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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露山庄里种田的庄农们也蠢蠢欲动，都跟庄主沈熙说，等王爷来的那天，须得离开山庄，到城里迎接王爷凑热闹。 　　沈熙笑嘻嘻的全都答应了。 　　庄农问庄主去不去？ 　　沈熙摇头，“热闹不凑了，王爷有啥好看的，想起来他年纪还比我小哩！你们倒不如多看看我，一定比王爷俊！” 　　庄农们哈哈大笑，一边夸着沈庄家俊，一边又好奇王爷俊不俊。 　　当天，庄农们一大早便赶去城里了。 　　沈熙闷头睡了一天。 　　（——终于把新坑开出来啦！~求收藏~~ヽ(??▽?)ノ——） 第2章 邀请 　　沈熙一觉醒来，窗外太阳已经斜挂在西边，整个风露山庄被晒成了金色，沈熙打了个哈欠，起床漱口洗脸。 　　今天的山庄比往日还要安静许多，沈熙想起来大家都去看王爷进城了。 　　沈熙百无聊赖地坐在山庄门口石阶上。 　　山庄旁是绿油油的水稻田，山庄后面山上的梯田，山庄前面的小村子，全都是他沈熙的。 　　顺着水稻田中间的小道看了过去，好几个庄农正有说有笑地走了走来。 　　待他们走近，沈熙凑了上去。 　　庄农们一看是沈熙，都说：“沈庄主你今天没去瞧，王爷好大的气势。” 　　沈熙调侃地问：“那王爷俊不俊呀？” 　　这么一问，旁边几个女庄农都红了脸，羞答答地点头，没人很直接地说俊，可看这个样子，沈熙也知道怎么回事，一旁几个男庄农自然是好大的醋味儿，脸上还挺不爽。 　　有个小孩儿凑了上来，兴奋地对沈熙说道，“庄主！庄主！我还学会儿了个新词儿……叫……叫……气宇轩昂！气宇轩昂！” 　　周围人哈哈大笑，沈熙也跟着笑，这词儿一看就知道是在看王爷的时候学来的。 　　之后几波回来的庄农，脸上没有一个不兴奋的，就好像是看到了玉皇大帝似的。 　　就连一向内敛的管家聂稷，提到今天自己看到的排场，脸上都不乏兴奋。 　　不过聂稷又说：“沈庄主你是从京城过来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我们是乡野小民，这种见识是少了些。” 　　“话也不是这么说……”沈熙也只是笑笑。 　　聂稷倒是觉得，只要提到京城，他们这位沈庄主就不是很高兴，便也作罢。 　　沈熙心想，他的确什么大场面都见过，还见过皇帝，可那又如何？ 　　还不如自己在这里做个农庄主，宁可数钱数到手发酸，也不要写奏折写到手发酸，还落不到什么好。 　　本来沈熙以为王爷来就来了，一切照旧。 　　毕竟像很多封地的王爷都是不管事的主儿，天高皇帝远，大多只在封地里吃喝玩乐。 　　谁知道他们这个扶风王，刚来两天，就要召集所有钱庄、农庄、绸缎庄等等从商的庄主老板们，到王爷府里去重新签订公文，而之前与知州签的文书过了今年作废。 　　听说条件比之前的好，抽得税更少。 　　约在这月十六，老板们全都兴致勃勃地赶去了凤翔府，只有一个没去。 　　“我不去了。”沈熙对管家聂稷说道，“你替我跑这一趟，把事儿给办了。” 　　以前与官府打交道，有一半也是聂稷去完成的，但这回可不一样，王爷要求的是这些庄主们本人亲临，他们风露山庄要是只去一个管家，岂不是看不起王爷？ 　　而且王爷初来乍到，到底还是王爷，第一印象最重要了，人家当老板的都忙着巴结，可他们的庄主沈熙倒好，就俩字，不去。 　　（——各种求收藏~ヽ(??▽?)ノ——） 第3章 赏赐 　　沈熙说不去就不去，聂稷没办法，只能去跑这一遭。 　　回来的时候，沈熙到是挺主动地凑上去问，“签了些啥？税收降了多少？” 　　聂稷是个好管家，签过的文件具体的细则，还有降了多少税收等等，事无巨细地说的很是明白。他还拿出两份文书，交到沈熙的手上，道：“这些文件我不能代签，王爷允许我带回来先让你过目，签完了再送过去便成。” 　　沈熙拿过文书看了看，心想这王爷倒是好说话，也不怕别人在文书上动手脚。 　　想来到底年纪小，这扶风王今年才十八岁吧？还嫩着咧！ 　　放下文书，聂稷先是没走，他转了转眼珠子，又道：“王爷人不错，还特地来问为什么庄主不去……” 　　“你怎么说的？”沈熙看他。 　　聂稷道：“小的斗胆，扯谎说沈庄主你病了，还请沈庄主见谅。” 　　沈熙哈哈一笑，倒是不介意，“那小王爷相信了？” 　　聂稷只说，“王爷又问庄主生了什么病，还要小的带一些珍贵药材回来给庄主，小的婉拒了。” 　　沈熙听他这么说，笑得差点从藤椅上摔下来，心想这小王爷真是好骗。便摆了摆手，道：“知道了，这两天也辛苦你了，今晚我就看了这些文书，明儿个还要麻烦你送过去。” 　　“庄主客气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言罢，聂稷走了出去，阖上门。 　　剩下沉熙继续待在屋里看文书。 　　条条框框不少，但抽得税是真比之前官府的少很多。尽管他风露山庄是这两年新成立的，不过哪怕按照原来的赋税，他也不是承担不起。 　　沈熙觉得，这也有可能是新王爷走马上任，先给大家尝一点儿甜头，之后再重重地抽，狠狠地抽，反正这得多防着点儿。 　　看到最后，王爷的签名赫然纸上。 　　孙墨尧。 　　三个字苍劲有力，起笔好似游龙飞天，收笔宛如剑锋入鞘。 　　一旁是扶风王印章。 　　沈熙突然大有一种想要把这三个字给裱起来的冲动，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他站起了身，拿着文书来到书桌前，这次王爷开出来的条件公平合理，也的确没有不签的道理。 　　在一旁写下自己的名字，截然不同的风格。 　　第二天沈熙把文书交给聂稷，让他再跑一趟。 　　聂稷拿着文书没动，道：“沈庄主，小的觉得，这次还是庄主亲自去吧？毕竟王爷请的是庄主，不去实在不好，而且其他的几位庄主都忙不迭地巴结王爷，沈庄主你……” 　　“你不是说我病了吗？”沈熙却笑了，“要他是个好王爷，我不巴结都没事。要他是坏王爷，我巴结也无济于事。你说是吧？” 　　聂稷无话可说，只能带着文书再去王府。 　　这回不耽搁，聂稷去了就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一只雕花木盒子，说是王爷给沈熙的。 　　沈熙打开一看，里面附了张纸，纸下是一只小药瓶。 　　纸上写——“闻知沈庄主身体抱恙，特赏宫中妙药，可补肾亏体虚，望沈庄主保重身体。扶风王。” 　　沈熙捏着纸手抖，谁肾亏？谁肾亏？！ 　　（——各种求收藏~——） 第4章 梯田 　　沈熙收到那瓶补肾亏的妙药后，就把小王爷从头到尾给问候了一遍。 　　接下来几天里，谁要是在沈熙面前提王爷，沈熙的脸必然要黑上几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饶是如此，山庄里的人只要凑到一起，就能聊起王爷的事儿。 　　沈熙听得烦了，便问对门养猪的张屠夫家里借了驴车，赶着去巡山。 　　风露山庄后面的两座山，当地人都叫它们南山北山。 　　北山南坡高而陡，南山北坡矮而缓。 　　两年多前一到这里，沈熙就觉得有戏，与朋友一起入山勘察两个多月，便定了要买这块地的念头。 　　买地的时候，当时的知州还笑话沈熙怎么买了这么一块坡地，给了他友情价不说，还附赠山坳口的四亩七分地。 　　花了小半年的时间，山坳口建起了风露山庄，山坳里炸山出泉水造了梯田。 　　头一年只有门口的四亩地和山里的几块田，也是沈熙运气好，正巧遇上了丰收年，让他赚了一笔。 　　眼下正是第三年的盛夏之际，梯田里的水稻绿得冒油，在沈熙的眼里便是白花花的银子。 　　驾着驴车来到山坳通路中间的一个小村落，这个村子里将近十户庄农人家，种的正是山坳西段的梯田，当然，这村里的房子也是沈熙出钱建造的。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男人都上山去了，留下成家的女人们围在村子中间的水井旁边洗衣服。 　　她们一看到沈熙来了，全都丢下衣服迎了上来。 　　沈熙挺享受被人拥戴的感觉。 　　但聊了不出两句，有庄农妇问沈熙，“前阵子城里来了个王爷，庄主你可去看了？” 　　又是王爷，沈熙面上笑容依旧，道：“没去凑热闹，其他人去了，说是挺威风的。” 　　山庄里只有聂稷一个人知道沈熙是从京城里来的，那些没去的人都跟沈熙一起遗憾了，沈熙只能找了理由出来，继续巡山。 　　沈熙扬了一下鞭子抽毛驴，这个扶风王，他倒是知道的。 　　扶风王的父亲是涪陵王，皇帝的七弟。 　　后来在涪陵郡里出了疫病，涪陵王选择留在当地，结果不幸染上疾病，与王妃一起殒命。 　　小世子被姨娘抱着来到京城投奔亲戚，太后获知，便将小世子留在了皇宫里，成了今天的扶风王。 　　以前在京城没见过小世子，沈熙只见过太子。 　　沈熙站在北山最西端的山头上，感受着山里吹来和煦的风，听着山中两只大水车嘎吱嘎吱的声音，想着京城里的那些事儿。 　　这一处是所有梯田最高的地方，往西看还能看到从两座山山脚下流淌过的平阳河，还有河那头的平阳郡。 　　平阳郡有个平阳王，是皇帝的五弟，也是扶风王的皇叔。 　　当朝最乱的就是有一堆的王爷，各自圈地为王。 　　沈熙当年劝过皇帝要废除封王制度，被皇帝打了一顿。 　　所以现在沈熙不管看到哪个王爷，都很不爽。 　　（——新坑求收藏~——） 第5章 封官 　　翌日一早，沈熙被山庄里熙熙攘攘的说话声给吵醒了。 　　他看到窗外天已经完全大亮，可听这个声音，却又不像是平常庄农们开始干活的模样。 　　不一会儿，聂稷便来敲门，说是王爷派人来找。 　　沈熙披上外袍，黑着脸走了出去，还有什么事儿？ 　　可一看阵仗，就连沈熙都愣了一下。 　　山庄正门的空地上，站着不少人。带头一个人挺着胸，像是当官的。他身后有三个人，手里端着托盘。 　　沈熙走过去一看，第一个人手里是一件官服，第二个人是一封委任书，第三个人是两枚青玉印章。 　　这四人身后，两列带刀的官兵整齐地站着，一个个表情还十分威严。 　　山庄里的庄农们都看热闹似地围在周围，沈熙看到有人甚至都爬上了山庄外的树，远远地朝里面看。 　　沈熙走上去，朝第一个人拱手，道：“在下风露山庄庄主沈熙，不知阁下几位登门拜访，是有何事？” 　　带头人也拱手回礼，说：“在下是雍县里胥，特此前来恭喜沈庄主。扶风王昨日委任沈庄主为凤翔府长史从事，明天便可入城拜官，这里是沈庄主的委任书，还有印章与……” 　　周围的人一听，还未等这位里胥把话说完，已经有人喊了起来，“哟呵！沈庄主要当官啦！！” 　　起哄的便就更多了，全都急着上来恭喜沈熙。 　　“行了行了。”沈熙摆了摆手，“辛苦里胥大人了，可这些我都不要，这官我也不当，十分感谢里胥大人特此跑一趟，聂稷，去账房赶紧支十两银子给里胥大人。” 　　别说里胥脸色变了，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拒绝做官的？！ 　　“那个……沈庄主，不再考虑一下？”连聂稷都走上来劝说。 　　里胥走了上来，道：“钱，不用忙。沈庄主，本官就问你，你为何不当官？” 　　沈熙作揖，语气和善地说道：“在下深感抱歉，还请里胥大人替在下转告王爷，就说沈熙胸无大志，也没能力做这个官，一心只想当个农庄主，其他的实在不敢奢望。谢谢里胥大人。” 　　里胥面露难色，“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点头答应，刚才的话本官可以当作没听到。” 　　“还多些里胥大人，但在下实在不愿做这个官。”沈熙说道。 　　里胥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头一次给王爷办事，居然就吃了闭门羹，不好交代一说，可能还会影响自己的仕途。 　　但是这个沈熙也是算是被王爷看上的，得罪了也没意思，只是心里不免憋屈，里胥说道：“沈庄主，你是一定不当这个官了？” 　　沈熙头没有抬起来，“是，是真的不当。” 　　“好，你的话本官一定带给王爷。”里胥甩了甩手，对身后众人道，“我们走。” 　　言罢，里胥带着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新坑求收藏~——） 第6章 甘愿 　　目送里胥离开，周围的人都瞪圆了眼，下巴也一个个要掉了下来，坐在树上看戏的还真就差点摔下树， 　　沈庄主居然拒绝王爷的封官，这多好的机会啊！别人觅都觅不过来！他居然还不要！ 　　围在旁边的庄农们也围了上来，沈熙看他们这样，便笑呵呵地道：“我去当官，谁给你们当庄主啊？” 　　有庄农过来劝：“哎呀，庄主不是一直当着嘛，可当官就没那么多的机会了！” 　　沈熙道：“可我不是已经拒了吗？” 　　聂稷走上来，低声说：“要追现在还追得上。” 　　“你别多事。”沈熙说道，他挥了挥手，“你们也别凑热闹了，赶紧都干活儿去！” 　　看到沈熙这么坚决，大家也只能散了。 　　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沈熙的脸沉了下来。 　　那小王爷是在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又让他去做长史从事了？ 　　当年在京城做官，沈熙分明记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位小世子，两辈子都没什么交集。 　　难道说自己曾经做过官的事情，王爷知道的，这才又要封官加爵？似乎也很没道理。 　　沈熙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所以然来，想要知道答案恐怕得亲自去问问这位小王爷才成。 　　而此时的小王爷正在自己的王爷府里，同跟着他从京城过来的一干文臣武将们，享受着闲来无事的时光。 　　没多久，受命去委任沈熙入官的里胥来到了王爷府。 　　隔了老远，里胥看到王爷似乎心情很是不错的模样，这才敢带着人走过去。 　　王爷孙墨尧一看里胥身后的人就明白了，但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没什么情绪变化。 　　里胥拱手低头，脸都看不见了，他道：“王爷，下官办事不力，那沈庄主不知好歹，硬是回绝了王爷的封官。下官在风露山庄劝了沈庄主许久，沈庄主就是不肯接受委任。” 　　孙墨尧靠在藤椅上，目光没有从前方两个武官的打斗中挪开，只是笑道：“他就说了这些？” 　　里胥转了转眼珠，道：“回王爷，下官不敢胡言。那沈庄主说了不稀罕做这个官，觉得做个山庄主比做官好，语气中似乎大有看不起王爷的意思，下官也奈何不了他。” 　　话音刚落，一根不粗的树枝擦着里胥的鼻尖儿飞了过去，掉在前方的回廊下面，把里胥给吓了一大跳。 　　一名武将走过来，朝里胥说了声抱歉。 　　再等里胥抬头，却看到王爷面带微笑，一点儿都不生气。 　　而坐在王爷身边的一位文臣却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里胥，看的里胥心里直发虚。 　　那文臣问，“沈庄主真的这么说？” 　　里胥点头。 　　王爷摆手，“行，你自己去知州那儿讨赏，下去吧。” 　　“下官告退。” 　　等里胥已经走出了府中，那文臣才说话，“王爷你可信他的话？” 　　“不信。” 　　“那是否由我出面，这样沈庄主可能会同意从官。” 　　王爷却笑着摇头，“不，本王还是希望他能心甘情愿，来我王府。” 　　（——求收藏和留言呐~！——） 第7章 土匪 　　沈熙想了两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那王爷无缘无故会封他做官。 　　而他却浪费了两天的时间去想王爷，于是，小王爷在沈熙心里便不是小王爷，而是臭王爷。 　　远在凤翔府的臭王爷打了个喷嚏。 　　不再想王爷的事情，沈熙在山庄门口的石阶上又坐下来了，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之前两年是风露山庄的起步，沈熙每天都忙得没时间合眼，倒也不觉得什么。 　　现在风露山庄也走上正规，特别是今年，聂稷做事渐渐上手，来务农的庄农也特别多，除了数钱，基本也没沈熙什么事儿。 　　莫非让他去做官，其实是老天爷给了他一条新的路走走？ 　　但为啥是这条路啊！ 　　以前在京城都做到了五品议郎，现在让他做个长史从事，他能看得上眼？ 　　沈熙又摇头，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他总觉得自打这臭王爷来了之后，自己这连着好几天都过得不舒坦，就连看到库房里白花花的银子都高兴不起来。 　　沈熙只能选择去睡觉。 　　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也没做什么梦，有时候甚至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身体明明很沉，却能感觉得到外面的一举一动。 　　睡到半夜，沈熙感觉到屋子外面好像多出来很多人，还有很多火把。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不是自己拒了王爷的封官，现在他带着人来抓自己了？ 　　哼！反正不管这个臭王爷来硬的还是来软的，他可不会随便就范的！ 　　这么想着，沈熙扭头过去，接着睡。 　　可下一秒，房门就被聂稷粗暴地敲响了。 　　“沈庄主！沈庄主！不好了！沈庄主！” 　　沈熙拧着眉头，聂稷做事还好，就是不会说话。 　　反正现在谁也别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他就是要睡觉，哪怕臭王爷真的来了也不行。 　　可再竖起耳朵去听，却觉得外面吵闹的声音不像是官府里来的人，似乎是他们山庄里的庄农。 　　沈熙只能爬下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打开了门。 　　外面火光闪动，沈熙眯着眼，慵懒地问：“这是怎了？发生何事？” 　　聂稷着急地说道，“沈庄主，不好了。平阳王手下的官兵趁着夜色，渡了平阳河，炸了西山东坡一段，从那山口里闯了进来。他们、他们还烧了山里的村子，还把庄农们都给赶了出来。” 　　“什么？！”沈熙一边听一边庆幸了过来，他的表情也越发跟着狰狞起来。 　　“那些官兵还说，说是西段那边的田地已经归平阳王了——” 　　“放他的狗屁！谁给他们的雄心豹子胆？！” 　　沈熙气得发晕，占地烧村，这根本就是与土匪无异。 　　那平阳王平时是怎么管教手下的？居然让他们这么肆意妄为？！ 　　而山庄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有从里面逃出来的，也有住在外面的，全都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看着沈庄主，要他给大伙儿出个头。 　　（——求收藏~——） 第8章 造次 　　从山里村子跑出来的男男女女，大多衣衫不整，全都是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就遇到了匪兵，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 　　沈熙让大家先稍安勿躁，眼下天还黑着，这么进去，他们绝对不是那群当兵的对手。 　　吩咐聂稷把风露山庄里的厢房都给腾了出来，好让无家可归的人去休息。 　　沈熙忙了小半夜，等把所有的人都给安顿好，天也渐渐亮了。 　　跟着沈熙一样一宿没睡的有不少，全都气愤的很，等着跟沈熙进山理论。 　　一大早，这些庄农们看到沈熙出来，便都拿着锄头钉耙围了上去。 　　沈熙见状，立马带着几个粗犷的男庄农，往山里头而去。 　　才进山，就能看到匪兵烧村的黑烟，还在幽幽地往上冒。 　　沈熙看了来火，脚步自然快了许多。 　　还未走近村子，远远就看到村中几栋屋子已经烧得只剩下黑色的架子，冒着烟。 　　村子旁边的空地上，那些烧村的匪兵抱着长矛坐在一团火堆旁边，像是在烤什么东西的模样。 　　再走近，沈熙看到火堆上驾着一只烤红了的土狗，火堆里似乎还埋着不少番薯，正在被人翻动。 　　沈熙火冒三丈，冲了上去，大怒道：“你们这群土匪！无赖！谁允许你们进山来抢老子地盘！给你们爷爷我滚出去——！” 　　话音才落，长矛一头泛着冷光落在沈熙的喉头，直直朝向他，只要沈熙稍微有些轻举妄动，那便是性命不保。 　　沈熙冷汗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 　　几个匪兵看他的模样，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沈熙却还是指着他们，“平阳王手底下就养了你们这群土匪？闯到这里来抢老百姓的东西？” 　　跟着沈熙来到庄农们也已经冲了上来，举着钉耙锄头来保护沈熙。 　　刚才用长矛戳向沈熙的人似乎是这群匪兵的头头，大声说道：“打今儿起，这里就是平阳王的地盘了！你们谁是这儿的头，还不赶紧谢恩！” 　　沈熙怒不可遏，嚷了起来，“你们平阳王自己拿不出钱来养你们这群废物，今天过来抢扶风王的？倒不如直接说你们要跟随扶风王得了！跪下来喊两声说不定扶风王会收了你们当看门狗！” 　　这么一听，那匪兵倒也不恼，反说：“跟什么扶风王啊，你们不如从了我们平阳王……” 　　正说着，那匪兵的伸手就抓了过来，想要教训沈熙一样。 　　沈熙往后躲开，眼角突然瞄到一道冷光。 　　下一刻，眼前的匪兵扶着手缩回去，腰弯了下来，长矛也掉在地上，一旁的地里斜插着一把冷箭。 　　沈熙定睛看去，那人的手背开了个触目惊心的口子，正在往外面淌血。 　　沈熙心中一凛，他本来是想激一激这帮匪兵，要是听到他们斩钉截铁地表示一定要抢了这里的地，那他扭头就去找扶风王告状。 　　可眼下却是把兵给打了，这下又不好说了，万一他们这个扶风王是个官官相护的主儿…… 　　沈熙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对方匪兵看到自己的头儿受伤，立马抄起长矛刺了过来。 　　几乎同时，周围传来马吠声，沈熙抬头，身前一批马横里挡着。 　　另一头一把长剑挑起，官兵手中长矛的戟牙飞在空中，迅速转了几个圈，笔直插入泥地中。 　　骑在马上的人嚷声说道：“奉扶风王之命前来捉拿贼匪，你们不要反抗了，束手就擒吧！” 　　（——求收藏~——） 第9章 旧友 　　对方听是扶风王派来的，开始还不信，起身反抗，没成想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被打趴下了。 　　马背上的人手里端着被打断的戟牙，道：“刻字为”阳”，平阳王这是打算与扶风王宣战吗？” 　　这几个也只不过是小兵，听到这话吓得直哆嗦，带头那个已经顾不上手上流血，连忙说：“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自个儿要来的，小的看这里稻田长得肥沃，就过来了……” 　　沈熙听了这话，心里暗道真是错漏百出，傻子都不会信。 　　马背上的人更加不会信了，他让手下把戟牙给收了起来，又下令道：“把他们全都绑起来，带回去听候王爷发落！” 　　沈熙看到就刚才还对他凶巴巴的匪兵，现下被捆了双手，没收长矛，全都跟瘟鸡一样垂丧着脑袋，心里爽得不行。 　　而马背上的人回头看着沈熙，浅笑道：“子渊，好久没见。” 　　子渊是沈熙的表字。 　　沈熙诧异地抬头看去，惊道：“岁白？！你是岁白？！” 　　同他说话的人叫卢居风，字岁白。 　　是沈熙的同乡好友，两人年少时还在同一间学堂里念书，后来去了京城，也是卢居风引荐沈熙入朝为官。 　　上辈子沈熙被杖责的时候，卢居风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总觉得是他引荐了沈熙的错，一直照顾沈熙到他动身去边塞上任。 　　沈熙觉得，上辈子如果卢居风知道他离世，一定会悲痛欲绝的。 　　所以这辈子沈熙觉得，他所有挚友里关系最好的，只有卢居风。 　　他更没想到，两人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沈熙看着卢居风，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想要说，却偏偏挑了这么一句，“你、你们怎么来了？” 　　卢居风笑了笑，却先给一旁的骑兵做了个手势，那骑兵下了马，将缰绳递了过来。他说，“子渊，你先上马，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扶风王来封地之前，他的军队已经先行一步到了扶风郡，在封地边界设置了哨所。 　　风露山庄南山外不到三里地的平坡上就有哨所，只不过隔了一座山，沈熙就不知道了。 　　昨晚哨所值班官兵看到平阳河上有火光，又听到炸山的声音，便立马飞鸽传书到了王爷府。 　　卢居风说，“王爷一收到消息，便立马派我过来，进来的时候你们山庄里的人说，你已经带人进来了，我生怕出什么茬子，便让官兵做好准备，刚才放的那一箭，没吓到你吧？” 　　沈熙哈哈一笑，“你也太小看我了。” 　　卢居风也跟着笑，“没想到这山庄被你管得有木有样，对了，之前怎么没见你来王府？” 　　“你呢？怎么朝中大臣今天跟着王爷到这里来了？”沈熙瞄了卢居风一眼，“要是知道你在王府，那我身体再是抱恙也会来啊！” 　　卢居风一双眼睛落在沈熙的身上，“喔？现在看你身体应该好了很多，是不是服了王爷给的药？” 　　听到这药沈熙差点没被呛着，想卢居风可能不知道王爷留在盒子里的纸条，只能说：“是啊，好多了，咳咳，好多了。” 　　而跟在沈熙身边走的庄农们，全都用敬仰的眼神看着沈熙，他们的庄主似乎很有来头的样子啊？！ 　　（——求收藏！！——） 第10章 逆鳞 　　看到王爷的人马刚进去，很快就活捉了那些匪兵出来，每个庄农脸上都笑开了花。 　　卢居风还对他们说，“诸位不必忧虑，王爷已经派兵加强了边界的警戒。如果确定了是平阳王的人马犯得事情，王爷会亲自出面为诸位讨个公道。之后王爷还会派人来帮忙修缮山中村庄，你们放心吧。” 　　这么一听，沈熙觉得这个王爷倒是挺有良心的。 　　而百姓们就更单纯了，不知道谁先带头跪下，接着其他人也跟着一并跪下，高喊着：“王爷千岁千千岁！” 　　卢居风扭头问沈熙，“我们也是许久没见，你要不要跟我去一次王爷府。况且这次也是我们保护不力，王爷也想赔偿你。” 　　沈熙倒是真的很想跟卢居风去一次王府，不过他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回来的路上他便猜到估计是平阳王要给他们的扶风王一个下马威，而风露山庄不过是被选上的冤大头罢了。 　　况且现在山庄里现在一团乱，沈熙只得说：“反正你现在跟着王爷也跑不了，等我把山庄里的事情给处理好了，咱俩再聚聚。” 　　卢居风点头，身后还有这几个匪兵要处理，便说：“好，那我先把人带走了。” 　　沈熙爬下马背，冲卢居风拱了拱手。 　　看着卢居风带着骑兵和那几个犯事的官兵离开，心里疑惑不少，但也只能先搁一搁。 　　站在沈熙身边的庄农们脸上都显得很兴奋。有的说，“王爷是青天大老爷！”；有的说，“王爷长的帅，手下的人也那么俊！”；还有的说，“王爷怎能如此神通广大！还有他不知道的吗？！” 　　反正每个人都说王爷好，上回很多人只是远远看了王爷，回来就已经说了好几天了，这次恐怕过半个月都未必能消停。 　　可现在沈熙却一点儿都不介意，脸也不会像上次那样黑下来。 　　他还在期待下一次与卢居风的见面，这辈子重生回来，还真没怎么跟卢居风好好说过话，这回可得跟卢居风一起不醉不休。 　　而那头卢居风带着人回去，将几个闹事的匪兵直接打入大牢，带着刻有平阳王字的戟牙去见王爷孙墨尧。 　　孙墨尧一脸严肃地仔细看着戟牙上的刻字，他心里很清楚，不用去对那几个匪兵审问，这件事就是平阳王派人干得跑不了。 　　来扶风郡的时候，孙墨尧心里十分清明。 　　他是现今所有王爷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他的领地左右两边一个平阳王一个弘农王，一个是他皇叔一个是他大堂哥，近未碰面远无交集。谈感情是没什么，但谈领地，也全都不想被对方占什么便宜。 　　虽然他们领地是皇帝朱笔圈的，但天高皇帝远，一些小地方如果能抢，他们当然会去抢。 　　以前孙墨尧对此事有所耳闻，却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而且抢的还非得是孙墨尧最想保护的地方，简直刺了他的逆鳞。 　　孙墨尧把戟牙递回给卢居风，他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备兵马，我要去回回我的皇叔。” 　　（——远山的呐喊：求收藏~~~！！——） 第11章 补偿 　　不过两天，周围十里八乡的全都知道风露山庄遭此一劫，又称赞扶风王反应迅速，这么快就派人来铲除匪兵了。 　　沈熙这两天都在山庄里收拾被烧毁的村落残骸，没去打听那扶风王打算怎么对付平阳王，心想有卢居风在，不可能让他吃亏才是。 　　又隔了一天，风露山庄门口聚集了两列官兵，带头的左副尉，见到沈熙，说是自己受扶风王之命前来建造被烧毁的村子。 　　而且，他们还带来了造房子用的泥瓦石块。 　　不等沈熙开口，山庄里的人已经冲上去把官兵们都迎了进来。 　　沈熙心想扶风王挺大方，心里一高兴，便出钱将山坳口比邻风露山庄的几栋庄农住的房子都翻修一遍，包括张屠夫家的猪圈。 　　庄农们都说自己遇到沈熙这样的农庄主是三生有幸，而更多的都在赞美王爷。 　　沈熙跟着官兵进山的时候，看到列队中还有之前来烧村子的匪兵，他们都身穿囚服，脚上戴着链条，双手全都被捆着，面色极为难看。 　　“官爷，那几个犯事的怎么也来了？”沈熙凑在左副尉的旁边，轻声问道。 　　左副尉拱手，道：“回沈庄主，王爷觉得，与其让这几个人待在牢房里吃白饭，不如让他们过来干活儿，也好弥补村里的庄农。” 　　沈熙恍然，“他们几个过来……不怕他们跑了？” 　　左副尉又道：“沈庄主不用担心，他们脚上戴着脚铐，跑也跑不远，而且王爷下过令，如果他们赶跑，便是杀无赦，不用手软。” 　　沈熙点点头，心里不免安省很多。 　　村庄里的废墟已经被清理了干净，全都挪到了南山之前被炸出来的那个山口堵着去了。 　　白天里官兵们做事很麻利，几乎不怎么需要庄农帮忙，所以风露山庄里大半的庄农还是回到山上务农。 　　沈熙晚上又回村落里，抱着从地窖里拿来的藏酒，来犒劳这些官兵。 　　外人来的多，村落周围架起来的火堆也多，把山中照得跟白天一样。 　　官兵们都很识相，不做事的见到沈熙也打招唿。沈熙心里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颇有好感。 　　左副尉本来想拒绝，但闻着酒味十分诱人，也忍不住了。 　　沈熙给倒了一圈酒，自己也拿了一碗坐在左副尉的身边，道：“你们来了，这村子造的就快，要我当年，一个月都造不好。” 　　左副尉一抹嘴，道：“王爷下令，让我们尽快修缮村子，我们听命行事，也是应该的……嗝。” 　　沈熙看着火光，问：“王爷待你们不薄？” 　　“这是自然！”不仅是左副尉，其他官兵也连连点头，“王爷是好王爷！” 　　“你们从京城跟着王爷过来的？” 　　左副尉指了指自己，“我们都是魏将军手下……嗝，现在是魏提辖，咱们刚跟了王爷差不多小半年了，但王爷却真是好王爷，这不是跟你……嗝……吹的。” 　　沈熙也不是不信，却也是没想到扶风王手段挺高。 　　不仅自己的好友放着兰台令史不做，跟着王爷到这里来。看手下这一堆官兵，也是一口一个王爷好。 　　看到沈熙似乎有点儿不太相信的模样，左副尉这才开了口，“你以为我吹呢？王爷要是不好，也不会立马带人去找……嗝……平阳王帮沈庄主你出头啊！” 　　（——求收藏嗷嗷~！——） 第12章 宝石 　　枝条燃烧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照亮了小半边天，照得沈熙的眼睛里也是亮亮的。 　　左副尉絮絮叨叨地开了口，“反正我是没见过王爷生那么大的气……嗝……抓到人后马上就带兵去找平阳王，一天之后才回来，命令咱们过来一定要把风露山庄烧掉的，嗝，村子给造好。” 　　沈熙丢了一根树枝进火堆里，道：“想我风露山庄也是扶风郡的交税大户，王爷的确是该庇佑保护咱们才是。” 　　“话是不错。”左副尉端起酒碗，脸看起来挺红，但手一点儿都不抖，“那你说吧，嗝，王爷好不好？” 　　一旁听他们说话的其他庄农们都焦急着表态，连连说王爷好。 　　“王爷好！”沈熙说道，语气中倒有一分人云亦云，他又问：“那你们知道王爷是怎么解决的？平阳王可是他的皇叔啊？” 　　“这里当王爷的，不是咱们王爷的皇叔，就是咱们王爷的堂哥……嗝。”左副尉显然是知道什么，借着酒劲，还是说了，“咱们王爷是带兵去的，听说平阳王不肯让出此地，非得要跟咱们王爷斗一斗，王爷亲自上阵，嗝，赢了三局，还打伤了平阳王的一个提辖，最后王爷赔了一颗天金琉璃宝石，平阳王这才肯罢休，不再纠缠……” 　　沈熙细细听了下来，眼睛盯着左副尉不动。 　　周围的人注意力显然只在王爷一斗三，三场都赢了，各个都称赞王爷好武艺。 　　可左副尉说这话，并不是希望大家注意力在这个上面。 　　终于有人问了，“天金琉璃宝石是啥？” 　　左副尉看起来就是等着有人来问，立马就说道，“那琉璃宝石可是王爷的父亲涪陵王的遗物啊！” 　　一听他这么说，先前赞叹王爷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沈熙倒是知道这琉璃宝石的来历，他接了话茬，“相传琉璃宝石是东海外一棵扶桑树的产物，汲取太阳的精华凝结成的宝石。后来随着海流飘到了大陆上，被古国羽民国的国王获得。听说琉璃宝石在黑夜中能绽放五彩光芒，能将屋子照亮如白昼，价值连城。” 　　有庄农就笑了，“我点一把火也能把屋子照亮啊！” 　　其他庄农和官兵也跟着哄笑。 　　沈熙没在意，接着说，“后来落到西曙国皇帝的手里，百年前进贡给了我朝皇帝，之后又被赏赐给了出嫁公主，最后由涪陵王传给了扶风王……喔，现在在平阳王的手里……” 　　话刚说完，一旁有个庄农突然冲了出来，拉着沈熙的手说，“沈庄主，这不行啊，横竖这宝石还是王爷他爹传给他的遗物，为了咱们这件事让给平阳王，太说不过去了吧？！” 　　也有人说，“是啊！那平阳王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咱们这不是亏欠王爷了吗？” 　　沈熙却也说，“我倒是理解王爷，本来平阳王是他的皇叔，论资排辈下平阳王问他要什么东西，他也没有不给的道理。而且扶风王能帮咱们出头，的确可以说他是个好王爷了。其实王爷也是占了便宜的，这么大一块地要了回来，也打赢了对方的将领，换言之，是告诉周围那些王爷，扶风王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 　　沈熙就是想说，用一颗琉璃宝石就让平阳王不会去参他一本以下犯上，还挺划算。 　　可是周围的人却没一个听他说话，还有人对沈熙说，“咱们是亏了王爷，沈庄主，咱们要怎么补偿他？” 　　沈熙眉头都蹙了起来，亏欠？应该是他们当王爷的亏欠他们吧！ 　　那头左副尉还仰天长叹，“王爷真是好王爷啊……” 　　看着别人附和，沈熙无语，自己之前真是嘴贱，不问缘由不就好了吗！ 　　（——远山的呐喊：求收藏和留言！——） 第13章 没亏 　　隔天，整个风露山庄的人都知道他们扶风王，为了风露山庄这西段的一片梯田，将自己父亲的遗物赔给了平阳王。 　　一个个都批斗平阳王太不是个东西，欺负他的小侄子。 　　又一个个说扶风王真是好人，为了他们出头不惜一切代价。 　　就连聂稷来找沈熙到时候，都问要不要从库房里拿点什么出来去感谢一下王爷。 　　沈熙拧着眉头，道：“那王爷就拿出颗琉璃宝石，你们真以为是王爷吃亏了？！” 　　聂稷一愣，也是知道沈熙有话要说，便问：“这个……怎么说？” 　　沈熙道：“这琉璃宝石被咱们当朝皇帝窥觊已久，当年涪陵王还活着的时候皇帝就想要了，谁知道涪陵王猝然离世，宝石成遗物落到咱们扶风王的手里。皇帝又不好直接问自己的侄子要，但是等过三年，皇帝一定会把这东西写在朝贡单子上，让扶风王不得不奉上。” 　　沈熙喘了口气，又道：“现在扶风王这么大方把琉璃宝石让给了平阳王，消息一定传到京城。皇帝问自己弟弟要东西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你看着好了，要不了半年，皇帝肯定提出问平阳王要这个琉璃宝石。” 　　聂稷听了，还是有些疑惑，“平阳王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沈熙却说，“平阳王比涪陵王做的时间还长，离开皇室也久了，不知道正常。就算他知道，你想自己皇侄都已经拿出琉璃宝石出来求和，如果平阳王不要，难不成他还真的发兵占领我们风露山庄？扶风王又岂会让自己吃瘪，你想，到时候外界又会怎么说平阳王？” 　　聂稷摇头，“小的不知。” 　　“他们会说，平阳王霸道无理，占了皇侄的地，扶风王都拿出父亲给他的遗物求和，他还不放在眼里。”沈熙抬头看着聂稷，“皇室最顾及的就是面子，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要怎么想，就算他现在不管事，也不会不管这件事。人言可畏，最后要是皇帝出面，别说把我们风露山庄再给划回来，到时候平阳王可能还要赔一大块地给扶风王。” 　　“原来如此……” 　　“而且。”沈熙道，“那琉璃宝石在皇室里面传得神乎其神，人人都想要。平阳王那么贪婪的一个人，看到琉璃宝石会不动心？” 　　聂稷这下便点了头，“说来也是。” 　　沈熙挑了挑眉毛，低头继续看账本。 　　聂稷想了想，问：“那我要不要让那些庄农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沈熙连忙阻止，“不要说，庄农们爱怎么说让他们自己去，况且王爷估计也想让别人称颂他。而且，这个目的也是我猜的，如果传出去，被扶风王知道，最多让他笑话。但是让平阳王知道了，万一挑拨了他们现在的关系，那这颗琉璃宝石不是白给了吗？” 　　“小的知道了。”聂稷连忙拱手说道，“这件事我不会出去瞎传的。” 　　沈熙点头，“嗯。” 　　聂稷又问：“那我们还要不要去感谢王爷了……” 　　沈熙的目光挪到了聂稷的身上，“这个嘛……谢还是要谢一下，就算王爷不在乎，山庄里的庄农们在乎，我要是不做，庄农们自己也会做……要是他们自己去做，那可就麻烦了。你到库房去点一点，王爷是自己花钱养得兵，哪怕不直接给钱，送点存粮过去，大概……也是可以。” 　　“是，小的明白了。” 　　等聂稷走了，沈熙也没心情看账簿了，这回真是无妄之灾，冤大头他是坐定了。 　　可心里又不觉得很冤，好像有王爷爱上面罩着，心里感觉挺爽。 　　沈熙便决定，过两天亲自去谢一谢这位小王爷。 　　（——求收藏~求留言~——） 第14章 拒收 　　花不了半个月的时间，山中村落已经修缮一新，山庄外的村子也跟着翻修得十之八九。 　　来帮忙的官兵已经带着那几个囚犯回去，走前怎么不肯收庄农们想要塞给他们的蕃薯。 　　沈熙总算偷得几日闲，他让聂稷整理好酬礼，当然不是送钱，而是满满三辆驴车的粮食，准备送到哨所和王府，以酬谢他们之前的及时出手帮助。 　　庄农们见此心里满意，沈熙也就心定了。 　　想要跟沈熙去的庄农太多了，沈熙挑了几个壮丁，让其他人与聂稷留下来好好看护山庄。 　　唯恐要见到王爷，沈熙这回出山庄当然是精心准备了一下。 　　身着赭色的红纹长袍，配以藏蓝色雷纹绅带，悬着青玉佩饰，脚踩墨色长靴。 　　沈熙今年二十有二，风华正茂年轻有为。 　　这身原本看来挺老气的衣服，在他身上却显得庄重却不失风尚，更没有生意人身上的那股子铜臭味，又与普通弱冠青年完全不同。 　　他正站在驴车旁边，面带浅笑，细细检查了一番是否将粮食固定好，又跟聂稷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出发。 　　不少庄农都出来送行，有几个女性庄农看着庄主，远远的就红了脸。 　　平日里沈熙也不至于吊儿郎当不修边幅，只是躲在山庄之中，修了又不知给谁看。 　　倒是那些重要的节日和场合，沈熙还是会好好打扮自己，不过庄农们都不太记得了。 　　先一路顺着南山脚下，来到了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哨所。 　　哨所的官兵死活不收酬礼，哨兵长还要派人把他们护送回去。 　　沈熙在那里说的口干舌燥，衬衣里头都被汗湿了，没想到对方不为所动。 　　一气之下，沈熙直接带着人到凤翔府去找王爷。 　　来到王爷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照得满地金黄，沈熙的脑门上全是汗，顺着脸颊流过脸颊，流到下巴，落到衣襟上。 　　沈熙抬手擦了擦汗，走到王爷府门前的侍卫面前拱了拱手，道明了来意。 　　多少猜到对方一定是回绝的，但是沈熙也知道这是庄农们的一片心意。沈熙心里也清楚，只有他们自己真的知道了王爷不会收的，他们才会罢休。 　　沈熙没力气再说，他站在一边，没想到今天会那么闷热。 　　他心想，若是实在不行，倒也罢了，让庄农带着粮食回山庄，自己则去找卢居风。 　　记得卢居风也在王爷府，便问两位侍卫可否知道卢居风的居所在哪里。 　　那俩侍卫很是怀疑沈熙的动机，他们心里已经笃定沈熙就是来拉拢王爷和王爷手下幕僚的人，自然是封口封得比什么都紧。 　　沈熙心里也急了，他擦着冷汗，感觉到身边的庄农也急了起来。 　　正说着，王府门口的大道上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跟着好几个人骑着马，气势不得了。 　　他们一见到王府门口沈熙等人，有几个从马上下来，来问问出了什么事。 　　沈熙回头一看，那几个下马的中间不正有卢居风嘛！ 　　“岁白！”沈熙笑着大步走了过去，擦过一个人的肩膀，他也没注意，只拽着卢居风的袖子，道：“可算遇到你了，我们山庄的庄农想要感谢王爷，可惜送来就被侍卫给挡了，我知道王爷多半是不收的，你也帮我劝劝那些庄农们……” 　　卢居风眼神中别有深意，瞥了一眼沈熙身后的人，笑道：“我愿意效劳，不过应该还有另一位更合适的人，来劝会更好……” 　　沈熙却突然打断卢居风的话，轻声道：“岁白，别的不说……我快站不住了……先让我去你的居所坐坐？……” 　　话音刚落，沈熙就觉得头重脚轻，画面从泥地变成了天空。 　　他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叫，“沈熙！” 　　（——远山的唿唤~求收藏~藏~~求留言~言~~——） 第15章 紧张 　　烈日当空，无风无云。 　　早就已经脱了外衣挂在肩上的庄农和站在卢居风周围的同僚，全都看到沈熙仰面晕倒在了地上。 　　不等卢居风伸手去捞沈熙，一旁有个人动作更快。 　　那人大步一跨冲到沈熙的身边，半跪在地上，将沈熙整个人抱起，轻靠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伸手轻轻地抚着沈熙的下巴，摇了摇，喊道：“沈熙？！沈庄主！沈庄主你醒醒？！” 　　那头风露山庄的庄农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都拢了过来，被几名侍卫挡在了外面。 　　“庄主！你们对庄主做了什么！” 　　“你们不要靠近王爷——！” 　　“啊？他是王爷？”“是王爷啊？”“那是王爷啊？” 　　此时孙墨尧正抱着沈熙，不论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伸手一摸沈熙的额头，全是虚汗。 　　孙墨尧眉头一簇，直接将沈熙横抱了起来，对身边的人说到，“镇云！你速去请大夫。居风！这些人你负责处理。” 　　卢居风与那位魏镇云两人齐齐拱手，急急说道：“下官——”“属下听命！” 　　孙墨尧抱着晕厥的沈熙，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府中，周围什么声音他都听不见，其他任何人他也不想见，他的目光只聚集在怀中的沈熙身上。 　　有家仆看到王爷抱着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去，问出了什么事。 　　孙墨尧紧张地让他们赶紧去把厢房收拾出来，心里又在想为什么自己的卧房就比厢房远，又对赶来的管家说，“如果镇云将军带着大夫骑马来了，你就让他直接进来，到厢房来找我们！” 　　一一应下，他们也已经走到了厢房外。 　　能在王府里做事的自然一个个都是人精儿，几乎转瞬的功夫，厢房已经被打扫干净，孙墨尧抱着沈熙进去，已经能将他安置在干净的床上。 　　孙墨尧半跪在床榻边，一手轻捏沈熙的手腕，一手轻拍沈熙的脸颊。 　　他看到沈熙想要回应他的样子，却是发出模模煳煳的声音。 　　很快，大夫就被魏镇云给请了过来，是这凤翔府中最好的大夫。 　　来给王府中的人看病，大夫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诊断花了些许时间，这才来对王爷和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说道，“屋里头的这位公子是中暑了，须得换宽松的衣服方便身体散热，还须得多饮水，待小的开一张药方，抓了药，之后再须得每日……” 　　孙墨尧大手一挥，道：“那还罗嗦什么，先给换了衣服！” 　　一旁的卢居风看到王爷已经挽起袖子准备自己上，他连忙伸手拦住。 　　站在门口的管家扬了扬下巴，已经有家仆捧着干净的衣服进来了。 　　卢居风对王爷笑笑，低声道：“王爷，这些事交给小的去做便成。” 　　孙墨尧垂下了手。 　　（——求收藏~——） 第16章 初见 　　沈熙迷迷煳煳地躺着，他感觉浑身都要散了架，有些喘不上气，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随后会有温水缓缓送入口中。 　　沈熙煳里煳涂，也不管那人是谁，自己身处何方，他找了个温暖的方向就靠了过去，随后便继续睡着。 　　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醒来时，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沈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紧接着是天旋地转。 　　有人走了过来，轻声说道：“起得那么急，你还真不怕晕啊？” 　　沈熙一听声音就安定了下来，他扶着额头却笑道：“这里是哪儿？是岁白待你的居所吗？有点儿……豪华啊？” 　　卢居风走来坐在沈熙的榻边，笑说：“不是，这里是王府，你前天直接晕在王爷的面前，总不见得不收留你吧？” 　　“我？晕……在王爷面前？”沈熙有些呆愣，不过想来他的确没有真正见过现在的王爷，“那天……王爷也在啊？” 　　卢居风心想果然没猜错。 　　当时沈熙直接朝自己奔来，俨然当时身体已经不适，是没有什么力气去关注到其他人。 　　否则按照平时的状态，怎么可能会不忖度当时的情况？哪怕他没见过王爷，也不会猜不出哪一个是这高高在上的男人。 　　沈熙揉着额头，“唉……那、那山庄里的那些庄农们呢？” 　　卢居风让他放心，说是已经被王爷打发回去了。那些粮食自然没要，王爷说心意领了，这才劝走了庄农们。 　　“话说……”卢居风这么说道，“你没想过？你们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王爷是肯定不会收的，难道你想让王爷以为你要行贿吗？” 　　沈熙靠在床头，“怎么没想过？可我说了也没用，那些庄农都是一根筋，也是单纯……” 　　卢居风叹气，说：“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我去找大夫过来再给你看看。” 　　沈熙笑了，“有劳你了。” 　　大夫又来看过，让沈熙再好好休息两日，身体自然能康复了。 　　前脚大夫一走，后脚王爷来了。 　　沈熙见到这位成年王爷，连忙下床行礼，却被王爷挡了回去，直接免了礼。 　　“沈庄主，身体可好些了？”孙墨尧拂袖坐在床边，看着靠在床边的沈熙。 　　沈熙觉得现在的姿势实在别扭，又不敢与王爷平起平坐，只能强扭着坐在那边，道：“谢王爷关心，刚才大夫看过说，已经无碍了。小的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孙墨尧一摆手，“谈何救命那么夸张。” 　　沈熙却说，“若不是王爷派兵来山庄，现在的山庄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此大恩大德，沈熙没齿难忘。” 　　孙墨尧点头，道：“你风露山庄在本王封地之内，本王保护封地内的百姓又有什么不对？” 　　沈熙道：“王爷言之有理。” 　　孙墨尧道：“沈庄主你且在这里好好养身体，需要什么尽管提，不必客气。” 　　“多谢王爷。” 　　沈熙一抬头，正好对上孙墨尧的眼眸，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朝他这里看了过来，脸上也是似笑非笑。 　　（——求收藏~~留言也不要吝啬地投来吧~——） 第17章 关心 　　沈熙心想，自己以前没见过王爷，没想到孙家这位小王爷今日如此意气风发。 　　也难怪山庄里每个见过他的都说他……气宇轩昂？ 　　沈熙靠在床头给王爷道歉，“庄农们都是一片好心，反倒是我给王爷添了麻烦，还请王爷见谅……” 　　孙墨尧不在意地摇头，又笑道：“之前就听闻沈庄主你身体不好，本王让人送过去的妙药，沈庄主你可服用了？” 　　一听到妙药，沈熙在心里对这位王爷暗暗啐了好多声，但面上不为所动。 　　本就不想得罪王爷，沈熙只能低头应了，“服了服了，之后身体便好了，多谢王爷赐药，小的感激不尽。” 　　“客气了。”孙墨尧也是笑眯眯的，“沈庄主可要保重身体，想来你年纪那么轻，不能不顾身体。” 　　沈熙连忙点头，“王爷教训的是，王爷如此体恤百姓，也是我们扶风郡的福气。” 　　孙墨尧哈哈一笑，“沈庄主真会说话。” 　　两人客气来客气去，聊了一会儿，王爷说是不打扰沈熙休息，便起身走了，走得还挺干脆。 　　听到房门阖上的声音，沈熙大松一口气，对从刚才就站在一边的卢居风说道，“岁白你就光顾着看戏，也不帮我挡着点儿。” 　　卢居风笑了，“我看子渊你与王爷相谈甚欢，我怎么好意思打断？” 　　沈熙大翻白眼，“哪儿看出来相谈甚欢了……咳咳咳咳！！！” 　　说话说得太急，沈熙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 　　卢居风连忙拍着沈熙的后背，道：“你身体刚恢复，别激动，你再在王府休息两日，需要什么叫下人就行，王爷都已经安排过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这回的确是咳得厉害，沈熙也乖乖点头，轻声说：“等我身体好些了，你上我山庄，我们俩好久没见，真的得聊聊，不可食言。” 　　“我不食言。”卢居风点头，“你先好好休息着，别想那么多。” 　　“好。”沈熙靠在枕头上，也只是稍待片刻的功夫，他脑袋一沉，就睡着了。 　　等到沈熙睡熟，卢居风这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屋外的庭院里，王爷还站着，没有走。 　　卢居风朝周围一看，家仆们也没走远，距离刚好处在叫一声能听到，而他们说话却一句都听不见的程度。 　　“王爷。”卢居风走上前行礼。 　　孙墨尧看起来有些焦虑，“我刚才听到他咳嗽，是身体又不好了吗？” 　　卢居风摇头，“不是，是被自己呛着了。” 　　孙墨尧大松一口气，“那就好。” 　　卢居风抬头朝孙墨尧看去，怪道：“难道王爷还留在这里，是有话想要与沈熙说？” 　　“咳咳。”孙墨尧定了定神，“你……跟他有没有说过，要来王府做事的事情……” 　　卢居风的脸上滑过一丝惊讶，“欸？王爷，这不是你说要他自己心甘情愿过来嘛？那下官不可能提这件事。” 　　“喔，喔……那、那就好，那就好。”孙墨尧哈哈一笑，真走了。 　　（——求收藏~求收藏~——） 第18章 离开 　　沈熙在王府里休息了一夜，身体好多了。 　　问家仆要来了自己的衣服换上，根据家仆的指路，沈熙找到了卢居风的屋子。 　　敲了门，隔了一会儿卢居风才来开门，看到沈熙，却一点儿都不惊讶。 　　沈熙站在门口笑了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卢居风却把他拉了进来，“我也不得闲，进来吧。” 　　沈熙抬脚进屋，屋子里传来墨香与茶香，正是卢居风的风格。 　　两人对坐案几前，卢居风顺手奉上茶。 　　庐山云雾。卢居风说是他跟着王爷来这里的时候顺便带来的。 　　沈熙放下茶杯，问道：“你不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兰台令史不做，跟着王爷来这里？” 　　“你这是什么表情？”卢居风垂眼低眉，笑说：“你也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辞官？” 　　沈熙倒也不隐瞒，“没什么，就是失望了，不想干，辞官最好。” 　　卢居风看着他，“那个时候你说要上奏皇上，重新审视封王制度，我以为丞相中书令他们要找你的麻烦……” 　　沈熙心想当年虽然辛苦还是搞得定这几位，只是找他麻烦的是更厉害的主儿，自己搞不定。 　　“其实怕也是怕的。”沈熙认怂，“只不过是”现在”罢了。” 　　卢居风朝他笑来，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若我不是被困兰台，还是能帮你。” 　　沈熙却摇头，“只怕你能帮我，到时还是我连累你。如今皇帝不改他的想法，这个制度一百年都解决不了。” 　　卢居风放下茶杯，“这就是我为什么跟着王爷来这里的原因。” 　　沈熙一惊，茶水险些撒出来，“你……你这是想……？” 　　卢居风却摇头，“得一步步走下来才知道，而且，你别忘了，京城还有一位太子。” 　　沈熙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但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是啊，反正等太子继位还早的很……今天就不提这么深刻的问题了，在这里打扰了好几天，我也准备回山庄里去了。” 　　卢居风朝他看去，“这么急？身体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沈熙笑道，“你听我声音这般清脆，当然没事了，再说山庄不能没我啊！” 　　听到沈熙都这么说了，卢居风也没有理由继续强留他，带着他去见王爷道别。 　　走到王爷寝居竺兰阁前，却听管家说王爷去地窖了。 　　沈熙本想等等，可来接他的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口，只得卢居风道了别，便登上马车走了。 　　卢居风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从地窖回来的王爷。 　　孙墨尧已经听管家说沈熙走了，有些慌张地跟了过来，“怎么？沈庄主走得那么急，是不是山庄出事了？” 　　“回王爷。”卢居风说，“沈庄主不放心山庄，马车又来早了，刚才还在等王爷呢。” 　　孙墨尧显得有些不悦，早知道就不去地窖了。地窖里全是他的藏酒，之前又从卢居风这里听说沈熙喜欢喝酒…… 　　“也罢。”孙墨尧有些遗憾地看着大门方向，心里却想是不是该找个机会直接上风露山庄…… 　　（——求收藏~和留言~——） 第19章 准备 　　沈熙一回到山庄，就被庄农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关心沈熙的身体，有人则问他有没有被王爷为难。 　　有几个庄农甚至还擦起了眼泪，都说自己不该逼庄主送酬礼，否则庄主也不会晕在王府门口。 　　沈熙抬手挡了挡热情的庄农们，说：“大家放心，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王爷也没有为难我，还有……你们别想那么多，王爷不收自然有道理，大家只要心意送到就好。” 　　总算安抚下了庄农们，沈熙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被抽走了一半，赶紧回到屋子里休息去了。 　　休息了几天，沈熙也把自己欠着的账目给核算完。 　　沈熙站在山庄门口松了口气，回头看到田地里穗子金灿灿的一大片，从小路两边压弯了探出头来。 　　稻花吹早香，风露千万亩。 　　沈熙掐指一算，快到秋收了。 　　最近庄农们也忙了起来，就等到最后的丰收。 　　沈熙也没有空闲。 　　虽然他被人说起来是个地主，只要收庄农们的租就行了。但这个风露山庄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知道山庄里的庄农们都是跟着他的，就算哪怕到了十几年后，他只要还是这个风露山庄的庄主，他就一定不会只顾着收租。 　　之前沈熙跟着几个庄农去巡山，今年的丰收势头依旧喜人，看样子还是得像去年一样另外租十几来个短工。 　　山庄里的庄农们除了割稻，还要打谷，全都忙得转不过来。 　　而今年还有一件让沈熙头疼的事儿，便是中秋来的很早。 　　之前聂稷去县城里的市场里转了转，回来说今年这段时间里愿意打短工的人特别少，全都要回老家过中秋，要么就是价格特别离谱，摆明了有市无价，打短工的不怕没人要。 　　沈熙心里盘算了一下，倒不是不愿意出钱，但那价格的确有些高的离谱。 　　他对聂稷说，“你再看看，高了这个价的就不要，低于的全收，另外到隔壁县里看看，实在不行就进凤翔城里找，来回路费我出便是了。” 　　聂稷拱手点头，应了下来。 　　这件事沈熙心想是该提早准备的，可之前被王爷的事情一闹，就拖到了今天。 　　横竖算来，都是那个王爷不对！ 　　沈熙咬牙磨了磨，又觉得似乎怪不得扶风王，但也是平阳王惹出来的，他是扶风王皇叔，也是个王爷，反正就是王爷的错！ 　　沈熙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很多了，他坐在山庄门前的石阶上，看着绿油油又夹杂着金光闪闪的水稻田。 　　忙完了今日忙明日，忙完了秋收就得等着过冬。 　　日子好像也是这么一天天的过，刚来的时候倒不觉得，现在日复日，年复年，却心中涌起一丝无聊的情绪。 　　沈熙知道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不比当年做官，可这种无聊的情绪越发浓烈，扰乱心弦。 　　（——求收藏~——） 第20章 短工 　　秋风一起，沈熙抻着鼻子都能闻到一股丰收的味道。 　　聂稷从县城里已经带回来两批短工，这是第三批，最后一批。 　　每回都是沈熙亲自来核对姓名身份，随后带他们去这段时间晚上休憩的地方，再将他们分配给田地庄农。 　　短工们白天跟着庄农进山里干活，晚上回来吃饭睡觉。 　　头两年的时候沈熙还会感慨农家孩子名字就是取得简单，什么二狗子三妞子，现在他对土里土气的名字还挺有好感的。 　　沈熙喊到最后，名薄上跃出一个叫做“阿晖”的人，跟之前的风格很不一样。 　　那个被喊到名字壮丁走了出来，身上麻衣粗布倒是挺干净，脑后一个发髻绑着青蓝色的带子，蓄了络腮胡略有些粗狂，双手袖子挽到了胳膊上，肌肉线条都那么明显，看着像是个干粗活的。 　　沈熙瞄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短工都去了山里割稻子，而已经收割的稻子一捆捆地等着庄农们来打谷。 　　今年中秋来得早，每家每户都想早点儿忙完了秋收，安安定定地过个中秋。 　　沈熙驾着驴车到山里巡了一趟，大多数田地都已经收割了一半。 　　风露山庄丰收的稻子，自留三成，另一成分庄农。今年王爷驾到税收低了一成，只交两成。还剩四成卖给粮商。 　　扶风郡的粮商有二，与沈熙有生意往来的还有隔壁京兆郡来的粮商一位。 　　收粮一事沈熙向来亲力亲为，前两年有聂稷帮忙，还算能应付的过来。 　　但是今年光靠两个人怕是不行，沈熙心想还是得找个人来帮忙。 　　他回到山庄，对着正在忙碌的庄农问道：“你们这里有谁当年上过学堂读过书，现在还记的、认得数儿的吗？” 　　有庄农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沈熙说到，“沈庄主你这是说笑呢！要是我们还记得数儿，干嘛还在这里当农民。” 　　沈熙也笑，“也是，不过你们还是帮我问问，要是有，让他来找我。” 　　庄农们点头。 　　沈熙交代好这些事，也已经到了晚饭点。 　　山庄里，有家室的都过来喊自家那口子去吃饭。 　　现在还单身的沈熙跟着聂稷和几个庄农一起，走到山庄旁边的大饭堂里吃阳春面。 　　沈熙虽然是他们风露山庄的庄主，但着实没什么架子，总是能与庄农们打成一片。 　　大家在饭堂里没什么规矩地坐着，各自面前一碗面。 　　沈熙正与坐在一边的聂稷说他要找一个识数的人来帮忙，聂稷也同意。 　　正说着，有个壮丁端着面碗走了过来，在沈熙的对面长板凳上坐了下来。 　　这壮丁脸上还笑吟吟的，脸颊上还有白天干活流下的汗，朝沈熙微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说：“听闻沈庄主前阵子身体不好，不知道最近沈庄主的身体，可好些了？” 　　沈熙抬头去看，那张笑脸似曾相识，嘴角挑起的角度也是那么刚刚好，加上说话语气中的一丝戏谑。 　　憋在嘴里的面没嚼下去，全喷在对面这个人的脸上。 　　王爷？！！！ 　　（——求收藏~——） 第21章 王爷 　　引来庄农一阵哄笑，沈熙慌忙站了起来。 　　这个叫做阿晖的男人也好笑地将自己脸上的面条扒拉下来，朝沈熙这边瞧。 　　沈熙本想去帮忙，却都被阿晖不动声色地挡开，跟着聂稷到院子里的水井打了水上来擦脸。 　　家仆拿了干净衣服过来给阿晖换上，沈熙冲上去拿过衣服，带着阿晖到自己的屋里去换。 　　进了屋阖上门，阿晖——正是当今扶风王，闪身进了屏风后。 　　沈熙则跪在屏风旁，拱手说道：“小的不知是王爷，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原谅。” 　　换好衣服的王爷走出来，连忙将沈熙扶起，笑道：“你都说不知道是我了，不知者无罪，我当然不会怪你。” 　　沈熙松了口气，又请他坐下，还奉了茶，自己站在那里说：“不知王爷怎么突然驾临鄙山庄，而且还是这身打扮？” 　　“之前你走得那么急，想来你是惦记山庄，我也想看看你这么上心的山庄到底是什么模样。”王爷笑了笑，“想来现在恰逢秋收，我要是以王爷的身份过来，岂不是要你们忙了？便扮成了短工的模样，只不过被你认出来了。” 　　沈熙不敢抬头，拱手说是。 　　王爷又道，“沈庄主，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啊！” 　　“小的知道了。”沈熙拱手道。 　　王爷一走出沈熙的房间，就变回了之前阿晖那般庄农的模样。还跟其他迎上来的庄农们有说有笑的。 　　沈熙站在房门口看着走远的王爷。 　　谁能想得到那个扶风王，会穿上庄农的粗布衣服，还留着一下巴的络腮胡，能与山庄里的人都闹成一片，还被庄主喷一脸阳春面。 　　活生生就是个庄稼汉。 　　难怪他们整个风露山庄的庄农明明几乎全都去迎接过王爷，如今却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他们口中那个气宇轩昂的人。 　　沈熙双手抱胸陷入沉思，到底这个男人是来干嘛的？ 　　扶风王最近空闲的没事干要跑到他们山庄里来割稻子，这是下乡体验人生了吗？ 　　就像之前给沈熙封官一事一样，沈熙实在想不出这位王爷的行事，好端端的王爷放着不做，跑来当庄农，怎么想的？ 　　观察了一个晚上，沈熙看到阿晖跟着其他庄农一起露天洗澡，又窝在并不大的通铺上休息，沈熙更纳闷了。 　　王爷倒是亲民，可到底图什么呢？ 　　这下可好，沈熙为了想这件事，晚上失眠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见不到月亮的夜晚，外面却是被灯笼给照得亮亮的。 　　现在扶风王正在自己的山庄里，沈熙很紧张，除了王爷，也许王府的人也已经偷偷潜伏在他们的山庄里了？ 　　沈熙心想自己只不过想做一个普通的山庄庄主，怎么这个王爷就偏偏到他们山庄来了？ 　　于是，沈熙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地里找王爷来问问！ 　　（——求收藏~留言~——） 第22章 受伤 　　一大早，沈熙被两个身影给挡住了。 　　聂稷带来个陌生的青年站在那里，说是找来识数的能帮上忙的人。 　　沈熙打量了那人几眼，问道：“以前上过学堂？” 　　那青年爽朗地嘿嘿一笑，抬手摸着脑袋，说道：“上过两年，还去考过秀才，没考上。” 　　沈熙再细细一问，才知道青年家里是没钱，先生同意给他蹭了两年的课，后来换了先生蹭不了，秀才自然也没考上。 　　不过，青年还是识数的，百位的加减都不成问题，也会打算盘，虽然不及聂稷，但派得上用场。 　　“怎么称唿？”沈熙问道。 　　青年礼貌答道，“我叫张兔，弓长张，兔子的兔。爹取的名字，嘿嘿……后来先生说这个名字不雅，去了一个点。庄主，你们叫我张免便成。” 　　聂稷拱手说，“张免是山里村子张三叔的儿子。” 　　沈熙看着张免这张脸倒是真想起来了，之前平阳王手下匪兵来闹事的时候，他还跟着自己进村子讨过公道。 　　既然是聂稷选来的，沈熙相信聂稷，也相信张免，便答应了让他留下来帮忙。 　　沈熙让两人先去做前期准备，自己则又去了一趟山里。 　　找了好几个人才问到阿晖在哪块田里干活，沈熙踱步往北山上走。 　　走过三块梯田，终于看到了站在田地里忙活的阿晖。 　　沈熙四处看了看，下面两块地已经被收割完了，也没有人在。上头只剩阿晖一个人，他走上前去，对着正在弯腰割稻子的阿晖说道，“王爷，小的来帮王爷割稻子吧。” 　　阿晖直起身来回头看着沈熙，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让庄主你来帮忙？” 　　沈熙心想王爷你真是明知故说，便摆起架子，道：“阿晖，你已经差了别人很多了，后面还有两块田，我不来帮你，你割得过来？” 　　阿晖笑笑，道：“让沈庄主费心，我初来乍到，刚上手劳作，没什么经验，是拖了大家的后腿。” 　　倒也谦虚。 　　沈熙自己学会割稻子也不过两年的时间，要说速度的确是快不到哪里去，但是要超过王爷的却也是绰绰有余。 　　沈熙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庄农们数落过。” 　　“喔？”王爷抬头看他，“庄农们敢这么对你？你可是庄主啊？” 　　“哈哈哈！”沈熙大笑，“是啊，后来没人敢了，谁让我是庄主呢！” 　　王爷突然直起身来，看着身边还在弯腰割稻的沈熙说道：“那你说我是王爷，你怎么就敢拒绝我封官的邀请呢？” 　　沈熙手一顿，果然还是说到了这件事上，莫非王爷来这里就是为了劝他去当官？ 　　可不用来当短工吧…… 　　沈熙越发琢磨不透这个王爷，心里正奇怪着，就听到一旁的王爷吃痛地叫了一声。 　　两年多之前，沈熙第一次割稻子割到自己手臂的时候，也发出过这样的声音。 　　“王爷？！”沈熙丢开镰刀连忙冲到王爷的身边。 　　（——心疼自己，昨晚定时没抽出来——） 第23章 心疼 　　沈熙捏着王爷的双手，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可是受伤了？” 　　王爷乃是千金之躯，伤了王爷，沈熙觉得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当然，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满。 　　王爷想要感受人生，何必来他的风露山庄。扶风郡里山庄还有仨，随便哪个都行啊？ 　　站在前头的孙墨尧伸着手让沈熙随便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好一会儿，孙墨尧这才说道：“放心，方才差点以为自己受伤，还好手收得快，没被割着。” 　　沈熙松了口气，“好在是练家子，王爷身手叫人佩服。要是换做普通人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说罢，沈熙伸出左手。 　　刚才为了割稻子而撩起的袖子，但背着王爷看不见。可现在，孙墨尧却清楚看到沈熙左手手臂上一条细长的伤疤，像是被镰刀划的，已经很淡了。 　　沈熙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就是我头一回割稻子的时候，被自己给割伤的，让庄农们笑话了，当时他们还特别关照过要小心，可我却大意了，王爷，你别重蹈复撤啊！” 　　其实沈熙心里还挺得意的，男人嘛，本来身上有点儿伤口是正常的。 　　但在孙墨尧的眼里，这条伤疤就变得十分触目惊心。 　　孙墨尧轻轻抬着沈熙的左手，目光落在伤疤上，右手指尖轻轻地滑过那条伤疤。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很轻地说道：“当时一定很疼吧？留下这么长一条疤，必然是疼死了……” 　　沈熙却笑，“王爷这就被吓着了？你别看伤疤长，其实一点儿都不深，面上划了一下，渗了点儿血，很快就好了……” 　　可孙墨尧却似乎没有听到沈熙的话，还在对他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上好的外伤药，涂上去连伤疤都不会留，我若是早点儿来便好了……” 　　沈熙收回手，“王爷说什么呢。” 　　孙墨尧回过神，终于露出笑容来，“心疼你手臂上的疤。” 　　话音刚落，一个庄农从下面走了上来，对着他们嚷嚷，道：“阿晖，你偷什么懒啊！——哟，沈庄主也在啊？” 　　沈熙往后退了一步，干咳了两声，对王爷说道：“是啊，阿晖，你偷什么懒？赶紧干活！” 　　王爷的脸上反倒是露出开怀的笑容，捡起地上的镰刀，一边割稻子一边说，“是，小的不敢偷懒了。” 　　沈熙生怕会暴露王爷的身份，又走到上山来的庄农身边，笑道：“听说阿晖是没下田的经验，我过来瞧瞧。” 　　庄农对沈熙不摆谱，老实说：“阿晖那小子现在的本事还是我手把手教的！” 　　“那你可要好好盯着他了！可不能叫他偷懒了去！”沈熙故意拔高了声调，便是要说给阿晖听的。 　　庄农点点头，上到田里严格地看着阿晖干活了。 　　沈熙偷偷笑了一下，像是带有一丝报复的心思。 　　可不知为何，脸却突然红了起来。 　　刚才王爷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珍宝，特别是刚才看到他手上伤疤的时候，表情可是心疼极了。 　　沈熙想了想，到底王爷连二十岁都没有，应该是年轻，这样就被唬住了。 　　（——求收藏~~留言~~~——） 第24章 不走 　　往年，沈熙收了粮运到雍县，由县里官府送到治所，他只管收钱便是。 　　今年不知怎的，治所通判居然亲自上门来收粮。 　　沈熙心想是不是知道王爷在他们山庄，平日里都是官僚作风厉害的人，今日只是喝了两口茶，认真记了一下账目，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山庄。 　　巧的是京兆郡的粮商也上了门，他一向是收满了粮就走，从不耽误时间。 　　沈熙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又带着聂稷和张免给其余两位粮商过秤记账，跟着送粮车一南一西地去了粮商那里，换回来白花花的银子。 　　总算赶在中秋之前回到了山庄。 　　庄农们已经闲的去田里翻地，雇来的短工有一半已经被聂稷发了工钱离开了山庄。 　　剩下的人从沈熙这里拿工钱，沈熙看了一眼大名单，最后剩下阿晖没来拿。 　　沈熙听家仆说阿晖在他们睡觉的房子里面，便去找他，敲开门看到王爷躺在床上一跃而起，挠着头发正在朝他笑。 　　屋里没有人，沈熙轻声说道：“王爷，还未回王府吗？快要中秋了。” 　　孙墨尧站在通铺旁边，“之前你没回来，山庄里就只有一个管家，我不放心，就留下来看看。” 　　“让王爷费心了，有王爷管理扶风郡，风露山庄又怎么会有事呢？”沈熙走了过来，“倒是王爷不回王府看看，真的没关系吗？” 　　孙墨尧走了过来，“正如沈庄主你对风露山庄的放心，我对王府也是放心的很。” 　　沈熙心觉好像这么说请不走这位大神，便单刀直入地说道：“这是王爷您这几天在山庄做工的工钱，再往后山庄里已经没工作了，只怕王爷再留在山庄，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换言之就算知道你来的目的，也不可能让你如愿。 　　“怎么没有事？”孙墨尧越发靠近沈熙，他仗着身高，略低头看向沈熙，笑道：“我不能留下来过中秋吗？” 　　沈熙一愣，捏在手里碎银子滑落到了桌上，还带着余温。 　　孙墨尧看他没反应，只得说：“莫非沈庄主不愿意，若是如此我便不逗留了。” 　　言罢，孙墨尧伸手将桌上的碎银子收进袖子里，脸上不免满满的遗憾。 　　沈熙看到王爷这个表情，不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他说：“咳咳，王爷想要留在山庄里过中秋，那是整个山庄的荣幸，是与有荣焉，小的又怎么能拒绝呢？” 　　听到这话，孙墨尧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那太好了！本来我就吩咐手下，让他们过完中秋再来接。要是沈庄主你不留我，我这点儿赚得钱，恐怕还不够我雇马车回去的路费。” 　　沈熙心说你要是真没钱走，自己也愿意掏。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既然王爷愿意留下来过中秋，沈熙想了想，其实也挺好的。 　　（——来自远方的呐喊：求留言~求收藏~~！——） 第25章 盛情 　　过去两年的中秋节，沈熙都是与聂稷两个人一起过的。 　　沈熙与家里不亲，而聂稷没有家人。 　　聂稷是沈熙在劳工市场上买来的。 　　听聂稷自己说，他本是南舜国人。幼年跟随家人西迁，却被西曙国马匪给掳走了，在西曙国里做了将近十年的奴隶。后来与其他奴隶逃了出来，颠沛流离来到了凉州。 　　正巧沈熙刚开始造风露山庄，需要一个能来帮自己的管家。他在劳工市场上就看中了聂稷一个人，理由就连聂稷自己都不知道。 　　当时沈熙看到聂稷举着一块“什么都能做”的牌子，瘦得跟竹竿一样，但是眼眸子却是所有劳工里最干净的。 　　沈熙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而聂稷做到今天的确十分敬业。 　　就当沈熙依然以为今年要与聂稷一起过中秋的时候，聂稷却跑过来说，张免家里邀请他去过中秋节，所以十五的晚上他就不留在山庄里了。 　　这让沈熙十分惊讶，“什么？那我要一个人过中秋吗？” 　　聂稷的表情也很是奇怪，“呃，沈庄主你不是和那个阿晖一起过吗？” 　　“啥？你说啥？”沈熙的嗓门都高了起来。 　　聂稷说道，“阿辉说因为沈庄主你听闻他回家也没有亲戚，与其让他孤苦伶仃的，便盛邀他留在山庄里，与庄主一起过节。” 　　沈熙郁闷地想，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啊？！明明是王爷他自己要留在山庄里，怎么就变成了他盛情邀请，阿晖却盛情难却了？！ 　　“这……”沈熙嘴角抽了抽，“就算如此你也不用……” 　　聂稷依然奇怪，“呃，可是张免他家邀请了……” 　　沈熙不满，“那为什么不邀请我？！” 　　聂稷莫名其妙，“沈庄主你不是与阿晖一起过吗？” 　　沈熙觉得自己身上就是长满了嘴，也有理说不清了。他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到时候与张免过个好节日。” 　　聂稷拱手，离开了账房。 　　屋内回到了初始的安静，沈熙端着毛笔坐在那里出神。 　　王爷似乎很乐意待在他们的山庄里，宁可耕田半个月，睡在拥挤的通铺上，也不要回王府做他那个扶风王。 　　图什么…… 　　沈熙心里倒是挺清楚的，不就是想让他去做官嘛。 　　只是为了让他做官，自己要做这么大的牺牲，这个王爷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难不成王爷手底下的那些文臣武将都是靠王爷这样交心换来的？ 　　沈熙也算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卢居风会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跟着王爷倒这里来了。 　　不过很可惜，沈熙心想，他现在并没有做官的心思。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那不如就此彻底拒绝了王爷，免得他以后再纠缠自己。” 　　彻底回绝，沈熙却反而犹豫了…… 　　（——求收藏和留言~~——） 第26章 中秋 　　中秋前的风露山庄，刚从秋收的忙碌中缓过劲来，秋风吹过，带来一丝慵懒的气息。 　　庄农们不再去田地翻地，山庄里的家仆也结算了工钱回到自己家里过节。 　　山庄请来的厨子正在忙碌，准备好这两天的饭食。 　　大家都知道沈熙留阿晖来过节，但沈熙吩咐厨子准备的饭食又好像多了一些。有庄农觉得可能是沈庄主觉得阿晖的身世太过可怜，所以才准备得那么丰盛。 　　沈熙有口难辩，随便他们怎么说。 　　而且，倘若让王爷觉得沈熙对他不薄，说不定能更保佑他们山庄呢！ 　　中秋当日，沈熙与聂稷核对完账本，张免就过来要人。 　　沈熙送他们俩离开，自己靠在山庄门口等王爷。 　　没多久，王爷便来了。 　　此时山庄里已经没有旁人，沈熙对着王爷一拱手，道：“草民见过王爷。” 　　孙墨尧扶着沈熙的胳膊，道：“既然没有外人，也没有什么庄主王爷，我们彼此之间不用讲什么规矩。” 　　沈熙看了一眼孙墨尧，心想这个便宜既然你让我占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刚直起腰，孙墨尧又道，“那么我喊你子渊，你喊我伯晖，或是墨尧都可以，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熙不知道孙墨尧说着话是揶揄还是认真，这可是王爷的名讳，直接喊……就算沈熙愿意占这个大便宜，只怕王爷身边的人随便参上他一本，也够要他的命了。 　　“这个……”沈熙拱手，“王爷还是不要开玩笑了，草民不敢这么称唿王爷。” 　　孙墨尧只得说道，“好吧，你不愿叫，我不勉强你。那我叫你沈熙，这可没什么问题吧？” 　　沈熙怎好说不行？只能点点头，同意了。 　　“这就是你的山庄啊。”孙墨尧背着手四处看了看，“难怪你这么惦记，的确有声有色的。” 　　“王爷赞誉了。”沈熙道，“都是跟庄农们一点点建造起来，没有庄农们，风露山庄也不会成为今天这番模样。” 　　沈熙带着孙墨尧来到山庄后院，顺着依山而建的道路拾阶而上，在一处凉亭中停下。 　　站在凉亭中，能看到整个风露山庄，以及两座山中的通路，能看到靠近山口的村庄，还有北山南坡的一段梯田。 　　秋风徐徐吹着，风景怡然，让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孙墨尧背手而立，轻声道：“这里的风景太美了，沈熙，为了这风景，为了你的山庄，哪怕为了你，我都要好好保护这里，不能让人夺去啊！” 　　沈熙瞥眼朝王爷看去，没有细细琢磨话中的意思，下意识觉得自己有王爷罩着，倒也不错。 　　他连忙说道，“多谢王爷，有王爷管理封地，也是大家的福气。” 　　（——临近中秋，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27章 对酌 　　过中秋吃什么。 　　芋艿，咸水鸭，再配一坛桂花酒。 　　对沈熙来说，有酒他就足够了。 　　沈熙让王爷在凉亭坐着，自己则开始忙碌起来，端茶奉水，还要给孙墨尧净面洗手。 　　孙墨尧见状，将沈熙挡了下来，说：“我又不是残废，跑到这里来故意让你伺候？有些我能自己做，你去拿酒，这些菜我来端。” 　　沈熙点头应了。 　　菜肴上桌，咸水鸭旁边还有几盘凉菜。 　　沈熙最后捧着一坛桂花酒走了过来，抬头看到孙墨尧坐在那里。 　　虽然穿着庄农的粗衣，可现在不用假装壮丁，看起来很是闲散，然而他的身上隐隐散出不同以往的气息，让沈熙看得都怔住了。 　　到底是皇孙贵族，沈熙心想，就算装扮成了普通人，却也不是普通人。 　　“嗯？是桂花酒吧？”孙墨尧抬头看他。 　　桂花酒清香醇和，虽然有些人觉得它不是酒，可是爱喝酒的人却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沈熙点头，“正是桂花酒，不愧是王爷，隔了这么远都能发现。” 　　给酒杯斟满桂花酒，沈熙举杯，对孙墨尧道：“王爷，中秋愉快。” 　　孙墨尧脸上笑眯眯的，“同乐同乐。” 　　两口桂花酒下肚，口润体暖。 　　沈熙与孙墨尧相对而坐。 　　对面那个是王爷，沈熙自知没资格与王爷平起平坐，不过王爷显然不在意，他这个便宜也是占得心安理得。 　　沈熙说道：“山野小庄，不知道小菜合不合王爷的胃口。” 　　“有酒便合胃口。”孙墨尧放下酒杯，“我听居风说过，沈熙你最爱的就是喝酒。” 　　一提到卢居风，沈熙的眉毛都扬起来了，“是，岁白与我是同乡，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关心好得很，这点儿事他当然知道。” 　　孙墨尧的眼中闪现一丝羡慕的神情，不为人所知，他笑道：“知道你们俩关系好，我本以为你会来从官呢。” 　　点入正题，沈熙也不兜圈子，他也放下酒杯，直说道：“为官一事，沈熙在辞官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所以之前婉拒了王爷的封官，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你看我怪罪你了吗？”孙墨尧笑道，“我做事一向不强迫人，你若不愿意做官，自然也就罢了。” 　　沈熙点头，“这点小的知道，像是岁白，他从来不迫于强权，只要他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绝对没有人能强迫他，他能愿意放弃兰台令史跟随王爷，小的又怎会不明白。” 　　孙墨尧看了沈熙一眼，“你与居风关系好，还那么了解他。” 　　沈熙放下酒杯，“自然，要不是岁白，我也不可能入朝为官。” 　　孙墨尧却有些遗憾地说，“可你辞了官，居风也不愿留在朝中。” 　　沈熙朝王爷看了过去，心里不乏奇怪，好像他自己辞官，王爷会很舍不得似的。 　　（——求留言~~手滑就发出来了233333~——） 第28章 畅谈 　　天边是金灿灿的黄色，夕阳肆无忌惮地照着大地，蝉声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喝了酒，身体暖和了起来，在桂花酒的醇香下，话也说开了。 　　孙墨尧开了话匣子，“别的不说，我就希望你能为我所用。你与居风一样都是王侑国师的学生，我曾经受过王侑国师的教导，他的学生也大都睿智，像是岁白，像是你。” 　　沈熙道：“王爷谬赞，如此一说，反而让我觉得对不起王侑先生。” 　　孙墨尧摇头，“不，我想说的，只是我欣赏你。” 　　听到这句，沈熙不知为何突然起了鸡皮疙瘩，他谢了一声，低头闷声喝酒。 　　孙墨尧看着他，“沈熙，我说的是真心话。” 　　沈熙拱手，“多谢王爷欣赏。” 　　看着孙墨尧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菜，胃口似乎很好的样子。沈熙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之处，“王爷，小的有个疑问。” 　　“你说。”孙墨尧爽快地说到。 　　沈熙开口，“王爷，你希望我为你效忠，要是让旁人看去，不怕别人说王爷这是结党隐私么。” 　　孙墨尧一笑，“喔？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我王爷要造反？” 　　沈熙手一顿，酒差点撒出来，连忙说，“小的不敢这么说。” 　　“哈哈，我从未想造反，又岂会怕别人说。”孙墨尧爽朗道，“那我问你，你觉得王爷又是什么？” 　　沈熙奇怪地看着孙墨尧，“这……” 　　“王爷。”孙墨尧指着自己，“皇帝的兄弟才是王爷，换言之，没有皇帝便没有王爷。要是篡位赶走了皇帝，那王爷也便不是王爷，就什么都不是。” 　　沈熙笑问，“那自己成了皇帝，岂不是更妙？” 　　这一句以下犯上的话，就是关上了门，也没人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可沈熙却说，而且还是当着王爷的面来说的，要是换做别人，现在恐怕项上人头都落地了。 　　但孙墨尧却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灿烂，他看着沈熙，说：“不愧是沈熙！你敢这么说话！” 　　沈熙却板下脸，“是王爷说的，这里没有庄主王爷，没有这些规矩吗？” 　　孙墨尧突然鼓掌，“不错，畅所欲言！但你这个问题，我也能回答。” 　　“王爷请说。”沈熙十分好奇，王爷会怎么回答他这个冒犯的问题。 　　“皇帝继位，从来有宗法条规，皇帝之后有太子，太子之后还有其他王储，他们若是做不好，我们就该扶持皇帝去做好。轮到你的才是你的，轮不到你的抢来了也会被人抢走，难道在你看来，我是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吗？” 　　沈熙连忙说道，“王爷自然不是。” 　　孙墨尧显得有些得意。 　　沈熙却轻轻抿着酒，心想原来王爷是这样一个人，和他之前想得并不一样。也难怪岁白会跟着王爷来到这里，的确有他的道理啊……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快去拿红包~——） 第29章 掌灯 　　夕阳沉下，山庄暗了下来。 　　沈熙起身要去掌灯，孙墨尧也跟了过来，说要帮忙。 　　“岂能让王爷费神，王爷在这里喝酒赏月便好，待我掌灯回来，再带一壶桂花酒。”沈熙说罢，撑着桌子起身要走。 　　孙墨尧也起身，说：“沈熙你可觉得我无聊？不想同我说话？” 　　沈熙讶异，拱手道：“小的怎么敢这么想？只是天黑的快，若是不掌灯，晚上王爷要留在府中休息，黑灯瞎火的看不到路，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太好。” 　　孙墨尧听到可以留宿，满脸笑意，“这不还是有月亮吗？今晚圆月，不至于看不见路吧。” 　　沈熙原本也是这么想，可晚上月亮要挪到另一块，他风露山庄正好要被南山挡掉月光。而且每逢中秋，前两年还有聂稷，今年是一个家仆都不在，还是以防万一比较好。 　　沈熙想起来，头一年他在山庄的时候，晚上摸黑回屋子，就被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这回万一摔得是王爷，他可担待不起啊！ 　　孙墨尧一听便着急了，说：“那你一个人岂不是也危险？” 　　“王爷，可现在还有月亮啊？”沈熙指了指头顶，心里有点儿疑惑为何王爷就那么想黏着他？是小孩子么？明明方才说的话，还挺深明大义的？ 　　看着沈熙似乎想要赶走自己，孙墨尧显得有些委屈。 　　沈熙心知把王爷一个人晾在这里不大好，而且再看桌上的酒菜，吃的喝的倒也差不多了。 　　他便说：“也好，王爷想跟便来吧，掌灯完了，我去拿酒，接着再来喝。” 　　孙墨尧连连掉头，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 　　山庄虽大，但只要点亮主干通路上的灯笼便好，倒也不多。 　　灯笼一只隔着一只被点亮，道路也被照成了橙黄。 　　沈熙捏着快要烧到头的蜡烛，一次次颤颤悠悠地爬上椅子。 　　一旁的王爷看着心焦，道：“沈熙，要么让我抱你上去，要么让我来吧？” 　　沈熙朝王爷瞪了过去，心说什么意思？难道他连掌灯都不行？！ 　　没有理会王爷，沈熙继续掌灯，可到底有些心猿意马。 　　也是奇怪，好像自己有点儿不敢与王爷相处，又不想一个人待着。 　　跟在沈熙旁边的孙墨尧还是满脸担忧，“沈熙啊，我看你那里黑漆漆的，你可小心些。” 　　沈熙皱眉，低头说道：“王爷你也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就觉得手背一阵刺痛，沈熙扭头去看，蜡烛熔后滴落到了他手背上，留下滴滴红印。他连忙一甩，蜡烛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沈熙心想糟糕，万一蜡烛未灭点燃草坪，他的山庄不是要付之一炬？ 　　一心二用，沈熙想要从椅子上下来，结果脚底一滑，整个人从上面倒了下来。 　　随即，他撞进了一个强壮又温暖的怀抱里…… 　　（——求留言~求收藏~！——） 第30章 离开 　　照明的灯笼被丢到了一边，飞出去的蜡烛也灭了。 　　靠着头顶与之前点亮的灯笼，沈熙发现自己被孙墨尧抱得紧紧的，自己的腰上是被王爷揽着的双臂，就是连他已经站稳了，孙墨尧都没松开。 　　“蜡烛？！”沈熙扭头去找。 　　孙墨尧让他安心，“灭了，不会烧起来。” 　　沈熙松了口气，又不免心头一紧，连忙查看起了王爷，“王爷你没事吧？是小的刚才不小心，撞到了王爷的玉体，你可有不舒服？小的太毛躁了，若是伤了王爷，小的死不足惜——” 　　“沈熙！我是练过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孙墨尧连忙打断他的话，笑说：“倒是你，万一我刚才真被你赶去喝酒了，这么摔一下，可要疼死了吧？” 　　说罢，孙墨尧还是松开了沈熙。 　　沈熙拱手，“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啊！” 　　孙墨尧脸上颇有些得意，“那沈熙你要不要以身相许？” 　　“不要。”沈熙捡起蜡烛，扭头点亮了，重新给剩下的灯笼点亮。 　　孙墨尧没说话，笑眯眯地摸着鼻子，继续跟在沈熙的身后。 　　点好了灯笼，山庄也亮堂了起来。 　　沈熙折身去酒库里拿桂花酒，又在厨房里找到了一罐花生。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月亮还是那么圆，但有着灯笼的照应，脚下的路十分清晰，两人这才又折回到了凉亭。 　　月下酌酒，意境盎然。 　　两人都是有酒就能填饱肚子的人，而且沈熙就算不是千杯不醉，也是五百杯都醉不了的，两人喝了一个时辰，脸也不见红。 　　