奇心，坏了他的心情之后倒是走得干干净净，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儿发愁烧脑。可隔着网线，他难道还能追过去打不成？
　　方子衿此刻可以说是孤立无援。系统不在，他找不到人商量，而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信任的靳慕云已经首先被他排除掉了——毕竟涉及到DNA，万一真查出点什么来，那他不是傻乎乎地主动要求卷铺盖滚蛋么。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当！终于揭晓啦，两兄弟不是亲兄弟～


第52章 惑（修）
　　这个夜晚，隔着几间空房，两兄弟双双失眠。
　　他们自然不知道就在这栋宅子里，还有一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失眠者；但即便知情，还沉浸在纷乱思绪中的二人也不可能心态平和地坐下来促膝长谈。
　　方子衿一直在等系统的复苏，说实话，他这短短二十来年的生命中很少遇到这种需要彻夜长思的时刻。DNA，这一个字母组合，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是一个敏感而又沉重的话题。他不傻，即便当时尚且年幼的他还很懵懂，但后来也明白了正是因为自己跟靳临渊的DNA筛查结果接近，才能踏进这栋宅子。所以这几个字母背后的意义有多大，他无疑是最清楚的。
　　不过谁在查他的DNA？又是为了什么？这是目前最困惑方子衿的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对于方子衿，就像是两个藏在深夜漆黑树丛的末路逃犯，等待着他这个驾着豪车的醉酒肥羊从那条小道经过，随时准备扣动扳机。而他才刚从车载广播中听到这个消息，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不知该改道何方。
　　靳慕云却想得更多一些，他想到方子衿刚进靳宅时的乖巧而寡言的模样，而后逐渐活泼，身高逐渐增长，却再不复初进靳宅那两年的乖巧可爱了。只是这半年，那个乖巧的小孩好像又重新回来了。
　　他翻了个身，看到未关严的窗帘背后的半爿窗户在室内明亮的灯光照射下，被背景中的浓浓夜色变成了一面镜子，照出他脸上的淡淡笑容。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于是对着镜中那个有些模糊的影子重新笑了笑。原本有些困倦的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期被一道难题困惑，又突然在睡意中有了思路的那样一种兴奋状态。
　　他起身拉开房门，去了书房，打开了电脑桌面隐藏的监控画面，然后他看到方子衿以双手为枕，睁着眼睛发呆的模样。
　　看到大半夜躺床上发呆的方子衿，他忍不住猜测起对方失眠的原因来，关怀的情绪就这样忽视了之前脑海中的那些挣扎，轻松地在天平一端猛地沉了下来，把另一边理性刻成的砝码撬飞了出去。
　　隔了一会儿，方子衿关了灯，监控界面恢复一片漆黑，映出了靳慕云的脸。看着电脑屏幕映出来自己皱眉的表情，靳慕云的那些困惑似乎也因此烟消云散了。他突然醒悟，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生命中重新加入了一部分东西，而这并不像瘤或者癌，而是被输入的血液，再不可被分离。
　　大概是睡不着，方子衿又重新打开了床头灯，屋内的光源被温暖而柔和的色泽取代，屏幕上方子衿翻了个身，手大约枕得累了，放了下来，把薄被随意扯了扯，而后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似乎陷入了睡眠。
　　靳慕云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如果方子衿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他不能再想，单是想到这个可能，心脏就骤然一缩，像被人用手紧攥了一把似的。
　　自从发现自己身份背后萦绕着一层浓雾，靳慕云就好像在狂风暴雨后的海面上的一叶孤舟中突然醒来，不知来路，不知去处；他想要回到岸边，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前进，孤独就像是海上的狂风，将他包裹。而如今，方子衿则像是他才发现的天边发出淡淡光芒的灯塔，告诉他，我这里是你要找的陆地。
　　于是靳慕云终于柔和了表情：还好，自己还有家人。
　　这一晚方子衿在惶惑当中辗转反侧，不知何时陷入了睡神织就的梦境。
　　他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一整夜，没想到翻了个身之后，心境突然平和了下来，后半夜都无梦。是以尽管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精神却意外地不算太差。起床后他继续联系祝鹤，但通话依然被转入语音应答。
　　虽然两人只是合作关系，但也相处这么久了，现在祝鹤失联，从朋友的角度来看，方子衿不免有些忧心。
　　饭桌上，方子衿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有没有祝鹤发来的未读消息。他没发觉自己这个举动让饭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都看了他一眼。
　　杜宪在暗自打量方子衿的表情，又想到前几天靳慕云交代他的话来，此刻心念百转，心想，尽管二少爷不是靳家人，但大少爷看来是愿意让这个秘密永远沉寂的，那就让它沉寂吧。
　　靳慕云却皱紧了眉头：他随意一瞥正好看到方子衿打开了微信界面，却不知道是谁让对方牵肠挂肚至此，在饭桌上都放心不下。什么人在他眼里比吃饭都重要？
　　“别玩手机，好好吃饭。”
　　说完这句话的靳慕云没发现自己就像是个怕被人夺走食物的饥饿猛兽，对任何人都警惕得过分。
　　按往常来看，靳慕云肯定会容忍方子衿在饭桌上玩手机这样无伤大雅的恶习的，所以当他听到靳慕云发出了这样简短的呵斥时，一时有些茫然。
　　不过这半年来他听话成了习惯，随即乖乖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只是等方子衿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之后，才终于生出一点逆反心理：为什么？以前不是都不管我的么？
　　然而他的反射弧实在太长，直到前段时间对方可以冷落他的种种行迹仿佛幻灯片一样迅速在他脑海闪过，靳慕云的呵斥才像是点燃鞭炮引线的那根香烟，让他的情绪爆炸了。
　　方子衿沉着脸，又刨了一大口饭，才搁下了筷子：“我饱了。”
　　靳慕云见他两颊鼓起，活像个仓鼠的模样，刚刚因他生出的无名火就这样消散了下去，当即在心中叹了口气：算了，自己本意也不是想让他生气的。
　　方子衿一边上楼一边从裤兜掏出手机打开了维博。以前都是系统帮他过滤维博收到的消息，挑一些比较合他口味的评论方便他回复，现在系统不在了，工作却还要进行，于是只得自己一条一条地翻看。
　　不过他刚打开维博没多久，就听到了系统启动的声音。
　　这次系统似乎有些惊讶：“我怎么又更新了这么久？”
　　方子衿实在无奈，万般心绪化作一句话：“这我可不知道。”
　　系统难得沉默，良久才道：“宿主，我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总部那边吧，我觉得自己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系统这句话说完，方子衿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确定了里面的信息：“什么？你说的’总部‘是什么地方？”
　　其实问完他的心里隐隐期盼着一个答案：“总部”会不会就是前世那个世界的？如果是，那他是不是可以通过系统联系上那个世界的人呢？
　　方子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跟那个世界联系，按照系统的说法，它出生的时候已经到了22世纪了，照理说，那时候已经不可能再有他认识的人了。
　　大约只是因为那个世界是他出生长大的世界罢了，人总是对“寻根”有着别样的执着。
　　系统自然听到了方子衿的心声，可它似乎在思考应不应该告诉方子衿那个消息，所以这次沉默得更久。
　　“宿主，其实，我出生的时候那个世界的靳慕云还活着。”也是他提出的要做重生系统这个疯狂的企划。不过后半句属于系统规则中的禁止条目，无法告诉方子衿。
　　系统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那个禁止的警告，说完前半句发现警告没有出现，才松了口气。不过它有些疑惑，以前它的资料库里并没有这个信息，怎么这次更新之后有了？
　　方子衿听了系统说的话，心情有些复杂，他才刚刚在饭桌上被靳慕云呵斥过，现在想起系统刚来时自我介绍的内容，很显然重生系统就是如今靳氏旗下的公司做的，不过当初他以为只是未来大家都在搞这方面的科研，临云科技作为一个科技公司也跟着一起做而已，倒是没想到那时候的靳慕云还活着，说不定自己的重生跟他有些关系。
　　但是他不大明白，前世自己一门心思叛逆，虽然靳慕云像个老好人似的跟自己关系还不错，可也没到想让自己重生的地步吧？他并不知道自己死后发生过的事情，当然也无从推测那个靳慕云的想法，不过除了靳慕云，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可能这样做，总不可能是那个神经病“绫”吧？
　　这个疑问很明显暂时无法得到解答——除非系统能联系上“总部”。
　　觉察到了方子衿的期待，系统实在不忍心直接用否定的答案斩断对方的期许，只好含糊道：“如果我能联系上的话。”不过说实在的，系统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因为总部一直是单方面下发消息，它也没有试过往上反馈信息。只能试着把自己出现异常的情况简单介绍说明，然后发出了反馈。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方子衿虽然期待又忐忑，但这辈子跟在靳慕云身边这么久，也学到了一些对方的冷静和理智，知道不会那么快收到回应，便转换了情绪，换了衣服准备上班。
　　只是他心里有事，开车好几次走神差点闯了红灯。
　　系统没办法，只好连接上了车上的自动驾驶系统，暂时接管了汽车。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当！上辈子的哥哥提出的做重生系统哦～


第53章 雾（修）
　　祝鹤在县城医院陪着病床上仍在昏迷中的母亲。他安静地握着母亲没有扎吊针的手，望着那张写满了小半生劳累的苍白脸庞，心情不像刚知道病重消息时的彷徨，反而格外宁静。
　　这间病房里没有他平素接触最多的网络负能量，更没有公司网红的勾心斗角，只有世上最亲近的人。纵然隔着布帘还有一位病人，但布帘以内的这方寸空间竟让他顿生一种回归到母体内部的错觉，他不禁昏昏然了，伏在病床一边，趴着睡了过去。
　　而背包里还在关机状态的手机，再次无情拒绝了两千公里以外的一通电话。
　　“操，还是不接。”
　　远在两千公里外的葛凌云低声咒骂了句，把电话扔到了一边。
　　这些天，葛凌云给祝鹤打了少说有三十通电话。一开始他还矜持着，一整天才打一个；可时间的马蹄在跑，他的心情也越发按捺不住了。最初他还能骗自己不过是因为少了个能作对的对手一时间不大适应，可现在，他也算明白了，原来在这半年的纠缠当中，自己对这个人的情感早就像屋檐滴水般，早把心中那块碍事的石头击穿了，只留下填不上的孔洞。
　　于是他认了输：得，小爷是栽这油滑的狐狸身上了。
　　可祝鹤的失踪，让想要求和的他像是贪图青草美味从羊群中偷跑出来却迷失了方向的小羊一样茫然失措。他晕头转向又不服输地想去找到那片草场，可眼前的路却怎么也不对劲。他只好停在原地等待，等待那个会朝自己挥舞鞭子的牧羊人把他找回。
　　“笃笃笃。”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葛凌云的思绪，他没好气地往门口看了眼，正想骂两句这没眼力见的人，却发现推开门的是家里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王伯。他再是混不吝也知道分寸，况且王伯从小待他极好，便把即将喷吐的怒火咽了下去。
　　“少爷，老爷叫你去一趟书房。”
　　葛凌云应了声，大大剌剌地就要起身跟着去，忽然想起来自己才刚帮着靳慕云干了件坏事儿，一时有些心虚，便换了个讨人喜欢的笑脸，打探道：“嘿嘿，王伯，那什么，刚刚老爷子找我的时候心情怎么样啊，没生气吧？”
　　王伯闻弦音知雅意，当即明白自家这少爷又犯了事了，不过看葛凌云卖乖讨巧的模样，他心中虽然无奈，倒是也认真回忆了起来，然后摇摇头，从公式化的语调换成了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应该没有，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你也别担心，毕竟你是老爷的孩子，就算做了什么错事，只要闹得不大，大约跟往常一样，道个歉也就罢了，不会为难你的。”
　　葛凌云一听是这么个理，往常他捅那么多篓子，老爷子也没大动怒；再说了，就算真把老爷子惹得要拿皮带抽自己屁股，大不了让两个姐姐帮着劝劝，自己也惨不到哪儿去，当即心下大安，去书房的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只是临到书房门口，葛凌云还是有些心虚了，旁边王伯却不知他心中纠结，尽职尽责地替他敲了门，然后转身离开了。葛凌云低叹一声不甘不愿地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葛老爷子平常在外是个弥勒佛形象，在家还是颇喜欢树立威严形象的，此时听到敲门，估摸着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大棉裤”来了，当即肃整表情，正襟危坐。
　　然而毕竟是平常笑惯了的人，严肃起来也严肃不到哪里去。于是葛凌云看过来的时候，心里反而安定了些。
　　“爸，您找我有事儿？”葛凌云笑嘻嘻地走到葛老爷子面前坐下了。
　　葛老爷子故意做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哟，今儿个哪儿吹的风把我们家大忙人吹来啦？”
　　“嘿嘿，爸，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有啥要指教的直说吧。”看老爷子还有闲心跟他闲话，葛凌云的心是彻底放了下来：看来问题真不大。
　　“我说，你头上两个姐姐都乖巧地当你爹我的小棉袄，我也不求你像她们一样做我的大棉裤——我嫌捂得慌，但你也这么大人了，就不能安分点吗？你老子我都是要退休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我的小祖宗！”
　　葛凌云半真半假地笑道：“您看，我这不也是为了您么？就是看您年纪也不大，就想着退休享清闲，万一到时候闲得老年痴呆了，您膝下这一堆孝子贤孙可不得哭死！我也是为您，为我姐！才不得不去做这个恶人。”
　　葛老爷子没想到儿子还能这么噎回来，当场没好气道：“得，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这次招的这事儿不比以往，孟家那烂摊子乱得跟八宝粥似的，你老子我都不愿意掺和，你还敢去趟浑水，别到时候打翻了锅烫你一身燎泡！”
　　葛凌云一听反而提起了好奇心：“看来您知道不少他家的事儿？跟我透露透露呗，咱爷俩可不是外人啊。”
　　葛老爷子瞪他一眼：“现在你知道不是外人了，我怎么看你胳膊肘早拐出去了呢？”
　　看葛凌云“嘿嘿”傻笑着一脸痴相，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葛老爷子也没了跟他置气的念头，转而把往事密辛跟他娓娓道来。
　　葛凌云听了感叹：卧槽，这孟家的事儿也太他娘的狗血了吧，又是现在当官的老大原来跟小保姆搞出过人命，又是兄弟阋墙，活脱脱的一个豪门狗血大戏嘛！
　　听完陈年八卦他顺嘴问了句：“那小保姆的孩子打了吗？”
　　葛老爷子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问句，愣了下才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后来没见过这人，也不知道是被秘密送到哪里去了还是直接没了。要是侥幸都活着，孩子现在也有30岁了吧。”
　　葛凌云点了点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30岁了，那不是跟祝鹤差不多……停停停，他这是完球了，啥都能想到那狐狸身上去。
　　再说锦市那边。方子衿写的书已经开始印制了，他按照祝鹤的计划，每天宣传抽奖，努力维持热度，网红生涯按部就班。而且祝鹤早就跟水军打好了招呼，“你最想读的新书榜”的榜首早就被预订了下来，双管齐下，绝对没问题。
　　按照系统的数据统计，目前维博上想买他的书的人已经上了五位数——尽管这个数字跟畅销作家差得太多，但作为新人，已经算是不错的数据。而且根据系统的分析，有意向买书的人群中，有不少是混“字圈”的。平时这些字圈博主的维博日常就是摘抄句子，如果他们看了方子衿的书，按照习惯，也会在维博上做出反馈，到时候就相当于是自发的宣传。尽管某些时候的过度宣传容易让极少数人因逆反心理对产品产生反感，但剩下的大多数会因为从众心理对此产生兴趣，怎么看都是稳赢不亏的。
　　而前段时间方子衿的办公桌被搬来了特设的“助理办公室”，从那以后除了交接文件，一般很少见到靳慕云，没想到就在他上班时间刷维博的时候，对方却“屈尊”前来。
　　靳慕云经过昨夜的辗转反侧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一直躲着方子衿，故意疏远，并非良方；更何况他现在隐隐有了“病入膏肓”的征兆，与其盲目求“药”，倒不如醉死当涂，放浪形骸一回。所幸他有足够的实力，经得住这把“任性自私”的虎狼之药。
　　然而在推开门前，靳慕云心里还是难得紧张了片刻。他分神一想，这半年来自己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刻总是与方子衿有着各式各样的联系，不免暗自叹息：看来早就栽在这个坑里了。
　　方子衿听见敲门，下意识喊了“请进”，一抬头才发现是靳慕云，一时错愕，愣愣喊道：“哥。”
　　方子衿语气里的惊讶掩都掩不住，靳慕云自然察觉到了，他牵了牵唇角：“嗯，我来看看你在这里工作还适应么。”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同时发现了这一幕的似曾相识：上次靳慕云问过这句话没多久，就让方子衿搬去了他的办公室。
　　那么这次呢？方子衿有些茫然。
　　靳慕云大约也觉得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我听罗清远说公司餐厅刚出了新菜，还不错，中午一起去尝尝吗？”
　　最近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冷淡，乍一见靳慕云主动示弱，方子衿惊讶之余倒是膨胀了，拿腔拿调道：“哟，原先还请我去玄阁，现在就降档次到食堂了？”他明白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难得撞见对方低头，不趁着现在占占口头上的便宜，还要等什么时候。
　　靳慕云本不是易怒的人，更明白方子衿的呛声不过是在发泄这段时间的委屈，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笑了笑，上前两步，倾身过去摸了摸对方的发顶。
　　这个只能出现在亲密无间的双方之间的动作，让原本有些僵持的氛围就这样缓和了下来。方子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似乎真的被这个顺毛的动作安抚到了。
　　“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下来，手头有些紧，只能暂时委屈二少了。”他脸上的“为难”十分真诚，就好像他这堂堂一大老板真是钱包空空，发愁吃饭一样。
　　方子衿闻言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见靳慕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模样，倒是新奇：果然人都是善变的动物，明明以前端的高高的，怎么现在俯身低头也这么熟练啊？
　　其实靳慕云的“餐厅推出新菜”的说辞不假，可公司的饭再好吃也不可能比王媛在靳家这么多年做的饭合他们的口味。不过离下班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俩“高层”还是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早退了，各自去拿了菜，然后在空旷的餐厅角落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了下来。
　　“聊聊吗？”
　　似是诧异方子衿难得深沉，靳慕云刚刚拾起筷子的手顿了顿：“怎么，有什么事吗？”
　　方子衿刚刚的深沉不过是端腔调上了瘾，现在对方当了真，他反而装不下去了，咳嗽一声，问系统该怎么办。
　　系统真诚建议：“要不你试试那个读心道具’小心机心理学‘吧。”
　　方子衿一想到那个道具需要的一串零的受欢迎值，立刻摇了摇头。
　　可他习惯了独处时与系统的交流，现在身边有靳慕云，一时间竟忘记了，于是刚刚皱眉摇头的动作就这样被靳慕云看在了眼里。
　　“要是很难办，不如说给我听听，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方子衿听着靳慕云真诚的提议，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情被看见了，懊恼之余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前段时间莫名其妙不理人，现在倒是当起好哥哥来了。
　　可他现在实在摸不清靳慕云说话有几分真心——就算刚刚自己讽刺了一句没见对方生气，也不能证明现在的靳慕云跟以前一样没脾气。于是斟酌着挑了一件跟自己有关又跟自己刚刚的表情有关联的事情：“是这样的，你之前让罗助理给我找的网红经纪人，他失联了。”
　　靳慕云自然知道对方口中说的是祝鹤——就是不知道，前两天才被葛凌云提醒过，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于是稍一挑眉，道：“失联之前，他有跟你联系过吗？”原本以为帮不上葛凌云的忙，没想到倒是等到了方子衿说起这件事情，所以也许能顺便偿了这份情。
　　方子衿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的事情都有人继续接管，估计他是安排好了一切才主动失联的。”
　　靳慕云点点头安抚道：“也许他只是暂时有事走不开，等事情处理完了就会联系你的，别担心。”
　　方子衿撇撇嘴，不以为意，但现在除了像靳慕云所说的那样乐观等待以外似乎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祝鹤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给副cp一点镜头～


第54章 奇怪的粉色折线（修）
　　在祝鹤消失的这几天里，方子衿的第一批书已经印刷出来准备上市了，接下来就是出版方安排的各个城市的巡回签售。
　　其实他本没有必要搞这个抛头露面的活动，但鉴于如今他维博粉丝增长速度趋缓，似乎再次进入了上升瓶颈，如果短期内再没有事件或者活动让他的粉丝数目得以突破的话，再要迅速提升受欢迎值就变得更加困难。
　　好在出版方刚通知到他没两天，祝鹤就又跟他恢复了联系。
　　“抱歉现在才看到你发的信息，我把接下来的具体方案从邮箱发给你了，有哪里不太清楚的，待会儿跟我联系。”
　　祝鹤的声音好像带着疲惫，连说话的节奏都比平时慢得多。
　　方子衿虽然好奇，但碍于两人关系不够亲近，对方既然没有主动提，他就只好把好奇心压了下去，回归正题。由于刚刚已经大致浏览了邮件，所以他只是犹豫道：“那个签售活动，我可以不参加吗？”说实话，他不是很清楚靳慕云对他网红事业的支持程度，这两天好不容易重新搞好了关系，当然要小心保持。
　　“我知道，这种公众活动一般人都没那么容易接受，更何况你家人也不一定同意。”祝鹤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虽然他不太清楚方子衿的具体身份，但鉴于是罗清远找他来帮忙做幕后推手，想必此人跟靳氏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而且一直以来对方在维博上刻意保持神秘的行为也侧面印证了其不一般的身份，所以这次就算不愿意参加需要露面的活动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以他专业的角度来看，有的忠告还是要给的：“但现在有些网红也选择不露面，要不你到时候跟他们学学，戴个面具或者口罩吧。毕竟这次售书是个推广的好机会，错过了就可惜了。”
　　听祝鹤挑明了利害，方子衿显得更加犹豫。于是他道：“我考虑考虑。”这件事实在很需要跟靳慕云好好商量。
　　于是他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哥，在忙啊？”
　　靳慕云正在处理文件，闻声抬头，把文件放到了一边：“子衿，你有什么事么？”
　　方子衿抿唇走到书桌后的沙发旁坐下了——这地方前几天还是他的办公桌位置来着。想到这里，他有些走神，忽然又想起前几天靳慕云对自己近乎疏远的态度来。虽然后来公司里的一顿饭让两人达成了和解，但这事情还是留在了方子衿的脑海里，让他不再敢像之前那样仗着靳慕云对自己的宠溺无法无天，于是态度有些谨慎地问：“哥，这次我出书之后要签售，你看我要不要去呢？”
　　正如方子衿所料的，靳慕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皱紧了眉头。尽管方子衿有要事就来征求自己意见的表现取悦了他，但他如今对方子衿的感情不同以往，出于某些不便宣之于口的自私念头，他极度不愿方子衿在外抛头露面。
　　方子衿对此时的沉默有些不安，忍不住往沙发后面坐了坐。
　　看到方子衿宛若躲避的动作，靳慕云眸光深沉了些，调整了情绪，才开口问了一个好似无关的问题：“子衿，你真的特别喜欢网红这个职业吗？”
　　他实际上很少主动干预方子衿的决定，尤其是前些年，为了塑造自己的好哥哥形象，也为了顺手推舟送对方走上歪路；但现在他对方子衿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节节生长，有时候就忍不住要做个恶人。
　　方子衿目光闪躲：“对，挺喜欢的。”他总不能说自己这是在完成一个事关生死的艰难任务吧，凡是正常人听说当网红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是为了享受别人目光，不把他当傻子才怪。
　　出乎方子衿意料的，就算他用了这个无往不利的理由，靳慕云却一反常态地坚决道：“我还是不同意你去。”
　　明明以前自己只要说喜欢什么，对方都会同意的。方子衿不明白靳慕云的态度何以突然转变，讷讷道：“哥，你不是一直都很支持我的吗？”
　　靳慕云一抿唇：“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露面的后果？”
　　方子衿连忙坐正了，摆手道：“哥，你是怕影响靳氏的形象吗？放心吧，我到时候戴口罩，不让别人认出来。”
　　靳慕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是怕影响你的生活。”
　　“啊？”方子衿愣了。
　　“你看现在网上最红的那个地产大鳄的儿子，在外头露个面都要被人偷拍了上头条，难道你做好了过这种生活的打算？”靳慕云望着对方的眼睛，从椅子上起身，向他面前走了一步，“还是说，你做好了出门就要装腔作势，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里行为不端就被人恶意曲解发到网上扣帽子辱骂的打算？”
　　“这……”方子衿很想给出肯定的回答，但遭到居高临下的靳慕云的步步紧逼，一时输了阵势，低下头不敢说话。
　　见方子衿目光闪烁飘忽脸上写满了“紧张”二字，最怕在对方脸上看到这样表情的靳慕云心脏都跟着紧缩，忍不住上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额头低下来碰上他的额头：“我只是担心你……”这句话他说的声音极低，竟像是喟叹。
　　大约因为两人隔得太近，方子衿的脸都被对方的吐息烫红了，心脏也像是被脸部的皮肤牵扯，跳动的频率快了些。他不是没觉得别扭，可脑袋里突如其来的疼痛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皱紧了眉头。
　　短暂的亲密动作持续了没多久，靳慕云就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好像刚刚不过是为了试对方额头温度似的。此时察觉到了方子衿的不适，连忙道：“感冒了？我打个电话让医生过来。”
　　方子衿没有拦对方，他也觉得这来得突然的头疼过于莫名其妙。
　　靳宅虽然设施齐全，但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医疗设备都有，所以家庭医生来了之后也只能通过自带的几个车载便携仪器给方子衿做检查。一番仔细查探过后，医生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异常，不过还是道：“靳先生，以防万一，还是让方先生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
　　靳慕云点点头，谢过了医生，然后皱紧了眉头：今年二月，公司正式员工才都统一做了全身体检，方子衿作为靳家成员，更是去了专门为公司高层预约的体检中心，可那时候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方子衿见身旁哥哥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宽慰他道：“说不定只是吹空调受凉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靳慕云却转头看他：“你刚刚才跟陈医生说，这个月类似的情况都发生过好几次了，难道这很正常？”话到后来，靳慕云竟然用上了质问的语气。他实在有些激动，这种可能攸关性命的事情，方子衿怎么可以是如此无所谓的态度？
　　等他看到方子衿有些讶异又有些委屈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关心则乱，这才停下了脚步，极有耐心而又格外认真地道：“下次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方子衿噗嗤一笑，心道：哥是不是傻了啊，他又不是医生，告诉他有什么用？
　　但他见靳慕云眉头紧蹙神色不愉的模样，赶紧肃整表情，保证道：“哥，你放心吧，我今后肯定啥事都来找你，只要你别嫌我烦。”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眼睛眯到一起，但他晶亮的眸子依然紧紧吸引住了靳慕云的目光。瞧见方子衿笑容灿烂的模样，受他感染，也忍不住展露了笑容：“肯定不嫌你烦。”说完他伸手带了点劲胡噜了一把方子衿的头发，惹得对方一边理顺头发，一边怨念地看了他一眼。
　　签售的事情就这样被打岔带过了，靳慕云最后虽然没直接答应，但态度也算是默许，只说让他到时候务必要带自家的保镖去。
　　被迫躺在床上“养伤”的方子衿无所事事得很，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让系统帮他联系了系统总部的事儿。说实话，当时听了系统的话之后，他自己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总部那边竟然真的下发了消息，而这个消息——或者说是道歉信，让系统和方子衿都有些惊讶。
　　“尊敬的用户：
　　您好！
　　我们了解到您在使用本产品的过程中遭遇了不愉快，在此我们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在此将用户的最终任务目标’100万受欢迎值‘下调至80万，并调整受欢迎值和一部分道具的兑换比例，具体数值变化请您稍后在商店查询。如您有其它疑惑，我们将再次竭诚为您服务！
　　期待您的再次来信！
　　临云科技重生系统管控中心”
　　方子衿看完信息睁大了眼睛：什么？这个总部原来这么好说话？还这么贴心？那以前对自己不闻不问不应该啊……
　　系统也相当困惑，它不明白一开始写在自己程序里的100万受欢迎值的要求怎么这么轻松就下调了，而最初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警告最近也仿佛消失了一般。然而它更加担心的是，宿主的头疼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系统再次向总部上传了信息。
　　方子衿并不知道系统的忧思，他此时乐颠颠地打开了系统商店，发现许多道具都降低了兑换要求，而且还新增了一些道具，有一个叫“心意放大器”的道具引起了他的注意。
　　道具名称：《心意放大器》
　　道具性质：透支使用型道具
　　道具说明：本道具总共可以透支使用一次，使用时使用者可以读取相应人士的心理活动。
　　适用范围：
　　使用该道具需同时满足以下条件：
　　1.使用者距离被读心者不超过一米；
　　2.被读心者脑部活动需涉及使用者。
　　注意事项：无
　　副作用及不良反应：无
　　兑换要求：80000点受欢迎值
　　方子衿看着这个道具的介绍说明，不由得想起了让自己心痒了许久的“小心机心理学”。尽管现在“小心机心理学”降价到了15万，但比起原版，低配版的“心意放大器”的无副作用实在很让人心动。自刚才得知自己任务目标下降到了80万受欢迎值之后，方子衿感觉自己好像白捡了20万受欢迎值似的，这一高兴，一激动，当下就把心意放大器买了。
　　不过还没等他研究清楚使用说明，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他走过去推开门，看见门口正是靳慕云。
　　自从这两天俩人和好之后，敲门喊吃饭的人就又从杜宪换成了靳慕云，所以方子衿倒也不奇怪。
　　但他无意识瞥了一眼刚下载了心意放大器的手机屏幕，看到屏幕上的粉色折线图开始不规则抖动时，有些纳闷：怎么回事？
　　靳慕云看本该“卧床静养”的人出来开门都不忘玩手机，实在无奈，但既然对方精神头十足，他那点生气的情绪早被看到对方身体恢复正常的愉悦给取代了，当即伸手抓住方子衿的另一只手，拉着他下了楼。而靳慕云在完成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时，表情太过坦然，动作又如过涧山风般自然顺畅，方子衿一时间还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下去了。
　　可等到了楼下客厅，方子衿再一瞥手机，就看到那根粉色折线再次大幅度抖动起来。
　　这到底啥啊？
　　【作者有话说】：
　　心意放大器=心动折线图
　　2333～