只是王爷再也不提那些国家大事，也绝口不谈要沈熙来给自己做官的事情。 　　偶尔提了提京城，说得更多的反而是卢居风。 　　自打知道卢居风也在凤翔府，沈熙觉得自己见他的机会都还没有见到孙墨尧的时间这般多，之前一直说要聚一聚，反而到今天都没见到。 　　沈熙便对孙墨尧说，“王爷，你也让岁白少做点儿事，我都没见他上山庄来见我，是没时间吧？” 　　孙墨尧略微委屈地说道：“这个，卢居风一向自觉能者多劳，有些事我还不想让他管哩！待我回去了，我同他说说，说你这个好友想他了。” 　　沈熙点头，“那有劳王爷了。” 　　却说到离开，孙墨尧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这才待在山庄里半个月，每天看到沈熙的时间就那么一点点，好不容易今天能跟着沈熙一起喝酒聊天，刚才还抱了沈熙一把，算是把这点儿时间都值回来了，可他还是有些一丝丝的不舍。 　　“那我回府，沈熙你想我不？”孙墨尧问道。 　　沈熙放下酒杯，“我可是天天惦记着王爷呢！” 　　孙墨尧眼睛一亮，“真的？！” 　　言罢，天边突然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 　　（——求收藏~求留言~——） 第31章 月光 　　沈熙扭头看着那烟花，奇怪道：“王爷，这是……” 　　孙墨尧沉下脸来，“这是来接我的……明明是约在明晚，怎么今天就……” 　　沈熙站起身，“怕是出事了，王爷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孙墨尧心里哪里甘愿，本想能在山庄留宿，而且山庄里还没有别人…… 　　可担心王府，他只能严肃地点点头，一口喝掉最后一点儿桂花酒，抹着嘴站了起来，“我去收拾东西。” 　　沈熙弯腰拾起被他放在一旁的灯笼，道：“我送王爷一程。” 　　“有劳。”孙墨尧点点头。 　　走下凉亭，因为点了灯，通路上白色灯笼照得地面一片银色宛如月光倾泻一般。 　　孙墨尧很快就收拾好包袱，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几件衣服而已。揣着沈熙给他的银子，贴身带着。 　　说是约在了山庄门前稻田外的小道上，沈熙带着孙墨尧从小路上走，两边是被收割干净而光秃秃的稻田，田地里难得一个小水洼，倒映天上的圆月。 　　路两边没什么可遮挡月光的东西，沈熙觉得自己举着灯笼有点儿浪费。 　　可孙墨尧却显得心情很好，他背着手，不用假装壮丁，即便只是平常闲散模样，却也显得与众不同。 　　孙墨尧说道：“真遗憾，今日不能在山庄中留宿。” 　　沈熙倒是想了想，才说：“还好……若是让庄农们知道是你王爷来，他们倒是要可惜的。” 　　孙墨尧停下脚步，转身站在沈熙的面前，略略低下头，轻声问：“你会觉得可惜吗？” 　　沈熙抬头，因为王爷背着月光，看不清什么表情，他心想王爷真是幼稚，这也要问，便顺理成章地说道，“自然可惜，后面一壶酒都还没喝完。” 　　听这话，孙墨尧眼睛闪闪发亮，他点了点头，走在沈熙身旁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沈熙心中暗暗嘲笑小王爷就是年纪小，随便两句好话就给打发了，以后要是能多哄他两句，是不是还能免征税啊？ 　　小路走了一半，已经远远能看到站在前方好几个骑马的人，应该都是来接王爷的。 　　沈熙站住了，对孙墨尧说道，“王爷，小的送到这里了，王爷慢走，一路顺风。” 　　孙墨尧有些不舍，没想到这条路那么短，但也只得说：“好，沈熙，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好……王爷，后会有期。”沈熙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 　　而孙墨尧却站着不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熙的身上，直到他走远了，看不见了，又好像是已经回到了山庄里，孙墨尧这才转身与来接他的人汇合。 　　走到小路尽头，几个人从马背上下来。 　　孙墨尧奇怪，“怎么今天就来了？” 　　带头的人说，“回禀王爷，凤翔府里出了点儿事，卢大人说，还是早点请王爷回去主持比较好。” 　　孙墨尧骑上马背，再远远地看了风露山庄一眼，才说：“走。” 　　（——10月参赛，求枝枝和收藏~！——） 第32章 登门【求橄榄枝】 　　整个山庄只有沈熙一个人知道王爷来过，而他却又要保守这个秘密憋在肚子里不能说。 　　沈熙觉得自己最近胃胀气，可能都是小王爷的错。 　　中秋一过，天气转凉，风吹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九月初，沈熙一大早是被冻醒了。 　　沈熙抱着被子看了看，原来窗户不知怎么被吹开了，又被架子给卡在了那里，才让冷风顺着窗缝嗖嗖地往里吹。 　　坐在床上冷不防地打了个哈欠，沈熙听到从窗外传来的嬉笑吵闹声。 　　自从秋收之后，山庄就没热闹过。 　　沈熙走了出来，他听到了马吠声，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冲了出来。 　　他看到一些庄农围在那匹马与马主人的身边，兴奋地说着什么。 　　沈熙看到马主人也笑了，嚷声说道：“岁白！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来的人正是卢居风。 　　之前他奉王爷之命来山庄抓匪兵，已经在庄农们的心里留下了不灭的印象。加上卢居风又是他们沈庄主的朋友，自然对他十分热情。 　　卢居风显得有些难以招架，看到沈熙过来，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从人堆里走出来，“子渊，我不请自来，你不欢迎？” 　　“怎么会呢！”沈熙拽着卢居风的手腕，“我可等你许久了！” 　　有沈庄主来招待，庄农们只能散了。 　　沈熙拽着卢居风在山庄里逛了一圈，回到偏厅，屏退左右家仆，只有他们俩人，对坐榻上。 　　“之前王爷来了山庄，你们怎么能让他这么任性说来就来。”沈熙举着茶杯对卢居风说道，脸上自然有些不满，“而且你还不告诉我！” 　　卢居风放下茶杯，“王爷下了命令，不准我们……特别是我，把他要来山庄的信息透露给你，我怎么好忤逆王爷的意思？” 　　沈熙瞥了他一眼，“王爷来山庄到底是为啥啊？” 　　“原因还不简单？”卢居风也抬眼看向沈熙，“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沈熙抬腿撩在榻上，抱着膝盖，道：“为了让我做官？来山庄当了半个月的庄农？牺牲未免大了些？” 　　卢居风垂眼，“王爷乐意就好。” 　　沈熙嘿嘿一笑，“怎么？今天岁白你来做说客，来劝我给王爷做官？” 　　“噢？”卢居风也笑了，“你看我有这么说过吗？而且王爷想来不强迫人，你真不去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一点沈熙心里倒是清楚的很，他点头，“这是啊，那岁白你跟我说说，王爷当时做了什么就让你心甘情愿来这里了？” 　　卢居风收回笑容，“可你不觉得，跟着王爷却比让我在兰台里做一辈子令史好很多？” 　　“那太子呢……”沈熙轻声问道。 　　“待到太子即将继位之时……”卢居风俨然也有心中的打算。 　　沈熙却不以为然，“但现在朝廷中的那些人，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一样都是这些人，会有区别吗？” 　　卢居风却笑，“可太子不是当今圣上啊！” 　　（——本月10月参赛，各种求橄榄枝~——） 第33章 不逼【求橄榄枝】 　　沈熙从卢居风的话中听得出，卢居风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俨然是见过太子的。 　　只怕建议卢居风跟着王爷来封地的，也是太子。 　　可在沈熙看来，王爷不傻，不可能看不出卢居风这点儿小心思。 　　即便是将他从兰台中解救出来，也知道卢居风不会一辈子跟着王爷，做五品以下的小官。 　　沈熙摸了摸下巴，“你别以为小王爷那么傻，心里这点儿小心思估计王爷都知道。” 　　“嗯，他知道。”卢居风点点头，一脸诚恳。 　　沈熙差点喷了茶，“什么？” 　　卢居风缓缓说道：“王爷知道我的想法，不过他不介意，他说哪怕自己只是做一个短暂的保护伞，只要我需要，他也乐意。” 　　这回轮到沈熙无语了，他低头想了半天，心里倒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倒不是说为了王爷不值，只是没想到王爷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边卢居风不说话，低头浅笑喝着茶。 　　沈熙好半天才缓过思绪，一如之前那般笑嘻嘻地说道：“那王爷是真赏识你。” 　　“王爷也赏识你，他的确是个好王爷。”卢居风很淡定地说，“不过我们不说他了。” 　　沈熙自然承认王爷是个好王爷，不过，他还以为卢居风今日上门是来做说客的，却谁知道却就这么搁下了。 　　他满肚子疑惑，还是说：“就这么不提了？岁白难道你不是来当说客的吗？” 　　卢居风笑了，“王爷从不逼别人做任何事。我这次上来，就是见见你这个老朋友。况且你在王爷的面前说我整天给王爷做事，也不肯来见你。王爷听了心里委屈，不就把我赶上来了？” 　　“这怪我！怪我！”沈熙哈哈一笑，心想王爷倒是挺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的。 　　卢居风又说，“上来主要还是避避嫌，你让我在你这里住几天，可行么？” 　　“怎么不行！别说几天！一辈子都没问题。”沈熙又问，“是凤翔府出什么事了吗？”想来之前王爷走得还挺急。 　　卢居风点头，“是，出了一个采花贼，闹了两个案子出来，之前我们在王府钓他上钩，又不能让外人知道王爷不在府内，我便假装成了王爷，可后来他跑了，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沈熙不免跟着点头，“这种人太危险了，尽早抓到为好。” 　　卢居风道：“是啊，这回一定要把他抓住，是个外乡人，估计没有见过王爷，府里又不好有两个王爷，我便来了……” 　　沈熙哼了一声，“岁白，难道你来我这里还是顺便嘛？” 　　卢居风连忙解释，“岂能，我是真心实意过来的。我之前还没好好看过你的山庄，子渊，带我逛逛？” 　　“哈哈，随我来吧！” 　　沈熙起身带着卢居风出了山庄，往山里走。 　　可心里却在想着凤翔府的王爷。 　　虽然此前与他聊了些许江山社稷，王爷也有想法，但扶风郡不是朝廷，要面对的，更多是家长里短，是百姓琐事，一件比一件麻烦…… 　　不对啊？沈熙想，我干嘛想王爷的事啊？！ 　　（——亲爱的们，本文本月参赛~求橄榄枝~——） 第34章 决定【求橄榄枝】 　　（——今日更三千——） 　　卢居风来了这几天，同沈熙没再提过王爷或是京城里的事。 　　两人不是待在山庄中下棋博弈，便是与山庄中的庄农们侃大山。 　　不说卢居风是从京城来的，沈熙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他们俩只要一开话匣子，哪怕只是说故事，周围坐着的庄农们必定安安静静，就听他们俩说。 　　没他人的时候，卢居风说：“这里的生活果然惬意。” 　　沈熙笑话他，“那你是来的好时机，之前秋收，可忙死了。” 　　卢居风跟着哈哈一笑。 　　在山庄待了六天，卢居风便要回去了。虽然不知道那采花贼到底有没有个结果，但卢居风倒是很有自信。 　　晚上两人同榻而寝，卢居风睡在外面，沈熙睡在里面。 　　想到第二天好友就回去了，沈熙倒有点儿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卢居风也察觉到沈熙失眠，一大早，他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块竹牌子递到沈熙的手里。 　　沈熙低头看着竹牌子，上面写着“扶风”二字。 　　卢居风说，“这是王府的出入令，拿着这个东西，你能直接进王府找我，便不会发生上一回那种事情了。” 　　沈熙知道这东西要是没有半点地位，是肯定拿不到的，他紧紧攥在手心，拱手说道：“岁白，多谢你，我一定好好拿着。” 　　“是啊，遗失不补。”卢居风笑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王府找我。” 　　“有事没事都来找你。”沈熙笑了起来，将竹牌子塞进了衣襟中，贴身藏着。 　　听说卢居风要走了，山庄里的庄农都来送行。他们还准备了很多土特产，要卢居风带过去给王府里的那些官兵们吃。 　　沈熙扶额，王府里要什么有什么，用得着他们准备吗？ 　　卢居风笑着婉拒了，“大家的心意我一定转达到，只是这么多东西我不好拿，一路颠簸，恐怕要损了大家的心意。” 　　庄农们都满脸遗憾。 　　沈熙送卢居风下山庄的时候，卢居风说：“山庄里的人可真朴实。” 　　“那是。”沈熙听着脸上贴金，“他们的庄主厚道，他们当然也淳朴。” 　　“哈哈，你倒也不害臊。”卢居风牵着马儿走了老远，对沈熙说，“你也快回去吧。” 　　沈熙拱手，“那我送到这里了，岁白，路上小心。” 　　这一条路平日里沈熙不怎么走，最近倒是走了两趟，一次送王爷，一次送卢居风。 　　看着卢居风骑马走远，沈熙扭头往山庄走。 　　现在的山庄有聂稷和张免两个人帮忙打理，基本就没沈熙什么事儿了。 　　这种无聊的感觉便是马上就蔓延了开来。 　　在山庄发呆了两天，沈熙把聂稷和张免两人叫到账房。 　　阖上门，沈熙只说了一句话，那头的两人就傻了眼。 　　聂稷诧异地说道，“庄主，你要去……做官啊？” 　　沈熙点点头，“嗯。” 　　聂稷和张免听了沈熙的决定，面面相觑，惊讶的说不出话。 　　沈熙有这种想法，倒也不是一时兴起。 　　现在风露山庄走上正规，只要没有什么平阳王弘农王来抢地盘，便没有什么大事。而且，自打张免跟着聂稷开始学着管理山庄之后，沈熙就成了整个山庄最闲的人。 　　在其他人看来，好像沈熙身为庄主，整天应该吃喝玩乐才对得起他庄主的身份似的。 　　可沈熙不想闲着，也不是为了忙碌而活，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做官。 　　反正有卢居风在，怎么也不会无聊才是。 　　聂稷问：“庄主你要从官，那山庄怎么办？” 　　沈熙答：“聂稷，你也跟着我管了山庄三年，这些事你都能处理，我放心交给你。” 　　张免说：“可是庄主，你不在了，万一要有什么事儿……” 　　沈熙打断他，“呸，什么我不在了，只是去凤翔府，真出事儿你们就找人来王府找我。” 　　看到他们俩还有话要说，沈熙站起来，一手按着两人各自的肩膀，道：“有你们俩管山庄，我放心的很，只要你们别把山庄给卖了就行。张免，你虽然刚开始打理山庄，但你也是读过书的，别做对不起你先生的事情，跟着聂稷好好学。” 　　张免都快哭了，点头说是。 　　心里是有些担心，又有些不舍，但是沈熙相信他们，而且沈熙也自信哪怕山庄真的被卖了，他也有本事买回来。 　　之后，沈熙将这个消息散了出去，很多庄农听了都赶了过来。 　　“沈庄主你真的要去当官呢？” 　　“沈庄主你不要山庄了？” 　　“上回王爷来封官，沈庄主你拒绝了，这回要去当官，人家能要你啊？” 　　沈熙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他说：“要是他们真不要我，我还是回来当庄主。” 　　庄农跟着一乐，“谁能不要我们庄主，我们庄主那么好！王爷肯定要啊！” 　　沈熙就觉得这话说得奇怪，却也只是觉得好笑，他们到底要不要自己去当官呢？ 　　通知了所有庄农，又让他们别把这件事拿出去说，万一自己真当不了官，那就太丢人了。 　　随后，沈熙便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风露山庄。 　　从决定到通知再到离开，不过两天的时间。 　　整个山庄里的人都来送行，乌泱泱的人一大群，送到离开山庄前的小道上，挤满了都是人，还有人都站到了田里。 　　沈熙感动极了，没想到山庄里的人居然这么爱戴他。 　　但送行千里，终须一别。 　　沈熙朝着人群挥了挥手，坐上驴车，驾着驴儿上凤翔府去了。 　　沈熙觉得自己尚且算是任性，以前说辞官就辞官，现在说当官就当官。 　　可既然老天爷都给他重生一次了，不顺着一点儿自己，也太对不起老天爷了不是？ 　　驾着驴车来到凤翔府已经是傍晚，沈熙拿出卢居风给他的竹牌，果然顺利被放了进去，尽管守卫表情有些疑惑。 　　沈熙不免得意，他跟着家仆往里走，上回他来过这里，熟门熟路，知道绕过假山就能看到卢居风居住的芦箶阁。 　　刚走到假山后，听到假山那头的小道上传来说话声。 　　隔着假山旁的灌木绿竹，沈熙看到那头浩浩荡荡走来不少人，带头的便是王爷。 　　王爷的身边，还走着一位美丽曼妙的女子。 　　沈熙脚步一停，他愣愣地看着假山的另一边，稍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身边的侍女，问道：“那是谁？” 　　“是王爷。”侍女冷静地说道。 　　“不不不，我是说，王爷身边的女人是谁？” 　　侍女瞄了一眼，“是司乐楼里的晨黛姑娘。” 　　这不是司教坊里的……花魁吗？！ 　　好你个王爷！！ 　　沈熙心中突然愤愤不平起来，这天还没黑呢！居然就把花魁给请到王府里来了！小日子过得还挺开心的？！ 　　莫不是之前在他山庄里吃了半个月的素，终于按捺不住了？！ 　　假山那头两人有说有笑，身后跟着不知是侍卫还是武将，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这幅画面在沈熙的眼里宛如针刺，一甩袖子也不管那侍女，迈开步子就往卢居风的芦箶阁而去。 　　谁知道卢居风也不在芦箶阁。 　　沈熙自顾自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才等来了卢居风。 　　卢居风看到沈熙，反而不惊讶，还笑问：“日子过得无聊，同意来做官了？” 　　沈熙却举着茶杯，道：“刚才我还在想这件事呢，我都有点儿后悔了。” 　　“喔？”卢居风在他身边坐下，“看你愁眉不展的，路上遇到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沈熙露出笑容，“想来就来了，位置还有没有留着？” 　　“留着，你那个官位一直都留着。”卢居风看了看天色，道：“跟我来吧，入职文书早就准备好了，你签个字便成，签完了还赶得上饭堂的晚饭。” 　　沈熙跟着起身，“王爷那么好？发你们俸禄还包你们三顿？” 　　卢居风笑了，“是啊？你早点儿来不就能享受了吗？” 　　沈熙却抱着胸，摇头说：“我还不知道我要干多久呢，要是这个王爷让我不满意，我也是说辞官就辞官的。” 　　卢居风回头，“可以是可以……不过王爷不会让你不满意的。” 　　“谁说的！”沈熙却有些激动，“我看他是……” 　　“是什么？”卢居风奇怪，怎么看沈熙的样子，好像得罪他的就是王爷似的，可王爷刚才不是……莫非……？ 　　卢居风不动声色，带着沈熙去办公文。 　　走到半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王爷。 　　（——卖萌求橄榄枝(*/ω＼*)——） 第35章 态度 　　（——今日双更，求橄榄枝投喂！——） 　　王爷孙墨尧一看到沈熙，就像小孩子看到喜欢的玩具一样，马上就扑了上来。 　　“沈熙！”孙墨尧背着手，但整个人却像是要贴在沈熙的身上似的，说：“你终于来从官了。” 　　沈熙抬头，差点白了孙墨尧一眼，笑说：“王爷怎么知道我是来从官？而不只是来看看卢居风的？王爷你可真自信。” 　　孙墨尧站直了身体，得意地说：“那当然，这个时候应该快到饭点儿，居风不带着你去饭堂，或是府外酒楼，却带着你往办公的衙街方向而去，想来你的入职公文早就准备好，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你不是来办入职的，难不成还来偷办公文书不成？” 　　听孙墨尧这么说，沈熙知道王爷的自信也不是来由的，却还是说道：“正是来入官，王爷不过给了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下官岂能让王爷这么费心，我与岁白还有事要做，王爷请自便吧。” 　　说罢，沈熙拉着卢居风就要走。 　　而身后孙墨尧跟了上来，道：“反正你入官也是为本王做事，本王向来关心下属，你入职由本王来办吧！居风，你先去忙……” 　　沈熙停住脚步，他伸手将王爷拦下，似笑非笑道：“王爷你怎么那么闲？我一个芝麻小官的入职还要王爷来办，传出去别人要怎么说王爷？我看该忙的是王爷你，下官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话虽如此，可语气听来实在略有不善。 　　不说卢居风，跟在王爷身边的两名武将也已经面露难色，他们朝沈熙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在这里还真没有人敢这样对王爷说话的。 　　孙墨尧略略抬手将身后两个身上已有杀气的男人挡在那里，也察觉到了沈熙话里的意思，笑说：“好。居风，你带他去办一下手续吧。” 　　沈熙恨不得把之前没翻完的白眼再翻一次，要不是王爷挡着，他们说不定早就完成手续了。 　　一旁的卢居风拱了拱手，带着沈熙走了。 　　而跟在王爷身后的两个武将走拉上来。 　　一位是提辖魏镇云，一位是副将梁莽。 　　“王爷！”梁莽是个急性子，想到了便说了，“那沈庄主怎么如此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孙墨尧稍稍收敛笑容，“嗯？何以见得啊？” 　　见梁莽还要说什么，身旁的魏镇云却一把拉住他，自己说：“之前王爷封他为官，他言辞拒绝了，现在又同意从官，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不会不会。”孙墨尧又笑了，“你们别老把人想的那么坏，沈熙不会是这种人。而且你们刚才没听出来吗，沈熙还担心我会不会被外人说三道四，才不让本王跟过去的。他这么为本王着想，我是很高兴的！” 　　说罢，孙墨尧转身笑眯眯地走了，脚步比刚才轻快许多。 　　他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搞不懂王爷在想什么。 　　（——求橄榄枝和收藏~——） 第36章 招待 　　（——第二更，求枝枝~——） 　　办完了入职，沈熙这下成为了王府里的一名小小长史从事。 　　走出办公的衙街，天已经快要完全黑了，卢居风带着沈熙去饭堂，却发现饭堂跨院里头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 　　卢居风都觉得奇怪，明明还没有过饭点儿，平时这个时候人最多了，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有个侍女对他们俩说道：“王爷在畅阁设宴，两位大人请去畅阁一聚。” 　　“畅阁？”沈熙回头看卢居风，还真不知道畅阁在什么地方。 　　卢居风领着他往畅阁走，说畅阁是他们平时办宴会的地方，畅阁里大小厢庑不少，要是他们喝醉了走不动，就随便找一间屋子进去睡觉便成。 　　沈熙不以为意，只说：“王爷们一到封地便吃喝玩乐，咱们这个王爷也不遑多让。” 　　卢居风笑了，“你今天好像有点儿针对王爷？” 　　“有吗？”沈熙扭头看他，“你多心了。” 　　“希望是我多心了。”卢居风这么说道。 　　他们俩来到了畅阁，刚进门，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正房中的平台上坐着好几个人，最前面的便是王爷了。 　　孙墨尧看到他们过来，直接丢下酒杯，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拽起刚脱了鞋走上的沈熙，说道：“沈熙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方才侍女说设宴，沈熙下意识地以为会很隆重，正打算“批评”一下王爷的铺张浪费。 　　可结果却是由几张方桌拼起来的一个大方台，周围站着寥寥四个人。 　　有个人爬起身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刚睡醒。 　　孙墨尧介绍道：“这位是张晰，同为王侑先生门下，沈熙，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沈熙看到这个懒洋洋的男人的时候，已经认出他是谁来。王爷的话刚说完，沈熙已经冲了上去，拱手作揖，道：“张前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特别是张晰前辈写得一手好字，让晚生十分崇敬。” 　　“沈庄主……不，沈大人的名字也有所耳闻。今日得见，果然气宇不凡，难怪……王爷对你如此看重。”说罢也拱了拱手，却是躲在手后打了个哈欠。 　　张晰的慵懒如他的那一手好字一样闻名，沈熙还想与张晰多聊两句，孙墨尧却横插了进来，给他介绍另外三人。 　　“这位是魏镇云，这位梁莽，他们俩你今天见过了。还有这位是吴慷，与梁莽一样是副将。”王爷这么介绍下来，换言之，这里站着的就是他的心腹了。 　　沈熙也一一拱手作揖，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人看他的表情就是不太和善。 　　孙墨尧也不管，转身又拉着沈熙到方桌旁坐下。 　　沈熙在右手第一位，上位。可他毕竟是个刚来的新人，官位也不高，沈熙没想到，王爷居然这么罩着他。 　　孙墨尧举起酒杯，对沈熙说，“我知道你爱喝酒，此乃桑落酒，上回就想给你了……” 　　看到了酒，沈熙心情就好了许多。 　　（——求橄榄枝~！——） 第37章 心结 　　（——本月参赛，求橄榄枝——） 　　蒲城桑落酒，灞岸菊花香。 　　只要有酒，男人之间就变得好说话起来。 　　沈熙对张晰十分好奇，拉着卢居风与张晰套近乎，完全把王爷给晾在了一边儿。 　　可孙墨尧却看起来自得其乐，低头抿着酒，眼神却像是黏在了沈熙的身上。 　　这一顿设宴来得突然，却是王爷兴致使然，下面的人也没什么话好说。 　　只是从头到尾沈熙就没怎么理会王爷，让有心人看在眼里，心里又不知道会怎么想。 　　宴会结束，沈熙酒是喝了不少，今天刚来王府，居所还未准备，便听了卢居风的话，随便找了间空厢房就进去睡觉了。 　　沈熙扶着门框回头关门的时候，看到孙墨尧站在门前朝他笑，他有些奇怪，问：“王爷，还有事儿？” 　　孙墨尧笑道，“今天看你喝了不少酒，但现在还挺清醒，我就放心了。” 　　沈熙哼了一声，“王爷不要小看人，这点儿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看王爷倒是有些醉了，若是没什么事，我想休息了，王爷你早点儿休息吧！” 　　说罢，沈熙阖上了房门。 　　孙墨尧笑了笑，回头看到卢居风正在看自己，他特别高兴地说，“沈熙原来这么关心我！” 　　周围没有别人，卢居风便直言地问：“王爷，你真的这么想？” 　　孙墨尧走了过来，方才脸上的笑容是不见了，他摸着鼻尖，显然有些不悦，道：“我之前没有惹过他啊……为什么？明明都来了，还给我脸色看。” 　　卢居风便说，“王爷，下午你送晨黛姑娘离开的时候，正好被沈熙看到了。” 　　“下午？喔，他来的时候……”孙墨尧听到这话，居然开怀地笑了起来，“真的吗？真是因为这个？没想到啊！没想到！” 　　卢居风其实也奇怪，只说：“除此之外，应该是没有什么缘由了。可能沈熙真的误会王爷是个吃喝玩乐的人，所以才会说可能后悔自己过来做官诸如此类的话。” 　　孙墨尧跨前一步，低声问，“真的？” 　　“是。”卢居风拱了拱手，“不过，王爷，沈熙也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要是这件事真被他误会了，成了心结，以后想解怕是解不开了，王爷还是尽早解释的好。” 　　“自然自然。”孙墨尧点点头，“还是你提醒的是，不过今晚还是不打扰他了，免得误会没解开，又新添心结。” 　　“是。” 　　看着孙墨尧离开，卢居风又扭头看了看已经黑漆漆的房间，他摇了摇头，也走了。 　　说是要解开心结，孙墨尧觉得自己也要有机会才行，可是这几天沈熙全都跟着卢居风，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这可把孙墨尧给急煞了。 　　就连卢居风都觉得，沈熙再这样跟着自己，自己被王爷盯得也要折寿，得赶快想想办法才行。 　　（——求橄榄枝求收藏~——） 第38章 解释 　　（——投橄榄枝有加更噢~——） 　　扶风王来到凤翔府已有半年时间。 　　之前的知府知县眼下大多革职的革职，调职的调职，继任哆哆嗦嗦递上来的账本，全都是一屁股的烂账。 　　王爷整天笑嘻嘻地好似没有威胁，看完账本也不罚什么人，只说一个字，“查。” 　　底下人又哭哭啼啼去查，查完了还得交上来审查。本该是凤翔府知府里的人来核查，但是他们自己还欠着一堆的烂账查不清。 　　卢居风也不放心交给他们，便把其他县衙的账本都拿了过来，自己核对。 　　之前都是他一个人，进度很慢，现在倒是加上了一个沈熙。 　　沈熙这才觉得，他们山庄里的账本真是写得漂亮，任谁看了心情都会好。 　　而烂账真是各有各的烂，更别说有些人字还写的烂。 　　卢居风笑说，“本来是我自己查的，你硬要上来帮忙。” 　　沈熙埋着头看账本，说：“我也不能拿了俸禄不做事吧？” 　　卢居风搁下账本，看了看窗外，突然道：“我去一次库房，有东西查一查。” 　　沈熙依然没有抬头，“好。” 　　屋子里只有沈熙一人，偶有冷风吹入给他做个伴。他满脑子都是账本上的那些银两数字，心想连聂稷、张免都能把账本写的那么漂亮，只怕这些当官的不是不能写，而是根本不想写好。 　　屋门又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沈熙伸手压着被吹翻书页的账本，说道：“岁白你怎么来去的那么快？” 　　那人关上门，走到桌边，也压著书页，轻声道：“是我。” 　　沈熙勐地抬头，朝他低头看来的正是孙墨尧。 　　“王爷。”沈熙搁下笔起身行礼，“是来找岁白的吗？” 　　“怎么就你一个人？”孙墨尧装模作样四处看看，“居风人呢？” 　　沈熙道，“他去库房了。” 　　孙墨尧就这么坐了下来，“刚来几天，居风就把这么多工作让你来做？” 　　沈熙没抬头，“我拿月俸，不想空挂个官职。” 　　孙墨尧顺理成章在沈熙的身边一坐，可沈熙却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他，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本以为孙墨尧大概会离开，谁知道他却自顾自地开了话匣子，“对了，之前我们这儿抓了一个采花贼。” 　　这件事沈熙倒是清楚，便搭话问，“喔？可算抓住了？怎么处理？” 　　“阉了，丢在牢房里。”孙墨尧平静地说道，“能活下来就去充军，死了就丢乱葬岗。” 　　沈熙忍不住朝王爷看了过去，“嗯……怎么抓到的？” 　　孙墨尧连忙说道，“还是居风出得主意，姜太公钓鱼嘛……所以我们请了花魁晨黛姑娘过来当诱饵，你可别误会什么。” 　　听这话，沈熙顿了一下，竟有些心虚，“误会……什么？” 　　（——求收藏~求橄榄枝~——） 第39章 在乎 　　“之前我送晨黛姑娘离开，你一定看到了吧？”王爷这么问道。 　　沈熙心头一虚，竟差一点要点头，他说：“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又怎了？” 　　孙墨尧连忙解释，“那晨黛姑娘来真的只是帮忙抓淫贼，其他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虽然凤翔府的司乐楼是由来已久，可我却是完全没有兴趣要去这种地方。” 　　“什么事儿都没有，倒是留了她一天一夜？”沈熙脱口而出，收也收不住，说完就觉得后悔，觉得脸都要红。 　　他想，留就留了，这也是王爷的事，自己问那么多干嘛？ 　　沈熙也不敢去看孙墨尧的表情，低着头佯装看账本。 　　孙墨尧解释的也急，听到沈熙这么问了，直接说：“毕竟是抓淫贼，中间也有危险，让她休息一天，至少让外人看来她好歹也是从我王府安安全全出去的。” 　　原来如此，如此一来不仅给了晨黛姑娘面子，而且外界自然会认为晨黛姑娘是跟王府有关系，回到司乐楼里便会是另外一番境遇。 　　沈熙点头，说：“但，王爷就不怕外人说三道四吗？” 　　“谁敢说？！”孙墨尧说道，“况且我也吩咐过晨黛姑娘，她也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该怎么做事她心里清楚，外界就算要打听，也只会知道我们就是为了抓淫贼才找的她，剩下的，只能说见仁见智了。” 　　沈熙思考了一下，这话也有道理，名声这种事也是外面人强加的东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的确见仁见智，那王爷又何必同我解释。”沈熙道。 　　孙墨尧干咳了一声，“那自然是在乎你，万一你把我想成那种贪图享乐的王爷，那要怎么办？” 　　沈熙一愣，心想你在乎我干嘛？ 　　便道：“噢？那王爷请放心，下官既然身为王爷的属下，自然不会再外面随便说王爷的坏话。” 　　孙墨尧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在乎你心里怎么想我的，要是别人，我才不管呢。” 　　沈熙又问，“可王爷为何那么在意我心里怎么想？” 　　孙墨尧看起来像是在撒娇，“我就是在乎！你现在不会觉得我是”那样”的王爷了吧？” 　　沈熙听了轻笑，“大概不会去想”那样”的王爷，但是王爷到底”怎样”的，我还不知道。” 　　孙墨尧往沈熙的身前更靠近了，“你可要整天跟着我才好，否则又只是看了一眼，误会了要怎么办？” 　　“谁误会了？”沈熙哼了一声，“那也得是王爷不能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才好。” 　　“那我一定注意。”孙墨尧笑道。 　　本以为说完了话，王爷应该走了，可孙墨尧却坐在位子上动也不动。 　　沈熙清楚之前完全就是误会，心里正愧疚着，又感觉到王爷一双炙热的眼神就落在自己的身上，莫名让他脸红了起来，不得不抬手挡着。 　　只是搞不懂王爷为什么非得跟自己解释，还是之前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 　　（——投枝有加更~看置顶评论~(^O^)/——） 第40章 闲话 　　王爷坐了好久才走，害得卢居风也站在门口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 　　等终于有机会进屋子的时候，看到沈熙红着耳根，还埋怨他怎么去了库房那么久，卢居风心里觉得有点冤。 　　这几天一连下了好几场雨，气温也随之下降。 　　沈熙与卢居风的忙碌终于走到了尾声，两大县城的账本核算完毕，总算还在可控范围之中。 　　之前他们工作太忙，晚膳都是在衙街里解决的，几乎也没怎么见到过王爷。 　　工作告一段落，一向恪尽职守的卢居风搁下笔，说：“明天再来忙吧，我不想再吃凉饭冷餐了。” 　　沈熙深表同意，跟着卢居风来到饭堂的时候并不早。 　　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饭堂每天供应的饭食都会被写成牌子挂在门口，拿着牌子到里头找厨子便成。 　　今天让沈熙抢到了卤肉鸡蛋面，光喝一口汤就让他手手脚脚全都暖和了起来。 　　沈熙一直觉得，王府里最厉害的人其实是厨子，因为他们掌握着王府里所有男人的胃，包括王爷。 　　与卢居风从饭堂走了出来，沈熙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卢居风说，“今晚不做事了，剩下一点儿账本我能看得完，子渊，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吧？” 　　“我做事一向有头有尾。”沈熙笑道，“真让我休息我也不安心，反正还剩下一点儿，明天我同你再看。” 　　卢居风暖心地笑了笑。 　　两人顺着畅阁后面通往王府东侧门的小路上拐了出来，还没看到什么人，却听到有人在说他们。 　　“……王爷到底怎么想的，找了三个文官全都那么稀奇古怪！一个整天管闲事，一个整天不管闲事，现在又来一个，脾气坏，还给王爷甩脸子！” 　　听到这话，沈熙与卢居风面面相觑。 　　一个低声笑话，“管闲事？” 　　一个应声回答，“甩脸子？” 　　前面说话的是梁莽，在他身边的还有魏镇云与吴慷。他们仨人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站着两个人，正在听他们说话。 　　魏镇云说道：“王爷有王爷的道理，他欣赏这三人，我们也没什么话可说，况且他们又没惹你。” 　　梁莽不乐意地说道，“是没惹，可是那姓沈的凭啥给王爷脸色看？” 　　后面的沈熙一听，显然就是在说他之前给王爷脸色看。 　　现在他与王爷之间的误会是解开，可却在别人那里结下梁子。 　　一旁卢居风干咳一声，故意要让对方听到似的，待到魏镇云率先回头，他与沈熙走了上去。 　　方才说话的梁莽看到沈熙，也马上板起了脸，正眼都不瞧。 　　沈熙笑道，“王爷的武官都是忠臣之将啊，都敢背后议论别人，却不能让别人给王爷”甩脸子”？” 　　“子渊……” 　　梁莽打断说，“你们偷听我们说话？” 　　沈熙又笑，“你们光明正大地说，还怪我们偷听？” 　　（——求橄榄枝~求收藏~——） 第41章 闹事 　　（——求橄榄枝！求收藏啦！11号发橄榄枝~不要忘记来投~——） 　　沈熙笑眯眯地看着梁莽，可心里已经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难怪王爷惦记着要给他解释，沈熙心想，果然让人误会的滋味不是太好受。 　　但是沈熙却并不在意梁莽心里怎么想他，看到梁莽的脸变得有些猪肝色，沈熙反倒是挺爽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正当卢居风想着该怎么转换话题的时候，从王府东侧门传来了吵闹声。 　　五人循声看了过去，只见有一家子模样的人站在衙街那头想要往王府里闯。 　　魏镇云是提辖，整个王府的安全也是由他来管理，看到有人擅闯，自然提着佩刀就冲到了门口。 　　听他大嚷着：“何人敢闯王府，再不散开，就将你们打入大牢！” 　　到底是练家子，中气十足，他们隔了老远都能听到。 　　这头卢居风拽了拽沈熙的袖子，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沈熙笑着点头，心里却想，岁白还真是爱管闲事。 　　来到东侧门，刚才想要闯入王府的一家子已经跪在了地上。 　　跪在前面的是个老爷，他拽着一个青年不撒手，那青年满脸的不情愿，但跪还是跪着的。 　　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妇人拉着一名少女，那少女看来不过十六，面无血色，也没有表情。 　　沈熙看着那少女好几眼，心里只有四个字，生无可恋。 　　卢居风走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我们要见王爷！王爷要给我们做主啊！”老爷高喊道。 　　魏镇云一提佩刀，严肃道：“有事说事，不准喧哗！” 　　周围的侍卫已经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老爷嚷了起来，“这家伙骗我闺女感情！订了婚约又要悔婚！王爷还管不管了！” 　　梁莽与吴慷面面相觑，沈熙一听也笑了。 　　就看到卢居风走上前，拱手道：“几位先请起，这件事应该由衙门来处理，你们来王府也没有用的……” 　　“怎么说这话！衙门早就散值了！”那妇人叫嚣着，“你们当官就不为百姓出头做事了吗？！” 　　看他们这样闹，的确也不是个事儿，沈熙走上去说：“婚姻本就该你情我愿，他不愿意也没办法吧？” 　　老爷叫道：“什么不愿意！我们两家已经定亲了！” 　　妇人也叫道：“我闺女之前被那个淫贼玷污了！他们袁家就要退婚！” 　　一旁的青年终于说话，他挺着腰板，道：“每个男人都喜欢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你们凌家的小姐现在可脏了，凭什么要我娶回去当正房供着？给我当侧室我还要考虑……” 　　听到这话，老爷差点暴怒。 　　有人比他更快，沈熙突然冲了上去，照着青年的嘴巴就是一拳。 　　对方被打懵了，捂着嘴傻兮兮地望向沈熙。 　　沈熙捂着手，道：“像你这种臭嘴，应该把牙齿拔光了才好！” 第42章 方法 　　（——求收藏~求橄榄枝~11号发枝枝啦——） 　　这一拳好像帮周围所有人都出了口气，沈熙甩了甩手，居高临下看着那袁家少爷。 　　袁少爷这才反应过来，刚要嚷嚷起来，沈熙又站在他的身前，道：“你也别喊了，你现在想退婚，姑娘家又不放过你，而我现在有个解决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官老爷，请说！”一旁老爷连忙拱手说道。 　　站在沈熙身边的卢居风朝他看了过去，面带微笑，好像知道他一定没问题。 　　沈熙道：“既然袁家要退婚，你们凌家再纠缠，只会对凌大小姐造成更多的伤害，你们还是同意解除婚约比较好。” 　　凌家人一听，顿时不满了起来。而一旁的袁少爷露出笑容。 　　但沈熙很快又说，“当然退婚也没那么简单，当初这凌大小姐也是你袁少爷说了媒，点头同意的，现在反悔，你就赔钱吧。” 　　“怎么赔？”袁少爷声音有些发虚。 　　凌家老爷听了也不爽，“我家不缺钱！！” 　　“你们别急。”沈熙往他们两人身前一站，道：“原本袁家娶凌家小姐，要出聘礼，现在不娶，自然要付出点代价。而且，凌家姑娘本是嫁定了你的袁家，你现在反悔，你让以后凌家小姐怎么嫁？所以你还得负责为她找丈夫。” 　　一听这话，凌家老爷倒是和颜悦色了下来，觉得沈熙说得有道理。 　　袁少爷却生气了，他跳了起来，“我又要赔钱还要给她找下家？！” 　　沈熙听这话又亮出了拳头，却面带微笑说：“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原本准备了多少聘礼？” 　　看到袁少爷准备一一报账，沈熙拦住他的话头，道：“我也不管你准备多少，袁家先赔凌家两成聘礼，接下来负责凌姑娘的婚姻大事。随后每三个月记一次，一次找不到，就赔一成聘礼，半年找不到，就赔两成聘礼——” 　　“那她要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还得赔她一辈子的聘礼啊？！”袁少爷打断沈熙的话。 　　沈熙摇头，“限时两年，两年内你什么时候为凌大小姐找到了夫婿，便不用再赔钱，要是找不到，赔满两年截止，不用再赔。这就是我的方法，你们自己考虑吧。” 　　这袁家与凌家谈不上什么大商贾，但家里也是做点儿生意的，这点算盘两家人心里一打便知道怎么回事。 　　凌家老爷虽然心有不甘，但似乎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认了沈熙的方法。 　　似乎看到自己不用嫁到袁家，凌大小姐的脸上露出血色，朝沈熙略略磕了个头。 　　一旁袁少爷无话可说，却低声道：“这件事我也不能做主，得等我爹娘来定夺……” 　　“你们自己想想吧。”沈熙说道。 　　很快，听闻这件事的知府大人来了，袁家少爷的父亲与二叔也来了，他们听了沈熙的建议，虽然有那么一丝不满，但全都妥协了下来，这件事便交由知府去处理。 　　看着这两家人离开，沈熙也松了口气，心想只是可怜那凌家大小姐，遭逢此时还要被退婚，希望今后她能遇到一个好男人。 　　沈熙回头，却发现四个男人全都盯着他看。 　　就在刚才，卢居风给魏镇云他们三人解释了沈熙的方法，现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些许心悦臣服。 　　魏镇云对梁莽说道，“能人异士向来有自己的脾气，这下你也该服气了吧？” 　　梁莽之前的话犹在耳边，他的脸又成了猪肝色。 　　沈熙看着梁莽，道：“我就是这个臭脾气，想动手就动手，想甩脸子就甩脸子，你的确不是背后说人坏话，对我来说不是坏话。” 　　梁莽朝沈熙拱手，他平日里的确是不怎么背后说人，这次是心里看不过眼才说的，没想到会被沈熙听到。 　　现在听到沈熙这么说，梁莽再口无遮拦，也不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这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我算是服了，沈大人你真是有一套。”梁莽道，“难怪王爷一定要沈大人来当官呢，王爷真有眼光。” 　　沈熙心想你夸完我，还不忘捧一捧王爷，分明就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梁莽还在那里碎碎念，“要是换我，这种事我才搞不定。” 　　一旁吴慷笑话他，“你能搞得定你就不是副将了。” 　　说罢，五个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身边的灯笼被点亮，他们几个人转身，看到身后王府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王爷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沈熙，又说：“刚才我都看到了。” 　　梁莽还以为王爷说的人是他，正要说话，却看到孙墨尧朝沈熙这里走了过来。 　　一看王爷就是冲着沈熙去的，魏镇云说去巡逻了，卢居风说刚才吃太饱要散散步，也跟着魏镇云离开。而梁莽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傻兮兮地笑，被吴慷拉走了。 　　沈熙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身边只剩下一个孙墨尧。 　　孙墨尧凑在沈熙的身边，“你的手疼不疼？” 　　沈熙稍微有些莫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手说，“不疼，不疼。” 　　“真的？那便好……”孙墨尧松了口气，他说：“沈熙，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到的？” 　　“王爷说得太严重，这是下官应该做的。”沈熙却是习以为常的表情，“不过就是家长里短，以前在山庄也闹过类似的事情，只要两边都得益，就好处理了。王爷，你来到这里不比皇宫，以后这些事可多着哩。” 　　孙墨尧看起来都要给沈熙鼓掌，他说：“只怕整个王府上下，都不如你能处理。” 　　沈熙听罢，连忙退后一步，“岂敢岂敢？不管是岁白还是张晰大人，全都能想出比我更好的法子来，只不过岁白给了我这个机会而已。王爷你这么说，想要挑拨我与岁白之间的关系吗？” 　　孙墨尧脸色一沉，认真地说道：“你觉得本王是这种人？” 　　不等说完，沈熙连忙拱手，还憋着笑，他说：“禀王爷，下官胡说的，还请王爷不要生气。” 　　看到孙墨尧的表情缓和下来，沈熙心里松了口气。 　　他心想刚才一瞬间有点儿得意忘形，差点忘记只是个长史从事，面对的人还是王爷。 　　但说回来，这也要怪王爷，谁让他平时没什么架子，给了他这些错觉！ 　　可王爷却抓住了这个把柄，笑眯眯地对沈熙说，“嗯，我生气了，所以我现在要罚你！” 　　沈熙先是一愣，但又看到王爷随后憋不住笑意勾起的嘴角，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还是拱手认真地说道：“方才是下官不懂礼数，逾越了。” 　　孙墨尧伸手扶着沈熙的双手，“之前解决了事情该赏，现在做错了就该罚……你让我想想……” 　　听这话，沈熙便说，“那还恳请王爷，功过相抵，也省得王爷你费神来想了。” 　　“这可不好。”孙墨尧摇头，“我乐得费神。” 　　沈熙瞅了小王爷两眼，平常里老百姓家长里短的事情多得去了，要是回回他解决了问题，都要让王爷给他奖励，那落在别人口里，岂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沈熙想不通，只说：“那王爷可想到了？没想到的话，下官先告退了。” 　　言罢，正要走，孙墨尧却一把拉住沈熙，笑眯眯地说道：“想到了想到了，你先听我说。” 　　沈熙瞪圆了眼珠子看他。 　　孙墨尧道：“十月中南市街有庙会，是凤翔府今年的最后一场。我就奖你与本王一起逛庙会，顺便罚你必须由你一个人保护本王的安全。嗯，就这么决定了。” 　　站在他身旁的沈熙目瞪口呆地看着孙墨尧，这不是有些轻描淡写了些？！ 　　沈熙愣了愣，脸上不免犯愁，“王爷，这种事不可儿戏。庙会这种地方人来人往，只有我一人保护王爷，太危险了吧？” 　　孙墨尧听了很是高兴，说：“沈熙你果然担心我的安危！” 　　沈熙暗道真是废话，你是王爷，拿自己的安危来惩罚我，这不是有病么？ 　　再者说，两个男人逛庙会有什么意思？而且身边还是这么一个大目标，倒不如与卢居风去逛来得更舒服。 　　远处正在散步的卢居风突然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在他身边的魏镇云关切地说道，“现在天气转凉了，晚上的气温特别低，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光顾着办公。” 　　卢居风心里十分感动，笑着说感谢。 第43章 荷包 　　（——明日11号发橄榄枝了~大家都投过来吧(*＇艹`*)——） 　　另一头，王府东侧门已经阖上，两个人站在灯笼下面。 　　沈熙抱着双臂，“既然王爷决定了赏罚，下官只能舍命陪君子，只是王爷的安危还得考虑其中，不能拿此开玩笑。” 　　孙墨尧点头，“沈熙你大可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事实上王爷正愁着该怎么邀请沈熙，现在正好顺水推舟，看沈熙不会拒绝的样子，他默默心想肯定有戏。 　　正说着，孙墨尧转身又顺手捞起家仆一直捧着的披风，裹在了沈熙的身上。又拿过灯笼来，照着他们俩身前的路。 　　就听孙墨尧说，“听说凉州冬天来的特别早，晚上气温也特别低，所以我吩咐下人，晚上得准备披风，以防不时之需。” 　　沈熙点头，伸手去捞灯笼，毕竟不能让王爷给自己掌灯。 　　可孙墨尧却将他挡在一旁，道：“上回在山庄是你的地盘，让你掌灯应该，这回在我王府，让我尽尽地主之宜。” 　　沈熙哈哈一笑，“那就多谢王爷了。” 　　被孙墨尧一路护送回到了屋子，沈熙心情喜忧参半。 　　想到之后还要与王爷去庙会，尚且还有的一点儿喜悦之情，也因为这件事要消散了。 　　几日后，魏镇云来找沈熙，说是府外有人来找。 　　沈熙初以为是山庄里的人来找他，还想是不是山庄出了什么事。 　　结果来到东侧门口，却看到的是凌家大小姐。 　　沈熙奇怪，“凌大小姐找的是我？确定没找错人？” 　　只见凌大小姐朝沈熙行了个大礼，垂眼低声说道：“小女子凌飞荷，之前沈大人解决小女子的婚约一事，今天冒昧前来，特此来感谢沈大人。” 　　言罢，这位凌飞荷姑娘就要下跪。 　　沈熙与魏镇云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上回没怎么仔细瞧，其实凌家这位大小姐真是长得水灵干净，落落大方。 　　要不是之前遇到人生大劫，不然她又岂会被夫家嫌弃？现在必定是平安喜乐，之后风光出嫁，一生享福。 　　凌飞荷又行一礼，从怀中拿出一只绣工精细的红色荷包，递到沈熙的面前。 　　她说：“怕送其他礼物会给沈大人引来非议，这荷包是我亲手缝制，不值什么钱，是小女子的心意，还望沈大人能收下。” 　　沈熙拿来荷包仔细端详一番，颜色花纹都很讨喜，便收了下来，道：“如此心意，岂有不收的道理。” 　　凌飞荷露出笑容，比她上一次来时看起来沉静精神了许多。她对沈熙说道：“沈大人，小女子还有一件不情之请。” 　　“你说便是。”沈熙把荷包揣入袖中。 　　凌飞荷行礼，“月中凤翔城有庙会，不知沈大人当晚可有空闲时间，小女子想邀请沈大人一同逛庙会。” 　　沈熙心中倒是一愣，想不到城里头的姑娘胆子都还挺大，相邀男子逛庙会，居然这么直接就问了。 　　连一旁的魏镇云都略带诧异地朝凌飞荷看了过去。 　　沈熙哈哈一笑，拱手道：“庙会果然吸引人，可惜在下已经被人所邀，不能食言，委实不能答应姑娘，实在抱歉。” 　　凌飞荷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但依旧淡然，道：“原来如此，但想来还是小女子的唐突，冒然邀请，让沈大人笑话了。” 　　“欸，岂会笑话，我还要谢谢你邀请呢。”沈熙一摆手，“可别因为邀请不到我，而扫了姑娘你介时逛庙会的兴致啊！” 　　“不会。”凌飞荷捂嘴笑了。 　　站在旁边的魏镇云突然对凌飞荷说道，“当日本将会在庙会周边巡逻，亦有几队守卫镇守，要是凌姑娘你遇到什么麻烦，可找守卫通知我，或者直接来找我，都可以。” 　　凌飞荷朝他行礼，轻声道：“多谢将军，小女子知道了，那么，小女子先告辞了。” 　　目送凌姑娘离开，沈熙与魏镇云转身进了王府。 　　沈熙乐呵呵地一笑，“庙会当日还要辛苦魏提辖与你们的手下，这周边的安全还得靠你们。” 　　“自然。”魏镇云突然轻声道，“王爷已经交代过了，当日我们保障王爷的安全，但不会打扰沈大人与王爷的雅兴，请沈大人放心。” 　　沈熙扭头看他，心想既然有魏提辖保障安全，那自己的压力尚且还能小一些。 　　原来王爷所谓的全部安排好了，是这个意思。 　　“如此……介时辛苦魏提辖了。”沈熙说道。 　　魏镇云点头，又道：“是分内之事，沈大人何必客气。” 　　沈熙笑了。 　　一开始沈熙还以为是王爷偷摸地想去玩，但现在又听他把一切都部署妥帖，显然也不是一时兴起。 　　仔细想来王爷是一早就安排好了，那为何拖到那天才说…… 　　而且，难道是特意来邀约他的？为何呢？庙会这东西，两个大男人有啥可逛的？ 　　这下沉熙越发搞不懂王爷心里是怎么想，他摇着头，略有所思，连魏镇云都没有再理会，就独自回到了居所。 　　庙会这东西，沈熙没有太大的兴趣，总觉得满街都是人，买的东西也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倒是能吸引不少年轻人，沈熙心想自己是年轻人，不过心思却老态龙钟了起来。 　　再一想，沈熙又觉得自己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而能让他有兴趣的事情，现在他这个地位，又什么都不能做。 　　一场秋雨一场凉。 　　沈熙看着窗外的秋雨，叹了一口气。 　　到了庙会当日，上午沈熙睡了两场回笼觉，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起床。 　　早饭与午饭混在一起吃了。 　　下午，沈熙跟着孙墨尧从侧门离开，去往南市街庙会。 　　孙墨尧换下平日里那件将他衬得有些嚣张的红黑长袍，穿上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却又不像是上次来山庄当庄农的模样。 　　在沈熙看来，人靠衣装这个词儿是说那些徒有外表的人。 　　而孙墨尧却是那种想把自己装扮成什么样的人，他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穿上华丽的衣服他就是王爷，换上绸麻的衣服他就是平民。 　　沈熙瞄了王爷两眼，心中有些感慨。 　　现在的孙墨尧就像是个头一次去庙会游玩的年轻人，对什么都产生着好奇，眼神中更有一丝兴奋。 　　沈熙还是老样子，未免着凉，他又多穿了一件，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跟在孙墨尧的身边。 　　没有侍卫，也没有家仆。 　　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难得的多云天气，让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太阳的人们，心情好了很多。 　　临出门前，沈熙被卢居风叫到了账房，从总管的手里支取到了不少银子，用作今天的花费。 　　毕竟是跟王爷出门，不多傍点儿钱是说不过去。 　　可沈熙以前出门也基本不带钱，全是聂稷帮他带，现在怀里揣了不少钱，让他不免有些紧张。 　　孙墨尧看到沈熙的表情，倒是问道：“沈熙，你跟我出门一次，会紧张的？其实我也有点儿紧张，毕竟是与你出门。” 　　紧张的理由倒是挺多，每一条也都跟王爷有关系，可沈熙却觉得王爷说这句话的意思，跟自己紧张的原因有点儿不一样？ 　　沈熙略略行礼，轻声说：“王爷，还是小心为上。” 　　孙墨尧四处看了看，转身低头，凑在沈熙的面前，笑道：“在外面就不能叫我”王爷”了，还是像上回在山庄里，叫我”阿晖”吧。” 　　沈熙回道：“这回不是逾越了吗？” 　　孙墨尧笑眯眯地背着手，“自然不是，我爱听你这么叫。” 　　看着王爷继续往前走的背影，沈熙心想，果然不一样。 　　下午沈熙被孙墨尧带去了城外的庙里拜了拜菩萨，说是祈祷来年封地风调雨顺。 　　沈熙也有愿望，自然是山庄继续大丰收。 　　再从庙里回到凤翔城，在茶楼里随便吃了些点心，看到通往南市街的几条道路上来往巡逻的守卫多起来，路边的灯笼也被点亮。 　　孙墨尧放下茶杯，笑道：“时间差不多了。” 第44章 庙会【求橄榄枝】 　　（——今天发橄榄枝啦~！求！——） 　　之前沈熙坐在茶楼里还不觉得，现在走到了街上，才发现街上人山人海。 　　沈熙连忙对孙墨尧说到，“王……那个……阿晖，你跟着我点儿，免得被人群冲散了，你可就没有钱买东西了。” 　　后半句的语气明显被故意拔高了一些，就好像王爷才是他的跟班一样。 　　孙墨尧十分听话，连忙点头，他挤到沈熙的身边，两人的胳膊挨在一起。 　　孙墨尧低头在沈熙的耳边说道，“我就跟着你，不会走丢的。” 　　沈熙耳朵一热，下意识要躲开，可周围的人不少，又他们挤到了一起。想想也罢，便没有作声。 　　庙会分了好几条街，路边的店铺也好，路中央两排摊贩也罢，全都卯足劲儿吆喝起来，吸引路人的目光。 　　似乎整个封地的人都跑到这里来凑热闹，沈熙来凤翔府一个多月，都没觉得凤翔府有这么多人。 　　天色渐渐转暗，灯笼越发亮眼。 　　沈熙被路边一个卖纸扇的摊位吸引了，他拍了拍孙墨尧的胳膊，道：“阿晖，我们去那个摊子瞧瞧，他们家似乎卖白扇子，等我买几把回去请张晰大人给题个字，放在屋里看着一定很漂亮。” 　　孙墨尧点头跟去，还说：“你想要我也能给你题，一定比张晰的还值钱。” 　　“庸俗。”沈熙朝孙墨尧翻白眼，“扇子放屋里要值钱干嘛，还不如放块银锭子。” 　　一不小心又露出本性，沈熙连忙扭头往那摊位方向走去。 　　被这么说了孙墨尧也不恼，笑眯眯地走在沈熙的后面，好像就算是被他骂两句都无所谓。 　　沈熙站在摊位边上挑扇子，有题字作画的，也有空白的扇子。 　　沈熙拿了三把扇子与摊主讨价还价，这也算是他的强项了，哪怕现在他怀里揣着的银子可以把这个摊位上所有的扇子都给买下来。 　　尽管晚上天气挺冷，风吹得沈熙鼻子还有点儿红，他在与摊主热火朝天地砍价中，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王爷已经不见了。 　　最后摊主发现自己的嘴皮子功夫没有沈熙好，价格也正压在不亏也不赚的点儿上，摊主认了，开玩笑道：“行行行，就这个价，三把？我给你客官你包起来！” 　　沈熙得意地点头，满脸微笑准备掏钱，一脸满足地看着自己看上的扇子。 　　摊主瞄了两眼沈熙，又笑道：“看客官你这么俊的份上，我就再让你一文，三把扇子六十五文，您拿好了。” 　　“多谢。”沈熙心情大好，他递了钱拿过被纸捆好的扇子，转过身要去找王爷，却有一副面具从天而降，直接罩在了他的脸上。 　　孙墨尧的头上斜戴着一个，他说：“你长得太俊了，得遮起来，不能让人看到。” 第45章 人海【求橄榄枝】 　　（——跪求收藏~求橄榄枝！(m-__-)m——） 　　沈熙手忙脚乱地摘下面具。 　　面具只能遮住上半张脸，木质的面具上被彩绘各种图案，上面还插着颜色艳丽的鸟毛。 　　沈熙看到王爷也有一副面具，不过他的面具是红色的毛，而自己却是蓝青色的。 　　面具被戴在孙墨尧的脑袋上，几根红色的鸟毛竖的老高，让沈熙想到了“怒发冲冠”。 　　“买什么面具啊。”沈熙看了看自己的面具，笑道：“有点儿丑。” 　　“丑才好呢。”孙墨尧站在旁边抱着双臂，“这样遮起来就没人看了。” 　　沈熙哈哈一笑，“最该遮的就是你了。” 　　孙墨尧伸手把面具拉了下来，“我这不是戴上了吗？” 　　沈熙却学着孙墨尧刚才的样子，将面具斜斜戴在头上。 　　有了这面具倒是真方便了，那几根高耸的红色鸟毛，加之王爷本来就人高马大的，挤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的鸟毛，沈熙这下也不怕跟丢了王爷。 　　倒也奇怪，一路上居然没看到什么人戴这样的面具。 　　沈熙心里暗笑，王爷的审美也是挺要命的。 　　走到南广场上，这里更加热闹。 　　一角有皮影戏摊子，前面最了起码三排人。中间有个杂耍班，人太多挤不进去。另一头还有舞龙舞狮，沈熙就看到龙头狮头在人群中上下翻飞时隐时现，随着周围百姓的欢唿而雀跃。 　　人太多，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买的，沈熙便想向王爷提议是不是该回去了。 　　而且抬头看看圆月，快上中天。 　　听了沈熙的话，孙墨尧与他王原路折回。 　　人越来越多，庙会也越来越热闹。 　　突然迎面走过来一堆人，将沈熙与孙墨尧挤到了墙角。 　　墙角有台阶，孙墨尧站在台阶上一看，远处深蓝的天空中炸开一道绚丽的烟花。 　　孙墨尧与沈熙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烟花，五彩缤纷的颜色照影在他们的脸上。 　　为了能看到烟花，人头攒动，倏尔之间，沈熙被人群直接挤到了孙墨尧的身上。 　　而孙墨尧的背后便是高墙，两人面对面这么挤着，姿势奇怪，着实让沈熙有些尴尬。 　　沈熙连忙说道：“王……阿晖，抱歉，实在情势所迫，否则我也着实不敢这么挤着你。” 　　没办法抬头，却听到孙墨尧的语气显得有些愉悦，“没关系，这点儿力气还不至于挤着我，你再多朝我这边靠靠，你可别伤着了。” 　　沈熙点头，他稍稍一动，突然就被孙墨尧揽进了怀中，再转一个身，自己被王爷逼入了墙角。 　　不用被挤着，王爷成了他最好的屏障，如此一来，沈熙却紧张了起来，他低声说：“王爷，外面人多，我被挤倒是没事，可王爷你……” 　　孙墨尧却抱着他不松手，脑袋挨着沈熙的耳边，说道：“可我甘之如饴啊。” 第46章 婉拒【求橄榄枝】 　　沈熙这才觉得他们俩的姿势十分暧昧，他想往后躲，可却只有高墙将他挡在那里。 　　“王爷……我不懂你的意思。”沈熙说道。 　　他抬头，看到孙墨尧亮晶晶的双眸，正朝向自己。 　　孙墨尧面带微笑，他索性伸手将沈熙搂在了怀里，还按着沈熙的脑袋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脸喜悦地说道：“便是这个意思，沈熙，不知道你懂了没有？” 　　沈熙靠在肩头发愣，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总觉得于己无关。 　　外面的热闹，里面的静默。 　　贴在王爷的身上，沈熙听到了孙墨尧强烈的心跳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想来也曾经疑惑过为什么孙墨尧会对他和他的山庄这么上心，当时也只是以为他希望自己来为他当官。 　　眼下自己当了官，为王爷做了事，看起来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 　　可中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东西，现在沈熙总算是明白了。 　　月下庙会，俊男才女，纱灯摇曳，灯影斑驳。 　　比肩而行，谈笑风生，你来我往，情投意合。 　　沈熙会想起一路走来看到的画面，这才恍惚释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就算王爷有这个意思，却是与他……似乎不妥吧？ 　　他们身后的人已经逐渐散去，全都沉迷在庙会的热闹之中，没有一个人发现角落的他俩。 　　沈熙推了推孙墨尧，好让两人的距离稍远一些，他拱手道：“王爷的心思，我算是猜中一些，也不知道对不对，此前是不敢这么猜的，但……王爷，只怕这件事，小的无法给予回应。” 　　若是沈熙抬头，便能看到王爷的脸从刚才两人亲密接触时的兴奋，渐渐地平复下来，似乎连周遭的气氛都跟着冷了下来。 　　孙墨尧的眼神逐渐变得清冷，有些看穿尘世的无望之感，可落到沈熙的身上，又会变得十分炙热。 　　没有得到王爷的回复，沈熙也不敢抬头。 　　好半天，孙墨尧扶着沈熙的双手，也只是触碰了那么一下，也就收了回去。 　　孙墨尧说道：“不愧是沈熙，我这么一提，你便明白了。” 　　沈熙的脸没来由地火热了起来，又低下头，“是应该早些明白的，也好让王爷知道，这份感情唯恐子渊无法回应，希望王爷能早些断了这份想法，免得耽误了大好青春。” 　　这话说得清楚决绝，孙墨尧听得明明白白。 　　可开始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大好青春……”孙墨尧喃喃自语。 　　过了今年便是十九，后年二十。隔壁弘农王十八就有两房侧妃，二十立了王妃。皇室中早有人物色好了想要进他的王府，可孙墨尧心里有人，谁也不要。 　　而偏偏这个人却告诉他，不要在自己的身上浪费大好青春。 　　（——求橄榄枝~~收藏和评论也不要吝啬嘛~我在这里等你们呢~——） 第47章 思绪 　　沈熙终于看到了孙墨尧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并没有想错，正是因为如此，他更觉得自己该早些发现才好。 　　并非王爷不能动情，只是自己无法回应，就像是对着大海扔鸡蛋，除了“咚”得一声，什么都不会有。 　　孙墨尧却反而拍着沈熙的胳膊，笑道：“你又为何是这副表情……这是我的感情，与你无关，于我来说，也只是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罢了。” 　　沈熙听到这话，诧异不已，不知怎办才好。 　　眼角见到孙墨尧伸手要摸自己的脸，他连忙往后一躲，可王爷偏偏没想这么做，只是想拿走他肩膀上的枯叶。 　　枯叶落了地，两人之间却是尴尬横生。 　　沈熙不知该说什么，不免将头埋得更低。 　　孙墨尧见他如此，只得说道：“人也散了，我们回去吧。” 　　沈熙点点头，跟在了王爷的身后。 　　之前自己把王爷对他的好意，误会成了王爷对封地百姓的保护。 　　若是这么想，他自己一开始也没搞清楚王爷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因为出于自己的喜欢，还是出于对封地百姓的保护。 　　沈熙心想自己这算是在逃避，最后的借口也是归根结底于一句王爷年纪小，不会简单直接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叫他误会了，一直误会到今天。 　　顺势扭头去看王爷，沈熙反倒是被吓了一跳。 　　就看到王爷戴上了刚才买来的面具，在月色之下像是一只妖怪。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沈熙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降温下去，想来自己还要在王府做事，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要与王爷交流，难不成以后都会因为尴尬而避免交流？ 　　沈熙四处看了看，佯装淡定地开口对王爷说道：“王……咳咳阿晖，凉州冬天来得快且早，之前我看王府账本，似乎没有买暖炉。这东西还是得早点准备，否则凉州的冬天会很难过。” 　　王爷推开面具，微笑着说道：“是，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交代管家去办，沈熙你放心。” 　　“那便好。”沈熙点头。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不知为何，沈熙顿时觉得自己与王爷之间变得生分了。 　　沈熙不由得开始怀念起之前两人彼此没有什么架子的时光来，尽管这段时间并没有远离多久，明明就在刚才。 　　但现在话说开了，王爷偏要在两人之间多覆盖了一层感情，沈熙也有点儿搞不清楚了。 　　沈熙自己的心里也乱糟糟的，心乱如麻大概就是这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爷，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踏进王府。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王府。 　　孙墨尧还是将沈熙送回了他的居所这才离开，走时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甚至就像之前他对沈熙的态度一样没什么区别。 　　可沈熙却睡不着了，失眠了整晚。 　　（——昨天真可惜，差一根无敌就加更了，那么今天目标定在5800pk吧！到了就加更w——） 第48章 心结 　　第二天一早，沈熙敲开卢居风屋子的大门。 　　卢居风也是早早就醒了，见到沈熙，有点儿意外又不意外。 　　“来找我是有急事？”卢居风的眼神中满含意味深长。 　　沈熙在榻上一坐，拿起方桌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口，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卢居风关上门走了过来，好笑道：“我知道什么？” 　　“你……”沈熙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是不是知道王爷喜欢我？” 　　卢居风这下一丝惊讶都没有了，他问：“昨天王爷对你说了什么？” 　　沈熙也不瞒着卢居风，把昨晚在庙会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说完脸颊是更红了一些。 　　卢居风笑话他，“你这反应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 　　沈熙并不生气，干咳了两声，道：“那我还真是头一回被个男人喜欢。” 　　卢居风却道：“你们山庄里那么多庄农都仰仗你，我记得上回去的时候庄农们都把你夸得天上去了，怎么没觉得那些人里是有喜欢你的？” 　　“这怎么能一样？”沈熙不以为然，“完全两码事嘛。” 　　“为什么不一样？”卢居风却淡定地说，“一位王爷，和一个庄农，同样都说喜欢你，你为何就对王爷那么大反应呢？” 　　沈熙拍着方桌，道：“这可是王爷！而且……又是个男人。” 　　卢居风放下茶杯，“在这件事上，王爷或是男人都不重要，重要的则是，你喜不喜欢王爷？” 　　“这叫我怎么回答你？”沈熙都要对自己这位认识多年的好友翻白眼了。 　　“那么，如果撇开这两样东西，你就会喜欢上王爷了？”卢居风抬眼看他，一脸认真。 　　顿时，沈熙觉得自己好像疯了，自己一个男人，去与另外一个男人，讨论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真是疯了。 　　这事儿实在不大对，但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卢居风。 　　沈熙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不跟你说了，说不通。” 　　卢居风打了个哈欠，“却也不知是谁一大早跑来吵我。” 　　沈熙跺了跺脚，好像赌气般地说：“昨晚我还买了折扇，想着请张晰大人来题一题字，到时候就送一把给你，现在你这样，我不送你了！” 　　说完沈熙就走，背后传来卢居风的笑声。 　　他知道卢居风不会生气，也知道卢居风清楚他不会生气，这话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说了沈熙心里就痛快，可却又有些不痛快。 　　总觉得自己来做官，与王爷亲近，是卢居风在中间帮了忙的。但他又不会对卢居风生气，他自己也快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情了。 　　从架子上拿出昨晚买的折扇，沈熙又去找张晰。 　　原本以为张晰还在休息，去的早反而去的巧了，张晰睁着朦胧的眼睛站在屋外打哈欠，见到沈熙，还笑问：“昨晚沈大人与王爷在庙会玩得开心否？” 　　（——求橄榄枝失败TwT继续求橄榄枝——） 第49章 相思 　　沈熙腆着脸走上前，对张晰说希望他能给折扇题个字。 　　张晰看这三把扇子，问都写给谁。 　　沈熙说，自己，岁白，还有张晰大人您的。 　　张晰哈哈一笑，“我就免了吧，这辈子写给自己的字还不够多么？这一把，给王爷吧。” 　　沈熙笑着说，“也好。”心里却想，又要去见王爷了。 　　张晰题字在行内传闻千金难求，但他却又是出了名的大方，沈熙也搞不懂他以前的那些题字又被人弄到哪里去了，又怎么会留下千金难求这样的传闻。 　　研磨，提笔。 　　每一下，沈熙都觉得张晰就像是个武林高手，无形之中就使了一招。 　　第一把折扇是题给王爷，写的是“天涯地角有穷时，惟有思无尽处。” 　　沈熙伸着脖子看到这串字，差一点笑出声，可想到昨晚，自然也笑不出来了。 　　再看他给自己写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要不是张晰已经落了笔，沈熙真想拦着他别写下去了，怎么又是个相思？ 　　可能是察觉到沈熙脸上的表情，张晰哈哈一笑，乐道：“昨晚睡前看了本情爱小说，现在满脑子便是情爱相思，沈大人你来求字，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沈熙满脸堆笑，“本来就是求字，写什么反而不是重点，只要随了张晰大人你的性子，我不在意。” 　　“沈大人大度！”张晰笑道。 　　最后一把，写给卢居风，一行大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看到这句，可把沈熙给羡慕了，偏偏卢居风的却是最正直的一句，要不是写了卢居风的名字，沈熙真想把这把扇子留给自己。 　　谢过张晰，沈熙捏着扇子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拿出搁笔的架子出来，反而放上了自己的扇子。有张晰的题字，他觉得就是连放扇子的架子都看起来比之前更有格调。 　　又去找卢居风，他却不在屋里，便写了张便条，拿扇子压着。 　　最后一把，沈熙得去见王爷。 　　起初，沈熙以为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是不想去见王爷的。 　　可真的捧着扇子走到王爷居所门口的时候，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 　　大概隔了一晚的时间，让他心里稍微好过了许多。 　　只是现在去见王爷，不知王爷心里会怎么想他？还是那老样子？至死不渝？ 　　想到昨晚说的话，沈熙脸颊倒是微红。 　　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将扇子先交给管家，让他代为交给王爷。 　　正要去找管家，不知夏总管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看到沈熙，拱了拱手，道：“沈大人可是来找王爷的？” 　　沈熙连忙摇头，又觉得不对，只得说道：“呃，此前找张晰大人给扇子题了字，正好给王爷也写了一把，不知王爷现在是否有空，便想不如把扇子交给总管你，麻烦总管你转交给王爷。” 　　管家露出一脸奇怪的神情，“为何沈大人不亲自将扇子交给王爷？” 　　这让沈熙如何回答？难道说为了避嫌？ 　　“呃……” 　　就当沈熙在思考一个正当理由的时候，管家却直接叩响了王爷的屋门，说道：“启禀王爷，沈大人求见。” 　　沈熙拦都没拦住，又听到王爷说：“快请他进来。”这语气不乏愉悦。 　　事已至此，沈熙也没退路了，况且，再见一面，难不成王爷还能把他给吃了不成？ 　　沈熙倒也不怕王爷，怪就怪在王爷非得在他们中间多加一层感情，让沈熙心里觉得怪怪的。 　　推开屋门，就看到王爷淡定从容地坐在那里喝茶，一见到沈熙，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与以前倒是没什么分别，好像两人之间，没有发生昨晚在庙会的一幕似的。 　　“王爷，这是张晰大人题字的折扇，留给了王爷一把。”沈熙双手捧着扇子递了上去。 　　孙墨尧显得很高兴，“原来我也有啊？” 　　沈熙点头，“之前多买了一把，是张晰大人的意思，既然都题了，又怎么可能少了王爷这一份。” 　　孙墨尧推开扇子，看到上面这一串字，笑出声来，道：“张晰果然知我心。” 　　沈熙不免瞥了一眼王爷，心想，相思？ 　　莫不是连张晰都知道王爷的这点儿心思吧？或许不知。 　　也不知王爷到底心里怎么想，沈熙也摸不透他。 　　两人相顾无言，沈熙不想说话，王爷也不强留他，想没有其他事，他便从王爷的居所里退了出来。 　　沈熙的心里，其实挺纳闷的。 　　他想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王爷，为什么王爷会将他欢喜成这个样子？ 　　沈熙抱着双臂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这辈子加上辈子这么点儿光阴里，与皇室有过亲密接触的只有两个人。 　　皇上，太子。 　　当今圣上姑且不提，反正想到此人沈熙心里便是不满。 　　至于太子，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沈熙自己也只有十七岁的样子，刚入朝为官，就正好遇上了皇室宫宴，所有从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受邀请。 　　沈熙自觉还挺走运，能跟着卢居风一起进宫开眼界。 　　原本想与卢居风喝酒，没想到他却被一群从四品给拉走了，留下沉熙一个人。除了顶头上司，他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理他。 　　这时候的其他人都在酒桌上逢场作戏，沈熙不喜欢这一套，独自喝酒也没意思，便起身逛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群小公子们在一旁梅林中嬉戏。 　　这群小公子里沈熙光认得当时丞相的大少爷，想来也都是当官的子嗣，今后必然也会接过父亲的官位，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今日在这里说好听了是来参加宴会，说不好听的，指不定就是来拉帮结派。 　　沈熙本不想凑过去，毕竟都是一帮小孩子，哪有能说的到一起去的可能？ 　　可正要转身之时，却看到其中一位大少爷说自己被另一个小公子给绊了一跤，要给那位小少爷嘴里塞泥巴。 　　他本以为只是少爷们之间的玩闹，吓唬吓唬那小公子就完事了。 　　谁知道这位大少爷居然玩真的，指使其他小少爷把这位小公子按在地上，还真就要抓了一大坨泥巴要往他嘴里塞。 　　沈熙一看，这几位少爷横竖都得有十来岁，还不懂规矩吗？连忙上前阻拦。 　　可能仗着自己年纪比他们大，也仗着这里没有其他成年人，更没有皇帝。 　　沈熙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大少爷和其他小公子给训斥了一番，吓得那几个小少爷都跑了，包括那个被塞泥巴的。 　　待沈熙训斥完，他也走了。 　　可万般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就是当今天子，他竟然将太子给训责了一番。 　　后来心里不免犯怂，想去找太子赔罪，也是生怕太子会降罪于他。但中间总是没能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听闻太子又在忙碌调换太傅的事情，恐怕也不会见他。 　　最终太子也没有斥责他更没有找他的麻烦，久而久之，沈熙心里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更加没有太过在意。 　　再往后，卢居风呈奏折上去，希望皇帝能重视与北黎国的边疆纷争，可却被调去了兰台令史。 　　再再往后，沈熙呈奏折上去，希望皇帝能注意今朝的封王制度，避免此制度带来危害，威胁到皇帝的地位，使得朝纲不正，江山分裂。可最终引来皇帝一顿板子，将他打了一顿。 　　这辈子自己虽没挨打，但这这件事对沈熙来说就像是过了几百年，早就不记得了。 　　要不是王爷突然冒了出来，沈熙压根都不记得自己与皇室之间到底有哪些渊源。 　　也许当朝皇帝让沈熙感到了失望，所以打从心底里就没想给他们皇室孙家在自己心中留下什么地方。 　　但现在有个人就拼命想往里面挤，想要得到一席之地。 　　那些有关系没关系的事情，沈熙都想起来，可到底与王爷又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想以前自己在京城为官，只有后来半年才有机会上金銮殿，而王爷身为皇室亲族，还未成年，根本没可能上早朝。 　　两人该是从未有过交集，到底为何……为何呢？ 　　而拿着扇子躲在屋子里的王爷却在想，沈熙又什么时候能想起，他们曾几何时，其实是见过面的呢？ 　　（——求橄榄枝~~！求收藏~！求评论~~~！——） 第50章 心头好 　　秋天一过，整个扶风郡气温骤降，总管给王府里每一处居所内都送了暖炉。 　　沈熙看着屋里的暖炉觉得挺大，心觉王爷挺肯下血本的，也没想到之前自己说的话，他还记得。 　　往暖炉里倒水，等烧开了便会往外冒热气，能让一间屋子暖和起来。靠近了还舒服，时间久了，或者隔着距离远了，就有些捉襟见肘。 　　但是这东西，对于整个都是从京师来的王府里的人来说，简直是过冬神器。 　　不像京师短暂的冬天也只是下两场雪，就会渐渐开始转暖，凉州的冬天几乎会延续三到四个月，似乎把秋天的时间给挤走了。 　　沈熙换上了厚重的棉衣，躲在屋子里看书。 　　他已经三天没出门，前两天下雨，后一天降温。 　　虽然并不与张晰那般慵懒，但到了冬天，沈熙的确不愿走动。 　　可书看了一半，其实之前书里头说了什么他并没有看进去多少。满脑子都是“王爷王爷，小王爷，想不通搞不懂，这是为何？” 　　此前王爷的那句“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盘绕在脑海中一直没有消散，可藏在书籍下的脸，就连沈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却是在浅笑。 　　书是看不进了，沈熙起了身，顿感身子像是散了架，便想出门走走。 　　刚开了大门，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沈熙摸着鼻子一看，是往后退了一步的王爷。 　　孙墨尧看到他，笑道：“之前两天都没见你出门，心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所以来看看你。” 　　沈熙把王爷迎进屋子里，道：“我身体哪儿有那么差，况且王爷不是还赠给过我那宫中灵丹妙药？怎么会不舒服？” 　　没想到沈熙还记得这件事，孙墨尧开怀地笑了。 　　王爷来了，家仆自然赶紧把暖炉给用上。 　　孙墨尧站在那个大暖炉的旁边，对沈熙说道：“这个暖炉可够用？这是最大的，我怕你用了还是冷。” 　　沈熙却道：“足够了，过冬也不能总是靠暖炉，出门动动身体自然就能暖和。刚才正要出门，要不是王爷你，我估计都已经走到亭廊了。” 　　孙墨尧一听，连忙让家仆不用忙活暖炉，他对沈熙说：“那我陪你走走，就走走，别无他想。” 　　以前王爷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去山庄就伪装庄农，而现在只是与他走走路，却反而要向他好好解释一番，更像是在恳求。 　　沈熙不想王爷如此，却说不出口，他抬手指了指门外，道：“那便劳烦王爷了，有王爷陪着，那我也一定不会无趣。” 　　这句话像是给孙墨尧尝了一口蜜糖浆，就算没说话，沈熙都能看到他脸上都能绽放开来的花，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频添了一股温暖。 　　沈熙不动声色地笑着，道：“王爷，请。” 　　自打庙会之后，沈熙与王爷还没像这样能够肩并肩出来走走，唯一一次说话的机会，也是深秋的时候给的折扇。 　　王府的家仆们都远远跟着，沈熙还看到有个家仆手里依旧捧着披风。 　　孙墨尧的步伐不快不慢，让沈熙觉得几乎就是那么刚刚好，不用让他觉得赶，也不会觉得慢。 　　难得好天，神清气爽。 　　沈熙拢着双手笑了笑，“王爷的王府可真够大，走到这里还未走到亭廊。” 　　孙墨尧抬手挠头发，“听闻这园子以前是个商贾的宅子，后来知府又在外面修建了好几个居所……毕竟跟着我从京城过来的人比较多，本王怎能让他们自己解决住宿问题？” 　　沈熙点头，“王爷体恤下属，是大家的福分。” 　　“不管如何，我也要专门腾个屋子出来给沈熙你住。”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回头看王爷，又瞧见了他眼眸子里那亮晶晶的东西。他慌忙转过头，笑道：“王爷真有自信，好像算得到我一定会来？” 　　孙墨尧往沈熙身边走近了半步，轻声说：“我做好能为你做的一切，不管你来不来，我的对你的心意此生都不会改变。” 　　沈熙被王爷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说得心头一惊，另一头居然是痒的。 　　“可是王爷……”沈熙叹了口气，“像我这般拖泥带水的人又怎么值得让你如此付出呢？” 　　孙墨尧想要伸手去拉沈熙的手安慰他，半路上自己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那只手捏成了拳头，他连忙说道：“我不这么认为，在我心里沈熙你是完美的。” 　　沈熙却笑，“没有人是完美的。” 　　“这无所谓。”孙墨尧摇头，“在我心里完美便好。” 　　沈熙听了这话反倒是挺高兴的，原来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是这样，能让他的内心都被一切愉悦填满。哪怕沈熙知道这些话完全是出自一个喜欢他的人之口。 　　两人走到了亭廊，九曲回折的走廊中间是一座凉亭。 　　天冷了之后鲜有人过来，尽管家仆已经在石凳上绑了软软的棉垫子。 　　沈熙走到凉亭，道：“走也走得有点儿累，不如坐一会儿。” 　　孙墨尧是言听计从，想要走他就接着陪，想要停他就跟着坐。 　　沈熙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 　　孙墨尧关心地问道：“沈熙，你屋里用的东西够不够用？书够不够看？需要的东西尽管问家仆要，养整个王府的人我还是有钱的。” 　　沈熙笑道：“让王爷费心，我在这里住得一切安好。” 　　孙墨尧点头，“那沈熙这两年在山庄里是怎么过冬的？” 　　沈熙回忆了一下，“也是躲在屋子里看书，冬天嘛万物皆眠，没什么事情能做，有时候也会与聂稷喝喝酒，可聂稷酒量不行，没喝几口就倒了……”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孙墨尧对隔着不远的家仆招了招手，道：“温一壶酒上来，弄两个小菜，我与沈熙在这里吃。” 　　沈熙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笑了起来，说：“虽然外头冰天寒地，但是王爷此举真是叫人……难掩兴致。” 　　王爷也是对症下药，他知道沈熙爱喝酒，况且再走回屋里去喝，沈熙也未必有这个雅兴了。现在看来能让沈熙高兴，孙墨尧自然也会高兴。 　　孙墨尧说道：“沈熙你喜欢便好，而且这里又是我王府，白天喝酒也不好叫人说什么。” 　　沈熙哈哈一笑，“王爷你说的太对了。” 　　王府家仆动作利索，刚吩咐下去，很快他们就捧着酒壶小菜而来。 　　沈熙一闻那扑鼻而来的淡淡酒香，就知道是什么好酒。 　　“竹叶青？”沈熙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在鼻尖一晃，“底酒用的是杏花村汾酒？” 　　孙墨尧酒杯还未上酒，却鼓掌了起来，“不愧是沈熙，没什么酒能逃得过你的鼻子了。” 　　沈熙得意地抿了一口酒，“王爷府里藏了多少好酒？” 　　“也没多少。”孙墨尧给自己斟酒，道：“只要你想，我就带你去酒窖看看。” 　　沈熙这才想起来王府中有个地窖，上次他就听过，但自己待在王府里都有半年，却从来未曾踏足过。 　　他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 　　孙墨尧足以猜到沈熙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他着实不想用这些东西来吸引沈熙的目光，他更希望沈熙能看到的是自己这个人。 　　不过，能看到沈熙高兴也好，管他用什么方式呢。 　　有温酒下肚，沈熙的话匣子也比刚才更开了些。 　　可还未聊到两句，有个人影晃悠了到了凉亭里。 　　两人抬头一看，是魏镇云。 　　就见魏镇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水中暖着的酒壶，兴奋地说道：“竹叶青！王爷，上回让你拿出来喝，你死都不肯，今天怎么就贡献出来了？我能喝一口吗？” 　　今日不是魏镇云当值，孙墨尧本以为他会在自己的屋里睡觉。谁知道他居然长着一只狗鼻子，居然闻着酒香就找过来了。 　　孙墨尧也不是小气之人，怎么可能拒绝，可不等王爷开口，，魏镇云已经自说自话坐在了沈熙的身边。 　　孙墨尧无奈地笑道，似乎是对沈熙说，又像是在抱怨，“镇云，你哪怕脱了一身戎装，也尚算雄壮威武，可怎么让你看到了酒，就一招打回原形了？” 　　而魏镇云却说，“今天我不是提辖，不过王爷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还是会保护你。不过现在就让我喝酒吧。” 　　沈熙更乐了，他举着酒杯对魏镇云说，“说得对，喝酒！” 　　（——跪求收藏！橄榄枝！！——） 第51章 说媒 　　当日沈熙才发现原来魏镇云居然与他一样也是个好酒量的酒鬼，这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顿时让沈熙兴奋了起来，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将王爷冷落到了一边。 　　而且，魏镇云的心情似乎也很好，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比起那个威严的魏提辖，现在这位魏镇云更有些亲切之感。 　　后来沈熙借着酒胆要求看一看王爷的地窖，孙墨尧也带他去了。 　　一入酒窖，沈熙就完全痴迷沉醉在酒香之中，不免羡慕起王爷的藏酒可真多。 　　孙墨尧却说，“你要，给你便是。” 　　这话又让沈熙清醒了过来，他不想图王爷什么，也只是笑着说，“王爷赏了才能要，酒倒真都是好酒。” 　　见沈熙这么说，王爷也只能说道：“那你在本王身边多做点儿事，我就有机会赏赐你了。” 　　“多谢王爷。”沈熙拱手笑道。 　　从酒窖出来，孙墨尧稍有些失落，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沈熙能与自己更靠近一步？ 　　往后几天，窗外冷风刮得响，沈熙懒得出门，又离不开暖炉，心觉这个时候就算王爷请他喝酒，他也不爱去了。 　　靠在躺椅上看书的时候，有个家仆来敲门，说是卢居风大人有事找他，望他能移步去芦箶阁。 　　沈熙心中的好奇比不情愿更多上好几分，所以立马搁下书，顶着冷风，到了与他的屋子在同一个廊庑下的芦箶阁。 　　敲了门进去，就看到卢居风盘腿坐在榻上，身前铺着好几幅画像。 　　沈熙拖了鞋子走上榻，抱着双臂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卢居风奇怪地看了一眼沈熙，“听说昨天你与王爷、魏提辖喝了不少酒，今天还没醒？这是画像，都不认得了？” 　　“这你都知道……”沈熙嘟囔了一句，坐在卢居风的身边，“我知道是画像，你看这些画像干嘛？哇，而且还是女子的画像。” 　　“你说什么人手上会有那么多女子的画像？”卢居风捏了捏鼻梁，看起来像是累坏了。 　　沈熙脑子一转，脸色顿时不是很好看，“呃，媒婆？王府里有谁要说媒？你要成亲了？” 　　“怎么能是我呢？”卢居风长叹一口气，他往后一仰，靠在柜门上，“整个王府里还能有谁，已经到了那个年纪，差不多是该……” 　　后面的话沈熙没心思听，他脑子乱乱的，嗡嗡地在吵他。 　　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自然就是王爷了！ 　　王爷也是到了该娶妻的年龄，虽然他身为王室中人，正室王妃得要皇帝赐婚，但侧室夫人甚至是姬妾婢女那便是每个王爷自己的事情了，皇室管不着。 　　之前孙墨尧还在对自己花花心思说至死不渝，这头就找了卢居风给他找小妾来过日子，只怕是按耐不住了吧？！ 　　看来卢居风也不想替王爷瞒着他，这才把这件事告诉他。 　　沈熙正要给卢居风道谢，却听到卢居风问他，“你来看看，哪家的姑娘更合适？我挺欣赏你的眼光。” 　　“我？！”沈熙差点吐血，让他给王爷挑侧室？！ 　　（——昨日投枝枝，今日来加更，求枝枝！——） 第52章 闲事 　　沈熙板着脸在几张画像上扫了几眼，普遍也都算是国色天香。 　　想来上回王爷请晨黛姑娘过来，说是款待一晚，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沈熙都要怀疑了半分。 　　“嗯？”沈熙的目光落在某张画像上，他伸手捞了过来，“这不是凌家姑娘吗？” 　　卢居风看了一眼，“是凌家大小姐。” 　　沈熙问：“怎么送到我们王府来了？” 　　“现在整个扶风郡所有的媒婆手里都有一幅凌家大小姐的画像，你说如果我要找媒婆，能不拿到她的画像吗？”卢居风这么说，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可惜的情绪，“现在袁家比凌家还要着急，恨不得就有人来娶了凌姑娘。” 　　沈熙也跟着叹气，“之前那个淫贼死在监狱里真是白便宜了他……” 　　卢居风点头，“不过，这么看来，凌姑娘没有嫁到袁家或许也是好事……我记得之前她还送了你一个荷包？是不是？” 　　沈熙不可思议地看着卢居风，“岁白，这你都知道？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吗？” 　　卢居风却不以为意，“这件事王爷也知道。” 　　沈熙捂着额头，“那又如何，他怎么想的又关我什么事？” 　　看到沈熙这个反应，卢居风又奇怪了起来，之前听说王爷与沈熙在凉亭一起喝了酒，那么冰天寒地的环境下，沈熙能有这样的兴致，还以为他与王爷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进一步了，可现在…… 　　卢居风摇头，“那你就算我多管闲事吧。” 　　“哎，我又不是说你。”沈熙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了，与王爷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他三两句就能说得清楚。 　　现在沈熙看到这一堆画像就觉得心烦意乱，他跟自己说王爷就算找了一群侧室又管他什么事儿呢，可他就是生气，莫名其妙的生气。 　　离开芦箶阁，这件事他是半点忙也没帮上，还搞得自己心里那么不爽。 　　这两天沈熙躲在屋子里看书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而王爷不知怎么也不安生，要么找沈熙去练兵场走走，要么问他去不去茶楼听曲儿，之后又找沈熙去喝酒，全都被沈熙给拒绝了。 　　这下孙墨尧便察觉到了异样，连酒都不跟他喝了，这还是沈熙吗？ 　　可王爷也搞不懂最近自己又怎么得罪沈熙了？好像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儿啊，为什么沈熙一下子又变成了这样的态度？ 　　让王爷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一个刮着大风的冬至日，王爷找上门来，笑脸盈盈地站在里屋榻边，而沈熙留给他的却是自己的后背。 　　所有的家仆都留在了屋外等候差遣，屋内最里头这间还隔着一道屏风。孙墨尧知道他现在说什么话，外面都是听不见的。 　　“沈熙，怎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找大夫来看看？” 　　沈熙知道王爷站在那里，却没有回头，道：“王爷，你现在应该忙着吧？怎么有空来关心我？” 　　（——求橄榄枝，求收藏！——） 第53章 误会 　　听到沈熙说这话，孙墨尧便知道他肯定误会了什么，这才会对他有这个态度。 　　要么，还有最坏的可能。 　　孙墨尧忽然想到之前卢居风对他说的话。 　　“沈熙看起来像是拖泥带水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当他知道该怎么去做的时候就会知道最终的答案了，而且绝对不会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现在孙墨尧没有知道答案，说不定结局还是好的。 　　孙墨尧笑着脱了鞋走到了榻上，坐在沈熙的身边，道：“本王所有的时间都会花在你的身上，只有你能才能让我忙，我又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拿来忙的？” 　　沈熙转了个身，看到孙墨尧就这么不请自来地坐在了他的榻上，心里有些不满。 　　他丢下书坐了起来，嫌弃地说道：“就算这里是王府，但这屋子还是我住的地方，王爷，我都不管你最近忙什么，你可别来烦我。” 　　孙墨尧不懂，他拽着沈熙的手，不让他躺下，“我最近到底要忙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这么说着……” 　　沈熙抽不回自己的手，哼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非得要我说出来？” 　　孙墨尧就是不松手，他严肃地问道：“我不清楚，你可真得说清楚。” 　　“你倒是敢说！”沈熙抿了抿嘴唇，“最近你自己让岁白做了什么事情，你还来问我？！” 　　孙墨尧心里只剩下奇怪，他仔细一想最近卢居风在做的事情，突然就笑了起来。 　　沈熙看到王爷在笑，心里更加不爽了。 　　也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到时候讨了一两个小娘子在王府里供着，白天找他点儿麻烦，晚上再与娘子热络热络，岂不美哉？ 　　这么一想，沈熙都觉得自己再留在王府里真是找不自在。 　　“沈熙，你想错了。”孙墨尧还是捏着他的手腕，此时却放了下来，像是捧在手心里，他说：“居风最近是在忙着做媒人的事情，但是这真与我无关。” 　　沈熙怒道：“还敢说与你无关？整个王府里要找岁白来做这件事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孙墨尧露出委屈的神情来，“整个王府里单身的人多得是，岁白是镇云是，我是你也是，可是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却还是以为是我要娶亲。不是我，岁白是给镇云说的媒。” 　　这下换作沈熙一脸的呆愣，“是给……魏提辖？” 　　“可不是嘛？”孙墨尧松了口气，“镇云年纪也不小了，他的两个手下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亲，以前他说心不在此我自然也不好随便给他指婚，现在他想要成家，那我还不赶紧找人帮他说媒？” 　　听了王爷的解释，沈熙清楚是自己完完全全误会了王爷。 　　这下，脸颊两团红晕不由自主地就爬了上来，愣是不敢再去看王爷。 　　而孙墨尧却凑了上来，“沈熙，你是不是吃醋了？” 　　（——求橄榄枝~求收藏~感谢大家~！！——） 第54章 吃醋 　　沈熙转过头，不敢看王爷也不想让他看，更不回答王爷的问题。 　　心里只是在想真是聪明一世煳涂一时，之前怎么就没找卢居风问清楚，脑子一热居然就想到了王爷。 　　孙墨尧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沈熙，若不是吃醋了，怎么会那么生气？” 　　沈熙不理他。 　　孙墨尧的语气中夹在着半分戏谑，“沈熙，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还会去找别人呢？” 　　沈熙继续不理他。 　　孙墨尧整个人贴了上来，“沈熙，你可知我现在有多高兴？” 　　沈熙依旧不理他。 　　可王爷就是在他的身后不断喊他的名字，“沈熙！沈熙！”地叫着，叫得沈熙心头痒痒的。 　　终于，沈熙转过身来，他看到王爷一脸愉悦，心里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 　　“王爷，我不懂。”沈熙这么说道。 　　孙墨尧奇怪，“什么不懂？” 　　沈熙低下头，“都不懂。不懂王爷为何喜欢我，也不懂我该怎么对待你，更不懂感情这东西，我不知该怎么做。” 　　可孙墨尧却笑了，道：“沈熙，我在庙会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你，至死不渝，这与你会不会喜欢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本王还是会喜欢你。” 　　“可为什么呢？”沈熙狐疑地看着孙墨尧，“王爷你喜欢我好歹也要有个理由？” 　　“当年你保护过我，沈熙你不记得了？”孙墨尧道，“不过这也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记得也是应该，只是你与当年的差别不大，还是那么好看。” 　　“我什么时候保护过你？！” 　　孙墨尧笑着叹气，“国宴御花园，你不是把当今太子骂了一顿？” 　　沈熙瞪圆了眼睛，“塞泥巴？！你是那个小公子？！” 　　孙墨尧眼睛笑得都弯了，“是我呀！当时那个小世子就是我！”说着他又挠了挠头，“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你认不出也正常……” 　　沈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上下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王爷，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位高大威武的王爷，与那个被堵在林子里的跟豆芽菜似的小公子联系到一起，这六年里他到底吃了什么能长得那么高？！ 　　“真是你？”沈熙心里自然还有疑惑。可会想来，当时小世子只有十二、三岁，又瘦又小也是正常，而自己那时已经十七，初长成人看他们这群小少爷，自然认为他们还只是小屁孩，哪儿能想那么多。 　　孙墨尧点头，“这么丢脸的事情我都跟你承认了，怎么可能不是我呢。我也是从那时起，心里就喜欢了你，决定要保护你一辈子，沈熙，是真的。” 　　沈熙呆愣了两秒，道：“你来这里做扶风王，也是为了我？” 　　孙墨尧摸了摸鼻尖，“是。” 　　沈熙无言以对，他自觉何德何能，让王爷从六年前就惦记自己，只是因为当时为他出个头？ 　　可孙墨尧便说了，“你如果想要个理由，我想这就是理由，但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喜欢你，沈熙……” 　　（——跪求橄榄吱，吱吱吱——） 第55章 出身 　　沈熙出生在南方的大户人家，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大商贾，腰缠万贯不说，甚至有“富半城”的称号。 　　与卢居风家里世代书香门第不同，沈家则是彻头彻尾充斥着铜臭味的暴发户。 　　沈家很复杂，撇开两位叔叔不谈，本家就是一大屋子的人。 　　沈父除了正房太太，还有两房姨太太，后面更有三位小妾。 　　特别是在正房太太离世之后，沈父更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情，沈熙也很少见到他。 　　沈熙的母亲是三位小妾其中之一，别人都称唿她为楚姨，也是唯一一个给沈老爷生孩子的小妾。 　　从沈熙记事儿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母亲一点儿都不亲，只要有时间，楚姨宁可去侧方太太的院子与她们说话，也不愿与沈熙在一起多待一刻。 　　再长大些，沈熙发现母亲身上总是有伤，他多关心一些，楚姨便会用很嫌弃的表情让他不要问那么多。 　　直到有一天他的母亲不小心“失足”掉进了后院的湖里，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不管就能不管的。 　　后来在学堂里沈熙把二哥给揍了一顿，无非是从他口中听说了自己母亲的坏话，还有那“失足”背后的原因。 　　也因为这件事，沈熙被他的母亲揪着耳朵一路拎到了二太太的房门前，当着二姨太和她儿子的面，狠狠地将沈熙揍了一顿。 　　当时沈熙才七岁半，被揍的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充斥了三个院子。 　　三太太闻声来凑热闹的时候还往沈熙的背后踹了一脚。 　　直到打得让他们母子心里爽了之后，楚姨才把沈熙给牵回去。 　　回到屋里楚姨对沈熙说了一句，“我养你可不是让你给我惹事的，再有下回我可真的打死你。” 　　后来懵懵懂懂来到了十二岁。 　　而楚姨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家仆们都说是因为当年落水后没好生歇着，所以才落下了病根，怕是熬不久了。 　　在楚姨弥留之际曾清醒过一段时间，她却给沈熙留下一句话，“当初我真不该把你生下来。” 　　直到此刻，沈熙这才知道，他的母亲是一直恨他的。 　　如果生的是女儿，今日楚姨的处境或许跟其他的小妾一样，还算自在。而楚姨有他这个庶子，便会成为两位侧房太太的仇人，楚姨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又被侧房太太们找不自在。 　　也有人对沈熙说，其实楚姨是想保护他，是爱他的。 　　可沈熙想不明白，倘若爱他便是冷漠和挨揍，那他宁可不要这种爱。 　　好在后来遇到了卢居风，也因为他而尝了酒的滋味，这才让沈熙觉得这世上还有让他感到趣味的玩意儿。 　　只是卢居风与他的交情止到君子之交，酒这东西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所以，沈熙不要感情，不懂感情，更不想去懂，不想去要。 　　可偏偏有个人就想要给他感情，想要他懂。 　　沈熙搞不明白，却又好像明白，这感情也会有不一样的。 　　（——明天发枝枝了！求橄榄枝！——） 第56章 感情【求橄榄枝】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沈熙约莫是明白了王爷对他的感情，可他却说，“王爷，我不能回应你什么。” 　　孙墨尧的脸上却看不见什么失望之情，他说：“沈熙，你又忘了，我刚才还跟你说，我喜欢你，可不求你非得喜欢我啊？” 　　“王爷，这样你也愿意？”沈熙不懂。 　　“只要是你，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孙墨尧笑意甚浓，“本来我喜欢你之时也不过十几岁，根本没想过要你什么回应，反正让我喜欢你便好了。” 　　沈熙觉得自己说不过孙墨尧，脸也是比刚才更红了一些。 　　可仔细想来，王爷对他的喜欢，却让他觉得很舒服。会有人保护他，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告诉他，他绝对不会是孤身一人。 　　“王爷……”沈熙红着脸，“我不知该怎么回应你的话，你的感情。你喜欢我，我无法阻止，而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喜欢你，但若可以……我……我愿意如你所愿，待在你身边。” 　　本以为孙墨尧听了这话，会特别高兴，可他却皱起眉来，“沈熙，你不必勉强自己，我并不想增加你的负担。” 　　沈熙一愣，突然生起气来，“我何时勉强过自己？我若是不愿意，根本都不会听你说那么多的话！现在我同意与你待一起，便要与你待一起，你还要跟我扭捏！不愿意便算了！” 　　“愿、愿意！我愿意啊！！” 　　孙墨尧便觉自己是在犯傻，为沈熙考虑过多只会惹得他不高兴，倒不如随他的意思顺从其美，沈熙高兴，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心里不免兴奋，尽管沈熙说自己并不懂感情何为，可现在对孙墨尧来说，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看到孙墨尧这么高兴，沈熙居然也跟着轻松许多。 　　不像方才还在那里面红耳赤，更像是得到了一个答案，现在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沈熙干咳了两声，对王爷说道：“有些事我还是不懂，也不知该怎么做，倘若今后做了什么错事，让王爷不高兴了，我先给你道歉。” 　　孙墨尧摇了摇头，“哪儿有这种事，感情中没有对错之分。” 　　意外的大度，让沈熙对王爷有些刮目相看。 　　孙墨尧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发，问：“那我能……抱抱你么？” 　　沈熙自觉没什么问题，倒是张开了双臂。 　　孙墨尧见状，直接扑了上来，将沈熙紧紧楼在怀中。 　　沈熙瞥了眼王爷的后脑勺，想想也是好笑。 　　到底知恩图报他还是懂的，尽管这与王爷对他的感情并不对等，可当他发现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换来的是孙墨尧一脸高兴，简直像是个被赏赐了糖果的孩子，便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感恩并非感情，只是想给王爷一个回报，这对王爷来说，有点儿不公平。 　　可沈熙又想，也许今后便会有感情了呢？若是如此，对王爷也不坏吧？ 　　（——今天发橄榄枝啦！不要吝啬来投嘛！会来加更的噢！——） 第57章 生活【求橄榄枝】 　　沈熙与孙墨尧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王府之内，还是有人知道的。 　　比如卢居风。沈熙觉得他似乎一早就知道，只是瞒着不说。又好像跟王爷串通好，负责谋划策过，可具体沈熙自己也说不上来。 　　还有一直贴身照顾王爷的夏总管。大概是最近看到王爷老往沈熙的屋里跑，加之王爷之前总是心心念念着要沈熙来王府，这么点儿心思总管不会不了解。 　　于是王爷这天很晚才从沈熙的屋里出来，脸上还挂着从来没见过的笑魇如花，总管心里就清楚了。 　　当晚，总管便交代了所有家仆，以后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全当作不存在，不要出去乱传闲话。王府里的家仆一个个都人精，根据总管的这番话，估计明白的都有一大半。 　　往后几日，王爷就像是上了瘾似的，只要得空，便想方设法地与沈熙黏在一起。 　　像是天空放晴，王爷便带着沈熙四处游玩，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带沈熙去凤翔府郊外去野个炊。 　　好在这个想法马上被总管给否决，“王爷，现在深冬寒冷，出门尚且不方便吧？” 　　孙墨尧一听，想来也是。而且沈熙好像一到冬天就不爱动，甚至连畅阁都不怎么去，除非王爷跟他说去喝酒，否则沈熙绝对不会出门吹冷风。 　　想到如此，孙墨尧索性把自己屋子里的暖炉给一起搬了过来，与沈熙待在屋子里看书。 　　有两只暖炉在屋子里，沈熙都想开窗子透透风，他捧著书靠在窗户边上，而王爷则靠在他的大腿边上看书。 　　沈熙催了王爷几回，让他就着烛光看书，别看坏了眼睛。 　　可王爷却摸着沈熙的大腿，说：“你这里暖和，比暖炉还暖和。” 　　“王爷，我觉得我一入冬已经够懒了，岁白回回看到我都嫌弃得不行，现在应该让岁白来看看王爷你，简直比我还懒。”沈熙颇为嫌弃地说道。 　　孙墨尧哈哈大笑，“我是王爷，居风敢嫌弃我？！” 　　沈熙一听跟着哈哈地笑，“这话我一定要告诉岁白听。” 　　孙墨尧把书往一边的方桌上一丢，转身靠在沈熙的腿边，闭眼歇息了。 　　沈熙不再吵他，独自举著书靠在那里，他心里知道已经看不进书了，还不如喝酒，但却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哪怕只是与王爷待在一起也挺好的。 　　没多久，沈熙自己也睡着了。 　　书不知道被放到了哪里去，也没有做梦，醒来时屋子里有些暗，榻边的蜡烛灯四个只点亮了俩。 　　而孙墨尧侧躺在沈熙的面前，睁着一双眼睛望向他，脸上慢慢溢出笑容来。 　　他说：“沈熙，你睡觉的样子怎么也能那么好看。” 　　沈熙坐起身来，“王爷，我饿了。” 　　孙墨尧也连忙跟着坐起，冲着屏风外面喊，让总管来开饭。 　　沈熙觉得如果每天都是这样也挺不错，有人跟自己一个屋，能一起吃饭，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有橄榄枝就有加更！快来投吧~(^O^)/——） 第58章 了解【求橄榄枝】 　　就王爷来说，整天与沈熙在一起吃饭聊天看书，那是万万不够的。 　　孙墨尧自然不会轻易满足，若是止步于此，今后怎么才能让沈熙“懂了”自己呢。 　　有一回孙墨尧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两把沈熙的脸，沈熙居然没有拒绝，就是有些茫然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孙墨尧胆子自然更大了起来，没事就伸手摸摸沈熙，甚至走前亲两口脸颊，沈熙都没有拒绝，甚至看不出有抵触的情绪。 　　于是，就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孙墨尧慢慢靠近沈熙，发现他没有反抗的样子，便伸手扶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诧异的眼神中，孙墨尧尝到了沈熙嘴里的味道。 　　很香，像是成年的酒，醇厚，却又不乏一丝清香。 　　味道让孙墨尧流连忘返，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松开沈熙。 　　沈熙脸颊通红，轻轻喘着气。让孙墨尧觉得，空气里都有属于沈熙的那一股醇香的酒味。 　　“王爷，可满意吗？”沈熙这么问道。 　　孙墨尧一愣，有点儿傻地跟着点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熙笑道，“那便好了。” 　　随后，沈熙又继续低头看书，对方才孙墨尧的举动，没有半点反应。 　　孙墨尧纳闷，在他的想象中，沈熙该是有反应的。要么害羞别扭，要么就是给他一拳，可不管是什么举动，孙墨尧绝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晚上一起吃完了晚饭，王爷惯例与沈熙拥抱之后，便退出了屋子。 　　孙墨尧看着房门被关得干净利落，他对着空气叹了口气。 　　走回屋子的路上，大雪又纷纷。 　　总管跟在孙墨尧的身后，道：“王爷心情不好？还是晚膳不合胃口？” 　　“倒也不是。”孙墨尧摇头，“本王只是在想，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懂，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夏总管年纪大了，看的事情不少，便微笑地说道：“人心本来就复杂，想要了解一个人，不仅要耗费时间精力，甚至有时候就算耗费了，也未必能懂。” 　　孙墨尧回头看了总管一眼，钦佩地说道：“果然长者多智。” 　　总管连忙拱手，道：“王爷谬赞，不敢妄言，这是看得多了，自以为是的想法而已。” 　　“不，其实你说的很对。”孙墨尧认真地说道，“但就算不能懂，也要继续耗费，这是应该的，甘之如饴。” 　　总管笑着点头，他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又说：“王爷倘若是烦恼沈大人的事情，小的倒是有话想说。” 　　“喔？你说。” 　　总管道：“小的虽然伺候沈大人的时间不多，但是在小的看来，之前小的见沈大人，若是他独自一人，却是很少有笑容的，但现在，不管王爷是否去找沈大人，沈大人脸上的笑容倒是变多了，不知道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孙墨尧一想，最近沈熙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因为他？ 　　“原来如此。”孙墨尧微笑了起来，“还是旁观者清。” 　　（——求橄榄枝~求收藏~感谢大家~爱你们(?．??．??)——） 第59章 庸人 　　凤翔府的天气时好时坏。 　　不像风露山庄，一入冬不是下雨就是下雪，要么阴着天还刮着风。 　　而太阳偶尔也挺眷顾凤翔府，不仅露脸，还一露两天。 　　沈熙总算有机会出门活动筋骨，本想去芦箶阁找卢居风，结果听家仆说他却在竹谢堂里与魏镇云说事。 　　这才想起来，卢居风之前不是正在给魏镇云说亲事么？ 　　沈熙脸稍微一红，随后折身去了竹谢堂。 　　王府后园通了城内的景观河，做了一条水道，上面修建了一座水榭。 　　听说夏天的时候坐在上面听着潺潺水声可纳凉，就是蚊子多。 　　冬天的时候水道会关闭，又是一处极好的供人休憩闲聊的地方，就是风太大。 　　沈熙踱步来到竹谢堂，隔了一道灌木就看到了相对而坐正在谈话的两个人。 　　好在今天没什么风，而且沈熙看到榻上还铺着厚厚叠叠的貂毛软垫，好大的一块，沈熙看着都觉得坐在上面一定很暖和。 　　他连忙走了过去，一脸微笑地朝两人拱了拱手，道：“两位好，我可没打搅你们吧？” 　　魏镇云起身回礼，但看他红光满面，就算是真打搅了，也好像不算什么事儿。 　　卢居风瞥了沈熙一眼，道：“子渊你总算肯出门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屋子里种蘑菇。” 　　“天气好了我自然要出来。”沈熙坐在卢居风的身边，对魏镇云说：“魏提辖的好事，是不是要近了？” 　　魏镇云笑着说道，“是，到时候这喜酒，沈大人可一定要来喝。” 　　“这是自然。”沈熙点头，“最后娶得的是哪家女子？” 　　魏镇云答，“凌家姑娘，你也认识的。” 　　沈熙心中一惊，却是不动声色，他问：“喔？事儿已经谈了？没想到魏提辖不动神色已经追到了凌姑娘，看样子那荷包当时应该让凌姑娘送给魏提辖你的。” 　　魏镇云笑说：“荷包我也有，那只既然是凌姑娘报答你的，还请沈大人好好收着。” 　　沈熙道：“当然，那荷包做工精细，想来凌姑娘心灵手巧，将来一定是位贤妻良母，能为魏提辖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倒是以后再说。”魏镇云的脸又红了红，与他这般威严的模样有些相左，“但凌姑娘一定是位好妻子。” 　　一直没说话的卢居风冷着脸笑话他，“还未娶进门就已经先夸起来了。” 　　魏镇云傻兮兮地一笑，却是满满的幸福。 　　之前卢居风与魏镇云交代的事情都差不多了，于是魏镇云说自己还要巡逻，便起身先走了。 　　沈熙看着魏镇云的背影竟有些感慨，再想来王府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心情居然会跟着好了起来。 　　一旁的卢居风看了沈熙两眼，突然轻声说道，“子渊，之前我听说你误会了以为我在给王爷立侧室，后来王爷又心情很好地给我与魏提辖都涨了月俸，这中间你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熙不敢去看卢居风，竟也有些脸红。他佯装喝茶，随后看起来十分淡定地说道：“能有什么事，就是误会解开了。” 　　“你喝的那杯是我的……”卢居风把茶杯拿到了自己的面前，说：“是怎么解开的？” 　　“都说岁白你管闲事。”沈熙叹了口气，另起一行，将他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全都告诉了卢居风。 　　卢居风听了，竟然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之前便猜到是这样，既然与王爷在一起了，便好好享受相处的时光吧。” 　　沈熙却叹了口气，“唉，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不过王爷倒是大度，希望到头来，他不会后悔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卢居风想到了沈熙以前家里的一点儿琐事，也不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便喝了口茶站了起来，对沈熙说，“还是走动走动吧，坐得时间长了还是冷。” 　　沈熙起身拢着双手走在卢居风的身边，偶尔吹过的冷风让他不免缩了缩脖子。 　　沈熙与卢居风闲庭信步，但心情却未轻松下来。 　　人生大事，洞房花烛。 　　魏镇云的事情明晃晃地放在面前，让沈熙不得不考虑他与王爷之间的关系。 　　沈熙心想，之前自己的误会并非误会，只不过想得早了些。 　　这王府中迟早都要有一位王妃坐镇，而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王妃。 　　之前大概真是自己被害羞冲昏了头脑，被王爷哄了两句，就这么点头答应了，想想也有些不负责。 　　待见到了王爷，再与他谈一谈吧？ 　　可真当他面对王爷的时候，沈熙却觉得似乎有一层胶水黏着他的双唇，仿佛在阻止他说出心里话。 　　而孙墨尧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异样。 　　在沈熙看来，此前见魏镇云说到凌姑娘的时候，脸上总是神采奕奕，眼睛里还泛着光。现在看孙墨尧说自己，这种光也看得到，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聊着聊着，两人说道了魏镇云。 　　孙墨尧说，“问了才知道，原来之前镇云这家伙在庙会上与凌姑娘偶遇，这才促成了今天的姻缘，那还让居风这么帮他费时间找媒婆来牵线搭桥，真应该让他请居风喝酒。不过庙会还真是好东西，我与你，镇云与凌姑娘。想来居风不去庙会，有些可惜啊。” 　　那头王爷说得开心，沈熙却有些心事重重，他看着王爷，道：“王爷，你与我，这样真的好吗？” 　　孙墨尧不是看不出沈熙的心情，本想找点儿好事让他开心些，可突然被沈熙这么问，也跟着收回了笑容。 　　“沈熙……”孙墨尧去牵他的手。 　　沈熙没躲开，由着他牵，又说：“今天看到魏提辖的事情，我便想到了，王爷可想过未来，将来你是要娶那些女子为王妃的——” 　　突然之间，孙墨尧伸手将沈熙压在榻上，他低下头，毫无征兆地开始啃吻着沈熙…… 　　沈熙推开孙墨尧，怒道：“王爷，还讲不讲道理了？” 　　孙墨尧表情严肃，“讲！我明天就上奏皇帝，我要娶你为妻，立你为妃！” 　　沈熙生气起来，“王爷你疯了？历朝历代哪儿有人立一个男人为妃的！” 　　“怎么没有！”孙墨尧居然真的细数了起来，“太宁年间的菏泽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与他的男妻白头到老，甚至在当地都传为佳话。宁熙年间的天水王，永凤年间的庐陵王……不对，庐陵王与他爱人的结局不好，这个不算。还有近的——” 　　沈熙连忙打断他的话，“你要说这些干嘛……” 　　“沈熙你不是不信我不能立你为妃吗？光是我舜国至今千年有余的历史中，也有好几位立了男妃的王爷，还有皇帝的，近百年来尤甚，你若不信，我明天便上请奏章，提你为妃……不，现在就写。” 　　看到孙墨尧已经转身要去找笔墨纸砚，沈熙慌忙拉住他，“皇帝哪里会看你这个？况且以我的身份，立了我岂不是让你尴尬？” 　　孙墨尧听了心疼死了，他抱着沈熙的双肩，“我岂会尴尬？我为何会尴尬？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娶你都没问题，沈熙，你何必说什么娶别人？我娶你不好吗？” 　　沈熙听了这话，越发不懂，“即便过去也有皇族这么做，王爷你干嘛效仿……” 　　“不是效仿！我是真的喜欢你。”孙墨尧看起来整个人都焦急了起来。 　　就看到王爷跳了起来，站在榻上来回的走动，把头发都挠得有些乱糟糟的，他说：“沈熙，我该怎么做才让你相信我如此喜欢你，要是有，真想钻到你的心里，刻个”我喜欢你”的字样。” 　　看到孙墨尧简直是一副狼狈的模样，沈熙也站了起来，道：“王爷，当时我方才说错了话……我只是不太明白……” 　　“我晓得你不懂……”孙墨尧总算不再如方才般焦虑，可脸上似乎不乏一些失望。 　　之前明明想了很多的话，可开头却变成这样？ 　　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王爷后悔刚才为何这么激动。 　　沈熙又后悔为何自己要提这件事。 　　“王爷……” 　　“也罢，今日我不吵你了，沈熙……我改日再来看你。” 　　沈熙拱手相送，来到门前，王爷也没有抱他之后才走。 　　心里头的感觉空落落的，很不好受。惹王爷不高兴，并非沈熙所想，可他觉得，自己也没错。 　　王爷说改日再来找，却没想直到过了新年，王爷都没来找他。甚至是除夕夜的宴会上，王爷都没与他说过两句话。到了来年，即便在衙门见了，话不说，连眼神都碰不上。 　　瞎子都能看出来中间出了什么事儿。 　　（——求收藏嗷嗷嗷！——） 第60章 自扰 　　待到新年一过，天气自然一天比一天好，雪停了，风慢了，太阳也露了头。 　　沈熙站在窗前，想到了年前与王爷站在这里的时候，还下着鹅毛大雪。 　　王爷说，“瑞雪兆丰年。” 　　沈熙笑答，“借王爷吉言，来年山庄一定大丰收。” 　　可现在，王爷也不来找他了。 　　原本沈熙以为自己会乐得清静，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现在没有了王爷，一个人看书也没有了滋味。 　　院子里的积雪早就化了，却好像在沈熙的心头，埋了深深的一层。 　　这天沈熙准备去衙门办公，刚出门时，就看到王府总管站在门廊一边等他。 　　“总管，这是有事来找我？”沈熙问道。 　　夏总管面带微笑慢悠悠地拱手行礼，道：“知道沈大人要去当值，小的斗胆有些话想对沈大人说，不会浪费沈大人的时间，希望沈大人赏个脸。” 　　沈熙连忙点头，“何必客气，总管但说无妨。” 　　夏总管笑了笑，照规矩走在了沈熙的身侧。就听到总管的声音缓缓传来，说：“小的本不敢妄言什么，只是王爷虽是王爷，但小的当年跟随过涪陵王，是看着王爷长大的。现在看到王爷每日都十分痛苦，我心里也不好过。” 　　“王爷他？”沈熙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总管，“怎么了……？” 　　总管朝他瞥了一眼，“是心病。” 　　沈熙再怎么不懂，这也是听得懂，王爷的心病，只有他了。 　　看到沈熙不说话，总管又说：“那句老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我解不了。”沈熙摇头，转身往衙街走。 　　“便是绝症。”总管垂眼说道，“沈大人，有些话或许与王爷无关，或许有关，小的只是想告诉大人。” 　　沈熙又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看着总管，“你说。” 　　总管深吸一口气，“小的不敢倚老卖老，只是经历过一些事，错过一些人，剩下后悔和遗憾，害怕沈大人和王爷也是如此。在小的看来，刚开始王爷去找沈大人你的时候，沈大人同王爷整日都是笑脸迎人的。可当王爷后来不去找沈大人之后，两位便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开怀过了……” 　　近日来沈熙也是这般想。 　　总管又言，“其实人这一生很短，更不可能把未来的路写下来，按照上面的来走。反倒不如当下活得快快乐乐的，等问题来了，再去承担，去解决，也比愁眉苦脸地过一天来得好。” 　　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便是如此。 　　沈熙想到了什么，颇为惭愧，挠着头发，有些不知所措，他说：“沈某人自愧不如……其实这件事，之前一直在犹豫，今日听了管家的话，便笃定要去做，希望管家您能帮忙。” 　　总管笑道，“沈大人尽管吩咐。” 　　（——感谢投枝枝，今天加更的份！有枝枝，有加更噢！——） 第61章 小宴 　　正如夏总管所说的，这几日王爷的心情的确不好。 　　眼下，孙墨尧正趴在窗台边上，唉声叹气。 　　他是想去见沈熙，但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的他自然是后悔得要死，几乎想要以头抢地。 　　之前真不该对沈熙说那样的话，孙墨尧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是没什么用。 　　此前他去衙门找魏镇云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沈熙。可沈熙看到他，立马把眼神给挪开了。孙墨尧没辙，自然不好再多看他几眼，生怕把他给吓跑了。 　　孙墨尧怪自己是急煞了便没脑子，那些娶男妃的皇室贵族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何必说出来吓沈熙呢！他若是跑了，自己还能把他找回来吗？！ 　　“王爷——”身后，总管带着人进来。 　　孙墨尧转过身去，就看到总管身后的家仆们手里都捧着今年新作的衣裳，给他过目。 　　“怎么回事？做好放着便成，还是这两天有宴请？不是说全推了吗？”孙墨尧没好气地说道。 　　冬天一过，万物复苏。 　　在扶风郡里，想要巴结王爷的人满大街都是，从商的请柬都敢明目张胆递到王爷这儿来，更别说下面那些做官的了。 　　不管有没有心情，孙墨尧不会应邀。 　　可总管也不可能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就看总管低头拱手，“外面的应酬自然全都推了，但有个应酬是王府里的，不一定推得掉。” 　　孙墨尧奇怪，“谁邀的？” 　　总管浅笑，“是沈大人。” 　　孙墨尧从方才的眉头紧锁到眉开眼笑，期间用不了三秒。但他很快又疑惑，抓着总管的手臂，问：“真的？是沈熙邀我？什么时候？为什么？怎么没有亲自来同我说呢……” 　　总管一一回答，“沈大人邀王爷后日晚上在明霜居用晚宴，不知王爷应不应？” 　　“岂可不应？！” 　　“再禀王爷，这些衣裳是今年新做的，不知王爷是否选了新衣去应酬？” 　　“快来给本王看看！” 　　家仆们鱼贯而入，分列两边，给王爷挑选。 　　孙墨尧一件件看过来，脸上笑容也是难以抑制。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美滋滋的仿佛早已春暖花开。 　　“就这件吧。” 　　“小的知道了。” 　　挑好了衣裳，下人们离开屋子。只剩下王爷与总管两人时，孙墨尧会放下架子，他拽着总管的袖子，问：“夏叔，是不是你跟沈熙说了什么？” 　　夏总管拱手，“没什么，这都是沈大人自愿做的。” 　　孙墨尧颇有些惭愧，“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 　　得知沈熙邀请自己吃饭的时间还需要多等两天，这可把孙墨尧给等得心痒难耐。明明中间这两天他都没什么事儿，非得要他等一等。 　　好像是故意在折磨他似的，孙墨尧觉得，也是自己该的。 　　总算熬到了当天下午，孙墨尧佯装淡定坐在屋中看书，却早就派了家仆出去打听沈熙的动向。 　　一会儿，家仆进来说：“沈大人已经准备从衙街回来了。” 　　又一会儿，家仆说：“沈大人已经回到王府，现在去了厨房。” 　　又过了好一会儿，家仆说：“沈大人回到了明霜居。” 　　孙墨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那家仆吓了一跳。 　　还是总管走了过来，笑道：“王爷，准备动身吧？” 　　“嗯。”孙墨尧淡定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身问总管，“可有不妥的地方？” 　　“没有。”总管拱手道，“十分得体。” 　　孙墨尧笑眯眯地走出了屋子。 　　此时，在王府另外一边的明霜居，沈熙正在屋子里踱着步，环顾着四周，正在找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毕竟要宴请王爷，哪怕只是简单的小宴，也不能随便怠慢了王爷。 　　随后，家仆端着菜肴上来，这些都是总管准备的，沈熙都不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只能拜托总管来办。 　　但是有一样东西，沈熙却是能做主的。 　　之前他派人去了一次风露山庄，从他的酒窖里拿了两坛桂花酒过来。 　　好像上次与王爷在中秋的时候，挺喜欢喝他家酿的桂花酒的。 　　没多久，王爷便来了。 　　沈熙在门口迎接，抬头一看，王爷一身墨蓝色长袍，上头是鸦青色的底纹，还是苏绣的。 　　依稀想起上回与卢居风去库房清点贡品的时候，就看到里头有这个料子。虽说被王爷拿去做新衣不奇怪，可到他这里来吃饭，居然穿来了，搞得那么隆重，沈熙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办公回来也只是换了件外袍…… 　　“王爷。”沈熙迎了上去，将他带入屋中。 　　一个家仆都没有跟进来，总管还笑着帮他们关上了们。 　　屋中小圆桌上五盘菜肴，但孙墨尧的眼神却已经落在了放置一旁的两坛酒上。 　　“是桂花酒？”孙墨尧问道。 　　“不愧是王爷，正是桂花酒。”沈熙答道。 　　话与当时在风露山庄时的一样，可两个人的心情却已经不一样，身份更加不一样。 　　之前王爷对沈熙说了那么些话，孙墨尧现在看到他，心中不免有些小憷，总是说话前要再仔细好好考虑斟酌，才敢开口。 　　可沈熙却反而豁然很多，他请王爷坐下，给他们俩都斟满了酒。他先端起酒杯，对王爷说道，“王爷，今日下官请……” 　　“什么下官王爷的，没那么多规矩。”孙墨尧笑了，正如中秋满月之时他说过的。 　　沈熙点点头，“我是来向王爷赔罪的。” 　　孙墨尧不懂，“何罪之有？” 　　沈熙举着酒杯晃也不晃，他说：“一是之前态度不好，未曾重视王爷对我的感情，是我不对，自罚一杯。” 　　说罢，沈熙仰头闷完一杯，又给自己斟满了酒。 　　孙墨尧伸手去拦，“虽然只是桂花酒，这样喝也得伤了身，你随意便好。” 　　但沈熙却摇头，“二来，是我胡思乱想还口无遮拦，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怪罪王爷，惹得王爷生气，实乃不该，再罚一杯。” 　　再一杯下肚，抬头看到孙墨尧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想要按下已经被拿起的酒坛子，轻声说道：“沈熙，这都不是你的错啊，我也不要你赔罪。若是如此，那我也有错，我也该给你赔罪。” 　　沈熙给自己斟满了酒，挡开王爷的手，认真地说道：“王爷，我有话还没有说完，你先听我说。” 　　孙墨尧只得松开他。 　　沈熙干咳了一声，“这句是承诺……之前同王爷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很惬意。后来与王爷闹得不开心，心里很难过。我也不想王爷难过，之前我错了，之后我不会这么做了。同王爷的感情，我想好好与王爷走下去，不再闹别扭了。” 　　说罢，沈熙仰头一杯酒。 　　若说王爷听完这话该有什么反应，沈熙之前也想过，愣神倒也好还，傻了也罢，都可以。可他却没敢去看，自个儿红着脸扭头到一边去，耳根子都烫了。 　　孙墨尧的确是傻了一下，虽踏进屋子之前，他心里不免都往悲观的方向去想过，但现在，大喜过望，甚至都想哭了。 　　待看到了沈熙那后脖子都漫上了殷红，这才回过神。 　　他伸手将沈熙拉了过来，扶住他的脖子，低头便是一吻。 　　甚至吻到沈熙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过，敲打了两下孙墨尧的肩膀，才肯松开。 　　两人都红着脸，小小地喘着气。 　　这下，沈熙更加不敢看他了。 　　“看着我。”孙墨尧说道。 　　沈熙下意识还是不甘愿的，可是想到刚才都说过那样的话，只得转过头来。 　　红晕之下，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孙墨尧牵着他的双手，“沈熙，你叫我无话可说。” 　　沈熙嘟囔道，“那王爷还想说什么。” 　　语气中虽有的是奚落，但其实是想要掩盖自己的别扭，孙墨尧看在眼里，心里都懂的。 　　孙墨尧说：“刚才一下子想说很多话，现在不想说那么多了，我只想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同你一辈子。” 　　“这些话之前你不都说过了？还要再说一遍，我都快听腻了。”沈熙哼哼道。 　　“听腻了也要说。”孙墨尧高兴地抱着他死活不松手，“我喜欢你，沈熙，我喜欢你。” 　　“知道，知道了。”沈熙偷笑，“吃菜吧，都凉了。” 　　（——(?_?)卖萌求收藏~——） 第62章 留宿 　　彼此之间少了那些胡思乱想，就是哪怕不说话，气氛都不尴尬。 　　孙墨尧小口喝酒，他看着桌上的菜肴，全是合他胃口的，心里便知沈熙下过功夫，难免忍不住有些感动。 　　“这桂花酒……也是沈熙你从山庄带来的？” 　　沈熙笑道，“之前刚派了人去取的，要是之前带来，只怕早就被我喝光了。” 　　孙墨尧哈哈一笑，“喝光也不怕，我也有地窖，里面的酒都是你的，就是会比不过你风露山庄酿的好喝……” 　　“我那酒窖里的酒也都是庄农们瞎酿的，他们喜欢烈酒，虽然我也喝，但更倾向于醇酒。” 　　孙墨尧凑在沈熙颈边一嗅，“你也是醇的。”紧接着，又吻了吻沈熙。 　　心头是甜的，满嘴桂花香。 　　沈熙说完那些话，也变得大方了起来。之前王爷要亲要吻，他虽不拒绝，但总有些拘谨。而现在，还会对王爷有所回应，甚至主动了起来。 　　王爷被他撂得心花怒放，却还是克制自己要淡定，否则再吓跑沈熙，孙墨尧只能以死明志了。 　　菜吃完了，酒喝光了，躲在屋子里说的悄悄话真是说了不少。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孙墨尧也知道，就算他再怎么不想走，也非得走。 　　殊不知，还未来得及起身，只听窗外传来哗啦一声，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原本今日就阴沉这天，谁知道晚上居然下雨了。 　　孙墨尧起身往窗外一张望，更没想到，天公居然作美？ 　　站在他身旁的沈熙朝他瞥了一眼，没说话。 　　孙墨尧干咳一声。 　　站在屋外门廊下的总管敲门进来，拱手说：“王爷，外面雨下得不小，只怕一会儿要更大，可是要及早回去？” 　　孙墨尧抬手一挥，转身问沈熙，“沈大人，你看这雨下得那么大，今晚本王可否打扰一晚，在你这里留宿呢？” 　　“既然王爷这么说了，下官又怎好拒绝，就是怕王爷不习惯，怠慢了王爷就不好了。”沈熙拱手说道。 　　“我又不挑床，只要你不会觉得我麻烦。”孙墨尧的语气又温柔了下来。 　　“不敢。”沈熙道。 　　站在旁边的总管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要酸倒了，他连忙说道，“那么小的立马派人准备。” 　　“嗯。”孙墨尧点点头。 　　他从头到尾都在观察沈熙的表情，想来要是沈熙拒绝，自己心里也挺爽的，因为沈熙的脸现在都是红红的，着实有些可爱。 　　但沈熙除了脸红，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淡淡的，说不上反对，也说不上期待。 　　饶是如此，孙墨尧已经有一种老天爷眷顾他的感觉。似乎是来弥补他上回没能在山庄里留宿，现在更能与沈熙同睡一间屋，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气。 　　孙墨尧走到沈熙身边，轻声说：“放心，沈熙，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事的。” 　　沈熙抬头看他，“那王爷心里本想要做什么的？” 　　“咳，没什么。” 　　（——求收藏！ヾ(≧へ≦)〃——） 第63章 同寝 　　先伺候王爷沐浴更衣，再轮到沈熙，等沈熙洗完了澡进屋子，却看到王爷坐在他的床上，抱着腿，望向窗外。 　　沈熙心想，王爷还真不客气。 　　“王爷。”沈熙拱了拱手，“我的床小，两个人睡唯恐要挤，晚上我就睡在外面榻上，王爷好生歇着。” 　　说罢，沈熙伸手去拿被褥，却反而被王爷捞上了床。 　　孙墨尧道：“你在说什么呢，那榻没让下人整理，又硬又冷，怎么睡觉？你要是觉得挤，把我踢下床也没关系。” 　　声音就出现在耳边，沈熙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坐在床上，自己抱着被褥，也由着王爷抱着自己。 　　沈熙说：“那我岂敢把王爷踢下床，还是我自己挪个地儿吧。” 　　孙墨尧抱得更紧了些，“这是本王的命令，沈熙你敢不从？” 　　这可把王爷的身份都给抬出来了，沈熙岂能再拒绝，只能挣开他的怀抱，继续往床里爬，道：“那我挤在里面点儿，王爷你晚上可别摔下去了。” 　　孙墨尧笑着凑了上去，“到时候抱着你睡，摔下去了你也跟我一起摔。” 　　沈熙哼了一声，“王爷对我可真好。” 　　孙墨尧得逞地说道，“那你别踢我，我不摔下去，就不会跟你一起摔了。” 　　沈熙竟有些无言以对。 　　话虽如此，但沈熙的床还是挺大的，两人仰面平躺着也没挤到肩膀，孙墨尧距离床边还有一大截。 　　两人各睡一床被子，并排躺着，好像有点儿冷。 　　身边躺着的是王爷，沈熙睡不着，闭上眼睛逼自己去睡，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旁的孙墨尧盖着被子看天花板，感觉是有点儿哪里不对，扭头去看沈熙，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倏尔之间，孙墨尧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被子盖在沈熙的身上，自己则直接掀开沈熙的被褥，一口气钻了进去。 　　还在假睡的沈熙被王爷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惊道：“王爷？！” 　　孙墨尧伸手将沈熙抱在怀里，按下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手臂上，道：“这样才暖和嘛，睡觉。” 　　“唔……”沈熙傻了傻。 　　就算沈熙不懂感情的事情，可他知道房事啊！ 　　以前没少看见同僚当官的翻阅春宫图，自己看书的时候，也会不小心看到那些情爱的事情，难不成王爷他……？ 　　一旁的孙墨尧又突然开了口，他轻声说：“别紧张，我说过不会做什么事情……沈熙，你不信我吗？” 　　“我信王爷……” 　　就这么被王爷抱着，王爷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便是没有再多的举动。 　　沈熙心想，王爷都不想做什么了，自己想那么多干嘛？便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他却不知道，孙墨尧愣是克制自己好半天，要不是沈熙自己心跳得还挺快，否则一定会感受到王爷那颗躁动的心。 　　在孙墨尧看来，他能这样与沈熙同寝而睡，已经很爽了。 　　（——求收藏嗷嗷！——） 第64章 喜事 　　相拥而睡，相安无事。 　　好像就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在沈熙那里过了夜。 　　但凡是见到沈熙的人，都会问一句：“沈大人，昨晚与王爷睡得可安生啊？” 　　沈熙只说一夜安稳，心里却想这王府里的人晚上莫非都没睡觉，全都出门打听消息了吗？况且怎么人人都问这一句……沈熙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还挺颇有歧义的？ 　　唯独没有问这句话的是卢居风，沈熙心想不愧是他多年的老友，真理解他。 　　卢居风的确不想问，之前他对王爷说漏了嘴，说自己之前在山庄与沈熙同床而眠，搞得王爷好几天都看他有些不顺眼。 　　心里猜得到王爷对沈熙什么感情，而王爷心里也清楚整个王府就卢居风最明白他对沈熙安的是什么心。 　　这回总算让王爷满足了心中的愿望，可谁知后来他更不消停了，一见到卢居风便张口闭口的“我家沈熙怎的怎的”，说得卢居风耳朵里生满老茧。 　　让卢居风更没想到的是，与沈熙一起办公，沈熙话中提到王爷的次数，居然也多了起来。 　　就这么一来，卢居风又怎么可能会在沈熙的面前同他提王爷。 　　甚至，卢居风觉得这两人是故意到自己面前秀默契的，明明整个王府里七品以上的官员，就他一个单身了。 　　此时，沈熙坐在卢居风的对面，正低头看着其他两县送来的公文。他突然没来由地问道，“话说，这都开春了，魏提辖的喜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卢居风抬头他一眼，“前两天媒婆刚把八字送回来，说魏提辖与凌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八字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基本等过了春分，第一个黄道吉日就准备成亲了吧。” 　　沈熙抬头，困惑地问：“这么晚？！” 　　“嗯。”卢居风说，“凌家还想多赖袁家一成聘礼，而袁家也想赶在凌姑娘出嫁之前，让袁少爷把婚给结了，所以咱们魏提辖只能等到春分后。” 　　沈熙十分无语，“这一成的聘礼也要贪啊……咱们魏提辖给他们的聘礼不会少到哪儿去。” 　　卢居风也只能笑笑，“凌家做生意的，自然斤斤计较，过了春分也好，到时候天暖和了事情办起来也舒坦。” 　　沈熙道：“怎么总觉得你还挺高兴的？不过岁白，你也老大不小的，赶紧也找一个成亲吧！” 　　看到沈熙一脸戏谑，卢居风倒是淡定，“我比之你也不算老大不小，只比你大一岁罢了，我要是该成亲，那你岂不是也要把另一半找起来？” 　　“咳咳咳，岁白你怎么说到我身上了。”沈熙低下头去。 　　卢居风笑了笑，“与王爷还好么？” 　　“咳咳咳咳咳！岁白，你明知故问嘛！”沈熙耳根子自然红了起来，他连忙扯开话题，“那魏提辖成亲是成在哪儿？” 　　“之前就为他置办了屋子，带后园的独院。”卢居风突然说，“要是今天忙完的早，要不要去看看？” 　　“要！” 　　（——求收藏~求橄榄枝！_(：з”∠)_——） 第65章 宾客 　　魏镇云的新居在王府西门出左拐来到北四街过三个小路口后的第三户人家，独门独院，正屋外还有两间厢房，另一头还有一个小园子，估计也是花了不少钱。 　　沈熙一估算，对卢居风轻声地说道：“看不出来，魏提辖原来也是个有钱人，都能买得起宅子。” 　　卢居风朝他瞥了一眼，“那你可是有一座山庄的人啊，沈庄主。” 　　“嘁！这哪儿一样了……”沈熙知道不得开王府里人的玩笑，便没再跟卢居风说话。 　　魏宅还有从王府吩咐来布置的家仆，沈熙与卢居风帮不上忙，很快就回去了。 　　正因为魏镇云成亲这件大事，喜悦的气氛也感染到了王府里，王爷心情好，趁着这桩喜事，将王府也稍微装扮了一下。 　　又名曰，魏镇云好歹是他们王府里的人，到时候他与娘子凌姑娘成亲，还得拜王爷。 　　沈熙这才想起来，似乎没听说魏镇云的家人要来？ 　　与王爷提了这件事，孙墨尧轻叹了一声，伸手将沈熙抱在怀里，这才说：“你知道镇云是魏老将军的儿子这件事吗？” 　　魏老将军，两代忠臣，曾经跟着先帝西征北伐，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年纪老迈，册封大将军名号，在京城颐养天年。 　　魏镇云是魏老将军的庶出，他的上面还有俩儿子，现在都在京城当差，地位还不低。 　　年少气盛时与魏老将军关系不好，如今变得像仇人一样。尽管马上就要成亲了，写给魏家的请柬宛如通知。而魏老将军也是找了一堆的理由，说是知道了，但是绝对不会来。 　　父子俩的关系跟炸弹没什么区别，好在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炸了。 　　孙墨尧抱着沈熙说，“不来就不来吧，否则我还得花钱找人伺候老将军。” 　　“王爷这话说得……”沈熙笑道，“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可不好。” 　　“又没有别人，难道你会出去说这件事吗？”孙墨尧道。 　　沈熙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原来魏镇云与自己家里一样复杂，沈熙心里有点儿感慨。 　　成亲这件事，前期需要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全是一些十分琐碎的事情，沈熙看着都觉得辛苦。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却也是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到了春天。 　　王府被装点得喜气洋洋，灯笼都换成了红色，好像是他们王爷娶王妃似的。 　　众所周知，魏镇云是跟随王爷来到的封地，所以这回想要混进来喝喜酒，实则想要跟王爷套近乎的人可有不少。 　　还有的人甚至不惜花钱去买通家仆，可王府里的家仆都是什么人，钱招收，事儿不办，还跟卢居风告状，最后人财两失。 　　在最终名单旁边放着一摞信函，全都是扶风郡里那些商贾们写来的，都想要参加魏提辖的婚礼。 　　可他们却不知道，王爷在成亲当天，也只是在下午拜堂的时候露露脸，晚上的宴会更是在王府里举行，想见都见不到。 　　（——求橄榄枝~求收藏！——） 第66章 大雨 　　魏镇云成亲当日，整个王府都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息。 　　而新郎魏镇云更是一脸春风得意，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王爷孙墨尧露脸时间短，很多人没怎么见到，所以到了晚上，恭贺过的人全都走后，孙墨尧却杀了一个回马枪。 　　最终的酒桌上只剩下跟随王爷的这群人，也是魏镇云的亲朋好友，没有外人。 　　关上了门，王爷都让他们敞开肚子喝，不用管什么君臣礼仪。不少人都因为高兴喝得酩酊大醉，包括新郎官魏镇云。 　　明明卢居风还帮他挡掉不少酒，说：“今天新郎官还要洞房，你们想要让魏提辖被人抬回去吗？冷落了新娘子要怎么办？”可魏镇云还是醉了。 　　全场没有喝醉酒的恐怕只有王爷与沈熙了，两人说自己酒量一般，还真是谦虚。 　　卢居风说魏宅有他在，便让他们两人先回去休息。 　　沈熙看了今日成亲好事，又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的王爷，笑道：“不知道等王爷你好事将至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孙墨尧王沈熙身边靠了靠，“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就怕你坐在花轿里盖着红帕子……会看不见。” 　　后半句话王爷凑在沈熙的耳边说得很轻，只给沈熙一人听到。 　　到底身后还跟着侍卫家仆，晚上周遭静悄悄，哪怕他们隔得有些距离，可要是被他们听到了，沈熙肯定会难为情，到时候不跟他亲近了，反而不好。 　　沈熙听这话，瞪了王爷一眼，加快了脚步。 　　孙墨尧倒是很想与沈熙慢慢地走，享受一下难得的时光。 　　月光洒在地上，这条路通往的目的地只有王爷府，这个时候不会有旁人在。 　　可走到了往王府西门的小道上，远远就看到西门口蹲着好几个人，沈熙伸手拦了一下王爷，轻声说：“这个时候，怎还有人在门口？” 　　后面的侍卫也看到了这情景，走上来护在王爷身边，道：“王爷请小心，小的先去查探一下。” 　　孙墨尧自己倒是不怕，只是担心身边的沈熙会被他连累，便点了点头。 　　侍卫赶去一问，又跑了回来，拱手道：“回禀王爷，这几个人说是沈大人风露山庄里的庄农，有些可疑，请王爷与沈大人小心。” 　　但沈熙一听他们是风露山庄来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得拔腿就跑，还问道：“他们说了自己是谁吗？” 　　侍卫答道：“其中一人说自己叫张免。” 　　“这下没错了！”沈熙说道，他几近狂奔到了王府门口，果然看到张免带着几个庄农蹲坐在王府门前，一脸焦急。 　　他们看到沈熙，全都跳了起来，张免为首冲上来，道：“庄主！不好了！山庄不好了！” 　　沈熙现在也懒得计较张免的措辞，到今天还不会说话，他着急地问：“怎么了？你慢慢说！” 　　张免咽了咽口水，“入了春，山庄的雨就没停过，这两天雨下得忒大，前前后后都要下了一个半月了，山里好多田都被淹了，根本没法翻地。聂稷说怕山里的水暴涨，那两个水车都要翻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叫我来找沈庄主你了，看看能咋办啊？” 　　沈熙听罢，便觉得不妙。 　　之前他与好友在山里造水车，主要是担心山里的泉水太少而出不来，根本就没考虑过如果山泉水太多了要怎么办，也压根没想过要是雨下得超量会怎么样。 　　风露山庄是沈熙一手建立起来的，尽管到今天只有三年，但全都是他的心血。 　　“水车呢？” 　　“下面支架加固了一下，就怕要倒。” 　　沈熙听着着急，站在王府门口原地踱步，竟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跟着张免过来的三个庄农也是满脸焦虑，以为好像找到了沈庄主，就能解决问题了。 　　一旁的孙墨尧便说，“几位先别急，今晚你们先在王府休息一晚，我派人去雇马车，明日天一亮你们就回去。沈熙，你明日回去看看，若有什么需求，便找哨所的人，让他们来通知我。” 　　沈熙刚才焦头烂额没有主意，听到王爷这么说，便听他的话。先将张免和庄农们安置好，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翻书去找有什么法子，能解决山庄的问题。 　　跟过来的孙墨尧抢走了他手中的一摞书，道：“你现在看什么书，给我早点睡觉，明天你还要赶路回山庄。” 　　沈熙挠了挠头发，一脸焦虑，“回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让我找找书中说不定有方法。” 　　“现在来看能看得进什么？”孙墨尧硬是把沈熙按在床边，“这得你回去看了情况再说，要是弄不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去找那些工匠，总能帮到你的。” 　　“多谢王爷。”沈熙拱手道，“只怕要麻烦你。” 　　“你的事岂能是麻烦？”孙墨尧摇头，“那山庄对你来说那么重要，而你的事对我来说就是生命，有谁会嫌生命是麻烦呢？” 　　沈熙听了心里十分感动，他看着王爷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做，索性随了内心，伸手抱了一下孙墨尧。 　　孙墨尧被他一抱，难免惊讶。沈熙从不主动，而王爷自己也从来不要求沈熙做这种事。 　　紧接着，孙墨尧看到沈熙露出呆呆的神情，好像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做，也搞不明白接下来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在孙墨尧看来，非常可爱。 　　他也抱了一下沉熙，道：“早些休息，明早我送送你们。” 　　沈熙点头，“那王爷也好好休息。” 　　“嗯。” 　　从屋子里出来，孙墨尧仰天叹了口气，看样子要与沈熙分开一阵子了。 　　翌日一早，一辆大马车停在了王府西侧大门。 　　庄农已经上了马车，沈熙站在马车旁与王爷道别。 　　这个时候，一大清早，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沈熙朝王爷拱手，“多谢王爷照顾，下官去去就回，不会耽误更多的功夫。” 　　“沈熙，你路上小心便是。在我这儿，哪儿有那么多的事情要你忙。”孙墨尧背着手说，“倒是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别勉强，同我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多谢王爷。” 　　“还有，这两名侍卫跟着你们回去，也算有个照应，你要是有什么需求，让他们来找我。” 　　“感谢王爷的照顾……” 　　“还有还有——” 　　孙墨尧忍不住把沈熙拉到一边，说话不让其他人听到，他低着头凑在沈熙的耳边，轻声说：“早去早回，我等你。” 　　沈熙点点头，耳根子略红，说：“王爷保重。” 　　孙墨尧看着沈熙上了马车，看到沈熙蹲在车门边撩开门帘朝他招了招手，他站在那里，最后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心里明白，风露山庄对沈熙有多重要，只要是沈熙的东西，于自己来说，也最重要。 　　可孙墨尧就是有些不放心，刚才临走之前，还是好好给跟过去的侍卫交代了一下，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必须及早告诉他。 　　一万个放心不下，恨不得十八相送，自己亲自将沈熙送回到山庄。 　　现在沈熙也走了，马车都已经出了城，孙墨尧再怎么样，都得让自己淡然下来。 　　放在以前，孙墨尧一定去睡个回笼觉，但现在他却拿这回笼觉的时间拿来想沈熙。 　　天大亮的时候，卢居风回来了。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卢居风在魏宅忙到了下半夜，本想回王府休息，却被早已喝醉了酒的魏镇云拽住，说晚上凤翔府宵禁，就算是他，走在外面被抓了也不好，况且魏宅本来就有空厢房，所以硬是把卢居风给留了下来。 　　早上一回来，才听说昨晚风露山庄的人来找沈熙，天刚亮沈熙就走了。 　　卢居风见到王爷时，他一个人正坐在凉亭里喝茶。还未说上两句，也未见王爷心情转好。这天一下子又阴了下来，唿啦啦地就开始下起了雨。 　　孙墨尧被扫了一地的兴，忿恨地甩了袖子回屋里去，谁也不见。 　　而同样被淋了雨的不仅是他们俩。 　　往山庄方向而去的沈熙一行人，也进入了雨区，豆大的雨滴落在马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响亮的声音。 　　沈熙往马车外张望了一眼，跟来的侍卫就算戴上了斗笠披上了蓑衣，却还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他们赶了小半天的路，距离山庄已经不远了，而越靠近山庄，这雨就越大。 　　沈熙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定…… 　　（——跪求31号橄榄枝~不投会被清零啊！——） 第67章 灾劫 　　回到了山庄，沈熙裹着蓑衣跳下马车，一脚踩进了水洼里。 　　知道庄主回来了，聂稷连忙带着庄农来迎接，他们每个人都顶着一双黑眼圈，看起来这几天吃了不少苦。 　　聂稷拱了拱手，道：“聂稷有罪，没能看好山庄……” 　　沈熙打断他的话，“这种事哪能怪得到你头上？天要下雨，谁都拦不住，别想那么多。” 　　言罢，沈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把之前建造风露山庄时，他与朋友画下来的地图给翻了出来，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随后，他转身对聂稷等人说道：“趁天还亮，你们几人随我进山中一趟，我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聂稷点头，“庄主，我同你一起……” 　　一旁张免出声打断，道：“还是我跟着庄主去吧，聂兄这两天晚上都没睡觉，这样进山里肯定有危险。” 　　沈熙听了这话，自然是不能让聂稷跟去了，他说：“你这样跟我去，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交待，而且，我不能少了你啊。” 　　聂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只能听了沈熙的话，先去睡觉。 　　而沈熙带着张免，还有三名庄农，往山里进发。 　　这个时候的雨竟然比刚来时小了很多，不是豆粒般的雨珠，而像是清明时期的细雨，细细绵绵的，被风吹得铺天盖地。 　　沈熙抹了一把脸，顺着山坳里的路走进去，就听到了很远传来的水声，轰隆隆的，让他心里觉得十分不妙。 　　再走了一段路，脚底下没有石板路了，全是泥。 　　山中地势西高东低，但山上的梯田却是从中间朝两边下降，而中间高地正是有水车所在的地方。水车从山中将山泉引出，顺流而下灌溉梯田。现在恐怕是山中的水超过了荷载，直接淹了出来，顺势而下变成瀑布。 　　沈熙看了过去，在山中村的两边，本是有着水车的地方却已经变成了小溪水，特别是北山，一挂瀑布倾泻而下，汇聚在山脚，形成流水，一路向东。 　　听张免说，流水冲破了之前被平阳王手下炸开的那个山口，汇入到了平阳河里。 　　这下山里原本走路的通道，现在彻底变成了一条小河，水还挺急的。 　　沈熙看了看，只怕北山的梯田要被毁去大半。 　　山中的村子靠北面的房子也被小河冲毁，好在在水漫出来的时候聂稷就已经安排人住到山庄里去了，无人伤亡。 　　沈熙看了心里只道可惜，这还是之前王爷刚派人给他们重新修葺的，这都还没有住满一年呢，就遇到这种事儿了，太可惜了…… 　　带着人继续往南山坡上走，爬到一半，他站住脚步，朝北山另一边张望。 　　“唉……”沈熙叹了口气。 　　张免凑了上来，“庄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熙无奈地说道，“现在只能先等雨停了，否则现在这样也没法弄……” 　　其他庄农们也只能附和点头。 　　沈熙心想，种地的就是看天吃饭，老天爷不赏他们饭吃，现在水都淹成这副模样，能修补的也只能等雨停。 　　“算了，先回去吧。”沈熙这么说道。 　　以前是遇到天干地旱，摆了祭台就想要求雨。现在他这里是雨太多了，是不是也可以摆个祭台求老天别再下了？ 　　正准备往山下走，沈熙突然心里觉得不大对，只看见北山有瀑布，南山却没有，实在奇怪。 　　沈熙叫住张免，让他们等一等，自己则转身往南山水车的方向找了过去。 　　转了一个弯，沈熙站在那里。 　　不像北山，南山甚至根本没有水渗出来。 　　沈熙抹了一把脸，要是两座山都像是北山这样都灌出一挂瀑布，那山中村是彻底完蛋了。 　　可是……沈熙又扭头朝水车方向看了一眼，当年跟朋友进山的时候，两座山的地形情况都差不多，连出水的地方也差不多，怎么会一边竟然都形成了瀑布，另一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还是说，已经在南山的另一头形成了瀑布流出去了？若是如此也好。 　　沈熙转身往回走，刚走出几步，突然感觉到脚底的地面在震动。他面前的张免和庄农们站在原地还在说笑，压根没有察觉到丝毫颤动。 　　初出一秒沈熙还以为是错觉，很快他就知道不对劲，他加快脚步往张免等人的方向狂奔过去，大喊道：“张免！快带人下山！快！！” 　　好在雨声不大，那头的张免听到了沈熙的叫声，却还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沈熙心道不好，声音更大，“快！往山庄的方向跑！滑坡了！滑坡——！！！” 　　不知是到底听到了沈熙的叫声，还是看到了什么，张免露出惊恐之色，他立马转过身，展开手臂让其他庄农赶紧往山庄方向跑去。 　　沈熙刚放下心，可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跟着晃动，好在沈熙及时收住了脚站稳了身体，否则一定会在灌满泥水的梯田里摔成狗啃泥。 　　等地面停止晃动，沈熙正要继续下山，他听到自己的头顶传来“唿啦”一声。 　　他抬头去看，只见头顶山坡上的石头残枝飞了起来，紧随其后，深色的泥浆水冲破山体，像是一只大手往山下罩了下来。 　　沈熙几乎迈不开腿，但他还是朝张免等人的方向喊了过去，“快跑——！！” 　　就在张免等人扭头来看，只见黑色的泥浆水唿啦一下顺着山坡冲了下来，而站在那里的沈熙，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耳边是轰鸣的水声，眼前全是黑的，地是黑的，哪里都是黑的。 　　沈熙觉得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转过来，他觉得自己在水里起起伏伏，甚至在原地打转。好半天他才看清了方向，居然还在两座山中间的河流里飘荡。 　　抬头去看，南山的水车没了，又听到唿啦一声，他发现水车跟自己一起横卧在水上飘着。 　　沈熙挣扎着游了过去，好不容易抱到那大水车，紧接着，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和水车都往前推，山上依旧传来轰鸣的声音。 　　第二波洪水冲了下来。 　　沈熙恐慌地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跟着水车又被冲出去老远。 　　他看到两边的山开始快速朝前移动，阴沉沉的天又开始下起了雨。 　　而且，天很快就要黑了。 　　沈熙觉得身上很重，他一手抱着水车，一手甩掉身上的长袍。泡在水里，心里慌张得要命，还喝了好几口水，沈熙现在得回岸上，等看清方向，刚准备往岸边游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一轻…… 　　他落到了平阳河里。 　　身前的水车完全散了架，沈熙只能抱着一根木条残骸，随波逐流。可能因为最近下雨的关系，平阳河的水流也比往常急了很多。沈熙从水里冒头，他已经吞了好几口泥浆水了，浑身上下也越发没了力气。 　　怎么会这样？ 　　心里除了难受之外，竟然只想到了王爷。 　　他在想，这回劫难要是逃不掉，是不是也会像上回那样，一朝回到了半年前？ 　　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能回去，他一定在一开始王爷邀请他做官的时候，就答应了要去，在庙会的时候，就直接答应了王爷。 　　不会像这辈子，前面跟王爷兜圈子，才慢慢感觉到了王爷的好。可现在当他真的模模煳煳感觉到了，却好像以后都恐怕见不到王爷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沈熙突然撞到了一块凸起来的大石头，把他手里的木条也给撞没了。 　　沈熙只能转身趴在石头上，身后的水流湍急，不断地朝他身上撞击。他为了不让自己沉下去，不得不紧紧抱着石头，再被冲走，那就真的不知是生是死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松手，可他却觉得好累，他的后背被水冲刷得生疼。 　　天空完全就是黑的。 　　周围的声音只有雨点落在河里的吵闹声，还有河水翻覆的声音。 　　以前沈熙老觉得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王爷实在有些烦，可比起这些声音，简直天籁。 　　他想念软软的床垫，想念王府中的厨子，想念已经用不上的暖炉，想念王爷……想念那一晚，抱着自己睡觉的王爷。 　　如果还能见到王爷的话，沈熙心想，自己一定都要告诉他，原来王爷在他的心里，已经到了举足轻重的地步了。 　　（——昨天连城数据维护，数据回档，现在章节正常，还有，信我，不虐——） 第68章 安危【求橄榄枝】 　　远在凤翔府的孙墨尧，从下雨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他站在门廊边上，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没想到沈熙一离开，自己的心里居然能这么难过。 　　特别到了傍晚时分，孙墨尧的内心更加不安起来，找不到原因，心里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晚膳也没什么心思吃，王爷就回屋子里睡觉了。 　　可睡，却是睡不着的。 　　孙墨尧来来回回折腾了自己半个多时辰，还是下了床。 　　知道王爷晚饭没怎么吃，总管早就派家仆去准备好了夜宵送了上来。孙墨尧心里十分赞许，还是坐在桌边咬着糕点。 　　正在此时，凤翔府外两匹快马正焦急地往王府赶。 　　吃过睡过，孙墨尧精神好了许多，他看了看窗外，雨停了。 　　孙墨尧背着手，逛到了沈熙之前居住的明霜居。之前还在这里与沈熙一起喝过酒，现在明霜居里黑漆漆的，大门紧闭。 　　沈熙不在，就算孙墨尧知道，还是忍不住想要推开门进去看一看。 　　远远跟在孙墨尧后面的家仆见状，正准备去给明霜居点灯。谁知道此时从门廊那里跑来两个人，一看到王爷的家仆，便知道找到了王爷。他们甚至连通报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就这么直接冲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卢居风，他的身后是吴慷。 　　“王爷——！” 　　卢居风与吴慷两人站定一拱手。 　　“王爷，从山庄哨所传来消息。”卢居风焦急地说道，“说南山中的堰塞湖冲垮了山体，发生了山崩滑坡，冲到了山庄里，还有……还有说，子渊被滑坡洪水冲走了……” 　　这话像是天方夜谭。 　　“你再说一遍？！”孙墨尧神情变得十分狰狞，他希望自己听错了，可卢居风说得清清楚楚。 　　吴慷也说，“哨所的官兵已经证实过，沈庄主的确被冲走了，王爷，现在怎么办？！” 　　孙墨尧不知道现在是先悲痛好，还是愤怒好。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站在原地稳住心神，想了想说：“把镇云和张晰叫来！集合左卫队，半个时辰后在王府门口集合。居风，由你带路，随我去山庄。这几天凤翔府的管治交给张晰！速去！” 　　“是——！” 　　吴慷去找魏镇云，卢居风去找张晰。 　　孙墨尧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现在，其他的情绪终于涌了上来。 　　他不能失去沈熙！ 　　现在悲伤也好忿恨也罢，都已经抵不上恐惧。 　　孙墨尧害怕极了，他希望这是一个乌龙，是假消息。 　　但是，风露山庄旁的哨所是他特意安置的，为的，就是能知道山庄的一举一动，或者说，知道沈熙的安危。 　　没有消息就是安，有消息就是危。 　　可不管是什么消息，孙墨尧却是万般不想知道这样的消息。 　　难怪刚才他心神不宁，难怪他寝食难安。 　　孙墨尧回到屋中换下拖沓的长袍。 　　沈熙！！等我！！ 　　（——月底最后一天啦！橄榄枝不投会清零，求投喂，有加更(?．??．??)——） 第69章 寻找【求橄榄枝】 　　半个时辰后，王爷带着一队骑兵，离开了凤翔府。 　　晚上赶路本就危险，更何况还是在下着绵绵细雨的夜晚，骑马的手中还持着火把。 　　但是，跟随王爷而来的军队又岂能是泛泛之辈，即便是在如此环境下，还是有条不紊地加紧赶路。 　　卢居风跟在王爷的身边，上次他带兵去过山庄，后来也独自来过一次，对这里的路况十分熟悉。 　　赶了近一晚上的路，正是天蒙蒙亮的时候，雨停了，也终于看到了远处两座山中间的风露山庄。 　　孙墨尧扬了马鞭，加快了速度。 　　来到风露山庄的前面，还未走近，就感受到了山庄中的死气沉沉。 　　大概也是听到了马吠声，山庄里有人走了出来。 　　领头的是聂稷，身后跟着几个庄农。他们认不出王爷，但全都记得卢居风。他们心里觉得这回肯定跟上次平阳王来抢地的时候一样，得到消息就立马派兵来解救他们了。 　　聂稷领头往马前一跪，跟着身后几人七嘴八舌地将沈熙的事情与他们一说。 　　孙墨尧听他们说得手抖，神情也变得更为严肃。 　　“王爷……”卢居风朝孙墨尧看了过去，“现在怎么办……” 　　饶是卢居风，听了那些庄农的描述，心里从焦虑变成了恐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庄农们一看这人是王爷，纷纷跪了下来，请求王爷去找他们的庄主沈熙。 　　孙墨尧不用说也会这么做，他稳住自己的情绪，对身边的卢居风说，“居风，你带一队留下。剩下的人随我！沿江搜寻沈庄主！” 　　“是——！！” 　　马蹄声不停，每一踏都像是直接踩进了孙墨尧的心里，快要把他给踩得乱七八糟了。 　　绕过南山，路过哨所，孙墨尧看到了那条平阳河。 　　另外一边是平阳王的领地。 　　现在天已经大亮，而且不知为何，今日竟然是个大晴天，无风无雨，只有几缕薄云在天上飘。 　　太阳斜挂在天头，孙墨尧带着队伍沿着河边前行，他能看到平阳河面上水波凌凌，也能看到河对岸的平阳县，荒芜的田地和枯木树枝，比起河对岸的扶风郡，简直有天壤之别。 　　孙墨尧不敢去想他会在哪里见到沈熙，又怕沈熙被冲到了河对岸，却好像只要能看到沈熙，不管在哪里看到他都行。 　　哪怕…… 　　哪怕是死去的…… 　　孙墨尧再也不敢想下去。他的目光不断在河对岸、河面与眼前的小路上，只要能看到像是人一样的影子，他都会停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一下，但却根本不是。 　　他不知道沈熙在哪里，嘶叫着沈熙的名字却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只有涛涛河水声。 　　“沈熙！！”孙墨尧朝着河对岸喊叫道，“沈熙——！！！” 　　（——最后一天橄榄枝不要浪费投过来吧！！——） 第70章 心焦【求橄榄枝】 　　“沈熙！沈熙——！！”孙墨尧喊了许久，嗓子都要冒火，甚至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声，咳了半天。 　　再往前行了一段，看到前方滩涂上走着三四个人。他们速度很慢，手里熄灭的火把被当作了拐杖。 　　孙墨尧想起来这些人应该是风露山庄里的庄农，便上前问了个清楚。 　　那些庄农果然是出来找沈熙的，走了将近一晚上的路，才走到这里，一路上又是喊又是叫的，早就支撑不住了，可他们还得把沈庄主找出来，带回去。 　　孙墨尧听罢，对他们说道：“本王便是来找沈庄主的，接下来由本王处理，你们先回山庄，就是你们现在这样找下去，也恐有遗漏了。” 　　庄农们一见他是王爷，加之此前王爷对他们山庄做出的种种好事，让他们对王爷的信任自然不是一星半点。 　　听到王爷这么说，庄农们感激涕淋地跪在地上，希望王爷能找到沈庄主。 　　还有庄农说：“王爷，咱们这山里的地没了就没了，但是咱们不能没有沈庄主，要不是沈庄主，咱们这帮种地的，还在被其他的地主给欺负，哪里能像今天能赚到小钱不说，还能吃几顿白米饭的……” 　　庄农说得声泪俱下，其他人听了都要跟着掉眼泪。 　　孙墨尧打断他的话，“知道了，别耽误时间，你们赶紧回山庄！” 　　说罢，孙墨尧便带着一队人继续往前赶，而其他庄农跪在原地目送王爷，还给他们磕头。心里全都在想，王爷真是好王爷，只要有王爷，沈庄主一定能找回来的。 　　孙墨尧也想把沈熙找回来，他看着身边的平阳河，现在水流虽不至于湍急，但也不平缓。沈熙是昨晚被洪水冲进了河中，一个晚上，恐怕都不知道要被冲去哪里…… 　　越是这么想，孙墨尧的手就越发抖得厉害。 　　他们骑过来的马已经跑了一夜，身后几名官兵的战马已经气喘吁吁，跟不上孙墨尧战骑的速度。 　　孙墨尧只能让他们下马步行，自己继续骑马往前赶，心想他们若是走在后面，或许还能比他看的更仔细。 　　现在是在抢时间，这都已经一晚上了，倘若沈熙冲上了岸，躺在冰冷的滩涂上一整晚…… 　　“沈熙！沈熙——！！” 　　孙墨尧歇斯底里地吼着，他身下的马儿也不喘大气地往前赶路。 　　平阳河最终汇入邙江，要是一路寻到邙江都还找不到沈熙，那就真的完了。 　　不说邙江比平阳河宽深多一倍，水流也更急，邙江上船来船往，飘到了邙江上，就算没被淹死，也会被来往船只撞死。 　　邙江的两边更是山峦迭起，悬崖峭壁，骑马都上不去，再去雇一艘船，沈熙等得了吗？ 　　就在孙墨尧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前方最后一块浅滩上，隐约躺着一团黑影，是人吗？…… 　　（——投橄榄枝有加更啊！！——） 第71章 落定 　　孙墨尧下了马背还有些踉跄，他狂奔到哪团人影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跪在他的身边，将那人翻过身来。 　　擦去他脸上的泥巴印，撩开黏在他脸上的头发，这才看清楚这个人。 　　“沈熙……”孙墨尧简直要哭起来。 　　是沈熙。 　　怀里的沈熙看起来奄奄一息，手脚也是冰凉，脸色煞白，毫无生气。 　　孙墨尧微微颤抖的手去探测沈熙的鼻息，又摸了摸他颈部的脉搏。 　　不知道现在是否可以松一口气，沈熙还活着。 　　他还活着。 　　经历了这一晚的折磨，孙墨尧都要以为自己失去了沈熙。 　　“沈熙……”孙墨尧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沈熙，嘴里不断念叨他的名字。 　　突然之间，沈熙浑身一颤，一大口脏水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孙墨尧连忙扶着他，让他继续吐脏水。 　　吐了两口，沈熙又倒了下去。 　　经此一遭，沈熙倒有些清醒了，他微微睁开眼睛，喘着粗气。 　　“是……王爷……”沈熙居然朝孙墨尧笑了一下，“居然……是……王爷……啊……太好……了……” 　　孙墨尧扶着沈熙的脸，“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给我撑着点儿，我……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娶你，你不准就这样丢下我！” 　　可能听到王爷的话，沈熙居然噗笑了两声，随后倒在孙墨尧的怀里没动静了。 　　孙墨尧却能感觉到沈熙很轻微的唿吸声，他知道沈熙还活着。