第55章 谁的心动
　　方子衿还没来得及研究手机上的粉色折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被祝鹤的电话打断了思绪。他看了眼等自己吃中饭的靳慕云他们，只好说了声抱歉，然后离开了餐桌，去了阳台接电话。
　　“今天下午五点左右，有空见个面吗？我刚登机，落地锦市后再跟你联系。”接通电话，祝鹤的声音听着比早上还要疲惫。
　　方子衿撇撇嘴，却是习惯了自己这个经纪人的说一不二，于是应了下来，决定待会儿吃完饭跟他哥说一声，便又挂了电话，回到饭桌前。
　　靳慕云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道：“重新去洗个手。”
　　方子衿乖乖“哦”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去了趟洗手间。
　　然而饭后靳慕云的反应却出乎方子衿的意料，明明方子衿话里说得清楚，下午是去跟祝鹤见面，而不是什么旁人，靳慕云却追问了一句他们约定的地点在哪儿。
　　方子衿不是很明白对方何时变得如此婆妈，系统解释道：“可能他不放心吧，毕竟是亲人嘛，你现在又’有病‘。”
　　系统这句话把方子衿心中聚集起的一丝不耐烦安抚了下来，于是他对靳慕云道：“我们还没定下来地方呢，不过哥你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
　　见靳慕云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抢先道：“大不了我到了之后给你发个定位过来，回家之前再跟你打个电话，这下总万无一失了吧？”
　　见方子衿表现得如此乖巧，靳慕云终于没把自己萌发过度的控制欲释放出来，虽不甘愿，却口是心非道：“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别喝酒，早上还头疼呢。”
　　此时他语气好像回归正常，但靳慕云的负面情绪依然在脑海里叫嚣：有什么要紧事非要面谈？这个祝鹤对方子衿的关注是不是过了度？
　　于是他等方子衿退出办公室之后，立刻给葛凌云打了电话，好像彻底忘了之前还替方子衿着想，不愿向对方透露祝鹤的动向的事。
　　飞机上闭目养神的祝鹤并不知道登机前给方子衿的一个电话就把自己给出卖了。他昨晚才刚回到京市，消息灵通的葛凌云就打电话找了过来。由于母亲的病情让他前段时间劳累费心过多，暂时他还不想跟葛凌云纠缠，于是让出租车司机临时改道，去了一家青旅，紧接着订了第二天的机票飞到锦市来。
　　所以这次锦市之行与其说是为了跟方子衿谈事，不如说是他自己的散心。
　　或者说是在躲避某些人。
　　葛凌云本来一大早就到了祝鹤家门口，等着他出门，却从门把手和门缝上夹着的各色广告单获知了一个让他郁闷的消息：祝鹤压根没回来。
　　他在门缝上捡了张广告单往地上一扔，半蹲着点了支烟吞云吐雾，然后坐在了那张广告单上，也不顾自己身上这套新制的高级服装会不会因此产生褶皱。一支烟抽完，葛凌云心里头的郁闷才消解了几分，心头有些郁卒：操，他葛小爷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想追人，竟然被人当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可等他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空荡荡的别墅，郁闷地喝了一上午酒之后，靳慕云的电话让他重新振作了精神。连忙打电话订了最近去锦市的机票——好在下午的航班还剩几张——要不是怕惊动自家老爷子，他甚至想动用私人飞机。
　　在此刻，葛凌云早上的郁卒就像是过眼云烟，消散得没有行迹。他只带了手机和钱包，就打车去了机场，绯红的脸和一身酒气还有亮晶晶的眼睛，让前头的司机心里惴惴：自己莫不是拉了个嗑了药的吧？
　　那边的方子衿在约定的清吧等到了祝鹤——对方倒是难得晚来一步，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一个月不见，祝鹤瘦削了许多，对襟盘扣的藏蓝衣裳因他的行走，显得有些晃荡；手上握了两本书，配上脸上有些疲惫的表情，就像是近代剧里走出的教书先生似的。
　　祝鹤一眼见到坐在门口的玻璃拼接小吊灯底下那张桌子的方子衿，朝他点点头，走过来把手上的两本书搁了下来：“看看，这是第二批书的样品，厂方说之前订的纸不够了，合作的厂商又因为近日连绵的雨，送不过去，问我们要是着急印书可否换成另一种纸样。”
　　方子衿点点头，把两本样书都翻了翻，几次比较过后才说：“就用之前方案的吧，我感觉手感更好一些，就算延迟上市也没关系，反正不赶时间……对了，冒昧问一句，前段时间，你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祝鹤没有瞒他的意思，简单讲了讲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我妈病了，这几天没心情开机，一直在老家医院待着。”当然他并没有把关机也是为了躲葛凌云的事情讲出来，毕竟他自己都对于这反常的为了一个人而拒绝所有人的行为十分疑惑。
　　方子衿跟祝鹤分手，一出门就发现了他哥平时开的那辆Q7，然后他看到副驾驶座下来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轻男人，而对方似乎没看到自己，自顾自地进了身后的清吧。
　　方子衿带着满脑袋困惑，走向了靳慕云的车子。
　　靳慕云似乎等了他很久，但直到方子衿打开车门坐到副驾上也没多话，甚至没有介绍刚刚那个人的名字，只是道：“出来了？”
　　这是，方子衿突然听到系统跟他说：“那个折线又开始跳了。”
　　系统告诉他的消息显然比靳慕云的问候重要得多，方子衿甚至都没有答应对方一声，直接打开了手机，看着上面不断攀升的粉色折线，满腹狐疑。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个人，问道：“哥，刚刚那个是谁啊？”
　　靳慕云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道：“一个朋友，姓葛，你应该不认识。”心头确是有些欣喜：看来他对自己还是相当关心的。
　　粉色折线这时继续攀升，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心。
　　方子衿不再说话，实际上是在心里头跟系统讨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看了两遍道具说明的附录，道：“这个折线好像对应的是你身边的人对你的喜欢程度，要是形成心形的话，就是非常喜欢的程度了。”
　　方子衿听完系统的解释，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没料到靳慕云这么喜欢自己，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兄长是不是这样的。但是想想世界上毕竟还有“弟控”这种生物，便也释然了：也没什么，有个弟控的哥哥总比有个恨不得弄死自己的哥哥好吧？
　　靳慕云在等红灯和方子衿的追问间隙，看对方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似乎不准备再问，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自己刚刚是想把话往暧昧方向引，可没想让他坦然接受有人跟自己暧昧……
　　然而靳慕云没有发现，自己的智商在这个时候骤然落回了地面，原先的那些运筹帷幄的高智商好像是个幻觉。
　　方子衿又见手机上的红心变成了折线，然后近乎跳崖一般在屏幕上坠了下去。
　　联系刚刚系统跟自己说的话，这折线代表的是对方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他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靳慕云突然开始“厌恶”起自己，便一路带着满腹疑思回到了家里。
　　等晚上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方子衿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路走低的折线，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等他调出心意放大器的说明书仔细阅读才发现：原来那个折线是身边出现了对自己的喜欢程度达到较高水平的人才会显示的。这时他这才搞清楚怎么宅子里明明有三个人，却只有一条折线。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很显然，靳慕云对自己真的非常特别。
　　然而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意放大器对于“喜欢”的界定到底是怎样的标准？为什么白天靳慕云的那条折线会跳出一个心形，这个心形又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这个心形变成折线之后会持续走低，这走低的折线是说明靳慕云对他的“喜欢”在消减吗？
　　带着这样的困惑，他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中，被子没盖，连外衣都忘了脱。
　　靳慕云想到下午方子衿过于“淡然”的表情心里始终不大畅快，在屋里呆了好长时间都没能入梦，于是他又去了书房，打开了监控画面。看着屏幕上方子衿竟然就那样睡着了，只得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去到对方房里，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去给对方盖上被子。
　　此时方子衿正在睡梦中，他又看见了似曾相识的场景：梦境中的自己才十来岁，白天上学，上课睡觉，下课又活泛起来。然后有个损友给他拿了一本黄色杂志，他看的时候并未觉得如何，可晚上做梦，自己却成了里面的女主角，而男主角的脸——竟然是靳慕云！
　　方子衿好不容易从那个梦境中醒来，接着又迈入了下一个梦境。自己依然是十来岁的模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饭桌上宣布要出国留学，心里却怀着万分期待，希望靳慕云可以留下自己。
　　梦境的画面就像是亲身经历一般清晰，以至于他可以轻易看清桌上三个人好似慢镜头一样的不同表情：云想容只是看了他一眼，靳慕云似乎有些惊讶，而靳临渊皱起眉头搁下了筷子。
　　梦里少年模样的他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一时间想起种种过往，难受得要命。
　　方子衿觉得梦里少年时期的自己对靳慕云夹着仰慕、喜爱和求不得的情绪让他心酸又心痛，让此刻已经从围观者视角重叠上第一视角的他想要离开。
　　接着梦境像是听懂了他心意似的画面一转，梦里的他好像已经跟现在差不多大了，从靳退之的电话里得知靳氏出了问题，而对方想跟他合作一起拿回公司的掌控权，于是他立刻赶回了华国。
　　下一个场景是汽车坠毁在悬崖，他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靳慕云的模样，然后他头晕目眩地在周遭弥漫的大火和浓烟中无声嘶吼哭泣：哥……
　　靳慕云看方子衿皱着眉头，额头冒汗，一副陷入梦魇的样子，便轻轻拍了拍他：“子衿，是不是做噩梦了？”
　　方子衿此刻从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而梦里的他的痛楚、酸涩等等情绪也被带了出来，于是他循着内心，起身吻了靳慕云的唇，然后又躺了回去：反正是梦，不亲白不亲。
　　靳慕云尚在震惊中，这震惊不止来源于方子衿的举动，还有对方刚刚脸上的表情，他实在很难形容，那里到底包含着难过、痛苦、酸楚、委屈、痴迷、决绝……甚至还是更多？
　　刚刚那一眼望过来，靳慕云险些觉得，躺在那里的是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弟弟动心，这辈子哥哥先动心，扯平啦～


第56章 似是而非的告白
　　方子衿倚在床头，还没从梦境中醒转，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发呆，根本无暇顾及旁边的靳慕云是什么表情——他显然把刚刚的吻也当做了梦境的一部分。
　　也许是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不止梦境中的酸涩苦楚等情绪的余韵被保留了下来，他甚至觉得，梦中那些事情都确实发生过。
　　靳慕云本有无数的话要问，但见方子衿发呆半晌，似乎并不单单是做噩梦这么简单，于是刚刚的吻带来的短暂刺激一下子被关怀冲散，他的情绪俱化作极低声的问询，像是怕惊扰了对方的思绪一般：“子衿，你怎么了？”
　　就在靳慕云出声的那一刻，系统显示收到了来自系统管理中心的一则消息：
　　“尊敬的用户您好，重生系统的原始Bug已修复，您前世缺失的记忆将逐步恢复。对于给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作为补偿，我们将会把您缺失或模糊的前世记忆拷贝版本下发至您的系统，并提供无限制次数的免费观看和查询。”
　　方子衿看了这则消息，来不及抱怨系统有多坑，而是迫不及待地想查看那份记忆的拷贝文件，他有一种直觉：这些东西肯定跟刚刚的梦境有关。这种迫切想要寻找真相的心情甚至超过了所有一切，于是他连回答靳慕云刚刚的问话都顾不上，而是十分恳切地看向他：“哥，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靳慕云听了这话，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原来方子衿对这个梦魇之下的吻这么抗拒。这样说来，他对自己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也对，像自己这样会对“亲兄弟”产生不伦感情的人到底是少数，有什么立场期望对方能给出回应呢？
　　最后靳慕云深深地看了方子衿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又恢复到了独处时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好，我走了。”
　　而方子衿想要获得真相的心情是如此之高昂，以至于他根本没发现靳慕云离开时僵硬的步伐和紧绷到微微发颤的身躯是如此怪异。
　　等靳慕云关上了门，方子衿重新躺平在了床上，在脑海里观看起了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然后他发现：那些梦境的确发生过，也就是说，前世的他竟然真的对靳慕云有着别样的感情。
　　回顾完这些过往，方子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梦境里他是主人公，代入感很强，情绪也格外浓烈，现在冷静下来观看记忆，他又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观众，记忆里演绎的那些欣喜或痛苦都隔着一道帘幕，如此遥远。同时他却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轻易摒弃前世对靳慕云持续多年的恋慕。
　　然而这辈子，对方跟记忆里的那个人又是如此不同……也许等感情慢慢变回亲情，自己痛苦也会比前世要少一些。
　　不过方子衿一时又有些茫然：现在这个靳慕云，还是前世自己喜欢的那个靳慕云吗？而自己对对方的喜欢，经过生死之后，还剩几分呢？
　　他并非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可这些问题，毕竟占据了他上辈子二十年短暂生命的极大分量，要是不弄明白，怎么对得住自己。
　　另一个屋子里的靳慕云，没有再点开监控的画面，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待机的屏幕，半响过后，深深地埋首在自己的臂弯里，以遮掩自己因为难过而有些扭曲的面容。
　　他刚胆战心惊地步入了一片沼泽，而在这片空无一人的荒野上，原本与他同行的人就在刚刚止下了脚步，对他表示了拒绝。
　　第二天，罗清远和张梦阳惊讶地发现：自己老板和老板的弟弟竟然不约而同地迟到了，而且一个来时神色淡漠，一个来时精神恍惚，让旁人看得满脑袋问号。
　　罗清远要机灵点，估摸着是方子衿惹了老板生气。再想到前段时间的事情，便觉得按这两兄弟的脾性，要是没人去劝解，多半还要冷战。为了这层楼未来一段时间的气温，他决定牺牲自我，借着早上交待任务和送文件的时候去做俩人的和事老。
　　罗清远先推开了助理办公室，准备先打探打探情况。照常吩咐完工作，他特意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方助理怎么早上精神不大好？没睡好啊？”
　　方子衿眸光闪烁，眼神躲闪：“啊，有点，昨晚做了个噩梦。”后来一晚上都没睡着。
　　罗清远点点头，继续关怀道：“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吗？”
　　方子衿摇摇头，早上的事情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况且他也不愿告诉外人，便只含糊道：“可能是最近看了恐怖电影吧，不是说，有个什么深意识还是浅意识的，会影响做梦的。”
　　罗清远听到这个“深浅意识说”，失笑之余心里差不多有了底：这两兄弟估计是容不下外人来调解的。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叹，离开了助理办公室：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顶着老板的低气压工作了。
　　靳慕云没注意到罗清远进来送文件时对他的打量，只顾着看电脑屏幕，沉浸在工作中的程度似乎比从前的每一次都要深。
　　只是大约太过珍视方子衿，他考虑了很久，仍然发现自己绝对做不出强迫对方的事情，于是两眼发黑，四顾茫然，几乎陷入绝境。
　　方子衿那边的挣扎并不比靳慕云要少。只是他纠结的重点与靳慕云又有一些不同，他关注更多的在于：记忆中断的这小半年的兄弟情带给他的真实感远胜过前二十年的记忆，然而他又无法摒弃前二十年对对方的恋慕；所以现在的他是想把对方当爱人更多一些，还是想当兄弟更多一些，实在很难衡量。
　　系统看不过去宿主的犹豫，忍不住插嘴：“这个问题很简单嘛，我问你，你想跟他发生关系吗？”
　　方子衿听了系统的话差点没被口水呛住，刚想吐槽对方，却忽然觉得这个问题真是正中靶心：“兄弟”和“情人”，区别最大的不就是有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嘛。
　　于是他摸着自己的良心想：若说自己对靳慕云没有冲动是不可能的，但要真刀真枪地干，他还是有点怵头……毕竟，他们俩的血缘关系早就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
　　系统沉默道：“宿主，那个心意放大器我又研究了一下，感觉靳慕云的那条折线摆明是非常喜欢你的。所以不管你们能不能在一起，就算你去表白了，也应该不至于被赶出家门。”
　　方子衿听了系统说起，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心意放大器来，他之前没有那段记忆，对靳慕云也没有超出兄弟之外的想法，所以根本没想到那条折线代表的可能是对方对他有不可描述的感情。现在被系统提醒还有那样一种情况，突然有了一点勇气。
　　“那个，系统，你说我要是跟梦里一样强吻他，他会揍我吗？”
　　系统沉默半晌，才幽幽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打你，目前来看，还没揍。”
　　见方子衿满脑袋问号，系统叹了口气：“你早上都亲过一次了。”
　　方子衿惊了，脑子里一排排弹幕划过：什么？我什么时候亲的？我怎么不知道？是早上那个“梦”吗？妈诶可惜了，早上都没顾上回味，光沉浸在悲伤往事中了……
　　系统对方子衿关键时刻找不到重点的老毛病已经无力吐槽，直接屏蔽了声音，终于清净许多。
　　方子衿思前想后，在下班后做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如常去了靳慕云的办公室，俩人相对无言地去了楼下停车场，然后就在靳慕云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时，对靳慕云说：“哥，我来开吧。”
　　靳慕云点点头，顺势后退一步，进了后座。他无暇去考虑方子衿突然纤殷勤是基于怎样的理由，只是尽力让自己感情不要太过外露，免得被方子衿觉察到不对来。
　　没想到车刚开上公路，方子衿开了口：“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方子衿考虑了一整天，想着就算表白，也要有铺垫。而他之前主动提出掌握方向盘，就是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免得靳慕云被吓到之后让车子跟旁边的车辆或者行人来个亲密接触。
　　靳慕云神色未变，应声道：“记得。怎么了？”
　　方子衿察觉到了对方的冷淡，不过想到对方忙了一天，可能只是有些累，便安了心，继续道：“我记得那时候看到你就特别喜欢你。”
　　靳慕云闻言一愣。
　　方子衿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靳慕云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又道：“我记得有一次我带了猫回来，害得你生病了，但是你从来没训过我。”
　　靳慕云心中一动，有些酸涩：那时候自己对方子衿的真心可不比如今。
　　“我还记得你去京市读书的前一天晚上，给我拿了蛋糕来。”
　　想起这件事，靳慕云心里一软：那大概是自己后头几年难得真心对他好的一次。
　　方子衿继续细数自己记得的靳慕云对自己的好，也不顾靳慕云有没有回答，像是终于找到人倾诉似的，竹筒倒豆子一般接二连三地说了下去。
　　车内的氛围一下子温情了许多。
　　靳慕云轻声叹了口气，心里明镜似的，估计着方子衿很快就要谈到早上那个吻了，之前的一切不过是铺垫，于是心道：真是折在他手里了，他这样，就算要一辈子当“兄弟”，自己也不会有太多怨言。
　　然后他听到方子衿最后声音极低地说：“哥，我早上亲你，不是在做梦吧？”
　　靳慕云点点头：“不是。但你不用太介意，我没所谓的。”
　　方子衿哀叹一声：“怎么可能不介意啊！我想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做了，还竟然以为是梦。”
　　靳慕云初还绷着表情，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兄长姿态，此时听方子衿的话，突然脑子转不过弯来。然后他听方子衿道：“哥，我有句话，说了你可别揍我。”
　　靳慕云心神动荡，声音发颤，极力想要镇定下来：“你先说。”
　　方子衿笑了：“我在想，我们要不是兄弟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跟你表白了。”
　　方子衿其实还是有点怂的，便刻意让语气变得轻佻一些，显得像是玩笑，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如擂鼓，手僵硬得连方向盘也握不住。


第57章 是兄弟？
　　车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凑巧前面又是个红灯，若非跳得快要脱出胸腔的心脏和往来的行人提醒，方子衿险些要以为这片时空都静止了下来。
　　绿灯亮起的那一瞬间，车里这方凝滞的空间终于开始运转，接着方子衿听到后座的靳慕云说：“挺巧，我也这么想。”
　　靳慕云实在搞不清楚方子衿这个“玩笑”有几分真假，就算有对方今天反常的行为为证，他仍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于是把回答在嘴里囫囵咀嚼了数次，只能强作镇定地给出这么一个既真诚又敷衍的答案。毕竟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一旦往前多迈一步，便相当于自行在二人之间劈开一条峡谷。
　　于是，刚刚方子衿打出的那颗角度刁钻的扣球被靳慕云原样打回，焦急等待答案的和绞尽脑汁分析考虑的人就这样互相换了个身份。
　　方子衿好不容易才做出刚刚的“告白”，可现在对方虽接了招，答案却是这般似是而非，让他之前根据猜测对方反应而考虑的几种回答都通通作了废，万语千言同时化为乌有，他最终讪讪一笑：“真巧。”
　　就这样，刚刚波涛暗涌的你来我往仿佛全部成了幻觉。然而车内的两人都清楚，虽然有的问句和回答都还不合时宜，但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再不能跟从前一样心若空明地做一对普通兄弟。
　　晚饭后，方子衿回到屋里，恹恹地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正经历着人生中最沮丧的时刻的他，突然听见系统弱弱道：“那个，宿主，要不，你再把小心机心理学买了？。”
　　方子衿冷哼一声：“拿命买啊？”
　　系统一时哑口无言：虽然受欢迎值跟方子衿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是可以画等号的，但对方此时此刻说出这句“实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迁怒。
　　然而阻碍方子衿一个人尽情忧伤的似乎不止系统一个——他的手机又一次收到了邮件。
　　这几天光顾着“少年情怀”，方子衿都快忘了上次“绫”说的那件DNA的事情，而此刻情场失意的他智商回笼，听到邮件提示音的时候，终于把这件被迫“尘封”的要事想了起来。
　　他前段时间一直想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要查他DNA，现在他仿佛开窍一般换了个思路，心道：除了对方有病这个可能以外，查他DNA无非想证明他和某人有血缘关系，或者和某人没有血缘关系。
　　虽然后两种可能细分之下有好几种情况，但现在恋爱脑尚未冷却的他，关注的只有“他跟靳慕云有无血缘关系”。
　　说实话，血缘这东西，在此之前（包括前世），方子衿是从来没想过也不想去碰的，他原先最大的困扰就是俩人的亲缘关系，而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了他另一个可能：其实他跟靳慕云也许不是亲兄弟。
　　于是前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的他，终于抑制不住这股被压抑了一世的蠢蠢欲动，想要在赌桌的另一头放下筹码。
　　既然有人在查他，就说明事情并非空穴来风，那他作为当事人，抛开私心，就是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是不是也该去查一查事情的真相？
　　然而查要怎么查？
　　系统装腔咳嗽了一声，借以吸引宿主的注意力。
　　方子衿果然上钩：“对了，系统，你有办法查这事吗？”
　　系统故作为难：“主要是我没有实体，没办法对实物样本进行分析……”
　　方子衿闻言很有些郁闷：“没法查你咳嗽什么？别告诉我你还会嗓子痒。”
　　眼看宿主要把它当成“只会卖关子却没什么用处的废物”，系统终于道：“宿主，我没说不能查呀，不过需要宿主支付一定的受欢迎值罢了。”
　　方子衿听到又要受欢迎值，眉头一皱，问：“要多少？”
　　系统答得飞快：“不多！就5万点！”
　　5万！都快赶上心意放大器的价格了！这不是抢钱，这是在抢命好吗！
　　系统自然听到了方子衿内心的咆哮，于是它为自己还没有实体的现状舒了口气——不然估计要被宿主一顿暴揍。
　　接着方子衿听到了系统委屈巴巴的解释：“主要是这次事情比较复杂，不止要查是谁在查你的DNA，还要去查那个机构发出来的报告，而这些通道很可能都是加了密的，跟之前帮你查匹配职业的时候的难度可不是一个层次的……”
　　然而方子衿冷酷地打断了它：“可你连’绫‘是谁都查不到，这次的DNA怎么又能查了？”
　　系统惊讶于方子衿恢复记忆之后骤然提升的智商，不过对方的质问却让它有些难以启齿：“那个，那个’绫‘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它的技术水平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因为每次我快查出蛛丝马迹的时候，就会被迫死机……不过宿主你放心！这次查DNA虽然有点难，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在我可以搞定的范围之内的！”
　　然而迎接系统信誓旦旦的保证的，是方子衿满脸的怀疑：前面这段怎么听怎么像甩锅好吗。而且，自己的重点明明是为什么查信息需要受欢迎值好吗。难道不是除了商店内的道具，其他都不用收费的吗？
　　系统这次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实话：“其实，我是为了存点受欢迎值来自我升级……宿主你别这个表情好吗，我，我也是用劳动来进行合理交换！”
　　方子衿维持着翻白眼的表情，满脸写满了“你编，继续编，我听着”：“5万叫合理交换？我现在总共才40万受欢迎值，你一次’劳动‘就要分去8分之一，那之后再’劳动‘个几回，我不就又只能重新开始？是不是过分了点？”
　　方子衿难得一次恶声恶气，把系统吓懵了，要不是它还没装备“哭”程序，早就放声大哭了起来，毕竟说到底它也才出生半年而已，怎么看怎么是个孩子。
　　方子衿终究不算坏人，系统这么一示弱，他立刻心软了，不过嘴上还是道：“打个折倒是可以接受。”白送当然更好。
　　系统这才开心起来，刻意忽略方子衿的心里话，配合道：“3万！不能再少了！宿主，我这次升级真的是为你好，因为现在总部改了规则，普通升级和花受欢迎值的会员升级的结果是不一样的，之前我是怕你不舍得，所以才没说这事……”
　　方子衿听完系统的话，越发开始怀疑起这个来自22世纪初的“高智能”系统的智商来：怎么认识这么久了，升级了无数次还是傻乎乎的？先不说对方从哪里判断出自己舍不得，就这么迂回的要受欢迎值的方式，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哎，花点受欢迎值去弄个会员升级也行，不然迟早要坏事。
　　搞定了系统生出的事，方子衿一面肉痛，一面打开了手机，这时他才终于得空看邮件。
　　又是“绫”的来信。
　　“小心你身边的人。”
　　这次邮件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方子衿吓了一跳，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要弄死他的意思啊！
　　他紧张得手都有点发颤，赶忙发了一句话的回信，问对方自己是不是面临生命威胁。
　　对方这次回复得有些慢：“没，我的意思是，上次你的DNA信息被人查，应该是身边的人把样本拿了出去。总之注意点。对了，近期我出现的频率会高一些，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寻求我的帮助。”
　　“绫”的来信语气一如前几次的熟稔，不过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间歇性交流，方子衿竟然感觉自己被洗脑了一样觉得对方不是坏人，并且主动在脑子里的小本本上把对方的可信度调高了几个百分点。
　　要是“绫”能读取他的脑内活动，估计要感动到流泪：花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获取到信任了。
　　虽然方子衿并不明白对方来信里“近期出现频率会高一些”是怎么个意思，但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他总感觉这个“绫”除了出现古怪一点以外，比系统要靠谱得多。
　　系统此时读取到方子衿的脑部活动，在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连串流泪的颜文字过后，委屈巴巴地再不出声。
　　然而方子衿看穿了它的想法，安慰道：“你放心，升级的受欢迎值我替你付，大不了就是多肝几篇长文嘛。”
　　安抚了系统之后，方子衿这才继续给“绫”发邮件：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查这人拿了我的DNA样本之后，查出了什么结果。”
　　“绫”的回信很快：“我感觉这个鉴定结果并没有多大用处，那么，还需要把结果告诉你吗？”
　　方子衿纳了闷：什么有用处没用处的，直接告诉我不就完了？
　　于是他给“绫”发去了自己的回答：“你说吧。”
　　接着“绫”发来了鉴定书的最终结论的那一页，并且很贴心地为他解释：“这一份是对方查到的，你跟你母亲的DNA样本对比分析，鉴定的结果是，你是她的亲儿子。”
　　然后“绫”又发了一张显得有些陈旧的鉴定结果影印图片：“这一份是你跟靳临渊的DNA样本对比分析，是我费了点劲从其他地方查到的，鉴定结果是，你是他的亲儿子。”
　　方子衿得知结果，犹如五雷轰顶：这么说来，自己跟靳慕云，确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本指望自己跟靳临渊并无血缘关系，这样自己跟靳慕云也就不是亲兄弟了，却没想到造化弄人。