他还是继续说，“沈熙，你不能死……本王命令你跟我过一辈子呢……所以你、你要给我撑下去……” 　　这话没有得到回应，孙墨尧赶紧把沈熙抱上了马背，自己骑上了马，将他抱在怀里。又生怕沈熙着凉了，孙墨尧脱下披风裹在沈熙的身上，还解开外袍，让沈熙贴在自己的胸膛，好让自己的体温温暖沈熙。 　　一切妥当，孙墨尧扬起马鞭。 　　他身下的神驹乌孙马跟着跑了一天一夜，之前都不带大喘气，而现在它身背两人，居然还能快速前行，丝毫没有减速。孙墨尧心想，回去一定要好好喂饱这匹乌孙马，还要给它找个好媳妇。 　　跑出几里地，又遇到之前跟来的官兵。他们一看王爷找到了沈庄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全都骑上了马，跟着王爷回到了山庄。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之前一批庄农已经回到了山庄，但山庄里一片死寂。 　　孙墨尧不管那么多，下了马抱着沈熙就冲了进去。 　　卢居风正与聂稷在正门院子里说话，瞥眼看到王爷抱着沈熙回来，两人都不免吓了一跳。 　　接着，一阵手忙脚乱的。 　　孙墨尧嚷道：“快去叫大夫来！” 　　卢居风接话，“大夫已经候着了！王爷，先把沈熙放到屋子里！” 　　“我来带路！”聂稷走了过来。 　　孙墨尧已经大步朝沈熙的屋子走了过去，说道：“我知道屋子在哪儿！！” 　　（——求收藏！快来收藏呀！——） 第72章 神医 　　孙墨尧把沈熙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床上。 　　不知是碰到了哪里，沈熙紧闭着双眼嘴里却在很轻地喊着“疼”。 　　“哪儿疼？哪儿疼？！”孙墨尧慌忙开始检查沈熙身上有没有伤口，可却又无从下手。现在的沈熙就像是易碎品，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正在孙墨尧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有人走进来抓着他的后襟将他提熘起来，推到了一边。 　　刚要发怒，看当他看清楚了来人后，不仅没有生气，简直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孙墨尧恳求道：“求你，救他。” 　　那人一挽袖子，道：“让开，别妨碍姑奶奶救人。” 　　这位正蹲坐在床边，轻轻捏着沈熙手腕的姑娘，名叫“萧凤儿”。 　　她本人的名字或许很多人都没听过，但是她在江湖上却有一个人人皆知的名讳，“萧观音”，亦为活观音。 　　萧凤儿是传说中药王谷的弟子，一直在江湖上悬壶济世，医术了得，是难能可贵的女神医。 　　传闻皇族曾召她入宫为太医，给后宫嫔妃公主看病，地位非凡不说，还给予与其他太医更高的俸禄，但被她给拒绝了。 　　走到哪儿，就给哪儿的人看病，全然只看缘分。也行踪不定，没有人能知道她下一站会去到哪里。 　　没想到今天却出现在了风露山庄。 　　萧凤儿是被卢居风带来的。 　　说来也巧。 　　卢居风心想若是王爷能把沈熙救回来，那他们也得有个大夫为沈熙看看，于是便骑马去到了临县找大夫。 　　谁知道临县就这么一家开医馆的，也只有这么一位大夫。看大夫的模样，这笔出诊费倒是很想赚，却又不想去风露山庄那么远，便硬是提高费用说要收三倍。 　　一下子卢居风也没有带那么多银两在身边，无可奈何退出医馆，回头却看到自己的马匹上坐着一个女人。 　　只见她摸着马背捏着缰绳，对一脸诧异的卢居风说道：“你不是要一名大夫吗？我不要出诊费，你带我过去。” 　　“请问阁下怎么称唿？”卢居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唤得了的。 　　“萧凤儿！” 　　卢居风没听过萧凤儿的名字，但旁边有看诊的病人听到这个名字，都围了过来，嘴里还念念道“萧观音啊？”、“这是萧观音嘛？”如此的话。 　　萧凤儿着急朝他伸出手，“上来！不要浪费时间！” 　　于是卢居风便把她给带回来了。 　　眼下，孙墨尧正拢手站在萧凤儿的身后，只要她能救活治好了沈熙，真把她当观音菩萨来跪拜都没问题。 　　“怎么样？他刚才在喊疼啊！他在喊疼！”孙墨尧一脸焦虑地说到，嘴里碎碎念得让旁人都觉得有些烦。 　　这一屋子里的人哪个不担心躺在床上的沈熙？ 　　王爷就不用说了，他身边的卢居风是沈熙的竹马旧友，而后面的聂稷和张免更是沈熙信任到能将山庄交予他们的人，这里每一个人，都在为沈熙而紧张。 　　（——求收藏！——） 第73章 伤痛 　　萧凤儿松开沈熙的手，突然开始扒他的衣服。 　　孙墨尧一急，冲上去问，“你、你这是要干嘛？！” 　　萧凤儿没有说话，她手脚麻利地脱掉了沈熙身上的脏衣服后，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沈熙的后背上是一大块乌青，周围还有几块小圈的乌青，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孙墨尧咬着牙，他不知道沈熙在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让他遭逢这么大的罪，难怪他刚才一直在喊疼。 　　“怎么办？……”孙墨尧气得简直想把平阳河给抽干。 　　萧凤儿仔细地看着乌青，“你们都别着急，我是能给他化瘀，但终归还要时间。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现在我要施针了，你们别干扰我。” 　　孙墨尧反而往前跨了一步，“我不干扰你，我不走。” 　　萧凤儿瞄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冲外面嚷嚷：“来人啊！把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拖出去！包括扶风王！” 　　原本都要走了的聂稷和张免听到这话都惊呆了，回头看着萧凤儿。 　　卢居风走到王爷身边，还是把他给拖走了。 　　当然，孙墨尧心里知道，他自己留在里面的确帮不上任何的忙，只会看到沈熙的痛苦，而让自己更痛苦。 　　孙墨尧站在门口，狠狠捶打着门柱，恨自己不能替沈熙承担所有的痛苦。 　　另外一边的聂稷两眼通红。 　　昨晚他就没忍住痛哭一场，总说如果他能够再沉得住气一些，再多等两天，这雨都停了，就不会请沈庄主回来了，他不回来，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聂稷气死了自己，要是能让自己的命换给沈庄主，那他愿意极了，他自己的这条命可以说是沈熙换来的，为什么现在却给了沈熙这样的报答？ 　　张免看到聂稷这番表情，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两人坐在角落里，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意外，这里谁都知道，聂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聂稷双眼一圈都是红的，他微微地点头，声如细蚊，“我知道……” 　　就连卢居风都走过来，蹲在聂稷的身前，道：“正是如此，我想子渊也不会希望你整天愁眉苦脸。王爷都知道这是意外，更加不会怪罪你什么，现在沈熙已经被救回来，你放下一半的心，之后整个山庄还得靠你打理，你总不能让沈熙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来打理山庄的事情吧？” 　　聂稷看着卢居风，抹了一下双眼，道：“卢大人说得对，小的不会胡思乱想，会为沈庄主打理好整个山庄。” 　　“那便好了。”卢居风也松了口气。 　　聂稷站起身来，“几位大人在山庄这几天，要是需要什么，可尽管吩咐小的。” 　　卢居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 　　（——求收藏~！——） 第74章 病倒 　　沈庄主被救回来后，整个山庄忙得人仰马翻。 　　因为天气转好，庄农们在山庄门口摆了祭台，要祭天祈福。 　　烟香味儿一路飘到了山庄里，把王爷都给急上了火，想沈熙还在屋里躺着，怎么受得了这种烟熏？！ 　　好在聂稷早就察觉问题，赶忙出去把庄农们给劝了下来，把祭台给撤了，王爷也消了火。 　　而自打被萧凤儿赶出屋子了之后，他们就没能再进屋子去看一看沈熙。 　　孙墨尧甚至想锅要不要硬闯，还未等自己决定去做，却反而病倒了。 　　萧神医说，因为之前王爷带沈熙回来，敞着衣服暖和沈庄主时，沈庄主身上的寒气入了王爷的身体，之后王爷不仅没好生休息，还气急攻心，不病才怪。 　　王爷病倒了，简直是天大的事。 　　山庄里所有的人都慌了，王爷是王爷，更是沈庄主的大恩人，谁都想来伺候王爷。 　　可王爷却只想去见沈熙。 　　谁都拦不住也劝不动孙墨尧，就是连卢居风也只能撑在王爷的身边以防他随时随地晕倒，但孙墨尧却丝毫不在乎发着低烧的身体，站在沈熙的屋前等着萧凤儿从里面出来，想听一听今天沈熙的情况如何。 　　萧凤儿走出来递药方的时候看到了王爷，顿时火冒三丈，拽着孙墨尧的衣襟往王爷的厢房方向拖过去。 　　还说：“王爷！就算你自己不管死活我可要对沈庄主负责，要是你身上的病传到里头那人的身上，让姑奶奶我这些天的功夫白费的话，我就要了你的命，给沈庄主陪葬！” 　　说罢，孙墨尧已经被丢到了自己的床上。 　　就看到萧凤儿对目瞪口呆的聂稷说道，“把这房门给锁了，除了送药，不准把他放出来。” 　　这里面锁得可是王爷，谁敢这么以下犯上？ 　　也只有卢居风拿着钥匙走了出来，对王爷说，“王爷，得罪了，为了王爷您和子渊好，下官只能锁门了。” 　　孙墨尧生无可恋，却说：“你锁吧。” 　　被萧凤儿这么一说，孙墨尧也知道自己这样贸然进去对沈熙也是一种伤害，只能认命地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睡觉。 　　他现在帮不了沈熙任何一点儿忙，更加不能让他病上加病。 　　或许，等自己病好的时候，沈熙也醒过来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一夜，期间除了喝药之外，孙墨尧还真就没有一刻清醒的时间。 　　他昏睡的两天里却做着同一个梦，总是能看到当初在梅林里见到沈熙第一面的片段，虽然之前的画面对他而言不是很好的回忆，可是看到沈熙的出现却总能让他心情很好。 　　梦里的他偷偷摸摸地跑到一棵大树后面去看沈熙教训别人，看着沈熙的脸不由得就感到了愉悦。 　　这场梦一遍又一遍，心里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还是那么的期待，直到彻底苏醒过来。 　　此刻，孙墨尧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沈熙，比生病之前还要强烈。 　　（——求收藏！——） 第75章 相许 　　孙墨尧被强按在屋子里喝完稀粥，一碗热粥被一口喝光，这才能把他放出屋子去看沈熙。 　　心急火燎地来到沈熙的房门前，看到萧凤儿端着一只药碗从里面走了出来。 　　孙墨尧惊喜地问道：“沈熙醒了？” 　　因为照顾病人而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的萧凤儿没好气地回答说：“自己进去看，别问我！” 　　就算被呛声，孙墨尧也没有生气，他兴奋地冲进了屋子，看到沈熙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脸上依然还是没什么血色，可看起来却比当时在岸边找到他时好太多了，头发被清洗过已经不是被泥巴粘起来的一块块，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 　　也不知是孙墨尧想太多，他总觉得沈熙有点儿瘦了。 　　“沈熙。”孙墨尧傻兮兮地站在那里，居然都没有往前再走一步。 　　沈熙缓缓睁开眼，他扭头看到王爷，便朝孙墨尧伸过手，“王爷。” 　　孙墨尧连忙迎了上去，紧紧牵着沈熙的手，“太好了！你醒了……太好了。” 　　“王爷只会说这一句……了吗？”沈熙说完自己也笑了。 　　还不忘取笑自己，孙墨尧知道沈熙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坐在床边，孙墨尧几乎要喜极而泣，捏着沈熙的双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沈熙抽回右手，摸了摸孙墨尧的脸，轻声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看死了……” 　　孙墨尧简直要哭了起来，“我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沈熙却道：“可你救了我，我还要感谢你……” 　　“岂说这话。”孙墨尧摇头，“保护你本就是我该做的，而我却没能将你保护周到。” 　　谁知沈熙却上下打量了一下孙墨尧，露出奇怪的神情，“我还以为……王爷你要让我以身相许呢？” 　　孙墨尧一愣，心里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时机，正要说话，沈熙却勐地咳了两声。 　　“沈熙！”孙墨尧赶忙坐到他的身旁，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好让他能更舒服一些。 　　气息渐渐缓和下来，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肩头嗤嗤地笑。 　　孙墨尧却光顾着松口气了，他说：“你可别再吓唬我了，再这样……只能等你身体好了，把山庄也安顿好了，就直接嫁到本王府里来，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那为什么不是王爷你嫁到我山庄里来？……我可养得起你和你的军队。”沈熙笑眯眯地说到。 　　孙墨尧乐了，他搂着沈熙，道：“那也行啊，我提请皇上，就说要与你成亲，到时候我便到你山庄里来，跟着种田也好，帮你送粮也行，反正之前我也学过怎么收割，你说好不好啊？” 　　沈熙听得直笑，“王爷你就这么不想……当王爷啊？” 　　孙墨尧心情好得很，答曰：“若是能与你一辈子待在一起，不做王爷又如何呢？” 　　（——求收藏！——） 第76章 别扭 　　沈熙靠在王爷的肩膀上，抬头看着他。 　　“唬我呢……”沈熙不信。 　　谁会不想做王爷？沈熙心想，你们孙家除了皇帝，剩下的男人全都做了王爷，可却没见人不去做这个王爷的。 　　但孙墨尧却搂着他说道：“不唬你，是真的……沈熙，我在江边找你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找不到你，这个王爷不如不当。” 　　“你不当王爷，那百姓怎么办……”沈熙不免觉得好笑。 　　孙墨尧答：“有没有王爷，百姓们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我来之前，扶风郡的百姓们不都生活的挺好。沈熙，你的山庄不也挺好……” 　　沈熙更要笑话他，“那我们要你这个王爷干嘛。” 　　“可我要你啊。”孙墨尧将他抱得更紧，还轻轻地摇着身子。 　　沈熙听这话，脸不免红了起来，“不害臊……” 　　孙墨尧说：“害臊什么，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若还要害臊的话，那岂不是太累了？” 　　“你喜欢我不累吗？” 　　“能喜欢你是本王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正说着话，门外聂稷敲了门进来，说是沈庄主又该喝药了。 　　沈熙不由得皱眉，小声嘀咕说：“怎么又喝药……” 　　孙墨尧站起身，就看到聂稷端了一碗黝黑黝黑冒着烟的药汤进来，还弥散着一股怪味道，就连他都忍不住皱眉。 　　聂稷看到沈熙的表情，好想知道他之前抱怨了一句什么话似的，解释说：“庄主，这是一天喝两次的药，这顿喝完了，就剩下晚上喝了。” 　　可见沈熙却一脸痛苦地转身往床里面挪，还说：“不喝，这药太苦，我不喝。” 　　沈熙的身体才刚好一些，着实没什么力气挪动，刚才沈熙以为自己已经躲到了床里头，可事实上却只挪了一小点儿距离，而聂稷一伸手，就能把药碗凑到沈熙的面前。 　　沈熙扭头看到那弥散出奇怪气味的药碗，顿时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了。 　　聂稷叹气，“沈庄主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逃避喝药啊。” 　　“我不喝……”沈熙居然闹起了别扭，“不要，其他干什么都行……不喝药……不喝……” 　　平日里做什么都很有自己一套的沈熙，今天居然为了不喝药而闹别扭，没见过他会这样耍小孩子脾气，孙墨尧觉得很是新奇。可心里也知道不喝药终究不行，伸手去把药碗拿了过来。 　　他对脸上又疑惑又着急的聂稷说：“你去忙山庄里的事情，沈庄主交给我吧。” 　　原本沈熙以为王爷会帮他说话，说不定直接就把药汤给倒了，没想到他居然接过了药碗，这是要强行给他灌药的意思？ 　　沈熙心里十分明白自己是一定得喝药的。 　　可这药实在不是给人喝的，又苦又酸不说，还一股怪味儿，喝完余臭弥留口腔，还不准人吃糖喝水，这哪儿受得了！ 　　他、他是个病人啊！ 　　（——求收藏！！——） 第77章 喂药 　　孙墨尧小心翼翼地端汤药过来，他也很奇怪萧凤儿到底给开了什么药，为何这碗药味道就这么奇怪。 　　“沈熙，这药我如果能帮你喝了，我一定喝。”孙墨尧坐在一旁，“我知道苦，你现在身体正需要大补……沈熙，你先转过来看着我……” 　　“不看……”沈熙扭着身体，硬是背对着王爷，他知道自己如果转过身去，又要闻到那药汤的怪味，还会被王爷强制要求把汤给喝了。 　　“沈熙……”孙墨尧的声音柔软了下来，像是在哄，像是在骗，“你连我都不想看一眼了？” 　　好半天，沈熙缓缓转过身来，他看到孙墨尧一直端着碗等在那里，手稳稳的，汤汤水水是一滴都没落出来。 　　沈熙苦大仇深地看着那碗汤药，鼓足了勇气，好半天，又摇了摇头，“不喝，你别逼我……这个太难喝……” 　　孙墨尧便说，“你喝我就陪你喝，怎么样？” 　　“你喝什么？”沈熙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那么苦……” 　　“可这药既然能让你身体康复，也得想法子让你喝。”说罢，孙墨尧突然喝了一口那汤药，从他的眼神中足以见得这汤药的味道是得多扭曲味觉，但他却没有显得多痛苦。 　　沈熙看着他，刚想慰问一句是不是很难喝，下一秒却被王爷按住了脖子，压身上来，堵上他的嘴。 　　一瞬间，沈熙被那汤药的味儿给窒了一口气，但孙墨尧却轻轻地蹭着他的嘴唇牙关，让他放松下来，随后，那苦涩的药汤缓缓灌了进来，还带有一点儿温度。 　　孙墨尧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被沈熙一巴掌拍飞的可能，就算是这样他也要牢牢把手里的汤药给捧着，千万不能洒了。 　　可沈熙不仅没打他，反倒是朝他这边凑了过来，一点一点，缓缓地将药汤给喝了下去。 　　而且，沈熙还觉得，似乎这汤药也没那么难喝了。 　　一碗药汤喝了三口，最后沈熙居然还有点儿期待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表情，没有让孙墨尧察觉。 　　总算把汤药喝完，沈熙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耍什么情绪。 　　倒是王爷说：“这药的确是太苦了。” 　　孙墨尧只是尝了三口，也被苦得眉头紧蹙，还说：“我去找萧大夫谈谈，能不能把这药给改得能喝一些。” 　　沈熙点点头，他打了个哈欠，眼睛里也上满了雾气。 　　孙墨尧见他似乎累了，放下药碗，扶着沈熙躺下，还说：“你好生休息，先把身体养好了。” 　　沈熙“嗯”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 　　孙墨尧笑了笑，给沈熙盖好了被子。在他的身边又陪了一会儿，见沈熙已经睡沉了，他抽身离开屋子。 　　却见门口聂稷走来走去，面有愁容。 　　上前一问，知道是关于梯田的事情，又想沈庄主这才刚救活，让他忧心也不好。 　　孙墨尧便说，“今后有任何事先来禀我便成，不要打扰沈熙。” 　　聂稷点头，“是。” 　　（——求收藏！——） 第78章 静养 　　天气渐晴朗，沈熙的身体日渐康复，能下地走路，说话也更有精气神了。 　　风露山庄从之前的死气沉沉，也终于恢复了活力。 　　不知王爷去给萧凤儿说了什么，他的药汤果然从之前那难闻怪味变成了至少可以下咽。 　　但沈熙却有点儿可惜，好似不再会有之前王爷给他喂药的方式，他想自己还挺喜欢这种方式的。 　　可后来却发现自己被王爷给看管了起来，喝药也是端到面前看着他喝，想要做点儿什么事，全都被王爷盯着。甚至，就差要替他睡觉了。 　　沈熙心想，自己哪儿有那么娇弱，需要王爷这样护着他？ 　　偷偷去柜子中翻出当年他与友人进山勘探时画的地图，还有水车的结构图，想要去山里帮忙修葺梯田，谁知却被王爷发现了。 　　孙墨尧拿走他的图纸交给聂稷，让他们进山去修梯田，转身就把沈熙扛上肩，带回了屋子。 　　沈熙火冒三丈，被放在床上时冲着王爷嚷道：“王爷！这山庄是我的，我怎么就不能管——” 　　话还未说完，孙墨尧上来吻了一下沉熙的双唇，认真地说道：“沈熙，我好不容易在岸边找回了你，在你身体完全好之前，我不会同意你进山的。” 　　虽说如此，可沈熙还是很不满，“你怎么知道我身体还未好？！” 　　“你还在喝药。”孙墨尧理所当然地说道，“在喝药，就是没有好。” 　　沈熙抿着嘴，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话来。 　　孙墨尧为了让他能安安心心养身体，又把萧凤儿请了过来，给沈熙把脉。 　　“自然不宜操劳，况且沈庄主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可别随随便便给我糟蹋了去！” 　　听萧凤儿这么说，沈熙也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吃药养身体，否则将来更会成为负担。心里再有不满，只能乖乖地听话。 　　沈熙又问萧凤儿，这药什么时候能停？ 　　萧凤儿却说：“如果喝之前那碗苦药，今日你就能停药了，谁让你要改药方的。” 　　沈熙一听，之前那药的确是自己喝不下，这才让王爷去改了，怪来怪去，岂不是只能怪自己？！ 　　这下沉熙可更郁闷了。 　　孙墨尧安慰他说，“你别担心了，既然你的山庄在我的管辖之下，我来管似乎也没有错吧？” 　　沈熙想来，也只能作罢。 　　在山庄里休息的这几日里，沈熙却并不想这么闲下来。 　　只是现在整个山庄里的人都很听王爷的话，又只把事情告诉王爷，不想麻烦沈庄主，加之卢居风又回了凤翔府，山庄里冷冷清清的，除了面对王爷，沈熙却也找不到别人来。 　　但是这几天，王爷似乎也很忙，沈熙心想自己不进山，去给王爷帮忙不行？ 　　在山庄转悠了一圈，没找着王爷，一扭头，却看到王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没看见他，却一头钻进了萧凤儿的房里。 　　（——求收藏！！——） 第79章 暴露 　　沈熙本没有放在心上的一件事，却迟迟不见王爷出来，不由得心生奇怪。 　　想来萧凤儿一直被称为神医，王爷想要拉拢关系也实在平常，可……沈熙却忍不住要往那方向想。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且还那么长时间，在干嘛呢…… 　　谈不上好奇，却控制不住自己迈开脚步要去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当他刚走到门口，里面说话声顿时戛然而止，沈熙一愣，更往门边凑去。 　　结果大门突然就开了，萧凤儿扶着门框朝沈熙看了一眼，回头对坐在里面喝茶的孙墨尧说，“王爷，你还真说对了。” 　　孙墨尧瞧见是沈熙，略带担忧地走了过来，“沈熙，你怎在这儿？” 　　“这山庄是我的，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沈熙语气中自然不满，他扫了两人一眼，衣冠穿戴整齐，不像是做什么了什么事儿的，便说：“抱歉，我打扰你们了，我现在就走。” 　　孙墨尧却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屋子里带，“没打扰，你来这儿是找萧大夫？是哪里不舒服吗？” 　　可沈熙是来找孙墨尧的，这话又要怎么当着萧凤儿的面说出来？ 　　“没有，没事。” 　　萧凤儿眉头一凑，“那你就是要偷听我们说话了！！” 　　沈熙听了连忙解释，“我只是瞧见王爷进来了，又迟迟不出来，便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 　　萧凤儿冷冷笑道：“哼，以为我们孤男寡女的是不是要做什么事？” 　　沈熙脸一红，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赶忙拱手，“不敢胡言。” 　　谁知站在身旁的孙墨尧却显得很高兴的模样，他轻声说：“沈熙，你吃醋啦？” 　　“王爷！”萧凤儿板着脸走过来，“我瞧他是压根没把王爷你放在心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都敢怀疑到王爷你头上来了，岂不是连带本姑奶奶的名声要一并被折了过去？！” 　　沈熙心知自己做错，赶紧道歉，“抱歉，我胡思乱想又口无遮拦，误会了王爷与萧大夫，我在这里郑重向你们道歉。” 　　可孙墨尧却悄悄对着萧凤儿打着嘴型，“他这是吃醋，吃醋了！” 　　萧凤儿心里翻了个白眼，又道：“王爷，他这可是偷听你说话，要是换作是其他人，是该抓起来了吧？” 　　沈熙心中一凛，他还是为官之人，如今做出这样的事，的确有些不妥，心里有些后悔，干嘛那么不信任王爷，非得过来偷听？ 　　正当沈熙不知所措的时候，孙墨尧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对他说，“沈熙，没事，我不追究。而且，萧凤儿是我姐！我还打算之后带她来见你呢！” 　　“啊？”沈熙没听明白，“你们什么时候拜把子了？” 　　不等萧凤儿冲过来阻拦，孙墨尧已经脱口而出，“不是拜把子，她真的是我姐！” 　　（——求收藏！！——） 第80章 姐弟 　　萧凤儿显得有些紧张，她赶紧转身把门窗紧闭，又斥责地看了一眼王爷，没好气地说道，“怎么连这个都说了？！我不是还没有答应你么！” 　　沈熙朝孙墨尧看了眼，又瞧了眼站在里面表情严肃的萧凤儿，“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萧凤儿冲了上来，“我还未答应弟弟要说这件事，现在既然你知道了，我不好追究王爷，只能追究你了！” 　　王爷早就挡在了沈熙的身前，软下语气说：“姐，你干嘛说这些，要追究也是我追究，这话是我说的，你别迁怒他。” 　　萧凤儿却一点都没听进去，狠道：“我们的这层关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弟弟！你给我抓着他，让姑奶奶我来毒傻了他！” 　　看到萧凤儿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沈熙竟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地往孙墨尧的身后躲。 　　孙墨尧也硬下语气，凶巴巴地朝萧凤儿吼道，“你敢动他？！就算你是我姐我都不会饶了你！你倒是敢试试！” 　　萧凤儿诧异地朝孙墨尧看来，一脸痛心疾首，“弟弟！你——！” 　　“姐，我不准你伤害他。”孙墨尧也硬气地很，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看到他如此，萧凤儿只能软了下来，一脸痛心疾首地念叨着“弟大留不住，胳膊肘往外拐”之类的话。 　　沈熙已经有些目瞪口呆，他望着孙墨尧，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墨尧把沈熙当作宝贝一样搂在怀里，朝萧凤儿做了个鬼脸，这才对沈熙说：“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们是这层关系，没别的了。” 　　同父异母？那岂不是就是郡主？！ 　　这么一间小屋子里，竟有一位王爷和一位郡主。 　　萧凤儿叹气，“现在既然事情说开了，我就跟你说，我的确是这位王爷的姐姐，不过我不打算当郡主，我姓萧，不姓孙。” 　　沈熙连忙行礼，道：“我也并非想要窥觊你们的私事，这件事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想知道你还偷听？”看样子，萧凤儿对刚才沈熙的行为还耿耿于怀。 　　沈熙脸一热，下意识回头瞪了一眼王爷，全都得怪他！ 　　但萧凤儿还是开了话匣子，而且也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当年的涪陵王亦非风流浪子，却还是惹了萧凤儿的母亲，让她怀了孕。 　　而身为药王谷的弟子，医术又如此高明，她有她的心气儿，不愿意做小的，不想寄人篱下，生下萧凤儿后，便独自带着孩子四处救人养活自己。 　　后来涪陵郡传出瘟疫，萧凤儿的母亲是去救人，却没有将王爷和王妃救活，让她心中深感遗憾。 　　前几年萧凤儿的母亲离世，萧凤儿继承母亲的衣钵在外游历救人，性子也算是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但萧凤儿说来，这不过都是一些前尘往事，是那辈儿人的事了。 　　（——求收藏！！——） 第81章 见面 　　萧凤儿淡然地说，“沈庄主，今日我到你这风露山庄却是凑巧，你倒不用想那么多。” 　　“是，这点我非常明白。”沈熙点头，“萧大夫你今日也愿意同我说这些，换来我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 　　这可算是个天大的秘密，要是传出去，不好说百姓们会有什么反应，但在皇亲国戚里必然会成为一个大八卦。 　　至于萧凤儿，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如此逍遥，又怕会引罪上身，说是欺君瞒上，也不是没可能。 　　一旁的孙墨尧也连连点头，“我信沈熙，他不会说的。” 　　萧凤儿很没办法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弟弟，点头道：“沈庄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王爷也这么说，我又怎么可能不信你。” 　　沈熙拱手道：“而且我这条命还是萧大夫你救过来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然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行了行了，现在被你知道了，你既然保证不说，我就信你不说了。”萧凤儿皱着眉头，俨然是对这件事非常头疼。 　　可孙墨尧还看着挺高兴的，他说：“姐，你就放心好了。” 　　突然之间，萧凤儿翻脸，狠狠地一拍桌子，“你们给我走走走，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言罢，她站起身来，将两人给赶了出去。 　　还没把事情搞清楚，沈熙就这么煳里煳涂地被孙墨尧拉回了屋子里。好半天反应过来，他连忙给孙墨尧行礼，刚才他想要去偷听不对，还妨碍了他们的谈话。 　　孙墨尧按下沉熙的双手，对他道：“我与姐姐之间的话早就说完了，后面不过是在聊家常，也聊到了你，原先想先跟你说的，不过想等你有了准备之后，再让你们俩见面。” 　　沈熙想了想，“那还是我误了事。” 　　“这可没关系。”孙墨尧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反正你们一定是要见面，用什么方式，我不在乎。现在你见了我姐，就是见了我家人，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还真不在乎！”沈熙也急了，他朝孙墨尧狠狠哼了一声，挣脱开他的怀抱，一个人坐在榻上，背着王爷，不理他了。 　　沈熙还得消化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哪里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的。 　　孙墨尧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蹭蹭。心想也是这件事把沈熙给惊着了，这会儿得给他压压惊。 　　沈熙想了想，回过头去问他，“我还得问你……” 　　话还未说完，因为凑得太近，两人的双唇碰到了一起。 　　孙墨尧顺势吻了他一下，这才笑眯眯地问，“什么事？” 　　“咳咳……”沈熙端正态度，问他：“你姐姐来山庄，真是凑巧？” 　　“真是凑巧！”孙墨尧连忙说道，“她是来找我的，本来都快到了凤翔府了，结果遇到了卢居风，就被带过来了。” 　　这个理由倒也充足。 　　不过，孙墨尧有个姐姐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他的姐姐竟然还是个名满江湖的神医，岂不是更离谱？ 　　（——求收藏！——） 第82章 接纳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孙墨尧这么说道。 　　他看到沈熙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这才伸手抱了上去，好在沈熙也没有甩手将他推开。 　　沈熙可算是接受了这件事，之前对自己去偷听的后悔也渐渐淡去，可还是会忍不住笑道，“真是让人意外。” 　　“的确如此。”孙墨尧笑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们家这么个天大的秘密，沈熙，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之前我答应过萧大夫，不会出去乱说的。”不过现在只有他们俩人，沈熙坏笑地看着王爷，说：“啊，不过，王爷你若是哪天把我给惹急了，我可会”口无遮拦”的。” 　　孙墨尧知道他是开玩笑，却抱得更紧，道：“那我得天天跟着你，天天把你哄开心了，就不会了。” 　　“嗯……嗯？” 　　怎么有种上贼船的感觉。 　　沈熙调整了一下坐姿，“那为了不让你整天跟着我，我发誓我一定不说出去，毕竟此乃是你的家事，我本就不该多问。” 　　孙墨尧却勐摇头，“你说什么呢！你现在是我的人，当然也是你的家事了。” 　　听这话，沈熙觉得脑子有点儿煳涂，“那你这是要我说还是不说……” 　　“不说这件事了。”孙墨尧转移话题，“之前你来找我们……该不是真怀疑我与我姐之间有什么吧？” 　　听到这话，沈熙还真是脸一热，“没这种事……” 　　“真不是因为吃醋？”孙墨尧语调提了提，“当初在王府的时候，还不知是谁怀疑我会讨个娘子，对本王大发脾气。” 　　沈熙辩解了起来，“这两件事能一样吗？！当时还以为你是在骗我的，现在你都同我在一起了，换作是你，看到我单独同别人在一起，你会不紧张？！” 　　说完，沈熙的脸彻底红了，也转过身去，像上回一样，继续不理王爷。 　　可孙墨尧心底却乐开了花，这不正是证明了沈熙是喜欢他的嘛？！ 　　王爷抱着他乐呵呵地笑：“是是，这件事还是我做的不妥当，我怕应该早些告诉你的，拖拖拉拉半天，却是被你撞见了，还让你误会，是我不对。” 　　见王爷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沈熙心中不免过意不去，他连忙说：“我倒觉得这大概是缘分，偏要让我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件事。” 　　孙墨尧也跟着露出笑容来，“对，就是缘分，我能找回你，又是我姐姐救了你，沈熙，你注定是我孙家的人。” 　　听到孙家，沈熙却不由得眉头一蹙，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这孙氏王朝就有几乎渗进骨子里的厌恶，不喜欢这个皇室，然而他们却是下一任皇帝的温床。 　　饶是如此，眼前这个孙家的人，与沈熙所知道的那些孙家的人，根本不一样。 　　沈熙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可他从内心里，的确接受了王爷，接受了他这个“孙家的人”。 　　（——求收藏！！！——） 第83章 责任 　　不过这表情只是转瞬即逝，却没有逃过孙墨尧的眼睛。 　　但沈熙很快将情绪掩盖了下去，孙墨尧并没有太过计较，他抱着沈熙，说：“迟早我都要上奏皇上，让你与我在一起。” 　　沈熙想了想，却说：“其实，与其说是你们孙家，倒不如说是你的人，我还觉得更自在些。” 　　说罢，沈熙倒是陷入了沉思，果然还是这么说才正常，也更舒服。 　　而孙墨尧整个人却僵住了，他很想问问沈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却又不想让他反应过来，便立马吞下刚才的惊讶。 　　“是，是是，你永远都是本王的人！”孙墨尧靠在沈熙的身边，心头仿佛翻了蜜罐。 　　沈熙依然认真地点头，“嗯，那你也是本庄主的人。” 　　“那当然。”孙墨尧看着沈熙，越看越喜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的一眼一眉，一齿一唇，都喜欢的要命。 　　一时没忍住，他便扶着沈熙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上去。 　　好像来得太过突如其然，沈熙却一点儿都不反感，反倒是顺着孙墨尧的意思吻了下去。 　　难得沈熙主动，孙墨尧再不把握机会，他还是个男人嘛？ 　　扶上沈熙的腰，软软的，手感极好。 　　可正打算继续下去，屋门却被人敲响了。 　　沈熙连忙往旁边一躲，脸微红，手背擦了一下嘴唇，边走往屋门边整理衣服，也不忘回头瞪王爷。 　　开了门，是聂稷和张晰。 　　他们看到沈熙也是一愣，沈熙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王爷的屋子。 　　聂稷连忙拱手，道：“庄主，我们有事禀报。” 　　沈熙站在门口奇怪道，“为什么来禀告王爷，却不直接来找我？” 　　“呃……”聂稷迟疑了一下，“王爷说，庄主你的身体还未康复，所以大事小事都先过问他。” 　　难怪呢！沈熙心想，他回头瞪了王爷一眼，严肃地说道，“现在开始，有任何事，先来告诉我！” 　　沈熙心里明白王爷是想为他承担掉所有的问题，可这个山庄是他的，他是这里的庄主，这些事是他应该承担的，岂能去麻烦王爷呢！ 　　谁知王爷走了过来，对沈熙说：“沈熙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了身体，其他的事情，我能帮你做了就做了，你别跟我客气。” 　　“这哪儿是客气……” 　　沈熙刚要争辩，一旁的聂稷和张免都来劝慰他，说是最近这些事都是王爷处理的，他知道的比较清楚，而且沈熙身体也是刚好，不宜操劳便是。 　　听到这话，沈熙竟有些生气，却也不是真的生他们的气，只是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这种事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你们便禀告吧，我告辞了。”说罢，沈熙回头朝王爷一拱手，自己则走了。 　　聂稷和张免见状，心里都有些慌，“不会是生气了吧？” 　　孙墨尧反倒是笃定道：“你们放心，没事的。” 　　（——今天会有多更哟~！——） 第84章 忍耐 　　（啊啊啊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拖到现在才上架真是不好意思啊各位！赶紧来发文，明天也会多更的！） 　　沈熙又喝了两天药，总算是得到了萧凤儿一句可以停药了，让他觉得整个人又重生了一回。 　　可这两天他却一直没理会王爷，像是在耍脾气似的，也会赌气地说自己是要好好养身体。 　　于是，王爷索性趁着这几天进了山里，勘察一番山中梯田修复的情况。 　　等听萧凤儿说沈熙的身体已经无恙时，孙墨尧来敲沈熙的房门，这么些天过去了，应该不生气了吧？ 　　“沈熙……”孙墨尧见到沈熙开了门，立马就服软，语气中夹杂着不少讨饶。 　　沈熙原本还想硬气一些，可看到王爷的模样，自然是一点儿都硬不起来了，还笑道：“王爷怎么这么好想到来找我？是不是来查岗看我有没有好好养病？” 　　孙墨尧也跟着笑，“说你停药了，我就来看看你，趁萧大夫还在，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岂能有不舒服的？”沈熙侧过身来，“王爷请进吧，别站在外面说话了。” 　　能进屋子，孙墨尧就知道沈熙压根就没跟他生气，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屋子里就他们俩，平日里沈熙在山庄不怎么需要人伺候，即便有家仆，也全都是忙着山庄里的事情。 　　关了门，孙墨尧伸手搂着沈熙，轻轻地吻着他。 　　之前沈熙就已经顺着王爷的意思，如此一来，孙墨尧便是有些得寸进尺起来，手又摸了上来。 　　沈熙推开孙墨尧，轻喘着气道：“王爷，我可大病初愈。” 　　“不都已经停药了？”孙墨尧也知道自己动作大了些，“沈熙，这两天我可想你。” 　　“在一个山庄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想什么想！”沈熙笑道。 　　“就是连小手都没有摸到，这才让我好生想你。”孙墨尧又吻了吻沈熙的嘴角。 　　沈熙笑道，“可我大病初愈，不宜操劳，王爷看来你只能点到为止了。” 　　说罢，沈熙转身要去书房，继续消磨时光。 　　孙墨尧站在原地，嘟着嘴有些委屈的模样，又说：“那个，沈熙啊，我是来同你说梯田修葺的情况的。” 　　一听到是正事，沈熙连书都没放下，匆匆走了出来。 　　孙墨尧一看，便知道沈熙心里呀，这个山庄可比他重要多了。 　　“你赏我点儿什么东西，我就告诉你。”孙墨尧撅嘴着，意思也是摆明了。 　　谁知沈熙伸手捏着孙墨尧的下巴，“你要说便说，不说明日我自己进山里查看，反正我的身体也好了。” 　　听他如此一说，孙墨尧只得投降，他抱着沈熙坐到榻上，认真地说：“已经按照图纸上的来做了，雇来的工人说，按照现在的计划，小满之前差不多就能完成。” 　　“修葺好的田地呢……” 　　“放心，已经有庄农开始翻地耕种了。” 　　“有王爷在，我当然放心。” 　　“既然放心，就别闹着进山里了，这两天我也不去，今晚就陪我呗……” 　　“王爷一个人睡还要人陪、” 　　“沈熙……”孙墨尧轻声道，“能把你寻回来，我一直忍到今天才能好好抱着你……” 　　沈熙岂能不知王爷想要做什么，他坐在孙墨尧的腿上，捧着王爷的脸，哼道：“王爷，我身体刚好，你倒是忍心？” 　　孙墨尧憋了半天，道：“我会很轻的。” 　　怀抱着的双手越来越紧，沈熙也知道之前自己经历的那些把王爷给吓怕了，毕竟谁能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便没有再推辞，只说：“好歹回床上吧……” 　　孙墨尧听这话，渐渐展露笑容出来，不由分说，抱起沈熙就冲进屋子里，把沈熙安置在床上。 　　沈熙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反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知道王爷是要干嘛。他觉得这件事好像也是欠了他的，又觉得像是欠了自己的。 　　孙墨尧压了上来，看到沈熙的脸满满红了起来，垂发从肩膀上落下，怎么看都十分诱人，顿时忍不住吻住了他的双唇。 　　沈熙笑了，不知是仗了什么胆子，竟伸手主动勾上了孙墨尧的脖子，道：“小王爷确定今晚不走了？” 　　牵着的手感觉到了彼此的温度，好像能煮熟一只鸡蛋。孙墨尧好半天才松开沈熙，激动道：“今晚不走了！！” 　　见小王爷如此反应，沈熙居然有一丝后悔，可没等他酝酿出这种感情，自己却已经被放倒在了床上，孙墨尧一边吻着他的嘴角、脸颊、下颚，一边身上解开他的衣带。 　　双腿很是自然地就被分开，沈熙缓过神来的时候，身上衣裤褪尽，孙墨尧也光着上身，跪坐在他的面前。 　　沈熙顿时就后悔了，他推着孙墨尧，道：“算了算了，今晚要不就免了……” 　　弓在弦上，差一口气就能发了，怎能说停就停。 　　孙墨尧轻轻牵起沈熙的手，从指尖吻到手腕，再到手臂，他弯下腰，轻声对沈熙说，“今晚不要，那明晚如何？” 　　沈熙脸更红，平日里端着的没端着的这个时候全都没了，眼眸子却是晶晶亮，还回嘴道：“那今晚要了，可没有明晚，王爷你可想好了？” 　　孙墨尧凑在沈熙的耳边说，“那……一言为定。”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没什么可羞的，沈熙也主动了起来，他抱着孙墨尧，摸着他硬邦邦的肌肉。 　　感觉到孙墨尧的手伸了下去，明明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沈熙还是被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谁的温度更高，沈熙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原来这种事会是这样的感觉。 　　孙墨尧也觉得好像有点儿不顺遂，他又往里面送了一些，搞得沈熙疼得收紧了双腿，脚趾头都勾了起来，露出了难受的神色。 　　“我弄疼你了？！”孙墨尧心中有些后悔，他想，明明沈熙的身体刚好，自己怎么不能再忍忍？！ 　　可沈熙却搂着孙墨尧的脖子，心说他年纪小，这个时候说这话真是有些煞风景，“王爷……这个时候别想那么多……我年纪可比你大，没那么容易就受伤……” 　　孙墨尧蹭了过来，“沈熙，我喜欢你……” 　　沈熙笑着，可想说的话隐没在了呻吟中。 　　屋中春光漫，烛光摇曳中，喃喃低语隐约从屋中传了出来。 　　沈熙枕在孙墨尧的手臂上，眯着眼睛，未睡着。 　　刚才不太顺遂，进不去，也不知该怎么办，便只是试了一下，就停了。 　　大概是小王爷怕伤了他，所以最终也没有硬来。最后还是孙墨尧帮他处理完，这才躺下。也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大病初愈，沈熙觉得很累，也没办法与孙墨尧配合。 　　好在小王爷看起来并没有太过失望的模样，现在还是红着脸。 　　“王爷……抱歉……”沈熙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约莫是太累了。”也有可能年纪大了起来。 　　孙墨尧却搂着他，说：“反倒是我该抱歉，有些折腾你了。” 　　沈熙笑了起来，“那王爷心疼的话，以后可别折腾我了……” 　　“那、那下回我……我……不这样折腾。”孙墨尧搂得更紧，想着还是别让沈熙太费神。毕竟这次没成功，要是下回沈熙索性不让他碰了，这要怎么办？！ 　　“那……等下回有时间了……再试试……”沈熙的确困了，声音也越发轻了下去。 　　“嗯……”孙墨尧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圈在怀中，“下回，我会更轻一点的，你睡吧。” 　　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声音，沈熙就这么睡着了。 　　孙墨尧压抑在心中的感情，此刻也终于发作了出来，他不免有些狂喜，今天的事虽谈不上是一时兴起，但他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沈熙会这么简单地就接受了他。 　　刚才两人是有些不太舒服，可能都是头一次，孙墨尧想，今后再好好磨合一下，就没问题了。 　　而且，沈熙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排斥这件事。孙墨尧此前还生怕自己手脚轻了重了，又可能会很抵触他是个男人，不想做下面的那一个，也不想上他。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沈熙哪儿有那么小气，也不像是为了报恩还是图了什么，顺遂了他的新意。 　　但只要沈熙不排斥，孙墨尧就知道今后自己大有机会。 　　小心地掖好盖着的被子，孙墨尧抱着沈熙睡下，很快也进入了梦想。 第85章 道别 　　（今天十分抱歉那么晚才上架来更文。跪地。明天一定多更。） 　　翌日孙墨尧起得很早，心想沈熙身体才刚好，昨晚自己又那么稍微折腾了一下，还是得小心着沈熙的身体。 　　所以他早期吩咐了聂稷，把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等沈熙醒来，想要什么都行。 　　沈熙的确是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身上已经穿好了里衣。 　　他揉着眼睛坐起，见到王爷从屏风后走了过来。 　　“沈熙。”孙墨尧笑着坐在床边，“身体还好些？我姐托我来问你，要是你觉得身体不舒服，她可以再晚一些时日再走。” 　　沈熙一愣，“萧大夫要走了？” 　　孙墨尧点点头，“是要走了，本来她是来找我，现在救了你，你的身体也好了，也找到了我，把该找我说的话说了，便没有别的事了。” 　　沈熙坐在床上定定神，“我以为萧大夫是想来投靠你。” 　　孙墨尧一听竟然有些紧张，“你可千万别在我姐面前说这话，她是个要强的人，要是你这话让她听到了，她可要说个不停了。” 　　看到沈熙狐疑的表情，小王爷不得不把之前自己说完这话后，萧凤儿将他臭骂一顿的原话告诉了沈熙。 　　沈熙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今日也有人敢骂王爷的，又赞叹道：“萧大夫医术精湛，又医者仁心，能有这样的奇女子，实在也叫人佩服。” 　　孙墨尧拢袖坐在床边，沉着脸，“也是太能干了，又仗着是我姐……管的也忒多了……我好歹是个王爷呢。” 　　沈熙起身穿好了衣服，“你也别这么说，萧大夫若不是你姐姐，才懒得管你……对了，既然萧大夫要走，那你什么回王府？” 　　“什么？！”孙墨尧哪里肯依，他刚才与沈熙有这点儿进展，现在沈熙却要让他回王府？说得过去吗？！ 　　早猜到小王爷会有这种反应，沈熙也有耐心，道：“你身为王爷，离开这么久，真的不担心？” 　　“有居风，有镇云，我担心什么！”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看了他一眼，“王爷可别任性了，你好歹还是个王爷。” 　　孙墨尧说这话自然没有什么底气，况且沈熙这么认真地同他说这件事，他自然是该答应下来。 　　可是，好不容易让沈熙从鬼门关里出来，现在身体初愈，山中梯田也刚修葺了大半，他是可以抽身离开，可他又怎么舍得？！两人还没待在一起多久，这就被赶回治所，岂能同意？！ 　　虽说如此，到底还是自己的任性，孙墨尧朝沈熙瞧了两眼，心想，能拖则拖！ 　　可沈熙对小王爷下了最后通牒，让他两天内回凤翔府去。 　　孙墨尧说，“等先送走了我姐，山庄里也没什么事，我就走。” 　　沈熙别无他法，只得同意。 　　眼下，萧凤儿要走，沈熙心想，她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王爷的姐姐，也算半个皇室子嗣，自己不好怠慢她。 　　于是在她走前一晚，沈熙设宴送行。 　　宴上只有孙墨尧与他两人，换言之也算是家宴。 　　诚然此前就已经谢过萧凤儿，这回在宴会上依然诚恳地谢了一回。 　　可惜卢居风不在，沈熙还想好好谢他，要不是他找来的萧凤儿，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也偏是如此，他这才知道萧凤儿的酒量也是不得了，自己面对两个大酒鬼，一向自恃酒量的沈熙居然有点心慌。 　　好在萧凤儿是学医之人，也知道酒喝多了伤身，所以点到为止，不再贪杯。 　　因为第二天要赶往临县，所以萧凤儿也要早些休息。 　　萧凤儿先走了，桌子也被收拾了个干净，可孙墨尧却不肯走。 　　屋子里只剩他们俩，喝了酒的脸都微红。 　　沈熙被孙墨尧抱在怀里，只听他说：“沈熙，明天我姐要走了，然后……我也要走了，你舍不舍得我了？” 　　又怎么可能不舍得？沈熙笑道：“王爷，又不是生离死别，亦不是以后就不见面了，等山庄的事情我全都交代好了，我自然又能来见王爷面的。” 　　“那又不知道要多久，岂能等得了？”孙墨尧还是不撒手。 　　沈熙心里叹气，小王爷怎能如此小孩子脾气。不过回头想想，怕是因为之前做那事没彻底成功，心思当然就黏在他的身上了。 　　“沈熙。”王爷又叫他，“今晚我……就给你暖床，成不？” 　　沈熙好笑，“就真的只暖床？” 　　谁知孙墨尧竟然坚定地点点头，“嗯，就暖床。” 　　沈熙开玩笑道：“可天都快热了，我还要什么暖床。” 　　孙墨尧不撒手，“现在还在初春，哪儿来的天要热。” 　　“好好好。”沈熙搂着他，“就今晚给你暖床。” 　　得到了同意，孙墨尧高兴得咧嘴笑了起来，还仅仅地搂着他，甚至，不由分说地又吻起了他来。 　　沈熙心想，今晚大概可不止是暖床了吧？ 　　就在此时，屋门突然被人推开，萧凤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只听萧凤儿说，“啊对了，王爷啊，刚才忘记问你要……” 　　话没说完，刚才黏煳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分开，各自站了起来。 　　沈熙转过身去，而孙墨尧挡在他的身前，一脸不好意思又有些羞愤地看着闯进来的人，“萧神医，你进来不会敲门嘛？！” 　　萧凤儿愣了好半天，方才瞧见这一番情景，心里自然是惊讶的。 　　想来，虽然之前孙墨尧同他说过一些，可自己内心却是没信，还以为只是弟弟随口说说的。 　　谁知…… 　　听到小王爷对她的称唿都变了，萧凤儿也知道自己太冒失，连忙说道：“不好意思，酒喝多了，没注意……” 　　现在闯也闯进来了，孙墨尧无奈地问：“你还想要什么？” 　　萧凤儿干咳了医生，“喏，今后我万一要是去凤翔府来找你，你得给我个能进出的门符吧？” 　　孙墨尧无奈，“这东西我我哪儿能随身带着。” 　　别说他身为王爷根本就不会带这个，就算真的有牌子在身，也得去王府登基才行，否则拿了也不能用啊！ 　　正说着，沈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之前卢居风给他的竹牌，交到萧凤儿的手里，说用这个就能进出王府。 　　见到孙墨尧一脸迷惑，沈熙连忙解释：“这是居风之前给的。” 　　“谢了。”萧凤儿低头看了一眼，朝他们点点头，折身冲了出去。 　　沈熙与孙墨尧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沈熙说：“被瞧见了，怎办？” 　　孙墨尧笑道：“我同我姐说过的。” 　　“可她看起来并不信。” 　　“不管她，我去给你暖床。” 　　“……” 　　翌日一早，沈熙与王爷一同醒来，早早地就梳洗整理完毕，来给萧凤儿送别。 　　这回沈熙给了她的谢金有不少，但萧凤儿也只拿了一吊钱，说是够她走到县城就行。 　　此次一别，若是有缘，才能再见。 　　可看孙墨尧与萧凤儿的表情，似乎也只是给一位普通的友人送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悲伤情绪。 　　剩下只有他们三人时，萧凤儿从背囊中拿出一只白玉盒子，交到孙墨尧的手中。 　　孙墨尧看着跟胭脂盒子差不多，还以为萧凤儿拿错了，便说：“姐，你给我这个干嘛，我们都用不上啊。” 　　“用不上？”萧凤儿看了他一眼，掀开盖子给两人一看。 　　盒子中装着晶莹剔透的半凝流体，稍稍一晃，里面的流体就会流出来。 　　就算王爷不是不懂，但沈熙比他大，又岂能不懂这个东西，脸立马就红了起来。 　　看了半天，孙墨尧也总算回过神来，他紧紧捏着白玉盒子，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姐……这个东西，我们暂时不用……” 　　萧凤儿哼哼一声，道：“原来你们还没到这层关系？那就还给我吧！” 　　谁知孙墨尧往后一推，“谁说的，我们到这层关系了！” 　　“你不是不要吗？！”萧凤儿没好气地说道。 　　而一旁的沈熙已经彻底红了脸，没心思与萧凤儿推脱到底要不要这东西。 　　孙墨尧与他姐两人在那里又推搡来去，最终王爷还是把东西给收下了。 　　“行，那我走了。”萧凤儿朝他们摆了摆手，甩着一吊钱就走了。 　　看萧凤儿的表情，完全没有离别的伤感，十分的潇洒。 　　沈熙觉得，这正如萧凤儿的个性，决绝果断，半点儿不拖泥带水的，这样的个性，竟还让沈熙有些羡慕。 第86章 事变 　　沈熙与孙墨尧却一直目送萧凤儿消失在田野的尽头，这才转过身回山庄。 　　直到今日，沈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没想到萧神医居然是你的姐姐。”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孙墨尧爽朗地一笑，“不过，若非我做了扶风王，她还能来封地找我，不然，她还说不知该如何才能进宫来找我，又不能搬出自己的身份。” 　　“想来可真不容易……” 　　“起初我还没认出她来，她倒是先认出我了……不过当时我心里只担忧你的安危，心想如果她救不活你，那我也不活了。” 　　“我哪有那么命薄……”沈熙也笑了起来，心想这是自己的第二条命，老天爷都对他那么好，又怎么回让他离开王爷？ 　　孙墨尧接着道，“一直将你救活了，我姐才来告诉我，她到底为什么要来找我……话说，前两年萧母离世了，去世前有遗言是留给我的。” 　　沈熙好奇地问：“留了什么？” 　　孙墨尧笑笑，“说是当年涪陵闹瘟疫，她没有来得及救回我父母，让她内心愧疚了多年。” 　　“我想这是个意外吧，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沈熙又说，“不过涪陵王与王妃的离世，想来也是让人感伤的……” 　　孙墨尧的脸上却反而绽开笑容，“小时候失去父母，特别是被抱去京城的那一段时间里，我的确十分难过，哭得连姨娘都差点要把我丢在他乡……现在不似当年，我父上与萧母之间的事情，我没立场去追究。斯人已逝矣，那辈人的事情，让他们在黄泉路上诉说吧。” 　　倒也坦然。 　　这点儿跟萧凤儿倒是特别像，也都是说，那是上辈子的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 　　沈熙心想，原以为皇室贵族里最讲究的身份，在这对姐弟身上看来，竟然都不算什么。 　　想来也是小王爷豁达，沈熙又想，这种事情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还不知道要记恨多久。倒也不是救不回性命，而是明明已经有王妃在身边陪着，却还是在外面惹了别人，更生了孩子。 　　所以沈熙这才那么讨厌自己的父亲，讨厌他的风流成性，也讨厌同样三宫六院的皇室贵族。 　　好在孙墨尧不是这种人，而沈熙也信他不会是这种人。 　　“萧神医走了……”沈熙喃喃开口，“那么王爷什么时候回凤翔府？” 　　“欸？为什么？！”孙墨尧一脸茫然，“我姐离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墨尧继续装傻，分明之前刚答应过沈熙，要回凤翔府看看，留在王府里等沈熙回去，现在他想，还是赖着不走。 　　沈熙叹气，“可王爷，你离开治所那么久，万一有什么事儿……中秋那回，不是也……” 　　“沈熙你放心，要是有事，居风会派人来接我的！”孙墨尧这是赖定了不走。 　　一回两回都这样，沈熙自然不会纵容他，否则自己那么好说话，以后王爷还能不能管了？！沈熙冷声道：“那王爷你是不走也得走，走也得走！” 　　孙墨尧还想说两句，却看到沈熙一副要生气的模样。见到沈熙语气那么强硬，孙墨尧只能嘟着嘴不再说话。 　　在沈熙的要求下，孙墨尧只能答应了离开风露山庄，不干涉他处理山庄的事情。 　　孙墨尧也说，若是他有什么需要，尽管来王府找他，这语气里的意思，似乎恨不得沈熙来麻烦死自己。 　　可沈熙哪儿还需要王爷来帮忙，这是他的山庄，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这还搞不定么？ 　　于是王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山庄，这回头回得沈熙都烦了。 　　最终送走了王爷，沈熙却没有一丝松口气的感觉。 　　直到自己亲自重新掌管山庄，他这才感觉到之前王爷整天的负担得有多重，亏他之前还觉得王爷看起来挺轻松的。 　　忙了两天，沈熙还真是想念起了王爷。 　　人有时候很奇怪，若是整天在一起，心里便没有那种珍惜的感觉，非得是分开了，这才晓得舍不得。 　　可想到忙完了这阵子，就能回去见到王爷了，这让沈熙是卯足了劲儿。若非知道之前沈熙经历了什么，旁人却是完全看不出他是刚从鬼门关旁边捞回来的人。 　　这头沈熙忙得不可开交，而已经回到了王府的王爷，殊不知却有个消息正在等着他处理。 　　他一回到王府，卢居风就迎了上来，要同他说这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消息有说，当今圣上在初冬时染了病，差点没熬过这个冬天。 　　还好南方的春天来得早，开春了之后皇上身体好转，却还是不能上早朝。现在很多事都转交给了太子来管，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宣布退位。 　　孙墨尧坐在那里一听，倒是气定神闲地来了一句，“圣上多久上一次早朝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既然放手给了太子，很有可能没多久就新皇登基了，大家都做好准备吧。” 　　说得时候没什么语气，大家也都听着。 　　只有卢居风听出语气中似有不甘心，他也知道孙墨尧对太子颇有微词，方才说话时没带有更多的不屑之情，也算是对太子的尊重了。 　　天高皇帝远，这消息也是到了今天才传到扶风郡，现在的京城又是怎样一番情景，谁都猜不到。 　　况且，皇帝也只是“差点”没有熬过冬天，现在初春都过了，估计皇帝的寿命还能接着续。 　　尽管消息还是比较重要，可王爷现在只想着沈熙什么时候回来，便让卢居风好好盯着风露山庄，但凡有什么举动都要立马通报。 　　卢居风顺遂地应下，心里倒也是替沈熙高兴着。 　　他知道沈熙和他的家境，以前遭遇的那些事造就了他现在这番个性。如今有一个能将他如此放在心上的人疼爱着，卢居风居然有一丝隐隐的羡慕。 　　风露山庄需要修缮的梯田有不少，根据卢居风的计算，估计这一个月内沈熙都回不来。 　　卢居风也做好了这段时间被王爷整天念叨沈熙的准备。 　　还以为会平淡地迎来春暖花开的时节，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多事之春。 　　之前刚刚听说皇帝从病危中缓过劲来，没想到西南巴蜀之地的几位王爷却没有打算让皇帝好过， 　　又有消息传来说，以汉嘉王为首，包括江阳王、广汉王、越隽王三位王爷在内，在益州重划封地，赐名为巴蜀王国，并且推汉嘉王位巴蜀王，管辖封地。 　　更为让人诧异的是，他们竟然向朝廷申报，表示他们不再领取朝廷俸禄，取而代之的，便是不会再向朝廷缴交税收和贡品，自给自足，一切与朝廷无关。 　　此举，岂不是要分裂江山领土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朝臣王爷都必须臣服皇上。 　　依照国法，各地税收除非发生特殊事件，否则每三月一次上贡，半年一次交税，谁都逃不掉。就算是远到天半，路途遥远，都必须按时上缴，没有例外。 　　虽说遥想当年，在南舜国初初立国的时候，为了安抚跟随皇帝平定江山的皇亲国戚，出台过王国政策，给予他们一块封地，自给自足。练兵也好，税收也罢，权利都在封地领主的手中。 　　但此政策早已废除，修改成了如今的封王政策。消弱权利，征收赋税，但给予最高的自由，也是防止在封地的王爷们有其他私心。 　　四位王爷现在这么做，显然是效仿当年的王国政策，圈地为王，就差册封为皇了！ 　　收到这个消息，不仅是孙墨尧，整个王府的人都震惊了。 　　汉嘉王是孙墨尧的皇叔，自从涪陵王离世以后，便没有任何联系，近来也没有亲近过。 　　在孙墨尧的记忆中，汉嘉王是那个大腹便便十分和善的王爷，甚至还记得自己年幼时，曾摸过他的脑袋给了他一块甜饼吃。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野心勃勃到联合其他三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卢居风却说，“难怪从前沈熙总是同我说，皇帝如果再如此放任而不修改封王制度，只怕将来会动摇国之根本。” 　　听到这话，孙墨尧虽然知道沈熙只是针对这个有问题的制度，可他还是隐隐觉得好像是在说他这个王爷似的？ 　　卢居风看到身边王爷的表情，连忙说道，“王爷，这不是在说你……刚才也是我有感而发，还请王爷不要介怀。” 　　“岂会。”孙墨尧笑了笑，“你也别想那么多。” 　　可看卢居风的表情，好像是在说“而是王爷你不该想那么多才对。” 　　于孙墨尧看来，这件事他还真无法不去想那么多，汉嘉王这四位王爷做出来的事不可容忍，倘若他是皇帝，定会立马发兵巴蜀，将这四个有异心的王爷捉拿回京。 　　（今日加更。） 第87章 密函 　　得知这件事，孙墨尧立马派了两拨人马，一波去往巴蜀之地打探消息，一波去往京城。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乃至整个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很快，先从巴蜀之地传来的消息。 　　老百姓们并不知道王爷们打算做什么，甚至连当地的官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有很明显的军队调动行为。除此之外，听闻四王已经聚集到了汉嘉王所在的锦城，显然是有所密谋。 　　即便如此，当地百姓和官员似乎并未感觉到什么，像是四王常常聚集在一起似的。 　　另外，还能坐实这件事的，便是巴蜀封地的四位王爷，宣布所属封地的百姓，免征一年多的税收。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扶风王确定了四王的举动。 　　然而百姓们却丝毫没有怀疑，他们甚至还有些欢欣雀跃，以为四王突然良心发现，要善待百姓了呢！ 　　想来，皇帝现在在京城病得要死要活，四王却在巴蜀搞小动作，这是标准的趁你病，要你命！ 　　听此消息，孙墨尧无奈地想，倘若朝廷都没有反应，恐怕其他王爷也会纷纷效仿吧。 　　没多久，朝廷那里也传来的消息。 　　由于皇帝依旧病中，现在掌管朝政的是太子。 　　可太子到底还未继位，只能以太子名义掌权，手中并无兵权。从打探来的消息来看，太子似乎是想要出兵讨伐四王，可朝廷中，以丞相为首的大半官员却希望太子静观其变，待他今后登基称皇后，再出兵不迟。 　　孙墨尧却是很意外朝廷这个态度，仔细一想，却也不意外。 　　现在反对的只是太子，如果皇帝反对，早就下旨派兵，岂会是太子出来言明此事？ 　　京城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局势？ 　　就在此时，孙墨尧突然收到两封密函。 　　一封来自现在风口浪尖上的汉嘉王，一封则来自京城的太子之手。 　　汉嘉王的来信，内容很直接，便是希望扶风王不要做任何举动，别管他们巴蜀之地的事情。 　　孙墨尧看着觉得好笑，似乎觉得那信函上有脏东西似的，丢到一边，去看太子的来信。 　　对于太子，孙墨尧本来也无甚好感，便是满带嫌弃地打开了他的信函。 　　信中，太子言，希望扶风王能助他一臂之力，带兵与他一起前往巴蜀之地，捉拿有心分裂江山的四位王爷，也能堵住朝廷那些反对他的臣子的悠悠之口。 　　两封密函来得着实很巧，孙墨尧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孙墨尧内心并不认同四王做法，但如果同意跟随太子，他自己却还是要好好掂量的。 　　巴蜀四王册封已久，他们在各自的封地的根基早已根深蒂固，百姓基础也很雄厚。而且他们既然决定要做这种事，自然早就打算好了，孙墨尧估计，恐怕四王手下兵力得超七万。 　　孙墨尧自己手头的兵力人马加起来最多只有三万，且不能全部压上。太子在京城有权却无兵，就算他之后能从魏老将军手里借来兵力，恐怕也只有三万。 　　如若有其他王爷助阵，倒不用操这个心。 　　可让卢居风打探来的消息却是，没有一个王爷响应太子的请求。 　　想来连朝廷里都有一半的大臣不支持太子，太子这回可是孤军奋战。 　　孙墨尧请来了卢居风和张晰，将这两封密函放在桌上。 　　问：“如今该怎么办？” 　　张晰先说，“还是静观其变为妙，巴蜀四王此番行为虽然不耻，但好像还未做出更多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倒不如等到太子继位，再看他接下来的举动再考虑不迟。” 　　一旁卢居风拱手，道：“倘若等到太子继位，恐怕就晚了。” 　　张晰奇怪，“卢大人何出此言？” 　　卢居风道：“此事在原则是就是四王不对，太子想要讨伐他们只要登高一唿便成，但现今秘密行事，无非是把皇室面子放在首位，倘若王爷们都不响应，百姓不知此事，尚且能保住彼此的面子。可这件事，你说太子会不会记在心里？” 　　张晰便说：“记便记了，那又如何？” 　　卢居风笑着摇头，“现在太子既然都已经有了动王爷之心思，将来登基成了皇帝，岂会不对付王爷们？” 　　张晰听罢，哈哈一笑，“怎么？太子登基后，还打算废除其他王爷么？像是王爷，什么事都没做，太子敢动吗？” 　　卢居风却说：“做太子的时候，有理由就能动，等坐了皇帝，又岂会还管你有没有理由么？” 　　此话一出，张晰与孙墨尧全都沉默了下来。 　　可张晰还是不让步，“下官还是认为风险太大。倘若太子之后成功发兵，王爷只要表示一下支持便成，要是现在举兵支持太子，但最后讨伐不成，太子回到京城还能安安稳稳当他的皇帝，可王爷呢？公开与其他王爷敌对，岂不是给了别人打你的理由？” 　　对此，卢居风也说不好保证一定能成功，只能无语地笑笑。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看向了王爷。 　　孙墨尧低头深沉，喃喃道：“若是沈熙在，不知他会给我什么建议？” 　　卢居风听到王爷这么说，低声说：“倘若是沈大人，一定会建议王爷答应太子的提议。” 　　一旁张晰立马说道，“卢大人，子非沈大人，岂能替他说话？” 　　“张大人说得是，方才是我失言了。” 　　看到张晰与卢居风两人之间略似剑拔弩张，孙墨尧打断他们俩的话，说：“也罢，这件事今日先不要想，也别为了这种事而伤了兄弟和气。” 　　两人拱手，可略带茫然。 　　张晰说，“为何要伤和气？” 　　卢居风也笑，“是啊？不过是意见不同罢了。” 　　孙墨尧愣了一下，居然还是他想多了，他笑了起来，“也罢，也罢！” 　　得不到答案，王爷摆了摆手，说出去散步透透气。 　　而卢居风和张晰跟在身后，一个也说透透气，一个说回屋子睡觉。 　　三人顺着回廊往前堂走，各怀心事。 　　刚走出没多远，孙墨尧远远就看到有个身着绛红色长袍的人风风火火地朝他们小跑了过来。 　　这人能有谁？ 　　走近一看，是沈熙。 　　孙墨尧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日思夜想，眼睛看花了，可等看清楚了是沈熙，便立马迎了上去。 　　“沈熙！我在这儿！”孙墨尧摆了摆手，好让沈熙能看到自己。 　　谁知道沈熙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孙墨尧还以为，他还得多等一阵子，才能等到沈熙回来呢！ 　　沈熙一看到他，索性从花坛里翻了过来，跨过长凳，还是孙墨尧伸手将他扶了过来，他看到王爷身后的卢居风和张晰，脸上焦急的情绪是更浓，他说：“你们还没有听说吗？” 　　“嗯？” 　　“汉嘉王啊！”言罢，看到了对方三人露出释然的表情，沈熙便说：“那你们为何还这么淡定？！皇上呢？朝廷呢？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孙墨尧拉着沈熙到自己身边，想来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他还想与沈熙好好腻歪一下呢。 　　“嗯……”孙墨尧凑在沈熙耳边，悄声说道，“太子发来密信，希望我能出兵助他征讨巴蜀四王，恐怕他也写信给其他几位王爷，但居风去打听了一下消息，没有王爷响应……” 　　沈熙一把揪住孙墨尧的衣领，道：“那么王爷你也就不响应了？” 　　张晰伸着脖子，一脸疑惑道：“沈大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也让王爷不响应太子的意思？”沈熙奇怪地看着他们，特别是卢居风。 　　可卢居风笑着摇头，“我没有。” 　　张晰说：“原来沈大人与卢大人是一样的？” 　　沈熙松开了手，刚要说话，却被孙墨尧一把拽住双手。 　　只见王爷一脸微笑，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们跟我来。” 　　跟随王爷居然来到了沈熙的明霜居，孙墨尧把门一关，对他们说：“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在这里说明白了。” 　　沈熙一拱手，“王爷，巴蜀四王这件事，一定要答应太子，哪怕只带五千兵马，也不能视而不见。” 　　张晰却持反对态度，“这！实在是无理要求！” 　　刚才的剑拔弩张，一下子又回来了。 　　（来更新啦！！爱你们~） 第88章 理论 　　沈熙扭头看着张晰，却也不恼，“张大人，睿智如你，怎么会不想这其中的缘由？” 　　张晰笑道：“你别给我戴高帽，沈大人，有话直说。” 　　沈熙缓缓说道，“巴蜀四王此番做法，就是因为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他们，再加上给百姓们一点儿甜头，知道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便没人会反对，如若朝廷若不做声，他们便顺理成章地圈地为王。” 　　卢居风皱了皱眉头。 　　沈熙伸出两根手指头，“这种事有一便有二。而太子用密函的方式要求王爷们助自己讨伐巴蜀四王，表面看起来只是请求协助，实际根本就是试探王爷们的心思，我想太子应该已经有下一步的打算，否则他岂敢让那么多位王爷知道他的预谋？” 　　听到这话，孙墨尧郑重地点点头，而张晰的脸色跟着一沉。 　　而沈熙继续说道：“巴蜀四王敢这么做，其他王爷就算没有这种心思，也会被怀疑迟早要做这种事。今日不帮太子，他日太子成为皇帝，便会怀疑众王爷是否也想效仿巴蜀四王的做法。哪怕王爷不会这么做，可太子就真的会放过这些”当年不愿出面协助的王爷们”吗？” 　　张晰不服，说：“真要如此，那太子不就太过小人之心？” 　　沈熙拢手，“历代皇帝，哪一个不都有着些许疑心病？” 　　“那要是此番随太子而去，并没有成功捉拿四王，反而一举得罪了其他王爷，不是更加不好？”张晰皱眉。 　　沈熙看了一眼王爷，笑道：“张大人你就这么不相信咱们扶风王的能耐？扶风王在册封王爷之前，不是也曾带兵出关驱赶敌国的入侵？有如此经验，若是还不帮太子，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听到这话，孙墨尧的脸上滑过一丝得意。 　　张晰显得没什么底气，“你说不帮忙……这件事本就该朝廷自己解决……”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本就该的东西。”卢居风插话来说，“帮太子，百益而无一害。” 　　“是……”沈熙对孙墨尧拱手，说道：“宜早不宜迟，还是答应太子为好。” 　　孙墨尧端衣站在沈熙身旁，“由我亲自带兵前去？” 　　“没错。”沈熙点头。 　　一旁卢居风也附和。 　　张晰却还是固执己见，“要是因为帮了太子，在王爷离开封地的这段时间里，其他封地的王爷突然带兵抢掠土地要怎么办？沈大人，当时你的山庄不也是被平阳王抢过地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沈熙和卢居风，就连孙墨尧都露出“这都不算事儿”的表情。 　　卢居风笑道，“这个时候，巴蜀四王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各地的王爷耳中，而太子的密函恐怕也是王爷们人手一份。这件事百姓们不知道，可每位王爷是心知肚明的。要是这个时候邻近的王爷趁人之危来抢地，那么此位王爷，在其他王爷的眼中自然就变成了乘火打劫，不帮忙不说，还干出这种事，最轻不过就是被唾弃。” 　　“更何况，介时留下来的官兵不会让对方得逞，哪怕是不知就里的百姓也会拿起武器反抗。”沈熙也说，“真要是做了这种事，其他王爷也会觉得，既然你这位王爷敢这样明抢了，那”我”去抢”你”的，似乎也没什么了。” 　　“而且。”孙墨尧突然说道，“倘若这个时候真有其他的王爷敢来抢地，那么待本王归来，反可以真正明目张胆地再打回去了。” 　　听王爷此言，张晰自然无言以对。 　　若说平日里王爷们相互掠地夺城，大抵上更想展现自己的实力，好震慑周围那些王爷对他的威胁。 　　而此前平阳王在扶风王刚来领地的时候，就抢了风露山庄一半的领地，说是下马威也好，说是威胁也罢，都有可能，但以平阳王的实力，真要抢去整个风露山庄都行，只抢一半，多多少少，心里必然是有所顾忌。 　　万一扶风王是那种毫无城府和能力的王爷，年纪也不大，哭闹着跑去京城告状，也并不好看。 　　只是想到此事，沈熙心里是难免忿恨之情，可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只能强压了下去。 　　但张晰所说的担心，对于这群爱面子的王爷来说，的确是不会去做的，除非真是傻到一意孤行，那也正如孙墨尧所说，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发兵征讨，就是把对方所有的领地抢来，都没有人会说他的不是。 　　张晰无法反驳，只得拱手道，“那一切都听王爷的。” 　　见大家意见统一，孙墨尧便说，“那么，张晰你来提笔拟文，替我回信给太子，说是本王答应了，写完拿来给我看便成。居风你给我去找魏镇云，让他在偏堂等我。” 　　两人拱手，离开了明霜居。 　　沈熙总算松了口气，心想要是王爷错过了这次好机会，今后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为太子效力。 　　“话说回来，王爷，你自己不决定，竟只是听我们的意见，你这是……”沈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孙墨尧搂进怀中。 　　两人已经隔了许久未见，能让孙墨尧这么忍着好好听完他们说完，实属不易。 　　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俩，什么数落的话放在最后，现在该做的事不过就是封住对方的嘴而已。 　　孙墨尧越抱越紧，好像生怕沈熙会从他怀里挣脱开一般。 　　沈熙心想小王爷真是憋不住，不过他还是乖乖地被孙墨尧抱着，由着他吻自己，由着他不松开。 　　几乎要被吻到唿吸都快跟不上，沈熙捶了两下孙墨尧的肩膀，他这才肯罢手。 　　沈熙擦着嘴唇，气唿唿地说道，“得寸进尺。” 　　孙墨尧却开怀地笑道：“我想你了。” 　　沈熙脸一红，心里自然挺高兴的。 　　见沈熙不说话，孙墨尧又亲着他的嘴角，问：“山庄里的梯田已经修缮好了？还是需要什么？所以赶着回来？” 　　“这你倒是放心。”沈熙被孙墨尧抱着，坐在王爷的腿上，他继续说：“山庄大半的梯田都修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西段里面的还不能弄……不过到底先让庄农们把地给种起来才好，今年没收成可不行。” 　　孙墨尧的手竟有些不安分起来，“是不是为了赶着来见我？” 　　“王爷你可真有自信！”沈熙嘴上这么说说，其实倒是被王爷说中了七八分。 　　“本王一向自信。”孙墨尧不乏得意之情。 　　沈熙却冷静了下来，他认真地说道：“我之前在山庄的时候，听一些往来做买卖的人说，去巴蜀那里做生意一年不用交税，还说庄农们要肯去给公田种地，日子绝对要比在其他地方好很多……” 　　孙墨尧严肃了起来，“这消息已经传得那么远了？” 　　沈熙点头，“是，一开始我还想不明白到底是这么回事。” 　　孙墨尧笑了起来，心想若非不是山庄的事情缠身，他的沈熙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参不透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沈熙却没有察觉孙墨尧这表情后面的小心思，他继续说：“直到后来才想免税这种事，可不是掌管封地的各位王爷能做的事情，定然是要发生了什么。” 　　“这倒是没错。”孙墨尧点头，“各地官员不可，王爷更加不可，必须由朝廷请示皇上，待皇上点头同意了之后，才能做的事情，巴蜀四王，这是大大的逾越了。” 　　“是。”沈熙又说，“而且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引得他地的商人蜂拥而至，而当地的百姓就此还不知王爷们做了什么，怕是已经被”蜜糖”迷住了双眼，我也是这才想到要去打探一下消息。” 　　“那看来巴蜀的皇叔王爷们可真是给了不少好政策……”孙墨尧皱起了眉头，“沈熙，此番我要是答应了太子去讨伐汉嘉王，岂不是要把一群百姓都给得罪了？” 　　沈熙摇头，“总不能让巴蜀四王真把益州挖去一块吧？” 　　想来也是，孙墨尧无奈地点点头。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今天不说这个了。”孙墨尧看着沈熙，“那个啊……沈熙……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虽然明霜居有下人收拾，可还是有些冷清，没法子住，而且你回来之前也没通知我一声，不然我早些让人过来收拾……” 　　“王爷？那你的意思是？”沈熙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 　　孙墨尧干咳一声，“我是说……今晚你不如去我屋睡一夜……” 　　沈熙想了想，干脆道：“行啊。” 　　万万没想到沈熙居然答应的那么爽快，孙墨尧看起来像是个孩子一样高兴，他起身牵起沈熙的手，道：“那我们先去吃饭，讨论了一天，我肚子都饿了，来。” 　　沈熙笑着跟在王爷的身后，手并未松开。 　　（——后面还有更新！——） 第89章 安排 　　张晰写完了信去找王爷的路上，遇到了把魏镇云找来的卢居风，三人听管家说王爷在自己的居所，便抬脚折往鸢鸿轩。 　　结果推门进去，却看到孙墨尧与沈熙坐在一起吃晚饭，气氛竟然十分的融洽轻松。 　　孙墨尧看到他们仨，还伸手招唿道：“来得正好，一起吃吧！” 　　张晰瞥了眼王爷，把拟完的信放在桌上，转身就走，说是要回去睡觉。 　　谁都知道张晰最爱睡觉，大家都没拦着他。 　　而被王爷唤来的魏镇云一看有酒，立马就坐了下来，也不管王爷把他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酒啊！”魏镇云闻到酒香，比沈熙还要厉害，肚子里满是酒虫似的。 　　卢居风干咳了一声，也只能在魏镇云的身边坐下。 　　魏镇云自说自话地倒了酒，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任务吩咐末将？” 　　明明是要出兵助太子讨伐巴蜀四王，却被王爷说得很轻描淡写。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整合军队调兵遣将，全都让他们在饭桌上给说完了。 　　可提到让为魏镇云留在凤翔府而不随大军出征之时，魏镇云不高兴了。 　　只见魏镇云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道：“凭什么王爷带吴慷不带我？” 　　“岂能全都离开封地，总要留一个下来镇守。”孙墨尧这么说道。 　　“那就让梁莽和吴慷留下，带我！”魏镇云据理力争了起来。 　　孙墨尧摇头，“他们俩经验没有你多。” 　　如今南舜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们生活的平安顺遂，但是在临近北黎国和西曙国的边界处，时常有这两国的军队前来滋扰，可不能留两个没什么经验的将领在。 　　孙墨尧曾在未封为王爷之时，曾带兵往西征赶走入侵的西曙国军队，放在众王爷之中，算是战功赫赫了。 　　当时跟随孙墨尧的副将就是魏镇云，比起吴慷和梁莽，他也的确经验多。 　　而且，现在王爷是跟随太子往南而去，尽管带兵，却未必真的打仗，带个没经验的过去，还能增加点儿带兵经验呢。 　　可魏镇云却不满了起来，“正因为如此，王爷岂能不带我？” 　　“若是你随我出征，那封地怎么办？”孙墨尧说道，尽管之前在张晰面前放了大话出来，但他还真的担心平阳王会来抢风露山庄呢！ 　　魏镇云才不管那么多，他说一定要让王爷带他去，可王爷就是不同意。 　　本来沈熙与卢居风还会说两句，劝魏镇云听从王爷的意思，但魏镇云居然很是执拗，说一定要跟随王爷，否则就是看不起他。 　　明知孙墨尧不是这个意思，但魏镇云却有着自己的执着 　　一顿饭吃完，沈熙也累了，早上急匆匆地赶来，一路上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而魏镇云却不走了，说王爷要是不肯让他带兵出征，晚上就睡王爷的屋子。 　　沈熙见状打了个哈欠，回头对卢居风说，“我屋子还没打扫干净，我今晚睡你那儿吧？” 　　卢居风的内心是复杂的。 　　没等他答应，沈熙已经拉着卢居风走了。 　　见此情形，终于，王爷也板下了脸来，他还搞不定一个魏镇云？！ 　　可能是魏镇云觉得自己仗着酒劲，把话说得太过，有点儿不尊敬王爷。也有可能是孙墨尧把自己王爷的身份给搬了出来，硬要去压魏镇云。 　　总之，魏镇云最后还是听从了孙墨尧的意思，留下来镇守封地。 　　看着魏镇云离开屋子的时候，脚步看似有些飘渺，孙墨尧就知道他又喝高了，之前他说的话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要不是魏镇云这么一闹，现在沈熙肯定还在他的屋子，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上床干他们爱干的事情。 　　现在被搅合的沈熙都跑去了芦箶阁，孙墨尧心里还是挺不爽的，立马抬脚找了过去。 　　刚走到芦箶阁，就看到屋子黑灯瞎火的，走进两步，却瞧见卢居风退出了屋子。 　　“怎了？”孙墨尧走上去，奇怪地问道。 　　卢居风看到王爷连忙拱手，说，“子渊看起来累得够呛，我就安置他先休息了。” 　　孙墨尧不免可惜，现在也不能进屋子把沈熙给叫起来吧？ 　　“那便让他睡吧。”孙墨尧看着卢居风面露疑惑，“那你不休息？” 　　卢居风拱拱手，“让给子渊了，我去厢房睡一晚……王爷，你不会是想让我与子渊同床而寝吧？” 　　孙墨尧连忙摇头，“那可不行！” 　　卢居风笑了起来，心里似乎有了些许答案，没问，又扯开话题，说：“那魏提辖那里是怎么说了？” 　　孙墨尧拢着手，“拿王爷身份压他了。” 　　卢居风不奇怪，又说：“可能魏提辖也是想要建功立业，所以急了些。” 　　“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孙墨尧不置可否，“现在太平盛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功业让他来立。” 　　“王爷说的是。” 　　孙墨尧摆了摆手，“你去休息吧，不耽搁你了。” 　　卢居风又拱手，“王爷又说笑了，这哪儿能算耽搁……现在夜露深重，王爷也保重身体，那么下官告退了。” 　　说罢，卢居风转身离开了。 　　孙墨尧却独自在芦箶阁前面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轻暗的屋门口，有些可惜，却又不断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只要沈熙一日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有一日的机会与他亲近。 　　而且，若是操之过急，就怕沈熙又要躲他躲得远远的。 　　就像上回在庙会，孙墨尧听说凌家姑娘来找沈熙，又是感谢又是送荷包的，可把王爷给惹得着急上火。他要是不追，万一沈熙被别人给追走了怎么办？便是在烟花下与沈熙道明心迹，谁知道沈熙躲得远远的，差点与他失之交臂。 　　现在好不容易能让沈熙留在自己的身边，岂能让自己的心急再一次吓跑沈熙？ 　　还是得慢慢来。 　　孙墨尧仰天叹了口气，一个人晃悠到了庭园里。 　　谁说夜露深重的？ 　　他觉得自己身上反而热得很，被冷风吹着都压不下来。 　　过了好久，孙墨尧才冷静下来，他想，没有沈熙还是挺要命的。 　　一夜无眠。 　　而给太子的信，也是千里加急连夜送去了京城，在封地的众人也不知现在京城的局面多么紧张。 　　太子孙慕辰广发密函，初初却不得任何王爷的回应，加上大臣们的反对，特别是丞相的反对，让他特别挂不住面子。 　　可现在孙墨尧的密函送到他的手中，反而让他十分意外。 　　这个堂弟，打从他进宫开始，自己看到他第一眼起，就非常的不顺眼。总是想要找他的茬，或者欺负他。好在现在他被封王去了封地，自己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出了这件事，最终愿意响应他的却还是这个人。 　　孙慕辰尽管把不爽都写在了脸上，但他清楚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见到太子起身要出门，宫人应了上去，“太子要去哪里？” 　　孙慕辰哼道，“去见魏老将军！” 　　巴蜀四王这件事若要解决，宜早不宜迟，四王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他准备来征讨他们，拖的时间越久，他们能做的准备就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 　　太子动作也很快，问魏老将军借的三万兵马，三天内便敲定了。 　　他又立马写了密函派人交给孙墨尧，约定了时间与地点，趁着夜色，不动声色地就发兵了。 　　而这段时间里，远在扶风郡的孙墨尧也在考虑一件事情，便是答应了太子发兵，可自己带多少兵马去比较好？ 　　先去问了张晰。 　　打扰张晰睡觉，让他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出谋划策道：“王爷现在兵力满打满算只有三万，而扶风郡有一城五县，除了镇守边界的一万兵力外，平常的巡逻也需要，所以能带走的，最多九千，不能过万。” 　　王爷得了答案，又去找卢居风。 　　卢居风的说法与张晰的差不多，但数字则是折了两千，说至多带七千。 　　最后，王爷去问沈熙。 　　沈熙捧著书，眉头深锁道：“王爷你的兵力我倒不是很了解，但既然是与太子一起发兵去往巴蜀，而且四王手上的兵力又一定在你们之上，带去的人马必然不能太少，可却也不能喧宾夺主……王爷，问过岁白和张大人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i沈熙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王爷你还真是……就不能自己下个决定吗……” 　　“那你怎么看？”孙墨尧抱着他。 　　虽然这样抱怨着，但沈熙还是说：“既然如此，便折中带八千人去吧。如张大人所说，喧宾夺主还是不好。” 　　孙墨尧笑道，“你就不怕我人少打输了？” 　　沈熙扭头看他，“你还真以为带兵过去是为了打仗的？对巴蜀四王，最好的就是不打，如若真要打，只怕你们带十万人过去，也是要输的。” 　　“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孙墨尧点点头，严肃了下来，“这我知道的。” 　　（——顺序颠倒了，现已修改——） 第90章 准备 　　这几日，魏镇云调兵遣将，已经在各地调来了八千人马于凤翔府外集结妥当。 　　随即，太子的密函也恰好送到。 　　说是已经领了三万精兵去往益州边界，令孙墨尧带兵于一月内与大军汇合。 　　孙墨尧收到信决定第二天就率兵赶往汇合地点。跟随孙墨尧一起离开封地的有副帅吴慷，以及卢居风和沈熙。 　　本来沈熙以为孙墨尧该是带张晰去，毕竟他自己手不会提剑，亦不会扛枪，带去前线，怕是要给对方送人头的。 　　可孙墨尧就是有些任性，就偏要戴上他。 　　仿佛他也是猜到了王爷会这么做似的，沈熙也不去问，想来也是之前自己说的，要待在他的身边，而此番一去短则都要三、四个月，之前他们刚分开过，这回孙墨尧又岂会让他们分开？ 　　明日就要启程，沈熙自觉有些兴奋，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剩下的大把时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不知道卢居风在干嘛，沈熙这么想着，出门想去打发些时光。 　　谁知脑子装着其他事情，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迈，来到了王爷的鸢鸿轩。 　　这个时候的王爷应该在忙明天出征的事情，也许晚上就已经去凤翔城郊外军队驻扎的营帐里了，又怎可能还会留在王府里？ 　　沈熙此时却不得不承认，他居然想王爷了！ 　　此前总觉得王爷在他的身边徘徊，让他都觉得有些烦，有些腻了。但就分开的这么点儿时间里，自己居然就放不下了！ 　　好在明天就能见到王爷，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转身想回屋子睡觉的时候，却被卢居风给拽住了手腕。 　　沈熙被他吓了一下，他说：“岁白，你来稍微出个声啊！吓我一跳！” 　　“我都喊了你两声，还以为你回头是应了我的话？”卢居风奇怪地说道，“不说这个，我正要找你。” 　　“什么事？”沈熙平复了心情。 　　卢居风问：“明日便要出征，你东西收拾好了？” 　　沈熙点头，“好了。” 　　卢居风严肃地说：“那现在我们也得去营地了，你拿了东西，我们在西侧门汇合。还有，王爷得带你去军中熟悉一下，免得那些官兵把你当陌生人给抓了。” 　　“好！” 　　沈熙一想到能去军营，心里难掩兴奋，更兴奋的，他也承认了，就是能见到王爷了。 　　拿了东西立马赶去西侧门，与卢居风一起骑马出了凤翔城，走出七里多点儿地，来到了扶风王大军驻扎的地方。 　　隔着老远，军营连成片，隐隐有号角传来，竖着军旗被风吹起，扶风二字上下飘扬。 　　沈熙自己没察觉，却御马加快了速度。 　　身旁的卢居风瞥了他一眼。只看见沈熙一脸兴奋，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军营，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过去似的。 　　很久没有看到他有如此神情了。卢居风这么想着。 　　大概一早就听说了卢居风与沈熙此时要来，所以刚入军营，就见到了孙墨尧。 　　这八千人马全都是随王爷从京城来的，他们认识卢居风却不知道沈熙，所以王爷是早早地就与手底下的人给提点过了，说要带沈熙去见他们，要他们记住沈熙的模样，可不能当作外人。 　　只不过光是见一面哪儿能加深印象？ 　　晚上沈熙抱着一坛米酒，拿着两只小酒杯，到每处营帐边上，与那里的士官卫兵们喝酒。 　　为了不耽误明日出征，且又是得了王爷的允许，沈熙仅与他们喝那么一小杯。 　　这点儿酒对士官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有的人还想多讨两口喝喝，被士官给挡了回去。 　　但对于沈熙来说，他跟那么多人都喝了下来，居然神色如常，脚步稳健，唯独脸色稍微红那么一下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沈熙一下子与军营中的人熟络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回王爷的身边又多了一位谋官，而且这位谋官，酒量十分了不得！ 　　吃完饭，沈熙熘达了一圈消了消食，想着去找王爷，但去到主将军帐中，几名统帅副将正与王爷说话。 　　等了一会儿，他们走出了军帐，看到沈熙，全都认出他来，喊他一声沈大人。明明也是今天刚见的面，沈熙知道自己这酒没白喝。 　　进入军帐，孙墨尧看到是他，立马兴奋爬上了面孔。 　　伸手来抱沈熙，却被沈熙躲开了。 　　沈熙说：“王爷，这里可是军中，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孙墨尧自然有些委屈，却又不得不承认沈熙说得没错，他轻声说，“可我想你了。” 　　这话自然说到了沈熙的心里，因为他也想了。 　　回头看了一眼军帐大门，短时间内该是没人会进来，于是沈熙走上前去，轻轻吻了一下孙墨尧的嘴角，“我也想你。” 　　孙墨尧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惊讶中竟然还夹杂着半点怀疑，之前沈熙偶尔会主动，孙墨尧便是这个表情，现在变得如此大胆，那简直不像是沈熙…… 　　“王爷，你这是什么表情？”沈熙笑话他。 　　孙墨尧更是凑了上来，“你这么做，不怕我不放你走？” 　　沈熙偷笑，“可你一定会放我走。”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通报。 　　孙墨尧没辙，只能松手。 　　离开时看到孙墨尧有点儿委屈的小表情，沈熙心里倒是高兴得很，好像很喜欢看到他这样似的。 　　一个人回到自己的营帐，他与卢居风谁同一帐下，一撩开门帘，就看到卢居风已经躺在那里了。 　　“这么早就睡了？”沈熙奇怪道。 　　卢居风眯着眼睛微微抬头，“回来啦？嗯……明日天不亮就要拔寨了，正卯时就要出发，你醒得了？最近一段时间里在王府里养得那么好，办公也时常迟到……” 　　“是偶尔！偶尔！”沈熙搞不懂了，怎么一出王府，卢居风居然会开始明目张胆地嫌弃他了。 　　脱了鞋袜，沈熙在另一头躺下，望着黑漆漆的营帐顶，沈熙其实是睡不着的。 　　这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也是第一次躺在军营中，更是第一次可能要面对生与死。 　　上辈子他都没经历过，完全不同的经历。 　　想来好在自己接受了王爷的邀请，做他帐下文官。倘若当时自己不来，倘若王爷放弃了他，倘若…… 　　现在再去想，的确没什么意义。 　　今日他走的路，与他当日想的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死后重生回来，来这里建立风露山庄其实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后来想明白了就安定了下来，但总有一天他还要回到朝廷，那时却也一定要是太子继位，卢居风离开兰台。 　　而现在卢居风早早离开兰台，自己却跟在一位王爷的身边。 　　要是到了有一天，沈熙提出废除封王制，孙墨尧会不会跟他记仇？ 　　虽然偶尔听卢居风说，太子孙慕辰与当今圣上完全不一样，或许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但真到了实现的那一天，沈熙想，自己又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孙墨尧？ 　　至少…… 　　沈熙心想，在自己完成了上辈子的目标时，也一定要护了王爷这辈子安安稳稳的。 　　想来自己也十分矛盾。 　　近看巴蜀四王的所作所为便能确定，自己当年的想法一点儿都没错，放任这些王爷在自己的封地，终有一天会动摇江山社稷。 　　为了南舜江山，沈熙也想做点什么。但倘若自己做的这些事，有一天要动摇王爷，他的心里自然也十分舍不得。 　　躺在那里的沈熙翻了个身。 　　也罢，若有一天真会伤害到了王爷，那他就为王爷承担这个后果。而如今要做的，只是护着他这个王爷而已。 　　想着想着，沈熙睡着了。 　　一夜无梦，直到凌晨拔寨时，沈熙被卢居风叫醒了。 　　他打着哈欠，眼皮总是沾到一起，想要帮忙，却被官兵拦在一边，说不用他动手。 　　沈熙也只能一个人坐在一边打着瞌睡，脑袋一歪一歪的，竟也没有睡着。 　　待到太阳刚露地平线只是一点儿，整个军营却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那里整整齐齐队列着的扶风军。 　　前方高台之上，孙墨尧骑马站在上头，他的面前是副帅、统领、士官，还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兵。 　　他们每个人都仰着头看向扶风王，一脸的凌然。 　　这回助太子对付的是巴蜀四王，更是对付当地的官兵百姓，不是外邦敌族，而同为南舜的子民。 　　发兵之前，没有做任何的仪式，只是说了很简单的话。 　　出征起兮，所向披靡；战鼓鸣兮，风行电击；他日归兮，平平安安。 　　沈熙骑马抬头看去，只见太阳远远从孙墨尧的背后升起。 　　以前总觉得这小王爷年纪小，没啥主见，可今天突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够了解他，还想知道的更多才好。 　　（——顺序颠倒的修改~——） 第91章 商决 　　二十天后，扶风大军赶到益州巴东郡边界，同太子大军汇合。 　　刚翻过一处缓坡，便看到不远处平原之上，军营连成一片。周边巡逻士兵整齐地行走着，又有一队人马朝他们而来。 　　此前副帅吴慷已经派兵去通知太子大军，来迎接他们带头的人正是当今太子孙慕辰。 　　孙墨尧带着吴慷上前，同太子说话。 　　沈熙骑马等在了后面，也不过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敢凑近。 　　要不是遇到了孙墨尧，沈熙才能想起来自己当年对太子做过什么，生怕这太子是记仇的，至少记忆力一定比自己好些，要是让他记起当年自己在梅林对太子那般斥责，要是被秋后算账，可就不好了。 　　随后，孙墨尧带卢居风跟太子去了主将营帐，吩咐吴慷和沈熙带领军队到另外一边去安营扎寨。 　　沈熙大松一口气，连忙跟着吴慷走了。 　　等到他们大军驻扎下来，孙墨尧与卢居风也回来了。 　　远远就看到孙墨尧的脸色不好看，像是在太子那里受了气似的，可眼下与他们说话的模样，却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沈熙还是有些不放心，交代好了事情跟在孙墨尧的身后去了主将营帐。 　　没让士兵通报，直接走了进去就看到孙墨尧把腰间别着的佩剑往榻上一丢。 　　这看来真是生气了。 　　“王爷。”沈熙赶忙拱手行礼，他走了上去。 　　而孙墨尧转身来却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沈熙？找我？有事？” 　　沈熙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刚才怎么了？看你不高兴的模样？” 　　一下子，孙墨尧便被打回了原型，他垮下脸来，伸手抱了一下沉熙，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松开，他说：“还是沈熙你了解我……” 　　“太子跟你说了什么？”沈熙关心道。 　　孙墨尧居然长叹一口气，“太子殿下表示我怎么就带了八千兵马过来，真是不给他面子，不过实际不是这个原因。” 　　沈熙心想这个数字是他提议的，若有不满也应该朝他不满。 　　“但……那是什么原因？” 　　孙墨尧轻轻拉着沈熙到榻上坐下，道：“太子……我这个皇兄，以前就看我不爽，现在就想方设法名正言顺地要让我不爽，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沈熙这才觉得，以前小太子要给小王爷嘴里塞泥巴，不是他年纪小干傻事，而是他们兄弟俩还真没有感情。 　　想到自己，沈熙忽然有点儿同情王爷。以前自己在家中，也是不得兄弟的喜欢……应该比孙墨尧更惨一些，是不得所有人的喜欢。 　　看见沈熙显得有些沮丧，孙墨尧连忙说：“那、那是太子，本来就挺任性，什么话都说，也不是针对我，更不是针对你。” 　　“我明白的。”沈熙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孙墨尧更是埋怨起来，“在说了，现在就本王一个响应他的号召，他在我面前有什么可拽的……” 　　听这话，沈熙却也笑了起来，“刚才你都说是太子任性，偏要找什么理由来数落你？我自然不会放在心里，王爷你也可别因为这事而不高兴，那我可就惭愧了……” 　　“我啊，只要看到你就高兴了，其他的才不管呢……”说着孙墨尧又抱了上来，“太子还得谢谢我呢，要是没人来帮他，他的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沈熙听了觉得在理，“可不是嘛！” 　　两人躲在营帐下，像是孩子一样将太子数落了一顿，这下孙墨尧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孙墨尧又说，“对了，晚上你同居风随我去见太子。” 　　沈熙吓得差点跳起来，“为、为什么？” 　　孙墨尧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太子想要与我讨论一下怎么应付四王，跟你以前那个……没关系……” 　　听到这话，沈熙大松一口气。 　　“还有。”孙墨尧又说，“我想太子是肯定记不起你了，他那个家伙……反正不管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 　　沈熙哼笑了一声，“你就想说只有你才记得我是吗？”话虽如此，心里倒是挺美滋滋的。 　　孙墨尧得意道：“我把你天天放在心里，没有一刻不想着你呢。” 　　“那你刚才还想着太子殿下？不是在埋怨他吗？” 　　“那个……那个跟这个根本不一样……” 　　看到孙墨尧有些小委屈的模样，沈熙心里爽极了，就喜欢欺负这小子，哪怕他是王爷。 　　从营帐里出来，沈熙哼着小曲儿，而里头的王爷心情也好，比之前好多了。 　　吃了晚饭，沈熙与卢居风又来到主将营帐前，等着王爷带他们去见太子。 　　诚然下午与王爷那么一聊，沈熙心里已经没有对当年的恐惧。毕竟也过了那么多年，太子又岂会记得？沈熙想了想，孙墨尧会记得，就是因为对他有非分之想啊！ 　　说是约在了戌时一刻，孙墨尧于戌时就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了太子营帐之前。 　　谁知一入营帐，就听到太子略带冷嘲热讽的语调，说：“怎么这个点儿才来？晚饭吃的太多挪不动步了？” 　　孙墨尧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 　　再转身一一介绍。 　　沈熙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太子孙慕辰身边的也只有两个人。 　　偌大的营帐正中放着一张长桌，上面铺着益州的地图。 　　六人就这么围在长桌边上看地图。 　　沈熙还有些心猿意马，他偷瞄了两眼太子殿下。 　　也不知道他们皇宫里到底用什么东西喂养的皇子们，想以前一个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今天却各个长得威风凛凛高大威勐，眉宇之间两人还挺像的，喂都能喂出一个样儿来。 　　那时沈熙与小太子说话，还能低着头仰仗自己的身高耀武扬威一番。现在，不抬头还瞧不见对方的眼睛。 　　好在太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只有之前孙墨尧介绍他，提到他的名字时，太子的眼光才将将落在他的身上一秒，又很快挪开。 　　站在太子身边的两个男人，沈熙也见过。 　　正在说话的叫苏途，另一边长着一双剑眉，有些凶相的男人叫葛臻。 　　葛臻是御史大夫下的中丞，是前代葛丞相的侄子。 　　以前沈熙在朝为官的时候，葛臻就已经大放光芒，而且讨得大多数当官者的欢心，又是太子党，将来必定前途似锦。谁都以为他能成为当今丞相，谁知…… 　　而苏途则是京城大商贾苏家的二儿子，送到宫里跟了太子做伴读，一直到今天，将来也能换个五品以上官员来当。 　　毕竟伴读这个行当，也不是家里有钱就能去当的。 　　苏途站在那里慢悠悠地介绍着现在四王管辖之地里的局面，他说：“大多数百姓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四王突然善心大发，说要给他们免税，还在各个领域开出很好的条件，吸引商人过去从商，不过得等到年底才能履行。” 　　“年底？”太子孙慕辰哼了一声，“这是要说，他们姑且能在半年内，搞定我们？” 　　沈熙看了太子一眼，又垂下眼。 　　苏途坦然如故，道：“现今锦都中就太平异常，而且此前四位王爷的关系就十分密切，在城中见到四王的官兵都实属平常，所以百姓们都没有察觉。” 　　孙墨尧摸着下巴，认真地说道：“如此一来，此前就听说百姓们对此并无异议，只不过是压根就不知道四王准备搞什么，但就怕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打算反对。” 　　太子干咳一声，“你才知道吗？哼！” 　　本以为孙墨尧会将不满写在脸上，虽然不能直接呛声，但有时这种情绪还是挺明显的，大概太子也是猜到孙墨尧会有这样的反应，才会时时刻刻都刺激他。 　　连沈熙和卢居风都会这么想，忍不住往孙墨尧的脸上看去，甚至想好了一会儿怎么打圆场。 　　谁知孙墨尧却嘿嘿一笑，拱手道：“还是皇兄厉害，臣弟在你面前自然是不够看了。” 　　沈熙一愣，这不是挺能忍得住么？下午怎会气得摔剑？ 　　可再仔细一想，恐怕也只有王爷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发泄情绪吧？若非自己这么闯进去，定然是不可能看得到这一幕的。 　　太子的脸上尽显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孙墨尧是故意让他的。 　　反倒是苏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低下头。 　　“苏途，你接着说。”太子笑道。 　　苏途点头，又道：“虽然巴蜀四王手上有八万兵力，不过由于他们索要之地比邻国界，西北与西面皆靠近西曙国，所以其中至少有四万人马得驻扎西北边界。而四王手中集结的兵力不多，也有消息说，跟随四王的将领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换言之。”葛臻开口了，“他们所作所为，全是瞒着当地百姓和手下官员，也只对朝廷那么说而已。” 　　（——揭开新篇章ww——） 第92章 犹豫 　　如此分析，沈熙却觉得，巴蜀四王的一招欺上瞒下，换言之他们同样担心若让百姓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会不会因此揭竿讨伐他们？ 　　虽说百姓不傻却也单纯，只说免了一年的税收就让不少商人趋之若鹜，恨不得立马变成巴蜀人，却也没搞清楚中间的原因。 　　苏途说，“四王如今在封地深入人心，只怕若是真的带兵镇压，会尽失人心。” 　　他的话深得沈熙的赞同，原本沈熙就对孙墨尧说，这回虽然带了八千兵马过来，但能不打坚决不要打，而且，还要劝太子别冲动。 　　看太子孙慕辰还站在那里沉思的模样，沈熙也觉得，带兵过来，只是提升一下自信心的。 　　可葛臻却突然说道，“不用武力，如何让四王就范？他么不就是仗着人马兵力多，才敢在封地任意妄为吗？” 　　孙墨尧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禀王爷。”葛臻装模作样拱了拱手，道：“如今四王敢在封地叫板朝廷和皇室，就是拥兵自重，若不及早镇压，光是靠嘴上说说，光是一纸合约，谈拢了迟早也要撕破脸，不如及早镇压，把军队收编己用，一劳永逸。” 　　话说得也没错，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沉默片刻，卢居风开了口，“葛大人的话有其中的道理，只是若太过激进，会适得其反，要是引来百姓的不满，失了人心，更是不好，而且会让外界认为，皇室中人互相残杀，有辱皇室威严。” 　　葛臻听了这话，只是哼了一声，虽有不满，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他们一番话说来，沈熙也搞明白了，如今他们面对的问题，就是“打，还是不打。” 　　打，打不打得过？ 　　不打，仅靠一张嘴就能说下来？ 　　讨论不出结果出来，夜却也深了，太子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说来说去都是虚的，脑瓜仁都疼了，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这个王爷也是没用，什么法子都想不出。” 　　孙墨尧也是头疼，走前还要受一次太子的奚落，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带兵回去之类的话。 　　沈熙还在身边，怎么能显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 　　回到营地，卢居风自觉主动地表示要去周边巡逻看看，便是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孙墨尧揉着太阳穴，笑说：“刚才在太子那里我也吵得脑子疼，我也去巡逻吧……沈熙你累不累？累得话我先送你回去？” 　　沈熙看了他一眼，“不想回去，想透透气。” 　　“那我陪你走走吧……” 　　“王爷不是要去巡逻吗？” 　　“想来刚才居风说去巡逻了，我就不凑热闹了吧。” 　　“随你。” 　　王爷跟在沈熙的身边，脸上笑意浓浓，倒有些看不出他刚才被吵得脑瓜仁疼。 　　两人出了营区，外面便是广阔的平原。 　　无山，无林，亦无村庄。 　　身后的军营中投来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眼前的路。 　　孙墨尧的佩剑因为走路的关系而撞在铠甲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一旁的沈熙抬脚踢了一颗石子，滚落到了前方没有亮光的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沈熙开口说，“原来这就是益州的星空，果然安逸美丽。只是不知几日之后，这里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希望不要是战火点燃了这里的天空。” 　　说这话，也只是有感而发。 　　拥兵自重看来不是大事，但有一日如四王这般“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封为巴蜀王国，便又是一番情景。将来上行下效，哪怕不是王爷，有心之人想要自封为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墨尧背着手，“不会打仗的。” 　　沈熙点头，“为了这种事出兵征战，也不值得。只希望四王能想明白，他们不该做这种事才对。” 　　“沈熙……”孙墨尧突然顿住脚步，“我一直在想，你如此忧国忧民，当年为何要离开朝廷？” 　　沈熙回头看着王爷，“真想知道？” 　　孙墨尧走了上来，点头。 　　沈熙心想总不能说是自己当年死在客乡结果重生回到了之前吧？ 　　倒是一直没人这么问过他所以也没去考虑该怎么解释，就连卢居风都没问过。 　　沈熙又想了想，“大概是失望了吧。” 　　“因何失望？” 　　“因今日会有巴蜀四王而失望。” 　　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 　　甚至，连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神的，也是那么凑巧正好碰到了一起。 　　孙墨尧看着他，“难道你会预知未来？” 　　“不敢这么说。”沈熙却露出些许惭愧，“只是当时朝廷政见与我的不同，待着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决定离开。” 　　“原来如此。”孙墨尧笑道，“那你曾经便也是想过，今后还要回朝廷吧？” 　　一下子被说穿了，沈熙也不隐瞒，“的确，若没有见到王爷你，待到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去的。” 　　“那……那现在遇到了我，那你……”孙墨尧听了沈熙的话，自然着急了起来。要是之后沈熙离开他去了朝廷，自己又只能待在扶风郡里做个小王爷，这怎生好？ 　　谁知沈熙却拢着手，道：“自然是留在王爷的身边，怎的？当初是谁力邀我来做官的，现在又不要了？” 　　“谁说的！”孙墨尧赶忙说，“岂能不要？我要的啊！” 　　沈熙哈哈笑了起来，他觉得如此去逗小王爷还是挺有意思的，他又问：“那万一之后我一定要去朝廷为官，王爷你打算怎么办？” 　　谁知听了这话，孙墨尧竟然显得有些气愤，“那我一定把你绑起来，锁在我的鸢鸿轩里，谁都不能来见你，只有本王才能见你，一辈子都不会把你放出来。” 　　说完，孙墨尧又哈哈一笑，像是玩笑又像是要挟一样，道：“所以，沈熙你可千万别离开我。” 　　沈熙看了王爷一眼，“王爷你就这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不怕我逃走吗？” 　　孙墨尧趁着周围没人，突然一把搂住沈熙，“可刚才谁说要留在我身边的？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王爷你敢这么做，我就敢出尔反尔。” 　　“只要你不出尔反尔，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看到孙墨尧一脸得逞，沈熙哼了一声，从王爷的怀里挣脱出来，严肃道：“我要回去休息了，王爷你可别跟来。” 　　“为了保障你的安全，我不跟，我送你。”孙墨尧又贴了上来。 　　沈熙突然有一种自己被贴上一张狗皮膏药的感觉，像是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可他却一点都不害怕，心里还挺高兴的，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了什么而高兴。 　　沈熙还真就不怕孙墨尧会对他做什么，只是怕将来对他什么都不做，没了现在的感情，或许到了那天，他会变成最无所适从的那一个人。 　　也许现在被王爷宠爱得太好，开始习惯了有他存在的地方，也喜欢没事就拿他开玩笑，至少王爷从来没有同他生过气。 　　但真的到了将来，王爷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顺他心意，沈熙没想过，也不想去想。 　　真要想来，那定然是会让他痛心难受。 　　可沈熙答应过王爷，没有发生的事情，他不会去想，也不会去考虑。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考虑该怎么应对巴蜀四王。 　　沈熙倒是有个主意，可现在不能实施，便压着没说。 　　太子那里迟迟没有下决定，好在也没有听葛臻的提议，没有选择直接武力镇压。 　　私底下孙墨尧对沈熙说，不答应也并非太子对此做了什么深思熟虑，不过就是他自觉也没本事带兵打仗。 　　说的时候，孙墨尧还十分得意地说道：“皇室中在我这一辈，只有本王带兵打过仗，他们没有本王经验多。” 　　孙墨尧当年的英勇经历，沈熙听卢居风科普过。最有名的一场，是在幽州边界赶走北黎国一支皇室外族的入侵军队。说简单了就是赶走了一批流氓，要说程度有多厉害，却也一般，不足挂齿，换作任何一名带过兵的将领，全都能赢。 　　沈熙知道真相，就是在看孙墨尧说得时候，没揭穿。 　　但这也是其中一条理由。 　　更多的理由，是太子不敢承担战败后的责任。而且面对的四王中，三王是他们的皇叔，还有一位是他们的堂兄。 　　打赢了未必就有益。 　　但一旦打输了，这就不是光光无法再控制四王的行为，只怕将来会有更多的王爷效仿巴蜀四王，也拥兵自重自立门户，哪怕顶着南舜国名下的王国领地，却是真真的国不成国。 　　这也会变成沈熙当年所想的，江山分裂，社稷不再。 　　（——求留言~~——） 第93章 锦都 　　泱泱大军就在益州边界驻扎了下来，太子殿下一直没有下决定，所有人也只能干等着。 　　太子没有自己的计划，不代表王爷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能付诸行动，得看局势。 　　那头葛臻还在游说太子以武力镇压，却不得其他人的支持，让他有些暴躁。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反倒是巴蜀四王率先有了动作。 　　说是太子与扶风王千里迢迢到了他们益州，得尽地主之谊，邀请他们到锦都，设宴款待他们。 　　营帐中，依旧是这么六个人，而一封邀请函放在长桌上，几个人都传阅了一遍。 　　太子最后把信丢了回去，“大家有何意见？是否要答应？” 　　葛臻立马说：“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太子殿下，不可答应。” 　　太子点点头，俨然也是这么认为。 　　但苏途却轻声说，“不应王爷们的邀请，这便是表明了立场，要与四王为敌，唯恐不妥。” 　　葛臻激动了起来，“这什么话？！难道眼看着太子殿下与扶风王困于锦城中？！” 　　“未免想得太远。”站在一边的卢居风突然插话道，“而且，四王敢做这种事，岂不是要与整个朝廷为敌？” 　　“那就眼睁睁的羊入虎口？！”葛臻大声说道，“待到真的被四王要挟，不知你今日说这话，会不会让你脸红！” 　　卢居风却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没有人同他说话，葛臻环视了一下营帐，目光落到了沈熙的身上，语气不善道：“沈大人可有何高见啊？一直都不见你说话，莫不是过来当听众的吧？” 　　这把火烧到了他的身上，让孙墨尧很是不爽，但沈熙却坦然地说道，“不说话，正是在想该怎么回应这个邀请。” 　　“那可想到了什么？”葛臻引言怪气地说道。 　　沈熙却笑，“下官想得倒是比较简单，单看四王的邀请，不过就是长辈给晚辈准备洗尘的家宴，没什么太多的心机。而若是晚辈不应长辈的邀请，反而给人落得自负自大的感觉。” 　　孙墨尧在旁点头，“本王也是这么想。” 　　“那万一——！”葛臻又要把刚才自己想的那一套搬出来。 　　沈熙打断他的话，道：“于外等人看来，也是如此，而且正是因为如此，太子殿下与王爷就能大大方方进去，享受四位王爷准备的家宴。但倘若四位王爷真因此将太子或是王爷软禁在锦都，那便是真正的造反。” 　　卢居风跨前一步，说道：“既然巴蜀的老百姓们都不知道四王的真正目的，反而是我们手中的筹码，想来他们也不敢造次。” 　　听了这话，葛臻拼命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满的样子。 　　沈熙朝卢居风点点头，“卢大人说得正是。而且，这件事比起我们在这里绞尽脑汁，不如直接去找四王，或许交涉之下，他们也愿意退步呢？” 　　“对。”卢居风点头，“主动交涉也比守株待兔来得好。”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说了下来，说得也十分有理。 　　孙墨尧站在一边不住地点头，自然是打从内心赞同沈熙的说法。 　　原本以为太子殿下还会再考虑考虑，谁知他居然一摆手，利索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葛臻顿时就恼了，“太子殿下！这怎么能行呢？不再深思熟虑地考虑一下吗？！” 　　“考虑？”太子瞥了他一眼，“葛大人，你要是能再想到什么好办法，现在说便是，若是想不到的话，那就别阻挠了。” 　　孙慕辰意外爽快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葛臻自然非常不爽，但面对的人是太子，太子都这么说了，而他的确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默认了。 　　可看他气鼓鼓离开营帐的样子，心里显然是不服气的。 　　沈熙与卢居风跟着王爷离开太子营帐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葛臻正在大声呵斥手底下的士兵，好像要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似的。 　　孙墨尧一看，缩着脖子连忙说道：“绕路绕路，咱们可别撞上去遭人家白眼。” 　　“是……” 　　既然决定了要面对面去会见巴蜀四王，整个营地都显得十分紧张。 　　至于带谁跟着自己去锦都，沈熙又与孙墨尧“热烈”讨论了起来。 　　卢居风选择坚决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反正最后不管王爷怎么决定，他都举双手同意便是。 　　沈熙不是不愿去，“只是卢居风到底在朝中为官多年，我离开朝野太久，跟着你去实在不合理吧？” 　　“有什么不合理的？！”孙墨尧道，“你不跟着我，万一有点儿事，我怎么保护你？”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有事。”沈熙呸了一声。 　　“你看！”孙墨尧好笑道，“你这样都会担心，那之后分开，我担忧你，你担心我，那还不如跟着我，在一起能更安心一些。” 　　“……”沈熙总觉得王爷话里有点儿要挟他的意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他想了想，道：“那去了之后，你得听我的。” 　　孙墨尧奇怪道，“喔？要做什么？” 　　沈熙狡黠一笑，“到时你便知道了。” 　　“好好。”孙墨尧点头。 　　王爷觉得，只要沈熙肯跟他去，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都行，听他的话罢了，有什么难的？！ 　　留下吴慷和卢居风在营地，孙墨尧又带了一名副将和一对人马，跟着太子进入了巴蜀的锦都。 　　从军营去往锦都，不紧不慢地走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也偏是进入了巴蜀之地，这才感受到什么叫做天府之国。 　　沿着官道，两旁绵延向远方的良田，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水稻。阳光洒在水稻上，水珠子泛着光，洋洋洒洒。 　　巴蜀的百姓知道是太子来了，想要一睹太子风貌。但最近老看到官兵，也不敢上前询问，看到他们，也只能远远躲开。 　　沈熙骑马跟在孙墨尧的身后。他看着眼前这片亮丽的景色，心中却想，实在不该将这般美丽的风景给毁去，实在不能让太子与四王宣战。 　　若是开战，且不仅是这般心旷神怡的景色要被毁去，老百姓也跟着遭殃。 　　又岂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熙自觉能力不足，却心气儿大的想要什么都得保护，不免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自大自负。想到如此，沈熙自嘲地笑了起来。 　　前方太子与王爷似乎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他，沈熙察觉不免尴尬，连忙拱手作揖，自认失态。 　　好在这也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他们来到了锦都。 　　太子的意思便是不想扰民，虽说卢居风希望他们风风光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来了。 　　可四王显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们四人都已经来到了锦都，这一行人进城也十分低调。 　　好在走到哪里，都看到百姓朝他们这里张望，指指点点的，便知道是太子一行人，想要低调也不行。 　　来到汉嘉王府，前来恭迎太子的也只有越隽王一人。 　　越隽王是两人的堂兄，不过比太子年长一岁而已，但看起来甚至比孙墨尧还要年轻，给人以一种完全没长大的样子，脸上白白净净的，沈熙觉得，他在自己的封地里一定养得很好。 　　“太子殿下，扶风王！”越隽王拱了拱手，“二位请进，随本王来吧！” 　　虽说是同一辈的皇室子弟，但沈熙觉得，不管是太子还是王爷，他们俩见到越隽王都有些嫌弃。 　　而且，这还是沈熙第一次在孙墨尧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原本沈熙以为扶风王的王府算是够大了，没想到汉嘉王的王府还要大，几乎是翻了一倍。 　　从正门入，沈熙就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迷宫，跟着越隽王七拐八弯，让他也没了方向。 　　最终，他们来到了供他们起居休息的廊庑前。 　　越隽王说，“太子殿下，扶风王爷，这里便是你们休息起居之所。晚上宴会开始前，本王会派人来接几位移步至宴厅，为你们接风洗尘。” 　　说话没什么语调，也没什么表情，让沈熙觉得怪怪的。也许这位越隽王天生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才会引来王爷和太子的嫌弃？ 　　“知道了。”太子殿下似乎多一秒都不想与他说话，摆了摆手，就径直带自己的人进了屋子。 　　孙墨尧回头看了沈熙一眼，也各自进了屋子。 　　阖上大门，总算是只有他们两人。 　　沈熙忍不住轻声问道，“怎么？王爷和太子似乎都不喜欢那位越隽王。” 　　孙墨尧朝窗外看了一眼，点头道：“你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 　　“咳咳，越隽王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脑子不是很好使，你别看刚才他那样，说得这两句话其实有人教的，你听不出来吗？” 　　沈熙自然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一茬，他摇了摇头，“还真看不出。” 　　（——工作日来三更——） 第94章 计划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熙便跟着王爷和太子来到了汉嘉王府设宴的殿堂内。 　　光是门口，就能看到正门两边下人们站成一排，家仆们一见到他们来就弯腰行礼，一路恭迎入内。 　　而四位王爷早就在里面候着，见到太子，也跟着行礼。 　　沈熙越过孙墨尧的肩头看了过去，四位王爷面带微笑站在那里。 　　除了见过的越隽王，他一眼就看出了憨态可掬的汉嘉王。站在一旁的江阳王长得十分普通，虽说是皇叔，却与王爷与太子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至于广汉王，尖嘴猴腮，细眼薄唇，一看就不讨人喜欢。 　　彼此之间套了近乎，便入了座。虽然沈熙与苏途只是小官，却还是安排了席位，坐在距离王爷和太子身后并不远的地方。 　　汉嘉王坐在上位，举杯说，“太子殿下与扶风小侄儿千里迢迢赶到巴蜀，本王早该设宴洗尘，却拖至今日才请二位殿下前来，我这个当皇叔的实在太不应该了，先自罚一杯。” 　　上来都是客气话，太子与孙墨尧也客气应对，之后也都是在面上说了些话，在这回他们的目标周围兜了好几圈，都没有说到重点。 　　就是酒喝了不少，菜也吃了不少。 　　像是酒足饭饱之际，广汉王突然站起身来，笑着说，“为了迎接太子和小皇侄的到来，本王还专门准备歌舞助兴，来人啊——！” 　　不等人拒绝，话音一落，从门口就鱼贯走来两队人，定睛一看，两列穿着稍有些暴露的美人儿，各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特别是几位舞姬，姿态忸怩，眉眼撩人。 　　本来沈熙以为只是纯粹的“歌舞助兴”，谁知又有几名美女坐到了王爷的身边，还往他们的身上拱。 　　沈熙捏着筷子眯眼看去，那些王爷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局面，各个红光满面，手在那些美女的身上游历。 　　再去看孙墨尧，可惜背对着他看不清什么表情，却意外的也不拘谨，就是不如其他几位王爷那般积极，不会与美女之间有什么互动。 　　沈熙挪开眼，默念三声眼不见为净，饶是如此，心里还是不淡定，很不淡定。 　　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巴蜀的菜都太辣，不合他的口味，沈熙都没怎么动筷子，好几盘菜竟然被苏途拿过去吃了。 　　看到他吃的挺开心的模样，沈熙安慰自己至少没浪费粮食。 　　酒肉下肚，歌舞渐尽。 　　回回到了太子想要提到他们来此目的之时，总有王爷插嘴进来，说：“今日不说这个，主要为两位殿下接风洗尘，具体的待酒足饭饱了之后再说。” 　　宛然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太子和孙墨尧都有自己的心气儿，你们不提，便不提吧。 　　这顿吃完，又说要移步后院喝酒，而且还是他们叔侄之间，偏不让苏途和沈熙跟着。 　　可他们俩又不能就这么走了，站在后院外的小路上吹着冷风，跟一干家仆一起等着王爷们的兴致淡去，候着他们出来。 　　结果没让沈熙等多久，孙墨尧竟然被人扶了出来。 　　居然是喝醉了。 　　沈熙与王爷喝了那么多次酒，一次都没见王爷会被喝醉，就连过年的时候王爷被文官武将连着灌酒，都没见他醉过。 　　只是刚愣了一秒，沈熙心里就明白了，他连忙迎了上去，与两名家仆一起，把王爷给扛了回去。 　　进了屋子，沈熙使唤走了家仆，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的王爷，道：“人都走了，别装了。” 　　王爷却没起身，他轻声说，“让我再靠一会儿……” 　　沈熙严肃道，“那我把你丢地上了啊……” 　　非得听到这话，孙墨尧才直起身，“沈熙，你舍得吗？” 　　可沈熙却瞪了他一眼，“平日里光明正大我都不拒你，现在却要耍小聪明？那平时我还是拒了你为好……” 　　“别别别。”孙墨尧连忙讨饶，“我不装了……” 　　沈熙把他拉进屋子里，问：“怎么回事？” 　　孙墨尧靠在床边，轻声说：“王爷们一个劲儿地给我灌酒，你知道我是一时半刻又灌不醉的，就索性随了他们的心愿，先离开了再说。”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沈熙奇怪不已。 　　“还能因为什么？”孙墨尧道，“想要将我与太子分开，他们好单独控制太子。” 　　沈熙点头，“想来，只要你们两人意见不合，对他们来说就不是什么阻碍了。” 　　孙墨尧低头想了想，“难道四位王爷……真的打算建立巴蜀王国吗？” 　　“怕是如此了。” 　　倘若四王非得走到这一步，那么太子代表朝廷，代表皇室，都不可能允许他们这么做。可倘若唯一能阻止他们行为的人却也从内部瓦解，那可真没人可阻止。 　　两人不免陷入沉思。 　　沈熙瞄了王爷两眼，道：“我有一个法子。” 　　“那你快说！” 　　沈熙把之前想过的方法说了一遍，他还是觉得可行性不高，可现在看来，如果再不放手一搏，那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组织王爷们了。 　　没想到孙墨尧听完，立马牵着他的手，说：“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不早说？” 　　“王爷你真是捧我了。”沈熙谦虚地说道，“中间漏洞也有不少，怕是要被四王察觉。” 　　孙墨尧略皱眉头，“走一步算一步，而且怕也怕太子是个半瓶水晃荡，被皇叔们稍微耳朵里说两句，就带着兵回去，这难办了。” 　　沈熙笑道，“那王爷便是要听了我的意见？” 　　“我不是答应过你，来了之后都听你的？”孙墨尧伸手去抱沈熙。 　　反正屋里的下人们都已经被沈熙赶走了，沈熙倒也大方，在孙墨尧的腿上一坐，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好像不做点儿什么，有点儿对不起身边摇曳的蜡烛。 　　可现在却不是放松的时候，沈熙捧着孙墨尧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角，道：“那等我先把书信写好，到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明天写行不行？”孙墨尧却不撒手。 　　在收到沈熙严肃的表情后，王爷只能乖乖地放开，随后跟着沈熙来到书房，摊开笔墨纸砚，写起信来。 　　写完后，沈熙交给孙墨尧通读两遍，自己却说：“有时还真得感谢四位王爷没有把自己的意图公布天下，若整个巴蜀之地的百姓都认可他们的做法，也怕是要成为顽疾了。” 　　孙墨尧说，“我南舜子民也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所以我们才能借此为把柄。恐怕四王也知道百姓反而会成为他们最大的阻碍，便准备潜移默化，也是迟迟不敢与百姓们摊牌。” 　　沈熙心中反倒是顾虑多多，“我倒是觉得四王已经在准备应付百姓们的反应了，只不过还没有那么快，就有点儿着急……” 　　“大概是听说此前皇帝大病，他们想趁此浑水摸鱼。”孙墨尧拢手说到。 　　“也有可能。”沈熙把书信收好，藏在怀中贴身带着，怕是有家仆进来收拾的时候，被发现告诉了四王。 　　事情忙完，已经深夜。 　　孙墨尧打着哈欠，拉着沈熙说：“咱们睡吧。” 　　“嗯……”沈熙看到孙墨尧哈欠连天，似乎是累坏了，也没说想要做什么，自己听了他的话反而红了脸，好像期待什么，又心里暗骂自己怎么那么不淡定。 　　而这一夜，孙墨尧就这么抱着他睡得深沉，还真什么都没做。 　　沈熙心想，这小王爷难道是石头做的？还抱怀不乱？ 　　气鼓鼓地入了睡，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给抛到了脑后。 　　翌日中午，越隽王前来求见。 　　沈熙说扶风王宿酒未醒，还在睡。 　　而越隽王又说，想带扶风王去城里新开的酒楼听曲子。 　　沈熙面无表情，心想这越隽王说话果然有人教的，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说孙墨尧还在睡，怎么带他去听曲儿？ 　　可越隽王还是说，要带扶风王去听曲儿。 　　沈熙不得不费神又解释了一通，让越隽王知道自己没法带扶风王离开，他这才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 　　有些头疼，沈熙出门见到了苏途单身一人走了过来，他连忙上去询问，“太子殿下呢？” 　　苏途一脸担忧地说道，“被几位王爷带走了，说是要去城郊骑马。” 　　沈熙心里笃定了几位王爷的做法，便是要离间太子与扶风王。 　　正说着话，孙墨尧从里面走了出来，听闻此事，脸色也跟着一沉，但很快就恢复常态，他对沈熙道：“既然太子不在，我们也别在这里傻等了，出去走走吧？” 　　沈熙点头，“也好。” 　　一旁的苏途一脸莫名，轻声问：“王爷，那我该做什么？” 　　“你留在这里等太子。” 　　孙墨尧自己带了一队人，又有汉嘉王的人马跟着，他回头看看身后这般浩浩荡荡的人，有些不爽，便说：“你们别跟的那么紧，搅了我们逛街的兴致。” 　　随王爷来的人倒是听话，可汉嘉王的人却有些顾虑。 　　再想来汉嘉王吩咐们得跟着，能看到就行了，跟得紧了惹扶风王不高兴，自己也倒霉不是？ 　　（——求留言ww——） 第95章 密谋 　　沈熙回头看了两眼，两队人马各自隔了一段距离远远跟着，倒还挺听话的。 　　孙墨尧心情甚好地同沈熙开玩笑，“沈熙你不用看他们，跟着我出来，你倒不如多看看我。” 　　沈熙鼓着嘴，“王爷你可别不讲理。” 　　“我挺讲理的啊……”孙墨尧居然还显得很无辜。 　　沈熙拢着手轻声说道，“那书信能顺利送出去吗……” 　　孙墨尧自信地说：“书信交给我手底下的人，你大可以放心，他们一定能完成，难道你还不信我么？我们俩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逛街，你想买点儿啥？” 　　沈熙瞪了他一眼，虽然话是没说错，他们今天出来，就是来转移汉嘉王府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要他们跑的越远，事情做的越多，就越能为他们跑腿的人腾出时间来。 　　“嗯……王爷你带钱了吗？”沈熙摸了摸袖子，出来的时候根本一分钱没带。 　　孙墨尧哈哈一笑，“记汉嘉王的名字就行，哪儿用得到我自己带钱？都到这里了，就让皇叔来付钱。你别客气了，想要什么尽管买，我知道你不爱赊账，不过在这里没关系，不用顾虑那么多。” 　　沈熙嘟着嘴，连他不喜欢赊账都知道，还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怎么像是在卢居风打听了不少事儿？ 　　既然还是身负任务，沈熙就不计较了，不爱赊账，那是不爱赊自己的账，赊别人的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沈熙当然不会客气。 　　两人逛到东街上，便是一家家铺子逛了起来。 　　不知是从哪里打听来了，东街尽头一家霓晌阁，是他们锦城最大的布匹商阁。加之锦城一代的蜀锦闻名天下，甚至还是送入宫中的贡品，花样纹饰色彩艳丽，穿在身上又十分舒适，自然引来他们的好奇。 　　蜀锦，可是巴蜀地区大多数人推崇的丝织品。 　　只是制作考究的蜀锦制品价高难买，能贩卖此种蜀锦的地方也很少，既然听到了有这么一个地方，不去看一看岂不是很吃亏？ 　　来到霓晌阁，老板大腹便便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意人，看到他们俩眉开眼笑口若悬河，大概也是看出了沈熙与孙墨尧的身份，想要在他们俩的身上做成一笔大生意。 　　沈熙倒不是真想来买料子回去，不过是想来开开眼界。 　　蜀锦的图案风格一看就与他们北方不一样，摸在手里也不一样。一地总有一地的风格，更何况南舜国地大物广，九州大地，又岂会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沈熙摸得爱不释手，对新鲜的物件他都挪不开目光，这是他在扶风郡或哪怕是在京城都没有近距离见过的东西。 　　孙墨尧看他这么喜欢，便要店家把刚才沈熙全都摸过的布料给包起来。 　　原本霓晌阁的老板以为这俩人是什么大商贾，看起来不是当地人，大概是来玩儿的，顺便买两匹蜀锦回去做礼物送人。 　　可听到孙墨尧口气这么大，心里顿时对他们有些怀疑，又看他们俩穿着如此，却没有家仆跟着，难不成是骗子？ 　　见到老板这表情，孙墨尧立马说：“送到汉嘉王府，就说是扶风王买的。” 　　一听到眼前的这位是王爷，老板差点要跪，连忙换了一副表情，跟在他们俩的身后。 　　最后还弯腰恭送了两人离开，沈熙倒还挺奇怪，怎么他们明明什么都没买，老板反倒是异常热情。 　　难怪都说巴蜀的人热情好客，特别是生意人，嘴上就跟抹了蜜糖似的。 　　沈熙心情挺好，“看在这里生活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想来生活都安心舒畅，真不想打扰这样的生活。” 　　“自然。”孙墨尧说道，“都是南舜国的子民，而我们身为皇室之人，更有责任得保护好这里。” 　　“什么我们皇室……”沈熙低声说道。 　　孙墨尧凑到他身边，“你是我的人，难道不是？” 　　沈熙朝他瞥了一眼，“什么你的我的，分得那么清楚！” 　　这样说着，沈熙却是高高兴兴地走开，又逛了起来。 　　记得之前越隽王说这里新开了一栋酒楼，专门请了戏班子过来唱曲儿，沈熙去打听了来，带着孙墨尧愣是听了一下午的戏。 　　跟着他们来的官兵愣是没察觉任何异样，还私底下说到底是同一个孙家门的人，这吃喝玩乐的功夫，不管是哪个王爷，那还都是一样的。 　　待到傍晚，孙墨尧与沈熙回去后，太子也正好回来了。 　　见太子孙慕辰红光满面，又说自己今天狩猎是大丰收，看样子皇叔们把他哄的还挺高兴。 　　太子摆了一下手，没好气地说道：“昨日看王爷你酒醉，今日又听闻你睡了半天，荒废了这么些时间什么都没干吧？” 　　按理说太子出去玩了大半天，还真没资格说王爷。 　　沈熙朝孙墨尧看了过去，他反倒还是乐呵呵地笑着，还说：“是没干什么，下午还逛了半个锦城，听闻城东有一家馆子卖早茶卖得好，味道特别不错，不知太子赏不赏脸？明日与臣弟一同吃早茶？” 　　突然说道要去吃早茶，就连沈熙都有些惊讶，之前他可没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他还特别疑惑地看着孙墨尧，心想若是王爷有什么计划，应该同他说才是。 　　再一想，其实这计划不就是他自己提的么？明日正是他们检验计划的日子，说是吃早茶，不就是要上街上打听打听嘛？ 　　况且这两日，四王将他们俩分开多时，他们俩要是再不合计一下，难道真的要被四王给活活困在锦城中？ 　　约莫是太子自己都察觉到自己这两日玩得太过火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孙墨尧呵呵一笑，“那就这么定了。” 　　孙慕辰瞥了他一眼，“你可别又睡过了头。” 　　言罢，太子便转身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而沈熙拽着孙墨尧去到屋里，低声说：“王爷？明日早茶，这件事怎么不同我说一声，你怎知道有地方吃早茶？” 　　“我也是突然想到……”孙墨尧摸了摸鼻尖，“此前你在听曲儿的时候，我听别人说的，据说挺有名，你不是挺喜欢去这种地方吗？” 　　没去过当然想去瞅瞅，沈熙怎会拒绝，他却道：“那你也得先支会我一声啊！” 　　“自然自然！”孙墨尧靠在他身上，语气中带点埋怨地说，“啊呀，沈熙，你说你之前都不肯承认是咱们皇室的人，管起我来，倒是有板有眼的？” 　　沈熙瞪他，“你不乐意？” 　　“乐意乐意，我乐意极了！” 　　孙墨尧觉得，他这辈子是定然折在了沈熙手里，逃是逃不掉了。 　　这个傍晚，王府之中，太子在，五位王爷亦在，只是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有个管家低着头站在偏堂的门口，生怕有什么举动惹炸了王爷。 　　而汉嘉王刚得知，今天下午，小王爷孙墨尧买了上百两雪花纹银的蜀锦绸缎，现在霓晌阁的老板正准备运了货过来，往他王府里送。 　　钱倒也算了，这小王爷说都不说一声就往他头上签单，还有没有规矩了！ 　　广汉王坐在一边端着茶杯，淡定地说道：“堂堂汉嘉王，这点儿钱你都掏不起了？先签了单，好歹给小王爷当好皇叔的样子啊！” 　　汉嘉王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花的倒不是你的钱，让本王签就签了？你倒是不想想这点儿钱自己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再赚回来。心里还挺肉疼，只能先签了单再说。 　　等管家出去，关上了大门，周围也只有他们四王的时候，汉嘉王冷下脸来，“你倒是挺豪气的！” 　　广汉王听出他的不爽，“这有什么不好？照这么来看，小王爷到底不过二十，年轻着呢，跟太子殿下一样都是个爱玩的人，反倒是好对付了。” 　　“你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讨好太子，让太子玩高兴了，小王爷那儿就随着他的心思，也省得咱们费心。” 　　汉嘉王深吸一口气，摸着肚子说，“这件事儿啊，我不想跟你干了……” 　　“现在你想走那哪儿成啊？”广汉王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别动不动地就这么说，胆子哪儿能有那么小？！” 　　“可这事儿……我总觉得……”汉嘉王从头到尾都不想干这件事，最后还是耳根子软，只能答应了。 　　江阳王听不下去，终于走了上来，搭着汉嘉王的肩膀，“别、别——别老这么觉得，那么觉、觉——觉得……的……” 　　“你、你别说话！”汉嘉王听到他说话，脑子都大了，又是个结巴，话说不清还偏偏爱说话。 　　广汉王倒是十分笃定的模样，他装模作样地喝着茶，“皇兄，你冷静一点儿，只要这件事成了，以后可有大好的光明未来等着咱们呢！” 　　汉嘉王也是一时贪念，他倒是想要这光明前途，可看他们这四位王爷。一个结巴，一个痴呆，一个尖嘴猴腮，就他还是个人样，真能办成这么大一件事儿？！ 　　（——求留言ww——） 第96章 波澜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清风随着晴空，抬头能见蓝天与几片薄云。 　　太子孙慕辰打着哈欠走出屋子，在小院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王爷与沈熙。 　　“你们可真早啊。”孙慕辰看起来很没精神，要不是苏途还服侍他洗漱，否则他根本就不想起床。 　　孙墨尧笑了笑，“与太子吃早茶，怎还能让太子等着？” 　　孙慕辰点点头，走过沈熙的身前时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朝前走着。 　　这回是与太子出去，又被门口的卫尉拦下，只是经过昨天一遭，连王爷都觉得他们不是对手，没什么可紧张的。 　　上行下效，官兵们也只是盘问了一下太子殿下打算去哪里，得到了明确的回答后，就放他们走了。 　　跟着汉嘉王的人倒真的没有那么好煳弄，还是派了一小队人马跟了过去。发现他们的确是去吃了早茶，便只留了三名官兵盯着，其他人回到了王府。 　　这时候还挺早的，但街道上已经有老百姓出来做买卖了。吃早茶的茶楼里，一楼的几张桌子边也坐着出来忙活儿的老百姓，吃的东西不多，填饱了肚子就走。 　　而他们四人来到了二楼雅座，靠窗的位置，探出脑袋就能看到他们走来的大街，另一头是东城门，连着官道，所以来来往往的客商百姓非常多。 　　不一会儿的功夫，楼下就已经人声鼎沸，甚至还有吆喝声。 　　送上了早茶，店小二就不来打搅，挡了屏风和门帘，哪怕外面坐满了人，也听不出里面的人说话。 　　孙慕辰举米粥一碗，乳白色的粥上飘着几片青葱，还有屡屡清香飘来，勾得他食指大动，也不顾及形象，他张口就喝了起来。 　　“不比宫里头的差。”罢了，孙慕辰一抹嘴还在那里点评了两句。 　　孙墨尧捧着煎饼，笑道：“宫里头的你吃得多了，到外头来什么新鲜的你都不会觉得差。” 　　孙慕辰哼了哼，“怎说得我没见过世面似的？！” 　　孙墨尧连忙道：“失言，是我失言。” 　　一旁苏途给太子夹菜，把每份糕点都放在盘里供太子品尝，但凡是被太子夹走了一块，他就会立马添上，反倒是自己都没吃几口，还饿着肚子。 　　沈熙却是没吃几口，说来也是不饿，昨晚陪王爷吃了一顿夜宵就睡，好像吃下去的东西还在胃里，没消化掉。 　　诚然他与王爷两人都有些紧张，刚才一路走过来，看来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似乎他们昨日送出去的书信并没有什么效果。 　　小米粥喝了一半，孙墨尧又朝窗外看了一眼，越发觉得外面的百姓有些多了起来，并非熙熙攘攘来回走动，而是站在街道边上相互之间正在说话。 　　孙墨尧突然觉得，好像他们执行的计划并非全然没有效果。 　　他轻轻推了一下沉熙的胳膊，难以察觉地勾了一下嘴角。 　　沈熙心领神会地朝窗外看了一眼，也发现了街道上的异样，面露关切神色。 　　很快，街道上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围拢到东城门旁边一个高台的旁边，而高台上，有个人似乎在演讲着什么。 　　那人说什么传不到茶楼的二楼，可老百姓的举动却吸引了太子的注意。 　　孙慕辰放下筷子，奇怪地问：“那里是怎么回事啊？” 　　沈熙连忙起身，“微臣去看看。” 　　“嗯。” 　　出了茶楼，沈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站在一边远远地听着上面的人慷慨激昂地说着话。 　　一说王爷瞒着百姓打算自立王国，二说那太子已经带着军队过来了。总之说得骇人听闻，百姓们听得人心惶惶。 　　沈熙心里正惊讶，没想到只隔了一晚上，竟然还真是人尽皆知？ 　　刚听了一会儿，远处有一队官兵跑了过来。沈熙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官兵头子举着长戟朝高台上的人喊道，“何人敢在街上喧哗！围观的人给我速速散去！不要在这里乱生事端！！” 　　而站在高台上的人见到官兵，却也不怕，喊道：“你们为王爷卖命！王爷要自立王国！你们就是要分裂我南舜国的败类！” 　　可能被这罪名给愣了，两秒后那官兵才说，“不准妖言惑众！再不散开！就要下令抓人了！！” 　　沈熙听了两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马折回到了茶楼二楼。 　　他看到孙墨尧，轻声说了一句，“事成。” 　　那头，孙慕辰突然敲了一下桌子，一脸不满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他平生也最恨别人有事儿瞒着他，还是在他的面前。 　　沈熙拱手，缓缓道来。 　　此前他们察觉到四位王爷想要挑拨孙墨尧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便索性将计就计，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以免硬碰硬而两败俱伤。 　　但他们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沈熙想到了那些曾经在扶风郡时，说要来巴蜀这里做买卖的商人朋友们，他记得这些老板已经成为了这里商会的人，才会那么爽快地就答应过来做生意。 　　他连忙写信给这些朋友，将这里发生的真相全部告诉了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将此事让更多人知道。 　　对于这些商人而言，他们做生意的最怕当局不稳，倘若让他们知道王爷们的所作所为，加上太子都已经带兵来到了这里，他们自然会重视起来。 　　沈熙也相信，这些商人朋友绝对不会熟视无睹，坐让王爷分裂江山。 　　从结果来看，果不其然。 　　想来那些老板们在收到信之前，是完全想不到免税只是王爷们给他们看的糖衣炮弹。也是得亏沈熙私底下通知了他们，否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什么样的人管辖的地方里做买卖呢！ 　　原本沈熙和孙墨尧计划中这件事得过两天才能发酵出来，谁知道老百姓口口相传，居然一晚上就传得人尽皆知。 　　沈熙还在想，是否自己在信中写的过于严重，这才有了今天的效果。 　　至于那说话的人，沈熙没见过，可能是老百姓中性格特别强烈的人，所以才会站在上面说那些话。 　　而看现在的反应，老百姓们当然是非常反对王爷们的做法了，甚至还在那里与官兵对峙。 　　沈熙拱手，说道：“微臣不敢说计划一定能顺利，至少得让被隐瞒着的老百姓知道真相，这封书信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若是不成功，则另想他法。但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这样定然是不能阻止四王……” 　　谁知太子听了他的解释，突然一敲桌子，“为何不事先知会我？！” 　　苏途知道孙慕辰这下是真发火了，他连忙起身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孙墨尧起身略微挡了挡，道：“皇兄，莫要激动，并非故意隐瞒，只是这计划没机会告诉你。皇叔们警惕心比谁都强，事情不成，让太子你知道了，只会让你忧心，这又是何苦呢！” 　　孙慕辰朝王爷看了过去，“隐瞒还有理了？” 　　王爷拱了拱手，“要是我们真想隐瞒，今天又岂会带太子殿下来吃早茶？来看这一幕？来告诉你这些事？我们装作无辜不就好了？” 　　孙慕辰又想发作，可却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他指了指窗外，“那现在怎么回事？” 　　沈熙连忙解释，“老百姓们不满王爷的做法，而且看当地一些守卫官兵也不知道王爷们到底在做什么，大概稍微再煽风点火一下，老百姓们就会找王爷闹去了。而我们则应该静观其变，看局面的发展。” 　　“发展好了怎么说？发展不好又怎么说？” 　　正当沈熙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喧哗，他们四人探头去看，原来是汉嘉王来了。 　　就一个晚上的时间，王爷们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老百姓们怎么全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锦城是汉嘉王的领属地，自然需要他来解决。 　　只见官兵们将围观的老百姓们堵在街道上，汉嘉王自己爬上了高台，嚷嚷了几句话。 　　殊不知老百姓们居然一下子被激怒了，嚷嚷的声音甚至传到了二楼。 　　“滚！我们不要王爷！不准自立王国！” 　　“不要巴蜀王国！我们是舜国子民！” 　　“滚蛋！王爷滚蛋！” 　　眼看这局面就要控制不住，汉嘉王连忙从高台上逃了下来，不知道谁从人堆中丢了一只鸡蛋出来，直接砸中汉嘉王的脑门，蛋黄从脑袋上流了下来，好不狼狈。 　　而官兵们见百姓攻击王爷，立马将百姓们团团围住，甚至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就在此时，从东城门口来了一队骑兵，飞尘洒洒，迅速冲了过来，带头将领还高唿：“传——！传太子口谕，禁止伤害百姓，否则以造反论处——！！” 　　听到这话，跟随汉嘉王的大多数官兵都罢了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此时，骑兵们却已经把百姓们被保护了起来，对汉嘉王的手下说，“此地已转交由太子管辖，所有人放下兵刃！” 　　站在二楼的孙墨尧转身对太子说，“皇兄，现在轮到你了。” 　　（——求留言ww——） 第97章 太子 　　“太子驾到！” 　　听到了高唿，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太子带着三人走了出来，站在前方。 　　沈熙顺势看去，刚才骑马领头的人是吴慷，他收到王爷的书信就带队连夜干了过来，正好遇到这件事。 　　只见吴慷赶紧从马背上下来，跪在地上，“扶风王旗下将领吴慷，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跪下，高喊太子千岁。 　　孙慕辰的脸上倒是得意，说道：“免礼！” 　　百姓们起身，眼睛一双双全都落到太子的身上，可面对这些百姓，太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得回头朝孙墨尧看了一眼，示意他上前说话。 　　孙墨尧心里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众人肃静！今太子在此，对王爷所做种种都已经有所调查，诸位莫要心焦。现在锦城暂时由朝廷接管，大家不用担心，一切照旧。另外——”孙墨尧顿了一下，回头瞅了一眼太子。 　　孙慕辰没明白他的意思，眼神中还不免呵斥他赶紧继续说。 　　孙墨尧勾了勾嘴角，继续说：“另外，几位王爷允诺的免税一事，在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会经由太子上报朝廷，只要当今圣上同意，朝廷介时还是会给予大家免税的！” 　　原本四王想要免税只是为了稳定民心，若是事情不成，自然不可能便宜了百姓。 　　然而刚才汉嘉王却是拿这件事做要挟，这才惹来百姓们的不满与反抗。现在听到孙墨尧这么说，定然是人心所向，都去拥戴太子了，又岂会去支持汉嘉王？ 　　沈熙朝孙墨尧投去赞赏的眼光，当朝者唯一的根基就是百姓，有百姓便有社稷才会有江山，得人心者得天下，只要有人深刻了解这点，事情就能解决。 　　老百姓们听了这话，立马跪在那里高唿太子千岁。 　　声音响彻天际，甚至有其他街道的老百姓跑过来看热闹，还有的人正在刷牙，嘴角沾了白乎乎的盐渍，擦都没擦干净就来了。 　　看着围拢的百姓越来越多，避免危险，吴慷立即带着太子与王爷离开。 　　他们一路骑马回到了汉嘉王府，就看到王府门口也围拢着许多百姓，他们甚至还带了坏臭的鸡蛋和烂菜，直接往王府里面丢，发泄自己的情绪。 　　太子一见这架势就想往后面躲，可孙墨尧偏偏就喊了一嗓子“太子驾到”。 　　没辙，在一群官兵的保护下，太子只能再给这些百姓们解释一遍。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百姓们这才谢过了太子，各自散开。 　　百姓刚走，他们还未来得及进入王府，又遇到了在锦城驻扎的军队统领。 　　统领说自己不知王爷们的真是做法，现在搞清楚了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现在带着军队过来听从太子的安排。 　　沈熙看着这统领，神情很是真诚，不像是因为事情被揭穿而甩锅什么都不管，而是真的被蒙在了鼓里。 　　太子似乎一下子就相信了，可刚要开口，孙墨尧却插了话进来。 　　“你们同王爷来往密切，口说无凭，我们要如何认为你们之间没有往来？” 　　这一说，统领也自知理亏，也只能说：“清者自清，末将与王爷之间的确并无任何勾当，末将也的确不知道王爷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只知道他们最近来往密切。” 　　孙慕辰伸手挡了挡，他看了一眼孙墨尧，又对统领说：“你也别紧张，我问你，平日里你们在锦都是负责什么的？” 　　统领回答，“锦都城内外守卫、门禁和巡夜。” 　　“好。”孙慕辰点头，“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唯恐会有人浑水摸鱼制造混乱，现在锦城的治安就由你们与扶风王的手下一起管理。” 　　“是！”统领声音响亮，语气中不乏一丝感动。 　　紧接着，太子下了马，与众人一起进到了王府中。 　　谁知道，也就相隔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王府内却早已不是之前的模样。 　　盆栽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连个通传的下人都不见了。 　　前廊空空荡荡的，直到走进了厅堂，就见管家带领一群下人洋洋洒洒跪倒在地，而在管家的前面，还有锦都的知府大人，和衙门中一干做事的官员，也同样跪着。 　　知府和官员手中都有一只托盘，上面放著书信等林林总总的物件。 　　孙慕辰奇怪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知府大人哆哆嗦嗦地说道：“回太子的话，这些都是之前王爷们准备建立王国时的东西，这里还有王爷们刻得印章。” 　　孙慕辰面露怒色，他拿起翠玉印章一看，上面赫然四个大字——“巴蜀王国”。 　　“这、这是——造反！！”孙慕辰差一点就要把印章往地上砸，可这些都是证据，他只能憋住脾气，把印章丢了回去。 　　又去看书信，里面全都是往来书信，还藏得特别深，乍看一眼是家信，到了最后才会加一句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有讨论的内容，不仔细看到最后倒是很难发觉。 　　可能几位王爷之间信并没什么太多的信任，还是留着证据以拿捏对方。 　　但是，像广汉王这样一个痴傻之人，外界不知道，可他们皇室的人知道，说话都不说不利索，更别说看书信了，这中间还得有人去教他，他们就不怕事情败露？ 　　太子遏制脾气，问：“王爷呢？” 　　知府答：“跑……跑了……” 　　听到这里，沈熙算是明白了，他走了上来，对太子和王爷说，“现在恐怕留在锦都也无济于事，只怕还会被不明就里的百姓迁怒，不如回主营地商讨一下接下里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孙墨尧也连连点头，“不错，皇兄，有这些证据在，特别是这个印章，都能直接定罪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几位王爷给抓回来，事不宜迟啊皇兄！” 　　这些话太子心里十分清楚，他甩袖，回头对苏途说，“把这些罪证都给我收起来，随我回营！” 　　“是！” 　　走前，太子交代知府和统领，现在既然王爷不在，整个锦都的治安则交给他们来管理，在朝廷有新的安排之前，若是有任何问题发生都拿他们试问。 　　没有被追责拿捏已经是对他们的宽恕，所有人都跪着谢恩。 　　现在王爷府被奉查，王府里的人也被软禁在其中，谁都不得随意进出。哪怕是之前扶风王买的蜀锦绸缎，因为是汉嘉王签的单，现在也是一并被放在了王府中，将来等着被充公，谁也拿不走。 　　出了门，王府被重兵把守，插翅难飞。 　　虽然看到了这些证据，却必须上报给朝廷，才能进一步的追查。 　　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把王爷们给抓回来。 　　只是没想到，汉嘉王一看到吴慷带着官兵过来，立马就吓得跑了。其他王爷们怕也是不想坐以待毙，只能跟着跑了，跑前吩咐下人要把东西给烧了，自己没动手，家仆也没敢动手，最终反成了给他们定罪的证据。 　　可孙墨尧却说，“哪怕没有证据，他们的行为既然被百姓所知，就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他们不打算来找太子求饶，反而全都跑了，只怕不是畏罪潜逃，而是想要东山再起。” 　　孙慕辰想得没有那么远，只说：“皇弟，难道你觉得他们现在气数未尽？” 　　“嗯……”孙墨尧想了一下，“连争辩都放弃了，自然是坐实了想要干这件事。不过，现在不管证据如何，也得把皇叔们给找回来，才能确定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孙慕辰沉默不语，同他们几人来到了锦都城外的营地。 　　此前，在他们递信给商行的人之时，另外有一封信被悄然送出了锦城，快马加鞭送到益州外的军营。 　　可葛臻却不同意按照书信上的要求带兵来锦城，还说这是扶风王自己的要求，那就让扶风军自己去，他没有见到太子的印章，他只听太子的。 　　于是吴慷一气之下，连夜带兵前来，又带领一批骑兵赶来锦城，正巧碰上了早上的事情，解救了百姓。 　　剩下的官兵在卢居风的指挥下，于清晨来在锦城外安营扎寨。 　　听了这话，孙慕辰倒是并未感觉什么，想来葛臻的判断也是正确的，毕竟没有他太子的口谕，随后重新拟了命令，让葛臻带队前来。 　　几日后，葛臻才带着大军前来。 　　谁知太子朝他们大发脾气。 　　因为这几日扶风军在锦城的表现太好了，老百姓们全都感谢扶风王，反而忘记了他这个一同前来的太子，甚至还有百姓说这太子是不是来摆架子的，都不干实事。 　　加之孙墨尧反而丝毫不在意这种事，让太子更加不爽。 　　一个人的时候，孙慕辰甚至还会摔杯发泄。 　　他此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墨尧会响应他的号召。 　　现在他明白了，孙墨尧是来炫耀的。 　　炫耀他手下有听话的将领，有聪慧的军师，还有沈熙。 　　他万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熙，而且还跟在孙墨尧的身边，让他很不爽，非常得不爽。 　　（——求留言~——） 第98章 留下 　　“益州锦城一代、广汉一代，因为事情已经传播开来，百姓们对王爷的做法十分不满，广汉王府还被百姓放火烧了，毁了两间倒坐房，放火的人已经被抓了。”沈熙一边在长桌的地图上圈圈画画，一边将最近收到的消息，解释给王爷和太子听。 　　卢居风补充说，“另外，吴将军派队到各地治所，传回来的消息全都表示没有见到王爷们的踪影，而百姓们因为十分反感这件事，所以对当地的管辖有些敌对，以免发生动乱，王爷的军队将留在当地帮助当地官兵管理。” 　　太子坐在前面，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抬头轻蔑地看着地图，脸上满是不悦，似乎心里还挺烦四王做的事情。 　　而实则，他却是不满葛臻不听他的话，更不满现在各地百姓都说扶风王的官兵好。 　　换言之就是在说扶风王比他这个太子好。 　　可有沈熙在，太子不能像刚开始那般没事找孙墨尧的麻烦，以免让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 　　孙慕辰恨自己没早点儿认出沈熙，不然一早提出让沈熙来给自己效力，自己也不会被葛臻这家伙气个半死。 　　“那现在有皇叔们的行踪了嘛？”太子没好气地问道。 　　沈熙与卢居风对视一眼，卢居风说：“还未有消息。” 　　孙慕辰的目光落到王爷身上，“他们会逃到哪儿去？” 　　孙墨尧笑了笑，对沈熙道：“你说。” 　　“禀太子，下官有两种想法。”沈熙拱了拱手，“猜测几位王爷的去向。” 　　葛臻一脸不满，但孙慕辰却说，“嗯，你直接说。” 　　沈熙缓缓说道：“如今我们在锦城，几位王爷若要离开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往东回到京城，向朝廷认罪求饶，或是找族人求情。一条是继续往西北，抵达益州边境，集结驻扎在边境的官兵，占领益州西北地区。” 　　太子听了他们的话，眉头皱到一起，“我曾一度在想，皇叔们既然决定做这件事，又岂会那么天真地认为欺上瞒下就能过瞒天过海？还是真的以为朝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这话，卢居风与沈熙面面相觑。 　　卢居风拱手，说：“大概正是认为朝廷不会管，这才敢造次。而且，他们或许还认为，朝廷若敢管，也是以武力镇压之，那么他们就能对外宣称，朝廷怎么怎么欺负他们巴蜀的人了，多收税也好，多征兵也罢，都能让他们找到一个由头，反过来他们利用百姓对朝廷的不满来拿捏，逼得朝廷不得不同意他们的做法。” 　　这话也并非空穴来风，从王爷们之间的书信中也能看出些端倪出来，只是提得不多，可能还是他们之后见了面了，这才商讨出会是这样的可能。 　　孙慕辰一听，便是回头瞪了好几眼葛臻。要是自己真听了葛臻的建议，这下是真的不能收拾了。 　　葛臻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全都错了，现在只能装哑巴，一句话都不说。 　　孙慕辰敲了敲方桌，问：“沈大人你说有两条路，他们到底会怎么走？” 　　沈熙点头，“最大的可能是去益州西北。” 　　“为什么不是京城？” 　　“回京城就是他们想认罪，想找人求情，但与其千里迢迢回去，一路上会不会被太子捉拿另说，倒不如直接来向太子认罪，还让人觉得态度更好。可按照现在的消息来看，并没有任何他们回京的消息，足以可见，他们是去益州的西北了。” 　　整个益州，南部山区，东面富庶，但现在已经在太子与王爷的管辖中，未见王爷们的踪影，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西北部。 　　而且由于比邻西曙国，边防驻扎的官兵很多，甚至堪比整个益州，倘若王爷们不死心想要重头再来，那手里必须有兵。 　　如此一来，正如沈熙所说的，他们必然躲在益州西北部，而那里地广人稀，更适合军队行动。 　　孙慕辰便说：“如此，派人去调查一下，同时派人去京城报告朝廷进展，并且小心提防为上。” 　　“是！”众人应声。 　　孙墨尧面带微笑，对刚才沈熙的表现很是满意，正想带着他离开的时候，孙慕辰却突然叫住了他，还说：“要沈大人留一留，我有话要同他说。” 　　沈熙心头一紧，慌张地看了孙墨尧一眼，心想太子终究是来找他秋后算账了，这可怎么办？！ 　　之前孙墨尧还对他说，除了自己，太子根本就已经不记得沈熙了，根本不会找他来算账。 　　现在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孙墨尧连忙拱手说道，“太子殿下，不知你找沈大人有什么事？” 　　“你问那么多干嘛？”孙慕辰皱眉，“你们都退下，我要单独同沈大人说。” 　　这下孙墨尧有些气急，他说：“沈熙是我带来的人，要留我也得留下。” 　　孙慕辰也奇怪，“能有你什么事儿？！” 　　“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在旁边看着。”说罢，孙墨尧还真就站在旁边看着，不管太子要对沈熙说什么，他都想要知道。 　　眼见两人僵持着，太子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冷着脸瞪向孙墨尧，“本太子下令要与沈大人单独详谈，王爷你若再插在其中多话，休怪本太子下军令，惩罚于你！” 　　沈熙心想之前太子就处处针对王爷，要是这回被他抓到把柄，那可是名正言顺地拿王爷出气，沈熙怎么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不过就是单独说几句话，他怕什么？ 　　他连忙在孙墨尧的身边一凑，轻声说：“在外面等我吧……” 　　孙墨尧看了沈熙一眼，妥协了下来，心中带有一丝不甘愿地与卢居风走出了营帐。 　　营帐的帐篷布料层层叠叠搭了三层，就算站在门帘外都听不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孙墨尧一出营帐，脸上就像是涂了浆煳一样，他站在那里不走，板着个脸吓得两个官兵也不敢与他说话。 　　而在营帐里，气氛也未轻松到什么地方去。 　　沈熙拱手，“不知太子单独找下官，是为了什么事？” 　　“沈熙，你可还记得？”太子走到他的面前，“几年前的御花园，你对本太子可是做了什么？” 　　沈熙心道果然是为了这件事！便立马跪了下来，着急道：“当年草民不知是太子殿下，便自以为是地教训太子，当时语气不善，态度傲慢，着实无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孙慕辰一见他如此，赶紧伸手将他扶起，“你跪什么跪，我有说要罚你吗？” 　　沈熙起身不敢抬头去看，心里有点儿慌。 　　“沈大人。”孙慕辰说，“本太子有那么可怕，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没有……”沈熙腰弯得更低。 　　“那你紧张何故，我又没打算追究。”太子背过手，“想来，当年你突然辞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缘何你要辞官？又缘何来为王爷做事？” 　　沈熙觉得奇怪，怎么老有人来问他当年辞官的原因？ 　　见他不说话，太子又说：“我曾经见卢大人提过你，说你有理想和抱负，所以后来听闻你辞官，让我十分讶异。” 　　沈熙拱手，“回太子的话，理想抱负还在，只是未到时候，所以与其激进争取，不如激流勇退，到了可以施展的时候，我自然带着理想和抱负回来。” 　　“那么现在呢？”太子盯着他的双眼，“是到了你认为合适的时机了吗？” 　　沈熙顿了一顿，“嗯……” 　　太子露出笑容，“那就来为我效力吧。” 　　语气听来有些随便，可却像是命令一般，不容沈熙有任何拒绝。 　　沈熙只得拱手说，“回太子的话，感谢太子厚爱，下官也诚惶诚恐，但……只怕不行。” 　　“为何？！”太子相当震惊，至少沈熙也应该好好考虑一番，怎连想都不想一下，就这么直接拒绝了他，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沈熙解释道：“回太子……下官认为，现在为官也好，生活也好，全都让我十分满意，暂时不想改变现在的状况。” 　　“什么意思？为本太子效力很难为你嘛？”孙慕辰的声音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很是不悦的模样。 　　“不敢这么说。”沈熙的头是更低。 　　孙慕辰又跨前一步，“沈大人，我也不跟你废话，我就问你，当年记得你提出过，认为南舜国今朝最大的问题，就是对王爷的放任。” 　　听到这话，沈熙连忙解释：“当年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说出这种理由，叫人笑话，太子请勿当真。” 　　“沈大人，你何必妄自菲薄，我又没说你的想法不好。”太子蹙眉，“况且，本太子也是认为，你所想的非常正确，我很赞同，如今四王的行为，正是证明了你所言非虚啊！” 　　沈熙低着头，他转了眼珠子想了想，太子跟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在看的小伙伴让我看到你们的手QwQ——） 第99章 过去 　　孙慕辰继续对沈熙说，“为何当年你却没有上奏，而是选择了辞官？若是你当年提了出来，恐怕今日也不会有四王一事了。” 　　沈熙心想，当年就是递了奏章，才有今天。难道还要重蹈复撤一次？是嫌自己屁股肉太厚？还是命太长？ 　　“当年想法不成熟，提了也未必一定能避免今天这种事。”沈熙谦虚地说道。 　　“但事到如今，你所说的都是对的。”太子赞许地说，“来为我效力，带着你的这个理想，由本太子来祝你完成它。” 　　这一番话，可是诱惑沈熙。 　　想当年，沈熙就是抱着这个理想，最终郁郁而终。今日他收起这份理想，远离京城，来到扶风郡做一个小小的山庄主，也是因为心里还未放弃这份理想，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去，施展抱负，实现理想。 　　今日，有太子在这里向他保证，说要完成他的理想。 　　沈熙当然会心动一下。 　　可他想到了小王爷。 　　孙墨尧与孙慕辰之间的关系那么紧张，小时候还发生过那种事，沈熙要是答应了，小王爷岂不是马上就揭竿而起了？ 　　更何况，沈熙心里的这个理想，面前最大的绊脚石就是小王爷。以前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摆在眼前，等有一天他需要去面对的时候，他能好好地看着王爷的眼睛，将这件事解释清楚吗？ 　　很快，沈熙恢复了理智，他朝太子行了个大礼，“感谢太子殿下的厚爱，可下官如今心不在此。而且，能为太子效力的人，定然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可想当年我那想法不免幼稚，今日的我也平平庸庸，岂有资格来为太子效力。” 　　