第58章 不是兄弟
　　方子衿经过一整晚的辗转反侧，终于在早上调整好了心态，给“绫”又发了一封邮件：“你能不能保证这个鉴定结果的真实性？”
　　“绫”的回信显得十分慎重：“你是想说，你怀疑自己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方子衿看到这一行字，仿佛被人按着灌了一嘴醋泡柠檬似的，从鼻头酸到了眼眶：那两人没都没了，有没有血缘关系很重要吗？
　　“我只想知道我跟靳慕云有没有血缘关系。”
　　绫很快回了消息：“为什么这么想？他对你不好还是怎么的？”
　　方子衿顾不上思考对方为什么不问靳慕云跟他的关系，又为什么会问出仿佛不搭边的“对你好不好”，吸了吸鼻涕，敲下回复：“反正我只想知道这个。”
　　“绫”似乎对他的固执无可奈何：“好吧，我尽力去查。”
　　饭桌上，靳慕云看见方子衿神色恹恹的模样，皱眉温声关怀道：“没睡好么？要不给你放个假？”
　　方子衿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有些晃神：“嗯……啊？”
　　靳慕云便又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没睡好的话，今天就别去上班了，我给你放一天假。”
　　察觉到靳慕云关怀的视线，方子衿鼻头又有些发涩，便连忙低下了头，错开对方视线，一面拿勺子戳着粥碗里的虾仁，一面低声道：“好。”
　　他写过那么多篇情感问答，早把什么“暗恋是暗恋者一个人的事，受伤了与对方无关”的道理写得烦了，可真当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却连眼眶里的泪水都差点控制不住，只要一动念头，就有细细密密的委屈扎进鼻腔，把泪腺径直戳了开。
　　这种情绪太折磨人了，他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平常最讨厌那种娇小姐。但又控制不住，妈的。
　　靳慕云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低落，但又不知原因，想多问几句，又忆起昨天下午俩人在车上的那两句问答，怕再问下去难过的还是自己，于是只好在心中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吃过饭，方子衿上了楼，过程中没有多话，只是垂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跟靳慕云打了声招呼。
　　靳慕云这半年来早饭过后都要在家里待一会儿再出门，可望着方子衿合上的房门，他在原地立了片刻，就捡起衣帽架上的薄外套对旁边人道：“杜叔，王姨，我上班去了。”今天没有另一个人的陪伴，再在家里待着也是无趣。
　　去公司的路上，靳慕云没让司机送，自己开的车。他现在坐在方子衿昨天坐过的位置上，等红灯时捏着方向盘，心里继续着昨晚的思绪纷繁：昨天方子衿坐在这里，问出那句话，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呢？
　　可还没等他想出点头绪来，就被后头来车的喇叭声打断了思路，一脚油门继续前行。不过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捏着方向盘的力度实在过重——连指关节都泛着白。
　　他突然想起昨天的一个细节来，方子衿当时的手，也是这样的，握得很紧，就像是极度紧张。接着又一哂：我这算是给了自己希望，还是太想有希望了？
　　若是另一个时空的靳慕云能看到这个场景，估计会十分惊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另一个自己陷入了这般苦楚的境地呢？
　　作为公司里最密切关注自家老板心情的二位员工，罗清远和张梦阳在先后进出总裁办公室之后，纷纷冲对方叹了口气：这是又出事了的意思啊。
　　然而他们却只能跟以往一般地无奈围观——没看这次二少都没来上班了吗？很显然，这是两兄弟有史以来吵得最厉害的一次，谁敢上去撞枪口。
　　于是作为助理，他们能做的，只有奉劝今天上来汇报情况的各位多加点小心。因此公事群里出现了这样一条紧急通知：
　　“今天靳总心情极差，各位千万注意！”
　　不顾微信群里接下来一连串的疑问，张梦阳关了手机屏幕，叹气道：“这次咱们也不管？我看闹得挺大的……”
　　罗清远脸上也写满了担忧，却安慰张梦阳道：“放心吧，亲兄弟哪有长仇，再说二少现在乖着呢，多半只是小问题。”
　　虽然说完这句话的罗清远也有些心虚：以往没见二少跟靳总因为闹矛盾就不来上班的呀。
　　然而早上的兄弟不和风波还没消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靳退之又来了。让人疑心他成天是不是无事可做，见天往靳氏跑。
　　靳退之作为靳氏企业的大股东之一，当然不会受到保安人员的阻碍，于是再次堂堂正正去了20楼的财务部门，要求行使大股东权利，查看本季度财务报表。
　　不过他自己也就是个绣花枕头，看也看不明白，于是一边装模作样地看，一边还道：“靳慕云怎么管的公司啊，我看着这个季度还不如上个季度呢。”
　　靳氏总公司的财务经理在一旁垂着手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立着，心道：每次来都这么说，也不换个新台词。
　　而靳退之带来的助理，看着报表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您这完全睁着眼说瞎话嘛。
　　靳氏的几人本以为对方来照常闹这么一次就消停了，正等着靳退之找不到茬之后转身走呢，却见靳退之道：“那谁，你，给靳慕云打个电话，让他下来。”
　　财务经理闻声看了过去，正好见到靳退之盯着自己，却仍然开口道：“您说的我么？”她实在不是很能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就被当成话务员使唤了。
　　靳退之点点头：“对，快去吧。”
　　财务经理耐着性子点点头，转身拨了总裁助理室的电话。
　　张梦阳在接到财务部电话却听到对方说靳退之来了的时候，烦躁的情绪几乎要化为实质：“请你跟靳先生说，靳总出去开会了，没在。”
　　财务经理扣上了电话，露出标准的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靳先生，我们靳总不在，他出去开会了。”
　　靳退之皱了皱眉头，道：“我不管他在不在，你们给我通知他，就说我要求在本月底召开董事会，讨论现任总裁的就职程序是否正规的问题。”
　　在场的几个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这位靳先生到底在搞什么鬼？靳总都在总裁位置干了好几年了，当初也是董事会一致同意的，现在他跳出来讨论这个问题干嘛？
　　也不管自己的话给现场的人带来了什么样的猜测，靳退之带着同行的几个属下，跟来时一样大张旗鼓地走了。
　　财务经理想了想，觉得这位靳先生虽然有点不着调，但是这次事件着实特殊，便立刻又给张梦阳打了电话过去，报告了情况。
　　张梦阳听完了电话，立刻跟罗清远商量：“这靳二又在抽什么风？怎么突然要开董事会，还说咱们靳总就职程序不正规？”
　　罗清远也摸不着头脑，俩人一合计，还是得跟靳总当面汇报。
　　当靳慕云得知这个消息时，钢笔在手里转了几转，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对方借着宁馨儿酒店事件的由头，邀请他跟方子衿二人去他宅子里吃饭的事来。
　　明明上次靳退之夫妇的态度都极好，怎么现在突然又有了想要拉自己下台的意思？
　　他并不觉得靳退之说出这番话只是因为没脑子，不然对方早几年更该这么嚷嚷才对。而对方缩着脑袋过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突然好像有了依仗似的，开始选择跟自己正面交锋。
　　他直觉靳退之跟孟繁有联系，这样他跟方子衿的DNA样本的泄露也有了合理原因。而一想到这里，靳慕云又皱紧了眉头：看来这个消息迟早要泄露出去。
　　张梦阳见靳慕云只顾着沉思，试探着小声问：“靳总？”
　　靳慕云这才回神，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有些疲惫似的，朝他们挥挥手：“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在靳宅的方子衿这时终于收到了来自“绫”的邮件。大约是“绫”很懂得他对答案的期待，就直接把查到的鉴定结果放在了最前面：
　　“鉴定结果：没有血缘关系。”
　　方子衿看着这个鉴定书，怕自己眼花似的，反复辨认了好几遍，才惊喜地跟系统道：“太好了系统！我跟我哥没有血缘关系！”
　　系统没有太多伦理观念，也不清楚方子衿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鉴定结果露出一个既像笑又像哭的表情，它只知道方子衿内心很期待这个结果，便由衷道：“恭喜你！宿主！”
　　方子衿抓着手机，看了半晌，捧着它亲了好几下，最后抱着手机，像是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似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躺倒在柔软的床上。
　　他并不想思考几份鉴定结果的关联，那些东西跟他的心情并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等狂喜的热度过去，他又发了愁：现在自己是知道情况了，可是该怎么跟靳慕云说呢？总不能直接把结果砸对方脸上吧？那一看就像是狗血剧里要分家产的纨绔子弟干的事啊！
　　等靳慕云晚上带着对靳退之行为的疑问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方子衿欲言又止的表情。
　　靳慕云见对方好好地站着，似乎脸色比早上好了些，心里舒了口气，道：“看来是好点了？”
　　方子衿点点头：“嗯，好多了。”
　　靳慕云也点点头，没话找话道：“那就好。”
　　接着，方子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走近过来，轻声道：“哥，我是不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靳慕云闻言一愣，镇定道：“怎么这么说？”
　　方子衿道：“其实，我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了。”他想了又想，大概只有自己跟靳退之的鉴定书做了假这个可能，便说出了自己推断的结果。
　　靳慕云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事情正如同他一开始计划的那样顺利进行，甚至骗过了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可他心里有的不是庆幸，而是越发地内疚起来。
　　【作者有话说】：
　　傻白甜弟弟总是善于给哥哥找理由


第59章 车祸
　　不知尽了多大力气，靳慕云才让自己的表情没有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过于狰狞。
　　而方子衿的心跳如鼓，在看到对方平静的表情之后，也稍微缓和了些，继续道：“哥，现在你知道结果之后，还会跟以前那样对待我么？”
　　靳慕云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期待与忐忑，他本来恨不得将埋藏在心底的热情全部倾倒出来，可想到这样浓烈的情绪要是突然被放出来，方子衿极有可能恐慌之下夺路而逃，于是深知现在不是时候的他只能违心道：“当然，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弟弟。”
　　那个“弟弟”加得实在突兀，然而很可惜，方子衿一点没听出来，于是他只能带着“果然如此”的懊恼和“还好不至于被赶出去”的自我安慰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那太好了。”
　　兄弟俩的谈话到此结束，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好像也缓和了些——不过只是“好像”而已。
　　而后几天的相安无事，几乎快要让二人以为先前的那些暗潮汹涌不过是初雪消融。直到董事会召开前的一周，飞来的横祸让兄弟俩之间的僵局遭到了击破——方子衿在驱车去临市的印刷厂查看新书的印刷情况时，路上出了车祸。
　　方子衿的车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路上踩油门超车时突然失控，好在他反应及时，在与那辆加长的货车擦身而过之后，只是撞上了高速路的护栏，而他运气又好得不得了，车子虽然被撞得面目全非，可他自己除了几处骨折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危及生命的大伤。
　　直到被送到医院，他都还保留着意识，一直等到杜宪赶来，被包裹成木乃伊的他才稍微放下点心——虽然没看到靳慕云让他有点失望。
　　医院里永远是人满为患的，所以这次没排上特护病房的方子衿也只能住到一个双人间里。隔着帘子的病床上是个七十多的老太太，好像是摔骨折了，在这儿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也快痊愈到出院的时候了。
　　杜宪把该办的手续都弄完了，本想在这里守着，可方子衿自己不自在起来，他虽然身上还疼着，但也不大好意思让杜宪在这儿为他一个人忙活，就找了个理由把杜宪哄了回家去。
　　“那个杜叔，你回家去吧，别的有护工帮忙，你在这儿也是干坐着，回家忙你的去吧。”
　　见杜宪不大放心，方子衿又添了一句：“我这儿没什么，你回家去也好让王姨和我哥放心，他忙工作呢，现在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又看你也没回去，估计以为我伤得多严重呢。”
　　杜宪犹豫了片刻，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旁边的老太太围观了半晌，把这几句话听在耳朵里，琢磨了会儿，感觉这家人情况还挺复杂：长辈是叔叔阿姨，有个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哥哥也忙工作。眼前这孩子，听着像是领养的。不过孩子看着倒是挺懂事的，伤这么厉害也不要人守着。所以一下子对他平添了几分怜爱。
　　“小伙子，多大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啊？刚刚那个是你家人吧？”
　　方子衿浑身都疼，裹得跟木乃伊一样的他也没法背过身装睡，迎着老太太的目光，他只好开口一个个问题挨着解答。
　　老人家精神头比方子衿好多了，说话一句连一句，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方子衿险些拦不住，没一会儿连家住哪儿都差点透露出去。
　　方子衿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热情的关怀，一时间有点头疼，便存了点坏心，在讲车祸的时候把过程描述得惊心动魄——要是祝鹤在，估计得感慨一下他之前给方子衿做的讲故事训练没白做。
　　听到方子衿描述自己撞车的过程，老太太好像真被吓到了，捂着胸口，不住呻吟：“哎呀，哎呀，吓死人了。”
　　方子衿吓了一跳，他之前才听老人说过她有心脏病，这会儿看见对方动作，当即挣扎着要按呼叫铃：“奶奶您没事吧？！”没想到老人却放下胳膊，冲着他哈哈一笑：“骗你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哈哈哈！”
　　方子衿松了口气之余，被戏弄的愤怒也随之而起了，不过对方是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只维持着刚刚去拿呼叫器的姿态，表情有点扭曲。
　　靳慕云刚刚跟医生了解完病情，这时一推开门，就看见脑袋上包着纱布的方子衿一副别扭而古怪的姿态：他下半身因为腿被吊高绷得笔直，跟人鱼似的，还维持着伸出一只手拼命往床外探的姿态，表情带着点愤怒又十分无奈。而另一张床位上的老太太正看着这一幕乐得开怀。
　　一开始得知对方出车祸就持续着的心情震荡，终于在见到这一幕温馨情景之后平息了下来，还能有心思打趣方子衿：“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搞笑天分，早知道该让他们把你也带进《风华》剧组……就演那个汪四，挺适合你。”
　　汪四是《风华》这部悲剧里少有的喜剧成分，梅友峰在塑造这个角色时用了不少心思，要演好他其实很难，所以靳慕云这句打趣，说来算是夸奖。
　　然而方子衿却不领情，撇撇嘴：“得了吧，我这人一看镜头就恐惧。”
　　老太太听着两兄弟过招，笑着感叹：“你们两兄弟，感情比我跟我老伴年轻时还好呢。”
　　方子衿脸上有些发热，尴尬和害羞不偏不倚地各占一半，干巴巴道：“是么。”
　　老太太笑笑，却是这一天以来第一次寡言。
　　靳慕云发出无声的叹息，思绪飘得远了些，于是病房里再次陷入沉寂。
　　几天之后，董事会如期召开。
　　靳慕云不知靳退之哪来那么大能量，能在例行会议以外的时间请得动这帮元老。当初二三十岁就跟着靳文博干的这群人，现在都已经七老八十了，平常就算例会也往往是派人替他们来。像这次一样几个人全部出席的情况，最近一次还是发生在他接任靳氏总裁那回。
　　如常的财务报告过后，靳退之的发言给他解了惑。
　　靳退之指出，靳慕云在任职几年期间并无建树，并且作为靳氏的总裁，不致力于在靳氏发展这几年如火如荼的文化产业，反而自立门户，去做了云旋传媒，令他怀疑靳慕云是否在为公司发展尽力。
　　听了他这段指责，董事会的那群元老，连眼皮都没抬。
　　靳退之见状脸都涨红了，咳嗽了一声，放下报告，提高音量甩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各位董事，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选择靳慕云做总裁，首要原因是什么？”
　　没人答应他，靳退之这回的心情却并未受到影响，下意识抬高了下巴，自问自答道：“首要原因是——他是我大哥靳临渊的儿子，我们靳家的嫡系子孙。”
　　有个穿着唐装，转着小叶紫檀佛珠闭目养神的老人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抬眼看了过去。
　　靳退之被这如有实质的审视目光看得一阵战栗，却仍然继续道：“如今我怀疑，靳慕云并不是我大哥的亲生儿子！”
　　靳慕云闻言不发一语，搁在桌下的手却握紧了些。
　　唐装老人重新开口：“靳二，你说出这话，倒是有没有证据？”
　　靳退之朝着唐装老人微微俯身，语气透着点低微和隐隐的自得：“郑老，我这里都是有证据的。”说着他让助理把几份纸质文件分别放在了在座每位董事面前——当然了，靳慕云面前也没忘放上一份。
　　文件里赫然是靳退之和靳慕云的DNA鉴定结果：并无血缘关系。
　　靳慕云笑笑开口：“二叔，您这个鉴定结果，只怕算不得充分证据吧？”
　　靳退之最看不得靳慕云这副稳操胜券的淡然模样，冷哼一声：“我跟你爹靳临渊是亲兄弟，你要是他儿子，我们俩必然有血缘关系，现在结果都摆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靳慕云又笑：“这不是还有另一种情况么？二叔，您心里莫非没数？我作为晚辈，总不好直说出来，就好比当年爷爷娶二奶奶，到底有没有猫腻，我是不敢说的。”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靳慕云说得这么露骨，那群人精早就有了答案：这不是还有靳退之不是靳家人这种可能么。于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唐装老人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会场的骚动，以长辈姿态做了总结：“好了。靳二啊，你要想证明你说的话，证据可要拿充分了，一家人别因为什么外人一句两句话给挑拨了，昏了头可就不好了。”
　　唐装老人话里的意思十分清楚，摆明了是在质疑靳退之今天提出这件事的目的，顺道警告他。靳退之闻言白了脸，咬牙拿出了底牌：“靳慕云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竟然想要谋害我的亲侄子方子衿！”
　　靳退之话音一落，会议室一阵哗然。
　　靳慕云脸上挂着的微笑终于失了色，却不是靳退之以为的张皇：怎么回事？莫非子衿的车祸跟靳退之有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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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意想不到的答案
　　虽然靳退之掏出了这张“底牌”，但说实话他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这事儿本身跟靳慕云没有半毛钱关系——方子衿汽车上动的手脚其实是他让人去做的。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查出来，他这盆脏水不止泼不出去，还要湿了自己的鞋。
　　然而百里路都走了九十九里了，最后这一哆嗦可不能出岔子。于是靳退之只好勉力维持镇定，按照原定的计划，把方子衿车祸住院的“始末”全部道出。最后总结道：“我怀疑靳慕云在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担心自己手里的股份被收回，才对方子衿痛下杀手。”
　　靳退之这一招虽昏，却有《华国遗产继承法》为他背书：《华国遗产继承法》规定，若遗嘱上未写明“赠予”某人，则按照亲缘关系远近对逝者遗产进行处置。
　　考虑到华国的遗产赠予需要走相当复杂的流程并且缴纳高昂的遗产继承税，所以当初靳临渊和云想容提前立下的遗嘱上并没有提到赠予二字——因此若是证明了靳慕云跟靳临渊没有血缘关系，包括股权在内的靳临渊的高昂遗产就需要重新划分。
　　如今靳慕云手里捏着从靳临渊那里继承来的靳氏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还有从云想容那里继承来的靳氏百分之五的股权，在董事会几乎可以说是拥有了相当高的话语权。倘若股权被收回，他在靳氏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而被收回的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若按照遗产继承法的规定，差不多等于落在了方子衿和靳退之的身上。
　　“二叔，虽然您一向对我没有好感，但我向来敬您是长辈。我对您的态度和对工作的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今天您没有任何证据，仅仅凭着猜测就给我扣上了蓄意杀人的帽子，侄儿实在无法接受。”
　　靳慕云的声声控诉落在众人耳朵里，让他们心里有了计较：靳退之抖出来的“秘密”内容虽然让人心惊，但仔细想来，他所谓的“证据”多是猜测和推断，只根据这些东西就断定给公司做出了卓越贡献的靳慕云是杀人犯，实在是太过武断。
　　而且靳退之这么多年都对靳氏的财产虎视眈眈，作为一个小小的股东，对掌舵人没半分好脸色，活像人家欠了他多少似的，先不说这DNA检测报告是否作了假，在这种时候，他构陷靳慕云说不是靳临渊亲生的，那份狼子野心也是昭然若揭了。
　　再说了，各位元老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靳慕云就是身份再有问题，这么多年来为靳氏做的贡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反倒是你靳退之除了每一季度分红的时候来得最快之外，为靳氏有做过其他任何的事情吗？
　　靳退之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可从这些老狐狸眼里愣是一点没看出来他们的偏向，年轻点的也机灵，各个眼观鼻鼻观心，装傻起来一个比一个像回事，结果刚刚自己鼓足了勇气说出来的秘密除了一开始引起了一阵讨论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动静了。
　　靳退之有点急了，本来这次要不是受了孟繁的启发，他还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个可以扳倒靳慕云的法子，之后让人去做的DNA对比测试，测出他跟靳慕云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他差点连做梦都笑醒。可没想到自己憋了这么大一招，连把方子衿那一份也占了的事儿都做了——虽然没能成功吧，可也算破釜沉舟，把身家性命都搭了进去，要是还不能成功，他不白担这么多风险了？
　　于是他又侧身向郑老道：“郑老，您可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您得开口讲两句，表表态度吧？”
　　众人便又都看向了郑老，想看看他站在哪一边。
　　这郑老虽然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好人模样，人可不是什么老好人，从来做事都要给自己留点余地，这次也依然和稀泥道：“这样吧，为了到公司的正常运转，在这事儿没查清楚之前，靳慕云的所有工作得如常进行。不然公司要是运转出了问题，咱们诸位也不好但责任吧？当然了，几年前的事情和最近方子衿的车祸事件，我一定会请警方介入调查。希望能尽快拿出结论。”
　　靳退之亮出的底牌一下被轻轻巧巧地压了下去，他张口欲言，可一跟郑老眼含深意的目光对上，心里发虚的他到底还是目光闪烁地微微低下了头：这郑老头，难不成知道点什么？
　　会议结束，靳退之第一个起身离去，临走前看着靳慕云脸上坦然而淡定的表情，心中骂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靳退之没能达成目的，心里自然不爽，然而他不曾想到靳慕云其实并没有他看到的那般淡然——维持这个表情也不过是勉强撑住场面，心中的忧虑并不比使了手段却没达成目的的他少几分。
　　如果说靳退之难在找证据给对方“定罪”，那么靳慕云可以说是难在如何自证清白。郑老的话听起来是在帮他，可他也很清楚，这老狐狸要是等不到自己拿出让他满意的证据，自己的“考察期”只怕会顺势延长。
　　然而在医院躺着养伤的方子衿，就轻松得多了，他对于这场涉及自身的风波可是一无所知。这两天他跟隔壁床的老太太搞好了关系，得知对方是军属，丈夫在几十年前的战争中受了伤，身体一直不好，前两年去世了。听到这里，他想起上次听老太太打趣，说他跟靳慕云好得就像她和老伴年轻时一样，突然一阵心酸：老太太跟她丈夫的关系肯定特别好吧。
　　可还没等方子衿的忧郁持续多长时间，老太太突然换了个话题，化身媒婆，笑眯眯地看着他，问他：“小方啊，你有没有对象啊？我有个孙女，漂亮又懂事，现在在国外读音乐，跟你差不多大，要不你们认识一下？”
　　方子衿连连摆手，他不愿编瞎话欺骗这个热情又活泼的老太太，索性直接摆出了自己的性向：“奶奶，不好意思，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子。”
　　老太太大概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知识分子，没有对他的性向多加评论，只是感叹了看似无关的一句：“哎，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时候有主见多了……”
　　靳慕云结束了会议，又例行公事地把公司的日常事务处理了一下，就收拾东西开车去了医院。他这两天虽然被靳退之设的局消耗了大部分精力，但一直有分出余下的所有心思去关怀医院里躺着的方子衿。昨天得知对方已经可以下床活动，在问过方子衿的意见之后，就决定今天亲自去医院准备把他接回来——他听方子衿说在医院睡不好，就一直放在心上的。
　　一到病房就看见方子衿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正仰着脑袋看墙上的电视，精神还不错的样子，他之前被靳退之搅坏的心情也好多了。例行问过情况，便亲自去帮他办了各种手续，又把前些天特意带来的一些枕头被子搬去车子上。好在医院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像他这样衣着光鲜还亲自忙活的数，也倒不显得另类。
　　方子衿作为一个病号，被他哥从床上“卸”下来之后就像个老爷似的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等着靳慕云在医院外停着的车子和病房之间来回折腾，帮他收拾东西。
　　老太太也有点舍不得自己同屋这小病友，可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此刻见屋内除了方子衿没旁人，便对他招了招手。
　　方子衿有些疑惑，但仍然把椅子靠近了老太太床前，接着听得对方问：“小方啊，你说实话，你那个’哥哥‘是不是就是你对象啊？你上次一说自己不喜欢女孩儿，我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们俩像一对儿。就说嘛，怎么两兄弟姓不一样，长得也不一样。”
　　方子衿一时间不知是该感叹老太太想象力丰富，还是感叹她接受度太高，于是表情显得有些纠结。可还不待他解释，靳慕云就再次来到了病房里头，给他拿了支拐杖，然后在另一边扶着他。方子衿便只好匆匆跟老太太道别：“奶奶，我走了，再见！您注意身体！”
　　老太太笑呵呵地点头，接着狡黠地朝他摆摆手：“别再见了，医院可不是个好地方。”
　　车子往家里开去，可是自一开始靳慕云主动跟方子衿聊起这几天的医院生活后，车内又归于沉默。
　　此刻，受了走之前老太太的话的影响，方子衿埋在心底的那些蠢蠢欲动又开始冒头，他突然想要试探试探靳慕云的态度，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老太太说的那句话来：“哥，今天有件特好玩的事儿，我同屋的老太太说咱俩像一对儿，你说是不是特逗？”说话时，他努力让语气变得自然，可他心跳的频率、脸上的热度和耳旁的嗡鸣都在告诉他有多紧张。
　　“是吗？看来连老太太都看出来我有多爱你了。”靳慕云为这些天的种种事务烦透了心，再加上方子衿这次的车祸，使他极度疲惫，此刻既不愿也不想再跟心上人玩那无止境的猜谜游戏，终于破罐破摔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方子衿心头一颤，弄不懂靳慕云的这个“爱”是哪一种爱。于是他只好咽下一口唾沫，干巴巴地试探着开口：“哥，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要当真了。”
　　靳慕云这次回答得尤为简洁：“真的。跟你想的一样。”不顾方子衿因吃惊而大张的嘴，他又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似的添了一句，“如果你不接受，我也不强求，只希望你不要讨厌我。要是你实在恶心到无法接受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我也可以搬走……”
　　方子衿这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打断了靳慕云可以称得上卑微的自白：“哥，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特么纠结了这么久！”
　　察觉到方子衿话里满溢的委屈，靳慕云聪明一世的脑子竟然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好了，呆傻兄弟二人组的脑回路终于对上了，可喜可贺！求个评论＿（：з”∠）＿


第61章 出门放风
　　靳慕云从未想过自己坦白之后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之前连方子衿得知自己想法会提出断绝关系的情况都想过了，甚至考虑过要是对方完全无法接受，他会怎么做：如果把他对方子衿的欲望搁在一年前，他可能会选择把对方圈养起来，不许对方出门，不许跟别人联系——说他变态也好，但他相信一年前还对方子衿没有一丝好感的他自然也谈不上尊重对方的想法；可现在，只要方子衿一露出难过的表情，自己怕是比他本人还要心痛，又怎么舍得。所以真到那个时候，他也只能含恨放手。
　　脑中回转了这么多念头，靳慕云的表情都有些僵硬，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一向温柔淡然的声音里带了些因为难以置信而产生的颤抖：“你是说……对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方子衿听了越发委屈：“我前两天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你当时还没什么反应，害得我以为你生气了……”狂喜过后，他的怨念又翻卷上来，前两天的委屈堆叠而至，连鼻头都有些酸涩。
　　靳慕云努力回想当时自己的心情，顿时觉得无奈又好笑：原来当时自己以为的谨慎小心都差点成了自己感情道路的绊脚石。
　　于是他真诚地向对方道歉：“对不起子衿，是我没考虑好，应该早告诉你的。”自己要是勇于“鲁莽”一把的话，两人哪会有这么多纠结和磋磨。
　　可是好在兜兜转转过后，依然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方子衿心里还是十分不爽，可为了充大度，他决定暂时放过对方，于是干巴巴地开口：“没关系。”
　　靳慕云现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理智也渐渐回笼，洞察人心的能力当然也顺利恢复正常水平。此刻的他轻易发现了方子衿依然耷拉的嘴角，弧度里显然满满都是不开心。
　　于是在红绿灯前停下车后，心情愉悦的他微笑着放柔和了嗓音安抚道：“等你腿完全好了，我们俩出去玩几天吧。”
　　方子衿闻言眼睛一亮，提起了兴致，忙点头：“好好好，我腿已经好了！”
　　靳慕云笑着摇摇头：“腿好没好，你说了可不算，得听医嘱，好好休息。”
　　方子衿闻言扁了扁嘴，垂下了头，有气无力道：“好吧，听哥的。”
　　只是习惯性地答应下来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咦，两人已经算是确认了关系吧，自己怎么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当即怒气冲冲地转头瞪了一眼对方：“喂，我们现在算是确认了关系吧，为什么我还是要像以前一样被你管啊？”
　　靳慕云顾着开车，头也没转过来，只轻飘飘地道：“嗯？你喊我什么？”
　　方子衿一下弱了声势，呐呐喊道：“哥……”
　　靳慕云这才满意，点了点头。余光瞥到方子衿在那儿生闷气，靳慕云唇角微勾，继续未完的话：“确定了关系，我也是你哥。”
　　只是现在听到对方喊“哥哥”，他的心情好像又跟以前不一样了。
　　之后一个多月，方子衿算是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前段时间俩人冷战，他是一点出去玩的心思都没；现在俩人和好，又被对方主动提了出来，那些玩心就像是刚放出笼的小鸟，呼扇着翅膀就冲出胸膛，拦都拦不住——当然了，他自己拦不住，还有靳慕云帮着拦他。
　　方子衿苦不堪言：委屈死了好吧，明明关系更进一步了，怎么自己过得比以前还惨？他每次觉得自己休息够了，靳慕云都以之前说的“医嘱”挡了回来，简直一点情面也不留。他甚至想念起原来被宠着过日子的兄弟相处模式了——当然他也就是想想，现在作为“男朋友”身份的他已经拿到了靳慕云的所有银行卡的副卡，额度也比之前高了好多倍，怎么可能愿意回到以前的“穷日子”。
　　哎，只不过门都出不去，他钱往哪儿花啊！
　　系统在嫌弃这个财迷宿主的同时，默默把真相咽进肚子里：其实，有种人，是越亲近的越要管的宽……
　　在比中学班主任还盯得紧的靳慕云的看管下，方子衿真是厚着脸皮花样翻新地卖可爱装乖，可靳慕云自从确认关系之后，管起他来更是得心应手，方子衿这点段位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所以这养伤的一个多月来，方子衿那屋里的氛围可谓是愁云惨淡。王媛又心疼他，天天按着医生的嘱咐给他做营养餐，方子衿那天自己扶着拐杖刷牙，一看镜子，自己圆润了不止两圈，再加上一天天被要求卧床，简直活成了死肥宅的标准模样。
　　期间靳慕云虽然跟以前一样忙碌，可现在好像更清闲了，除了天天按时回家之外，前段时间荒废的晨练还有散打也有时间拾了起来。
　　方子衿又不是闲的住的，干脆也开着轮椅往他训练的房间去看热闹——他自己是觉得不必用轮椅了，可靳慕云不放心，所以拆了钢板有段时间的他还是只能在轮椅上坐着。
　　说起来，看了靳慕云跟散打教练对打，在杜宪的一旁解说下，他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有种自己也能打的错觉，巴不得自己赶紧好起来，以切磋为借口好好揍他哥一顿，以报复对方这段时间的高压管控——他简直快气死了，靳慕云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以怕他没有自控力偷偷玩电子产品为理由，已经搬到了他的房间跟他一起住。
　　目送这天的散打教练结束课程离开，方子衿扶着轮椅轮站了起来，望着正在擦汗的靳慕云，提出了要求：“哥，我要出去玩！之前说好带我出去玩儿的！”
　　靳慕云闻言倒是没有反对，只是看他站得偏偏倒到的，忍不住皱起眉头，走过去扶他重新坐下了。然后才在方子衿期待的眼神里软下态度，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等医生过来，确认已经拆了钢板一段时间的方子衿可以正常活动了，才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行，刚好现在茶园是旅游淡季，之前说要带你去的，这次就去一趟吧——不过你可得全程听我的，不舒服了要说，也少下地走动。”
　　方子衿听了哪敢说不好的，能出去放风他已经感天谢地了，哪还能挑剔什么，哪怕靳慕云不放心，想全程寸步不离跟着他他也能忍——毕竟已经忍了一个多月了！
　　一周以后，把时间空出来的靳慕云带着方子衿去了他位于的生态茶园。
　　虽然因为方子衿受伤卧床期间耽搁，明前的采摘季已经过了，但茶园除了日常生产外还有其他副产品。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可以体验摘茶制茶过程，还能尝尝山珍野味，所以何时去倒是没什么妨碍。
　　方子衿的腿虽然要是走路久了仍然还会有些酸胀，但他好不容易熬过前段时间瘫痪患者一般的生活，可不想听到对方再让他休息一个月的话，所以路上看到靳慕云关怀又迟疑的眼神，他捂住了耳朵：“我听不见！”
　　靳慕云看他一副被三岁小孩附体的模样，实在无奈，心道：好吧，就纵容他一回。大不了他走不动了，自己背他吧。
　　靳慕云的茶园在湘省的岳市，跟锦市距离不远不近，算来坐高铁反而比飞机方便。下了高铁，俩人打了一辆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就开到了一个环形的大湖边上。茶园就建在这名叫倚月湖的大湖中心的出云山上。
　　原先这山上除了零散的茶农，还有三个大茶园，后来刚刚接手靳氏的靳慕云来这边谈生意，刚好看上了这处的风景，干脆都出钱收购了下来，联合成了一个茶庄：灵味。
　　虽然这过程概括出来就简单一个“买”字，事实上费的工夫可不比他处理靳氏的大宗事务要少：出云山上留下的几个茶庄都是祖业，茶庄主人可以说是都抱着除非倒闭绝不轻易卖它的念头，经过靳慕云亲自带人多次拜访阐明利弊之后，又让步了不少条款，比如保留原来茶庄名作为商品名之类的，才最终收购成功。
　　现在的灵味茶庄，运营和管理层是用的靳慕云自己的班底，研发和生产则是由原先三个茶园的相关人员负责。至于那些零散的茶农，也在灵味茶庄丰厚待遇的吸引下加入了他们。后来茶庄又拿出一部分区域，开发了以茶为主题的精品旅游路线，只针对享受生活的中高端人群，收益也相当不错。
　　出云山说是山，其实涵盖了湖中这座由群山组合而成的岛上的所有地方，而靳慕云的茶庄就建在群山中的一个山头，与附近山顶的济霞道观隔着常年不散的薄雾两两相望。
　　好在沾了旅游开发的光，有盘山公路直通山顶。所以等他们乘着渡船到了岛上，又换了茶庄派来的车，一路没动过多少脚步，就一路通畅地往茶庄的旅游住宿区去了。
　　而方子衿也总算放下心来：还好不用一路爬上去，不然自己肯定废了——还是不带半点夸张的，字面意思的那种“废”。
　　大概前段时间在锦市的高楼群中窝了太久，眼下乘着车子在山间攀爬，望着那些尚且带着嫩色的苍莽绿植，方子衿倒是有着一股子飞鸟入林般的自在。
　　当即笑盈盈地戳了戳旁边靳慕云的胳膊：“谢谢哥！”
　　靳慕云笑笑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眼里的晶莹却把此刻内心的愉悦充分暴露了。
　　【作者有话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放现实中弟弟肯定好不了这么快，但是为了走茶园剧情，就让他好得快了一点＿（：з”∠）＿


第62章 这个吻是茶味儿的
　　茶庄给两兄弟安排的居所是一处独栋的底下架空的仿木结构平房，若是在冬天来，里头可能会稍显寒凉，可在这个季节确是凉爽得刚刚好了。
　　站在窗口往外看，中间八边形的镂空木雕花玻璃窗格像是画框一般，将屋外芭蕉树下的红花美人蕉正好框了起来。
　　如今方子衿跟靳慕云关系非同寻常，他大着胆子开始使唤对方：“哥，我带相机了，你帮我从窗户这儿照一张照片呗，我回头发到维博上！”
　　如今方子衿使唤起人来是越发顺口，靳慕云看他从受伤以来难得这么开心，也感同身受，当即也心情愉悦地答应了下来，不止拍了照片，还认命地拿出随身带的电脑开始修图。
　　没过多久，茶庄有人送了一小盒茶叶来，说是新研发的花茶，还未投入市场，暂定的名字叫“锦馥”。
　　灵味茶庄一直走的高端路线，主打的风格也是传统复古，所以除了几款经典的花茶以外，这几年才流行起的新式花果茶迟迟没有进入他们的生产范畴。包括这一次，也是考虑到迎合市场，增加产品类型才着手研发的。“锦馥”就是其中刚试做成功的一款，以“秾艳昳丽”为主题的花茶。
　　送茶的工作人员还没仔细介绍，就被人喊走了，屋子里就剩下刚刚安顿好的两兄弟。
　　水壶里的山泉水已经烧好了，靳慕云打开印有以团扇半遮面的水彩仕女画像的盒盖，揭开锡纸封口，扑鼻而来的是馥郁浓厚的复杂花香，如同盒盖上笑意盈盈的仕女樱桃小口上的唇色一样秾艳；而将茶叶放入茶杯，以滚水冲泡，那香气又渐弱，取而代之的则是温润醇厚的茶香，腴润如仕女手中团扇上的玉兰瓣一般。
　　方子衿虽不懂茶，却也惊讶于这没有出现花瓣或花苞的茶叶竟然能出来这种气味变化。而靳慕云在尝过金黄的茶汤之后，也极为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香气没有抢了味道的风头。”
　　方子衿闻言忙伸过手去：“哥，给我也来一杯！”
　　靳慕云却避开了他的手，绕过方桌，亲自端着杯子喂到他的嘴边。
　　方子衿被迫喝着茶，让对方专注的眼神闹了个大红脸：怎么好像不是拿手喂，倒像是拿嘴喂似的。
　　想到这里，他猛地咽了口茶，繁复的香气连着热水呛到气管里，辣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靳慕云眼里的方子衿就是这么一副脸颊通红，眼泪汪汪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也别提多能激发他的恶趣味了。当即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接着收获了方子衿一双控诉的眼神。
　　等方子衿终于不咳嗽了，靳慕云倒在茶盏里的另一杯茶水也凉到了适口的温度，于是他浅浅抿了一口，掩盖自己仍在不住扩大的笑意。
　　他这副模样却把方子衿给惹到了，扑过去揽着对方脖颈就啃了上去，然后抢了对方嘴里残余的茶水，退后一步，得逞地笑了起来。
　　此时方子衿浑然不觉刚刚的行为有多“过界”，但他从靳慕云陡然变热的视线察觉到了危险，于是又后退了一步，迅速认错：“哥，我不是故意的。”他这真是得意忘形了，自从确认关系过后，靳慕云可谓是相当的正人君子，从未越雷池半步，除了牵手以外别的亲密举动一丝也没做过，他倒是忘了对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原先不过是看在他还伤着，才没做什么的，现在他以为挑衅实则挑逗的举动可算是自投罗网。
　　方子衿倒是难得聪明一回，猜中了靳慕云的心思，眼见对方轻笑一声，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里含着些热烈而缠绵的情绪，断了他的侥幸念头：“认错啊？晚了。”
　　说完慢悠悠地将茶杯搁在了茶海里，两步走上前，把方子衿挤在刚刚还嚷着要他拍照的那扇窗框前，温柔又强硬地亲吻到了对方还湿润殷红的唇瓣，然后慢慢深入，好像要把对方夺走的茶水连着还在口腔中流转的香气也都席卷而去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靳慕云才放开眼睛瞪得老大、吓呆得如同鹌鹑的方子衿——得亏刚刚他极有先见之明的掩住了对方的眼睛，不然什么氛围也要被这呆傻的模样给毁了，于是失笑道：“我看呢，你的伤是好了，不过回去我得让医生来再检查些别的。”
　　方子衿脸还红着，脑子不太够用，问道：“还要检查些什么？”
　　靳慕云满眼含笑，伸手按在他脑袋上：“检查一下脑子，要不怎么不太好使。”
　　方子衿差点气背过去，说不过对方的他正要动手反击，脑子里刚刚突然被强制屏蔽了的系统突然清醒过来，立马劝他：“算了算了，你斗不过他的，气的还是你自己。而且你还受伤了也打不赢他……算了吧算了吧！”
　　方子衿：……有理有据，但听了更生气了。
　　现在正是春夏之交的时候，晚上凉，但中午的日头也够晒人的，在俩人来的时候，就已经领略过了，而方子衿作为一个病号，也是极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在屋里度过下午的最后一段光阴。
　　之前喝茶的时候那段让他郁卒的小插曲一过，他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怒火也像桌面上的点滴茶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凑到靳慕云那边，看他继续修图。伴着落日余晖，画面温馨得可以。
　　时间一晃而逝，直到有人打来电话问他们要不要送饭来，二人才恍然惊觉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靳慕云一边拿着电话，让电话那端的人稍作等候，一边问他：“子衿，咱们去外面吃，还是让人送来？”
　　在屋里坐了一下午，方子衿也觉得有点憋闷，想着现在太阳快落山了，也不晒人，就道：“出去吃吧，难得出来一次，我可不想老呆在房间里。”
　　靳慕云这才对电话那端的人道：“那麻烦给我们留两个好点儿的位置，我们待会儿过来。”
　　茶庄自己的餐厅离住宿区不远，位于这座高峰的顶端，俯瞰整座出云山群。餐厅边上还有从山脚通上来的观光缆车，也有许多游客得知了餐厅的名气，专门坐缆车上来到这里吃饭的，所以要是餐厅不给他们留两个位置，他们铁定也要跟别的游客一样，在外面的小广场排队等位置。
　　餐厅里氛围很热闹，两兄弟被安排在了屏风和绿植隔出来的一个角落里，除了背景音略显得嘈杂以外，周围倒是没有人来回走动，打搅心情。
　　也不知是不是厨师知道今天老板专门来“视察”，每个菜的味道都做得相当不错，还考虑到他们只有两个人，每个菜都适当减了分量，所以等方子衿吃了个肚圆，桌上的碗碟也刚好都是干干净净的。
　　想到之前餐厅负责人特意说的希望靳慕云饭后可以评价一下菜品，他们好做改进，瘫在椅子靠背上的方子衿眼睛一转，道：“哥，待会儿你帮我说说，让他们多放点肉！”
　　靳慕云下意识看了眼红烧肉的碟子里还剩下的一圈焯过水的小青菜，明白了：这是嫌配菜多了。在家里王姨的菜全是按照方子衿的口味来的，除了拍照的时候以外，一些装饰意义大过口味的配菜自然也被省略了，而外面的餐厅就相对更注重菜品的外观一些。
　　当即失笑：“行，明天让他们多放肉。”
　　夜幕落了下来，凉意也随着人身上的鸡皮疙瘩渐渐涌了起来，空气也潮湿，好像里头都有水雾似的；四周又格外安静，此刻只有虫声，连鸟语也安歇了。
　　伴着朦胧的路灯光亮，两人慢慢散步回了住处。
　　这次他们其实来得不巧，独栋的套房几乎都在为了暑假的忙季装修，只剩他们这一栋小一些的房子没装，里面房间也少，除了客厅和浴室之外只有一间大床房。来时还没觉得不妥，但有了白天那一遭，方子衿想到晚上还要经历的同床共枕，忽然觉得夜晚的凉气也拯救不了他脸上的热度了。
　　靳慕云一回来，就去了浴室洗澡。隔着浴室门，方子衿觉得那淋浴的声音就像芭蕉叶上的雨滴，把他心里敲打得乱乱的。
　　两人在南市和在家里其实已经同床共枕过许多次了，只是原先还可以坦然面对的同床共枕和亲密接触因为白天的“越界”行为，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薄纱，方子衿的思维也如同脱缰的野马，动不动就往不该去的地方闯，唤都唤不回来。
　　他喝了好几盏茶，觉得还是不解渴，而且一嗅到锦馥茶秾艳昳丽的香气，又想起白天那个缠绵又温柔的吻来，脸上一阵爆红。干脆舍了茶盏，拿起茶壶嘴对着自己猛灌。
　　没多久，靳慕云推开了浴室和卧室之间的隔断木门出来了。他身上随意裹着从家中带来的黑色丝质睡袍，凌乱的头发被他随手梳到了脑后，剩下一两缕漏网的发丝垂在额边，聚出一串透明水珠贴着耳朵沿脖颈深入微微敞开的领口，把睡袍洇出一块深色。
　　方子衿咽了口唾沫，没话找话道：“哥，你洗完啦？那我去洗了？”说完不敢再看对方，背身从行李箱掏出连体的小恐龙连帽睡衣，伤势还未彻底痊愈的他跛着脚一蹦一跳地急匆匆往浴室去了。
　　靳慕云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不解，擦着头发，视线不经意向下看到了自己敞开的衣领之间，锁骨处被白天恼羞成怒的方子衿咬了一口的红印子，忽的了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他……
　　不过想起方子衿的伤，他又拾起了关怀，提高音量道：“欸，别急啊，你自己怎么洗，等我一会儿，我来帮你。”
　　方子衿一听傻了，他刚想说不必了，但是自己胳膊肘还抬不上去呢，一直到昨天为止都是靳慕云不假他手地帮忙洗澡的。一时间郁卒不已，极想撞墙。
　　于是靳慕云一进浴室，看见方子衿坐在凳子上委屈巴巴的模样，刚刚说话时候的关怀也一下子被恶趣味所取代了。板起脸道：“怎么还没脱衣服？”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最后请几天假＿（：з”∠）＿五一回趟老家，期间不带电脑，暂时就不更新啦


第63章 想入非非
　　因为白天的吻，方子衿现在怎么看靳慕云怎么觉得对方没安好心，哪怕对方现在板着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也觉得不大适应——用一句老话说，就是心里有鬼，看什么都是鬼。
　　尤其自己现在就只穿了条裤衩，对方反倒衣冠楚楚的，对比之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景少儿不宜。于是他义正言辞道：“我喜欢穿着裤子洗，这样比较安心。”却不知道自己夹着双腿，一副被登徒子看光身体的良家妇女姿态落在另一个人眼里极其好笑。
　　靳慕云抄着手倚在浴室门口，也不拆穿他不知怎么想出来的拙劣借口，一派悠闲地似笑非笑道：“行，那我看你怎么洗。开始吧。”
　　“啊？”方子衿懵了。
　　靳慕云格外有耐心地解释：“开始你的表演哪，让我看看你怎么洗得安心。”
　　方子衿这会儿脑袋好像进了水，平常的小兽一般的牙尖嘴利一点没留下来，就算靳慕云这话里漏洞百出，他也无话反驳，只好憋着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往脑袋上抹洗发水，没想到毛手毛脚地弄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
　　靳慕云倒是真的如他所说的只是“看看”，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好像屋里根本没有多这么一人，然而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却依然提醒着被迫闭上眼睛的方子衿，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他自己洗澡的动作也似乎变成了对方眼里的一场滑稽戏——这个想法让方子衿爆发了：“哥！你就干看着啊？不能帮我一下吗？”
　　靳慕云忍笑带上门，向前走了几步：“行，我来帮你。”说着拿过旁边的淋浴喷头，把水流调小了些慢慢往他头上冲洗。
　　然而洗着洗着，这兄友弟恭的互帮互助氛围就陡然换了曲调，方子衿被这轻柔的触碰抚摸弄得心猿意马，白天的亲吻、春梦里的旖旎不分先后地涌上心头，然后他脸上的热度节节攀升，最后轰然在耳边炸开。
　　他头昏眼花，下意识攀住了旁边的人，眼睛半睁地抬头望了过去，呼吸沉沉。
　　靳慕云与他对视，心神大动，面上却是不显，笑问：“怎么，水太烫？”
　　方子衿察觉到身体某部分的缓慢伸展，电光火石间调整了表情，语带祈求道：“哥，我要尿尿，你出去吧！”
　　靳慕云目光如炬，看见了方子衿仓促掩盖下某个隆起的部分，考虑到如今对方身体还没好，也没法真的发生什么，他便不再继续捉弄可怜的方小弟，乖乖退出了浴室。
　　只是带上门的时候，他好心提醒了一声：“注意身体。”
　　浴室里正要做坏事的方子衿脸上登时爆红，羞恼道：“知道了！”
　　隔了一会儿才重新响起的水声又停了好半天，方子衿还没从里面出来，已经端坐在窗边藤椅上借着床头灯看书的靳慕云有些纳闷。
　　他正要去查看情况，就见到方子衿穿成了一个恐龙玩偶的模样，扭扭捏捏从门后走出来，然后姿势怪异地大踏步走到行李箱前，飞快地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又原路走了回去。
　　捏著书仔细回忆了下刚刚眼前一闪而过的小小一块东西的模样，靳慕云突然笑了出来：这是忘拿内裤了吧？
　　方子衿终于换好了衣服，自我暗示了好几遍要冷静，才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转身把隔断一合，把水汽都关在了背后。然后他有些犹豫地立在了原地，不知自己该往哪处去了。
　　卧室的椅子在窗边的靳慕云那里，他又紧挨着床，方子衿只觉得：小小的房间里怎么到处都是对方的范围。他坐哪里都浑身不对劲啊。
　　倒是靳慕云用余光关注他很久了，此刻见这只“小恐龙”呆呆立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开口：“子衿，站着不累吗？”
　　“唔，我有点困了……”方子衿看着靳慕云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跳又加快了许多，只好找了个牛头不对马脚的蹩脚借口，把屁股安放在了床铺的一角，就要往床上躺。
　　恢复弟控状态的靳慕云这下却是坐不住了，书往床头柜一搁，倾身过去有意拍了拍方子衿的屁股：“先别睡，起来，我给你吹头发。”
　　方子衿被这手拍得浑身一颤，然后乖乖按照对方的指示蜷缩着身体，头枕在了靳慕云的膝盖上，任对方拿着风筒拨弄他的短发，偶尔听指挥翻个身。
　　此刻的场景虽然已经不新鲜了，但想想几个月前这还是他没敢想过的场景，忽然有些感慨。这样的心情甚至胜过了刚刚的那些局促和尴尬，让他忍不住嘟囔道：“难道这就是情人和兄弟之间的待遇差别么？”
　　靳慕云关了开关：“嗯？刚刚你说什么？”
　　方子衿便又重复了一遍。
　　靳慕云见他从刚刚羞涩如鹌鹑的状态回过神来，不由得又起了欺负他的心思，捏了捏方子衿富有弹性的臀肉，意味深长道：“这才是情人和兄弟之间的待遇差别。”
　　在他意料之中的，方子衿整个人好像按了弹簧，一下子坐了起来，差点撞到他的下巴，眼睛睁得溜圆，有些结巴道：“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靳慕云却被对方的模样招笑，起身把风筒搁回了桌上，轻声道：“放心吧，你别怕，我会等你准备好。”
　　方子衿摸着头发上还未消退的温热，醒过味来：原来自己心里那点别扭早被对方发现了。
　　此时不禁为靳慕云始终如一的温柔退让而感动，点点头：“嗯……”
　　得到屁股的“免死金牌”，方子衿一身轻爽，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白天舟车劳顿的疲惫就涌了上来，有些困乏地闭上了眼：“哥，晚安。”
　　靳慕云关了顶灯，又把自己那侧的台灯调暗，侧身在方子衿唇上浅啜一口，重新拿起了平板查看文件。
　　夜渐渐深了，外面吵闹的鸣虫也困倦了似的，不再聒噪。靳慕云处理完当天的文件，捏了捏鼻梁，看向不知什么时候侧身对着自己的方子衿，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让他心安。
　　然而此刻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杜宪的电话。
　　方子衿被推开阳台落地窗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就看到身边的靳慕云已经不在了。熹微的灯光照射下，落地窗外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似乎在跟谁讲电话。
　　等靳慕云回到屋里，就看到方子衿睁着眼一脸困倦地看向自己：“哥，怎么了？”
　　靳慕云一抿唇，抬手拂开身上的凉意，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摸了摸方子衿的脸蛋，叹了口气道：“睡吧，没什么事儿。”
　　方子衿终于放下心似的，又闭上了眼。
　　靳慕云却又重新睁开眼睛，转身看向对方沉静的睡颜，视线停在那双微微张开的红润唇瓣。心中叹道：方欣然又出事了，我该不该告诉你呢？
　　茶庄待客的早点都是精心制作的，材料多是出云山的新鲜蔬菜和附近渔民打上来的河鲜，清淡有味。方子衿十分钟爱一种用茶水和面的青菜虾仁汤包，连连吃了好几屉，把靳慕云吓了一跳，带着点心疼地递了汤劝他：“别撑坏了。”
　　方子衿侧身打了个嗝，笑嘻嘻地朝对方眨了眨眼，道：“没事没事，我能吃！对了，哥，看来昨天跟厨师打的招呼还是挺有用的哈！”
　　又吃了一阵，方子衿终于心满意足地搁下了筷子，见靳慕云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自己，忍不住掏出手机，借着屏幕反光，咧开嘴看自己的牙齿：“我牙上有脏东西吗？”
　　靳慕云摇摇头，轻声道：“子衿，我有点事儿，不能陪你继续玩了。”
　　方子衿点了点头，大度摆手道：“没事儿，我也不小了，不用你陪，哥，你去忙你的吧。”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的失望几成实质。
　　靳慕云抿唇，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揭开以前不敢跟对方提的尘封往事一角：“其实，我是要去看你的亲生母亲。”
　　方子衿脸上表情有些僵，耳朵里嗡嗡作响，以为自己听错：“哥，你说什么呢？”
　　“你的亲生母亲，方欣然，其实还活着。昨晚杜叔电话告诉我说她的病情又严重了。我正准备今天去看她。”靳慕云强作镇定，盯着方子衿一错不敢错的目光和发紧的喉咙却透露出他的紧张。
　　方子衿却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话似的，盯着白瓷碗里的清汤，陷入沉默。
　　靳慕云因方子衿少有的沉默有些慌乱，忙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添了一句：“子衿，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方子衿胡乱点点头，脑海中的思绪乱如麻团：“哦。”
　　去苏市的路上，两人有些沉默。
　　其实来时路上二人也是各做各的事情，虽然偶有交流，但态度也不算热络，可现在这样的沉默却让靳慕云十分难捱。
　　他不住看向旁边挂着耳机头侧向另一方闭目养神的方子衿，却每每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顿觉十分无力。他很清楚造成这样局面的是自己早上说的那句话，却没有为之后悔：方欣然的存在是事实，若是一直瞒着方子衿，哪天又被对方发现了，估计那时对方受到的打击还要更大。
　　下了高铁，靳慕云照常接过了方子衿的行李，对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跟往常一样乐呵呵地道谢，让靳慕云心里没底，终于还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子衿，你在生我的气么？”
　　方子衿早摘下了耳机，转头看向难得有些委屈的哥哥，勉强笑笑：“哥，我没有生你的气，只不过我脑子不好使，想问题慢了点，你可以让我稍微静静，等我先想清楚了再听你说话吗？”
　　靳慕云怔愣地点点头，看向这个突然十分陌生的方子衿：“好。”
　　方子衿在心里叹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对方：谢谢。
　　系统默默无言：宿主可真是……哎，傻孩子。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з”∠）＿