“你又何必想这些，只要你来为本太子效命，我就让你成为翘楚。”太子口气大得很。 　　可沈熙却还是很冷静，“朝廷为官，拜官授职，一步一步全都要按照规定来做。太子，倘若今日你突然提拔我上去，只怕要叫周围的人不服，也徒增太子的烦恼，那怎生好？” 　　孙慕辰一听，觉得沈熙说得有理。而且他这么一意孤行，更会增加沈熙的困扰。自己这想法的确有些自以为是，不仅没考虑到沈熙，甚至，若是有人向自己的父皇参上一本，哪怕他没什么事，只怕沈熙逃不过责难。 　　“沈大人，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要怎么办？” 　　沈熙也只能走缓兵之计，他说：“如今我无德无能，太子也尚且只是东宫太子，倒不如等哪日下官功成名就的一日，太子若是还看得起下官，那再提拔下官不迟。” 　　“沈大人你说得对！”太子连连点头，“既然如此，待到你哪日自认功成名就，就来找本太子，我一定让你做大官，赚大钱，完成你的理想。” 　　沈熙笑着不应答，只是拱了拱手。 　　再等他从营帐中出来，像是过了一整个月那么久。 　　沈熙松了口气，感觉营帐外头的空气好闻太多，眼角瞥过一个人朝他冲了过来。 　　是孙墨尧，他问：“太子找你说了什么？” 　　沈熙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袖子，道：“先回去再说。” 　　让孙墨尧一路憋着不问，简直太难为他了，却是沈熙让他这么做的，他只能憋着。 　　回到自己的营帐，卢居风也不是不好奇，但他还是委身退出了帐篷，然而沈熙却说，“居风，你不必回避。” 　　卢居风瞄了他一眼，决定在角落里站着。 　　沈熙对已经焦虑到快要爆炸的孙墨尧拱了拱手，说：“太子命我为他效力。” 　　“什么？！！！”比起说到要对当年的事情秋后算账，这句话更加让孙墨尧无法淡定。之前太子拿他出气他都能忍了，现在却惦记到他身边的人上了，孙墨尧还能忍？！ 　　孙墨尧怒道，“不管了，我们回扶风郡！” 　　听到这话，沈熙和卢居风连忙阻止，“王爷，现在还不能回去。” 　　孙墨尧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怎么还不能回去？这件事本就该让太子自己解决，我能来已经够给他面子了！来这里还可能得罪其他王爷，现在他居然还想要本王的人！太嚣张了！” 　　沈熙低下头，“是我不对，王爷莫要生气。” 　　孙墨尧见他如此，又怎还会朝他生气，只能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说太子……” 　　“王爷。”卢居风说道，“太子可能是对之前葛大人的表现有所不满，所以就想要招揽子渊，那也是证明了子渊的能力受到他人赏识，王爷你应该高兴才是。” 　　这么一说，孙墨尧还真是冷静了下来，他自己喜欢沈熙，就以为人人都喜欢沈熙，把别人都当作了敌人，还把自己的气撒到了沈熙的身上，真叫是自己的不对。 　　沈熙摇头，“我已经拒绝了太子的好意，王爷请放心。” 　　“沈熙，抱歉，我太激动了……”孙墨尧叹了一口气，“他把你单独留下来，我的确有些急了。” 　　“我知道的……”沈熙轻声说道。 　　站在一边的卢居风小小地叹气，心想自己真不应该应为好奇而留下来，哪怕是沈熙叫他留下……现在可能他们俩情意绵绵中，孤身的自己还真是略有些心酸…… 　　正说着，沈熙突然朝王爷面前一跪，拱手道：“还有一些话，是一定要告诉王爷的。” 　　没想到沈熙行这么大礼，就连卢居风都吓了一跳，他连忙走上前与王爷一起，要把沈熙扶起来。 　　“王爷，你让我就这样把话说完。”可沈熙却挡了他们俩，他说，“是关于曾经我为何要辞官的原因。” 　　“这跟你跪不跪我有什么关系？！”孙墨尧又要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只得妥协，“而且你不是说过了么……好好好，你说就是。” 　　沈熙缓缓开口，“当年，我曾经想要上奏皇上，希望皇上能废除当今的封王制，废除封地赏赐，削减王爷们的特权。” 　　孙墨尧一愣，这话便是把他也算在了其中。 　　沈熙又说：“这个想法我虽然没有最后没有落实，也觉得当年的想法有些幼稚且一意孤行，但到今日依然认为，为了朝廷和江山，这个想法至今都没有错。而太子也知道这件事，我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但他给我一个许诺，说能助我完成这个理想……” 　　听到这话，营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沈熙低头不敢去看王爷，卢居风面露难色地瞥了王爷一眼，跟着在沈熙身边跪下。 　　卢居风拱手说，“太子是从下官这里听说了子渊的计划，当初子渊也只是跟我说了个雏形，后来我于兰台遇到太子，闲话之间聊到了子渊，这才提了一句。这件事里，子渊与太子并无任何瓜葛，也没有私下暗通联系，王爷不要怀疑子渊。” 　　沈熙蹙眉，轻声说，“岁白，这件事你揽在身干嘛……” 　　“的确是我说的。”卢居风一脸认真，“禀王爷，当初下官困于兰台，的确想要通过别人将自己解救出来，若说利用，也是抱着这种心思的。其他的王爷若想问，下官也能解释，请不要怪罪子渊。” 　　“这算什么，这想法是我的，岁白你干嘛替我担当这种事！”沈熙也急了。 　　“够了！”王爷冷声说道。 　　两人沉默下来，只等王爷发落。 　　可王爷却气急，他跺着脚，“你们当我真不知道中间一些事情？真把我当傻子？！” 　　两人顿时抬头，换来却是苦笑。 　　“卢居风，你困于兰台的时候，与谁交好，与谁来往，我身为王爷，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我犯得着去生这个气？”孙墨尧更像是生了孩子气，他又对沈熙说，“沈熙！你当年怎么想的我不在乎，现在怎么想的我也没法管。但我告诉你，哪怕今日你说要废了我这个王爷，是为了我南舜国好，我都乐意让你废！你现在这么说，岂不是表明了不信我？！” 　　听了这话，卢居风恢复常态，还是淡然的表情，拱手低着头，不说话。 　　可沈熙却抬头诧异地看着孙墨尧，又觉得他刚才说这话实在出乎自己的预料，“可你是王爷啊。” 　　大概是太过震惊，沈熙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段是空白的。 　　孙墨尧又道：“我是不是从未说过，只要是你所想的，哪怕我倾其所有，贬为庶民，那也是我愿意的，何时你又会认为，我身为王爷，成了你的绊脚石了？！” 　　说罢，孙墨尧朝沈熙伸出手，“你若有任何异议，同我说，要我不做王爷，那我也不做了……只要你别离开我，其他都不算什么。” 　　沈熙呆愣，木讷地伸出手，被扶着站了起来。 　　而一旁的卢居风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 　　孙墨尧却没忘记他，还说：“居风，你的事情我知道，既然我接受了你，那么你做什么本王都不会介意，你安心吧。” 　　“多谢王爷。”卢居风拱手。 　　（——求留言ww——） 第100章 下令 　　卢居风拱手，“王爷大度，反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熙也说，“王爷，抱歉，这件事不该瞒你。” 　　孙墨尧这才觉得，他们俩愣是把自己当作了小孩子？的确，他们俩年纪是比自己大了几岁，怎么就有一种被他们给小看了的意思？ 　　还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小看了？ 　　此刻，孙墨尧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摆了摆手，“你们俩刚才的反应太大，难不成还以为我是那种不讲理的王爷，你们做了这些事，真以为我要给你们降罪不成？” 　　沈熙看了他一眼。 　　本来王爷说这话是想摆摆谱，可被沈熙这么一瞅，顿时丧失所有的底气，孙墨尧好声好气地说道：“沈熙只要你不去给太子做官效命，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也不会嚷着回扶风郡，好好在这里把四王的事情给处理掉……” 　　“嗯。”沈熙拱手道，“王爷如此想便好了。” 　　卢居风便说，“若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告退了。”随后他给沈熙使了个眼色，立马退出了营帐。 　　走出营帐时卢居风还长长地松了口气，自己是早该走的，本来就没他什么事儿嘛！ 　　终于只剩下两人。 　　孙墨尧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只是生气原来沈熙就是这么一直想他，觉得他只要听到了这件事，一定会炸。 　　沈熙走了上来，轻声说：“王爷，我真的不会去太子那里为他效命。” 　　“是，现在我知道了。”孙墨尧点点头，“你说什么我都信，但你可别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你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沈熙一愣，“知道哪些？” 　　孙墨尧拢着手说，“几年前听闻你辞官，我悄悄派人去调查了一下，虽然也没有调查到什么，不过多半猜到了跟朝廷有关系。就是没想到是这个……当初你一定遇到很多困难，最后选择的辞官吧。” 　　话说得似乎有些不对，但也没有什么区别，沈熙感慨地点点头，“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如今的我也并不打算旧事重提，至少现在不是。” 　　“为何不提？”孙墨尧笑道，“莫非因为我？” 　　沈熙一愣，再来便是坦然笑说：“正是如此，因为王爷是王爷，我又觉得当年自己的想法有些徒有其表，华而不实，提出来只会让人笑话。况且现在时机又不对，哪怕这种想法再过完美，提了也没有用。” 　　其实，若非遇到孙墨尧，沈熙到现在还仇视着皇室，还从内心讨厌着孙家。 　　所以有时候独自一人，他就会回想起当年自己意气奋发时写下来的奏章，是不是写得足够完美，是不是没有纰漏。 　　没成想突然有一天太子会跑过来说能完成他的理想，也没想过王爷居然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当年的这种想法。 　　孙墨尧看着沈熙，“嗯，我知道，但等到了那天，你认为可以提出你的想法，介时本王一定祝你一臂之力，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王爷。”沈熙心里比刚才更为感动，他拱了拱手，“有些大话我不敢说，但有一句话，我现在，一定要告诉你。” 　　“你说。” 　　“王爷，我沈熙，绝对不会害你。” 　　这一句话，如果放在别人的身上，孙墨尧会觉得没什么，甚至会在想，我会害怕你伤害我吗？ 　　可这话却是沈熙说出口的，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明明是很简答的一句话，哪怕在外人看来这种承诺有点儿让人笑话，可孙墨尧却高兴得想哭。 　　“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孙墨尧说着，将沈熙拥入怀中。 　　沈熙伸手搂着孙墨尧的后背，心里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突然就落地了。他现在才知道，以前隐约之间觉得自己与王爷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还以为是因为性别，也有可能是地位。 　　但是今天沈熙知道了，原来他一直有一块心病。 　　那就是他的理想。他总觉得自己那套想法是将王爷们放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以前沈熙根本不在乎，他本来也没打算与王爷们交好。 　　可遇到了孙墨尧之后，沈熙开始在乎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与王爷就是走不到一起去。今天他发现，原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将来会对不起王爷，所以不敢走得太近，也不敢去遥想未来。 　　现在，他把所有的话都给说了清楚，中间的隔阂也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沈熙发誓绝对不会伤害王爷，换言之，他绝对不会让王爷难过，便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两人松开，沈熙低头笑了笑。 　　见到沈熙心情跟着好了起来，孙墨尧觉得这比什么都重要，比他的地位还要重要。 　　他的那句“贬为庶民又何妨”并非说说的，他是发自真心的。 　　几日后，京城那边还没有消息，却有探子打探了消息来说，四位王爷果真躲到了益州西北的城关镇中，而且还集结了边境将近两万人马。 　　这件事被沈熙料中，太子对沈熙赞许有嘉之外，孙墨尧都对他哑口无言。 　　可沈熙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是让卢居风去推测，他也一定会说出这样的结果。 　　而且，理由也很简单。 　　益州西北比邻西曙国，而西曙国百年来时常滋扰边境，不管是朝廷，还是来此地的王爷们，都会派兵驻守，注意边境的情况。所以这里的士兵是最多的。 　　况且此前四王勾结之时，也为了避免遭到西曙国偷袭，自然在这里安插了军队。 　　他们若想重新开始，手头没有军队自然是不行的。 　　理由便也是这么简单。 　　但王爷与太子现在全都对他刮目相看，既然知道了消息，便也似有些想要仰仗他的意思。 　　太子这回毕恭毕敬去请了沈熙，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王爷也跟了过来，特别是当他知道太子对沈熙抱有的态度之后，便更加不放心让他们俩单独在一起了。 　　沈熙站在营帐正中的长桌边上，指着益州西北的地图，道：“根据消息来看，四王现在正处于白水江边的城关镇中。” 　　太子有些期待地看着他，问：“沈大人，如你看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沈熙拱手，“还是与四王讲和。” 　　“讲和？”太子蹙眉，似有些失望。 　　一旁葛臻冷哼一声，终于开口说话，“现在既然已经把王爷们逼入此境地，为何还要谈和？” 　　沈熙朝葛臻脸上瞥去，“难道葛大人认为大动干戈动用武力，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葛臻摇头，“未必最好。” 　　言下之意沈熙也是明白的，带了军队过来，若是真不做点儿什么，反倒是叫人以为他们是装腔作势了。 　　沈熙继续说，“但对方到底还是王爷，还是太子的皇叔，真要动手，只怕要驳了皇族的面子，倒是不好。” 　　孙慕辰点头，“所言极是。” 　　沈熙道：“益州西北的情况不如锦城这边富饶，怕是几位王爷也坚持不了多久。与他们谈和，若能成功，便不用费一兵一卒。而且在百姓的心中，也能落得口碑，对太子有益。” 　　“说得不错。”孙慕辰笑问，“那么由谁去谈？” 　　沈熙看了一眼太子，坚决地说道：“请扶风王出面去谈最妥。” 　　孙慕辰朝王爷看了过去，孙墨尧则一脸诧异地看着沈熙。 　　可以说，整个营帐中所有人都看着沈熙。 　　沈熙坦然地说道：“请王爷去谈和，是所有人中最为合适的。” 　　卢居风走了上来，拱手说：“沈大人说得很对，下官认为，其中理由有三。一是彼此同为王爷，地位相当。二是王爷现在手中无兵，不构成威胁，有诚意。三是大军在此，还需太子坐镇。所以，必须由王爷去。” 　　刚才卢居风一听到沈熙说出了王爷时，便猜到了他心里的理由。 　　但之前沈熙已经因为锋芒太露，搞得太子那么惦记他，这回只能自己上来说理由，风光可不能全都给了沈熙，否则最后又让王爷吃醋，他还想多过两天舒坦日子呢！ 　　听了卢居风的理由，太子连连点头，“说得极是，那这件事便交给王爷你来办吧。” 　　既然是沈熙提出来的，孙墨尧也不好在这里拒绝，驳了沈熙的面子。 　　况且，之前他刚决心不做小孩子脾气，也不会说出什么回封地的话，所以哪怕心中有些没底，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谁知沈熙却在王爷答应之前，又提出要求说，“禀太子，倘若真要王爷去谈，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请借王爷五千兵马。” 　　（——求留言ww——） 第101章 谈和 　　太子手中的三万兵马还是问魏老将军借来的，军队中偶有不服，也只能作罢。现在还要再借给王爷，只怕要有更多人有怨言。 　　但是现在王爷手中无兵，全都散去益州各地维持秩序治安去，又怎能全都调回来。 　　“五千？”孙慕辰这时候反倒是朝葛臻看了过去。 　　葛臻此时却说，“既然都说是谈和，为何还要带兵，之前不是说，手中无兵，不正是请王爷去谈和的最好理由吗？” 　　沈熙却摇头，“此”兵”只是以防万一。” 　　孙慕辰问：“不带又如何。” 　　“怕是失败的话……”沈熙说着瞄了一眼王爷，低头对太子说，“只剩下太子孤身一人了。” 　　此言一出，四周寂静，谁都不说话了。 　　孙慕辰有些尴尬地朝周围看了看，沉思了好一会儿，便说：“本太子同意借五千兵马于你，这件事就交给王爷你来处理。” 　　心中虽说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但既然是沈熙提出来的，再困难的事情，孙墨尧也会上。 　　孙墨尧踏前一步拱手，道：“臣弟听命，一定不负所望，顺利完成任务回来。” 　　太子面露喜色，“很好很好，为兄就等你带着好消息回来！” 　　“是！” 　　几人退出营帐，葛臻朝他们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便走了。 　　孙墨尧没什么情绪，只道了一声“走吧”。 　　回营帐的路上，沈熙一路小心翼翼查看孙墨尧的脸色，倒也有些担心，毕竟这件事并没有与王爷商量过。这番心思倒是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说过，毕竟又怎会知道四王们一定就在益州西北。 　　但孙墨尧却表现平常，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 　　卢居风一早就开熘了，好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似的，也不让吴慷等人过来。 　　沈熙跟着王爷后面走进营帐中，见孙墨尧平静地坐了下来，平静地摊开地图，还很平静地朝他招了招手，他这才在王爷的面前坐下。 　　“王爷？”沈熙试探性地一问，“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去谈和？” 　　孙墨尧点点头，“刚想问你呢，除了刚才居风说得那三个理由，还有呢？” 　　沈熙正经危坐，认真地说道：“因为王爷手中无兵。若是之后真的要打，王爷也没有用武之地。再来，太子也没有这个能力与四位王爷交锋，谈何这件事，太子不如王爷你。还有就是，王爷现在能做成这件事，也就是在太子的手中立了功，以后就好说话了。” 　　“那你借了五千人马……”孙墨尧问道。 　　“唉。”沈熙叹气，“这个真的是以防万一。借来的五千人马未必能听王爷的话，但我想到了关键时刻，一定能助王爷一臂之力的。” 　　“你怕我去了回不来？” 　　沈熙瞄了王爷一眼，“怕。王爷若是回不来，我要愧疚一辈子。” 　　孙墨尧低声说，“那你也太不信我了。” 　　“信。”沈熙垂下眼，“可我不信四位王爷。就算他们现在只是躲着，却还是他们的地盘，那么这样一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要跟王爷去那这种地方，自然那还是要多做准备比较好。” 　　“不，你不能随我去谈和。”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一愣，勐地抬头看他，“为何？！我怎能不去？！”而且，这件事还是他提出来的。 　　孙墨尧摇了摇头，“危险，你不能去。” 　　沈熙抿着嘴唇，的确，他不会武功，也没有拿过剑，连最起码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他怎能跟着去？而且，正如他所说的，就连王爷进去都要先借五千兵马过来，也就是知道进去了之后多少会遇到危险，那沈熙的确没有资格跟去。 　　沈熙退让一步，“只与你去到城关镇旁驻扎，不随你进去谈和，可否？” 　　孙墨尧紧皱眉头，靠近城关镇就表示多一分的危险，要是可以，他希望沈熙就乖乖地待在最安全的地方，等着他凯旋归来。 　　谁知沈熙突然冷冷地说道：“难道王爷真放心让我单独留在军营中，每日与太子相对？” 　　一听到这话，孙墨尧脑子里像是有两根筋突然碰到了一起，他严肃地说：“不行，我不同意，你随我去，但只能留在军营里，不能随我进去。” 　　“好。”沈熙坦然接受，尽管心里有些小别扭，“我知道。” 　　想来，这明明是他的提议，若真不让他跟着去，不让他知道关于王爷动向的一丝一毫，他怎么能够忍受得了？ 　　正如同王爷不能忍受沈熙一个人面对太子一样。 　　两人沉默下来，目光落在方桌上的地图，两人却都没有太多的心思再去研究介时该往哪儿走，该怎么做。 　　沈熙反复思索了好一会儿，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可为什么却偏偏有一种后悔的感觉？ 　　“沈熙……”孙墨尧拉着沈熙的手，“你别担心。” 　　沈熙拱手，“王爷一定能旗开得胜，我又岂会担心。” 　　“嗯。” 　　没多久，卢居风回来，说是五千兵马已经备齐。 　　孙墨尧起身，“那就去看看。” 　　气氛稍有些冷淡，卢居风有些担忧地朝沈熙这边看了一眼，投来关切的目光，而沈熙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走出营帐，远远就看到五列大队整齐地队列在那里，每个人都挺直腰杆，精神烁烁。 　　带队的副将似乎认识吴慷，孙墨尧走过去之前，他们俩都在说话。 　　沈熙站在卢居风的身旁，奇怪地问道：“怎么？这里面有吴副将的熟人吗？” 　　卢居风解释说：“你知道魏提辖以前是在京城管过东门士兵将领的，这些人以前都是跟过魏提辖，吴副将虽然是之后跟着魏提辖，但是既然都是魏提辖手底下的人，就算以前没有见过面，只要提到魏提辖，关系自然就能亲近。” 　　沈熙竟松了口气，“还好都是自己人。” 　　卢居风笑了笑，“既然是为王爷准备，自然是准备的完全一些。” 　　沈熙不由得感慨，“岁白还是你厉害，什么都想好了，换做我，还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能提议王爷，已经相当厉害了。”卢居风冷静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沈熙心里还是佩服卢居风的。若要比做官，比做事，比谋略，卢居风都在自己之上。就连能去给王侑老师做学生，也是因为卢居风，所以心里怎么能不佩服他。 　　一切妥当，翌日出发。 　　王爷一身戎装，骑马于最前头，带领五千兵马先往城关镇而去。 　　赶路三天，来到白水河的河岸边。 　　白水河虽宽却钱，河岸滩涂连绵成片，中间水流湍急，水底下的石子都已经被冲刷的又光又亮。 　　王爷的五千大军刚在河边驻扎下来，河对岸的城关镇里立马有人骑马赶了过来，说自己是汉嘉王派来的人，要将密函交给扶风王。 　　孙墨尧拿了密函一看，原来汉嘉王要求与孙墨尧会面，必须单独见面，而且地点之后再约。 　　这岂能答应？ 　　沈熙第一个站出来同对方派来的人说，“不行，不能单独见面，这点我们不能同意。” 　　卢居风也皱着眉头走来，说：“倘若不能带人随同，地点必须由我们来定。” 　　来者自称只是带话的，做不了主，就带了他们的意思回去。 　　看着那人的离开，孙墨尧拢着手站在军营旁边一脸严肃，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严峻的神情。 　　四王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还选择了逃避抵抗的态度，自然就猜得到太子不可能放过他们，已经牵扯进这件事中的人，全都需要给朝廷和整个国家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彼此之间都防着对方，又岂会随随便便就答应这么冒失的邀请？ 　　沈熙站在那里想了想，的确搞不明白四王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四王已经知道孙墨尧会以谈和之人的身份前去见面，若他们真有心要谈，就老老实实把孙墨尧风风光光地请进去，答应也好，不应也罢，都在面上谈。 　　可为何这次却只是汉嘉王一个人的手笔？还要在私底下见面，地点，时间，都要由他们定，这岂能是谈判的态度？不如不谈。 　　而且，就算四王里有个痴傻的越隽王，其他三王也不至于会讨论出去做如此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除非……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熙，你又想到了什么？”孙墨尧凑到沈熙的耳边，轻声问道。 　　沈熙一颤，心想身后来来往往巡逻的官兵，连吴慷等人都在，王爷怎么敢做出这种举动。回头一看，除了王爷，其他都已经背对着他往军营里走了，还彼此说这话，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们俩。 　　想来，自己大概也站在原地想了太久了。 　　沈熙便说：“在想为什么王爷们会做出如此奇怪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喔？难道他们不是主动找我们谈和嘛？” 　　“真是主动的话，现在他们就该过了江到我们面前希望我们能帮他们在太子的面前说话，求太子网开一面了。” 　　孙墨尧点头，“沈熙你的意思是？” 　　“怕是另有目的。” 　　（——求慷慨留言哟~~~——） 第102章 诱饵 　　来给传话的人又跑了两次，最终确定了让孙墨尧身边带十名骑兵和两名将领，彼此两方才肯让步，这也让孙墨尧等人心里暂时都松了一口气，不至于自己手中都没有主动权。 　　想来，之前在太子面前说了要把这件事给办妥，又岂能白白借来五千人马最终却一事无成？ 　　孙墨尧确定了带吴慷与卢居风两人，包括十名骑兵一起去会一会汉嘉王。 　　可沈熙还是觉得这中间有些奇怪。而且，后来约定的地方，仔细从地图上去查看，却是在白水河对岸两座丘陵中间的山坳里，换作是沈熙自己，一定会在两座丘陵里设置伏兵，活捉扶风王。 　　把心中这疑虑同王爷一说，孙墨尧一脸诧异地看着沈熙，似乎还有些委屈，“难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 　　沈熙心想，我还小看你了？ 　　“王爷的意思是——？” 　　“之前我答应对方，说是带十名骑兵，只不过是见面的时候，又没说剩下的泱泱五千人，不能跟着一起渡河。” 　　沈熙苦笑，自己还真是小看王爷了。 　　之前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时，小王爷就已经想好了。 　　听他这么说，沈熙也稍稍放心下来。 　　可等到王爷带兵渡河的时候，沈熙又不免焦虑。 　　看着大军踏过河面，马蹄子踩出白色浪花，发出响亮的声音。沈熙也想翻身骑上马儿，跟着王爷一起去找四王谈判。 　　此前王爷安排了五名官兵跟着沈熙，吩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自是不能让沈熙过河而来。 　　现在见沈熙有如此举动，副官便挡在沈熙的面前，让他回营帐内等待消息。 　　这天天气正好，艳阳高照，不像是深春的气温。 　　穿着盔甲的士兵们额头上满是汗，沈熙也是，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热出来的，还是如自己这般急出来的。 　　隔着白水河，只见跟随而去的大军往两边散开，一左一右，却在很远的地方停下。 　　沈熙心里倒是清楚怎么回事。两队大军随孙墨尧过河，却只能在丘陵外三里地的地方候命，王爷带剩余十来人进山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沈熙就再也猜不到了。 　　他想要跟过去看，但是副将被王爷下了命令，禁止沈熙过河。 　　沈熙不想为难副将，可让他一个人坐在营中等待，这也让他无法忍受的。 　　远在白水河的另外一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蹄声踏踏，扬起尘埃滚滚。 　　大军刚过河，孙墨尧便下令，将两队人马分开，列队在丘陵外待命。 　　王爷自己带着卢居风、吴慷等人来到山坳，发现周围长满了低矮灌木和小树木，而中间的山坳中，只有汉嘉王一个人骑马等在那里。 　　卢居风凑到孙墨尧的身边，低声说：“周围肯定有埋伏。” 　　孙墨尧心中也是这么认为，但既然已经答应来到了这里，明智是有埋伏，但也不能随随便便退缩。 　　十二人分作两队，护着孙墨尧往汉嘉王的方向而去。 　　毕竟这么大一个靶子，明目张胆走下去，要是哪里冷不防飞出一支冷箭，那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骑马来到汉嘉王的面前，却让孙墨尧很是惊讶。 　　他的皇叔，汉嘉王，看起来像是被人折磨过似的。面黄肌瘦，面颊深陷，本来一肚子的膘肉，现在虽然没瘦下去，却也没有以前那么挺了。 　　“皇叔。”孙墨尧缓缓开口。 　　汉嘉王眼神中竟有一丝惊恐，他对孙墨尧说，“好侄儿，你还愿意来见我，那就好，那就好。” 　　孙墨尧捏着缰绳，问：“为何只有皇叔一人？” 　　汉嘉王骑马上来，道：“是只有我一人，我是偷偷联系你的。广汉王那家伙要我做饵引你们出来，侄儿，我是你们的叔啊！怎么能干这种事？” 　　孙墨尧心想，广汉王还是你的弟弟呢，也不是照样要你做诱饵？ 　　汉嘉王碎碎念地解释着：“侄儿，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改了跟你见面的地方，他不知道我们见在这里，还带着那帮流兵去其他地方打埋伏呢！” 　　听他如此一说，孙墨尧四处看了看，心里对周遭的埋伏有确定了几分。 　　孙墨尧说：“皇叔，既然如此，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汉嘉王那虚胖的脸上展露笑容，又马上变成一副长辈的模样，道：“好侄儿，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皇叔请说。”孙墨尧心里还着急，想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汉嘉王说：“建巴蜀王国这件事，我这是被广汉王逼的！我是什么人，好侄儿，你是知道的。之前那么做，都是演戏给广汉王看的，我可不是真心要做这种事啊！我若随你回去，见了太子，你可要为皇叔我美言两句，可千万别让他把我捉回京城，治我的罪啊！” 　　“皇叔，这里说话不方便，若你真的事被逼，你先随我回军营，见了太子之后，慢慢再说。” 　　“好侄儿。”汉嘉王看着孙墨尧，认真道：“那你先答应我，行不行？” 　　孙墨尧拱了拱手，“皇叔，这件事我不能完全答应你，太子的事自然还得由太子来决定，我不好决定。不过你既然不想再继续这么下去，只要你真心悔过，之后我还能为皇叔你求求情。” 　　汉嘉王虽然略显失望，但听到孙墨尧说这话，至少心里还淡定了一些。 　　他骑马过来，伸手拍了拍孙墨尧的肩膀，道：“好侄儿，你只要相信皇叔我是真的被逼的就好了，我手头有证据，能帮你们，最后你只要能为我说话，就已经足够了。” 　　“那皇叔，我们先走吧。” 　　孙墨尧心里还有些打鼓，汉嘉王此举显然是偷偷瞒着另外三位王爷的，而且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逼，那岂不是那痴傻的越隽王也是被逼的？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汉嘉王是当中的主谋，除非今日汉嘉王在他的面前欺骗自己，不然中间一定有别的预谋。 　　而若说汉嘉王是否欺骗自己，孙墨尧却也是不信。 　　现在他们两边的关系都那么紧张，犯不着为了这种事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地，汉嘉王以前可是个十分惜命的人。 　　心里对汉嘉王还是有些警惕，但孙墨尧还是决定先把他这位皇叔带回去再说。 　　近看皇叔，以前他在自己的封地里有求必应，想做什么做什么，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可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不说，眼神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原本光鲜的衣服也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儿一样，相当狼狈。 　　刚转身要走，两旁的灌木随风潇潇而动。 　　突然之间，几列士兵从灌木中凸出，前方两排弓兵拉满弓弦，全都对准了山坳中央的扶风王。 　　广汉王与江阳王从灌木后面走了出来，一个冷眼旁观，一个痛心疾首。 　　江阳王指着汉嘉王怒骂：“你、你、你这个懒胖子，要、要——要不是皇兄跟我说，还、还、还、还——还、还不知道你居然是、是、是——是这种的人！” 　　皇室中人，全都知道他们这个江阳王是个结巴，听他说话就像是在便秘。 　　连一旁广汉王都从方才的冷淡表情，变成了现在的嫌弃。 　　广汉王把江阳王往旁边轻轻一推，自己走上来说：“皇兄，看样子你要背叛我们，给我们泼脏水啊！” 　　汉嘉王浑身发抖，他指着广汉王，对孙墨尧说：“侄儿，侄儿！就是他，你的这位好皇叔，是他逼得我啊！” 　　“侄儿，你可不要听他的片面之词。”广汉王眯着眼，一脸看起来有阴谋阳谋的样子，他说：“你们约在这种地方见面，要不是我机智，还不知道你们做什么打算，我说侄儿，你何必跟着太子混……” 　　“皇叔，你不用说了。”孙墨尧突然打断广汉王的话，他朗声说道：“我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太子殿下是朝廷派来的，你现在用弓箭对着我，便是对着太子和朝廷，孰轻孰重，谁对谁错，这便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孙墨尧心想，你当我傻么，我又不是太子。 　　广汉王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看着孙墨尧，心想之前他没有想到两个小皇侄居然敢用舆论，就把让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他本以为这件事他们拿捏着整个巴蜀的百姓，就能让朝廷妥协，可谁知今日他们居然被逼入这样的境地。 　　而且现在广汉王算是明白了，就是这个扶风王在里面搞的鬼！ 　　那太子看起来眼界短浅，之前三下两下就听了他们的话，可这个扶风王却是截然相反。 　　有主见，有思想，背后恐怕还有很多人给他出主意。 　　只怕后来太子的态度产生了那么大的转变，也是这个小王爷在背后搞的鬼。 　　广汉王却笑了，好在自己已经察觉到了汉嘉王的动态，就知道他会想办法背叛他们。 　　不过…… 　　“皇兄。”广汉王说道，“但从结果看来，你这个诱饵却做得很成功啊！” 　　（——背后的王爷终于站出来了——） 第103章 号令 　　远在白江河对岸的沈熙，内心里如有千只鼓在不断地敲打，没有规律，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在岸边来回踱步，被要求看着他的官兵们的目光也随着他来回地动。 　　沈熙心焦难忍，甚至胡思乱想起来。 　　要不要把眼前这几名官兵撂倒了，自己骑马过去找王爷？可是，要怎么撂倒呢？ 　　就在他还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远处传来号角的声音，悠长，嘹亮。 　　“这是怎么回事？！”沈熙心里当下就有了眉目，运兵遣将，不然何须到号角？！ 　　副将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却还是揽着沈熙，“沈大人放心，这号角不过是运兵的意思。” 　　沈熙跺脚，“我自然知道，但若非动手，何必运兵！” 　　副将脸色深沉，“饶是如此，沈大人还请你稍安勿躁，小的受王爷之命保护沈大人，还请沈大人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沈熙瞥了他一眼，“我不想让你为难，可王爷在那边又不远，我不过过河看一眼，怎的了？！” 　　“不怎的。”副将笑了一下，马上又冷下脸，“但还是不能让沈大人去。” 　　沈熙是要被气死，不管自己怎么好说歹说，这副将就是不为所动，死活都不肯带他过去。 　　副将拱手，“沈大人，请你不要为难小的。” 　　“我自然没想为难你，你就是让我去了，哪怕王爷怪罪下来，有我扛着，你也不用担心。”说罢，沈熙脸色一沉，“可你现在阻挠我过去，我若是做出什么事情出来，最后让王爷追究过来，我也不好说最后让谁为难了。” 　　副将心里清楚，这种事就是个麻烦事，不管是谁来了，都很难做，这次偏偏挨着他了 　　“我只是渡河过去看看，最多一里地，绝对不会靠近半步。”沈熙说道，“若我超过了一里地，你直接用军法处置我，我绝对没有怨言。” 　　既然沈熙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副将要是再不答应，就不知是不给沈熙的面子，还是不给王爷的面子。 　　副将摆了摆手，让一旁的小官兵去牵马过来。 　　沈熙行了一个大礼，“多谢。” 　　六人起码过河，将将行出一里地，副将就骑马在沈熙面前一横，死活都不让他过去了。 　　沈熙仰着脖子一看，刚才还瞧不见什么的平原上，突然竖起了军旗，“那是！” 　　副将回头去看，应声道：“将军的军旗。” 　　是魏家军的旗帜。 　　也就是说，从那方而来的一列长队，正是孙墨尧统辖的军队。 　　若是他们此时能来到丘陵之上，俯瞰下来，便能发现原本整齐站在旁边列队的兵马此时形成单列，一列呈半圆形在平原上将山坳出口给包围住，另一列则突入山坳中，护送扶风王从里面出来。 　　随后，孙墨尧高举军旗一声号令，又不知从哪儿响起号角声，两条列队突然调转方向，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全都成半椭圆状，左右整齐分开，把从山坳里冲出来活捉王爷的人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孙墨尧带着汉嘉王从队列后出现，来到两支队列的交汇处。 　　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有跟随四王而来的官兵，还有那些被西曙国流放出来的流兵。 　　这些官兵原本跟着王爷们在巴蜀之地吃香喝辣，虽不至于懈怠训练，但是极少真枪实弹地练过。现在他们被带到西北这种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来，还要与一群异国流兵同流合污，简直让他们心中愤愤不满，又要面对如此整齐的军队，他们是更没有心思了。 　　而现在，广汉王还要让他们举剑对准了同样皇室的另外两位王爷，士兵们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搞不清楚几位王爷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家国情仇，士兵们自然不会认真听话对待。 　　可跟着孙墨尧而来的官兵们却与那群乌合之众不同。 　　这些人曾经跟过魏镇云，而魏镇云又跟着王爷外出赶走过入侵外敌，哪怕没有跟随着王爷操练，却十分熟悉每一声号令，自然与对方的不一样。 　　将广汉王等人包围起来，那些士兵们丢盔卸甲，双手投降。而流兵们本就是来混口饭吃的，眼见打不过就逃，逃不过就投降，谁都没有真的想为广汉王卖命。 　　广汉王傻了眼。 　　这里的几名王爷里，只有扶风王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可其他的王爷们却又以为所谓的上战场，不过是把军队带到那儿，让他们自个儿去打罢了。 　　王爷们年少时跟着老师学过兵法，但现在太平盛世，北方不打，南方安定，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带兵指挥，各个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可真等遇到了真家伙儿，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了。 　　管谁是叔，谁是侄儿，上了场，胜者为王。 　　广汉王嚷嚷道：“你们干嘛！上去抓人啊！抓人啊！” 　　同为南舜国子民，谁都下不去那个手，孙墨尧也不想同胞相残，他抬了抬手，号角声停下，他的骑兵们勒紧缰绳，井然地在旁边列队，没有一匹马发出难听的吠叫声。 　　孙墨尧独自骑马上前，看到广汉王与江阳王狼狈地站在中间看着他，“皇叔，我们还是坐下来谈一谈吧，现在弄得那么难看，传出去，百姓们又要怎么讨论我们皇室。” 　　江阳王已经无言以对，他低着头躲在广汉王的身后。广汉王挺直腰杆瞪着孙墨尧，责备的话就在嘴边，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看到周围的人朝他们投去奇怪的眼神。的确，老百姓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官兵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现在他们看得出来，这位扶风王就是来抓他们的，他们一定做了什么。 　　而且，光论兵法，这几位叔伯辈的人物，竟然还敌不过自己的晚辈，而晚辈又拿捏着朝廷的名义来捉自己的叔叔，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傻子才会再为这被朝廷捉拿的人卖命。 　　而只能提留在白水河边的沈熙，心脏已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号角声好久没有传来，不知是好是坏。 　　依稀可见的列队突然动了起来，沈熙脖子伸得更高，竖起耳朵好似能听到马蹄声似的。 　　一旁的副将有些急了，说：“沈大人，还请回军营里去吧。” 　　大概是怕大军突然回来，看到沈熙已经渡河，王爷要惩罚于他。 　　沈熙又怎想回去，可他怎么也看不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去吧。”沈熙点点头，拉紧了缰绳又重回了军营。 　　可还未下马，只听身后传来吵闹的马蹄声。他连忙回头，就看到魏家军大旗迎风飘扬，整支大军正在往军营方向而来。 　　沈熙心定下来，这是王爷要回来了！ 　　不知王爷此番过去，能与汉嘉王谈出什么内容来，若是能先把汉嘉王请过来，那就最好，至少能从这位王爷嘴里套出一些话来，接下来逐个击破，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大军归来，王爷骑马领头最前，一脸严肃。 　　沈熙没见过这番场面，也从未想过原来王爷也有会有这番表情的，有点儿不可思议。又觉得，明明自己没有跟去，为何又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好像自己也跟着上了战场似的。 　　见王爷走近，沈熙连忙迎了上去，“沈熙恭迎王爷平安归来。” 　　再一抬头，就见到孙墨尧的身后跟着被绑着手的三人，正是汉嘉王、广汉王和汉阳王。 　　本以为只要能说动了汉嘉王，能将他带回来，就已经走了最大的一步。 　　就连沈熙都没有想到，孙墨尧经此一去，居然能把三位王爷都抓回来。 　　孙墨尧骑马到沈熙的面前，略略歪着脑袋，好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熙连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拱手道：“王爷，接下来应该赶紧与太子联系，来处理这件事了。” 　　到底是三位王爷，虽说他们在巴蜀之地的百姓心中已经臭名昭著，但是真要是有个闪失，让孙墨尧背上伤害同族的罪名，自然也是不行，这件事处理起来还得更慎重一些。 　　倒是孙墨尧显得比较轻松，他回头对几位将领下令，留下五百人马拔寨收营，剩下的人护送他们几位王爷，与太子汇合。 　　沈熙这才发现卢居风居然不在。 　　“岁白呢？”沈熙骑马跟在孙墨尧的身边，问道。 　　孙墨尧答：“已经派他将跟随几位王爷过来的官兵送回城关镇，再把留在城关镇里的越隽王一起请过来。” 　　沈熙扬起眉毛，“只让卢居风去，安不安全啊？！” 　　“居风说他没问题的。”孙墨尧嘟嘴，“你倒也不关心我？” 　　“王爷你如此威武，我何必担心。” 　　“喔……” 　　（——求留言——） 第104章 审问 　　孙墨尧此去只带来五千人马，就把四王给捉拿回来，顿时在军中提升了威望，还让很多人将王爷与太子作比较，不过是暗地里的。 　　太子也是没有想到，王爷居然如此“一劳永逸”，什么谈和不谈和的，根本不用费这个神。现在太子想要审问这几位王爷什么，都可以，没有顾虑，也不用费一兵一卒。 　　沈熙私底下偷偷问孙墨尧，“王爷，这都是你算好的么？” 　　孙墨尧反倒是一脸的惊讶，“这哪儿算的好？只不过想到能抓来一个是一个，谁知道他们全都来了，那就索性一网打尽了。” 　　沈熙不免惊诧，“可他们做了埋伏，你就不怕……” 　　“怕是怕的，但我可要活着回来见你，就来不及去害怕了。”孙墨尧笑了笑，“不过嘛……我知道几位皇叔都是没上过战场的，他们能指挥那些士兵，也不过是拿身份去压，不是我自夸……” 　　“上过战场的细数当今皇室中，也只有王爷您一人啊！”沈熙把他后半句话给说了出来。 　　孙墨尧十分得意，看他的样子，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那头，太子将四王安置在营帐中，将他们层层看守起来，怕是插翅也难飞。 　　这头，他又把孙墨尧和沈熙叫了过去，问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孙墨尧回道：“太子殿下，现在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审问几位王爷的目的，再送他们回朝廷，交给皇上发落啊。” 　　太子朝孙墨尧翻了个白眼，又问沈熙，“沈大人，你怎么想？” 　　沈熙拱手，“下官认为，太子是朝廷派来的，那么就算回去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不审问一下四位王爷，不知其中就里，对巴蜀的老百姓来说，也是说不过去的。” 　　太子点头，“好吧，把四位王爷宣来吧……喔，其实只要三位就够了。” 　　说是这么说，后来的卢居风还是跟着葛臻去请四位王爷过来。 　　这一幕，倒是叫孙墨尧心里不太痛快。也不是他说的话太子不听，偏要听沈熙的话，而是现在看来，太子心里就是看中沈熙，就是不放弃沈熙。 　　沈熙在旁边干咳了一声，瞄了一眼孙墨尧，小王爷这才把小情绪给收了起来。 　　四位王爷请来，全都知道从越隽王这边问不出什么来，便将他撩在一边让他自己跟自己玩儿去。 　　而剩下的三位王爷绑着手立于前方，汉嘉王低着头不说话，广汉王梗着脑袋翻白眼，汉阳王又是叹气又是不屑。 　　广汉王先开了口，“太子殿下，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抬了抬被绑着的双手，显然是要太子给他们松绑。 　　但他们的所作所为，还逼得他们不能给其松绑。 　　太子干咳了几声，倒是先行了礼，这才说：“皇叔，我也不想这么做，只是你们送到朝廷的奏章，实在叫人难以忍耐。” 　　“呵。”广汉王蔑视太子，“你们应了不就成了？偏要千里迢迢过来，把本王及皇兄们当囚犯，我说太子殿下，你这算什么意思？！” 　　孙慕辰身为晚辈，在三位王爷面前自然不好摆出多大的架子，可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太子，还是未来南舜国的皇帝，岂能容忍眼前这三位皇叔说分就把他的江山给分了？ 　　“意思就是，皇叔，这南舜国的江山是轮不到你们来分的。”孙慕辰说话间也挺直了腰杆，他抬头看着三位王爷，“皇叔，你们做了这种事，就是百姓也不能接受你们，就算我真能放你走，你们就真的能回到封地？” 　　听到这话，三位王爷不由得想到此前在锦城的遭遇。 　　不过是听到了流言蜚语说他们王爷想要自立王国，却最后搞成这个样子。特别是汉嘉王，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稍微解释了一下，就被百姓们用烂菜对待，他心中也是小看了百姓们。 　　孙慕辰见他们都没有反应，继续说：“所以，皇叔，也不要说我这个当侄儿的不好，你们不提要做这种事，朝廷一辈子都管不着你们，可是你们逾越了底线，哪怕我今日只是太子，也不能放任你们不管。” 　　广汉王瞪圆了眼睛，心说造反了你！也知道自己区区只是个太子，到底还未继位，就敢这么对皇叔说话，以后当了皇帝，还能不能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一旁的沈熙站在孙墨尧的身后，心里却有一种看笑话的心情。 　　让你们这些王爷平时耀武扬威的，现在闯下那么大的祸，就算是太子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你们！ 　　沈熙也是又觉得好笑，又心觉生气。 　　更别说在早些时候，沈熙就猜到南舜国会有今天。 　　太过放任王爷们在封地的所作所为，哪怕都是挂着封地的衔头，到最后却快自成一国，不过差最后一步。这一步，今天四位王爷他们走了，与沈熙心里预料的没有一点儿差别。 　　今日王爷们站在这里还敢对太子说，让他别管这件事，让他们促成巴蜀王国。此等厚颜无耻的程度，也是让沈熙哑口无言。 　　若是太子同意了，待他今后继位，如何对自己的子嗣交代，如何对南舜百姓交代，百年之后，自己都无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几位皇叔煳涂，太子到底还不煳涂。 　　他心想，王爷们大概是在自己的封地里生活的太久了，太放任了，没有人在他们的周边时时刻刻警示着他们的行为，怕是以后要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太子心里也有根刺，这根刺便是父皇与先祖们放任的态度，他眼看着自己的父皇发布皇令，却没有一个王爷回应，也想到自己请求其他王爷出兵，只有一个扶风王听话，这种场面，也让他越发觉得，这些王爷们，早就不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了。 　　这件事，等于给了太子一个建立自己威信的机会，如果他放过了，今后等自己继位，这个皇帝还能不能做下去？难道还要与自己庸碌无为的父皇一样，浪费整个一生的时间吗？！ 　　突然之间，汉嘉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他跳了出来，对太子说：“太子太子，我的好侄儿，这件事你就当我没提过，到底也不是我要提的，这都是广汉王提出来的，你放了我，我哪怕不要那封地了，你可别把我当成叛国犯啊！” 　　那头的江阳王也跳了出来，狼狈道：“我、我、我——我也……” 　　“我”了半天也没把话给说出来，反遭到了广汉王的脚踹，将他几近踢翻在地。 　　广汉王大嚷道：“这个时候你们倒是要自保了，当初大家坐在一条船上的时候，你们两个怎么说话的！” 　　汉嘉王倒是很无辜，“那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广汉王眯着眼睛看他，“那你说说，我是怎么逼你了！” 　　这一问，把汉嘉王说得哑口无言，他缩着脖子往旁边站，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太子和孙墨尧很想知道，汉嘉王口中所说的被逼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汉阳王也终于把自己的一句话给说完整了，“我、我也是被逼的！” 　　结果还是遭到了广汉王的一脚。 　　太子看他们上演了这出闹剧，这才慢吞吞地喊了人过来把他们分开。 　　孙慕辰说道：“皇叔，具体到底是谁逼迫的谁，谁又为什么会被逼迫，待到我们回了京城，自会有人一一将此事调查清楚，而且，这件事横竖也要等到我父皇判定，你们可莫要着急。不过，恐怕封地是回不去的。” 　　广汉王脸色一沉，原本他就尖嘴猴腮面颊凹瘦，如此一来，他显得更为难看了。 　　另外两位王爷原本还想着自己能等回到了京城，总有机会让自己逃脱的，可听到太子说，还要调查他们，顿时一个个都蔫了。 　　看了这一场闹剧，沈熙现在的心情却没了刚才那般轻松。 　　他知道太子此番前来并没有获得整个朝廷的认可，不过是得到了孙墨尧的支持而已。真的把几位王爷带回去，虽不至于整个朝廷都会为他们求情，可但凡有一两个大臣为王爷求情，那皇帝定然会选择放了他们。 　　沈熙想，就算不是砍头已经算是轻了，可倘若不是重罚，那太子带兵与孙墨尧千里迢迢到了这里，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在想着，几位王爷已经被请了出去，太子还没有让他们走，说是还要再见一个人。 　　随后，一名年轻人被带了进来。 　　他一身青蓝长衣，发带飘飘，双手也如几位王爷一样被绑着。 　　年轻人面无表情，甚至也不多看他们几眼，孤零零地站在中央。 　　可沈熙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求留言w——） 第105章 挖角 　　年轻人叫卫留，直到听到了这个名字，沈熙这才想起来。 　　卫留，也是王侑老师门下的学生。算起来还应该是沈熙的前辈，沈熙被卢居风引荐成为王侑的学生之前，卫留就被安排跟着越隽王去到了封地。沈熙有时候在想，也不知是因为他的离开，自己才被王侑看中，还是与他纯粹的擦肩而过。 　　看起来年轻，却也已经快要三十的人。 　　太子问他，“越隽王从小读书不精，识字不多，思路也不同于常人，想要与三位皇叔串通一气，中间就必须有人牵线搭桥，这个人就是你吧。” 　　卫留居然笑笑，“想必也只有我了。” 　　“你为何知道王爷们要做这种事，却还要连带越隽王一起与他们同流合污？”太子皱眉。 　　卫留却说，“同流又怎样，不同流又怎样。想当年皇上赐封王爷封地，就已经走错了第一步，后来的事不过将错就错，错上加错，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什么！”太子震怒，卫留这么说，不就是在说他的父皇让几位王爷自封王国的吗？！ 　　“太子殿下，你也知道越隽王识字不多，思路不同于常人，那这样的人，还封他为王爷，给他一处封地，让他去治理，岂不就是错事一件吗？”卫留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这件事在当时也颇有非议，不少大臣也都上奏折阻止皇帝不要册封越隽王，可册封王爷是皇族建国以来，上百年都一直延续的祖训，成年皇族男子必须立为王，否则偏偏少这一个，又岂不是不把他的父亲庐陵王放在眼里？ 　　皇上当时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册封了越隽王。 　　可他们后来不知道的却是，因为靠近广汉和汉阳一带，刚来到自己的封地，两位皇叔就已经派兵而来，抢走了他的封地。对上还说是为了保护皇侄儿，可实则越隽王早已被架空，成了傀儡。 　　卫留缓缓说道，“天高皇帝远，远在巴蜀的王爷经历过什么事你们自然不会知道。哪怕写奏章向皇上告状了又如何，哪有官兵，甚至是做官的也不会愿意在一个傻王爷的手底下做事。” 　　“那你呢？不是跟了王爷那么多年？！”葛臻突然冷冷地插话进来。 　　卫留苦笑，“受庐陵王所托，让小的来照顾越隽王，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庐陵王是越隽王的父亲，也是当今皇帝的堂兄，如今早已驾鹤西去，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已嫁作人妇，儿子越隽王是他的老来得子，虽然知道他生来痴傻，但还是十分宝贝。 　　而卫留当年家道中落，还是幸得庐陵王的所救，能入京为仕，能拜入王侑先生门下，所以对卫留来说，照顾越隽王，就是报恩，不图别的。 　　太子还在为刚才卫留的话而耿耿于怀，“可你却是此事的同谋，你知而不报，还勾结王爷，我还想越隽王为何能与皇叔勾结在一起，原来是你在中间搞的鬼！” 　　卫留依旧坦然，“是，几位王爷中间密谋了什么，我都知道，而且我的确知而不报，若是要降罪，降于我身上好了，越隽王爷你知他是什么人，对这件事他自然也是什么东不清楚。而且，若说要被逼迫，他才是真正被逼迫的那个。” 　　“你倒是大义凛然！”太子甩袖转身，“把他带下去严格看守，待回到京城再好好治你！” 　　卫留一笑，被官兵押送了下去。 　　见太子还在气中，孙墨尧带人先行离开。 　　沈熙一直在偷瞄卢居风，心想他遇到当年的同学，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正这么想着，卢居风突然停住脚步，对孙墨尧说，“王爷，下官有一时相求。” 　　孙墨尧与吴慷等将领一同回头看着卢居风。 　　卢居风缓缓说道：“方才那卫留，是与我、沈熙同时王侑老师门下的学生，以前我同他有一些交情，想来也不真的是十恶不赦到会想要分裂国家的人，所以，下官想与子渊一起再去见一见那卫留，彻底问个明白。” 　　孙墨尧有些不解，“你去就是，沈熙你也去。” 　　沈熙拱手，点了点头。 　　卢居风显然还有话要说，“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来越隽王此番进京，今后到底还能否重获自由，难以预测，而倘若卫留替越隽王背负罪责，唯恐死罪难逃，可以前卫留正直不阿，该是有所隐情，还请王爷能做个担保，保卫留不死。” 　　孙墨尧面露狐疑，他看着卢居风好一会儿，才说：“保不保命，我不能一定保证你，不过，既然是王爷手下面的人，那想要为他求情，本王也能说得上话。” 　　“多谢王爷。”卢居风低着头，“方才是下官僭越了。” 　　一直目送孙墨尧等人离开，沈熙这才开口，“岁白，那卫留同你的关系还真是很好啊。” 　　卢居风浅笑，“一般吧，还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呢。” 　　沈熙惊讶道：“不至于吧……” 　　言罢，两人来到关押卫留的营帐外，撩开门帘却看到里面还多站着一个人。 　　卫留双手被绑在了柱子上，站在那里正低头与人在说话。 　　沈熙定睛一看，是苏途。 　　里面两人看到他们，立即停止了说话。 　　苏途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站，而卫留却干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卫留好笑道，“一个个都事后来找我，你们又是怎么回事？王爷让你们来的？” 　　那这话里的意思，苏途是太子派来的？ 　　卢居风上前拱手，先介绍起了沈熙来，“这位是沈熙，是卫留你离开后，王侑老师新收的门生。” 　　沈熙连忙行礼，“您好。” 　　“我双手被绑，不好同你回礼，你别放在心上。”卫留点头，笑道：“并未初次见面，上回在锦城，我已经见识过沈大人的能耐了。” 　　沈熙和卢居风全都看着他。 　　卫留说道，“锦城中王爷们的流言，是你散播出去的吧？” 　　沈熙点头，“是我。” 　　“唉，我曾几何时也这么想，可惜被王爷们看得牢，也找不到人来帮忙传话。也怕传了没什么用，还打草惊蛇。倒是你，为何一夜之间，你就能把话都给传出去？” 　　心想这也已经是之前的事情了，沈熙笑道：“有朋友在锦城，而且事关他们今后在锦城的生活，所以想传就传出去了。” 　　卫留的眼神中有些赞许，“你可真是厉害。” 　　沈熙拱手，“谬赞了。” 　　见卫留和沈熙他们聊得那么好，一旁的苏途竟有些着急了起来，他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干瞪眼。 　　卢居风是时插话进来，“卫留，我知道你在这件事里是无可奈何的，王爷也愿意力保你，卫留，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能换来你今后自由之身。” 　　“喔？”卫留反问，“果然是王爷叫你来的？” 　　卢居风不置可否，又说，“张晰，张大人也在王爷的封地。” 　　这下，沈熙算是明白卢居风为什么要把他给叫来了，若是他们俩，哪怕不说什么，也足以让卫留觉得，王爷是真心想要让他来为自己效力的，尽管王爷什么都还没有说。 　　而且仔细想来，当今朝廷中，但凡是王侑门下的学生，必然就是香饽饽。像是丞相，像是御史大夫，全都是卢居风乃至是比张晰还要更早拜入王侑门下的人。而他们，便是各地王爷想要收入手中的门客。 　　相较之在朝廷，那些王爷们更宁可拿大价钱哄着供着这些门生，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希望他们为别人效力，天知道哪天邻地的王爷就发兵抢占自己的领地，也要找点儿聪明人来给自己处理这种麻烦事儿。 　　况且只要顶着“王侑学生”这四个字，就足够了。 　　沈熙看到苏途也在旁边，这么一想便对了，之前太子想要挖王爷的墙脚，可惜他不知道自己与王爷的关系，没有挖成功。现在自然派人来挖卫留，毕竟像是卫留这样的人，让他跟在越隽王的身边，的确是浪费。 　　他对卫留说道：“卫留兄你之前做的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你是被逼无奈的，既然如此，朝廷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会给你个公道，也会放过越隽王。但就此之后，你也要为你的将来打算。” 　　卫留笑了，“那你能保证朝廷一定会放过越隽王？就一定相信我是无辜？你们的那位王爷，就一定保证我安然无恙？！” 　　“不能完全保证。”沈熙也是实话实说，“但倘若你愿意，自然一定力保你。” 　　一旁苏途看到他们聊得你来我往，自己不知该怎么插话进去，急的有些站不住了。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却见太子撩开门帘走了进来，坦然地说道：“卫留，倘若本太子能答应你，保你与越隽王安然无恙，那你又怎么选？” 　　（——王侑，谜一般的老师，嗯——） 第106章 考虑 　　就看到太子孙慕辰一个人走了进来，卢居风与沈熙的心中都咯噔了一下，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站到了旁边去。 　　孙慕辰看了卫留一眼，突然拔出匕首，刀起刀落，松开了绑着卫留双手的生子。孙慕辰说，“要说话这样才对。” 　　卫留摸着手腕，连忙跪下给太子行礼。 　　“免礼，你起来说话。”太子瞄到身边的卢居风和沈熙，却也没有下逐客令，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卫留的身上，“方才本太子说的话你可挺清楚了？” 　　卫留拱手，“是。” 　　“那你的答复呢。” 　　“倘若太子真的能保越隽王，那卫留此生便效忠太子殿下又何妨。” 　　既然卫留说出这话来，沈熙与卢居风也知道留在那里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们心里多少也知道，就算自己能说动卫留，可最终王爷也不能完全保证一定能救越隽王。 　　但是太子说这个话，一切便不一样了。他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也是他一手带兵前来捉拿王爷的人，只要他多说两句，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越隽王这个痴傻王爷，就真的会参与其中分裂领土？就算他不说，大多数人也都会相信越隽王才是那个被逼的人。 　　卫留弯腰拱手，毕恭毕敬地说：“多谢太子殿下，有太子的话，那卫留就放心了。” 　　“嗯。”孙慕辰脸上有些得意，却说：“不过现在还不能放你，委屈你这一路了。” 　　“不委屈。”卫留摇头。 　　“好。”孙慕辰又指了指一旁闲置的粗绳，“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给我重新把他绑起来。” 　　苏途连忙去拿绳子，“是。” 　　言罢，太子转身离开了营帐。这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让卫留答应了下来。 　　沈熙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与卢居风都是在帮太子铺垫，有点儿白费了功夫，又觉得自己好像帮不上什么忙，也浪费了卢居风的时间。 　　苏途拿着绳子给卫留重新捆上，还说：“我会轻一点的。” 　　“有劳你了。”卫留的双手被绑起，却一点儿都不委屈，甚至心情都比刚才好了许多。 　　卢居风走了上来，看了看卫留，道：“不能再共事，我心中也是可惜，好在是个好结局。” 　　卫留笑笑，“可惜不能再见张晰前辈。” 　　“留着命谁都能见。”卢居风垂眼，“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了，之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来找我们。” 　　“嗯。”沈熙点点头。 　　卫留目送他们俩离开，又低头去看苏途，好笑道：“你再绑得紧一点儿，一会儿得松了。” 　　苏途一愣，很不好意思地再绑绑紧。 　　离开营帐的沈熙跟在卢居风的身边，看着周围的士兵人来人往，远处平原上吹过一道风，长得老高的杂草随风而摆。 　　沈熙问道，“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来，我还以为就之前卫留对太子说得话，他还会记在心里呢。” 　　卢居风笑道，“我想这次四王的事情，让太子也想了很多，你不觉得，现在的太子与初见面时的太子，有些不太一样了？” 　　“有吗？”沈熙想了想，似乎是这样？ 　　卢居风还说，“而且，如果是按照太子以前的心气儿，肯定就像你说的那样，还在生卫留的那些话的气。不过现在他能立马将其放下，回来还说能保越隽王和卫留的命，他这番心胸，与以前不一样，与皇帝也不一样。” 　　沈熙却说：“是不是不一样还不好说，太子也是担心卫留会跟着王爷去封地吧？” 　　卢居风摇头，“王爷倒是不在乎，而我只在意卫留能否逃过这一关。” 　　一听这话，沈熙倒是惭愧起来，“我却没想那么多，还以为你真的是来给王爷收人的。” 　　“卫留……怕是王爷还看不上吧。”卢居风笑了起来，“要是他真的能来给王爷做事，我也替他高兴。” 　　“没想到王爷的要求也挺高？可那卫留本事应该也不小啊！”沈熙奇怪道。 　　“嗯，不过王爷想要什么人，他自己会去盯得，不要便是不要了。”卢居风解释道，“好在卫留这次逃过一劫，我想太子之前那些话，既然在我们的面前说了，应该不是煳弄人的。” 　　“嗯……”沈熙也这么想。 　　快要走到扶风王军队的营地，沈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说王爷会自己”盯”，那是什么意思？” 　　卢居风心想自己好像说多了话，便说：“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用想那么多。” 　　“我虽然知道王爷来扶风郡是因为我，那是不是从我辞官开始，王爷就派人来盯着我了？”沈熙不住皱眉，越发觉得自己这么想并没有错。 　　谁知卢居风也这么说，“反正自从我认识王爷开始，他就在向我打听你的消息了。” 　　沈熙突然起了鸡皮疙瘩，虽然知道小王爷是当年在御花园时就将他记在了心里，可直到去年他们俩再一次见面，却也已经过了好多年岁，若非不是喜欢到骨子里去，那小王爷还真是能忍啊？ 　　为了能与他在一起，小王爷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这么想着，沈熙顿时觉得，自己又何止只了解了王爷一些？甚至该说连凤毛麟角都没了解到。 　　也不知他在调兵遣将时会有如此出色的表现，更不知他为了能来扶风郡背后做了多少事情。 　　看起来好似只是个刚褪了毛的小子，沈熙心想自己此前还真没怎么看得起他，可现在，沈熙却觉得，自己可不止是小看了王爷，走眼更是走得厉害了。 　　不知王爷此后，又能让他发现多少不为他所知的事情？！ 　　回到营地，正看到王爷站在自己的营帐前面，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放松。 　　卢居风很识相地走开了。 　　沈熙迎了上去。 　　“王爷。” 　　孙墨尧见了他，立马笑逐颜开，“回来了？怎么看起来似乎很累？” 　　沈熙摇摇头，“太子保了越隽王和卫留。” 　　“是吗？”孙墨尧表情很是平淡，又好像是猜到了一样，他说：“想越隽王也是无辜，他手底下的人也没法子，只能为三位王爷做事，现在既然太子愿意保他，那也不错。” 　　话说着声音也低了下去，孙墨尧看到沈熙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便把他拉到营帐中，低声问：“怎了？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沈熙勾了勾嘴角，周围没人，他便说了心里话，“王爷，可否觉得我这种人太过自私了？” 　　孙墨尧一愣，见沈熙表情认真，急忙问道：“沈熙你怎么这么说？” 　　“我一开始以为岁白找我过去，还以为让我帮他劝卫留来为王爷效力，后来才知道岁白其实只是想要保证卫留的性命，甚至为他将来的前途考虑。”沈熙轻轻摇着头，“我虽然与卫留之间什么交情，可到底却还不如岁白那般善良。” 　　“可你也很善良。”孙墨尧连忙说道，“你既然都与卫留毫无关联，但你还是愿意为他说话，又怎么会不比居风善良？” 　　“但我只想着，他若能来为王爷你效力，那对王爷你来说，也是好事一桩。”沈熙语气中却有些难过，“我想卫留那么多年留在越隽王的身边，今天还能为越隽王说话，那的确是一枚忠臣。可是，我却没有把他个人的命放在最前面，总觉得他只要能来，那么想办法救他的命，要是他不肯来……我却也……” 　　沈熙越说越悲伤，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做个生意做得太久了，所以眼睛里面只落了铜板在里面。 　　好像自己从很久以前就没了那股人情味儿，什么时候失去的？还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过？ 　　看到沈熙脸上的表情，让孙墨尧十分心疼，他伸手去抱沈熙，可隔着盔甲的身体感受不到对方任何一点儿温度。 　　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肩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孙墨尧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可是沈熙，如果换做我，我却会想，沈熙你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考虑本王的事情？希望更多的能人异士来为本王效力？” 　　沈熙抬起头，略微皱眉，“王爷是这样想的？” 　　孙墨尧抱得更紧，笑道：“是，让我想到的，便是沈熙你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倘若你说如此便是自私，那本王就是自私。本王优先想的人就只有你，只要你平安喜乐，那本王顾得上去想其他，那我会比你更自私。” 　　沈熙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懂。 　　孙墨尧又说，“倘若你说居风优先想得是卫留的性命，是善良。那你优先想得是本王的事情，不也是善良吗？” 　　“这……怎能一样？”沈熙疑惑。 　　孙墨尧哄他道：“你不能照顾到苍生，但你只要能照顾身边的人那你就是善良的。” 　　沈熙闭上眼，又重新投入了王爷的怀抱。 　　孙墨尧知道，沈熙心情已经好了。 　　（——求留言~——） 第107章 好事 　　沈熙觉得，可能自己是神经太紧张了，所以才会想得那么多。 　　一想到自己又是在王爷的面前露出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立马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去休息。 　　孙墨尧被警告不准跟去，只能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脸上挂着傻笑。 　　既然现在四位王爷已经被孙墨尧抓到了太子的面前，他们便不必再停留在巴蜀之地，而是拔寨离开。 　　之前太子写信给朝廷，要求派来管辖治理巴蜀的官员都已经各就各位，于是被孙墨尧散去维护治安的官兵将领们此时也全都回到了王爷的身边。 　　听说此前王爷去见汉嘉王时遭遇埋伏，却又漂漂亮亮地打了一仗，跟随王爷而来的士兵各个心里都直念叨可惜，为何不是自己护着王爷突出重围？他们带来的弓箭都还未有机会拉满弓弦呢！ 　　赶路来到益州边界，太子果然提出，要王爷先行回到封地，他自己带四王回去京城便可。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太子这是过河拆桥，王爷听了却呵呵一笑，“也是，京城路途遥远，我带着大军过去也不方便，太子您一路顺风，之后再有什么事，可随时找臣弟，臣弟一定听从号召。” 　　孙慕辰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那弟弟你也一路小心，这件事我记你一功，一定会向父皇禀报，给你更多的赏赐。” 　　“太子客气了。”孙墨尧也笑着说道，“后会有期。” 　　随后，孙墨尧带着大军走了。 　　卢居风去向卫留道别，卫留感激他还惦念着自己，也是说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跟上了王爷的大队。 　　从益州再回到扶风郡，不赶时间，闲庭信步也走了快二十天的时间，这才来到凤翔府。 　　扶风郡的老百姓们知道王爷带大军往南，但到底去做什么，反倒不是很清楚，这次见他们回来，官道边的田地里干活的农民们不干活了，全都涌上来看热闹。 　　进城的时候刚过午时，吴慷与魏镇云等人汇合，安顿王爷的军队，而卢居风与沈熙又得忙着，与总管在准备隔天晚上在王府里举办一顿接风宴。 　　王爷换下戎装，随魏镇云去犒赏军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迎面遇到了刚从衙门交接完毕的卢居风和沈熙，孙墨尧见到沈熙心情顿时更好了，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惫。 　　孙墨尧满脸红光，笑眯眯地对他们来说，“你们俩来了正好，魏提辖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俩。” 　　卢居风和沈熙全都奇怪地看着他。 　　隔了几个月未见魏镇云，并未发福的人，可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很多，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爽还爽了好几个月。 　　魏镇云很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看了一眼王爷，脸倒是比王爷的更红了，“那个啊，两位大人，我媳妇儿怀孕了。” 　　沈熙瞪圆了眼珠子，而卢居风反应更何况，走上前去拱手祝贺魏镇云。 　　“恭喜魏提辖。”卢居风说道，弯着腰，礼行得还挺大，“此等好事，你倒是憋到这个时候才说。” 　　魏镇云连忙解释，“我哪儿是硬憋着，你们今天才回来，一回来你们俩就不见了，我只见到了王爷，就只能先跟王爷说。” 　　沈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上来道喜，“恭喜魏提辖！嫂子怀孕几个月了？” 　　魏镇云笑道：“刚两个月。” 　　“哟呵。”孙墨尧拢着手凑到魏镇云的身边，说：“两个月前本王在益州累死累活，你倒是在凤翔活得逍遥自在嘛！” 　　王爷同下面的人没那么多架子，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与魏镇云开得玩笑，并不在意。 　　魏镇云更是如此，但他还是对王爷拱了拱手，随后说：“是，末将虽然远在治所未能随王爷而去，但还是心系王爷安危，谁让王爷你不让我同你去的。” 　　最后半句的确不少埋怨，可彼此都会开玩笑，就知道谁都没有把这话放在心里。 　　卢居风自然是站在魏镇云这边说话，他对王爷说：“王爷，要是真的把魏镇云带去，那咱们还迎不来这个小生命呢！魏提辖你若是需要什么，可以尽管跟我吩咐。” 　　“这哪儿能啊！卢大人，你别跟我客气，我再怎么，也不能使唤你啊。”魏镇云摇头。 　　沈熙却哈哈大笑，“岁白就喜欢管闲事，魏提辖，要是你不让他做点儿什么事，他估计都得难受。而且，说不定岁白还想当你那未出世孩子的干爹呢！” 　　卢居风知道沈熙敢拿自己开玩笑，又岂能想到玩笑开成这样，他摇头，“岂敢当干爹。” 　　“怎么不敢？！”魏镇云倒是真不喜欢别人不要他的东西，立马说：“你要是肯，我回头跟我媳妇儿说，她一定愿意，再说卢大人你还是咱们的介绍人，不让你当干爹谁来当？” 　　这话说着，卢居风的目光落到了孙墨尧的身上。 　　孙墨尧是这里的王爷，凡事自然是要先问过他才对。 　　可王爷却突然露出奇怪的神情，“怎么？本王才这么年轻，当干爹岂不是太占便宜了？” 　　卢居风终于崩不住笑了起来，对魏镇云道：“可惜你儿子没福分，王爷不要他，这个干爹还是由我来当。” 　　“那敢情好！”魏镇云也笑了起来。 　　于是，魏镇云把卢居风拉去聊干爹的事情，王爷顺其自然地凑到了沈熙的身边。 　　沈熙看了王爷一眼，好笑道：“让你做干爹，你怎么吓成这样？” 　　王爷却坦然无比，“我要是答应去做干爹，那你答不答应做干娘？” 　　沈熙脚底差点一个踉跄，瞪了王爷一眼，“那我若是答应，你应不应。” 　　话音刚落，就见王爷突然伸手要去招唿魏镇云，似乎是反悔了自己的决定。 　　沈熙却也是下意识地拉住王爷，低声说：“王爷明知我是玩笑话，你还……” 　　孙墨尧笑了笑，“我却是不在意让外界知道我们的身份，可是我知道沈熙你一定会介意，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要。” 　　沈熙听了王爷的话，自己却是一句都要说不出来，若说王爷不是为他考虑，他自己第一个不信。 　　若非没有感激，那也是假的，可他知道自己若是多说两句谢谢，王爷也一定会让他发誓从此以后都不要这么说。 　　可能这世上最舒服的事情，就是彼此两人相处，哪怕不用多说一句，都不会感觉到尴尬，这便是最好。 　　现在，沈熙就是觉得，王爷就像是一抹春风，慢慢地闯进了他的心扉。 　　一旁的孙墨尧突然凑在沈熙的耳边，轻声说：“沈熙，你看镇云都那么努力了，咱们也要努力努力。” 　　“努力什么？”沈熙奇怪地看他。 　　“努力房事啊！” 　　沈熙脸一红，快步地走开。 　　孙墨尧连忙跟了上去，拽着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的鸢鸿轩的方向拉去。 　　拽在手心的人没有倔强地拒绝他的力量，还是顺着王爷的心意，跟着他去的屋子。 　　那头已经走出花园的魏镇云和卢居风，半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身后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魏镇云还在对卢居风说着干爹的事情。 　　卢居风略略回头看了一眼，人不见了，低头浅浅一笑。 　　魏镇云见状，挠头说道：“我说居风，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找个媳妇儿过日子呗？” 　　卢居风脚步一顿，说：“我着急什么，再说这是缘分的事情，岂能说找就找的。” 　　魏镇云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居风，你还是想回京城？” 　　“是。”这点卢居风一直未变，也并不想隐瞒别人，还说：“我的理想一直都在朝廷，镇云，其实你也是。” 　　魏镇云干笑，“呵，我曾以为我还能回到京城，哪怕是为了自己风光，也一定要回去，现在嘛，算了，跟着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现在成了亲又有了孩子，更加不能只想着自己。” 　　卢居风抬头看着天边，“是，这也是我为什么更想孑然一身。” 　　魏镇云啧啧两声，“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我成婚不对了？！” 　　“并非如此，但这是镇云你的福分，到了，就捏住，不要让它熘走了，我的福分可能已经没了，也可能在其他的地方，所以，我也不能着急。”卢居风朝他笑笑。 　　魏镇云摇了摇头，“可惜可惜，居风你现在正是英俊潇洒的时候，明明长得挺帅的，难道等以后风烛残年的时候，再想着去找这个福分？” 　　卢居风瞥他，“镇云你这话说的，难道有人只看在下的外貌，却不看其他的？” 　　“哦哦，我开玩笑的，居风你莫生气。”魏镇云说罢又笑了，“可这个干爹你一定要当，别拒绝了。” 　　“是，这个我甘愿。” 　　（——求留言~~~——） 第108章 顺遂 　　翌日晚上，王府内举行了一场晚宴，犒赏这次跟随王爷去往益州的将领官员。 　　沈熙自然坐在上列，看着孙墨尧在每个列席旁边与人敬酒。 　　那魏镇云明明没有跟随王爷去益州，却拉着王爷喝了不少，不是要把王爷灌醉，看起来而是要把自己给灌醉了才好。 　　席间又请了歌舞助兴，在沈熙的面前，仅仅只是歌舞，这点儿他还是很清楚王爷的为人。 　　酒足饭饱，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王爷让家仆把醉倒的都给扶走，没醉倒的自己走。 　　这头，沈熙负责王爷，见王爷还尚算清醒，便没有多管，站在畅阁后门处踱步，等王爷出来，不过是不想一个人回去罢了。 　　见到孙墨尧出来，沈熙慢吞吞地迎了上去，可明明见王爷眼神挺清楚的，却噗通一下子靠在了他的肩头。 　　不说沈熙，一旁跟着的家仆也都吓了一跳，冲上来要扶王爷。 　　沈熙不知是喝酒红了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脸也红了起来，还对周围的家仆摆了摆手。 　　家仆们十分识相地退了下去，只有两名家仆在前面举着灯。 　　孙墨尧嗤嗤笑了两声，抬着头，却还是靠在沈熙的身上，他轻声说：“本王酒喝多了，沈熙你扶我回去……” 　　“王爷说话倒是很清楚，是不是真的喝多了？”沈熙不满地说道。 　　“我还有力气说话，可我没力气走路。”孙墨尧扭头看着他，“我知道沈熙你不会把我扔在地上。” 　　沈熙的手捏了一下王爷的腰，“王爷你要不要试试？” 　　“我劝你别……”孙墨尧乐呵呵地直笑，“有家仆跟着，你要是把我摔在地上，我可不知道要不要罚你。” 　　对于王爷口中的这个罚，也不知道到底是字面上的罚，还是其他意义上的罚，沈熙心里还真的没底，只能乖乖地继续扶着王爷。 　　孙墨尧这下对沈熙更是得寸进尺，趁着家仆背对着他们俩，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便直接上下其手，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回回都让沈熙有些不好意思，又没有做得太过。 　　就从畅阁走向鸢鸿轩的这点儿路，平日里走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现在被孙墨尧搞得走了好久。 　　等看到鸢鸿轩这三个字，沈熙竟然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让家仆帮着将王爷安置下来，总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站在沈熙的身边，对他说：“沈大人今天也别回去了，这个时候也晚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了吧。” 　　沈熙对总管点点头，“回回都要麻烦你。” 　　总管却笑，“只要沈大人你与王爷相处时，没有那么多烦恼，那小的也就放心了，要是有其他的困扰，只要小的能帮忙处理，那自然会处理。” 　　沈熙真是说不出的感激来，只能深深地拱手行礼。 　　一边想着总管这人怎么那么好，也是忠仆，得跟王爷说说，给总管加点儿月俸。 　　可之后当他跟王爷说的时候，王爷却搂着他说，“我知道夏叔人好，不过沈熙，我每个月给他的工钱，可比你在凤翔衙门做事的钱还要多。” 　　沈熙一愣，可心里很快就平衡了下来，“夏叔一个人，你真得好好待他。” 　　孙墨尧脸上忍不住的笑容，他紧紧地抱着沈熙，“沈熙，你之前还跟我说，你说你自己不善良，可要我说，你却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你的一字一句，都尽显你的善良。” 　　沈熙笑话他，“王爷，我看你是酒喝多了。” 　　“我的酒是喝多了。”孙墨尧说道，“可我说得是实话。” 　　忽然之间，孙墨尧翻身上来，将沈熙摁在榻上。 　　沈熙仰头看着王爷，故意露出无辜的表情，“王爷？怎么了？” 　　孙墨尧先吻了吻他，随后，伸手从一旁靠着墙壁的木柜子里面，拿出一只白玉盒子。 　　上回萧凤儿给他们的盒子，想不到今日却是用上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王爷接下来要干什么，沈熙躺在榻上，眼睛盯着王爷看，突然之间没来由地伸手去摸了摸王爷已经绯红的脸。 　　孙墨尧抚着沈熙的手背，问：“怎了？” 　　沈熙轻声说，“王爷，慢慢来，我年纪可比你大，不会随随便便就被王爷你给弄伤的。” 　　孙墨尧嗤笑，“沈熙，我看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 　　“是有些醉了。”沈熙露出安然的表情，“来吧。” 　　孙墨尧抱着他，弯下腰来，轻摇着沈熙的耳朵，还说，“那我还是会很轻的，不会弄伤你。” 　　“嗯，王爷。”沈熙悄声说道，“我喜欢你。”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孙墨尧都觉得已经值得了，还能想得到其他什么？他所求的，便是沈熙对自己的喜欢，能听到是沈熙说的，孙墨尧简直都能感动得飞到天庭里去。 　　两人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宛如两只取暖的动物。也不是第一次坦诚相待，可沈熙却觉得自己的脸上是滚烫滚烫的，如果有一面镜子的话，一定看到他的脸红得就跟天边的红霞。 　　不知怎的，可能是因为用了萧凤儿给他们的那只白玉盒子里的东西，也可能两人的心扉比以前更为贴近。 　　比起上回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姿势怎么都不太对，这一次，两人比之前更为顺遂了一些。 　　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肩头喘气，他有些不懂，为什么孙墨尧做这种事可以那么利索，简直就像是天生的，一丝丝都没有察觉到他会有不好意思的情绪。 　　沈熙心想，明明自己的年纪比他大，怎么还会在这种事上输给他？ 　　“王爷……”沈熙轻声唤道，“你的精神可真是好……” 　　孙墨尧的鼻尖蹭了蹭个沈熙的额头，“因为是你。” 　　“什么是我……”沈熙闭上眼。 　　“因为只有你……我才会这么精神……”孙墨尧说着笑了起来，“好像还在精神着……” 　　沈熙才不管他说了什么话，稍微扭了一下身体，渐渐睡了下去。 　　孙墨尧便说：“沈熙你要睡了？” 　　“嗯……”得了沈熙肯定的声音，很快，他的气息就平稳了下来。 　　孙墨尧扭头一看，沈熙果然睡着了。 　　孙墨尧好笑地看着他，可却有一种怎么也看不完的感觉，他又捧着沈熙的脸亲亲啃啃的，似乎把沈熙当作了什么好闻好吃的东西。 　　还是太过兴奋，孙墨尧怎么也睡不着，他觉得自己睡不着唯一的原因，就是怀里的沈熙。 　　