第64章 陌生的重逢
　　由于二人是临时改的行程去苏市，靳慕云除了提前知会院方以外，也不便过多麻烦他们，就谢绝了院长提出的派人接站的好意。
　　出了车站，两人自行打了车往陶然疗养院去，因为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歇息，脸上都有些疲色。
　　方子衿维持着在高铁上的沉默，而靳慕云虽然跟他一齐坐在后座，可因为车里还有外人，想主动开口聊几句，也只好作罢了。
　　这么看来，头天的主被动关系好像确实因为早上的坦白调了个个。然而靳慕云却没有觉得那时的坦白是个错误。毕竟这事情就像一颗埋藏在他们之间的炸弹，是客观存在的；与其怀着侥幸遮掩然后面临万一被他人触发的危险，不如一早跟对方透露了位置，也好早些解决。
　　只是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侧脸，靳慕云难得有些心慌。从他开始在意起身旁的人的那一刻起，有很多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而沉默的方子衿，却是在认真地考虑一些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毕竟他两辈子加起来，得知亲妈在世还是头一回，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一点经验可做参考。
　　诚实地讲，“妈妈”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只是一个空白的影子，自他记事起身边就没有这个人存在，之后到了靳家，云想容也从不让自己喊“妈妈”；如今靳慕云却告诉他，自己的妈妈还在，实在让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方子衿第一次来陶然疗养院，或者说是他第一次进一个疗养院里。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增加他的胆怯，反而因为事到眼前，心里的种种犹豫和思索也一并被他放到了一边。
　　用系统最近学到的话来讲，它的宿主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毕竟来的是金主，虽然事出突然，赵院长也仍然抽出时间来单独接待了二人。方子衿在旁边耐着性子等靳慕云跟院方寒暄完毕，才开口问话：“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从刚刚靳慕云的简单介绍里，赵院长已经得知对方身份，虽然未通姓名，不清楚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靳总的弟弟，但略略细想便清楚此人身份不一般，便态度极好的开口：“这个时间段方女士应该在小花园里例行散步，这对她的病情恢复有好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看她。”
　　“那麻烦您了。”靳慕云见方子衿还在犹豫，索性替他开了口，又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以示安抚。方子衿倒是没有拒绝他的示好，也朝赵院长点了点头。
　　远远地隔着灌木绿化，他们看见了靠坐在高背长椅上的方欣然。
　　也许她在疗养院的生活确实不错，过去的二十年时光并没有在方欣然脸上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记，此时她穿着一身豆绿色病号服，头发被束起垂在脑后，看起来就是一个容貌尚可的普通女人——若不是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裹成筒形的毯子，还目光呆滞地自言自语的话。
　　一个中年护工拿着水和毛巾不远不近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守着她以免发生意外。赵院长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护工的名字，那护工回头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方欣然，才朝他们走过来。
　　“赵院长。”
　　“小李，你在这边休息一会儿吧！方女士的家人想跟她单独待一会儿。”
　　见护工答应下来，赵院长才转过身跟靳慕云二人介绍：“方女士上次发病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状况刚稳定下来，已经可以听懂旁人的话了。如果两位有需要，可以试着去跟她交流。”
　　靳慕云点点头，又问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碰了碰方子衿的胳膊，轻声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方子衿刚刚只顾着那张跟自己有着相似眉目的面庞，这会儿被靳慕云一问，略一犹豫，接着点了点头，往那边走去。
　　方欣然对身旁多了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往边上挪了挪，然后动作轻柔地理了理手里裹成一团的毯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曲，用怪异的像是抱小孩的姿势慢慢悠悠地摇晃它。
　　方子衿坐在她旁边，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尽量温柔地开口问她：“你好，请问你在干什么呀？”
　　方欣然仍然哼着歌，似乎没有听到。
　　方子衿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靳慕云，寻求帮助似的抿着唇望向对方，等到了对方鼓励的眼神，他才重新鼓起勇气加大了一点音量继续问她：“请问你手里抱的是什么呀？”
　　方欣然这次终于转过头来，蹙着眉头，伸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我的宝宝在睡觉呢！你声音太大了！”
　　然后她慌忙地把小小一团毯子抱起来，哄道：“不哭哦宝宝，妈妈没有凶你，是这个哥哥坏坏，吓醒你了……”
　　方子衿心中突地一阵酸涩。
　　而除了感慨自身身世，更多的是觉得方欣然可怜。
　　之前刚下出租车的时候，方子衿已经想通了些，他问靳慕云，为什么方欣然在疗养院。靳慕云只说她因为孩子被人从身边抱走，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但是方子衿却很疑惑：他小时候明明有一个“外公”的印象……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被其他人抱走的，说不定方欣然自己就参与其中。那为什么方欣然会受这么大刺激，以至于精神出了问题呢？
　　但是再问靳慕云，对方却只是用一种十分复杂又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他，说：“原先的事情，你听了心里会难受。”方子衿见靳慕云语气认真，便就此打住了寻找真相的想法，只带着点胆怯地问：“那，那些事情，有没有靳家插手？”靳慕云这次很快回答了他：“没有，事实上靳家也是受害者。”闻言方子衿呼了口气，放下心来：他最怕靳家有插手，那样他始终心里有一个疙瘩，这个疙瘩要是渐渐长大，也必然要影响两人的感情。
　　方欣然眼里的孩子哭闹让她对突然到来的“陌生人”充满敌意，不再跟方子衿说话，而是背过身去继续哄她手里的“孩子”。
　　护工见她情绪波动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就没有插手，甚至还在院长的示意下往后站了几步，给他们单独的相处空间。
　　然而方子衿却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他现在心中一团乱：平地生出个亲生母亲就罢了，可在自己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跟对方相认的情况下，对方已经没法认他，这实在令人郁卒。
　　求助似的又看了一眼靳慕云，看到对方朝他点点头：“我们走吧。”
　　回锦市的高速路上，方子衿心里仍然不安稳，总是时不时看看车窗外，又看一眼旁边拿着平板处理文件的靳慕云。但当对方关怀地问他有什么事，又摇摇头并不答话。
　　靳慕云了然：自家孩子有心事了。这事情对方子衿来说确实太过复杂，之前见他能调整好心态继续信赖自己，靳慕云已经十分满足，现在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提出问题，自己只好当做不知情。于是他伸手拍了拍方子衿的肩膀，接着从包里拿出遮光眼罩，给对方戴上，然后说：“睡一觉吧，离到家还有一段时间。”
　　方子衿点点头，顺着靳慕云的指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眼听着出租车窗外的猎猎风声，还有身边人平稳的心跳，渐渐熟睡过去。
　　下高速的减速带把方子衿从并不安稳的睡眠中惊醒，摘下眼罩，他打了个哈欠，眼眶瞬间盈满薄雾，水润润的，像只可怜的小狗。
　　靳慕云含笑看着还在呆傻中的“小狗”，道：“醒了？快到家了。我刚刚给王姨发了微信，她说今天备了很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方子衿点点头，恢复了生机，掰着手指头数自己想吃什么：“那红烧狮子头、糖醋里脊、蜜汁火方、上汤娃娃菜都有吗？我还想吃那天在出云山吃的酥炸小河虾！”
　　靳慕云无奈地摇摇头，从通讯录调出王媛的名字，接着把手机递给他：“喏，你直接给王姨说吧，想吃什么都行。”
　　方子衿也不见外，拿着手机，接通电话之后甜甜地喊了一声“王姨”，又肉麻地跟她撒了半天娇，终于步入正题，报起了菜名。
　　王媛在那边乐呵呵地拿笔记录，旁边的管家杜宪听了却误会了，无声叹了口气：看来大少爷这次还是没带二少爷去看方欣然啊……
　　俩人刚到家，桌上就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王媛杜宪也迎上来嘘寒问暖。
　　这种家中有人等待的感觉实在可以抵消一切旅途疲惫。方子衿小幅度的呼了口气，有些感慨。
　　方欣然的事情并不适合带到饭桌上讲，方子衿彻底收敛了忧色，转而跑到桌前，对王媛的手艺发出一阵感叹。为了表达自己情绪的真实，他又掏出手机，拍了个遍。
　　王媛对于苏市的事一无所知，如今她待方子衿真如同亲人一般，看他嘴里抹了蜜似的不住夸赞，开心之余倒是板起长辈的架子，训道：“忙活这么半天，还不去洗手吃饭！”
　　杜宪作为一个“知情者”，为屋子里仅剩的“两个”不知情人士叹了口气：哎，无知是福。
　　【作者有话说】：
　　作者：真的勇士敢于背无数黑锅（拍肩）
　　靳慕云：黑锅我背，报酬呢？（笑）
　　作者（弱弱地）：这个嘛，不是说好等弟弟准备好吗……
　　靳慕云：呵（斜眼）


第65章 哥，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这次出游前，靳慕云已经搬回了自己的房间，所以回家的当晚，靳慕云又重新坐回了自己卧室的书桌前，循例整理这两天的工作内容。
　　正提笔写字，突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他过去拉开房门，出乎意料地看见方子衿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胳膊下夹着枕头，怀里还抱了一堆平板、耳机线、卫生纸和手机的，活像要搬家。
　　他失笑让了开：“怎么，在攒过冬粮呢这是？”
　　方子衿乍一听没明白：“啊？什么果冻凉？王姨新做的吃的？”
　　这拐了十八个弯的脑回路，让靳慕云十分佩服，并且放弃了跟他掰扯清楚的想法：算了，要是跟他说自己把他比成了松鼠，不知道又要多费多少口舌。
　　“没，我是问你怎么不带点吃的过来。”
　　要不是方子衿早就洗漱完毕，他还真打算拿包干果过来的，此刻被靳慕云歪打正着地说中，还挺开心：“知我者，我哥！其实我真打算带过来的，但是已经刷了牙了，就放弃了。”
　　而看着方子衿自来熟地把那一堆家伙什叮了哐当倒在他床上，靳慕云的表情竟然十分稳重——他本有些洁癖的，但今年自从偏心起某只“小松鼠”开始，他这洁癖已经不药而愈。如今的方子衿在他眼里，可能跟有的宠物爱好者看自家的“主子”一样，不管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都还是个小可爱。所以此时方子衿抱着一堆细菌聚集体到他的床上，也没让他眼皮抬一抬，又重新坐回了书桌前。
　　方子衿抱着平板，坐在床上，插着耳机看情景喜剧，时不时还跟着里面的罐头笑声傻乐，把靳慕云吵得实在没法集中注意力，终于扣上了记事本，关了台灯，也掀开被子上了床。
　　刚刚打断了别人工作的罪魁祸首仍然没有半分自觉，头也不抬地往边上一滚，让开位置之后抱着平板笑得抽搐：“哥，哥，我跟你说这太逗了，太傻了这群人哈哈哈哈——唔！”
　　靳慕云刚才就想这么做了，此时眼见方子衿因为自己带着惩罚性质的一吻噤声，甚至由于受了惊吓，有些呆傻地看向自己的可怜模样，之前腾起的那点轻微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殆尽了。
　　于是他笑笑摘下对方的耳机，轻抚方子衿的脑袋：“吓着了？你刚刚太吵了，我想让你小点声……”
　　看着对方眼里的笑意，方子衿终于醒过味来：什么鬼！有这么叫人小声点的吗？
　　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方子衿一个翻身，选择用背影表达自己的怒火，然后又插上耳机，跟系统一起看起剧来。
　　只是这回他可没乖乖当个听话的孩子，笑声比之前还猖狂，显然是含了几分报复的念头在里头。
　　靳慕云看着眼前裹成饭卷模样，笑得打颤的某人，不由叹气：得，今晚睡前是别想安生了。
　　不过有了方欣然的事情，方子衿还能选择信任自己回到自己身边，他已经相当满足。至于爱人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与这比起来，实在太过不值一提。
　　先前看方子衿来到自己房间，他脑子里还在盘算公司的事务，所以见到方子衿对自己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态度，险些忘了那个直到今天白天还横亘在二人心头的疙瘩；现在看见方子衿重新用一个看似抗拒实则十分信赖的姿态躺在自己身边，他才惊醒，而后也终于有了“这个人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的实感。
　　所以什么工作，什么烦心事，都放在一边吧，眼前的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靳慕云也放下架子，轻轻把方子衿揽过来，摘下他一边的耳机，在他耳边道：“对不起，子衿。”既是为了刚刚自己发了脾气的行为，也是自己隐瞒的方欣然和父辈的纠葛。
　　方子衿这次难得没吱声提问，也没做别的回应，只是背对着靳慕云微微地笑了起来。其实他今天来这屋，就是已经原谅了对方啊。
　　半夜，靳慕云被撞进怀里的人肉抱枕惊醒，对方却照样呼呼大睡，还因为舟车劳顿的疲惫打上了小呼噜。见方子衿睡得安稳，他终于放下心来，先将俩人身上的薄被重新盖好，再伸手把蜷成一团的方子衿轻轻搂住，重新闭上了眼。
　　一夜安眠。
　　前两天出门游玩，方子衿兴致一来，让靳慕云帮忙拍照还P了图，后来一股脑都发微博上去了，现在回到锦市，头脑发热的余温消退，他才反应过来：遭了，之前两个月自己一直拿受伤当借口拒绝去线下签售会，才堵住祝鹤的嘴，现在不小心暴露自己已经养好伤的事儿，还出去旅游，祝鹤不得打飞的过来指责自己……
　　怀着这样的忐忑，方子衿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等靳慕云下班回来，看见他这副模样才发现不对劲：“怎么了？”
　　方子衿颇沧桑地叹了口气：“哎，我对不起我的经纪人啊。之前出去玩，我都没跟他说，现在要是他看见我维博发的照片，肯定特别生气，我之前还说自己伤特别严重，都不能出门，才拒绝去签售的……”
　　靳慕云也想起这回事来了，说起来，当初还是他让罗清远给方子衿找的网红经纪人。不过原先他只觉得巴不得对方天天去外面混，不要在自己眼前晃悠才好，现在可舍不得了。
　　再说方子衿伤还没好，什么签售会有保养身体重要？
　　这么一想，靳慕云皱起眉头，建议道：“你要是嫌麻烦，我们把合约取消就是了。违约金我可以帮你付。”
　　方子衿摆摆手：“别别，要是取消合约我从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喜欢我……”
　　“嗯？”
　　眼见靳慕云挑眉饶有兴味地看过来，方子衿才弱弱住嘴：“我，我说了啥么？我什么也没说，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哥！”
　　然而靳慕云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弟，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喜欢你？”
　　靳慕云的语气并不强烈，甚至还有着一贯的温柔，然而方子衿就是从这样的语气里听出了步步紧逼的味道，他不得一边在脑子里跟系统商量，一边在现实中用自己那可怜的脑容量努力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嗯，我比较享受这种众心捧月的感觉。”
　　“哦，是吗。”
　　方子衿看着靳慕云又逼近了几分的面庞，心跳如鼓——可不是羞的，是吓的——努力推开对方：“哥，哥哥，冷静点，王姨他们很快就出来了。”
　　靳慕云虽然质问的态度没有改变，但却依言后退回安全距离：“那你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要当网红。”他突然发现，逗方子衿真能上瘾，每次看见对方绞尽脑汁的模样，都格外有趣。
　　系统似乎因为昨晚两个人的亲密接触不得不再次关机，现在还没醒过来，方子衿的声声呼唤全都作废了。现在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方子衿只好使用拖字诀：“那个，哥，我饿了，咱们吃了再说吧——你可不能饿着我，我还是个病人呢。”
　　“行，饭后再说。”靳慕云原本只是为了逗逗对方，没想到这个岔开的话题背后竟然真的有猫腻，他不由得期待起方子衿心里的真实答案了。
　　这顿饭吃的方子衿那叫一个食不知味，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靳慕云时不时盯他一眼，好像在催他吃快点。这么一来，他更没食欲了。
　　好容易磨蹭着数着米粒把一碗饭吃出两碗的时长，方子衿终于不得不放下碗筷，去迎接重生以来的最大考验。
　　他跟在靳慕云身后往书房走，对方还极其贴心地中途停下来等着伤势未愈的他慢慢上楼，然后终于进了书房。
　　“吃饱了？这下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要当网红。”
　　哎，果然躲不过。
　　可是系统现在还是没活过来，方子衿被逼无奈，只好自己拿主意。
　　不过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他跟靳慕云都已经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包括这个“最大的秘密”。
　　想通之后，方子衿板起脸，满脸严肃地对靳慕云道：“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不是我在开玩笑，你也别害怕。”
　　靳慕云以为方子衿又是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了，倒也配合地肃整了表情：“嗯，你说。”
　　“其实，我是重生来的，”方子衿一面开口，一面忐忑的看着对方的表情，“上辈子的我在2017年因为车祸去世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醒过来就回到了2015年。”
　　靳慕云点点头，也不打断他，示意他继续。
　　“后来我发现自己身上有个系统——这个跟手机电脑里面那个差不多，只不过是智能的，你可以理解成是比现在市面上的AI都聪明的那种，它告诉我要在17年的死期之前收集到别人对我的积极情感，然后它可以折合成数值——这个叫受欢迎值，必须在我上辈子死期之前达到80万，我这辈子就能平安过下去了。然后系统跟我说的，我别无所长，要想快速获得受欢迎值，当网红比较快。”
　　靳慕云一开始还带着儿戏的态度在听，可听对方磕磕巴巴但却很有逻辑的一番话下来，他对其真实性反而有些拿不准了。
　　“那，你怎么证明这是真的？”
　　方子衿挠了挠头，这可咋整，当时系统为了说服他，举了一堆神棍预言一样的事例，等他一一验证了，才相信自己确实重生了。
　　可他自己上辈子的记忆都不剩啥了啊，更别说记什么彩票号码比赛胜率的东西了……
　　等等，上次系统故障之后，给他发了一个音像包来着。全是他上辈子的记忆。
　　想到这里，他对靳慕云道：“哥，你等等，我放给你看，这是系统发给我的。”
　　靳慕云将信将疑地看着方子衿从手机打开一个像是app的东西，然后在里面翻了翻，果真打开了几个视频。
　　而这些视频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偷偷拍的——放出来的画面就像是人眼所见，或者说是方子衿的第一视角，而且里面出现的自己还是个孩子，那时候走路都磕磕绊绊的的方子衿哪里来的这么高清的摄像工具。
　　他不得不相信方子衿口里这个听起来过于无稽的事实：
　　方子衿确实是重生的。
　　【作者有话说】：
　　小方同学独自思考的时候脑回路基本是条直线。


第66章 关于重生
　　方子衿生怕靳慕云不相信自己，又放了几个小时候的生活片段给对方看，然后才期待地开口：“哥，这下你信了吧？”还不等靳慕云回答，他自己尤觉不够，就又拿着手机把自己跟系统的聊天记录调出来，然后放到靳慕云手里：“喏，还有这些，你可以慢慢看。”
　　他这时终于发现系统被设计成可以同时搭载在手机上的好处了，原先总觉得这对于一个来自22世纪的科技产品来说，显得太不智能而且太不高端，现在想想，要是它真跟自己小说里看的那些高智能系统一样无形无质，自己跟别人坦白的时候怕是会被当成傻子。
　　靳慕云依言滑动屏幕，大略看了看，文字内容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如果说跟方子衿对话的对象果真是一个AI的话，现在许多IT公司研发的人工智能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他自己就是从临云科技起家的，对这方面了解得不会比方子衿少；然而当他看到标注着“心意放大器”的一张折线图时，忽然想起之前在方子衿的手机屏幕上好像看到过这么一个画面。
　　于是他捏着手机一角，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方子衿看到图片，也想起来前段时间两个人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心意而互相猜测，纠结了很久的事来，这会儿看到这个努力助攻了却没派上什么用的东西，心情一时间有些微妙：“哥，你真想知道？”
　　靳慕云看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本只是好奇问问，现在却突然生出几分兴味：“怎么，是不好说还是不方便说？”
　　方子衿摆摆手：“这倒没有。其实这个叫’心意放大器‘，别看现在只是一张折线图，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它是根据对方的情绪变化同时生成数值的，还挺准的。就是贵了点，花了我好几万受欢迎值，也就是上次为了知道你对我的想法，才忍痛买了一回。”
　　靳慕云又拿过来看了眼，注意到折线图底下的坐标，那个时间，好像正是方子衿主动吻自己的那天——那天因为事情太出乎意料，所以印象格外深刻，后来他还特意记在了备忘录里，绝对不可能搞错。
　　“那，你上次亲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靳慕云没想到小小一张图，能让两人关系走近这么大一步。虽然不清楚这张图的原理，但他也十分感激。
　　方子衿刚要否认，话说出口之前才想起来对方指的是他记忆刚恢复的时候。那时候他自己都恍惚着，以为还在梦里，才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房间的靳慕云。
　　想到这里，方子衿眼神飘忽，声如蚊蚋：“差不多吧……”他可不好意思说出真相，要是让靳慕云知道自己从上辈子开始就喜欢他了，那多没面子啊。
　　靳慕云倒是没想到这茬，看见方子衿的反应，下意识以为对方只是不好意思，这个心意放大器也确实在促成他们俩的感情发展过程中起了很大作用，于是对这个所谓的系统也更多了几分好感。
　　“那这个系统还挺不错的。还有别的功能吗？也是要用受欢迎值买？”
　　方子衿点点头，闭上眼，在脑中调出系统商城界面，然后把它投映到手机里——亏得他前段时间发现了这个功能——然后挨个翻给靳慕云看。
　　“可惜现在系统又关机了，它最近问题挺多的，原来我还能看见自己受欢迎值的总额，现在好想系统关机之后我就看不见了……”说着说着方子衿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可别给我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这辈子我还没活够，万一要是受欢迎值没达到标准怎么办……”
　　从刚刚开始，靳慕云已经听方子衿说了好几遍受欢迎值，也能想象到这东西的重要性。尽管今天听到的看到的东西都这么让人难以置信，但世上也确实有许多看似荒谬的现实，与其一味否认其真实性，不如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一试，毕竟对于他来说，相信它不会造成多大坏处，而置之不理则极有可能面对爱人的消失。
　　所以，不管这个受欢迎值有没有那么重要，他都会帮弟弟达成愿望。
　　“别担心，系统好歹也是22世纪的科技产物，应该没那么容易坏，再等等，它应该就会回来的。至于受欢迎值，等它回来之后，你告诉我，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帮你想想怎么多拿到一些。至于现在，你可以跟我多讲些’前世‘的事吗？”想通之后靳慕云倒是没有再纠结重生不重生的，安抚过方子衿后，反而对自己并未参与到的“前世”颇感兴趣。
　　方子衿却挠了挠头：“其实我也只记得刚刚给你看的那些视频里的东西，出国之后到我前世死前，还有很多事情记不清楚的。本来我也以为自己像那些小说主角一样仗着前世的记忆可以走上人生巅峰，后来发现那些新闻联播里发生过的大事件我一个都记不得，也不晓得是不是重生的时候把脑子给弄坏了——啊，对了，系统原来说它是临云科技造出来的，好像是你的公司吧！如果后来我死了之后你没有把公司卖出去的话。”
　　靳慕云听了有些惊讶：“临云科技？你说是临云科技做的这个系统？”
　　“嗯嗯，准确的说是22世纪的临云科技。”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靳慕云的表情有些微妙：“……如果是临云科技的话，这个系统的研发也许是我主导的。”
　　方子衿好奇地看向他：“哥，你怎么这么肯定啊？万一今后靳氏倒闭，临云也不见得还是你的啊……啊我瞎说的！你千万别生气。”
　　靳慕云却没在意他的胡扯，解释道：“临云科技是父亲买下来送给母亲的礼物。当初还不叫这个名字，后来他们去世之后，由我接手，特意改成临云，就是为了纪念他们。所以就算靳氏倒闭，我也会拼命把临云留下的。”
　　“哦，这样啊。”方子衿听了有些讪讪，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对方，只好道，“哥，对不起，你别难过。”
　　靳慕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笑了笑，没多做解释。实际上，从他不久前得知自己身世背后的谜题之后，对于已逝的父母，反而没有以前看得那么重了。
　　反倒是方子衿的重生，上辈子竟然有自己的参与，这让靳慕云不得其解：上辈子的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要花大把精力让方子衿重生呢？
　　【作者有话说】：
　　这章继续说服哥哥。顺便提一提前世，还有前文没解释的“漏洞”