他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沈熙这样的人，让他这么喜欢，如此无法自拔，根本就难以放下。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会失去沈熙，孙墨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要燃烧起来，他怎么能失去沈熙？！ 　　这个问题不想，孙墨尧脑海中又蹦出一个问题来。 　　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沈熙？ 　　只是因为沈熙当年在御花园梅林里面替他向太子出了一口恶气？ 　　孙墨尧将怀里的沈熙抱得更紧了些。 　　是如此，又如何。 　　当时偏偏出现的就是沈熙，就是这个人让自己一眼倾心，没有别的道理。 　　若是换作其他人，就算出手帮了自己，孙墨尧想，自己也未必能看得上。 　　这么一想，孙墨尧的心情更好了起来，他把沈熙抱得很紧很紧，甚至都有些让沈熙难受，似乎要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一样，他稍稍松手，还是与沈熙依偎在一起。 　　不用更多的理由，只要是沈熙就好。 　　想到这里，孙墨尧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很快他就抱着沈熙睡着了。 　　他们刚从益州回来，路途遥远，一路上也没好好休息。回来之后，又是忙着犒赏军队，又是忙着交接公文，晚上的一顿酒宴，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谁都没有好好的、彻底地放松下来。 　　于是就这么一睡，沈熙和孙墨尧两人居然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期间总管在门口两回都把来找他们的人给挡了回去，唯独是卢居风还好，听说沈熙在王爷那儿，想都没有想就走了。而其他人都非得问一句，沈大人跟王爷到底在研究什么呢？躲在屋子里也不见人？ 　　打发走两拨人，总管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心里虽说不怕再遇到那些来找他们的人，却还是在想，这两位小祖宗什么时候才想着要起床哟…… 　　（——周末愉快！~——） 第109章 焦虑 　　沈熙就在王爷的鸢鸿轩里待了下来，而且还是好几天。 　　每日，沈熙在鸢鸿轩里醒来，有时他自己醒来，有时是被王爷闹醒的。白日里去衙门当值，偶尔被卢居风开玩笑说两句，晚上回来又要跟王爷喝酒聊天，日子是过得好不惬意。 　　直到后来沈熙自己才将将察觉到这个问题，自己可是从王爷的居所里出来的，每日都是如此，王爷自然是高兴了不说，可其他人要怎么想？ 　　却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其他人似乎并未觉得他与王爷走得亲近有什么不妥，却还以为王爷只是器重沈熙，谁都没想到他们俩有那一层的关系。 　　放在以前，沈熙可能还要顾虑一下王爷的身份，想着不能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外界产生对王爷不好的流言蜚语。 　　特别是在经历过四王的事情之后，他本就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后来对此更为敬畏，因为人言，是有着很强大的力量。 　　不知是大家对王爷太过信任，还是对沈熙十分友善，就算看到他们俩同出同进，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到他们俩的身上。 　　沈熙很是疑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卢居风那般知人心解人意。 　　甚至像是魏镇云，还特别开怀地对沈熙说，“沈大人，你跟王爷的关系真好，难怪之前王爷就是要你来办事。想你刚来的时候，我的手下还背后说你，今日想来，真是让人惭愧。” 　　沈熙早就忘记梁莽对他说了些什么，还是对魏镇云说：“魏提辖真是客气了。” 　　心知魏镇云不是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的人，他既然都能说出这话来，自然不是来骗沈熙的。 　　也正是因为周围旁人的态度，让沈熙渐渐地放下了负担。 　　若是可以，沈熙也想整天都待在王爷的身边，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反正看孙墨尧也是挺乐在其中的。 　　又休息了几天，他们收到了关于太子的消息。 　　说是押解途中，广汉王买通了看押官兵，半途中将他放走了。好在同为囚犯的卫留早有察觉，已经告诉了太子，所以广汉王没有逃脱成功。 　　这件事不过是路途中的小小插曲，之后便是他们安全抵达京城的消息。 　　至于是否要赏赐扶风王，正主孙墨尧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于王爷看来，他会去益州，不过是因为沈熙说要去，他才的去的。 　　说了大些，是为了江山社稷，说了小些，也不过是给太子面子。剩下那遥不可及不知何时会承诺的赏赐，孙墨尧真就没有在意过。 　　可沈熙却耿耿于怀。 　　他就是在想，明明太子已经到了京城，但从京城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也没有听闻朝廷要对一同随太子前往巴蜀，并且立下功绩的扶风王有什么赏赐的讯息。 　　沈熙自己都变得焦虑了起来。 　　孙墨尧就见这几日沈熙有时显得心情不好，便把他叫来，硬是问出了缘由。 　　“原来沈熙这么关心我。”孙墨尧很是得意，他抱着沈熙，“有你这般关系，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就是没有赏赐，也并无所谓。” 　　沈熙却是不服，“太子岂能过河拆桥，王爷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太子若是熟视无睹，岂不是太过分了？” 　　他心想，太子不该是这种人才是，尽管有时候的确显得不太靠谱。况且，沈熙本想如果是被卢居风看中的人，也不该如此不成大事，这不是说卢居风看走眼了么？ 　　孙墨尧拍了拍沈熙的后背，“沈熙，你莫急，京城距离扶风这么远，就算真的发了消息说要犒赏，那也要过好一整子。” 　　沈熙看他，“我才不急。” 　　“你不急？这几天却见你那么心焦？” 　　“我、我哪儿是心焦！”沈熙辩解，“有时我心焦，那不过是担心风露山庄！” 　　“是是是。”王爷不揭穿他，又问：“你回来这些天，山庄那里应该得了消息，可有给你写信？” 　　沈熙点点头，“写了，说是一切顺利，庄农们正有条不紊地耕地呢，今年也是少不了你扶风王的粮。” 　　信里是说，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风露山庄的梯田已经全部彻底修葺好了，只是山里头的好几亩梯田因为过了耕种期，庄农们无奈只能改种植其他粮食庄稼。 　　所以今年的粮食是不能与往年相比了，只能应付税收和粮商的需求，想要在山庄里再多留一些，怕是不行。 　　不过沈熙心想，粮食没了还能种，要是因为当时的山洪，让山庄中的百姓蒙受性命之灾，那可就不好了，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想来现在的风露山庄一切太平，有聂稷和张免看着让他放心不少，原本的确是动了想要回去的念头，现在来看，不回去倒也好，免得到时候又让庄农们一阵忙碌。 　　孙墨尧见沈熙心情稍稍有些平复下来，又问：“信里还说了什么？” 　　沈熙想了一下，突然笑了，他道：“聂稷的信里是没什么了，我还收到了其他的信。” 　　“喔？是什么？”孙墨尧问道。 　　沈熙笑说，是之前那些已经打算在锦城定居的自己那些商人朋友，因为从他这人知道了事情内里，所以特此写信来感谢沈熙的，以免他们自己做了分裂国家领土的事情，自己还不知情。 　　他们在信里还说，此前得知在巴蜀之地维护治安的官兵竟然是扶风王的手下，对他们的印象极好，所以也因此重新回到扶风郡来生活，不再离开。 　　孙墨尧听得得意洋洋，脸上挂着消散不去的高兴。 　　可说着说着，沈熙又说到了太子的身上，只见他皱着眉头，道：“那太子也不知道是真忘记了还是怎的，只字不提王爷，实在不太好。” 　　孙墨尧随口道：“沈熙你担心这个，倒不如关心一下风露山庄，你回来这些天，也没想着回去么？” 　　沈熙想之前自己是想回去看，不过有山庄送来的信件，说是山庄一切大体无恙，所以这才放下要回山庄的念头，怎的？现在王爷却要赶他离开的意思？还是说，整天见了面，都有些烦了？！ 　　听到这话，沈熙立马跳了起来，“王爷你这是觉得我现在很碍事了？！” 　　可说完沈熙就后悔了，嘴里不断念叨着“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睛不由得红了起来。 　　孙墨尧又岂会生气，他连忙哄着沈熙，道：“我知这不是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心里是想为我说话，我的心里都是明白的。” 　　沈熙点点头，冷静了下来。 　　想了想，沈熙觉得自己这种焦虑，存在的很莫名其妙，又想自己大概是真的顾此失彼，在这里等待一个怎么也等不到的消息，却又在担心山庄那边的事情，强忍着不让自己动了会山庄的心思，不得安宁。 　　孙墨尧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抱了一下沉熙，轻声道：“便不如就回去看看，我也该给你一个假期，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派人给你准备辆马车，明日你就回一次风露山庄，也好让山庄里的庄农们定定心。” 　　沈熙考虑了一番，同意了。 　　孙墨尧又说，“要不我陪你去吧。” 　　“王爷。”沈熙按下他的双手，“这可是我的山庄，你可给我在王府里好好待着，收到什么消息，立马给我写信知道吗？” 　　“是是是。”孙墨尧比任何时候都要听话，这头点儿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想来这次回山庄，调节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沈熙没等王爷醒来，就已经先下了床洗漱，收拾东西准备去山庄了。 　　总管说，马车已经在门口就绪，他什么时候启程都可以。 　　正当沈熙来到王府侧门的时候，王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熙你怎么走了也不叫我一声，偏不想与我道别嘛？” 　　沈熙一回头，就看到王爷信步走来，看起来好像还挺轻松的，但他的发冠有点儿戴歪了。 　　等王爷走近，沈熙伸手将孙墨尧的发冠扶整齐了，才道：“这算什么道别，我去了没多久就回来，回回都要道别一次，岂不是太累了。” 　　孙墨尧笑着转了一下眼珠，道：“那你也要早些回来。” 　　“那我要是去了不回来，王爷你要怎办？”沈熙笑问。 　　孙墨尧想也没有想，直接说：“那我就直接带着大红轿子到你山庄去娶你，要是你不肯出来，那我就让娶亲的在你山庄门口敲锣打鼓，直到我把你娶到手为止。” 　　沈熙听了大笑，“王爷你手段厉害，我甘拜下风，放心，我一定回来。” 　　孙墨尧伸手将沈熙扶上了马车，“路上小心。” 　　“王爷保重。” 　　（——求留言~——） 第110章 静谧 　　再回到山庄，一路上沈熙的心情也跟着马车一起上下颠簸，快要临近山庄的时候，沈熙已经伸着脖子朝外头看。 　　这次回来虽说是临时起意，但王爷已经派人通知哨所，让他们派人来通知山庄。 　　沈熙心想，会不会有很多庄农都站在山庄门口迎接他？ 　　当马车来到山庄门口的时候，沈熙撩开车门帘一看，只有张免一个人捏着一根稻草，坐在山庄门口吹口哨。 　　“啊！沈庄主！”张免看到马车停下，立马迎了上来。 　　沈熙心中有一丝失望，面上冷静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张免嘿嘿一笑，把沈熙接了下来，边说：“沈庄主你离开山庄是不是太久，这个时候么大家伙都在田里面忙着呢，聂兄也在忙呢，所以只有我来接你啦！” 　　沈熙想想也是，只能作罢。 　　张免将沈熙送到屋里，就出门下地帮忙去了。两名家仆来来往往送茶和点心，随后就站到门口等候吩咐。 　　沈熙端着茶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屋外和煦的清风吹着树叶“沙沙”得响，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放下茶杯，沈熙踱步往山庄后的山里走。 　　南山和北山，在经历了年头初春的山洪后，北山还是老样子，但南山上的梯田已经同之前完全不一样。 　　水车往山顶挪了过去，梯田给修葺的更高，面积并未比以前减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沈熙后来才能安安心心去找王爷，处理巴蜀四王的事情，将山庄最后一点儿修葺的工作，交给聂稷来处理。 　　往山里走，两边的稻田郁郁葱葱，随风摆动的稻穗之间，能看到埋头务农的庄农们的身影。 　　有的看到沈熙来了，离得近的都会喊一声“沈庄主好！” 　　离得远的，听到了声音，也会站在远处朝沈熙招手，不管沈熙看不看得到。 　　沈熙越往里面走，越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他在想，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大家都当作没事一样，也不围过来问问他？ 　　再来到山中村，因为之前山中堰塞湖决堤，汇流到两山中间形成了小溪流，现在那小溪水还在，而最终山中村不得不在南山的山脚下重新修建成了一片。 　　如今有了这条小溪流，反倒是不用挖坑打井了，妇女们围在溪水的旁边洗衣服，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融洽。 　　直到沈熙站在她们身边，这才有人发现了沈熙。 　　少妇笑嘻嘻地朝沈熙打招唿，“沈庄主啊！就听说你今天回来啊！路上还顺利不！” 　　沈熙背着手，点点头，“顺利。” 　　另一名稍有些上了年纪了妇女眯着眼，对沈熙笑道：“沈庄主，你当了老长时间的官儿，现在回来，也老有做派了嘛！” 　　“做派？”沈熙朝她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少妇们捂着嘴凑在一起笑，那妇女说：“喏，就是你这做官的派头呀！” 　　说罢，妇女们哈哈大笑。 　　沈熙彻底愣住了，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所谓的做官派头？ 　　依稀之间，他还听到有妇女在说：“我们沈庄主这次跟着王爷，肯定做了老大的官了！” 　　“对对，大官！还是很厉害的大官啊！” 　　又有妇女问沈熙，“沈庄主，之前听说你跟咱们的王爷出征去了，啊是的呀？” 　　沈熙点头，“是。” 　　另一个妇女站起来，凑在沈熙身边问：“这回回来是要升官了吧？” 　　沈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喔唷！”之前说沈熙有派头的妇女也站起来，说：“不是立大功了嘛？上面都没有给你点儿奖励啊？” 　　想来，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 　　有少妇笑了，“真有奖励，沈庄主怎么可能会说啊！” 　　可沈熙听了他们的话，竟然渐渐地明朗了起来，他连忙朝几位拱手，又笑说：“却是真的没有要什么奖赏。” 　　妇女们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沈熙也笑着说：“我们打扰你们洗衣服了，我再进去看看。” 　　妇女们连忙招手，“沈庄主慢走啊！” 　　“再会。” 　　沈熙转身继续往山中走，身后妇女们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这会儿，他走路也没有背着手，也没有昂着头，而是跟平时一样，他还是那个沈庄主。 　　不知怎的，沈熙的心境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也不晓得是不是与妇女们聊了几句，就被她们身上这种在山中生活的爽朗的气息给感染到了。 　　总之，心里那股子一直纠缠他的气息，隐约之间，不见了。 　　沈熙在想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别人眼中那种官僚做派的人了？他身上居然有着这样的气息吗？ 　　这对沈熙而言，明明是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 　　一阵风吹来，沈熙停在原地，他看着周围的山，身边的溪水，还有这一股清风。 　　沈熙这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太急功近利，只顾着眼前如何立功，如何受赏，恨不得让天底下都知道是王爷在巴蜀之地里立下赫赫功绩，而并非是那个太子。 　　如此一来，以后哪怕王爷做了什么得罪了太子或是其他王爷，也能以此为由将功赎罪。 　　想法虽说是没错，却是有些太过急躁了。 　　就算现在太子昭告天下，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做了此等功绩，这就是真的为王爷好吗？ 　　冷静下来想想，非但没有与太子拉拢多少关系，反而一并得罪了其他王爷。还会让人觉得，扶风王这是踩着自家人的肩膀往上爬，何苦要这种丰功伟绩呢？ 　　现在，太子恐怕也在考虑该怎么说，才能让其他人觉得，他不是在靠王爷，而王爷也不是只为了这点儿功绩。 　　反倒是沈熙自己，满脑子除了功绩就是功绩，想要在功劳簿上狠狠地填上一笔，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沈熙突然蹲在了溪流边上玩起了小石子来。 　　他想，可能王爷知道了他的心思，又不好直接拆穿他，这才让他回山庄来。 　　可自己却还对王爷发脾气，还误会他是赶自己走。 　　沈熙对着溪流叹了口气，为何他会变成这样的人？再一想，不过还是为了王爷呀！ 　　这么一想，沈熙不由得红了脸，王爷如今在他的心里已经到了如此举足轻重的地步，到了心尖儿上根本抹杀不掉的地位。 　　为了他，甚至连自己以前最基本的初心都快要忘记了。 　　就算想明白了，沈熙也没有生王爷的气，只是这种事却是千万不能告诉王爷的，否则小王爷又不知会对他做什么了。 　　想到王爷会那么、那么的喜欢他，沈熙就越发不好让王爷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否则，王爷也会像是较劲儿一样，非得超了他的喜欢，这才肯罢休似的。 　　想穿了此前为何如此焦虑，沈熙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好，他站起身，沿着小溪流继续往里面走。 　　两边山上连绵的梯田，加上身边潺潺的水声，一下子让沈熙冷静了下来。 　　改变的只是自己而已。 　　沈熙逛了一圈，回到了山庄里，这才遇到了聂稷。 　　聂稷行了个大礼，恭敬地说道：“沈庄主，抱歉，之前我一直在忙账本的事情，实在抽不了空来接庄主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熙已经伸手拍了他的个胳膊，“聂稷你这个时候还在跟我客气什么，怎么我走了这么些天，你就只把我当作庄主，却不把我当作兄弟了？” 　　“不敢。”聂稷又是拱手，转而露出笑脸来，“沈庄主需要什么？小的派人去准备。” 　　“也没什么。”沈熙叫住聂稷和张免，说：“来的路上有点儿赶，我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晚饭你们同我一起吃吧，去后山的凉亭，再拿两瓶好酒……喔，免了，聂稷你不能喝。” 　　听这话，张免哈哈大笑，拍着聂稷的后背，“对，聂兄不能多喝。那还是我陪沈庄主喝吧。” 　　沈熙也跟着笑了起来，“就这么定了。” 　　不用他动手，聂稷是个非常好的管家，只要沈熙上了后山凉亭，就看到已经有家仆过来上菜肴，还有两坛竹叶青。 　　很快聂稷和张免也换了衣服过来，全都是他们平时很少穿的衣服。 　　沈熙先入了座，他们两人才敢坐下。但沈熙又起身给他们俩倒酒，可把他们俩给惊得站了起来，聂稷还说：“岂敢劳烦庄主，我来。” 　　沈熙拿过酒瓶，认真道：“不要跟我抢，你们做了那么多，我还没好好谢过你们呢。” 　　聂稷扶着酒杯，却道：“沈庄主，我们做这些，又不是单纯为了要你的一句谢谢。” 　　沈熙一愣，不免笑起来，“你说的是，但还是让我谢谢你们，不管其他的，今天，除了聂稷你，张免咱们俩就不醉不归吧。” 　　聂稷听了都忍不住嗤笑，“是，那倒酒还是让小的来负责吧。” 　　一旁张免举起酒杯一口闷下，又问，“沈庄主，这回在山庄待多久？” 　　沈熙想了想，“两三天吧。” 　　（——工作日会来三更的~——） 第111章 败仗 　　时间回到沈熙离开王府前一天的晚上。 　　因为第二天要赶路的关系，沈熙早早地就睡下了。 　　孙墨尧坐在床边看了沈熙一会儿，直到看见沈熙气息平稳，彻底睡熟了下来，便起身吹灭了两支烛灯，离开了屋子。 　　出到门外，听管家说从晚饭时就已经在外面等着的吴慷与梁莽，这个时候还在后院里等着。 　　孙墨尧拔腿赶了过去，果然，吴慷与梁莽跪在地上，一旁站着魏镇云和卢居风。 　　卢居风似乎还在好言相劝，而魏镇云很生气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孙墨尧干咳了一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起来说话。” 　　吴慷与梁莽对视一眼，噗通一声跪拜在地，“不敢！” 　　魏镇云骂了句脏话，想要冲上去不知是揍人，还是想把人拉起来，但他却被卢居风给挡了下来。 　　“本王说话，什么时候这么不管用了！”孙墨尧怒道，“给我起来！” 　　最后一句语气沉重，又宛如雄狮低吼，让跪着的两人不由得浑身一震，这才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孙墨尧甩袖，“说，怎么回事！” 　　还是吴慷开了口，“末将有罪，竟没有将北黎蛮子赶出边界，竟然还打了败仗回来，被那帮北黎蛮子偷袭，还死了好几个兄弟，是我带队无方，这场败仗是我的责任，请王爷降罪于我。” 　　“死去多少士兵……可将所有人的尸首带回？”孙墨尧问道。 　　吴慷说：“全部带回，有些……尸首不全，但无一人流落在他乡。” 　　“定要厚葬！”孙墨尧冷冷地说道。 　　卢居风走上前来拱手，“是，已经派人处理了。” 　　孙墨尧拢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夏季的晚风却将他吹得心中燥热的很，他自认自己不是不能接受失败，可却是第一次遇到了失败，他却不知该如何排解心中苦闷。孙墨尧安慰自己，现在这么生气，就是因为那群北黎蛮子的所作所为。 　　大概是在安逸的环境中生活得太久了，孙墨尧忽然发现就连自己都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之前，约莫是他们刚刚从益州回到扶风郡的时候，就收到了从凉州边界传来的消息。 　　北黎国一队军队入侵凉州西北的九原郡，没有闯入九原城，但却滋扰了周边的好几个村子。 　　原本同为北地王所管辖的地方，在十几年前北地王离世后，皇帝没有指派任何王爷来到这里。朝廷也只是派了两支军队驻扎，可听闻带兵的将领投奔了平阳王去了，当地就变成了只有民兵保护自己的空壳子。 　　虽然平阳王也时常派遣将领到九原郡保护当地百姓的安全，但是近几年却渐渐减少了派兵的次数，而这回被北黎国入侵，竟然丝毫没有任何举动，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地的百姓自然是苦不堪言，庄农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村子和耕地，往城里逃。 　　九原郡距离扶风郡稍有些远，一开始九原城知府向平阳王和弘农王发出援助请求，两位王爷都响应了，并且派兵前来，谁知刚来三天，未见北黎蛮子，便又拔寨离开。 　　此后北黎蛮子便频频滋扰，可两位王爷却再也不肯出兵前来。 　　九原知府无奈，只能请求更远的扶风王，希望他能派兵来保护九原百姓。 　　扶风郡虽在凉州中段，但凉州本身区域窄而狭长，即便是扶风郡，也有一段边界靠近南舜国边界。 　　当年扶风王未来此地时，也有北黎蛮子入侵领地，后来被魏镇云带兵狠狠教训走了，便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现在在九原郡，不过就是没有王爷为他们出头，否则北黎士兵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频频入侵南舜国的领地？ 　　接到求援的时候，孙墨尧还不免惊讶，怎么九原郡现在的局面已经成了如此境地，那平阳王和弘农王居然也不去管？到底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九原知府非要舍近求远，派人来找他？ 　　后来打听到了缘由，不过是不想管，懒得管，便对自己的皇叔和堂哥有些失望。 　　尽管如此，孙墨尧也没有忘记派兵去支援九原郡。 　　想来不过都是一群北黎蛮子，而吴慷都跟过他去过益州，中间没少经历过操练，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那群人？ 　　而且根据探子打听来的消息，这次北黎蛮子区区一百二十人，老百姓打不过，他们这些士兵还打不过么？ 　　于是，孙墨尧便派了吴慷和梁莽带两百兵力，驱逐入侵的北黎蛮子。 　　谁知却是这个结果？ 　　输了？因何？！ 　　孙墨尧严肃地看着他们俩，“怎会被偷袭？” 　　“夜袭！！”梁莽生气地说道，他跺了一下脚，“北黎蛮子不要脸！” 　　“兵不厌诈！我怎么跟你们说的！！”那边魏镇云也开了口，声音宏亮，顿时在后院中响起了回音。 　　孙墨尧也说，“即便是夜袭，你们怎么会被打得如此狼狈？” 　　梁莽面上焦躁，却轻声说：“抄了近路，谁知却中埋伏……” 　　魏镇云又哼一声，“未必是埋伏，我看你们是为了省力气，直接入了对方的圈套吧！！” 　　也并非不可这么说，梁莽一心认为兵贵神速，只要早日赶到边境，赶走蛮子，便能早一日立功回来。梁莽这种心焦，同行的吴慷自然是感觉到了，可惜他没有提点梁莽，反而也认为急行军没有错。最终两人带兵正中敌人下怀。 　　好在两人平日里也没少操练，遇到这种情形最终还能带大军回来。 　　可这场败仗实在太过窝囊。 　　不管是吴慷还是梁莽，全都觉得自己没脸再见王爷。 　　带兵回来之时，梁莽心知这是自己犯的错，就对来与他们接应的魏镇云说，自己没脸去见王爷，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他搞砸了，还因此令几名兄弟失去了性命，实在让人难堪。他说要魏镇云砍了他的脑袋，还要拿头发盖住他的脸，否则他根本没脸再去见王爷。 　　说完这话，梁莽就被魏镇云狠狠揍了一拳。 　　魏镇云对他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要死，那以后还有没有人能好好带兵打仗了？！况且，你现在就要死要活，不过就是想要逃避责任！你这种话，有种了就自己去对王爷说！我可没脸替你去说！！” 　　被魏镇云这么一吼，梁莽也算是缓过劲儿来，还是吴慷带着他，才能在王府里跪着，等到王爷过来。 　　孙墨尧听了前因后果，也实在没有想到他们俩明明不缺乏兵法基础，却还是会上了这种当。 　　“行了，我知道了。”孙墨尧严肃着脸，他看着这两个人，道：“吃败仗，谁都会吃，终有一天，我也会，魏镇云也会。但是，你们要是因为吃了败仗就寻死觅活，那这种人，本王不想要。” 　　梁莽和吴慷脸上火辣辣的，全都低下头去，便是没有了平日里的威风。 　　孙墨尧叹气，“但这回既然打败了，就不能这么简单，平白无故地放了你们。” 　　两人连忙行礼，不约而同地道：“甘愿受罚！！” 　　一时之间，孙墨尧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皱着眉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倒是卢居风先开了口，“两位大人知道了自己的错误犯在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是求情，也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错误，那下官倒是有个建议。” 　　“你说就是了。”孙墨尧道。 　　其他人都看着他，卢居风开口，“这次失去了几位士兵，着实让人心疼。我想痛者父母心，他们的家人也一定更为悲伤。便派他们二位去见这几位士兵的家人，将补偿亲手交到他们家人的手上。” 　　这件事，简直比直面向王爷请罪还要让人难以忍耐。 　　魏镇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卢居风。 　　而梁莽和吴慷心里却是十分明白卢居风的用心。 　　“就这么办。”孙墨尧点头，“。你们心里知道，打仗是一定有输有赢，也一定有生有死。但是，你们也要知道，跟随你们打仗的那些士兵的生命，也还捏在你们手里的，做任何一项决定之前，非得考虑好了，否则平白无故地就将他们的性命，就这么送了人，你们心里可过意得去？！这种错误，今后不得再犯！” 　　梁莽和吴慷重重地点头，“末将知罪，甘愿领罚！！” 　　“还有。”孙墨尧又说，“办完了这件事，你们每个人再抄十遍《兵法》给我，限期一个月。” 　　要他们去见那些士兵的家人，已经足够难受了。而让他们这些提枪的人，回去还要提笔杆子，简直是折磨。 　　但之前既然说了甘愿领罚，便不再狡辩，全都认了。 　　孙墨尧点头，“你们先行下去吧。” 　　“是。” 　　看着吴慷和梁莽的之前跪在地上狼狈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一进城，就直奔王府来领罪了，连铠甲都没来得及脱。 　　现在，再怎么罚，也先给他们一晚，喘口气吧。 　　（——求留言~~——） 第112章 出征 　　待吴慷与梁莽离开。 　　孙墨尧转过身来，轻叹一声，问：“现在该如何？” 　　卢居风拱手，“这件事还是要办，不能让九原郡就白白地被北黎国人进出自如，毁之一旦。” 　　孙墨尧沉下脸来，“还是得由我带兵……镇云你不要这个表情，你必须给我坐镇扶风郡。” 　　听到自己又没有机会带队立功，魏镇云看起来比刚才还要不高兴，理由他倒也是心知肚明，但不满的情绪，他还是要表达。 　　“可王爷，这回连吴慷和梁莽都栽在了对方的手上，也不知道这回北黎蛮子是不是请了什么军师，才让他们连连能在边境滋扰？”魏镇云问道。 　　卢居风却立马摇头，“不是，这回两位副将会输，是因为输给了自己的心浮气躁，倒是跟北黎蛮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而且啊。”孙墨尧还说，“镇云你是跟我赶走过北黎人的，怎么忘记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打这种突然袭击。你不要为了想要跟我去打仗，就给他们找这种借口。” 　　魏镇云抱着臂面上严肃，“我哪里是找借口。” 　　孙墨尧还是摇头，“这回还是由本王亲自带兵前去，镇云你与吴慷留下，我带梁莽。” 　　一听还是带梁莽而去，魏镇云是真的担忧了起来，“他才打了输仗，就怕军队里现在有人对他不满，带出去会不听他的命令。” 　　卢居风插话道：“正是因为如此，才要带他一起去吧？王爷？” 　　孙墨尧点头，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脸出来，“还是居风你深知我心。” 　　“不敢。”卢居风拱手。 　　孙墨尧也在对魏镇云解释，“如若一次两次打输了仗，这就不去了，这就放弃了，那以后还怎么带兵？下面的士兵，也因为这样一次两次的输仗，就不信任带领他们的将领了，这样的士兵恐怕也需要好好训练才行吧？！” 　　魏镇云作揖，“王爷说得是。” 　　孙墨尧又说，“镇云，明日你重新集结两百兵马，此前跟随他们去过九原郡的不用再去，让他们好好休息。” 　　“是！”魏镇云嚷声说道。 　　“居风，明日你随我出征。”孙墨尧这么说道，“还有，你们谁都不要告诉沈熙这件事，以及不要让任何人透露我们此次的行程。” 　　两人应是这么应了，可是还是有些奇怪。 　　别人不知道倒也正常，但却…… 　　卢居风问，“子渊要是问起来……我也不在王府，岂不是瞒不过去？” 　　“不会。”孙墨尧回头看了一眼鸢鸿轩，“明日沈熙就回他的风露山庄，我估计三天都不一定会回得来，只要没有人将此事说出去，我想哪怕沈熙回来了，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这个……”卢居风转了转眼珠子，心想之后在做公文的时候，还是会在衙门的文件上多添一笔，像是何时带兵，由谁带兵，带兵出城的目的是什么…… 　　孙墨尧看到卢居风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他立马说：“那你不要告诉沈熙不就成了！就算需要在衙门做记录，也等你回来，由你来写。沈熙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再说他来扶风郡这段时间里，本王也不是没有派过兵，不过就是没有这次严重罢了！” 　　看到孙墨尧都着急了起来，卢居风连忙拱手，“是，下官知道了，不会告诉子渊关于这件事的。” 　　“好。”孙墨尧放下心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星空。到了夏天，凤翔府的夜晚总是能看到星河满天，玄月天头。可就是这样美妙的星空下，却让人不得消停。 　　话说完，孙墨尧就回屋子睡觉去了。 　　一直等到看不见王爷的身影，魏镇云才悄悄地问卢居风，“王爷怎么会防着沈大人一脚？” 　　“嗯？何出此言？”卢居风倒是一愣。 　　“你看。”魏镇云指了指刚才王爷离开的方向，“就连这种事，王爷都要瞒着沈大人，为啥啊？当初不是咱们王爷希望沈大人来做官的吗？” 　　卢居风懂了他的意思，心里叹了口气，却只是对他说：“不是瞒，大概只是不想多一个人忧心而已。” 　　魏镇云哈哈一笑，“原来如此，也是啊，反正卢大人你能者多劳，你能想出法子来解决，自然就不用麻烦到沈大人了。” 　　卢居风朝他瞅了过去，只能苦笑，“魏将军说得是啊。” 　　魏镇云唿了一口气，“卢大人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得回去了，否则媳妇晚上又不肯睡觉，得等我……”说着还红着脸挠头发，语气中不乏满满的幸福之感。 　　“嗯，魏将军慢走，那我也不送你了。” 　　“好，明日与王爷出征，还请卢大人多多保重。” 　　“多谢。” 　　卢居风拱手抬头，就看到魏镇云已经转身离开，走远了还一阵小跑，似乎真是急着回家。 　　不知何故，卢居风有些落寞的感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夜风的吹拂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离开回自己的芦箶阁去整理东西准备出发。 　　翌日一早。 　　王府南门，孙墨尧送沈熙离开。 　　王府北门，卢居风从魏镇云手中接过两百兵马，与重新整装的梁莽，先行出发，前往九原郡。 　　又过半个时辰，孙墨尧重新穿上戎装，骑上他的乌孙骏马，在两名士兵的护送下，与军队汇合。 　　沈熙的马车赶回到风露山庄的时候，正是孙墨尧带着队伍离开扶风郡之时。 　　赶了一天的路，就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孙墨尧看到了平原上孤零零矗立着的九原城。 　　孙墨尧心里有些奇怪。以前在皇宫，在被太傅教书的时候，他记得中原大地物产富饶，城镇四周全是耕地，哪怕是远在西北的凉州，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荒凉。 　　可现在凉州的平原上，不是枯草就是黄沙，一阵风吹过，还能卷起黄土阵阵。 　　十分萧索。 　　孙墨尧心里也是有些可惜。风露山庄窝在两座山中都能每年上缴那么多的粮食。九原郡就算再偏远，怎么会沦落到这番模样？ 　　天黑之时，他们来到了九原城。 　　城外有驻军的驿站，还是九原城知府亲自来迎接扶风王。 　　在驿站内，九原知府李大人与当地驻扎的甚至不到百人的军队统帅江统领，齐齐跪在扶风王的面前磕头，都说感谢扶风王亲征，来救援他们九原郡的百姓。 　　孙墨尧连忙叫梁莽和卢居风把人给拉起来，又问：“北黎蛮人滋扰那么久，为何你们之前还不上报朝廷？” 　　江统领突然抬起头，义正言辞道：“又有何用！之前朝廷安排来的三支军队，还不是一个投奔平阳王，一个跟随弘农王去了！” 　　剩下这一支便是江统领所带的队伍，再一问，居然只剩下区区八十人。 　　“这件事，你们也未曾报告朝廷吧？”卢居风问道。 　　李大人直起身，很轻的声音说道：“报告了……没用，上面有人压下来了……好像皇帝也不知道……下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换言之，若非江统领还有人性留在了九原郡，否则这里就是个空壳子，让北黎国知道了岂不是分分钟都要被他们给占领了去？！ 　　孙墨尧气的一拍桌子，“也是官官相护，一丘之貉。” 　　王爷们在京城里的势力有多少，孙墨尧心里还是清楚的。他这一门倒是没有人，当时甚至为了立功来扶风郡，还得罪过人，加上还把卢居风从兰台里带出来，恐怕现在他要是回到朝廷，得是要受人白眼吧？ 　　话虽如此，却也无可奈何。 　　当务之急，便是要把那些在九原郡里耀武扬威的北黎国蛮子给赶出去。 　　之前梁莽吃了败仗，这回他被王爷带来，原因心里自然那明白，不能输了就逃避，还得迎面而上，这次他来，是来立功的。 　　所以孙墨尧让李知府和江统领回九原城，若是遇到流民，便找地方安置他们，之后若有什么需求，还是可以继续找他们来帮忙，但绝不可闭门驱赶。 　　孙墨尧又问李知府要来了九原郡北方的地图，这才知道，北方三村，一处被烧，一处被劫，还有一处被骚扰了两次，但村民们已经是不敢居住，纷纷逃离了那里。 　　现在入侵的蛮子们就在这三村附近的山坡中游荡，靠打猎和抢劫来维持。 　　卢居风看了看地势，又问了梁莽之前他们被夜袭的情况，想了想，便说：“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孙墨尧和梁莽看他，不明其意。 　　卢居风解释，道：“如果是白天里带兵前去，蛮子们看到了肯定不会出面，不会同我们正面较量。如果我们晚上较量，对方看到我们人数众多，又训练有素，也不会傻到站出来让我们生擒他们。” 　　梁莽就急了，“卢大人，你这说来说去，不是白说么！” 　　卢居风笑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求留言！！——） 第113章 打仗 　　梁莽也知道自己是心急惹出的败仗，便默默闭上了嘴。 　　卢居风笑着说道，“但是他们到底是在敌国的领土上，看来没有后继供给，只能靠抢劫掳掠。如果你是土匪，你也会担心官兵前来捉拿他们。对他们的而言，前忧狼后怕虎，更要担心被敌军士兵追杀，整天都提心吊胆神经紧张，这是相当吃力的。所以他们一看到官兵到来，第一个想法，自然是赶紧把我们这些官兵赶走。” 　　梁莽问：“那么我们还是得赶紧去把他们赶走啊！！” 　　就见那头孙墨尧稍稍皱了皱眉头。 　　梁莽连忙默念三遍冷静，不能让自己又犯之前的错误。 　　“梁副将，之前你中了对方的埋伏，正是因为他们做好了”对付你们”的准备。”卢居风笑笑，“我们是要赶走他们，但我们要率先做好”对付他们”的准备才行。” 　　孙墨尧说，“你准备怎么做？” 　　卢居风答曰：“伪装。” 　　“如何来做？” 　　卢居风说：“趁夜色，北黎蛮子擅长夜袭，就让他们得意一下，让他们用最擅长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孙墨尧顿时下令，“命所有士兵都做好夜行的准备！” 　　“是！”梁莽立马出去传令。 　　卢居风又说，“但也要等到下半夜，这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于我们的困难也是如此，并不是一场容易打胜的仗。” 　　孙墨尧拢着手坐在那里，朝卢居风看了过去，“那你也不用小看我带来的官兵。” 　　“是。”卢居风继续说，“之后我们趁夜色行进，昨日我问过梁副将，说是对方看到他们的火光所以确定的方位，但北黎蛮子打仗没有兵法，只是看准了光就冲过来，所以派一小队人马做诱饵假装是军队疾行，自然能把他们引出来。” 　　孙墨尧稍稍皱眉，“会否有危险？若有危险，不可为之。” 　　“危险必然是有，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卢居风说道。 　　孙墨尧又问：“需要多少诱饵？” 　　卢居风想了想，“少则五十人，必须伪装成一整支军队，否则对方难以上钩。” 　　“那么其他人呢？” 　　“掩藏在诱饵之下，走夜路，待到对方上钩后，从暗处出，前后包抄，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孙墨尧仔细思考了一下，“那么，这个诱饵由本王亲自带队来做。” 　　卢居风一愣，连忙说：“王爷，此番行动必然带有一定的风险，若是王爷你去，怕是太过危险了。” 　　“同样是要做诱饵，又凭什么让我待在安全的地方，让别人去冒险？”孙墨尧说到。 　　卢居风想了想，叹气道：“若是子渊知道，一定会怪我怎么会同意让王爷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孙墨尧摇头，“与沈熙没有关系，相比之下，我想他一定不希望本王是个缩头缩脑的家伙。” 　　“王爷说得也是……”卢居风点头。 　　孙墨尧连忙说，“总之，这件事你也不能告诉沈熙。” 　　猜得到倘若让沈熙知道，王爷去做这么危险的行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卢居风当然是第一个点头。 　　将行事命令下去，整个驿站又恢复了安静，除了巡逻，剩下的人都在等待着出兵的时机。 　　时间慢慢流逝，来到了子时。 　　孙墨尧起身道：“出发。” 　　卢居风拱手，紧随其后。 　　这次以孙墨尧带头，带领五十人的一支小队，前方队伍每人牵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稻草人，草人身上捆着一根火把。 　　而队伍后面约莫二十来人左右，每个人都推着一辆木车，木车上也放满了稻草人，在木车的两边分别插上火把，伪装成行军的士兵。 　　远远看去，一直队伍绵延下来，宛如真有一支队伍正在夜幕中前行。 　　而剩下的人则跟在小队的旁边，相隔一定的距离，不能被火光照射到，也不能有任何照明的东西，亦不能距离太远，得紧紧地跟随“诱饵”前行，就像是影子，在夜中的影子。 　　根据卢居风的推断，北黎蛮子这帮人现在正躲在九原城西北的两座丘陵之中。 　　九原郡西北的三座村子，两座已经被他们的搅得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就算他们再去抢掠也抢不来什么东西，所以这些天一定躲在另外一个村庄的附近，趁村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去抢夺。 　　“而且。”卢居风还说，因为他们之前曾打胜了梁莽和吴慷的队伍，心里一定骄傲的很，认为接下来哪怕有人带兵前来，他们也是战无不胜的。 　　而骄兵必败。 　　哪怕他们这次伪装的仓促，但只要稍微上点儿心，一定就能看出他们这些伪装是有多拙劣。可对于这群北黎蛮子来说，他们本来就没有那缜密的心思去想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他们只要想办法把南舜国搞得鸡飞狗跳就行了。 　　军队疾行在夜幕中，哪怕站了很远的地方，伸着脖子远眺，都能看到他们折一枝举着火把的队伍，正在朝西北前进。 　　胜负就在这一夜之间，虽然说得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破绽，但是卢居风也说，“这一次必须一击即中，要是让北黎蛮子逃脱，下一次想要捉拿他们，不仅困难，而且特别耗费时间。” 　　这件事谁都知道，更何况同样一计，只能一次取胜。 　　逐渐靠近卢居风之前推测的山前，卢居风心里有些紧张，倘若他这次推测错了，不仅暴露了王爷的行踪，而且还有可能将王爷推入险境，他怎么才能负责，特别是面对沈熙…… 　　梁莽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卢大人，你看起来挺紧张的啊。” 　　卢居风苦笑，“没回面对这种情况，我都会紧张。” 　　“说明你负责。”梁莽又说，“我也很紧张。” 　　“梁副将，这一次，一定是胜仗。” 　　“是，那肯定是胜仗。” 　　黑暗掩盖了他们的声音，也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突然之间，从一旁黑色的山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号角声，又有很多人似乎在咆哮，在嚎叫，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中冲下来。 　　刚听到动静，孙墨尧的确有些自乱阵脚，他看不清自己到底要面对多少人，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抽出佩剑，朝自己身后的队伍叫嚷道：“不要慌乱！准备摆阵迎敌！！” 　　很快，他身后又有人吹响了军号。 　　但跟在孙墨尧身后的很多士兵虽然抽出了长剑，却跟着他一起往反方向跑，尽可能地远离那座山。 　　留在原地的是他们之前牵来的马，它们正在原地来回跑动，带着他们身上的火把，远远看起来就像是被打乱了阵脚的士兵。 　　似乎有人在黑暗中尖笑，声音中很是兴奋的模样。 　　可是很快，对方就会发现他们看到的队伍只剩下几匹马和几辆木车，唯一可用的大概就是那好几十根燃烧着的火把。 　　而这些北黎蛮子，他们一下子就暴露在了黑夜之中，他们成了最大的靶子。 　　未曾跑远的王爷一声号令，“冲！” 　　骑兵们率先起步，他们举着长剑，高唿着“犯我疆土，格杀勿论”的口号，朝那些站在光亮中正纳闷的北黎蛮子们冲去。 　　顶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梁莽。 　　之前他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吃了败仗，现在有这么好一个反击的机会，他绝对不能搞砸。在听到第一声号角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要冲出去。但是他还是控制着自己，不能坏事，不能再冲动。 　　终于，他听到王爷的号令。 　　他像是一头野豹一样，看准了猎物就下手。 　　周围的野草被踩得倒在地上，似乎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么，夜风都没有吹过来，否则处在下风口的村庄，必然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 　　孙墨尧举着长剑，比起平日里那副闲散的模样，现在的他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的脸上粘了不知是谁溅出来的献血，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狰狞。 　　那些原本以为自己是偷袭的北黎蛮子被杀得措手不及，他们想要折回山中伺机报复，谁知身后却已经被一支小队给包围了起来，正是卢居风所带领的小队。 　　瓮中捉鳖，他们被包围在了中间，无处可逃。 　　夜色逐渐散去，天际线逐渐露出鱼肚白。 　　奔跑的战马此时站在原地休憩，士兵们收回手中的长剑站在那里，一脸肃穆。 　　孙墨尧站在那里，被撕破的披风被他扯了下来，挂在他的乌孙马背上。 　　卢居风走了过来，拱手说：“北黎国士兵，尸体一共一百一十五具，活捉三人。” 　　“带上来。”孙墨尧说道。 　　被梁莽带上来的三名北黎人，脸上没有了不服气，满是恐惧。 　　有一个瑟瑟发抖，看到孙墨尧就晕了过去，还有两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的身上全是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梁莽泄愤似的要去踢人，可看到孙墨尧的表情，忍住了。 　　“你们带头的是哪个？” 　　其中一个人扭头看着一旁的尸首，道：“喏，死了。” 　　（——求留言ww——） 第114章 想念 　　天逐渐亮起，山头逐渐露出本色。 　　孙墨尧拢着手，“两国之间常年交战，今日你们却敢在这里如此放肆，何故？！你们北黎打算与我们南舜开战？！” 　　说话的北黎人却说，“迟早的事儿。” 　　见他如此嚣张，梁莽真就飞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卢居风心中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便问：“你们北黎是否听到什么传闻，所以你们认为现在是滋扰我南舜国的最好时机？” 　　“什么传闻？”那北黎蛮子真有些迷茫，“不知道！上头叫我们来，我们就来了！” 　　另一个北黎人也说：“有种就杀我啊！费那么多话。”全然没了他们刚才被抓来时的害怕和恐惧。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给之前被你们杀掉的兄弟报仇？！”梁莽怒道。 　　周围的官兵都义愤填膺，就连受了伤士兵，都还不顾自己的伤口，挥着手臂想要上来揍他们。 　　王爷抬手，阻止了他们的话头。 　　孙墨尧看了卢居风一眼，察觉到了他心里所想，便走到这两个北黎人的面前，道：“既然你们入侵我南舜国领土，自然必须要了你们的命，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善人，不会那么白便宜了你们，若是不从你们嘴里挖出点儿什么东西出来，岂不是白浪费了本王这一个晚上的时间？！” 　　听到此人竟已“王爷”自称，他们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人，另一个家伙哆嗦了起来，赶紧求饶。 　　另一个北黎士兵连忙说，“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来了！请放过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现在来说这个，怕也是迟了！”孙墨尧朝梁莽看了一眼，心想这两个人嘴巴还是很硬，便说：“梁莽，这两个人交给你，怎么处理随便你，直到问出话来了为止！” 　　梁莽心领神会，带着两个没受伤的士兵，围在了这两个北黎蛮子的身边。 　　卢居风不忍直视，走到了王爷的身边。身后传来殴打踢踹的声音，还有人在中间撕心裂肺的喊叫。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消他们烧村抢夺掳掠，在九原郡干下那些事儿带来的气愤。 　　孙墨尧走到一边，看着远处的平原，眼下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又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还会惹来战火。 　　感觉到了身边卢居风走来，孙墨尧略略转过头去对他说，“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卢居风拱手，“是，平日里北黎国的人只敢在边境骚扰，冒然不敢跑进来又烧村子又抢劫的，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可能他们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风声，认为南舜国没人了，现在正是可趁之机。” 　　孙墨尧说，“难不成他们以为皇帝死了么？！” 　　卢居风笑笑，“怕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身后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等了一会儿，彻底没动静了。 　　梁莽走了上来，说：“禀王爷，两个北黎兵死了，还有一个晕了……要不要……” 　　“他们说了什么？” 　　“没有。” 　　“算了。还有一个你们处理一下。”孙墨尧摇头，看着远处遍地尸体，略微蹙眉，吩咐说：“把尸体都堆在马车上，把他们的马牵过来。” 　　“是。” 　　北黎国的军队里，骑兵并不多，他们的军马也大多为瘦马，跑得慢，也撞不过他们的军马，大多数被他们用于运输装备。 　　眼下，他们将北黎国的士兵捆起来全都堆在马车上，让他们自己的瘦马将他们送回自己的国家。 　　这也不过是个下马威，也好让北黎国的人看看，他们南舜国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来的是活人，送回去的，必然是死人。 　　马都认识回程的路，所以一旦放开了缰绳，它们就会往老家跑。 　　十几辆马车凌乱地朝北方跑去，扬起一阵沙土。 　　从这里回北黎国，这些马儿起码得跑一个晚上，至于是不是能回北黎国，他们便管不着了。 　　收拾了一下，孙墨尧准备收队回去。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照着他们回程的路。 　　再回到九原城，已经是过了午时。 　　九原城知府得知此次王爷亲自出马，立马就将北黎蛮子给赶了出去，高兴地带着全家跪在城门口迎接王爷，他的妻子明明都已经怀了孕，还硬是站在王爷的马儿之前，说要宴请所有的官兵将领。 　　倒也不是九原知府自己一人为之，几乎全城的百姓倾巢而出，想要感谢王爷。 　　卢居风便说，“既然如此，王爷还是不要扫了全城百姓的好意了。” 　　孙墨尧心想，现在才过了两天，沈熙应该不会那么快就从风露山庄里回来，所以点头答应下来，结果却在九原城里逗留了一晚。 　　在他心头担心的那个人，沈熙，第一晚的确是在风露山庄过的。 　　但是他在风露山庄的第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沈熙躺在床上，总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可起身摸了摸额头，又没有热度，浑身也不酸，就是心脏跳得快，好像是在紧张什么事情似的。 　　晚上的风露山庄，与从前一样安静祥和。 　　庄农们天一黑，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不会在外面逗留。 　　沈熙看着窗外，心想是不是今晚与张免喝酒喝得太多了，所以才闹得心里不痛快。 　　睡也是睡不着了，沈熙披着衣服下了床。 　　尽管是在夏天，可风露山庄的夜晚还是有些寒意，不比京城时晚上的闷热，沈熙开门没走出几步，就觉得有点儿冷。 　　山庄里静悄悄的，哪儿哪儿的屋子全都是暗的，没半个人。 　　沈熙叹了口气，难不成如今变成一个人睡，竟还有些不习惯了么？ 　　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小王爷，沈熙心里不由得十分想念他。 　　不似以前，一想到王爷还会脸红不好意思，可现在，他想得坦坦荡荡。 　　他就是想小王爷了。 　　不知道现在的小王爷在做什么。 　　沈熙走到山庄后院的半山腰上，凉亭里还似乎还飘散着一股酒的味道。 　　去年，小王爷还在这里与自己喝过酒。 　　沈熙好笑了起来，回忆起当时小王爷的模样，怎么想都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竟然会为了来见他，真的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庄农，还真的挽起袖子，下地干活，根本就不像是个王爷会做的事情。 　　正是因为孙墨尧，沈熙这才觉得的原来王爷里面，也有截然不同的人，想来孙家也全然不是一干子都是乌合之众。 　　虽然对王爷们的那些看法，到今天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是至少，内心里的厌恶之感，却是因为孙墨尧的关系，而减轻了不少。 　　可沈熙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将来……倘若将来有一天，自己要与王爷对立的时候，真的能狠下心来，让王爷交出他手中的权利？ 　　他心想，自己的理想那还只是个雏形，当年皇帝打他也真是不为过，太过激进导致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没有想明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呈了上去，皇帝不打他还能打谁？ 　　但即便这件事想的十分周全，还是一定会换来这些王爷们的敌对。 　　毕竟没有人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就这么拱手让人。 　　哪怕这些权利已经超过了他们本身所该拥有的。 　　沈熙挠了挠头发，他心想自己并不愿意去为太子做什么，但他是未来的皇帝，效忠于王爷也是效忠于皇帝。 　　那孙慕辰对自己到底可能只是欣赏他是因为王侑老师的关系，沈熙有点儿分辨不出来，可至少只要现在一提太子，小王爷就有点儿炸毛，他也不想在孙墨尧的面前商量太子的事情，让他徒增烦恼。 　　既然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至少，现在南舜国最大的问题便是这群王爷，希望太子带着四王回去，能有一个好结果。 　　就这么沉思了一会儿，沈熙被夜风给吹得一个激灵，忽然之间觉得鼻尖儿有点痒，生怕又要生病了，连忙拉拢了衣服，回到屋子里。 　　瞥眼看到放在桌上的账本。 　　这是聂稷这两天整理好的账本，沈熙本想明日再看，又觉得现在回了床上也睡不着，便点上了灯，开始核对起了账本来。 　　一直看到了深夜，将账本全部看完，没有任何问题。 　　心想真不愧是聂稷，做这种细致的活儿不用他担心什么。 　　谁知就算做了这么多事，沈熙还是觉得并不累，想到要自己一个人暖被窝，竟然有些寂寞的感觉。 　　沈熙也觉得自己好笑，也罢也罢，明日还是先回王府算了。 　　只要能见到王爷，不管太子最后有没有向朝廷上报王爷的功劳，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管了。 　　就这样想着，沈熙反倒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坐马车回到了王府。 　　可是却没有见到王爷。 　　（——求留言——） 第115章 自私 　　沈熙坐着马车连夜回到了王府。 　　一大清早，沈熙看到王府冷冷清清的，心里有些奇怪，来到衙门，也不见一大早就会来当值的卢居风，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回头出了衙门，遇到了来交接的魏镇云。 　　魏镇云看到沈熙回来，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还奇怪地问道：“沈大人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熙心想当时自己走得挺急，还以为就这么一天，大概没有人会以为他离开王府回了一次风露山庄，正奇怪为什么魏镇云说的不是“什么？你还去过一次风露山庄？！” 　　“对了，王爷呢？”沈熙奇怪，“他出城了吗？” 　　魏镇云答应过王爷，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沈熙，便立马说，“啊，王爷是出城了，巡查，巡查，之前不是离开凤翔府挺久了么……” 　　可沈熙见他有些闪烁其词，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至于瞒得是什么，那也一定是王爷要求的。 　　“是吗？”沈熙笑笑，“既然如此，我知道了。” 　　看到沈熙好像信了自己的话，魏镇云悄悄地松了口气。 　　正说着，一旁有个小兵匆匆跑过来，给魏镇云和沈熙一行礼，便说：“禀魏提辖、沈大人，王爷回来了。” 　　沈熙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魏镇云，看到他的脸上竟然有些心虚的模样，心里滑过一丝笑意，又对这小兵说道：“喔？是吗？王爷可是去哪里了？” 　　小兵却露出奇怪的神色，大概是在想，平日里见这位沈大人与王爷走得那么近，居然还不知道这两天王爷去了什么地方？ 　　那小兵便说：“王爷出城去九原郡——” 　　“咳咳。”魏镇云突然勐咳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用力过勐，居然还真把自己呛着了，“咳咳咳咳咳咳……” 　　沈熙终于还是憋不住一笑，道：“魏提辖，你没事吧？保重身体啊，毕竟嫂子刚怀孕……” 　　“是是，沈大人说的是。”魏镇云捂着嘴，给小兵使了个眼色，又说：“王爷回来了，沈大人随我一起去迎接吧？” 　　“好。”沈熙垂眼说道。 　　那小兵站在一边，顿感恶寒，好像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走到王府门口，就看到王爷等人骑马远远走来，清晨的迷雾，也就此逐渐散开。 　　魏镇云从刚才的略有惊吓，现在变成了一脸的幸灾乐祸，就等王爷看到沈熙后，会露出什么精彩的表情，索性就往沈熙的身边一站。 　　远处，王爷骑马缓缓而来，先是看到了魏镇云，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魏镇云身边的沈熙身上。 　　紧接着，孙墨尧挤出温和的笑容来，连忙从马背上下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熙的面前，笑道：“沈熙？你这么快就从风露山庄回来了？” 　　卢居风也从马背上下来，脑子里拼命转着该怎么说。 　　魏镇云小心翼翼蹭到他身边，轻声说，“我方才对沈大人说，王爷是出城巡查去了……” 　　“好。”卢居风轻轻点头，心里已经想到了措辞。 　　但是沈熙先说，“王爷这次出城巡查倒是走得挺远，跑到九原郡去了？” 　　卢居风和魏镇云全是一愣，魏镇云这才想到，这是刚才那个小兵说漏嘴了！！ 　　孙墨尧憨憨一笑，“是啊……我们别站在门口说啊，进去说话。” 　　沈熙顺从地跟了进去。 　　“卢大人不去休息一会儿么？”魏镇云跟着吴慷收军马回去军营，回头看到卢居风却也留在原地帮他们的忙，不免有些奇怪。 　　卢居风叹了口气，“不去了，已经废了三天的脑子，不想再去动脑子了，倒不如让我废废体力吧。” 　　吴慷接过卢居风手里的缰绳，却说：“卢大人这几天也累了，还是去休息吧，体力咱们还有呢！” 　　“可不是！”魏镇云点头。 　　卢居风却没走，“至少让我走走路，散散心吧。” 　　魏镇云哈哈一笑，“吴慷你也别管他了。” 　　卢居风浅笑，走在了魏镇云的身边。 　　他们带着军马顺着无人的街道又走出了凤翔城，往城外东北方向的军营而去。 　　路上，魏镇云问卢居风，“怎么感觉王爷有点儿怕沈大人？” 　　卢居风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感叹，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王府里的人至少也有一半的人都能看出点儿端倪出来，怎么魏镇云居然能如此迟钝，什么都看不出来？ 　　“魏提辖，你在家里，怕嫂子么？”卢居风轻声说到。他的声音除了能让魏镇云听到，就很快消散在了风力。 　　不过这话说得让魏镇云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又想了想，“听是听的，可我媳妇儿还是顺着我的。” 　　卢居风轻声说，“那王爷和沈熙也是这个关系。” 　　“嗯？”魏镇云好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问：“可我觉得沈大人不怕王爷诶？” 　　卢居风听罢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怕的，到底是王爷啊。” 　　“喔……” 　　魏镇云搞不明白到底是谁怕谁，但现在在王府里，孙墨尧心里倒是真有些怕了沈熙了，他当然是没有想到，沈熙居然这么快就从风露山庄里回来了，而且就偏偏那么巧，赶在了他之前。 　　“沈熙。”孙墨尧跟在他的身后，很轻地问道，“你不在风露山庄多待几天么？” 　　沈熙回头看他，“王爷倒是嫌弃我来了？我还不能早点儿回王府来吗？” 　　孙墨尧连忙摇头，“诶诶，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熙便说，“王爷不肯跟我说说，这回去九原郡巡视，能巡到什么东西来？” 　　孙墨尧苦笑，“沈熙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明知道九原郡都不是我的管辖之地，怎么敢说巡视呢？” 　　沈熙站定了脚步，“那王爷倒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难道连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 　　“要说的要说的。”孙墨尧全然没有了王爷的派头，他把沈熙拉到一旁的凉亭里坐下，这才开口，“我跟你说之前，沈熙你答应我你没生我的气。” 　　“我为何要生王爷的气？” 　　“那还不是因为我这件事没跟你说么……” 　　“我离开了山庄后才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不也是必然么？” 　　“倒也不是你离开前……” 　　沈熙这下不说话了，瞪着王爷来看，心想好歹王爷对自己还是挺诚实的，若是真要有心欺瞒，又岂会有这种反应。 　　可他这么一沉默，孙墨尧却紧张了起来。这不就是怕沈熙生气吗？ 　　谁知沈熙突然嗤笑道：“王爷你可真老实？好，我跟你说我真的没有生气。” 　　听这话，孙墨尧大松一口气，想来那他还真是想多了，看样子沈熙一点儿都没有要跟他生气的样子。 　　“事情是这样的。”孙墨尧一提到这回北黎国入侵边境的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越说越是激动，最后他道：“我南舜国岂能是如此好欺负的？那北黎国如今越发不把我南舜放在眼里，皇叔和皇兄还不肯出兵帮忙，他们以为躲在后面就能安然无恙吗？！” 　　原本还担心沈熙会生气的孙墨尧，这会儿倒是变成他生气了。 　　不过，听了这件事的沈熙，心里也是没办法平静。 　　沈熙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不好说是因为什么，但北黎国这次的确是太过分了。” 　　“嗯。”孙墨尧气得抱着双臂，“以前屡有进犯，却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闹到百姓头上，现在南舜国人人只知自保，倒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沈熙点头，“岁白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这几天京城那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消息。” 　　“沈熙……”孙墨尧轻声唤他的名字。 　　“王爷，我不是之前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如果岁白觉得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始作俑者在里面作为缘由的话，那么一定与京城有所关联。” 　　孙墨尧点头，他倒也担心沈熙还在钻牛角尖。 　　沈熙拱手，“不过王爷已经顺利将北黎蛮子铲除了，九原当地百姓也能重回故里，自然也是功德一件。” 　　孙墨尧看沈熙的确没有生气的模样，松了口气，又说：“功德不功德，倒也是另说。” 　　“是，希望我也能与王爷一样，能放下这么多的功利心。”沈熙诚恳地说道。 　　要不是周围有人，孙墨尧真想伸手将沈熙抱在怀里，“我这话说的不是你。” 　　沈熙却是弯着眼眉，“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但王爷身上这么优秀的品质，又怎么能不叫下官学习呢？” 　　孙墨尧突然凑到沈熙的耳边，道：“沈熙，你想的这些，不全都是在为本王着想么？我心里可是都明白的，沈熙，你心里现在这么看重我，实在让我太开心了。” 　　沈熙自己也才将将反应过来，这说来说去，他心里就是怕王爷吃亏，就是不想让王爷做好事还真的不留名，那怎生好！！ 　　他承认自己心中是自私的，这份自私居然还全都自私到了王爷的身上，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沈熙笑道：“那王爷还不要么？我改就是了。” 　　孙墨尧却严肃这下令，“不准改。” 　　（——大家还在看么233——） 第116章 噩耗 　　沈熙似乎是很喜欢听孙墨尧说他之前对付北黎蛮人的事情，这回的听不够，又想听他说以前的。 　　孙墨尧也喜欢同沈熙说，这一说便是说到晚上睡觉都没完。甚至是都已经让沈熙困得靠在了孙墨尧的肩膀上打哈欠，孙墨尧这才停下了话头，让他好好睡觉。 　　翌日一早，孙墨尧出了鸢鸿轩见到了卢居风。 　　卢居风伸着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拱手来问：“子渊还在休息么？” 　　孙墨尧不好意思地说道，“嗯，估计快醒了。” 　　“王爷还请量力而为。”卢居风轻声说道，“不知后来子渊可曾询问过什么？” 　　孙墨尧哈哈一笑，“放心，沈熙没有生气。” 　　卢居风点头，“那就好，我便放心了，那下官先去衙门里办公了。” 　　“这么早？”孙墨尧看了看天日，“岁白你也不用那么拼命。” 　　卢居风笑道：“那王爷你就当我是在为将来存老婆本儿吧。” 　　孙墨尧更是开怀大笑，“那么下月本王给你提提月俸吧。” 　　卢居风却笑着摇头，“无功不受禄。”言罢，他扭头离开。 　　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经。 　　孙墨尧看着他的背影叹气，转过身来，却见沈熙披着外袍，靠在门框边上朝他笑。他连忙走上去，把沈熙带回了屋子里，还把他的衣服拉拢，问：“说话声吵醒你了？” 　　“王爷你起床的时候我就醒了，怎么？岁白是有什么事么？”沈熙问道。 　　“没事，就是来问问我是否跟你吵架了。”孙墨尧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倒是挺爱管的。” 　　沈熙看了他一眼，“岁白喜欢管，说明也是关心王爷你，有什么不好。” 　　果然还是不能在沈熙的面前说别人的不是，沈熙这般重情重义，就是一点点抱怨的话对他而言都是冒犯了，但若是按照程度来说，自己在沈熙的心里显然是更重要的。 　　就这么想着，孙墨尧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好似傻笑。 　　沈熙看到小王爷又露出这番傻兮兮的表情，倒也不说他什么，只要他每天都能保持这种愉悦，沈熙也会跟着心情大好起来。 　　洗漱完毕，沈熙也去办公，王爷将他送到了衙街，这才肯回头去王府。 　　沈熙在衙门里见到了卢居风，有时候沈熙也从心底里佩服着他，能每日一尘不变地准时来办公。 　　卢居风看到他来，又望了望窗外，轻声说：“子渊你又迟到了。” 　　“咳咳。”沈熙走到他身边，顺手接过公文，没有理会他这句话。 　　两人沉默着各自埋头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前王爷带兵出城，这一笔又要好好写。特别是王爷的事情，沈熙不想假手于人。 　　“岁白。”沈熙突然开了口，“是王爷不让你告诉我这件事的吧？” 　　卢居风听罢手一顿，老实道：“如此。” 　　“唉……王爷真是任性。”沈熙小声抱怨。 　　卢居风却说，“王爷是怕你担心。” 　　沈熙不满道，“我还怕今后见不到他呢！” 　　卢居风瞥了他一眼，“那你倒是没有亲自同他说？” 　　“咳咳。”沈熙赶紧转移话题，拿笔的手半悬着，说：“对了，岁白，之前你可怀疑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而北黎国的人先知道了，所以才敢如此造次？” 　　卢居风想了想，说：“可能是听闻了皇上病重。” 　　沈熙皱眉，“只是病重，他们就敢这么做了，若是将来皇上驾崩，那他们岂不是要大举入侵？” 　　此话一出，卢居风跟着沉默下来。 　　想来直到今日，也都没有听说皇帝的病继续恶化的情况，应该是无碍的。 　　可偏偏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就在深夏渐渐离去，而秋风却还未吹起的时候，从京城传来了一件重大的消息。 　　驿站的驿夫千里加急，一夜十驿，跑累了马儿，将加急信件送到了王府。 　　沈熙正巧要去当值，半路上见到一名驿夫满脸焦虑地站在门口，想要进来，却又等不及让家仆来带路，见到沈熙像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就跑了过来，请他带自己去见王爷。 　　沈熙看到他手中的信件，一眼认出封面上的印章是来自京城少府，莫不是皇室里出了什么事情？ 　　便立马带他去见了王爷。 　　孙墨尧拿钱赏了驿夫，在沈熙的面前，他抖开了信件。 　　四个字。 　　“皇帝驾崩。” 　　孙墨尧看着这封信，横竖这一天，他是算得到的，却没想到是在如此毫无准备的时刻。 　　并非感到悲伤，震惊却是有的。 　　沈熙更是说不出话来，他顺手抢来信纸看了又看，除了这四个字，下面玉玺印章加太子印纹是一个不少，自然不会是假的。 　　可…… 　　四王的事情还未处理完，皇帝怎么能死？ 　　“王爷，那是该入京了。”沈熙连忙说道。 　　孙墨尧站在原地，却似乎又有些不信，看王府内花鸟鱼虫，依旧如故，远处不知情的家仆，还在并肩走过回廊，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可是谁又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他们的一国之君，皇上却已然驾崩。 　　定了定神，孙墨尧对沈熙说，“你与卢居风写讣告，将此事通知出去，禁止一切集会活动，还有……通知张晰，准备入京事宜。” 　　“是。”沈熙严肃拱手。 　　他转身去官衙找卢居风，一路上都在想，还以为接下里会接到皇帝退位的消息，至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俨然是不行了，想着找个清修的地方颐养天年，怎么会突然就驾崩了？ 　　还是说，之前皇帝的身体已经够差了，对外宣称的“缓过劲儿”来，怕也只是安抚一下人心。 　　如今太子抓了叛国四王回到朝廷，此等赫赫功绩哪怕提上了扶风王，也是掩盖不去的。 　　而摆在太子面前的问题，不止是四王，也是皇上。皇帝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儿上突然离世，实在叫人难以不去多想。 　　可沈熙还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冷不防地往那些阴谋诡计上想了去，岂不是太可怕了些？ 　　沈熙摇了摇头，找到了卢居风。 　　得知这件消息，卢居风和张晰的表情自然是格外的一致。 　　无外乎意外和忧虑。 　　有王爷安排的事情下来，他们俩只能先把一切感想咽下肚子里，把事情给处理了。 　　皇上驾崩。 　　这个消息像是一夜大风，迅速刮遍了南舜国各地。这件事哪怕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大事。 　　还有些走外邦的商人说，早之前就在北黎国听说南舜皇帝驾崩了，还以为只是北黎国人说得流言呢，想不到原来是真的。 　　小到百姓，上到国家，需要考虑的东西都太多了。 　　沈熙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卢居风为什么会怀疑北黎国蛮人如此侵犯边境，果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可眼下来看，这风吹草动似乎也太大了些。 　　紧接着，从京城又传来了加急信件，自然是要扶风王赶紧去京城奔丧。 　　所有的王爷们都要回到京城奔丧，谁都不能例外。 　　可想到之前四王已经被太子抓回了京城，又不知多少人会在笑这门讽刺。 　　至于皇帝到底什么时候驾崩的，只怕是不会有人追究了，王爷也已经确定好了行程，择日就去京城奔丧。 　　不过前去之前还得将封地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特别是此前发生了九原郡的事情，王爷不仅在自己的封地内安排了驻军，还派了人去到九原郡，以防万一。 　　孙墨尧也说，“好在进京无需带兵，自己手上既然有官兵，自然要做到保家卫国，保护百姓的职责。” 　　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带着沈熙和卢居风进到京城。 　　这回，又不带上魏镇云。 　　孙墨尧对他说，“此前我就想着带上你的，还带上你的媳妇儿，想来你跟你爹、几位哥哥也许久没见面了，你成亲他们也没来，是该带着媳妇儿过去见见他们，可是你夫人现在怀着孕，不能带她一路颠簸，也不能让你不陪在你媳妇身边吧？” 　　魏镇云心里便猜到是这个道理，他亦不能怪自己的夫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怀孕，也不能怪皇帝怎么就不肯多活两年。 　　有了上次的经验，魏镇云这回只是小小地表达了一下心中的不满，就没有别的话，答应了会在封地好好陪自己的媳妇。 　　除了接到这两条消息之外，便没有任何关于太子或是与王爷有关的任何消息。 　　沈熙心里还有些不平，太子该不会是趁这次机会，便不提王爷在巴蜀立的功，彻底把这件事给掩盖过去了？ 　　虽说明白进京是为了给皇帝奔丧，可沈熙心里对皇上是没有半点儿悲伤的情绪，而是完全不满太子对王爷只字不提的态度。他不得不安慰自己，或许有可能只是因为皇帝突然驾崩，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提。 　　也只有这么想，沈熙才能让自己不会因为王爷的事情，而变得更为自私。 　　（——吼吼——） 第117章 奔丧 　　王爷此番进京，行踪很是神秘。 　　对外是说已经不日启程，只是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时候，王爷已经带着沈熙等人，都到了一半的路途。 　　越往京城，周围的坏境就让沈熙越发的熟悉起来。 　　只是，以前走这条路是离开京城，走了两次。一次走上了不归路，一次走去了扶风郡。 　　而这第三次是回去，心情不一样，风景好像也开始跟着不一样了。 　　刚入扬州边界，入关口的警戒一下子严苛了起来，若王爷不是表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几个官兵还要重新再给沈熙和卢居风两人搜一下身。 　　靠近金陵城，不管是官道还是驿站，随处可见七人成行的官兵列队，扛着长戟在周边巡逻，似乎生怕要出什么事情似的。 　　远远看到了城门口，就已经遇到了好几拨列队的官兵，这时候王爷也不得不亮着自己扶风王的牌子，免得每回见了他们，都得被拦下来盘查。 　　在金陵东城门口又被询问了好一会儿，王爷看到官兵在给沈熙搜身就有些不爽，恨不得自己上去搜身了以示沈熙的清白。安慰自己这是公事公办，进了城就好了。 　　总算入了城，从皇宫东安门进去，被宫人引入了文华殿侧堂内休息。 　　没多久，宫门外有宫人通报，说是丞相求见。 　　沈熙与卢居风互看一眼，跟在了王爷的后面。 　　当今丞相，裴清长，与他们一样，同为王侑老师的门生，是与张晰同一时间拜入王侑的门下。不过这次，张晰也没有来，似乎是打定了要在扶风郡一直干到老似的，不打算去任何地方。 　　裴清长从门外进来，一身丞相的官府让他这位刚而立之年的人，显得老态龙钟。 　　“微臣，参见王爷。”裴清长率先行礼，再一抬头，近距离的沈熙看到他鬓角的白发。 　　王爷等人回礼，毕竟是来奔丧，彼此之间，情绪是不喜不悲。 　　裴清长说自己方才刚觐见了安丰王，所以这才珊珊来迟，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孙墨尧岂会怪罪这种事，与裴清长寒暄了两句。 　　可沈熙总觉得裴清长裴丞相对王爷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冷淡中还带有一丝反感的情绪。 　　他这才想到，当时太子想要借兵讨伐巴蜀四王的时候，裴丞相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才有着一大堆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反对的声音。 　　而最终力压反对之声，促成太子最终能够成功带兵前往巴蜀，不正是因为得到了孙墨尧的支持？ 　　裴丞相能对王爷有好脸才奇怪呢！ 　　但王爷到底还是王爷，臣子心里再怎么不爽，还是得规规矩矩喊一句微臣才是。 　　裴清长说，“王爷的居所已经确定好了，在东宫的顺阳殿，但宫中不得有外臣逗留，几位外臣还请异步宫外，会有宫人带你们去暂住地。” 　　“有劳丞相了。” 　　这是宫里的规矩，谁都不能反对，哪怕是王爷，到了皇宫，就得听皇宫里的规矩。 　　往后，扶风王被带去了顺阳殿，连回头看一眼沈熙都来不及。 　　而沈熙与卢居风则被带出了宫，却也没有走的太远，花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比邻攻宫墙下的一出大宅院，里面全都是跟随王爷而来的外臣们所居住的地方。 　　他们被带到一个小院门口，院子里是左右厢房，加上中间不大的空院子，院子里站着十名宫奴，有男有女。 　　沈熙与卢居风各一间屋子，分完了，卢居风却是来到沈熙的屋子里来找他，当然是有话要说。 　　刚进屋，立马就有宫奴跟随进来。这些人原本是被卖入宫中伺候皇室的，后来多少惹了事了，多少惹了主子不高兴了，就被发配到冷宫或是宫外这种地方来，伺候其他臣子国戚。 　　哪怕是宫里的宫女们都能对他们随便欺负，更别说自由了。 　　沈熙朝屋外看了两眼，心知肚明。这些宫奴就是来监视他们的。 　　卢居风掸了一下衣服，又走了出去，“还请有劳倒杯茶进来。” 　　“是，奴婢马上就做。” 　　刚被卢居风支开的人，立马就有另外空闲的宫奴顶替上来，似乎就是要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们。 　　沈熙心想，难怪一个院子要十个宫奴呢。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好？各自睡觉吗？好像不太好？”沈熙开玩笑道。 　　卢居风看了他一眼，浅笑道：“聊聊吧，累了你可以去休息。” 　　“那你呢？” 　　“若可以，就出门走走。” 　　沈熙叹气，“有人跟着，可有什么能走的。” 　　卢居风又瞟了一眼屋外，“既来之则安之，子渊我看你最近燥得很，宫里的菊花茶还不错，你多喝点儿。” 　　沈熙却说：“哪儿是燥，我不是像你学习，多做点儿事，多考虑点儿问题，不好么？” 　　“也好。” 　　宫奴来给他们泡茶，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外面的宫奴不进来，也不探着脑袋偷听，眼睛顺遂地看着地面。 　　两人话也说开了起来。 　　如今京中局势，自然全都是等着太子继位。但皇上刚离世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下葬后，太子还得守孝三个月，才能正式继位，这段时间里又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推算得到？ 　　沈熙回忆起当年自己被皇帝……现在该说是先皇的人，于朝堂上声音洪亮地指责他异想天开，扔奏章也是稳准狠，罩着他的脑袋就噼下来，却也没有想到几年后他居然就这样离世。 　　“世事难料。”卢居风也是叹气。 　　更是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快等到自己的皇位。 　　说着说着，他们不由得说到了宫中传闻。 　　有传闻说，当今太子的娘亲曾是废后，因为做了极为不齿的事情被先皇打入了冷宫。当时先皇也宠幸其他的妃子，唯独对一位妃子特别情有独钟，可后来妃子因为难产而离世，听说那孩子也胎死腹中，让皇帝伤心了好一阵子。 　　不过，先皇本就朝三暮四，之后出了丧期，自然就把这位妃子给忘了。但当时宫中还有传闻，说是先皇曾动过一个念头，倘若这位妃子能产下小皇子，便就废了当时的储君，改立他为太子。 　　当时的小太子也才几岁，也是刚册立没有多久，若说废太子倒也未必能受到百官的认可。可他的母后却是废后，若说要废，也是有由头的。 　　只可惜这妃子命薄，小皇子甚至未出世就死了。 　　这件事自然就被搁了下来，谁也不敢再提。 　　往后，那废后在冷宫里也算安分，所以当今太子的地位一直没有被撼动。 　　而后宫三千，后来给先皇诞下皇子的几位妃子尽管在后宫风光，可到底也只是妃子。先皇的皇后就只有被废的那一位，没再立过，到现在还活着。 　　“只怕……”卢居风欲言又止。 　　历代废后也不是没有，但废了之后还能重新回到凤座的真没有几个。如今就算皇帝离世，太子继位，不知他敢不敢开这个先河，让自己的母后从冷宫里出来。 　　沈熙放下茶杯，“不过，我想应该是会让皇后……同葬的吧？” 　　卢居风摸着下巴，“这个规矩也是历代就有，只是从先祖先皇开始就摒弃了，条规中没有废除，也不知如今会不会这么做。” 　　沈熙轻声说，“到底是废后……” 　　卢居风却笑，“却是太子的母后，太子下得了这个狠心？” 　　“自古薄情帝王家。”沈熙感慨，“谁又知道呢。” 　　说着，沈熙望了窗外一眼，这外头的天空白云飘飘，云淡风轻，可谁知现在的宫里又是怎样的一番风起云涌。 　　被迫与沈熙分开的小王爷，现在正被带去瞻仰先皇的遗容。 　　刚走到太和殿的门廊，他抬头就见太和殿门口的动地上，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人。 　　孙墨尧定睛去看，有妃子，有臣子，跪在前头的还有先皇的其他皇子们，太子跪在最前头。 　　再从人堆里去寻，孙墨尧倒是把那跪在前排的一位妃子给认了出来，是废后姚氏。 　　没成想她居然也能跪在那里。 　　宫人见孙墨尧过来，连忙嚷声唤道：“扶风王驾到——！！” 　　太子孙慕辰抬头，他的眼圈红红的，就是起身也要身边的宫人搀扶。 　　孙墨尧连忙迎上去，拱手道：“太子，节哀。” 　　孙慕辰也是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抬手说：“我带你进去。” 　　“是。” 　　孙墨尧跟在太子身后，抬脚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内空空荡荡，略有些阴森。 　　殿内正中央，先皇躺在那里，面容安详。 　　其实孙墨尧倒是看不清先皇的容貌，皇帝躺在他的龙床上，周围铺满了花团，还放置了许许多多的陪葬品，全都是十分精贵的贡品。再里头安置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材，说等做完了三七之礼，就要让先皇入棺。再守丧满七七四十九天，这才要下葬。 　　走过了一圈，孙墨尧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吵闹声，两人循声看去，见到平阳王不顾宫人的阻拦，硬是要进来。 　　（——求留言~——） 第118章 殒命 　　孙墨尧和太子循声抬头看去，就见平阳王不顾宫人的阻拦，硬是要闯进太和殿来。 　　那几个宫人还真的不敢拦，要是他们把王爷磕了碰了，还不知道该被降什么罪。 　　孙慕辰见状冲了上去，冷声道：“皇叔怎么回事？你这是想做什么？！” 　　平阳王推开身边的宫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圣上离世，本王十分悲痛，顾不上那么多礼仪规矩就进来，还请太子看在本王心痛悲愤，不要降罪于本王。” 　　