第67章 意料之外的惊喜
　　虽说靳慕云对方子衿的网红事业的态度因为两人的关系进步有所改变，但他毕竟不是一个枉顾对方意愿行事的独裁者，所以看到方子衿的犹豫态度之后，就算他还有许多方法帮弟弟赚受欢迎值，也不得不等方子衿先跟祝鹤联系，叫他过来一起讨论了方子衿接下来的事业发展再做打算。
　　只是从头天的谈话之后，方子衿第二天在网上联系了几次祝鹤，都没得到回应，打电话也总是占线。也不知道对方是太忙，还是又跟上次一样消失了。
　　他这个经纪人，原来挺靠谱的啊，现在好像越来越不把他的委托当回事了。
　　方子衿不住翻看手机，看到没有变化的聊天界面，不免有些焦虑：祝鹤你忙归忙，咱们的合约可还没完啊，这也不是毁约不毁约的事儿，可关系到我的小命啊！
　　靳慕云把方子衿的焦虑看在眼里，安慰了半天不见方子衿的焦虑症状有所改善，干脆道：“这样吧，叫云旋那边想个法子，把你是《风华》制片人的消息透露一下，先赚一点受欢迎值再说。”
　　方子衿讶异道：“我还以为你会让他们把我包装一下弄去出道。”
　　靳慕云瞥他一眼：“抛头露面的事，咱们不做。”
　　方子衿终于机智一回，分辨出靳慕云语气里的威胁，脑筋一转，明白了对方潜藏起来的心里话，有恃无恐地笑道：“嘻嘻，哥，你就那么不想让我红吗？昨天也是。——话说，你是不是怕我被别人抢走啊？”
　　靳慕云咳嗽一声，不动神色地格开了某人蠢蠢欲动探过来的身体，一本正经道：“我也是考虑到咱们的身份，不好去做娱乐他人的事情。”
　　不过他话里确实没有反驳方子衿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对方的追问。
　　方子衿却傻乎乎地被他把思路带跑了，撇撇嘴有点失落：“哦，好吧。”
　　靳慕云闭上眼，无声叹息：哎，他这脑子时好时不好的，到底是一直以来都这样，还是重生的时候才把脑子搞坏了？
　　好在祝鹤终于在晚上联系了他。还是打的电话。只是听着环境音里又是音乐声，又是人声的吵闹，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
　　“抱歉，今天太忙了，我才看到你发的消息……”他说着说着中断了下，好像掩着话筒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这样吧，后天我飞过来亲自跟你们谈，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到时候我提前把地点和时间发给你。”
　　接了祝鹤的电话，方子衿放心了不少，心情也好了很多，大方道：“那行，你忙你的吧！到时候再联系！”
　　挂了电话就跟靳慕云报信去了——他显然忘了白天还为对方“不够关心他”而失落了一小会儿的事儿。
　　而那边的祝鹤，快被身边酒鬼状态的葛凌云弄得没招了。这家伙平常粘他粘的要紧，哪怕没得过什么好脸色也不屈不挠地三天两头往他那小窝里跑，要不是他那屋子条件太差，没叫这少爷看上，估计还得扎根下来。现在喝醉了更是暴露本性，像个树袋熊似的要往他身上爬，嘴里还不住念叨些什么，他也没听清。
　　按祝鹤本来的脾气，其实早想把这烂摊子给扔了，可两人毕竟有了亲密关系——尽管当时是葛凌云主动的，但那笔账硬要翻起来，他也不是完全无辜——所以他嘴里虽然没对葛凌云说过什么软话，但心里还是把这个人当成自己的，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因此就算今天他是被葛凌云骗出来了一整天，也没在对方朋友面前下了葛凌云的面子，一直忍到刚刚借口要送他回家，离开了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只是这时候他的耐心实在用尽了，便使了点狠劲，把身上缠着的胳膊腿拨了下来。葛凌云嘟囔了一声：“疼！”然后泪眼汪汪地看向他。
　　祝鹤看了心中一动，不耐也消了几分：他不闹腾的时候，确实看着顺眼了不少。
　　说来也挺怪的，这么个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的，还特别怕疼，当初在锦市酒吧那一面之后，是怎么想起要主动献身给自己的呢？
　　一天之后，方子衿没等到祝鹤的消息，反而收到了一封别的邮件。
　　署名果然是“绫”。
　　有了上次让“绫”帮忙查DNA的事之后，方子衿看对方的态度就像是看一个不常联系的老朋友，所以点开信件的时候反而是带着欣喜和好奇的。
　　没想到这次“绫”给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你的系统出了点问题，正在维修，可能要花点时间，最近要是有什么相关的事情可以直接找我。直接回复就好，最近我应该一直在。”
　　绫的语气平淡，好像ta说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方子衿可不这么想。系统事关他的生死，而且他到目前为止只跟靳慕云说过，这个绫是怎么知道的？他脑子里不停转着念头：这个绫到底是什么人？ta怎么知道自己有系统的事情？又是怎么知道系统在维修的？
　　方子衿没有直接把这些问题抛给不明身份的绫，下意识从卧室跑出去，敲开了书房门，几步走到书桌旁，忧心忡忡道：“哥，好像有别的人知道系统的事了。”
　　方子衿没有注意到，靳慕云在他走近之前手一抖，差点没关掉电脑屏幕，而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正是之前录的他屋子里的视频。
　　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没被察觉，靳慕云暗暗松了口气，他正在整理之前录像，准备全部删掉，要是这时候被当事人看见就前功尽弃了。
　　分出精力听清了方子衿的话，靳慕云重新提起了心，皱眉道：“会不会是你无意中提到被有心人听见的？”看方子衿表情大变，靳慕云便又改口：“比如你在外面喝醉了，不小心说的？说不定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方子衿的表情这才和缓一点：“我又不傻，怎么可能随便跟人说这种事。还有就算喝醉也不会是最近的事儿，自从我回国以后我就没喝醉过好吗，在这之前这个世界的我还不是现在的我呢，哪有机会说漏嘴啊……”
　　确认了没有这种可能之后，靳慕云便换了个思路：“那人怎么跟你说的，你有联系方式吗？我试着追溯一下他的来源。”
　　方子衿又扁起嘴：“要是这么好找，我就没这么焦虑了，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连来自22世纪的系统都查不到ta的来历。”
　　只是抱怨过后，方子衿还是老老实实把“绫”跟自己几次联络的事都老实交代了——当然了，查DNA的事情他还是很有智慧地瞒了下来。
　　靳慕云听了，沉吟片刻，提出了一种貌似荒谬的假设：“你说，连22世纪的系统都查不到ta，会不会，ta也是22世纪的。比如说，跟你一样是重生的？”
　　方子衿眼睛一亮，拍手道：“对！我怎么没想到！等着啊，我马上就问ta。”
　　刚把“你是不是来自22世纪”这个问句发出去没多久，绫的回复就到了。
　　“啊，你终于发现了。之前因为我在这边的身体不是很稳定，所以每次联络都要跨过时空，而且有的事情碍于一些规则还不能说，所以沟通起来效率极低。我确实是22世纪的人，准确的说是受雇于凌云科技CEO靳慕云，专门为他研发时空扭转机器和重生辅助系统的人之一。”
　　方子衿把邮件念完，张大了嘴，惊异地看向旁边的靳慕云：“哥，原来真的是你干的。”
　　靳慕云也有些惊讶：看来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确实为了方子衿在研究重生的事情。
　　然后方子衿想起上次无人赴约的“约会”，再次跟绫询问起来：“上次你怎么没来锦市啊？”
　　绫回的依然很快：“我来了啊，只是当时自己的精神力还不够稳定，没能控制自己寄身的身体——你可以理解成你的系统没有足够能量的状态。就是那个孟星竹，因为她是跟你见过面的人里面脑电波跟我最为匹配的，所以我才试着借了她的身体一用——不过从结果来看，效果并不是很好。”
　　方子衿想起自己跟孟星竹那次在咖啡馆的会面，发现确实不大对劲。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难不成告白也是你干的？”这么一想是有可能啊，按照绫一贯以来表现出来的痴迷于自己的状态来说的话。
　　绫努力转移话题：“你就不能关心一下自己重生任务的事吗？这次我联系你也是主要为了这件事来的。”
　　方子衿给面子地回应了一下，然后看到绫发过来了一个好消息。
　　“在我们老板的首肯之下，工作组所有成员根据这几个月以来你的表现，一致认定你的人生不会再步入上辈子的轨迹了，所以当初的那个受欢迎值的目标就取消了——本来也是为了用这个来监督你不要步上辈子的后尘的。系统里的道具你要是感兴趣就用它兑换着玩吧。”
　　方子衿仔细又读了两遍，终于没能克制住自己高兴的情绪，一下蹦进靳慕云怀里，兴高采烈道：“哥！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哦也！弟弟终于摆脱了任务！


第68章 修罗场（大误）
　　没了受欢迎值额度这道“催命符”，方子衿就像是终于脱掉了金箍的孙悟空，恨不得再翻几个筋斗聊表欢欣。
　　靳慕云刚刚旁观了方子衿跟绫的对话，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但嘴角扬起微笑的同时还是及时冷静下来，摁住了在怀里躁动的某人：“别忙着激动。系统现在不箍着你了，还有我看着呢。”
　　方子衿虽然被浇了盆冷水，但因为这浇冷水的主人动作温柔，所以他心情也没收到多大影响，笑嘻嘻露出两排白牙：“哥，你还是挺宠我的，对不？”
　　说完还眨巴眨巴眼，试图扮嫩伪装小可爱。
　　靳慕云一巴掌推开这张脸，别开脸硬起心肠道：“在你的小命和宠你面前，你猜我会选哪个？”
　　方子衿终于明白了现实，垮下脸严肃地看向对方：“那我的其他待遇不会也降回原来的水平吧？”
　　靳慕云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待遇？”
　　“比如信用卡上的额度……”
　　靳慕云明白了：得，这小子一听自己利益有损，连撒娇都不舍得撒了。难道真是自己之前太宠他，才让他胆子这么大的？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于是被这没心没肺的傻小子气到的“大家长”也没什么好气地回答道：“额度不降，但是你买什么大件得跟我提前报备——还有，出远门尽量带保镖，在本市的出行必须让家里的司机接送，离家时间长的出行也要提前跟我说，并且随时汇报位置。”
　　“婆婆妈妈的……”方子衿嘟囔了一句。
　　“嗯？”靳慕云飞了个眼刀过去。
　　方子衿立刻变脸，狗腿道：“那什么，我是说哥你对我真好！”
　　好吧，这小王八蛋，别的不会，就会拍马屁。靳慕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当时择偶的眼光并不是那么好。
　　不过，就算现在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身上有种种毛病，他也没法不喜欢——谁叫他一开始就爱这么一个人呢。
　　锦市这边，刚刚告别死亡阴霾的两人还没来得及浓情蜜意，忽然接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电话。
　　“师兄，我是宁馨儿，现在我在锦市机场去你家的路上，方便让我在你家住几天吗？”
　　方子衿从靳慕云那里听到转述的当时，就扁起嘴一个人生起了闷气：原先他误会左循性向的时候，还以为对方跟宁馨儿是情敌；现在可好，他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再来看宁馨儿，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虽说宁馨儿已经宣布放弃了靳慕云，当时他也在场听到了，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像方子衿这样脑子不太好使的人一旦陷入恋爱，往往就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了，总觉得自家对象是个香饽饽，谁都惦记着。再说，他哥本来就是个走哪都会吸引别人目光的发光体，要不宁馨儿也不会盯着，连一直暗恋她，比他哥也不差到哪去的左循都没放在眼里——说起来也正是因为之前宁馨儿对左循一直没有丝毫暧昧，方子衿才会把听壁角误会的话当真，竟然脑洞打开以为左循一直也喜欢他哥，为了膈应自己情敌才装作去追宁馨儿什么的……
　　而且人家宁馨儿又那么优秀，不像自己，除了混吃等死别的一点不会……
　　哎，方二少认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宁小姐决定卷土重来，自己一点竞争优势都没有啊。
　　靳慕云注意到自家弟弟突然低落的情绪，询问道：“怎么，不想宁馨儿来？”
　　因为认识到眼前的人很可能是因为吃醋才情绪低落，靳慕云忍不住微眯了眼。
　　方子衿考虑到人怂志不能怂，当即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没有！我只是想到夏天要来了，有点愁得慌。”
　　“哦，这样。”靳慕云轻飘飘地回答了这么一句，不置可否。
　　方子衿有点心虚，又强调了一遍：“真的，今天我刚看了新闻，说这几年气温走向怪异，这个夏天，锦市可能会迎来百年难遇的持续高温天气。”
　　正所谓越描越黑，靳慕云听了更加笃定了自己猜测，表面上附和地点点头，事实上眼角的笑意是一点掩盖不下去。
　　方子衿光顾着扯谎应付，完全没精力注意到这个细节，以为自己终于蒙混过去，也松了口气。
　　宁馨儿按响靳宅大门门铃的时候才5点多，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头上戴着宽檐的编织草帽的她，打扮休闲得像是要去度假。对比之下，方子衿光脚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玩着平板上的保卫萝卜，一边手里拿着王姨做的梅干菜脆酥饼，吃得胸前都是饼渣。旁边的靳慕云还纵容地给他端了茶来，提醒他喝水。
　　宁馨儿被杜宪迎进门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幕。她在心底感叹了一下两兄弟关系真好，然后突然有点恍惚：几个月前，这两兄弟也是这么黏糊的么？
　　方子衿看见自己的“情敌”到访，立刻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他把身上的饼渣往地上一拂，想要把腿放在地上坐正，接着想起来自己的拖鞋好像忘在阳台的茶室了。靳慕云当然也发现了方子衿的尴尬，便先他开口就起身去茶室拿了鞋子过来，弯腰放在他面前，准备亲手替他穿。
　　宁馨儿刚把行李和帽子交给杜宪，回过头看到眼前这一幕，惊讶地睁大了眼。
　　方子衿本来下意识要伸脚，察觉到屋里另一个人的眼神，才想起这已经不是之前自己受伤需要哥哥帮忙穿鞋的时候了，当即触电似的往后一缩，挽回道：“哥你也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
　　靳慕云点点头，这才看向宁馨儿：“这次来锦市有要事？还是来玩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宁馨儿也终于从刚刚的讶异中苏醒过来，想起自己的来意，她目光有些闪烁：“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起锦市这边春天的景色蛮好，花啊草的挺漂亮，就过来玩一圈。”
　　靳慕云点点头，想起认识这么几年来，宁馨儿因为花粉过敏每年春天都遭罪的事，没揭穿她蹩脚的谎言，只是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左循这次没跟着来？”
　　宁馨儿表情更是古怪，最后道：“他有事，忙吧？”
　　靳慕云不置可否，看见放下酥饼乖乖坐好的方子衿嘴角还有一小块饼渣，伸手用拇指帮他轻轻擦掉了。
　　宁馨儿这时又重新为自己和左循的事儿头疼，没顾上注意两人的互动，此时明白自己没能糊弄过对方，只好道：“反正要是左循问起，你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因为靳慕云的动作，方子衿脸红红的同时，悄悄瞄了一眼宁馨儿，看见对方抛弃了一向端庄淑女的模样，一副惹了麻烦事的倒霉样子，终于分出点好奇心来推测：难不成，她跟左循闹矛盾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前文方子衿视角里左循的感情线有一点小问题，这里弥补了一下，别的等完结之后修文再说OTZ


第69章 （bg章节注意）朋友的家...
　　不过出乎靳家两兄弟的意料，他们猜测的事件的另一主角——左循——并没有什么动静。
　　而宁馨儿似乎真的如她所说，是来锦市看风景的。每天认真做游客，脖子上挂着相机，脑袋上带着不同样式的遮阳帽和墨镜，包里装着一堆口罩出门。
　　只是在两兄弟都差不多习惯了家里每天多一个人蹭早晚饭的时候，左循终于出现了——当然，只是电话。而这次的电话是方子衿接到的。
　　说实话，方子衿看到来电显示还有点讶异，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左循眼里的地位比靳慕云还高了。
　　不过事有例外，这次呢，在左循眼里，跟靳慕云那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完全不稀得听”的人比起来，帮忙的话还是方子衿这样的比较合适。
　　“那个，小方啊，馨儿来你家了吧？没关系，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她肯定嘱咐过叫你们不要跟我说，而且我也知道她过来了。不过如果你待会儿看见她，能不能帮我转告她一下，我有事要跟她讲，让她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嚯，方子衿一听，这俩人真是闹矛盾了，都进黑名单了，得是多大的事惹的啊？
　　不过他也不能轻易给对方承诺，毕竟宁馨儿才是当事人，也只有她才能决定要不要把左循放出黑名单。于是方子衿委婉道：“这样吧，我尽量帮你转达，但是结果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虽然心情急切，但左循还算明事理，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只是谢过之后忍不住又添了句：“要是她没同意，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啊。”
　　“行！”方子衿答应得爽快。看到现在的左循，他就想起自己当时的纠结了，所以帮这点小忙也不算什么。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跟他哥说一声的。要是俩人能一起帮宁小姐把恋爱婚姻大事都一同搞定，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宁馨儿当晚回到靳宅，就发现氛围有点微妙。她也具体说不出哪里古怪，就是单纯有一种直觉，心里发毛。
　　直到吃饭的时候，方子衿殷勤地劝她吃菜喝汤，这种古怪的感觉更是放大到了极点。她终于没忍住，放下淑女应有的餐桌礼仪，把椅子往方子衿这边挪了挪，轻声问他：“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她下意识往靳慕云那边看了眼，继续道：“如果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事惹师兄生气了，我可以帮你劝他。”
　　“呵呵呵，”方子衿看了眼无辜背锅的哥哥，也低声回答道，“是这样的，你说的对了一半，这次不是我哥生气了，但是跟我哥也有一点关系，那个人你也认识，左循。”
　　宁馨儿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然后把椅子挪回了原位：“可以当我没问吗？”
　　方子衿也顺势把椅子往那边挪了挪：“不不不，让我们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是这样的，左循想让你把他放出黑名单。这个忙你可以帮我吗？”
　　宁馨儿咳嗽了一声，提高了一点声音道：“方子衿小朋友，坐回去吧，吃饭就请好好吃饭，老师觉得这不是玩排排坐吃果果游戏的时候。”
　　方子衿下意识看向靳慕云，试图求助，却见对方不紧不慢地放下汤匙，拿起一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冲他点了点头道：“吃饭吧，子衿。”
　　言下之意就是暂时先把这事搁下。
　　方子衿这才“哦”了一声，扁扁嘴把椅子又挪回了原位。
　　这顿饭吃得宁馨儿是心不在焉。她其实早该料到左循会向靳慕云他们求助的，毕竟左循跟师兄一直是好朋友。只是她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好吧，她得承认，当时拒绝对方求婚的理由给得实在不够充分，后来落荒而逃的举动也显得太不够磊落……只是她确实还没做好这么早就结婚，甚至轻易把下半辈子交给某个人的准备——当然了，并不是说左循不够好，准确的说跟左循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她还没做好准备现在就结束单身而已。
　　所以现在左循就算找上门来，她也没什么可生气的。而且她也是时候认真考虑对方的提议了。
　　饭后，方子衿给左循回了电话，语气里带着歉意：“抱歉啊，我还没说动宁小姐。”
　　左循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没多说什么：“没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挂了电话，方子衿看向他哥，摇了摇头：“我跟他说了，他好像不太开心。”
　　靳慕云颔首：“毕竟左循喜欢师妹好多年了，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有进展，终于得偿所愿了，现在不知怎么一下闹了这么大矛盾，不开心也正常。”
　　方子衿点点头，然后做贼似的看了眼书房门口，才小声道：“哥，你猜他们这次怎么闹这么大的矛盾啊？”
　　靳慕云捏捏下巴，沉吟片刻道：“根据我对左循的了解，他这个人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总是会忍不住作死，然后往往乐极生悲。可能这次也是做了什么试探对方感情的事？比如假装出轨什么的。”
　　方子衿闻言张大了嘴，立刻让自己站在了宁馨儿这边：“这样的话那他就是活该了。”
　　远在京市的左循正在机场候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道：空调是不是开大了点？
　　第二天早上，宁馨儿下楼碰见方子衿，看见对方用一种微妙的，充满母性光辉的眼神看向自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了，有事么？”
　　方子衿摇摇头，决定不点破真相：“没事，就是感觉今天你衣服挺好看的。”
　　宁馨儿被这句回答说愣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没遇见有男孩子用这种老母亲一般的语气夸奖自己，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只好干巴巴道：“谢谢，要不我让左循给你也做一件？”
　　方子衿连忙摆摆手：“这就不用麻烦了。”他可实在敬谢不敏。
　　还不到中午，左循就到了。宁馨儿今天心情不佳，霸占了靳慕云的茶室喝茶，没有出门，所以看见左循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还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才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左循闻言一呆，下意识把手机掏出来确认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馨儿，你原谅我了？”
　　杜宪和王媛作为过来人，也是闻弦音知雅意，立刻相约出门，好给这对痴男怨女留下单独相处空间。
　　宁馨儿突然有点紧张，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壶水。
　　当宁馨儿看见左循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一叠单据，并做出解释之后，终于没忍住喷了茶。
　　“咳咳咳！你说你去做了结扎？什么鬼？”
　　左循也有点不大好意思，但是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这会儿干脆放下面子一口气说了出来。
　　“之前你不是说还没做好准备结婚生小孩嘛，我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想过要小孩，也不想给你压力，干脆去结扎了。就在想，这样你是不是可以放下心答应跟我结婚了。”说到后来，他也有点动情，语气放缓道，“馨儿，我实在等得有点等不下去了。我怕自己再等，你就跑掉了。”
　　宁馨儿虽然有些好笑又好气，但是心里也有一点暖洋洋的，之前的那些担心和纠结好像都因为对方做的这件傻事而消解了。于是她努力板起脸掩饰住自己上扬的唇角：“求婚戒指呢？戒指都不准备，求什么婚？”
　　左循这下是真的傻了，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戒指给对方戴上，接着傻乎乎地一把把宁馨儿抱起来，转了好几圈，然后才放下晕乎乎的宁馨儿，亲了她一口，道：“馨儿！我太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把书里几对的结局安排一下，就可以完结啦


第70章 监控被发现
　　这是方子衿恢复上班的第一天——说是恢复上班，可现在他身体还没好全，罗清远和张梦阳哪敢让他累着，所以也就让他在靳慕云办公室待了一天，除了偶尔端端茶水，就在里间的休息室躺着玩手机游戏，称得上悠闲了。
　　才刚跟靳慕云回到家，他就发现屋里多了个熟人，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才这么一天，左循就跟宁馨儿和好了，看着浓情蜜意的，跟别的小情侣也没什么两样。
　　方子衿想起昨天接到左循电话时，听对方语气还是一副颓丧模样，再看现在左循这容光焕发宛若新生的姿态，顿时有种自己受了骗的错觉：我说，你们俩之前难道闹着玩的？
　　作为一个从谈恋爱起就没跟对象吵过架的模范伴侣，方子衿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世界上还有种亲密关系叫“我们爱得撕心裂肺但甜得如胶似漆”，虽然在情感专栏里有替这类人解决过问题吧，可真当这种事发生在他身边，还是有种“好吧，你们开心就好”的无奈。
　　左循不止没能体会到方子衿的心情，还美不滋滋地特意凑上来给人找不畅快。
　　“谢谢啊，方二少，虽然这次你没能帮上多大忙，但是还是得谢谢你，到时候我跟馨儿结婚一定第一个给你发请帖！”
　　“不，客，气。”方子衿笑不露齿地回答道。
　　左循大概是心情太过舒畅，急需宣泄喜悦，又很清楚地懂得自己战斗力跟靳慕云相差巨大，不敢上去找骂，于是逮着屋里除了靳慕云之外，唯一还没跟他聊过的方子衿就不准备撒手了，继续道：“哎，说起来也是缘分，我跟馨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主要得怪你哥影响了她之前这么多年的眼光……”说到这里，他降低了音量，有些心虚地特意瞄了一眼靳慕云，见对方已经在阳台的茶室坐下，才又道：“得亏我这么多年持之以恒地致力于挽救馨儿的审美，才在今年力挽狂澜，成功进入结婚预备阶段。”
　　方子衿露齿一笑：“呵呵。”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边听着左循的聒噪，一边目光无目的地乱转，正巧撞上王姨投来“可怜的孩子，我懂你的心情”的眼神，突然醒悟：感情这家伙之前已经逮着王姨他们絮叨过一遍了。
　　那边茶室的两人倒是不为那边的吵闹所扰，刚刚窗外下了点阵雨，草坪和树木都绿得嫩嫩的，光是看着都令人心悦。
　　虽然现在宁馨儿对靳慕云的濡慕之情已经淡了，但她也习惯了有这么个兄长似的人在身边，所以像这种跟左循和好，甚至打算不久结婚的大事，当然要跟“兄长”报备。
　　至于和好的细节，她也老老实实说了，比如最关键的“结扎”部分。说完她也觉得失言，但看了眼靳慕云没什么古怪反应的表情，又放心下来：反正师兄跟左循是好兄弟，说了也没什么。
　　殊不知靳慕云已经默默把这件事当做左循的把柄记在了心里的小本子上，并打算当晚就当趣事分享给方子衿，充分饯行“见色忘友”的原则。
　　大家和乐融融地吃了晚饭，天已经黑了，几个人久违地没在一起待着，就又去了娱乐室打发时间——当然了，靳大总裁可跟他们不一样，这两天已经被董事会交回全部权利的他还得苦哈哈地去加班工作。
　　于是埋首工作的靳慕云也无从得知，方子衿的屋子里进了别的人。
　　时间回到几分钟以前，三个人在娱乐室联机玩末世题材的探索游戏，左循今天心情极好，就从靳慕云的酒窖拿了支酒来，一边喝酒一边玩，他酒量本就一般，所以开局没多久就GAMEOVER，剩下方子衿和宁馨儿还在继续。
　　方子衿想起吃饭前被对方的叨逼叨支配的恐惧，这时候终于扬眉吐气般反击报复道：“左循你怎么这么菜？还好意思说我哥不如你，至少我哥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不会玩也知道跟着我走，就你逞能到处跑，这下死了吧？”
　　已经有些酒意的左循看了眼旁边似笑非笑显然在看乐子的未婚妻，属于男人的自尊心急剧膨胀，不服气道：“我这是第一次玩好吧，而且还没看攻略，就这样我还好歹帮你们打死了几个丧尸吧？你摸着良心说，靳慕云玩这游戏能打死怪？”
　　方子衿回忆了一下自己跟哥哥玩游戏时对方一个拐弯死一次的画面，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当然能了！反正他比你厉害！”而且玩了十来次之后，靳慕云还是打死了一个的。
　　“嘁！”左循摆明不相信，打了个酒嗝道，“我跟你哥认识十多年了，都到了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关系，我还不知道他的水平？你可骗不着我。”
　　方子衿撇了撇嘴：“认识十多年有什么好说的，你认识他的时间还能比我长？”
　　左循登时哑口无言：也是，跟他比什么不好比这个，人家可是两兄弟。
　　听左循没了动静，方子衿顿时觉得赢下一城，心情大好道：“这样吧，你拿我兜里钥匙，去我屋里把我的平板拿过来——就在楼梯右手边最里面一间房，桌上放着——上面有之前我存的攻略，待会儿你看了攻略之后我们再开一局好了。”
　　左循答应下来，循着指示去了方子衿屋里。
　　不过才一进屋，他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
　　听到轻微的蜂鸣声，他已经有点迟钝的大脑分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屋里有监听设备。
　　像左循这样的家境有些复杂的京市世家子弟，平常免不了要接触一些阴私，所以他们的手机里常常会装有这种反监听的装置。只是他没想到，方子衿的房间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这时他平板也顾不上拿，立即返回娱乐室，跟当事人方子衿宣布了自己的发现。
　　话一说完，游戏室里的氛围瞬间沉寂下来，只剩游戏的诡异音效还自顾自地响着。迎着宁馨儿古怪的似有责备的目光，左循后知后觉地想起：像靳慕云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家里被别人安监听设备呢？
　　然后他听到方子衿问他：“你还没跟我哥说吧？”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有事情突然离开，没带电脑走所以一直没来得及更新＿（：з”∠）＿，让大家久等啦！
　　之前文里留下的几个问题一一解决之后这篇文的正文就完结啦，番外部分的话，除了前世番外和伪生子番外以外还有一个番外当做福利章节（详细内容见以下“完结福利”部分）。
　　完结福利：


正文完结之后我会在完结章底下的“作者想说的话”部分给出暗号，到时候大家到我微博“执白不直白1”私信暗号可以获得微信群二维码图片，然后可以扫码进微信群。等大家到差不多之后（前两个番外写完截止）我会发一个答谢大家的小红包给追文的小伙伴们，抢红包抢得最少的小伙伴可以指定第三个福利番外的章节内容。


第71章 拒绝冷战
　　方子衿也不知道自己第一反应怎么是这个。大概是下意识的相信靳慕云，又下意识不想听到另一种可能。
　　就在他脑子还乱着的时候，左循被最先反应过来的宁馨儿推了一下，清醒了些，笑嘻嘻地找补道：“还没跟他说，这不是咱俩关系好么，我就先告诉你这个当事人了。”
　　宁馨儿也配合道：“而且我师兄最近挺忙的，左循估计也想着不好去打扰他……”
　　然而两人双簧演了半天，唯一的观众却一点不配合，没给任何反应。
　　就在左循和宁馨儿忐忑着的时候，方子衿终于开了口：“有点晚了，要不咱们都去睡觉吧。”
　　左循本想多嘴，问他要不要去找靳慕云聊聊，但张嘴之前下意识看了一眼宁馨儿，见对方冲自己摇了摇头，只好道：“那好吧，明天见。”
　　说罢宁馨儿也跟方子衿打了个招呼，就同左循一起离开了。
　　娱乐室就只剩下方子衿一个人。
　　这时游戏因为全员阵亡，自动退回到了登录界面的，BGM诡异哀怆，害得方子衿心里更乱了。
　　其实左循和宁馨儿都不算外人，但监控这件事可不比别的，还能找他们商量。他就算再傻，也知道靳宅虽然偶尔有钟点工和别的维护设施的人员来来往往，但是安保工作是做得很到位的，绝不可能容许外人把监控设施装到家里来，只除了一种可能——那根本就是有靳慕云或者杜宪的授意。
　　可是，这种事深究下去只会破坏他跟靳慕云刚确立起来的，比兄弟之情才只浓了一点点的爱情关系——然而，不深究的话，他喉咙里又像是卡了块巨石，噎得他连喘气都牵连着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
　　如今系统还没回来，方子衿也找不到别人拿主意，一个人盘腿坐在娱乐室半天，眼神放空地在原地发呆。想着自己才找回来没多久的记忆里对靳慕云的追逐与痴恋，还有重生这大半年里自己跟靳慕云的相处点滴。突然想到一个之前从来没被他考虑过的问题：重生后的自己遇到的这个靳慕云，还是上辈子自己痴迷的那个靳慕云吗？或者说，之前送已死的自己重生那个靳慕云，是现在这个靳慕云吗？
　　这么一想，他对监控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更加高深的层次上，甚至怀疑起自己前半辈子——上辈子——的付出都失去了意义。
　　方子衿这次想事想得格外入神，都没注意到娱乐室的门口已经立了一个人。
　　此前靳慕云忙完手头的工作从书房出来，本想直接回卧室睡觉，但推开房门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漆黑一片，忽然意兴阑珊，就又关上门，掉头往前，想去看看方子衿他们玩得怎么样了。
　　到了游戏室门口，他发现房门竟然没有关严，露出一条宽缝，但是屋里除了音乐声以外，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人声，不禁有些纳闷。轻轻推开门，才看见方子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团成一团，十分可怜。
　　方子衿发现沙发旁边陷下一块，下意识朝旁边看了一眼，然后睁大了眼，结结巴巴道：“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靳慕云含笑曲起食指轻轻在他额头一叩，学他道：“弟，弟，你不是在跟左循他们玩游戏么？怎么你一个人委屈巴巴地待在这里？”
　　“嗯，他们……”方子衿没想好怎么开口，有些为难，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靳慕云挑眉，故作讶异道：“难道我的弟弟被他们俩欺负了？要不要我帮忙教训他们？”
　　方子衿沉默不语。看见靳慕云现在表现出一副亲昵的关怀姿态，他又想起监控的事来，止不住脑海里露出怀疑对方品性的想法苗头。
　　担心这种猜测会让两人的关系出现危机，他忙摇摇脑袋把这种想法扔出脑海，慨然做出决定，满脸严肃地开口：“哥，我发现我房间里有监控。我认真的，想听你亲自解释，不要敷衍的回答。”
　　这下为难的人变成了靳慕云。他下意识想要编造一点谎言，毕竟这件事本身就不光彩，然而看着方子衿皱着眉头带着期待和不安看向自己，他突然没有了说谎的勇气。
　　只是还未开口，他就被方子衿打断了：“哥，我觉得，我们不要为了任何原因隐瞒对方好不好？——当然我是指生活中。因为我很笨，你又太聪明了，我很多事情弄不明白，你又往往会想太多——之前我们为什么误会，不就是因为都不开口说清楚吗，才兜了这么大圈子。既然好不容易决定要在一起，我不想因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产生误会，心里起疙瘩——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还是会记仇的。我不想记你的仇。”
　　这大概是方子衿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靳慕云主动对话。
　　靳慕云接收到了他朴直得有些稚拙的心情，越发不知该怎么开口。此时的靳慕云像一个被老师提问难住的学生，微微垂着头，十分局促。
　　跟方子衿一起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想想怎么回答——不过别担心，我不是在想要怎么骗你，我只是不太习惯……”
　　在遇到重生的方子衿之前，他习惯了说话前的斟酌，习惯了说什么话都留两分余地，独独没有试过与人真诚，他确实应该习惯把自己的心也展露给这个把自己的全部都赤裸裸摊在他面前的人。
　　只是他有一些害怕，对方看到他精美修饰包裹的心脏内里的冷漠阴凉之后，还会喜欢他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要食言，想要把刚刚外壳破裂开来，露出一点点血红色的真心塞回去。
　　然而方子衿的眼神在告诉他：没关系的，你说吧，我相信你。
　　于是他微微阖上眼，以掩盖睫羽的不安颤动，叹了口气说：“我该怎么开口呢？”这个问句既像是自言自语，又似喟叹。
　　方子衿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有一点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
　　“子衿，其实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原来——这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脸红——其实原来我一直提防着你，”靳慕云终于下了决心，准备把埋在自己心里的那些腌臜龌龊揭开一个小口，向方子衿倒出来，“因为你手里的那点股份——很可笑吧，我都成了靳氏的总裁，怎么还会在乎你那点股份？可是你的股份跟靳退之和柳眉的加在一起，就跟我占的股份差不多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从爷爷离开之后，靳氏有了一次的高层人员的股份持额变化，爷爷的股份分给了父亲、靳退之还有柳眉。后来父亲离世，他的股份又分给了我们俩。这次洗牌之后我的股份持比其实并不算高，靳氏又规定了总裁必须拥有最高的的股份占比，所以当时我也并没有顺利继承靳氏。”
　　方子衿消化了一下这段话，点了点头：“后来你好像去了临云科技吧？”
　　靳慕云颔首：“是的，我先去了临云，因为这是父亲和母亲的共有私产，严格说其实并不是靳氏旗下的，所以没有受这次洗牌的影响。我也是靠它才在一年以后被董事会承认，顺利进入靳氏。后来又收购了一些小股东的股份，提高了自己的股额占比——不过，靳退之这时候手里有他自己和刚从柳眉那里拿到的股份，跟我的占比相差其实并不大。而你手里的股份，加上他的之后，不多不少，刚好超过我的占比。”
　　方子衿恍然：“难怪，靳退之原来总是刻意跟我亲近。”
　　靳慕云又自嘲地笑了笑，表情恢复到独处时冷硬而尖刻的姿态：“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安监控的目的了。我只是为了知道你跟靳退之有没有联络。”
　　方子衿沉默地看着靳慕云颤抖着的眼睫，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明明是站在云端的人呢，这时候好像也低到尘埃去了。于是他伸手摸了摸靳慕云的头：“哥，我知道了。虽然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但是我没有太生气，你也别担心。”
　　靳慕云抬头看他，看见方子衿表情没有丝毫作伪，心中一动，那已经露出一个角的冷硬心脏终于又恢复了一点活力。他抬手轻轻握住方子衿的手腕，凑到嘴边柔柔地亲了一口，望着方子衿的眼睛轻轻道：“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露出真心的哥哥


第72章 被绑架
　　昨晚不小心在未经靳慕云允许的情况下，把监控的事告诉了方子衿，左循一晚上都忐忑着，回忆起原来见过的别人得罪了靳慕云，结果被捉弄得极惨的种种下场，他有点慌。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黑眼圈找宁馨儿聊了半天，本来是想吃颗定心丸的，可是宁馨儿的眼神里的怜悯都要溢了出来：“我觉得，你还是负荆请罪去吧。靳师兄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弟控，要是被你这次鲁莽举动破坏了他跟方子衿的兄弟情，再温柔的人也会生气吧。何况，我最近才想明白，他对外人可是一点都不温柔，所以——我很同情你。”说完她在左循肩膀上拍了拍。
　　左循闻言如遭霹雳，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认了怂，跑去靳慕云的房门前，要跟他道歉。
　　没想到靳慕云听了他的忏悔，并不如他跟宁馨儿想象的那么生气，只是表情不大好：“没什么，你说就说了吧。”
　　左循肚子里准备的一大段词还没说完，也么注意对方的话，以为还生气着，继续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喝多了就爱瞎说，昨天实在没考虑那么多……咦，你不生气？”
　　靳慕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昨晚也没大睡好，现在有点头疼：“已成定局的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左循仍然不大相信，上下打量了一番靳慕云，才难以置信道：“你真转性了？我的天，想不到啊，原来谁要是误了你的事，可没见你这么想得开。”
　　靳慕云表情仍然淡淡，只是见左循咋咋呼呼好像要继续聒噪下去的模样心情有点不畅快：“你再吵下去，我就告诉馨儿，原来我说的那些拒绝她的狠话都是你逼迫的。”
　　左循立刻住嘴，可心里还是不爽，小声嘟囔道：“没你这么损的人！见不得别人姻缘好么……”
　　没想到姻缘二字反而戳到了靳慕云的痛点，他瞥了一眼对方，道：“是啊。”
　　简单两个字里透出来的寒意把左循吓了够呛，生怕对方真去祸害自己姻缘，于是他瞬间告辞：“那什么，我记得馨儿还找我有事，我先走一步。”
　　耳边终于得了清净，靳慕云定了定心，重新思考起自己和方子衿的未来。
　　他昨晚想了一整夜，回顾过去这半年生活，发现自己原来跟方子衿的相处一直存在问题。方子衿表面大大咧咧，实际内心敏感，面对很多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关于两人的关系问题时，很多事情不敢说，也不敢主动去解决。而他自己的问题好像比方子衿还大些，因为做惯了商人，在感情问题上也下意识想要讨价还价，力求多拿多赚，不想做亏本买卖——可世界上哪有不赔本的生意，又哪有单方面付出还能获得良好回报的感情呢？这么一看，一直以来面对问题时，都是方子衿在包容他在退让，而他自己以为的那些付出的关怀，放在这样的语境里，其实比起方子衿所做的，并没多大分量。
　　可对方偏偏傻乎乎的收下了，还当成宝似的捧着。
　　这么一想，他心里又是一软：他何德何能遇见这么一个好的伴侣呢？
　　不过在这段摇摇欲坠的关系里，昨晚对方终于向前走了一步，主动靠近了他，再次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现在会试着学会坦诚，学会不要把对方当孩子看待，而是把对方放在一个平等的高度，携手同行。
　　这么想着，靳慕云已经走到了方子衿的门口。刚刚他看了一眼楼下，没见着方子衿，也没听见对方声音，就估摸着还在房间里，这才主动来寻。
　　只是敲了门，却没有听到回应。
　　“子衿？”靳慕云推开了门，发现房里空无一人，一时有些纳闷，“哪里去了？”
　　本想合上门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屋里手机响了一声。靳慕云抬起的脚转了方向，往声音方向走了过去。
　　他从乱糟糟的被窝里拾起手机，就看见被新消息唤醒的屏幕亮了起来，而上次方子衿给他看过的系统聊天记录也赫然在列。
　　最新一条是：
　　前世宿主的死亡就是靳退之造成的。
　　而聊天记录还在不断更新。
　　“宿主，别担心，咱们现在还在锦市范围内，我立刻联系靳慕云来救你。”
　　看到这里，靳慕云捏紧了手机，心里十分不安，他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的了，当即尝试着解锁。还好方子衿的手机没有设屏幕锁，所以他立刻找到系统的图标，点开往上快速浏览聊天记录，弄清楚了事情经过。
　　原来早上方子衿一个人出去跑步散心，没想到在路上被一辆面包车劫持，好在这时候返厂了的系统已经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这才在他无意中落在家里的手机里留下了聊天记录，也才让靳慕云及时看到了。
　　记得方子衿之前为了证明重生的事，有当着自己的面通过手机打字跟系统交流，靳慕云扼制着自己的激动不安，迅速在聊天窗口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立刻来救你们！”
　　好在这个方法是有效的。
　　系统立刻反应过来，跟方子衿转述了情况。于是靳慕云就一面紧张地看着他们俩沟通，然后看见方子衿道：“哥，你别来！这次绑架我的就是靳退之！”
　　然而靳慕云怎么可能答应，想到刚刚系统说的前辈子方子衿的死亡真相，他就完全无法平静了，之前还以为靳退之除了对家产有图谋，还算安分，没想到为了利益，他竟然可以谋害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么看来，除了上辈子害死子衿之外，前段时间子衿的那场车祸应该也跟他脱不开关系。只怪他之前为了将靳退之彻底打压，迟迟没有反击，这才导致对方至今仍然逍遥在外，还绑架了他的爱人。
　　一想到这里，靳慕云就后悔不已，他抓着手机就往楼下冲去，在左循和杜宪他们惊异的目光中丢下一句话：“子衿被靳退之绑架了！我去救他！”就不顾对方反应，跑去了地下车库。
　　车子发动的同时他冷静了一点，让系统把他们的行进路线发过来，自己报了警。
　　一路闯了无数红灯，靳慕云拧着眉头不断关注着手机屏幕，生怕上面的对话断了。心里也慌乱无比，懊恼自责等等情绪一时交织在心，他最后沿着方子衿他们的行进轨迹上了高速，这才发现是去苏市的路。
　　【作者有话说】：
　　结局前的最后一盆狗血


第73章 劫后余生
　　手机屏幕上的对话一直在继续。
　　方子衿心里其实十分慌乱，从系统那里得知自己上辈子死亡就是靳退之害的，今天又被对方绑架，要说这次对方没有坏心，他是怎么也不信的。所以只能通过不停在心里跟系统说话，跟它确认靳慕云的位置来获得一点安全感。
　　此时车上包括靳退之在内，绑架他的有四个人，另外三个他不认识，也不知道靳退之是从哪里找来的。从上车以后，其中两个人就分别坐在了他的左右两边，把他牢牢看守起来，以防他中途跳车逃脱。另一个在前面开车，而靳退之就坐在他身后的一排。期间这些人一句话都没有提到目的地，方子衿也没法根据这个通知靳慕云。
　　上了高速之后，靳退之好像放松了一些，想起自己上次在方子衿车上动的手脚没有成功，好在没让人查出来，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硬的不行，自己可以来软的。
　　于是他探过头到前面一排，放软了语气开始跟方子衿搭话：“子衿啊，你别怕，二叔就是请你出来聊聊。你知道的，现在靳慕云把你看得太严，你都回国大半年了咱爷俩才见过两回面，我想找你叙叙旧都找不到机会。今天我办了事路过，欸，碰巧就看见你了！这不一激动就把你请上来了！”
　　方子衿低头翻了个白眼：凑巧个屁！真要叙旧还翻老子衣兜？就差没把我衣服脱了检查身上有没有定位了！
　　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他身在敌人堆里，可不敢轻易激怒对方。要知道他刚重生那会看过那么多重生文，大部分主角都是在惹怒BOss的时候差点挂了。
　　见方子衿没反应，靳退之也觉得自己这话太没道理，于是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可想到自己的目的，他又提起十二分的耐心，换了个方向继续劝道：“二叔这次没有事先打招呼，我先跟你说声对不起，其实是这样的，我也是最近才发现靳慕云这家伙不是个东西，他跟他爹简直一模一样，最能杀熟，可着亲人祸害……”
　　听靳退之讲到这里，方子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跟靳慕云的事被靳退之知道了？他打算拿这件事做要挟吗？
　　因为看不到方子衿的表情，靳退之也不清楚自己这番话对方听进去几分，只能尽量说得动情：“……我就想着，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跟我亲，我可不能让他这么害你……”
　　方子衿只能顺着他的“好意”打断他道：“二叔，你要是真为我好的话，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和我哥之间的事，你可以不用插手的。”
　　靳退之却并没有气馁，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告：“血缘这种事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去，你妈妈不就是因为你被靳临渊抢走了所以才疯的吗？这事你能原谅？连我听了都忍不了！”
　　听靳退之这么一说，方子衿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被发现了。
　　然而立刻他又拧起了眉头：自己是被靳临渊他们抢走的？
　　他来到靳宅的时候还不记事，原先觉得自己印象里有一个“外公”的影子，现在听靳退之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拿不准这个记忆碎片的真假了。虽然心里清楚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但出于对往事的好奇，他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二叔，你说是靳临渊把我抢走的？那你怎么以前没跟我说过呢？”
　　靳退之一看鱼已经上钩，心中一喜，语气却不显，只懊恼道：“哎，都怪二叔原来太浑，根本没顾过这些家事，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已经跟家里闹了矛盾，我就没跟你说，怕你对他们有情绪，影响家庭和睦。可是这次实在忍不了了，我本来想着靳临渊他们都没了，靳慕云也算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害你。没想到最近让我发现你亲妈还在，却被他们圈禁起来了，这事靳慕云肯定没敢告诉你吧？”
　　听靳退之说完这段给自己贴金顺便摸黑靳慕云的话，方子衿刚被勾起来的一点点好奇心又全部消失了，他可是才跟靳慕云去疗养院看过方欣然的，这一事实已经把靳退之的这段话完全反驳。
　　想到这里，方子衿的心反而定了下来：靳退之既然还准备糊弄自己，那么就说明他现在还对自己有所图谋，不打算害自己性命。
　　于是他便假意迎合对方，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没，他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要不是二叔你跟我这样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呢。”不过嘴上一边这样说，一边又让系统给靳慕云转述报平安，让他不要忙着追自己，注意交通安全。
　　靳退之哪里想到自己眼里十多年如一日都是傻白甜的这只绵羊会跟自己演戏，此时见对方反应正合他意，心中得意道：这小子还是嫩了点，这么容易就被自己骗了。
　　又趁热打铁，讲明了自己的来意：“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她，也好让你们娘俩相认。”
　　靳慕云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系统转述的靳退之的话，心里一直很急躁，担心方子衿生命的同时，也生怕对方被靳退之哄骗了。可惜他还不能通过语音的方式跟系统对话，又忙着开车，分神来看手机已经是艰难之举，自然也不能腾出手打字跟方子衿提醒。好在方子衿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将计就计把靳退之给骗过了。他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脚下油门一踩，继续沿着高速路往前追。
　　又忍不住感叹：还好自己上次已经跟方子衿坦白了方欣然的事，不然子衿心里肯定会起疙瘩。
　　不过两兄弟都没想到的是，靳退之他们的车开去苏市的郊县，离开警方监控区域之后，又换了一辆车重新开上了高速。
　　这次靳退之大概是对方子衿放松了警惕，以为对方确实已经被自己哄骗成功了，没让那三个打手模样的保镖跟来，把方子衿送上后车座之后，自己亲自去了前面驾驶座开车。
　　然而他这样的行为让刚刚放松了一些的方子衿和靳慕云都十分不解：不是要带着去看方欣然么？为什么又重新回到了高速上？
　　而接到报警后便接通交警监控网络的警方在苏市高速出口发现车子踪迹之后，则更加确信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了，当即联系了附近高速的交警中队配合进行抓捕。
　　靳退之的车开往的是海市方向。原先靳临渊在的时候，他在锦市混不出什么名堂，自己拿了老头子的钱，跟几个狐朋狗友时不时去海市鬼混，还在海市有名的山顶度假别墅群买了套房子。这地方现在被他用来糊弄方子衿，在里面提前安排了一个自己花钱打点好的女人，在那里住着，好谎称是方子衿的亲妈方欣然。
　　而他这次“绑架”其实就是想把方子衿骗去跟那女人相认，然后好把方子衿手里的股份哄骗过来。
　　现在事情已经顺利进行了一半，靳退之心情十分舒爽，最近为这计划天天蹲守方子衿的苦楚好像也消散了不少。想到自己立刻就能凭着最高份额的持股拿到靳氏总裁的位置，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嘴也情不自禁地咧了咧。
　　不过心跳得确实有点快了。
　　靳退之这些年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再加上这几日为了等到方子衿独自出门的一刻，在靳宅附近特意租下了一套房子一直监视着，几天没有休息的他昨晚为了提神还喝了不少酒，这时精神一松懈，各种不良反应立刻涌了上来。刚把车开出海市高速出口，想暂时休息一会儿，忽然看见出口附近有警车停放着，正要来拦他。
　　靳退之眼睛陡然大睁，心慌意乱之下一脚油门冲过了关卡。身后的警车立刻鸣起了警报，有人开始用喇叭向他喊话：“前面的白色轿车请立即停下！”。
　　他心道坏了，这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心一狠，油门直接踩到底，开上了去往山顶别墅的盘山公路。
　　盘旋上升的公路旁边紧邻峭壁，之前这里的别墅卖点之一就是“一览众山小”。然而此刻在后座的方子衿看来，他们此刻就是在生死边缘舞蹈。
　　靳退之的车开得歪歪扭扭，而此时的车速已经过了安全值。系统立刻提醒方子衿道：“宿主！你赶紧用小心机心理学看看靳退之到底什么情况！他好像不太对劲！”
　　说完系统就把道具兑换了出来，方子衿立刻听到了靳退之的心声。
　　“太难受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手脚好像也不听我使唤……怎么办？”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声方子衿也没注意去听，他急得额头直冒汗，立刻问系统：“有没有那种可以操控对方身体的道具？快给我兑换！我得先把车稳住，我可不想陪他死！”
　　系统立即在商城搜索，终于找到一个差不多的道具，还没来得及跟方子衿说副作用，就见靳退之往前一扑，而后方子衿闭上了眼睛，不大适应地控制住了靳退之的身体，把踩在油门上的脚踩在了刹车上，然后使劲把住了方向盘。
　　车子因为在高速运行中突然刹车，在路上打了滑，车身旋转了好几圈，撞脱了一部分崖边的栏杆，然后一半车身悬空，一半留在了公路上。
　　“宿主！你没事吧？这个道具有效时间只有十秒，你……”它还没说完，就见靳退之的身体重新趴在了方向盘上。而方子衿已经因为副作用昏迷了过去。
　　此刻他们生死悬于一线，山风吹得车子摇摇欲坠。
　　因为靳退之中途去了趟苏市又折了回来，靳慕云全力追赶之下已经离方子衿他们很近了，此刻听得前面警车的声音，他心里的慌乱也没有减少几分，依然使劲踩住油门往前开，顾不上去看系统他们的聊天记录。直到他看见警车停靠在路边，而另一辆白色的轿车悬在崖边，被几个警察围了起来。
　　他救人心切，也顾不上别的，停车之后立刻打开车门冲了上去，拨开了警察。
　　有人止住他：“别动！前后都有人！我们要等救援的车来才能……”
　　话音未落，靳慕云已经用手肘砸开了后车窗。他面色黑沉，转过头道：“前面的是这次绑架的嫌犯，归你们管，后面的是我弟弟，你们等得了，我等不了。”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靳慕云从破掉的车窗探身进去，打开了车门——幸好没锁上——把方子衿抱了出来。
　　方子衿此刻已经昏迷，整个人软软地歪倒在靳慕云的怀里，而靳慕云如同捧着珍宝一般抱着他一步步走回自己车边。把人放进车里之后，尤为仔细地替他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关上车门，恢复了几分精英人士的姿态，对警察们欠了欠身：“这次麻烦你们了，笔录我稍后把我弟弟送去医院再亲自去警局做。”
　　说完他回到驾驶座，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跟系统确认了方子衿的状况，然后重新启动了车子，往锦市开去。
　　警察们想起刚刚看见的，对方胳膊上的血已经淌到手背，染红了衬衣袖子，那人还仿佛不知道痛的模样，十分纳罕。
　　而此时车内的靳退之不知怎么，脱开了安全带，身体一歪，向车前砸去，等警察们转身看见，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失去平衡，坠下了悬崖。
　　“砰——”昏迷中的方子衿再次看见了前世车祸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长长一更＿（：з”∠）＿
　　这下前世的事情终于结束了。


第74章 前尘尽
　　这次的车祸影像似乎比重生那回还要鲜明，炽热的火焰把空气都蒸腾殆尽，滚烫的空气烫得皮肉寸寸迸裂，方子衿使劲举起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想要多喘上几口气，然后他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
　　“子衿……子衿……”
　　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救命啊！
　　方子衿努力想发出这通怒吼，然而却发现自己嗓子好像被一团泥糊上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费力地睁开眼，身旁的人立刻有所察觉地把他身下的病床摇了起来。
　　刚刚的车祸景象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泡，顷刻消失殆尽。
　　“子衿，你醒了？”靳慕云的声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欣喜。说完还立马给方子衿端了杯水递上去，堪称体贴备至。
　　从把人送到医院之后，靳慕云就在病床前守着，守了一下午，寸步不离地盯着，生怕一转眼对方就会离他而去似的——虽然医生已经说过病人没有大碍，但因为方子衿重生这回事，他心里总不踏实。
　　杜宪把病床调整好之后，就自觉出了门，留给两兄弟单独相处的空间。
　　在靳慕云的伺候下喝了杯水润了润喉咙，方子衿也缓过劲来，问：“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靳退之呢？”
　　听到靳退之的名字，靳慕云神色微变，想起自己之前在车上动的手脚，敛下眼睫：“来了一下午了，就是我送你来的。靳退之有警察去处理，我没关心。”
　　“哦！我睡了这么久啊。”方子衿本身也不在意靳退之的生死，此时就没有发现他哥又骗了他一回，摸了摸肚子，感觉饥饿已经爬了上来，便抬起头，“哥，我觉得我好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才死里逃生就想着吃饭，也不知道该夸他镇定，还是该笑他神经太粗。不过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受这次事件的影响，靳慕云也跟着松了口气，笑笑答应下来：“行，看你也是在医院待不下去的性子，既然医生也说了没有大碍，那我让杜叔顺便办一下出院手续。”
　　方子衿点点脑袋，说完就要起身从病床上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使不出劲来，力竭之下又倒了回去。
　　还是靳慕云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的脑袋，才避免他那颗不怎么灵光的大脑再被撞上一回。
　　这下靳慕云拧起了眉头：“要不，我们在医院再住几天？”
　　方子衿使劲摇了摇脑袋：“不不不，上次车祸的时候我已经住够了，这次我真的没事！”在对方怀疑的眼神中，他又弱弱添了一句：“就是腿软……好吧，是全身都软。”
　　说了实话之后，这下他可没抱什么希望了，心灰意赖地低头等着对方宣判。
　　然而靳慕云盯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看了一会儿，还是心软放纵了他的任性：“既然你都说没事了，那我们回家吧——不过回家之后你还得好好休息。”
　　方子衿闻言抬头，眼睛晶亮：“好的！我回去一定好好休息。”
　　说完他又看了眼靳慕云，有些为难自己要怎么下床去。明明轮椅就在两个病床之间，他却一点动弹不了。
　　靳慕云发现了他的窘迫，抬手去帮他，这下却让方子衿发现了不对劲。他坐在轮椅上，抓住靳慕云那条受伤的手臂，端详了半天后，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道：“哥，你胳膊怎么回事？”
　　见靳慕云下意识要把手往回缩，更是坐实了方子衿的猜测，他也不管旁边正打着呼噜的病人会不会醒来，径直解开靳慕云的袖子，往上一掀，就看见了正洇出血色的纱布。
　　靳慕云面色微变，想要把袖子放下来，方子衿却不依不饶，还摆出一副自己体力不支随时会倒地的姿态跟他僵持。最后靳慕云看了一眼旁边那床上翻了身似乎快醒过来的病人，认输似的轻声对方子衿道：“待会儿在路上跟你说。”
　　因为白天的超速行驶和连续闯红灯，靳慕云已经被吊销了驾照，现在只好跟方子衿一起坐在后座。从上车起，对方就一直侧身看着他，似乎有不得到解释就不罢休的架势。
　　靳慕云也只好在对方这难得表现出一回的极端毅力之下再次认输。
　　“好吧，我老实说。”
　　方子衿赶紧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又斟酌了一会儿，靳慕云才道：“之前你昏过去，我怕有事，就用胳膊把窗玻璃砸开了——不过别担心，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其实没伤到哪里。”
　　方子衿还是不大相信，伸出手又要去挽对方的袖子。这次靳慕云倒是老老实实抬手给他看。
　　不过还没看出个名堂，方子衿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之前靳慕云把他的手机从家里带了出来，后来在医院又跟系统聊了会儿，现在也搁在身边的，所以方子衿就听到了这通电话的声音。
　　因为胳膊不方便，他示意了下靳慕云，对方则心领神会地帮他接通了放到他的耳边。虽然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靳慕云的表情又微微一变。
　　“喂，雨婕，怎么今天想起找我了？”方子衿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白天的事情，但毕竟对方没有得罪过自己，他也不愿迁怒，便只好干脆装傻。
　　电话那端的靳雨婕好像刚刚哭过，声音带着点沙哑，说话鼻音很重，偶尔吸吸鼻涕：“子，子衿哥，我爸爸……我爸爸出车祸死了……”
　　方子衿下意识看了眼靳慕云，寻求帮助，他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好在车子里安静，靳慕云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便张口对他无声提醒。
　　方子衿连忙学舌：“你别着急，先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靳雨婕想起今天从妈妈那里听到的电话，便凭着印象重复：“之前警察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去医院认领尸体，说，说我爸爸在苏市出了车祸，掉下了悬崖……”
　　直觉这里有问题，方子衿又看向了靳慕云，这次对方倒是回应得很快，小声说：“回家细说。”
　　方子衿无声嘟囔了句：“又是回家说，真当我好哄是不是……”
　　“……我回家正好听见妈妈在跟别人打电话，说有坏女人想要把我和妈妈都从家里赶出去……”讲到这里，靳雨婕想起自己这样的未来，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虽然平时表现得过于成熟，但她毕竟还是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遇到这种大事还是会慌乱的；再加上从小有杜鹃给她洗脑，告诉她抓住她父亲才能让娘俩过上好日子，现在靳退之一死，她总觉得自己和妈妈都被抛弃了，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听着电话那边的靳雨婕讲着讲着就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方子衿心里也不太痛快，但这会儿隔着电话也说不清楚，只好又安慰了几句，才说：“这样吧，我先跟你慕云哥哥商量一下，然后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方法来帮你们。”
　　打这个电话前，靳雨婕就是抱着抓住这颗救命稻草的心态来的，现在方子衿这样答应下来，她也稍微放了心随之涌起的又是找到了依靠的感激，当即又小声哭了起来。
　　不过这回不等方子衿安慰，她就尽量克制住了情绪，道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方子衿想起了之前的问话：“哥，靳退之死了？看起来你好像知道？”
　　靳慕云这次点了点头：“对，我开车刚走没多远，就听见了爆炸声，应该就是他。”
　　不过还有一半话他没说出口：靳退之的死，也许跟他解开对方的安全带有一点关系。
　　但是这也不重要了。他没有亲手把对方送去地狱，已经是极度克制了情绪的结果。至于这次，也就是靳退之自己运气太差。
　　方子衿倒是有点后怕，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对方被纱布包扎得比另一只手臂肿了一圈的胳膊：“还好有哥你当机立断把我救了下来，要不然，我估计还得等下次重……”说到这里他立刻咬住了舌头，下意识看了眼前排驾驶座上的杜宪，没把“重生”二字说出口。
　　靳慕云倒是没注意他差点把这秘密抖落在外人面前，此时只为自己把弟弟又糊弄了过去而松了一口气。
　　然后方子衿又陷入了难题：“但是靳雨婕那边，怎么办呢？我记得前段时间听了八卦，说靳退之在外面养有外室。说不定这次就是那个外室在作乱。”
　　靳慕云并没把那家人的生死放在心里，只是见方子衿似乎很在意，便耐着性子开口：“靳退之应该是给那个人写了赠予的遗嘱。不过因为赠予程序十分繁琐，过程也长，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替靳雨婕拿回部分财产的。明天我联系一下在这方面比较权威的律师去靳雨婕家里看一下，了解情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方子衿这才放心下来。然后想起自己醒之前做的那个梦，想跟靳慕云多说几句，但碍于场合不对，只好道：“哥，这次也谢谢你。”
　　靳慕云并没听出他这话的深意来，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目光温柔：“跟我说什么谢。”
　　【作者有话说】：
　　好了，靳退之挂了，上辈子的事情也就此告终，之后弟弟就彻底告别早死命运了。


第75章 弟弟的崛起
　　当晚方子衿又抱着枕头去靳慕云的房里住了。也不顾左循和宁馨儿还在家。反正他现在是劫后余生需要小心呵护的弱势群体，被当成小宝宝宠也是应该的。
　　当左循他们俩跟两兄弟讨论完靳退之的后事，下楼往房间走，回头就看见方子衿拿着枕头往靳慕云房间去。左循睁大了眼睛，下巴朝着那头扬了扬，问旁边的宁馨儿：“咦，我还是头回知道方子衿这么胆小。”
　　宁馨儿白他一眼：“还不许人家是个宝宝咋的？人刚被绑架完，心里有阴影，正需要安抚呢。”
　　左循又仔细看了看，看两兄弟在卧室门前短暂交流，靳慕云不止没拒绝，还帮方子衿拿了枕头，等人进去了才把门带上，堪称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靳慕云还能这么贴心？原先我可没见他对我这么好过。”
　　宁馨儿也围观了全程，这次终于没有全部反驳左循的观点，捏了捏下巴，做出一副侦探思考的姿态：“虽然师兄对你不好也很正常，不过他们两兄弟关系实在好得过分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也是。”想起上次看见靳慕云给方子衿擦嘴的画面，宁馨儿心里的古怪感再一次扩大开来。
　　还不待两人想清楚，杜宪从房内走了出来，大约是为了喝水还是别的什么，跟他们俩打了个照面。由于他们俩正在说主人家的坏话，到底有点心虚，就又各自回了屋，把这事儿暂时放到了脑后。
　　第二天，靳慕云带着方子衿去了靳退之的宅子。林胜把二人送到之后就去了单独的休息室待着，随时等着传唤。
　　跟在靳雨婕的身后，方子衿跟靳慕云并肩走进大门。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人，一个是气色不太好的杜鹃，另一个是接到靳慕云的委托临时准备好一切过来的律师。
　　“妈妈，堂哥他们过来了。”靳雨婕的声音打断了律师和杜鹃正进行着的对话。
　　在这之前杜鹃并没抱着太大的希望让靳慕云帮忙，毕竟一直以来她丈夫靳退之都在跟对方作对，这次靳退之意外身死，靳慕云能不落井下石都已经算是有风度的。包括头天让女儿给方子衿打电话，她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去的，最后能得到对方提供的律师的帮助，她想着这可能是靳慕云能给出来的最大的善意。
　　倒是真没想到，靳慕云竟然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特意亲自来了一趟，一时间感慨万分——倒不是感慨靳慕云的良善，而是越发觉得自己当时让女儿跟方子衿走近是步好棋。
　　想她从嫁进豪门就算计来算计去，如今倒是自己唯一没怎么算计过的人帮了自己一回，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等几人坐下来一谈，靳家两兄弟才发现靳雨婕电话里说的那个外室并不那么简单——也对，要只是一般的女人，靠杜鹃一人就能打发，而这次出来发声的那人背后好像还有股势力。这一点才是让杜鹃放心不下的。
　　靳退之这么些年大错没犯，但是平常吃喝嫖赌抽的时候结交的邪魔外道可不少，指不定什么时候跟人结了仇，被人家算计了这么一着。杜鹃自认是有点心机，打得来算盘的，但却实在没把握能应付这类人，于是才厚着脸皮去求了方子衿他们。
　　律师没有参与这部分谈话，毕竟涉及豪门密辛，知道得少一点反而更好。
　　靳慕云这才开口：“那人怎么联系你的？总不可能是匿名的，你告诉我，我让人查一查。”
　　杜鹃没多犹豫，直接把手机上存的号码给靳慕云发了过去。
　　靳慕云收到之后看了一眼，佯作给人打电话，实际上把电话号码转给了方子衿。
　　系统终于又有了用处，这次返修后的它检索能力比“绫”也不差，在几人谈话间就把那个电话的使用者和对方最近联系人里最有可能参与谋划的几个人找了出来。
　　其中赫然在列的，就是孟繁。
　　靳慕云上一次看到这个名字，还是那次为了DNA的事情去京市。想起上次无功而返的结果，和对方对靳退之的转账，靳慕云几乎是立刻就断定了此人跟此事有关。
　　不过这事当然不适合跟杜鹃全盘托出。要是不看到孟繁这名字，他都快因为方子衿跟自己目前良好的关系忘了当初俩人之间这个险之又险的摊牌，现在想来，如果杜鹃的说法没有掺假，那当初的杜鹃应该并没有参与此事——否则对方也不必多此一举找中间人来算计靳退之的财产。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杜鹃没有说谎。
　　碰了碰方子衿的手背，靳慕云起身前瞥了他一眼，才借口要去厕所。
　　刚出客厅，他就开始给系统编辑信息——前两天发现的系统的新功能，可以虚拟出一个号码跟网络连接。
　　在信息里他叫系统查查杜鹃有没有跟孟繁联系过。
　　很快收到了回复，孟繁跟靳退之的联络似乎是背着杜鹃做的。
　　靳慕云的心情这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他不想被人当枪使，当然更不想方子衿的一片好心被人这么玩弄。好在杜鹃没有碰到他的底线。
　　回去之后，又客套了几句，靳慕云就带着方子衿离开了。临走前方子衿又折返回去，找之前被迫回避的靳雨婕安慰了她几句。
　　返程路上，方子衿就之前系统转述给他的查询内容问了半天，靳慕云都只是半冷不热地回应。可是对方却好像一点没察似的，最后得知孟繁跟杜鹃无关，还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靳慕云这次终于没忍住火气开口：“你倒是真好人。”
　　方子衿没听出好赖话，自己挺害羞似的：“还行还行。”
　　靳慕云平复了下心情，冷脸道：“没夸你。我是说，靳雨婕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鞍前马后？靳退之可是当初……”话刚说了一半，靳慕云想起DNA那回事，现在还不是提的时候，便话头一转，不着痕迹地更改了方向：“他当初绑架你的事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方子衿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才道：“那不是见她挺可怜的么……没人关爱她……”
　　靳慕云冷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这么烂好心……”这不跟网上的圣母一样吗？
　　可是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子衿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哥！我不是烂好心，我只是觉得，她跟我小时候一样……”说到后来，方子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靳慕云被对方眼中和话里的受伤刺到，惊觉自己又犯了控制欲强的坏毛病，三十年来第一次无措又小心地跟人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太关心你，怕你老这么傻傻地对别人付出真心，然后受伤。
　　然而看到方子衿扭过头，后脑勺背对自己的姿态，他又没法厚着脸皮解释了。
　　“子衿，对不起。”只好又一声道歉。
　　其实，他还是自私，自私到希望对方把好的一面，傻乎乎的一面只展现给自己。
　　回到靳宅，两人还是相对无言，林胜给杜宪打了电话，叫他帮忙调解。然而杜宪也不是第一回 遇见这情况了，两兄弟每次冷战都得靠他们自己解决矛盾，否则谁劝也没用。
　　左循他们更是闹不明白，怎么这俩人昨天还腻腻乎乎的，今天出门一趟回来就闹翻了？这下，他们昨晚觉得古怪的地方是一丝一毫都没留存下来。
　　晚上方子衿把自己枕头又搬回了自己房间，没想到对方也屁颠屁颠地抱着枕头跟着他到了房门口。
　　方子衿挡住房门，绷着脸恶声恶气道：“干嘛？这么大一个总裁，你没地方睡是怎么的？”
　　靳慕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无人，才使了点巧劲从方子衿身边一侧，“破门而入”，厚着脸皮道：“我一个人睡害怕。你昨天出了事，我后来一直都担惊受怕，睡不着觉。”想了大半天，靳慕云最终决定对方子衿使用胡搅蛮缠的办法，现在就是他厚着脸皮使了出来。
　　看着那张哪里都合自己口味的俊脸冲自己眨巴眼睛装可怜，方子衿捂脸挡住视线，坚持不被柔情攻势打败：“我这里不是幼儿园，我也没有义务哄小朋友睡觉。”
　　虽然心里想着要坚决拒绝，嘴里说话的语气倒是温柔了不少。
　　靳慕云乘胜追击，见这方法有效，索性剩下的那半张脸皮也不要了：“我不是小朋友，我是宝宝。宝宝害怕，要抱抱。”这话说完，靳慕云自己臊得脸红牙酸，真想给自己一嘴巴：亏你说得出口。
　　“我擦，亏你说得出口！”方子衿怒了，伸手一指这个突然变得不要脸的人。
　　靳慕云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指，使用了老法子——亲！
　　然后放软了语气道：“子衿，我错了，白天我不该那么对你说的。我只是不想你对别人这么好。”
　　方子衿捉到了关键词：“嗯？你吃醋？”
　　靳慕云这下倒是承认得痛快：“对，我吃醋。”
　　凝视着对方的表情认真又严肃，让方子衿的火气发了一半烟消云散了。
　　“好吧，这个理由勉勉强强。”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必须做出深刻检查和道歉，保证今后不许因为任何事情讽刺我！”
　　靳慕云当即举手同意：“我保证。”
　　方子衿摸了摸下巴：“不行，万一你反悔呢？”
　　靳慕云认真道：“你可以定个违反承诺的惩罚。”
　　方子衿点头同意：“反悔一次给我打钱一百万。”
　　“成交。”


第76章 孟繁的筹码
　　内部矛盾一解决，两兄弟终于有心情管起闲事来。靳退之的后事还要处理，那对孤儿寡母也不能让人家真被外人把应得的家产谋夺走了，现在想来解决事情的关键点还是在于那个中间人，以及她背后的孟繁。
　　这时系统又派上了用场。不过从系统那里得到孟繁的联系方式之后，靳慕云想起之前就让自己如鲠在喉的DNA事件，对自己即将打出去的这通电话实在有些排斥。
　　虽然并不确定孟繁的行为跟自己有多大关联，但要面对一个曾经窥探过自己隐私，并且到目前为止自己还并没能对其做出合理反击的人，靳慕云的心情不够美妙也显得理所应当。
　　不过在方子衿期待的眼神里，靳慕云的犹豫也不过维持了片刻就消失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可能需要先跟对方交代一些以前“忽略”了的事情。
　　于是他放下手机，看向对方道：“子衿，上次我们两个谈心，约定了相互不要隐瞒，这事情你还记得吗？”
　　方子衿点了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怎么冷不丁这么一问：“记得啊，怎么了？难不成你想反悔？”说到这里，刚刚还保持瘫着的姿势的他倏地弹了起来，挺直了背。
　　看对方睁圆了眼睛，一副敢答应就要揍人的姿态，靳慕云有点心虚，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不不，没有反悔的意思。我是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情好像没跟你说过。其实，几个月之前，左循和宁馨儿过来告诉我，说孟繁查过我俩的DNA。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是因为这件事，我后来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了自己身世的问题……”其实上次得知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和痛苦都已经消失了，现在就算亲口向人提起，他心里也没有一丝波澜；不过为了在方子衿这里减少自己隐瞒事件的过错，他故意露出一点难过的情绪，语气也放缓了些，听着就像是哽咽。
　　“……我发现，原来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而你才是他亲生的。”？！方子衿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再看靳慕云肩膀下沉，头颅低垂，怎么看怎么颓丧的姿态，也顾不上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下意识慌乱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搜肠刮肚地找词儿安慰对方：“没事，没事。事情都过去了，别难过，在我眼里你还是我喜欢的人，不管你什么身份。”
　　靳慕云闻言慢慢抬头看向对方，似乎还不大相信：“真的？就算我不是靳家的人，你也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吗？”
　　方子衿肯定地点了点头，同时还想到当初曾经纠缠过自己的身世问题，以过来人的身份宽慰他道：“我又不是因为你是靳家人才对你好的，是因为你在我小的时候起就一直照顾我啊。再说了，你不是靳家人，我俩不就更不是亲兄弟了，在一起也不用顾虑了，这还不好吗？”又想起前几天对方对自己推心置腹时提到的股份问题，他又添了一句：“就算你不是靳家人，但是我不还是吗，我的股份都可以给你。”
　　如果说刚刚靳慕云的感动是演出来的，这下听了方子衿的话，他的情绪就变成了实打实的真。
　　他这人一向自私自利，原先对人付出的感情都是带着图谋而去的，现下听到对方这么满不在乎地把他原来最看重的东西轻而易举地交出来，双手捧到他面前，忽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
　　对不起。靳慕云在心里轻轻地道歉。
　　然后发自内心地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的，你的股份自己拿着吧，就算我的身份被宣扬出去，按我这几年在锦市的贡献，以及为公司积累的资源，他们都舍不得放我走……只不过可能我的身份会有所变化，从老板变成打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靠你来养我，就看金主大人您嫌不嫌弃了。”
　　说到这里靳慕云笑盈盈地看向对方，方子衿一时间弄不准对方到底是不是开玩笑，但既然恋人在向自己要承诺，他可不能怂，于是一仰脖子使劲点头：“没问题！到时候包我身上了！”
　　说完他忽然想起刚刚的承诺来，警觉道：“那之前说的惩罚一百万那个还算数吗？万一你给不出来怎么办？”
　　靳慕云刚刚获得的愉悦心情还没来得及多享受几分钟，就被对方的话猛然打断了，仿佛噎了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幽幽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几百万而已，你哥还是能挣出来的……就算实在不行，只要我不违背承诺，也不需要付款的吧？”
　　方子衿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打了个哈哈：“嘿嘿，是，是。就算你不行，这不还有我吗？”
　　靳慕云被对方话里的某两个字眼刺激了一下，语带双关地道：“到时候你看我行不行。”
　　提前解决了后顾之忧，这通电话靳慕云终究是打出去了。
　　孟繁那边亲自接的电话。巧合得像是提前等着他们打过去似的。
　　“孟先生您好，我是锦市靳氏科技的靳慕云，冒昧打扰，不知道您有空跟我谈谈靳退之的事么？”
　　“哦，小靳先生是吧，不知道你想具体了解些什么事？我跟靳先生实在也只是生意场上普通朋友，要是你想问的是关于对方的隐私，找我似乎也无济于事。”
　　因为用的是免提，所以方子衿也把对方的回应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撇了撇嘴角跟系统吐槽：哇靠，这老小子装什么傻呢。
　　不过出乎对方意料的，靳慕云并没按照常理出牌：“那么，问您亲自参与的事情，您总该清楚了吧？两个多月以前，靳退之从我这里拿了一份DNA样本过去，不知道您那边得出了什么结果。
　　“如果您查出点什么东西，那我得说声迟到的抱歉，因为靳退之送过去的东西，是我特意拿给他的。现在，您有兴趣跟我讨论一下别的话题了吗？”
　　孟繁倒是没想到靳退之还留了这么一个后手，不过现在死无对证，他就是想找人对质也没法子。现在靳慕云的话不论真假，都算是把他占的先机给毁掉了。
　　“好，我们谈谈别的话题。”没料到对方把自己摆了一道，孟繁连做场面工夫的心情也没了，打开书桌抽屉，点了支烟，才道，“你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接下来靳慕云顺理成章的聊起了靳退之的事情。不过孟繁当然是不打算做赔本买卖的，包括他一开始的计划就不是打算做慈善家。可现在他不知道靳慕云提的那件事的真假，一开始的筹码就没能摆到秤盘上。所以在答应了靳慕云的要求之后，他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你母亲还有一点渊源。她原先是在莓国留学的吧？说不定我还跟她认识。”
　　靳慕云皱了眉头，嘴上却不动声色，应付得体：“是吗，那还挺巧的。不过家母已逝，这些事，我一个做小辈的也不太清楚。”
　　两人这般云山雾罩地打了一通机锋，最后挂了电话，各自心思莫测。
　　孟繁那边自不必提，他原先也没打算真凭着自己手里无意中得到的消息得到多少实在的利益，包括靳退之那边也只是信手栽花般的试探，能结果当然好，没成效也不至于太失望；不过靳慕云的反应却让他得到了确实的答复，就算对方的说法是出于亡羊补牢的目的捏造的谎言，但也表明了他跟靳慕云也许有的那点血缘关系在对方眼里确实没当回事。
　　靳慕云挂了电话倒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跟方子衿提了句自己被孟繁的提醒引起的猜测。
　　方子衿听了纳罕：“不会吧？你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靳慕云苦笑着摇摇头：“只是一种可能。上一辈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现在不想去深究。”
　　方子衿张了张嘴，还是没把系统在他脑海里的跃跃欲试讲出来：其实，系统应该是可以查到原来的事情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必要查了。
　　想到这里，方子衿想要再说点别的安慰对方，却听靳慕云道：“子衿，等把靳退之的事情了结了，你想去苏市看看方欣然吗？”
　　方子衿一愣：“可以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应该就完结了，之前说的福利，感觉应该没人搭理我（这个作者真的惨），所以说好的两个番外就直接合成一个了。


第77章 尾声
　　孟繁比靳慕云他们预计的要更早把一切事情处理完毕。
　　这也恰恰证实了方子衿他们之前的猜测：靳退之身亡后的事果然都是孟繁弄出来的。
　　在靳慕云的耳提面命之下，方子衿终于放弃了再去做好人的打算，靳退之的葬礼准备事宜一点没参与，只把礼数尽到而已。
　　最后正式送葬那天，他看着一身黑裙的靳雨婕站在最前排，捧着靳退之的黑白相片挺直脊背一步步送到墓碑前，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当然不是为了靳退之，而是为了这个与自己小时候经历太过相似的堂妹。这时他没有注意到，旁边与自己并肩行走的靳慕云已经落后了自己一步。
　　刚刚明明是晴空万里，靳慕云的眼前却忽然变了阴天，还下起了小雨。他看见靳雨婕哭丧着脸给墓碑献花，最后被她妈妈杜鹃拉开了——为什么会拉开？
　　然后身边的靳退之拍了拍自己肩膀，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嘴里说着什么，靳慕云耳朵里好像静了音听不清楚，只看见对方嘴一张一合。他直觉现在的情景太不对劲，但又觉得本该如此；他心里有点失落，但也不至于太难过……那么，到底躺在那一方新土里的，是谁呢？
　　他脚步沉重，好像在沼泽跋涉，毫不容易到了墓碑前，看清了照片的他好似遭了一阵霹雳——那墓碑上笑眯眯看向自己的，正是方子衿！
　　“……哥，哥，你怎么了？”方子衿看着靳慕云在原地发呆，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忙伸手拉了拉对方的袖子，轻声唤他。
　　接着他才看到靳慕云好似大梦初醒一般盯着自己愣愣看了半晌，目光之深沉复杂，令他一时间有些怔愣：“哥，你怎么了？”
　　靳慕云一只手轻轻捏住方子衿的手，另一只手在裤缝旁紧握成拳，四指的指甲在手心掐入了肉里，伴随着这令人清醒的痛楚，他掩下了此刻的复杂情绪，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家聊。”
　　因为靳慕云的不对劲，方子衿连之前打算好的去安慰靳雨婕的计划也放弃掉了，直接叫了司机林胜送他们回家。于是他也错过了靳雨婕，对方正拿着手链，打算问他还能不能继续之前的承诺。
　　看见方子衿扶着靳慕云匆匆离去，靳雨婕神色黯然，把手链捏在手里，最后一赌气，把它扔进了路边的草丛。杜鹃看见了这一幕，目光一闪，没有多话。只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今后不用跟他们走太近了。靳慕云不好惹。”
　　这次回家，两兄弟乘的是前后隔开的房车，在后排说的话倒是不担心被司机听到。可是在路上，靳慕云竟然一言不发。
　　倒不像以前冷战两人各自把对方当空气，而是一直死死盯着方子衿，捏着对方的手，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方子衿下意识开了这个玩笑，试图缓和气氛，没想到靳慕云却满脸严肃地回应道：“以前可以开这个玩笑，从今往后就不许了，不然开一次给我一百万。”
　　“啊？为什么啊？”方子衿相当委屈，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一个不平等条约。
　　靳慕云沉默了一会儿，才把刚刚眼前看到的那一幕跟对方细说。
　　“……所以，我应该是看见了前世你的葬礼。”
　　方子衿心里咯噔一下，慌了，回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有点发颤：“哥，你说，这辈子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不会还是……”说到这里，他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似的鼻音。
　　系统正试图安慰它的宿主，这时靳慕云定了定神，先开了口：“放心，有我在。”系统立刻安静如鸡，不打算干扰宿主谈恋爱了。
　　靳慕云倒不是在说大话，其实想明白刚刚的场景之后，他心里也有了底：上辈子方子衿出事的时候靳退之还在，而且看样子前世方子衿的死亡也跟他脱不了干系，现在靳退之已经死去，阻碍方子衿生活的最大变数也没了，这辈子应该能平平安安的。
　　不过心里毕竟不够安定。他虽然做出一副十拿九稳的姿态跟方子衿打了包票，但也是为了让对方安心，自己一个人烦心，总比两个人都焦头烂额要好——虽说之前答应了方子衿什么事情都要与他商量，但这事毕竟特殊，对方从重生起就极其恐慌前世的事再演，一路跟着系统的指引磕磕绊绊地才进入新生活的正轨，他哪有那么狠心能逼对方面对最大的噩梦呢？
　　这次葬礼的事情算是对他的一个提醒，今后要替方子衿更加小心提防身边的人，帮他把身边的隐患都提前清除。
　　当晚，方子衿又搬去了靳慕云的卧室。
　　至于宁馨儿那一对，已经回了京市。前两天宁馨儿觉得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一查，没想到查出已经怀孕有几个月，掐指一算，上次两人出去旅游那回就已经“中奖”。左循当时就乐傻了，回过神来，难得强势了一回，软磨硬泡地把宁馨儿哄回去跟他补票去了。
　　晚上靳慕云又梦见了前世。
　　不过不再是白天看见的方子衿葬礼的场景，更多的是他自己在那场葬礼之后的生活片段。接着他终于明白了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花那么大精力去投资这种虚无缥缈的重生系统。原来是为了弥补遗憾，以及忏悔。
　　靳退之前世的阴谋并没能完美隐藏，当前世的自己得知方子衿的死并非自己一直以为的带有赌博性质的醉驾飙车——包括方子衿之所以会喝酒、之所以爱上高速路赛车、之所以赌博也是受了靳退之的蛊惑——这时他才想起，一直以来默许方子衿被靳退之祸害，纵容对方变成一无是处的纨绔，也是他为了顺利继承家业的计划之一。
　　前世的他那么自负，把方子衿的股份哄到手之后，就对对方弃若敝履——这时他无比庆幸方子衿没有恢复前世回国后的记忆，上辈子的方子衿对他也是一片真心，回国之后没多久就签了股份转让书，把仅有的那少少的股份给了自己。然后他做了什么？忙于公司事务，以至于任由对方被别有用心的靳退之谋害。
　　可以说，他是方子衿前世死亡的推手。
　　最后，前世那个已经白发苍苍的他说了几句话，除了向方子衿的道歉，还把系统的权限移交给了他。
　　影像消失，一切归于平静，从梦里清醒过来的靳慕云看着已经多出一个app的手机屏幕，突然有点嫉妒前世的自己：凭什么他不需要任何付出，就能让这么傻的弟弟交出一片真心呢？——而且那个自己甚至一点也不喜欢对方。
　　想到这里，他打开床头光线柔和的夜灯，看着微弱灯光映照下的方子衿侧身背对自己的睡颜，轻轻地吻了吻对方的耳朵。
　　还好，你还是前世的你，我已经不是前世的我了。
　　这个秘密，让我一个人悄悄存起来，原谅我，子衿。
　　第二天一早，方子衿被靳慕云叫醒，迷迷糊糊地配合对方穿上了衣服，直到被牵着手放在了副驾位置上，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正俯身给自己系安全带的人：“哥，我们去哪儿？”
　　靳慕云笑了笑，起身单手倚着车门：“我们去苏市，陶然疗养院。”
　　说完把车门带上，然后快步走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前段时间靳慕云其实已经得知，方欣然的父母都已经服刑完毕，从监狱放出来了，现在正四处打探他们女儿的消息。靳慕云之前就有牵线搭桥的想法，特意问方子衿要不要来也是让他知情，好选择要不要跟这几人再见一面。
　　昨晚方子衿睡得踏实，他自己纠结着那段不应该让对方知道的消息，一个人拿着已经有了系统分身的手机app研究了很久。
　　虽然看前世的自己不顺眼，但是他很肯定，那个自己应该也是不希望方子衿想起这段记忆的，所以系统上应该不会有让对方想起一切的道具；可是现在系统已经没有禁言关键词的限制，极有可能把这件事说漏嘴。他必须把除自己以外唯一可能知情的系统送走，以绝后患。
　　至于送走系统的合理条件，前世的他已经替自己想好了。就是让系统把方欣然的病治好——当然得做一点手脚，不能让她想起自己有个孩子的事，还要把上一辈的恩怨都忘掉。
　　最后方子衿果然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这个条件，让暂时被靳慕云操纵的系统用他剩下的全部受欢迎值，兑换了让方欣然恢复“正常”。
　　系统无声呜咽：呜呜呜，宿主，你不要跟这个大骗子做交易啊……
　　几天之后，得知方欣然已经彻底痊愈，并且失去了一段记忆的情况之后，靳慕云终于松了口气。这天他特别好心地给王媛和杜宪都放了假——当然已经提前让王媛准备了两人晚上的大餐。
　　于是烛光晚餐，酒足饭饱，哄骗某位傻白甜跟他一起回了房。
　　第二天，靳氏大楼。
　　员工群里流传起了一个八卦：总裁今天竟然不上班！
　　顶层特别助理室。
　　张梦阳一边对着满桌的文件叹气，一边道：“这次来猜猜看，靳总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不上班？”
　　罗清远给她倒了杯茶，趁别的助理不在，悄悄亲了一口张梦阳的发顶：“猜对了有奖励吗？”
　　张梦阳抬头白他一眼：“奖励你请我吃牛排！”
　　罗清远笑眯眯道：“好的，夫人。”
　　夫你个头啊！张梦阳迅速出手，在对方胳膊上拧了一圈。
　　罗清远吃痛小声惊呼：“快来人啊，张特助家暴啦！”
　　【作者有话说】：
　　好啦！完结惹！到时候发福利啦！因为看的人太少，所以之前的幺蛾子福利计划用不上了，现在直接简单粗暴的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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