孙慕辰点了点头，“待我同扶风王说完话，我自然会领皇叔过来，你不要着急。” 　　孙墨尧朝平阳王看去，却是没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悲痛，不仅如此，心里愣愣地有些吃惊。 　　也就小半年没有见过面了，平阳王一下子消瘦的厉害，脸色也是黝黑黝黑的，难不成得了什么病了？但看他声音依旧宏亮，眼睛泛光，又不像是身体有病的模样。 　　可平阳王既然要急着闯进来，当然是没那心思继续等着，他推开宫人，朝四周张望，还对太子说道：“皇兄入棺了嘛？有没有入棺？！” 　　“皇叔？！”孙慕辰也察觉到了平阳王的异样，“还有三天才能入棺，你到底什么意思？！” 　　平阳王大松一口气，突然说道：“琉璃宝石呢？！琉璃宝石呢！！” 　　“琉璃宝石？”孙慕辰初听有些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可孙墨尧却很快反应了过来，琉璃宝石本是他的东西，是他父亲的遗物。后来为了摆平沈熙风露山庄的事情，就把这琉璃宝珠给让了出去。在孙墨尧的心里，这东西在他看来十分不吉利，所以也不觉得可惜。 　　后来这琉璃宝石果然是被皇帝给要去了，这件事正与当时他和卢居风想的无错。 　　想不到一颗琉璃宝石，王爷想要，皇上也想要。 　　到了今天，平阳王也不肯放弃。 　　平阳王看着摆放在先皇尸身周围的陪葬品，竟然伸手一个个翻找了起来。 　　不管是太子还是王爷，还有站在旁边负责祭祀的官员和宫人，全都吃了一惊。 　　谁都没想到平阳王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奇怪的举动，这简直是在对先皇大大的不敬啊！ 　　官员连忙冲上去把平阳王给拉下来，可平阳王居然挣脱了开来，将他们推到地上，嘴里依然念念有词，“我的琉璃宝石，我的琉璃宝石！” 　　孙慕辰见状大为光火，在太和殿外面，还跪着后宫妃子和文武百官，靠前面的几个人还伸着脖子朝里面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让他们知道平阳王在里面为了区区一颗琉璃宝石，就闹出这么些个笑话出来，传出去，老百姓要怎么看他们皇室？！ 　　“快！来人！把平阳王给我抓起来！” 　　这个时候平阳王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他听到太子居然下令来抓他，那他岂不是没办法拿回自己的琉璃宝石了？！这他哪儿肯啊？！ 　　平阳王看起来憔悴，谁能想身形居然还挺矫健，察觉到身后有人来抓他，竟然往旁边一躲给闪开了。 　　随即，他整个人又重新趴回了龙床上，翻找起自己的琉璃宝石起来。 　　这一幕实在太过让人难看，就连孙墨尧都伸手去拉平阳王，不过就是一颗琉璃宝石而已，就算他真的想要，同太子说一声便成了。 　　况且在先皇入棺之前，祭祀的官员还需要重新清点陪葬品，介时找到了再特地将其取出，私底下交到平阳王的手里，人不知鬼不觉的，不就好了吗？也不用闹成这样。 　　但想来也正是因为平阳王的性格使然，生性就急性子，自然是想到了什么就去做什么。 　　就像当时一听说扶风王要来到封地的时候一样，来个下马威也是从来不与任何人商量，想做便去做了。 　　这种人心情阴晴不定，但却像是一阵风，翻过去便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现在，平阳王却像是钻了死理，愣是不管那么多，只要能把琉璃宝石给翻出来，那就行了。 　　他却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翻他的东西。 　　这是先皇尸身躺着的龙床，就算平时皇帝的寝宫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现在他对这先皇的尸身干出这种事，简直是该天打雷噼。 　　孙墨尧眼见拉不住平阳王，也不参合其中，反倒是在祭品中找起了琉璃宝石。 　　想来在这里，除了平阳王，只有他见过琉璃宝石了。 　　就在一堆花团中，孙墨尧找到了琉璃宝石。 　　那头还在为了抓平阳王而搞得人仰马翻，孙墨尧把宝石攥在手心，走到一边，嚷声说道：“皇叔！你要的琉璃宝石，在我手里！” 　　看到平阳王目光投向自己，孙墨尧抬起手来，将手中的宝石露给他看。 　　一瞬间，平阳王像是变成一头豹子，挣脱开所有人的约束，勐地朝孙墨尧这边冲了过来。 　　孙墨尧顺手一抛，琉璃宝石滑过一道弧线，落入了平阳王的怀里。 　　平阳王手忙脚乱地摸了摸，总算把宝石给攥到了手中。他捏着宝石举向空中，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咧着嘴在那里笑，就好似一个孩子得到了他向往已久的糖果一样。 　　几乎在同时，平阳王的手不知怎么勐然一抖，那琉璃宝石突然从他的手中滑落，顺着地面一路朝角落里滚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琉璃宝石上，就看着那宝石咕噜噜地滚着。 　　而平阳王弯着腰一路小碎步就跟在宝石后面，伸手要去捡，却偏偏差那么一点儿。 　　下一秒，孙墨尧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起身大喊，“皇叔小心！！” 　　孙慕辰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他抬脚大步往王爷的方向而去，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见“铛——”得一大声，平阳王居然一头撞在了石柱上，就看他往地上一趴，浑身一抽，没动静了。 　　平阳王的眼里只有那琉璃宝石，弯着腰追了过去也没察觉那宝石滚到了石柱旁边被撞开，他竟然也跟着过去丝毫没有察觉脑袋正对着石柱。 　　于是，就这么一下子，平阳王为了一颗宝石，命归西天。 　　所有人都傻眼了。 　　孙墨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平阳王翻了过来，就看到平阳王脑袋上长出一个大包，眼睛上翻，微张着嘴，正在朝外吐唾沫。 　　“宣太医！快宣太医！！”太子嚷道。 　　比之刚才，更加手忙脚乱。 　　等太医来，直接宣告了平阳王不治。 　　太子虽有些震惊，可发生这种事，却还是冷着脸在旁边看着。听是已经死了，又不由得愁上眉头。 　　听说夫妻并骨的，没听说兄弟共葬的。 　　太子只得说：“赶紧去通知平阳王的家属，让他们到京城来接人。” 　　负责祭祀的官员无可奈何地将平阳王先抬到偏厅里，这边皇帝的丧事还得接着办。 　　孙墨尧悄然退出太和殿外，扭头又见那边好几个王爷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全都围在一个宫人的身边询问情况，紧接着，好几位王爷也是抬腿急匆匆地往偏厅里跑了过去，王爷里面还包括了弘农王。 　　又有谁能想到，平阳王来了一次京城，居然命丧于此。 　　亦不能宣称王爷是为了一颗宝石撞死在了石柱上，只能说内心太过悲痛，骤然离世。 　　这消息不出意外地传了出来。 　　沈熙听到这消息，很是意外。意外的只是怎会又横生枝节，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挑眉去看卢居风，“谁？刚才说得是那位王爷？” 　　卢居风答：“平阳王。” 　　沈熙心中滑过一丝爽快之感，很快他平静下来，他靠在一边，叹气道：“不知道又得在京城逗留多久。” 　　卢居风倒一如往常般淡定，“七七四十九天都得待满了，多待几天也不是什么事儿。” 　　“也是。” 　　虽然没有要求禁足与宅院之中，但进出却总是要被人跟着，头两天还好，后来沈熙也就懒得出门，躲在屋子里喝茶看书。 　　卢居风却是挺忙的，每日会去与其他王爷手底下的人交谈。有些人尚且给面子会与他攀谈两句，有几人便是直接甩脸子。 　　沈熙搞不懂为何就是如此，卢居风都愿意与他们攀谈，换做自己是定然受不了这种冷漠的。 　　卢居风只说，“既然来都来了，打听一些消息也好，比如说平阳王到底是怎么离世的，你晓得么？” 　　“反正不是悲伤过度。”沈熙还不知具体原因。 　　结果等卢居风一说，沈熙自然是惊讶地合不上嘴。 　　“这……这这，居然是这样？”沈熙连连摇头，“真是自造孽。” 　　沈熙细细想来，这还真是平阳王自己造成的。当年他要是不抢占风露山庄，孙墨尧也不会把琉璃宝石让给他，自然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了。 　　“那现在看来……”沈熙感慨，“这琉璃宝石还真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 　　卢居风居然笑了，“这话王爷也说过。” 　　“什么？！你见到王爷了？！” 　　（——大家收藏了却没在看吗2333——） 第119章 遗物 　　“倒不是现在见到的。”卢居风连忙解释，“而是他之前拿到琉璃宝石的时候，这么说的。” 　　沈熙狐疑地看着卢居风。 　　卢居风便说，“你知道小王爷的父母当年在涪陵郡病逝吧？” 　　得到沈熙的点头后，他继续说：“那时也是刚拿到这枚琉璃宝石没有几年的时间，还听说之前得到琉璃宝石的老板客死他乡，他的儿子们为了争夺家产搞得你死我亡头破血流，弟弟杀哥哥，嫂子打弟媳。最后家产充公，在家产中找到了这枚琉璃宝石，也就到了涪陵王的手里。” 　　沈熙听罢，感慨更深，“这琉璃宝石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卢居风点头，“而且王爷还说，当时他被送到京城，也从未想过要从父母那里继承什么财物。因为当时涪陵郡瘟疫盛行，也有百姓认为是王爷管理不善而导致的结果。所以有些暴民曾经闯入过涪陵王府中打砸抢烧，王爷以为，这枚琉璃宝石在当时就已经流落到了民间，该是已经找不到了。” 　　沈熙听了大为惊奇，“没想到却还是送到了王爷的手里？” 　　卢居风听罢一笑，“还正是如此，王爷当时还说，没想到老家仆……噢，是夏管家，居然整理了王爷的遗产，千里迢迢去到了京城找到了王爷。而遗产中正是有这枚琉璃宝石。” 　　沈熙感慨，“是福不是祸，是祸就躲不过啊！” 　　“是啊。” 　　万般没有想到，琉璃宝石传闻神奇，连经历都如此这般跌宕起伏。 　　深知这枚琉璃宝石是有多不吉利的孙墨尧，眼下也在为这件事愁煞了头。 　　太子得知这颗琉璃宝石是平阳王一心想要的东西，但他现在也知道了这颗琉璃宝石的来龙去脉，便说这本应该是孙墨尧的东西，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想来既然平阳王是靠这种手段夺取的，实在有些不齿，父皇当时对琉璃宝石也只是出于好奇，才拿过来的，现在还是把琉璃宝石还给孙墨尧吧。 　　孙墨尧一听，头疼了。 　　他心里本就觉得这东西实在不吉利，拿在身边，要是影响到他与沈熙的感情怎么办？ 　　孙墨尧便推脱说：“既然已经定做是给先皇的祭品，我又怎么好拿？还是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太子也奇怪，这枚宝石人人想要，干嘛孙墨尧偏偏不要？ 　　又转念一想，人人想要，那也说明宝石珍贵，孙墨尧不要拉倒，还是当作陪葬品吧。 　　看到太子没有继续执着，孙墨尧大松一口气。 　　晚上，孙墨尧还得留下来守灵。 　　他算是诸位王爷中，最晚赶到京城的几位王爷之一。 　　其他有些王爷在先皇病危之时就已经接到通知赶到了京城守灵，现在也该轮到孙墨尧了。 　　孙墨尧跪在前面，他的身前有好几个蒲团，是他的皇叔们的。 　　身后则是后宫三千。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日里有好几位妃子跪在那里活生生地就晕倒了，脑袋还撞在地上磕破了皮。到了晚上，犯困也要，真晕也罢，剩下的也是没几个人了。 　　要不是蜡烛点得够多，孙墨尧还真觉得太和殿有些阴森森的。 　　风一吹，竟让他憋出些许尿意。 　　出恭回来，还未拐过回廊，就听到廊亭那头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王爷也跟着先皇一起出殡啊？” 　　“哪儿有这种事……真是见了鬼了。” 　　“都说国运龙脉不稳，你看之前巴蜀那里不是有王爷造反吗？”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要我说就是……太子那么年轻就继位，能不能做事啊？” 　　“能不能都不是你做皇帝啊！你管那么多呢！” 　　“唉，南舜国运可能要走下坡路了吧……” 　　“咳咳！！” 　　孙墨尧干咳了两声，迈着步子出去，刚才在廊亭说话的人早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谁。 　　可这都已经说到了他们国运头上了，孙墨尧怎么能忍着不出来？ 　　最近皇室里头是有些不太平。巴蜀四王也好，先皇离世也罢，就算后面的平阳王，也轮不到他们来说南舜国的国运如何如何。 　　他们孙家当年打下江山的时候，就笃定这江山永远是他们孙家的。 　　哪怕今日这江山有小半被北黎国拿捏着，可他们岂会没有夺回来的一天？ 　　而且，就算没有孙家，南舜国永远也不会消亡。 　　也不知道刚才说话的人是谁，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妄图谈论这种事。但也只怕，私底下这么说的人还不少了。 　　回到太和殿前，之前的困意全被驱散了去，剩下的又何止是闷闷不乐。 　　孙墨尧现在很想与沈熙见一面，想要看到他的脸，哪怕只有一瞬间都可以。 　　可是他现在却只能跪在这里，等到天亮。 　　守灵三日，先皇终于入棺。又过完七七之礼，先皇下葬。 　　清晨，抬着金丝楠木棺材从皇城南门出，百姓们早就被通知了这件事，要么待在屋中不出，要么跪在街边送行。黄纸洋洋洒洒飘了一路，队伍长且浩荡。 　　皇子王爷们走在前面，后面是皇亲国戚，再最后是文武百官。 　　沈熙和卢居风也在队伍之中，隔了太远，见不到王爷。 　　路过城中。就见东街口跪了一大群人，跪在最前面的是个老者。 　　太子走在前面看到老者，未让大队停下，却是自己走上去给老者行礼。 　　“多谢魏老将军前来给父皇送行。”太子行大礼，“听闻魏老将军身体不适，还请及早回去休息。” 　　魏老将军老泪纵横，道：“太子不必客气，先皇有恩于微臣，微臣更应该一路送行。请谅微臣年老体弱，双腿不能多行，还请太子殿下合了微臣的心，让微臣目送先皇离开。” 　　太子拱手道，“魏老将军请多保重身体，父皇在天有灵，定然不会介意。” 　　“太子，请继续吧。” 　　魏老将军看到先皇棺木被人抬过来，他连忙磕了三个响头。 　　太子看了一眼，转身跟上了队伍。 　　送行队伍拐了个弯，朝京城西门出去了。 　　先皇葬于皇陵之中，在京城西边的山中。只有皇族的人才能跟进去，剩下的文武百官都被迫留在了外面。又按规矩不能走回头路，送行队伍不得不绕过京城南部，从东门入。 　　还未走回京城，队伍已经散得不成队形。 　　沈熙和卢居风倒是走得很慢，快要临近城门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苏途。 　　苏途见到他们俩倒是淡淡一笑，不带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卢大人，沈大人。”苏途乖乖行礼，与他们走到了一处。 　　也正是遇到了苏途，沈熙这才从他这里知道了卫留的下落。 　　太子说要保越隽王，也的确保主了他，同时自然保下了卫留。但现在卫留还被关在天牢之中，怕是只有等先皇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才会轮到去处置他。 　　至于要怎么处置，外界不知，苏途倒是很清楚。 　　不知他是憋了太久，还是真的没人可说话，他知道沈熙和卢居风不是坏人，又与卫留同门，便把知道的事情同他们一说。 　　这也本是没什么可瞒的事情，待到之后太子继位，他照样要这么做。 　　三王的罪已定，若非先皇猝然离世，否则早就昭告天下。 　　死罪。 　　说意外也并不意外。 　　沈熙心中揣测了一番，大概太子带四王回来的时候，先皇已经无力处置这件事。而落到太子的身上，自然也是这个结果。 　　大概现在三王还不知道自己的境地，大概全都以为能见到先皇，再向他多恳求一番，定然能换来自己的自由之身。可惜，他们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那么……”卢居风轻声问道，“太子打算三月守孝期过完之后，就立即登基么？” 　　苏途奇怪地看了一眼，“是这样。” 　　卢居风扭头对沈熙说，“看来京城还要多待一阵子了。” 　　倒也并非不喜欢留在京城，只是在这里有太多让沈熙并不高兴的往事，倒不如及早离开。 　　再往后便是一些零散琐事，大多交由卢居风来处理，沈熙并不出面。 　　平阳王的丧事在一个月后举行，并没有移去平阳郡下葬，而是一同送进了皇陵中，想来这里才是他们皇室的归处。 　　离世后的王爷到底该葬于何处，倒是没有什么规定。有的葬在封地，有的送回京城。像是孙墨尧的父母就是葬在了涪陵郡，因为患上疫病，还不得不在当地火葬，埋入土中。 　　沈熙与卢居风也不得不一起跟着王爷，给平阳王送行。也是正是在这个时候，沈熙与王爷算是将将见上了一面。 　　卢居风对沈熙说，“反正暂时离不开京城，之后你与王爷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现在稍微收敛一些。” 　　听到这话，沈熙这才努力把视线从王爷的身上挪开。 　　如卢居风所说的，他们暂时回不了扶风郡。 　　两个月后，太子登基。 　　（——总觉得用词语做标题有点不妙啊，肯定要重复，还请见谅了233——） 第120章 难事 　　登基大典并不隆重，也因为同年中先皇驾崩，到中间平阳王在京城离世，全都不是喜事，现在太子登基，金銮殿内也没布置的多么金碧辉煌。 　　清晨，丞相宣读遗诏，太子携众王爷们移步护国寺祭天，又回金銮殿，身后文武百官朝拜，皇帝被奉常换上冕服，玄衣纁裳，白罗衣带，戴上冠冕之后，再被扶上龙椅，宣告礼成。 　　殿内礼乐停止，百官上前朝贺，众王爷也领衔手下上前庆贺。 　　朝拜之后，再去宫前祭祀。 　　就连只是来庆贺的王爷一行人，都觉得事情还挺多。 　　皇帝刚登基没两天，就颁布了一道圣旨。 　　是关于处置此前巴蜀四王的圣旨。 　　同苏途告诉他们的差不多，三王判了叛国罪，宣了死刑。而越隽王因为天生痴傻遭人欺骗，罪不至死，但还是废其王爷地位，贬为庶民。 　　如此判罚，也没有泛出什么涟漪来，丞相也认可了。 　　而之前答应巴蜀之地百姓的免除税收，太子……当今圣上也没有忘记，找了一个由头，就这么实施了。又因为新皇登基，还宣布了全国免税，不算便宜了巴蜀百姓，也没有忘记其他国人。 　　卢居风便说，皇帝这一步走得并不笨，既没有忘记报恩，也没有得罪其他人，还白白便宜了那些王爷们。 　　沈熙笑道：“你这个白白便宜的王爷们里，好像也有咱们的扶风王吧。” 　　卢居风风轻云淡道，“王爷可不在乎这一年半载的税。” 　　正说着，宫奴通报，扶风王驾到。 　　两人一听，连忙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沈熙速度更快，直接冲到了门口，就看到孙墨尧背着手站在那里，眼睛不断朝屋里面瞟。一看到沈熙出来，孙墨尧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 　　“参见王爷。” 　　两人齐齐拱手。 　　平日里总能见得到，却不能好好地靠近说话，让沈熙浑身都有些不太好。 　　正打算把王爷迎进屋里，孙墨尧却伸出手来，道：“不用忙，我来接你们去见太子……啊，当今圣上。” 　　“嗯？”卢居风奇怪道，“还劳烦王爷你亲自来……” 　　话音刚落，他算是知道缘由了。 　　夹带私货，王爷这是想来见沈熙倒是真的！ 　　沈熙却是没想那么多，他问王爷：“皇上要召见我们？” 　　孙墨尧带着他往前走，“的确如此。” 　　以前还能猜猜，现在自然不能揣度圣意，只能听从宣召，进宫觐见皇上。 　　此时皇帝已经退了早朝，他们来到御书房，在里面见到了成为皇帝的孙慕辰。 　　换了龙袍，自然也有皇帝的模样。沈熙站在王爷的后面朝孙慕辰多看了两眼，颇有些先皇的风范，就是更年轻而已。 　　孙慕辰见到他们过来，倒是让他们多等了一等，批完了手中的奏章，这才抬起头来。 　　“臣弟参见皇上。”孙墨尧拱手。 　　孙慕辰朝他们招了招手，“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当年在军营里，你们进出我主营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沈熙偷偷一笑，又很快沉下脸来。 　　孙墨尧却是心想，自己还倒是不想来见你太子，只想带着人回凉州。 　　孙慕辰说：“这次找你们来，就是想说说平阳郡的事情。” 　　孙墨尧却笑道：“皇上你这么快就忘事了？我被赐封的是扶风郡。” 　　“这我知道。”孙慕辰看了他一眼，“这是之前加急送来的奏章。说平阳王此前骤然离世，现在平阳郡里乱成一团，军队自成一派，差点要与当地百姓动武，当地的官员已经管不住这群人，也差一点，要闹到你的扶风郡去。” 　　初初听到这件事，孙墨尧心想，平阳郡里岂能有这般乌合之众？再一听，居然闹到了扶风郡，那怎么能忍？ 　　可就在孙墨尧说话之前，卢居风先拱手，来说：“请问皇上，平阳王离世，那么平阳郡现在应该由朝廷来管，皇上这么问，不知是什么意思？” 　　孙慕辰站了起来，“我想把平阳郡交给扶风王来管。” 　　没想到成了皇帝之后，孙慕辰变得如此直接。 　　沈熙一愣，他朝孙慕辰看了过去，同时，皇帝也看着他，他连忙垂下眼，不断在考虑皇帝到底为何如此考虑。 　　孙墨尧朝前走了一步，道：“皇上，万万不可。历来都没有一位王爷管辖两处郡地，这个先河恐怕也不能开。” 　　这简直是让他一口气得罪其他所有的王爷啊！皇帝难道真那么恨他？ 　　可孙慕辰却看起来还挺无辜，又道：“不过是管辖，郡属地级皆不改变，管辖其他属地，怕也只是麻烦事，若你真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那我再考虑考虑。” 　　沈熙突然问道：“皇上，莫非现在朝廷里有什么困难，让皇上无暇顾及凉州平阳这件事？” 　　此言一出，就连孙墨尧都吓了一跳，他想今日皇上刚即位没多久，困难是一定有的，可又怎么能在皇上面前提出。 　　谁知孙慕辰却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皱着眉头，背手朝他们走了过来，还说：“的确有不少困难，而且我还考虑一个问题。此前扶风王你在九原郡，曾赶走过北黎入侵的士兵吧？” 　　没想到这件小事还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孙墨尧点头，“的确有这件事。” 　　“那好。”孙慕辰便说，“加之你此前带兵助朕去到巴蜀捉拿叛国四王，这大功我是没有忘记。现在九原郡也没有军队驻扎，便考虑将平阳郡和九原郡，一同交由你来管理。” 　　这话说完，不等三人惊讶，外面又有宫人传话来说，“裴丞相请求觐见皇上。” 　　孙慕辰一听到这三个字，立马露出厌恶的神情出来，似乎很不想见到他。 　　然而不等通传，裴清长却已经走了进来。 　　孙慕辰一脸被冒犯的表情，他对行礼的裴清长怒道：“好你个丞相，还未等通传，你倒是自己先自说自话进来了！” 　　“是微臣冒犯。”裴清长没有抬头，却说：“但为了南舜国的江山社稷，只能如此冒犯了。” 　　“裴清长！你也想造反？！”孙慕辰一甩袖，“难道你认为朕是想要分裂江山嘛？！” 　　裴清长瞥了王爷一眼，“不敢如此妄言，但据微臣所知，身上是否真的要将凉州分割成南北两处，还将三处郡地册封给扶风王？” 　　孙墨尧听到这话，先是起疑了起来，他对皇上说：“皇上，什么叫做”将凉州分为南北两处”？” 　　孙慕辰听了头疼。甩手道：“我何时说过要分割凉州了？！” 　　裴清长拱手，“皇上虽然没有这么说，但是皇上现在的所作所为，便是要将凉州给分割成两处。” 　　孙慕辰自然不悦，“我什么都还未做，你却已经给我降罪，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裴清长却说：“清长为丞相，自然是为皇帝所想，为皇上出谋划策，特别是在皇上一意孤行即将犯错之前，让皇上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这便是丞相的职责。” 　　“用不着你在这里教本皇帝，你这个丞相的职责！！”孙慕辰更加恼怒。听裴清长的话已经让他心中够不爽了，而且这话还是当着扶风王等人的面前说的，更让他下不了台。 　　裴清长拱手，又低声说道：“皇上，此举万万不可。想必扶风王也不同意皇上的决定吧？” 　　孙墨尧不置可否地朝裴清长看了一眼，就算他心里再不喜欢孙慕辰，他也不想与丞相站到一处。 　　见到扶风王没反应，孙慕辰却说：“若丞相认为此法不好，那你又有什么想法？” 　　“自然还是各规格为，扶风王还是扶风王，而其他两郡依然……” 　　“你又要提拔你的门生上来，去到凉州当官？试问他们手上有兵马吗？还不是得问我要？！” 　　听到这话，沈熙也算明白了。 　　丞相想要安排自己人，好帮助他们今后升官来帮自己，但皇帝却不想让丞相这小算盘打响，当然就把麻烦推到孙墨尧的身上，顺便将他一起拉下水。 　　不等丞相说完，皇帝还说，“朕是皇帝，可手上却无兵马调用，我还没有计较什么。今天我想到不用浪费兵马，便能将凉州的事情给解决了，你身为丞相，反倒是要给皇帝增加麻烦？这就是你身为丞相的”职责”吗？！！” 　　被如此质问，裴清长倒是依旧坦然，拱手说：“但皇上可否想过，起初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千里迢迢赶去巴蜀，就是为了阻止四王沆瀣一气，自成一国，现在却将三处郡地全部划分给扶风王，又岂不是效仿四王的做法？” 　　听到这话，沈熙倒也生气了起来，他走了上来，对裴清长拱手说：“丞相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扶风王有心会变成巴蜀四王那样，要分裂领土吗？” 　　裴清长对沈熙淡然一笑，“微臣不敢这么说。” 　　“禀皇上，在下官看来，让王爷直接管理三郡，也并非上策。”沈熙突然转身对皇上一拱手，道：“下官想了一个法子，不知可否说来？” 第121章 归去 　　“你赶紧说！”孙慕辰朝沈熙点头道。 　　沈熙缓缓道来：“从方才皇上与丞相的对话中，下官隐约能感觉到，皇上之所以对凉州的事出此策略，是因为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所以会想到王爷，倒也无可厚非。” 　　被戳穿了心事，本以为皇帝会因为抹不开面子而对沈熙大为光火，谁知他却抬了抬下巴，让沈熙继续说。 　　沈熙垂眼，道：“既然如此，身为在扶风郡所管辖的王爷，若是邻郡有任何困难，就算没有皇帝的圣旨，都已经带兵前去帮忙。现在平阳郡里传出此等事情，王爷更应该以身作则，直接带兵前去处理，自是应该。或等皇上圣旨，也是无可厚非。”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若是让皇帝下旨，为了要王爷做这种事，而给了王爷这么多些好处，只怕让某些有心人看来，皇上怕了王爷，或是王爷要挟了皇上。将来若是有人事情不做，却以此效仿先来向皇上邀功，那皇上又要怎么奖赏对方？那什么标准赏赐对方？” 　　孙慕辰听了便知道自己一开始下的决定是有问题的，只是这件事太让他着急……不止这一件，待到他登基之时，他才发现父皇留给他的烂摊子是有多少。 　　而眼下，他自己能率先处理掉的只有这一件，可惜在沈熙看来，也处理的不好，他心里却是因此而恼火了起来。 　　“那你说，有什么法子。”皇帝摆了摆手。 　　沈熙又道，“现在平阳郡里发生军队玩忽职守以权谋私这种事，王爷去处理实乃应该。皇上只要下一道圣旨，让王爷去做就行了。” 　　孙慕辰却皱眉，“可……若是这么做，外界又要如何来看待我这个皇帝，叫人说成，不懂赏罚，不知奖惩的皇帝，岂不是更不好？” 　　沈熙笑了笑。 　　那边卢居风走了上来，对皇上说：“赏赐只要有由头，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譬如交由王爷来处置那些闹事的将领士兵，又譬如由王爷来安排平阳郡的官员。赏赐不一定是要表面上看起来存在的东西，只要能让百姓在当地安定的生活，丰衣足食，对王爷来说是赏赐，对皇上来说也何尝不是一种赏赐？” 　　沈熙连忙说，“正是如此。而且，比起皇帝来名正言顺地让人以为是提升了王爷的权利，倒不如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让王爷来处理。外界也不会多想什么，对皇上来说，倒是省去了一件烦心事。” 　　两人说完，裴清长的面色却是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不知皇上有没有听出来，总之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两个人，表面上是对皇上说，王爷不需要皇上增加他的封地，提升他的权利，可实质上，就是在做这种事！而且，还是名正言顺地在问皇帝给王爷要权利！ 　　不过是先后顺序的变化罢了，按照他们这么做，王爷将会在凉州更有人心，哪怕看起来并非坐拥三座郡地，但事实上，得人心者得天下，说是不要两处郡地，却已经打算收入囊中。 　　他们说得这些，比皇上所想的更为可怕。他们的心思，更让人无法招架！ 　　裴清长走出来笑道：“可如此说来，若是真不给予什么看得到的赏赐，又岂不是太欺负王爷了？王爷做了这么多事，皇上自然应该给予更多的赏赐才是。” 　　孙慕辰摸着下巴，看向沈熙，他说：“也是，王爷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也一定满足你。” 　　总算问道了孙墨尧本身，他心想，只要皇帝别再惦念沈熙，那就行了，可这个想法却又不能说。 　　孙墨尧拱手，“皇上，现在你只要让我回去封地，带领官兵解决了平阳郡里的事情，那就行了。想来要是影响到了扶风郡，那本王就更加坐立难安。现在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了，再不去，就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当地百姓也会有怨言啊！” 　　想来其他王爷也纷纷启程准备回到各自的封地，孙墨尧心里自然早有这个打算，要不是今天皇帝突然叫他过来，他倒是打算上告皇帝，自己带人回去了。 　　孙慕辰朝自己的弟弟看了一眼，严肃道：“无可厚非，既然如此，你带人回去，同期我下圣旨，你就带着圣旨去处理吧。” 　　孙墨尧连忙拱手，“臣弟领旨。” 　　裴清长还想说什么话，皇帝又说了：“此事我是交由你处理，但倘若这次事情处理不好，便是一过，朕可是会记在心上。” 　　孙墨尧没抬头，冷静道：“臣弟明白。” 　　“退下吧。”孙慕辰轻松地点点头，又对裴清长冷道：“你留一留。” 　　“微臣遵旨……” 　　裴清长低下头，偷偷瞄了一眼走出御书房的三人。 　　那两人。裴清长默默记下了名字，沈熙和卢居风，以前也都是王侑老师的门生。卢居风他是知道的，只是那个沈熙，却是没怎么听过了。 　　裴清长出生便头顶七品官阶，当时他的父亲是朝中御史大夫，官阶又是世袭，除非裴清长自己说了不做这个官，只要愿意入朝为官，最低七品做起。 　　一生都是顺风顺水，就是拜入王侑门下，也没有什么困难。 　　而像他这般聪慧的人，也不管是谁，皆是讨喜的。族人喜欢他，王侑喜欢他，先皇也是喜欢他的。 　　久而久之，裴清长就不觉得有人敢反对他，也没人比得过他。 　　没想到，现在却有了。 　　小皇帝不听，这个王爷，也是难弄的人。 　　在小皇帝当时准备借兵去巴蜀的时候，裴清长觉得，现在的王爷们中，是没有人敢出兵随太子去巴蜀的。因为他们心里都有这种小心思，只不过巴蜀四王都替他们做了。 　　谁知道，扶风王居然同意了。 　　到了今天来看，不仅是小王爷，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不简单。 　　想当年卢居风也是一路风光，官途之路走得顺利，后来却被打入兰台中，做个只会抄录的小官，也是他咎由自取。 　　人心太大，吞不下。 　　今日再来看，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可言语间，野心怕是还未改变。 　　而那个沈熙。 　　裴清长自觉看人还算眼光独到，却也是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以前没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说过，看来回去还得调查调查，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待三人走出御书房，沈熙还在想，原来这个小皇帝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下来的。他的意思，放在卢居风就能一眼看明白，怕是裴丞相也能一眼看明白，但沈熙却觉得，皇帝不一定能明白，可原来不是这样。 　　大概经历了巴蜀之地的事情后，小皇帝也有所反省过，到今天成了皇帝，中间的成长可谓是突飞勐进的。 　　但皇帝到底应该有这番进步，否则又怎能做好这个皇帝呢？ 　　一脚踏出大门，眼角瞥见两个人站在那里。 　　沈熙定睛一看，这不是葛臻与卫留么？！ 　　他们也看到了王爷等人，连忙行礼。 　　待到三王处决，越隽王贬为平民之后，卫留自然也洗清了他身上所谓叛国的罪名，有当今身上保着，就连裴清长都不能给他治什么罪。 　　只是彼此之间没有寒暄，也说不上什么话，打了一声招唿，互道一声“慢走”，便就结束了。 　　一方继续待在门口等待召见，一方转身出了皇宫，回到北方封地。 　　离开京城之前，卢居风已经以王爷的名义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了封地，命令魏镇云先行带领官兵，前去平阳郡处理闹事的将领。 　　随后，王爷也是快马加鞭地带着众人回到了封地。 　　原本孙墨尧心想，若是没有出这些事，他大可带着沈熙，骑马缓缓而归，看看他南舜国的大好江山，壮美风景。不用着急，也不用那么操心。 　　可现在不行，他必须得完成这件事。 　　这也是沈熙为他争取来的，只许成功，不得失败。否则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利，岂能白白得给浪费了？ 　　回到封地，沈熙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这一路疾行赶路，本就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加之之前在风露山庄还遭遇洪水一事，平日里看似强壮，但终究比其他人还差一些。 　　所以孙墨尧便不肯带沈熙去到平阳郡，沈熙也真的没力气再去争取，便听了他的吩咐。而且，这件事还有卢居风，还有张晰，又怎么会处理不好呢？ 　　刚回到治所，还未来得及多喘一口气，孙墨尧又带兵去了平阳郡。 　　这番与上次去又是不一样，他也没有想到，平阳郡里没了个王爷，居然能乱成这副德行。 　　与魏镇云汇合之后，这才知道，今日闹事的将领，便是当时被分派到九原郡后来却投奔了平阳王的姓赵的家伙。 　　孙墨尧心里最恨这种阳奉阴违吃里扒外的家伙，把这将领活捉了下来，恰逢圣旨送到，他便下了军令，杖责一百。 　　便是活活将人给打死。 　　（——王爷威武——） 第122章 对策 　　乱世之下必用重典。 　　南舜国不乱，可平阳郡却乱得很。 　　孙墨尧愣是没有想到，在平阳王离世，到他的亲族举家赶至京城的时候，那来投奔平阳王的将领居然迅速夺权，直接将整个平阳郡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 　　较之北黎蛮子之前的抢掠烧村，这将领及他们的手下更是有过不及，搞得天怒人怨。 　　知府好不容易派人递上来的奏章，竟也已经是发生这些事之后一个多月了。 　　等孙墨尧带兵赶去的时候，当地早已乌烟瘴气。百姓南迁，流寇横生。虽然平阳王管辖的时候，当地也未见得多么富裕，却也不至于萧条成这个模样。 　　而且，风露山庄最为靠近平阳郡，不过是一条河的距离。倘若这将领贪心不足，还要抢掠到他们头上，那更加不能坐以待毙。 　　就这么两方考虑之下，孙墨尧没有放过此人。 　　将领死后，但凡是在当地抢掠奸淫，被老百姓们揪出来的，也全都严刑拷打，一个都没放过。 　　可这件事传到了京城，传到了皇帝耳中，却变成了扶风王滥用私刑，在平阳郡中耀武扬威。 　　这可让孙慕辰的面子大大挂不住，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弟弟还算是挺有能耐的，而且身边到底还跟着那沈熙，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之前表示反对的裴清长便认为，那小王爷定然是抓着鸡毛当令箭，与此前的四王一样，认为天高皇帝远，便能任意妄为，甚至还希望皇上能严惩这样的王爷。 　　孙慕辰一下子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心里倒是恼怒不已，正要写圣旨之时，却又收到了来自平阳郡百姓的上愿书。 　　平阳郡的百姓，竟希望皇上能册封扶风王成为平阳王，来管辖整个平阳郡。 　　这个诉求，却与皇帝一开始的想法如出一辙。 　　这可让皇上左右为难，还好，他此前的圣旨还未来得及下颁，否则圣旨送到了当地，还不知要得罪多少平阳郡的老百姓？ 　　收到上愿书，皇帝考虑再三，又将裴清长找来，商量此事。 　　裴清长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却见不止皇上一个人在这里。 　　还有一个人，卫留。 　　裴清长看到他，眼神中多有些奇怪，心里到底不爽这个明明是罪臣之身，却敢如此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站在这里，给皇帝出谋划策。 　　这个职责，明明是属于裴清长一个人的。 　　孙慕辰却没想那么多，他看着这两人，问：“平阳郡的事情，现在该怎么办？” 　　裴清长拱手，“不能顺从平阳郡百姓的意思，恐怕也不能惩罚扶风王滥用私刑了。” 　　卫留也行礼，点头道：“丞相说得不错，而且不止不能罚，更要赏，只是得换一个赏赐，还要让平阳郡的人心服口服才好。” 　　裴清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孙慕辰来回踱步，心里总是觉得，怎么一跟扶风王扯上什么关系，他的脑袋就一个比两个大，麻烦的要命。 　　“那你们的看法呢？”孙慕辰问道。 　　卫留朝裴清长看了过去，没有说话。 　　裴清长无奈只能说，“现在平阳郡要的就是安定，而且平阳郡与九原郡一样都靠近北黎国，更重要的是，平阳郡还有一处重要的关隘，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现在皇上手中兵力不多，既然之前王爷也说过想要放权，那便下旨，命扶风王派兵看守九原和平阳两郡，也是满足了当地百姓的心愿。” 　　孙慕辰听了却是皱眉，“恐怕不好吧？总是让扶风王去做这些事，却又不赏赐给他点儿什么，上次去巴蜀的事情，我亦没有想好改怎么赏赐，只怕已经有人要有怨言了。” 　　想到之前沈熙和卢居风在自己面前给王爷邀功，言下之意便是对这件事有所不满。 　　卫留便拱手说，“朝廷赏赐无非有二，一是权，二是钱。此前在巴蜀充公了四王的财产，只是拿出其中的十分之一来奖赏，扶风王，就已经是很大的一笔，也足够堵了悠悠之口了。” 　　“十分之一也实在太多。”裴清长摇头，“但赏赐钱财是没错，只要把持好一个度就行。” 　　孙慕辰点头，“是该早些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具体多少你们去定。” 　　“臣遵旨。”裴清长拱手。 　　站在一边的卫留又说话了，“另外，皇上，赏赐了钱财也只是表面上的功夫，未必尽得人心，小的认为，还需要赋予一定的权利。” 　　裴清长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孙慕辰皱眉，这却是与他们之前做的背道而驰啊？！ 　　“赋予权力尚可。”裴清长问，“但卫留你说要给王爷权利，就不不怕扶风王也拥兵自重？！” 　　卫留说，“小的并非说是给王爷的。” 　　“那是……” 　　“于百姓看来，权利给谁都是给，问题便是看皇上给不给。”卫留说道，“皇上赏赐金银珠宝给王爷，那福泽庇佑王爷手下的人谁都可以有。皇上想要提拔王爷手下的人，在百姓看来，就是在给王爷权利。” 　　孙慕辰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来，“卫留你说得这个很有意思，我明白了。” 　　裴清长却突然说，“但突然之间就说要把王爷身边的人提拔上来，就怕王爷不肯，又会让他误会皇上是想提防着王爷。想来王爷之前为皇上做了这么些事情，中间若是有什么隔阂，那也就不好了。” 　　孙慕辰顿时怒道，“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们到底想干嘛！” 　　裴清长拱手，淡淡地说道：“将人提拔上来，也要派人去扶风郡，一来可以监视扶风王的举动，二来可以让别人觉得，皇上是十分关心王爷在封地的管理，还专门派人过去，三来至少能让别人看来，皇上不是为了赏赐或是处罚才做得这番举动，而是想要与王爷交好。”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孙慕辰紧皱眉头，不想再去考虑这件事，他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拟完旨，再来见我。” 　　“臣遵旨。” 　　“你们俩都退下吧。” 　　两人离开御书房，走在前面的裴清长回头看了一眼卫留，冷笑道，“实在叫人看不出来，却是你受到皇帝的重视？” 　　卫留拱手，“反正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裴丞相又何必挖苦我呢。” 　　裴清长一摆手，转身走了。 　　卫留看了两眼京城的天空，不知这种风景，能看到几时。 　　扶风王在平阳郡做的事情，传到了京城，自然早就传到了沈熙的耳里。 　　初初听到这件事，沈熙不免担心王爷，会不会遭到非议。 　　结果过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京城却没动静，凉州百姓更没动静，他这才安下心。 　　孙墨尧从平阳郡回来，一头扎进了鸢鸿轩里。 　　暂时不想管任何事情，现在的他只想抱着沈熙，整天看书也好，喝酒也罢，牵着手出去郊游也好，什么都不想管了。 　　所以一等沈熙从衙门散值归来，孙墨尧就会跟在沈熙的身后，让沈熙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多长出了一条尾巴来。 　　就连沈熙站在那里写字，王爷都喜欢在旁边看着。 　　孙墨尧趴在那里抱着茶杯，看着沈熙提笔，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沈熙见王爷就这么趴在那里，好笑道：“王爷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在平阳郡做的事情传到京城，你想皇帝会怎么处理你？” 　　孙墨尧吹着茶杯里的茶叶，答道：“我听闻平阳郡的百姓还写过上愿书，希望皇帝能安排我去管理他们的平阳郡，就是连这个皇帝都没有反应，其他不该有什么反应了吧。” 　　沈熙瞥了他一眼，手却不抖，“你现在别高兴的太早，皇帝想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可能还没来得及轮到你。” 　　“轮得到也不怕。”孙墨尧笑嘻嘻地说道，“之前你帮我在皇帝的面前立了那么多功绩，皇帝怎么也找不到更多的理由来处罚我。” 　　“就算如此，你今后也要小心些，万一让皇帝拿捏住了你什么的，就算有再多的功绩也不够用。”沈熙这么说道。 　　一行心经快要抄到了尾巴。 　　……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孙墨尧放下茶杯，走到沈熙的身边，搂着他的腰，笑道：“不怕，有你在，你会让我被皇帝拿捏吗？” 　　沈熙回头瞥了他一眼，“可之前是谁让我别跟去的，让我待在王府里休息的？” 　　“咳咳。”孙墨尧软下语气道，“今后我一定听你的……” 　　说罢，孙墨尧伸手捏着沈熙的下巴，轻轻地让他扭过头来，与他落下一吻。 　　沈熙挣扎了一下，轻声说道，“先别动我……都快抄完了。” 　　“你也别急……”也不管沈熙答应不答应，孙墨尧却先吻了起来。 　　最后一个字却是抄完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勾完笔锋，却已经被孙墨尧给抱在里怀里，只顾着吻去了。 　　等松开沈熙，孙墨尧探头去看，便问：“沈熙，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抄经做什么？” 　　沈熙把这份抄的并非让他十分满意的心经送到孙墨尧的怀里，道：“拿着给你压压惊。” 　　（——求留言——） 第123章 奖赏 　　又过两个月，风平浪静。 　　深秋傍晚，沈熙跟着孙墨尧从外归来，正撞见王府门口有一女拿着牌子同士兵说话，看起来是硬要进去。 　　沈熙见那背影就觉得眼熟，再走近听了声音，却发现这不是萧凤儿吗？！ 　　“诶！王爷，这是……”沈熙胳膊肘蹭了蹭王爷，轻声说：“你姐。” 　　孙墨尧定睛一看，果然如此，连忙赶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官兵见到是王爷，连忙说：“禀王爷，此女拿了一块竹牌，硬要进王府。” 　　萧凤儿看到沈熙也在，冲上来拽着他说，“这牌子你给我的！他们不给我进！为何？！” 　　沈熙也呆愣地站在旁边，这牌子还是卢居风给他的，不见得卢居风也不想让他进吧？ 　　“怎么回事？”孙墨尧拿过牌子一看，初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却也没觉得这牌子有什么问题。 　　看王爷都要发怒的模样，官兵哭丧着脸，慌忙解释说：“王爷，进出王府的门牌是男女有别，这位姑娘拿的是男人用的牌子，小的又怎么能让她进去……” 　　听到这话，原来就是闹了个大误会，大家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王爷不罚那两个小兵，还要赏他们。 　　至于萧凤儿，沈熙给她的牌子还是还了回来，王爷又叫夏管家重新给她拿了一块女眷用的门牌，这样进出便没有人可以阻挠她。 　　孙墨尧好笑地将自家姐姐迎进王府，又笑问：“萧神医你怎么突然来找本王，此前也不见你提前写信于我，至少也让我知道你为何而来，难不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王爷脑子倒是挺会想，愣是想出了不好的画面，还紧张地拽着萧凤儿问东问西。 　　萧凤儿抬手罩着王爷的脑袋给了一个毛栗子，认真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来见你就一定非得出什么事？” 　　孙墨尧摸了摸脑袋，问：“那是……” 　　萧凤儿朝他们俩看了一眼，“搞什么……王爷你手底下不是有家媳妇要生孩子么？我接到卢大人的信件，希望我能过来帮忙给那位夫人接生。” 　　“喔……”听到这话，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沈熙掐指算了算日子，“这不是才七个月么？” 　　萧凤儿又看他一眼，“女人怀孕生孩子可是一桩很危险的事情，可谓是一只脚踩在棺材里来给你们男人生的孩子，什么叫才七个月！” 　　沈熙连忙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赶紧给萧凤儿道歉道：“是，这是我无理了，还请萧神医不要见怪。” 　　萧凤儿点头，“嗯”了一声。 　　原来萧凤儿是卢居风请来给凌飞荷安胎的，算算时间，他们却很快要迎来小生命了。 　　甚至沈熙还忍不住要去找卢居风开玩笑，说他很快就要当干爹了。 　　“岁白，你真是让我意外，你竟然与萧神医还有所联络，想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却也没有如此联系过。”沈熙笑问。 　　卢居风也跟着笑，“怎么说的……之前从巴蜀回来，整理书信的时候正好见到萧姑娘给王爷的信，交给了王爷，王爷却又没时间处理，只能让我来做。” 　　沈熙疑惑，“奇怪，为什么王爷不叫我来做？” 　　想来他还知道王爷与萧凤儿之间的真正关系，让他来联系岂不是更好些？ 　　卢居风却朝沈熙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王爷现在恨不得不让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整天陪着王爷便成了，又怎么可能让你来做这些事？” 　　沈熙老脸一热，支支吾吾了半天，又说：“那你就这么名正言顺与萧神医联系起来了？” 　　“是啊。”卢居风说罢又想了想，“倒也不是。” 　　“什么是也不是？” 　　卢居风诚恳地说道：“只不过不是我主动与萧姑娘联系，而是得知是我之后，萧姑娘便主动写信来给我，此后我们又去了京城，事情很多，中间的联系也断了几个月。” 　　沈熙看着卢居风，把刚才他投给自己的眼神，又抛给了他。 　　卢居风奇怪，“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熙笑笑，“岁白，你对萧神医有意思么？”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卢居风不懂。 　　沈熙摸着下巴，“岁白，你也单身多年了。明明一表人才，怎么会没有姑娘看得上你呢？之前你给魏提辖那么积极地找媳妇，你也给你自己找一个。” 　　卢居风却笑着摇头，“子渊你又跟我开玩笑了，我哪儿有这个心思。” 　　“你可以有啊！”沈熙伸着脖子朝卢居风看去，“我以为你对萧神医也是有感情的。” 　　卢居风皱眉，“你胡说什么。” 　　沈熙走到卢居风的身边，“我就打个比方。” 　　卢居风反问他，“那你跟王爷呢——？” 　　“你别每回提到这个问题，就扯我和王爷。”沈熙打断他的话。 　　“大家彼此彼此。”卢居风笑道。 　　沈熙同他说不下来，转身去找王爷。 　　可又转念一想，或许萧凤儿也并非有这个意思，因为这件事去惊动了王爷，实在不好。沈熙也只能把这个念想给咽下去，当是自己的想得太多。 　　没多久，从京城送来第一道圣旨。 　　圣旨诏曰，命令扶风王派遣手下将领，到平阳郡与九原郡，两郡之地维持治安。又因王爷在平阳郡解决动乱有功，特此赏赐金银珠宝，锦帛蜀锦，给予王爷和王爷手下有功的将领。 　　总之是什么有价值，就送来了什么。 　　一箱子白银，千里迢迢从京城送了过来，孙墨尧看到的时候，心里却还在想，南舜国治安还真好。 　　蜀锦也囊括其中，孙墨尧一看，这不就是之前他和沈熙在锦城买的那些么？搞了半天，被充公的东西最后当作是赏赐又给送了过来。 　　护送官笑眯眯地将圣旨送到孙墨尧的手上，还说：“恭喜王爷，此后赏赐源源不断，想来有王爷这番为国为民，也是皇上的福分。” 　　孙墨尧也笑嘻嘻地捧着圣旨说，“还多谢皇上赏赐，本王受宠若惊。” 　　又宴请了护送官一顿，还将护送官一路送出了凉州，这才赶回来。 　　孙墨尧对沈熙说，“不知护送官话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后皇帝还要赏我一箱子银锭子？”随后又小声嘀咕着，“我又不缺这个。” 　　沈熙坐在那里想了想，“你是不缺银子，可你缺兵马。这次皇上让你派遣官兵去两郡驻守，却又不给你管理两郡的权利，光是这些银子有什么用？都未必够你维持所有官兵将领的一年的开销。” 　　听这话，孙墨尧也算是反应了过来，“那你说，皇上还是够提防我的？” 　　沈熙又去看那蜀锦，“他是皇帝，他信天下人，也防天下人。而王爷你现在得想想该怎么处理皇上派你做的事情。” 　　孙墨尧却拢袖一脸轻松淡然，“这不用犯愁，原本就算皇上不下圣旨，我也打算这么做。九原郡派梁莽，平阳郡派吴慷，各自带兵五千人去，足够了。” 　　沈熙瞪圆了眼睛，“王爷你这不是把你手下的人全都派出去了么？” 　　“这不是还有魏镇云吗？你别担心。”孙墨尧笑道。 　　“但……” 　　“吴慷和梁莽的确是本王手下亲信，但是他们的经验实在太少。但是此前驱逐了一次北黎蛮子，大概是把他们给震慑住了，也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事情，他们若还只是待在城里，这可赚不到什么经验。”孙墨尧缓缓道来，“他们现在需要的却是这种经验，只要有机会，自然还是让他们去。” 　　沈熙拱手，“还是王爷想的周道。” 　　孙墨尧却说：“倒不如说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他们罢了。” 　　沈熙笑了笑，“那么一切就按照王爷的想法来安排了。” 　　“嗯。” 　　也难怪孙墨尧对这件事并没有太过在意，原来是早就想好。 　　隔日，吴慷与梁莽分别带领五百兵马赶至两郡治所，又与当地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一起操练，反倒是渐渐增加了不少兵力，甚至，梁莽之后手底下竟然有将近万人之多。 　　好在此后王爷外出巡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人多倒也好。兵强马壮，不怕北黎蛮子。 　　秋天过去，渐渐入冬。之前护送官所谓的第二轮赏赐倒是没来，但魏镇云的媳妇儿，快生了。 　　之前在萧凤儿的搀扶下，一直待在屋子里，几乎几个月都没有外出走得动过的凌飞荷，总算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在王府和魏宅两处走动走动。 　　萧凤儿就说了，“孕妇最忌讳坐着不动，特别你得晒晒太阳，魏提辖也不带你出来。” 　　凌飞荷怀孕后就有些臃肿，她双手抚摸肚子，笑道：“怎么会，相公平日里也总是陪着我的。” 　　萧凤儿倒是有些不信的模样。 　　走到了衙街附近，凌飞荷下意识地朝里头看了一眼。 　　倒是正巧卢居风与沈熙办完了事情出来，一看到她们俩，立马走了上来。 　　（——天气转冷，保重身体！——） 第124章 情感 　　看到凌飞荷挺着大肚子，沈熙和卢居风还是有些回避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生怕自己的粗线条，稍微有个闪失，那就太对不起人了。 　　萧凤儿察觉到他们的举动，却也是理解，只能站在他们的中间，笑问：“哟，两位大人，刚散值呢？” 　　卢居风拱手，“是。魏夫人身体可好？是来找魏提辖的吗？” 　　凌飞荷摇摇头，一旁的萧凤儿又说：“哪儿啊！女人又不是整天都围着你们男人转。” 　　卢居风苦笑，“萧姑娘说的是……” 　　萧凤儿瞥了他一眼，“呵呵。” 　　沈熙朝卢居风和萧凤儿各自的脸上看来过去，总觉得两人之间怎么气氛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么？ 　　卢居风点头，只得笑道：“那么二位慢走，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大人慢走。”凌飞荷连忙行了个礼。 　　看到两人离开，沈熙未免发生什么纰漏，又回头看了两次，确定萧凤儿已经扶着凌飞荷走远，这才拽着卢居风到身边，问：“怎么回事？你跟萧神医吵架了？” 　　“你看到我们吵架了？”卢居风反问。 　　沈熙挠了挠头发，“总之其言不善。” 　　卢居风笑笑，“也谈不上吵架，她……” 　　沈熙已经竖起耳朵来听卢居风接下来的话，结果他却卡在这个“她”字上面不动了，也没有接下去说。 　　“怎么了？”沈熙打量着卢居风，却也读不出他现在脸上这个表情，到底是尴尬还是别的……似有些回味的模样。 　　“唉。”卢居风摇摇头。 　　“说话不要说一半！”沈熙拉着他硬是不让他走，哪儿有人吊胃口吊一半就跑路的。 　　卢居风只得叹气，道：“昨晚……萧姑娘向我表达了她的心意。” 　　沈熙这下眼睛瞪得更圆，他拽着卢居风的手也越来越紧，轻声问：“心意？她的心意。” 　　看卢居风又点头，沈熙心里自然是释然。 　　萧凤儿的性情潇洒奔放，即便是面对王爷，都敢直接上手拿捏，换作别人，哪怕是沈熙自己，都不敢这么逾越。的确，萧凤儿是王爷的姐姐，敢这么做王爷也不会真同她生气。 　　可在萧凤儿的身上倒是真没见过任何较弱做作的东西，敢爱敢恨，也敢同其他的姑娘不同，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敢这么冲上去表明心意。 　　果然是萧凤儿…… 　　沈熙这么一想，萧凤儿和王爷还真是姐弟，但凡是遇到自己喜欢的，都这么义无反顾，也不考虑别的。 　　“那你怎么说？”沈熙连忙追问。 　　卢居风拢袖，“还能怎么说，拒了。” 　　沈熙吸了一口气，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萧凤儿会对他有这个态度了，就算再怎么奔放的女人，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而且还是在自己表白的情况下拒绝，自然面子上是挂不住。 　　而且萧凤儿现在又不能走，还得等凌飞荷生完了孩子才能走，这下对卢居风更是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尴尬也是一定尴尬的。 　　也好在卢居风性格比较沉，更是对萧凤儿十分尊敬，不会把这件事拿出来乱说。 　　但又正是因为信得过沈熙的人品，他这么问了，卢居风本就无处宣泄，便也就说了。 　　而萧凤儿的个性，便不可能只是当事情没发生。卢居风让她不爽了，她却不是会反过来让卢居风很爽的人。 　　沈熙感慨，“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能会很吃力。” 　　卢居风笑笑，“也是猜到会这样，所以我也无所谓。” 　　沈熙拍了拍卢居风的胳膊，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道：“走吧。” 　　虽说知道萧凤儿见到卢居风还是带有一些情绪，可她到底还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医师。 　　留在凤翔城的这段时间里，也并非只照顾凌飞荷一个人，时常也会熘达到凤翔城里的两家医馆，帮忙看看病人，与医馆里的大夫倒是处得很是不错。 　　萧凤儿自己似乎也大有想要在凤翔城里开诊所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实际行动，不知是资金不到位，还是别的原因。 　　这个别的原因，沈熙觉得自己也猜的中。 　　他跟王爷说，“你姐看上岁白了。” 　　一开始听到这话，孙墨尧倒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坐在沈熙的身后，抱着沈熙的腰，而沈熙就靠在他的怀里看书。听到沈熙说这话，孙墨尧很不过脑子地说了一句，“那我还看上你了呢！” 　　沈熙一听就知道王爷心不在此，卷起书来往后敲了一下孙墨尧的脑袋，“我是说，你姐萧神医，看上卢居风了！” 　　孙墨尧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把脸从沈熙的肩膀上挖了出来，“啊？！” 　　沈熙扭头看着他，“你就给我这个反应？” 　　孙墨尧松开沈熙，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 　　“不过岁白拒绝了。”沈熙说道，眼睛盯着孙墨尧，就在看他有什么反应。 　　想到自己的姐姐被卢居风拒绝，孙墨尧一定会比较生气的，萧凤儿又哪里配不上卢居风呢？可卢居风却是偏偏对此毫无反应，也是可惜了。 　　谁知孙墨尧却只是仰头叹了口气，“居风的心思还是在京城。” 　　沈熙一愣，却是朝他看去，“虽然我知道岁白还是想回朝廷，可这件事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居风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光拿我助他离开兰台这件事来说，就我看来，他跟我说一声谢谢，哪怕只是记在心里，也是足够了。”孙墨尧缓缓说来，“但居风却是心甘情愿降了职位和月俸，跟我到扶风郡来，还帮我追了你，他就是不想欠人情，不止如此，还想”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点来说也不是不好，就是这样一来，会让他更加不想再去多欠别人人情，因为还不掉。” 　　“但……”沈熙摇头，“萧神医喜欢他，这也不是欠人情啊！” 　　孙墨尧点头，“可是，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不喜欢我姐。” 　　沈熙想想也是，感情这种事完全不能勉强……可话说回来，当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上了孙墨尧，这中间好像有点儿哪里不对啊？ 　　孙墨尧又说，“感情虽然可以培养，但是居风会觉得，这就是欠人情了。他承受不了我姐的好意，也不知该如何负责我姐的感情，他可能也不希望我姐因为他的关系而难过，所以有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明知没有未来，就不要勉强。” 　　“可……”沈熙奇怪，“未来又没有来，谁知有没有感情？” 　　孙墨尧笑了起来，“沈熙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居风不行，我们也不好改变他的想法。” 　　沈熙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他与居风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遇到感情这种事，就是只会去想未来，而且十分消极，是一定会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也并非与居风一样不想欠什么人情，只是未来让他们都无从消受。 　　可现在，他却听孙墨尧反过来说这话，心里还是服气的，但嘟着嘴说道：“当年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也不知道是谁改变了我的想法……” 　　“咳咳，那因为是你，我要是由着让你去跟居风一个想法，那我还怎么才能跟你在一起啊！”孙墨尧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当然不能让你这么去想了，必须把你这个念头掰回来。” 　　沈熙心里大唿，上当！上贼船了！王爷这个小贼！！ 　　可惜他现在已经上了这条贼船，下是下不来了。 　　“那王爷你怎么不为你姐姐考虑？去给居风洗洗脑？” 　　“要是让我姐知道是我在中间拿身份去压居风，你觉得我姐会怎么看我？她一定会骂我多管闲事的！” 　　沈熙笑了，“你怕你姐？” 　　孙墨尧连忙解释，“我、我哪儿是怕，是”敬”，是”尊敬”！” 　　沈熙也明白孙墨尧的意思，只是笑了他一把，便不再说这件事。 　　他们俩心里都清楚，感情嘛……能碰到一起擦出火花来，固然不错，要争取一下，也是对的，但若是心里清楚未来的路，不想接受，也不能勉强，对谁都一样，对谁也都不一样。 　　自己的事情与卢居风和萧凤儿的情况不一样，也不能一股脑地就套上去。 　　好在萧凤儿的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后她遇到了卢居风，哪怕只有他们俩人时，也是没了之前的那般火药味，萧凤儿更是放平了心态，同时也没有对卢居风产生什么冷淡的情绪。 　　又过一个月，阴天的下午，魏镇云的夫人凌飞荷突然肚痛难耐，似乎是要生了。 　　魏镇云从东门赶回来，连一身戎装都没来得及换，差点要冲进屋子里，被两名丫鬟给推了出来。 　　“大人你现在不能进去。” 　　“是啊大人请在屋外等候。” 　　魏镇云哪里等得了，他吼道，“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怎么突然早产了？！萧大夫呢？！” 　　话音刚落，萧凤儿突然从大门口快步走来，还不满地说道：“八个月后都不算早产了！” 　　（——求留言——） 第125章 生命 　　听到萧凤儿的声音，立马让魏镇云松了口气，他回过头，只见萧凤儿背着她的药箱疾步走来，而在萧凤儿的身后，是卢居风，还有吴慷和梁莽这两人的夫人。 　　吴夫人和梁夫人的丈夫们现在不在凤翔府，闲下来的平日里与凌飞荷走得也很近，一听说她要生了，立马就跟过来了。只是略略朝魏镇云行礼，便跟着萧凤儿直接冲进了屋子里。 　　卢居风对魏镇云说，“魏提辖，不要紧张，有萧大夫在，魏夫人一定没事的。” 　　魏镇云焦虑地点点头，又忍不住往屋子里面看。 　　生孩子这种事，男人到底是没经验，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卢居风拍了拍魏镇云的胳膊，说道：“镇云，你稍安勿躁，生孩子这种事自然是要花些时间的。现在有萧大夫在，你大可放心，之前沈熙经历了那么大一场劫难，萧神医都将他救活了，魏夫人也一定没事的。” 　　“是……”魏镇云点点头，但让他不紧张，那是肯定不能的。 　　卢居风又说，“还有，镇云你现在赶紧去换身衣服吧，你这身铠甲……不是打算一会儿穿这个抱你的孩子吧？不吉利啊！” 　　魏镇云想想也是，只能转身先去换衣服。等换了常服出来，院子里又多了两个人，是孙墨尧和沈熙。 　　他们俩一听到消息，也是立马丢下手中的事情，赶到了魏宅。 　　魏镇云连忙上前行礼。 　　孙墨尧坐在那里对他说，“镇云，你放心，有本王在，一定保你的夫人和孩子平平安安！” 　　魏镇云点头，“多谢王爷！！” 　　沈熙也替魏镇云紧张着，他站在王爷的身边，不由自主地就会捏着孙墨尧的肩膀，有时候越捏越紧，直到孙墨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这才想到要去松开手。 　　从正屋里面总是断断续续传来痛苦的呻吟，时不时还夹杂着两声尖叫，每回声音穿出来，都会让魏镇云一阵忙乱。 　　要不是有卢居风在那里拦着，好几次，魏镇云都要冲进去了。 　　一整个下午，就在这种安静和喧嚣中，不紧不慢地度过。 　　天色渐暗，魏家下人们开始点灯。等院子里的蜡烛灯都点满了，正屋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也听不到之前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魏镇云倏地弹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伸着脖子朝里面看。 　　很快，梁夫人擦着手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满脸笑吟吟的，对魏镇云说：“恭喜魏大人，贺喜魏大人，魏夫人生了！生了个大胖儿子！” 　　听到这话，魏镇云大松一口气，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就算是第一次带兵打仗，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其他人都围上来祝贺，孙墨尧更是高兴地狠拍了一下魏镇云的后背，笑道，“恭喜恭喜！你现在是当爹的人了啊！” 　　魏镇云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应该冲进去。 　　下一秒，吴夫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恭喜魏大人！”吴夫人抱着孩子走到魏镇云的身边，把抱着襁褓的孩子放到魏镇云的怀里。 　　魏镇云这还真是第一次抱孩子，手忙脚乱的双手捧着自己的儿子，就像是捧着一道圣旨似的，简直不敢再动了。 　　吴夫人和梁夫人看着哈哈大笑，连忙纠正了一下魏镇云的姿势。 　　随后，她们俩又说跟下人去准备一下小娃娃的衣服，而接下来凌飞荷还要坐月子，准备的东西也很多，就匆匆忙忙走了。 　　魏镇云这下从惊魂中稳定下来，搂着自己的儿子咧嘴傻笑。 　　襁褓中的小婴儿脸上皱皱巴巴的，肤色也更偏红一些，头上都没有几根毛，可所有人一看就喜欢。婴孩也不哭，闭着眼睛，一只手捏着小拳头，伸在外面。 　　孙墨尧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道：“你儿子跟你长得真像。” 　　“王爷，他那么小，你怎么看得出来！”魏镇云哈哈一笑。 　　孙墨尧倔强说，“本王就觉得像。” 　　好吧，谁让他是王爷呢。 　　魏镇云又哈哈一笑，转身走到卢居风的面前，道：“来，干爹！你也抱一抱！” 　　卢居风一愣，他也没有抱过孩子，接过婴孩更是一阵慌乱。手里是一个小生命，热乎乎的，沉甸甸的，也不动，只剩下很轻很轻的唿吸声，偶尔眼睫毛跟着翕动，都能让卢居风心里欣喜。 　　看着怀里的婴孩，卢居风突然觉得自己放下了身上所有的负担，没有什么事情比迎接到小生命更让他感觉到这人世间的美妙。 　　魏镇云一看这小家伙在卢居风的怀里动也不动，明明刚才在他的手上还双脚乱蹬呢，于是就放心地把小家伙交给卢居风，自己转身冲进了屋子里。 　　这回没有了人阻拦，即便有丫鬟说还不能进，却已经拦不住魏镇云了。 　　走过屏风，就看到萧凤儿坐在床边，而他的夫人脸色苍白，神色憔悴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是盖得严严实实。 　　萧凤儿看到他，奇怪道：“孩子呢？” 　　“在居风的手上。”魏镇云看也没看他，径直跪坐在床边，一手轻拍着被子，对凌飞荷说，“辛苦你了，小家伙很好……” 　　凌飞荷抬眼朝魏镇云看了看，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萧凤儿站起身，道：“魏夫人还需要多休息，我去看看你们的孩子，检查一下。” 　　“有劳你了。” 　　随后，萧凤儿走出了屋子。 　　引入眼帘的，便是抱着孩子的卢居风，不知为何，让萧凤儿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之后她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将婴孩抱了过来。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别围着这小娃，都要透不过气了。”萧凤儿扫了他们一眼，“我抱进去检查一下这孩子是否健康，随后要交给他的母亲给他喂奶呢。” 　　“是。”卢居风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婴儿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舍的情绪，但很快还是收敛了一下心情，由着萧凤儿离开。 　　而站在这边的孙墨尧与沈熙就没有卢居风这么大的感慨了，但迎接了一个小生命，还是让他们很喜出望外。 　　沈熙抱着双臂扭头一看，竟然看到卢居风背过身去，眼中似乎泛着泪光。 　　没想到一向沉着的卢居风也会有如此情绪化的一天。 　　沈熙笑笑，也没笑话他。 　　看到魏镇云走了出来，卢居风赶忙转移话题似的问他，“夫人呢？” 　　魏镇云笑道：“睡着了。” 　　“萧大夫检查下来没什么事吧？”孙墨尧关心地问。 　　“六斤七两，说是很健康。”魏镇云很是高兴。 　　卢居风点头，“名字呢？想好了吗？” 　　听这话魏镇云居然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之前让你帮我们想一个名字，你却不肯，现在还来问我要名字……” 　　卢居风无语，却还是很高兴地说：“取名大事，还是由父母决定才好。” 　　孙墨尧也很好奇他们取了什么名字。 　　魏镇云道：“大名双字，魏子绍，乳名就叫大宝了。” 　　孙墨尧不免笑话，“大宝？镇云你这个名字取得也太随便了吧！” 　　“可王爷，不是有说小名取得越简单，就养得越好的说法吗？”沈熙这么说道。 　　“原来如此……”孙墨尧喃喃自语，又凑到沈熙的耳边，悄声问他：“那沈熙你的小名是什么？” 　　“回王爷，我没有小名。”沈熙认真地说道。而且看沈熙似乎很不愿意提到以前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孙墨尧边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会儿，萧凤儿也走了出来，对魏镇云交代了一下这几天该注意夫人和孩子的身体。 　　孙墨尧心情很好，便说：“萧大夫你也辛苦了，晚上移步至本王府来，我设宴款待你。” 　　萧凤儿并没有拒绝，可接下来王爷又说：“居风你也来。” 　　他们俩下意识地彼此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变化，卢居风拱手点头应了。 　　回到王府，孙墨尧方才下令说要设宴，等他们闲庭信步走到畅阁的时候，家仆们已经将席位等等布置好了，很快，菜肴也纷纷送来，还有酒。 　　今天每个人都挺高兴的，脸上红扑扑的似乎很是兴奋。而纵览整个皇室，扶风王也是最没有架子的王爷，所以家仆们都不奇怪他与萧凤儿喝酒喝到一处去。 　　想来魏夫人诞下麟儿，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这种喜庆之气不知怎的从王府里蔓延出来，好像整个凤翔府……乃至整个扶风郡都沾上了这种喜气似的。 　　不就之后，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皇上下了第二道圣旨，想来肯定是与王爷有关。 　　巴蜀四王的事情尘埃落定，皇帝顺利登基，加之扶风王在凉州屡建功绩，皇帝对扶风王十分看重，赏赐似乎也上不完似的。 　　孙墨尧忽然想到了上次护送官来说的话，这次皇上又要赏他什么？钱？军队？还是大权？ 　　没多久，护送官又至。 　　但这次的护送官身份却又是不同，而且还是他们的熟人。 　　卫留。 第126章 交换 　　卫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是不管是孙墨尧还是沈熙都是始料不及的。 　　而卫留颁布的第二道圣旨，便是说王爷立功，身边的文官更是谋划有方，便提拔孙墨尧身边的文官进京，为皇帝效力。 　　听到这话，外面的人都在替王爷和王爷手下的人高兴啊！跟了一个好王爷，今后的仕途也是风光一片。 　　可孙墨尧心中却暗暗惊吓，怎么？！皇帝想要用他这个身份，把沈熙从他的身边夺走？！！ 　　接下来，卫留却报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卢居风。” 　　在场的所有人都向跪在一边的卢居风身上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是羡慕卢居风今后大有前途，还是对明明是突如其来的信息，可当事人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一茬似的。 　　卢居风就是这么淡定，他跪拜行礼，说到：“下官遵旨。” 　　念完了圣旨，卫留走到王爷的面前，王爷双手高举，嚷声道：“谢主隆恩！” 　　表情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但到底是王爷，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而搞得有多么慌张，可光是看表情，却也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收到了圣旨，简单来说，离开的是卢居风，而留下的则是卫留。 　　卫留是来顶替卢居风位置的。 　　诚然一早这道圣旨就应该发下来了，可是皇上在提拔人选上一直无法与裴清长乃至是卫留之间产生默契。 　　皇上想要提拔沈熙，可在裴清长调查到了沈熙的背景，以及他当年在朝廷时做的事情之后，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坚定的反对，不管是谁也不能让沈熙来。 　　不过，裴清长倒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皇帝动的是什么心思，但于他而言，他不能接受一个人，如此反对当今的封王制度。 　　封王制度，虽然不是南舜国特有的东西，却是延续最长的国策之一。 　　有这个策略，不仅仅是为了安抚王爷，反过来对皇帝来说，也是一颗定心丸。 　　虽然不能成为皇帝，但你还可以成为王爷。子承父业，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子孙后代离开皇宫后没饭吃。 　　如此一来，王爷们安安心心做王爷，就不回想着要去争个什么皇帝当当。而对于皇帝来说，王爷们不闹事，他就没有事，就能稳稳当当独坐皇位。 　　所以这一项策略，一直沿用至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裴清长却没有想到，调查到后来，那沈熙竟然曾经有提出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好在最终没有向皇上提出，也只是在朝廷里同几位大人说过这些话。 　　裴清长现在想来，若是当年沈熙提出过这个想法，今日局面虽然不知会怎么样，但是自己却是第一个不能容他的。 　　朝廷上不能让此类引起国家动荡的人存在。 　　今日，皇帝想要提拔沈熙这种人上来，那自然是万般不能的。 　　孙慕辰自然也不知道裴清长这点儿小心思，只是觉得，这丞相天生是来给自己抬杠的吧？他想要做什么，丞相是一百个不同意，一千个反对，岂不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两人僵持不下，卫留也拿不出好主意，只能劝双方各退一步。 　　反正他已经确定了要去凉州，把谁换过来，那都是一样的换。 　　最后，裴清长问皇上，为何他非得一意孤行提拔沈熙上来，是否别有目的。 　　别有目的…… 　　孙慕辰当然还是有的，他想要沈熙位自己效命，想要近水楼台。 　　但是他的这个心思，裴清长却是误会了，以为皇帝想要提拔沈熙，是想通过沈熙，废除封王制度。 　　若说误会，倒也不能完全是个误会，沈熙要真的能来，皇帝自然也会完成他的理想。 　　可现在面对面被裴清长问了，孙慕辰到底还年轻，到底还心虚着，这便只能放弃对沈熙的执着。 　　所谓各退一步，便是提拔了卢居风上来。 　　对于这个人，裴清长没什么异议，同意了。 　　皇帝心想，这人也是跟着沈熙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应该不差，也同意了。 　　可若是孙慕辰知道卢居风曾经也能是做到丞相的人，或许他能更高兴一些。 　　相互扯皮许久，终于在两个月后，尘埃落定。 　　而卫留带着圣旨离开京城，去到凉州，这一走也走了一个多月，到了今天才到。 　　听到是提拔卢居风去朝廷，沈熙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替卢居风高兴，心里却又很难过。 　　接了圣旨，择日起程。 　　卫留是他们之前就见过的，没有什么可生分，将来卫留也要与自己共事，沈熙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当时他们就找卫留，说希望他能来给王爷办事，结果现在兜了一大圈，还是来给王爷办事。 　　沈熙分别给他们俩办好了手续，这下，卢居风是真的要重回朝廷了。 　　虽然这件事沈熙心里是有底的，可真当有这一天的时候，沈熙却有些不能淡定了。 　　卢居风见状，笑话他，“子渊你这是什么表情。” 　　换作平时，沈熙一定会回嘴，可现在，他却是一点心情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看到沈熙心情那么低落，卢居风知道其中的原因，便提议说，“既然我还没有去京城，那就我们三人，晚上一起吃个饭，喝喝酒吧！” 　　难得卢居风有这种兴致，但原因，不管是谁也全都是知道的。 　　他们三人同为王侑老师的学生，就算经历不同，可资质到底差不到哪里去。 　　晚上说要与卢居风、卫留一起吃饭，王爷听说了也没什么，还特地让总管好好安排一下，不过他自己也就不出面了。 　　入席坐定，该上的酒菜也已经上齐。家仆们都很精明，自然全都回避退开了。 　　沈熙闻了闻酒杯，陈年花雕酒。 　　他先举杯，可对着卢居风突然又说不出半句话来，最终憋出几个字来，“岁白，祝你一路顺风。” 　　“好，多谢。”卢居风与他轻碰酒杯，一饮而尽。 　　卫留也是如此，却只是抿了几口。 　　渐渐开了话匣子，沈熙也不再憋着，他朝卢居风看去，满是委屈的语气问他，“岁白，你是不是之前就皇上会提拔你？” 　　说完沈熙又后悔，这不是白问嘛？卢居风是一定要回朝廷的，用什么方式那还真是一样。 　　卢居风只是笑笑，“具体这件事，还真是不知道。” 　　卫留也开了口，“圣旨未到之前，我也不敢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通风报信是更加没必要了吧？” 　　话虽如此，可沈熙还是不懂，“既然如此，岁白，那你为何还要跟着王爷来，其实王爷助你离开兰台，你完全没有必要跟来吧？” 　　如若想要报答，今后在朝廷上为王爷说一两句话，这就已经很算是报答了。 　　卢居风举着酒杯却笑，“就是因为这份恩情，才要报答。” 　　就像是卫留，为了报答当年庐陵王对卫家的保命之恩，他跟在越隽王的身边，一跟就是十几年。 　　话说回来，这也是王侑的教导，哪怕你的资质不高，哪怕你不是天才，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忘记感恩，如果连这个都忘记了，就是比猪狗不如。 　　不用等他再开口，沈熙心里已经明白了好几分，他闷闷地喝了一口酒，心里的情绪却是散不开。 　　卢居风要走，他当然舍不得。 　　倒也奇怪。他与卢居风之间总是这样，当年在学堂结识，不多年后，卢居风去了京城。之后沈熙因为他的关系也去了京城，又没几年，他辞官离开，卢居风调职入兰台。再到今日，卢居风与他在扶风郡相遇，不过才一年呢，卢居风又回朝廷去了。 　　短短十几年，相聚，离别，倒是快成了家常便饭。 　　但离别的伤感，沈熙却是无法随随便便就咽下去的。 　　卢居风倒是放开了一些，他拍了拍沈熙的肩膀，“又说得好像我们以后都见不着似的。” 　　“也是……”沈熙苦笑，“可你刚做了干爹，马上要与大宝分开了……” 　　卢居风却笑，“大宝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倒是怕镇云改明儿又给他换一个干爹。” 　　沈熙摇头，“魏提辖哪里是这种人。” 　　“也是。” 　　卫留知道魏镇云，却是没见过，便没有插话。 　　诚然对他而言，做了那么多事，今天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喝酒，明天还有工作可做，就已经很好了。再多的闲事，他懒得问。 　　不过沈熙与卢居风也不会就这么冷落了他，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的身上。 　　却也没有深问，只是询问了一下京城的局势，又关心了一下越隽王之后的生活。 　　卫留便说越隽王虽然贬为庶民，不过自然还是皇族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将他这种人往京城一丢，而是联系他的姐姐，将他接走了。往后他的生活到底怎么样，卫留不知道，若说完全不关心，那也不可能，也是有所联系的。 　　（——求留言——） 第127章 离别 　　现在的卫留，早已没有那么多想法。说野心，也全然不是完全没有，但至少是一定比不过卢居风，甚至也是比不过沈熙的。 　　所以卫留对沈熙说，“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生活，往后与沈大人就是同僚，有些事情，怕是还要你提点我。” 　　卫留可是他的前辈，沈熙哪里敢用提点两个字，却也只能点头应了。 　　又说到京城。 　　卫留自然是知道不少，“现在的京城，却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腥风血雨，不过……” 　　“也好不到哪儿去是吧？”沈熙喝了酒，说话也懒得再端着。 　　“嗯。”卫留点头，“卢大人你去了朝廷，倒是要自己好好想想。现在朝廷基本分为三派，你可打算站队？” 　　朝廷官员不少，明着面的结党营私不敢，但站队还是可以的，毕竟皇帝也不好直接说，你不准支持谁谁谁，就太不讲理了些。 　　“喔？哪三派？”卢居风好笑地问。 　　“皇帝派，丞相派，旁观派。” 　　将三派分得这么细致，倒也并非朝廷里的官员们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无非是卫留本来心思就相对缜密些，所以能推敲出来，也更敢这么说，反正他也不在朝廷里了。 　　听到这话，卢居风倒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不知道，我不太习惯站队。” 　　沈熙却在想，换作是自己，遇到这种境地又会怎么考虑？不过大概不太可能站队，而是自成一派吧！ 　　但卫留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说明现在京城朝廷里就是这个局面没跑了。 　　沈熙好笑地问：“那旁观派里都有些谁呢？” 　　“葛臻。”卫留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个答案倒是让沈熙和卢居风都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葛臻是一定会站在皇帝这一边，却没有想到…… 　　但想想也是，葛臻的官阶自然不如丞相，之前在巴蜀之地也没有展现多少自己的能力，但被皇帝这么一把抛弃了似乎也有点儿夸张，可饶是如此，葛臻就这么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似乎也有些不太仗义。不过，就算他想仗义，只怕皇帝也不会听他的。 　　卢居风奇怪道：“皇帝与丞相之间的关系，那么差？” 　　“确切来说是没好过。”卫留说完也笑，“但凡皇上想要的，想做的，十有八九，丞相都是会反对的。” 　　听此言，卢居风不由得看了沈熙一眼，如若这么想，皇帝当时一定是想要提拔沈熙上去的，可是最终只提拔了自己，必然是有丞相的因素在里面。 　　不过就算让他给猜准了，却也没什么用。 　　最终他是必然要回朝廷的，这就是了。 　　当天晚上，三人喝了酒，话就说得多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提到了沈熙当年离开朝廷的事情，又问道了沈熙当年他到底对封王制度是怎么想的。 　　沈熙没想那么多，想到了什么就说了。这件事到底没有落实，其实这辈子沈熙也没有最终付之行动，但是想法却已经日趋成熟。 　　在离开朝廷之后的日子里，沈熙每天是在风露山庄中忙碌，但只要有空闲下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自己当年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颗种子，早就埋在了心里，逐渐发芽，等到有朝一日，能够开枝散叶。 　　事到如今，沈熙的谋划自然是越来越成熟，以前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的漏洞，今日他也会想到万全之策去补漏。 　　既然提到了，沈熙索性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不管是卢居风还是卫留提出来的询问，沈熙也有自己的想法，竟也能解释。 　　可想法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有些漏洞，他至今都没有想到决策，也只能如实来说。 　　讨论到最后，卢居风笑了笑，“这个理想若是能够实现，便就好了。” 　　卫留也有不少感慨，“便不会有巴蜀四王的事情了。” 　　“唉。”沈熙叹气，他微红着脸，无奈道：“生不逢时。” 　　不能实施，自然是可惜的。可实施了，却也未必就说一定是好的。 　　但对他们三人而言，反倒是意见一致，自然是认为实施了更好。 　　再聊，自是不会去聊这些费脑子的事情了。 　　有酒就能把事情摊开了说，有酒也能让人与人的关系更近些。 　　只可惜卢居风要走了，但温酒驱散了胸中的悲伤之情，就算酒尽人散，沈熙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 　　习惯性走到了鸢鸿轩，看到屋里还灯火通明，沈熙就知道王爷还没睡，还在等他，想到这个，他的心情就跟着好了许多。 　　推开门，还未看清楚来人，就已经被一个人圈在了怀里。 　　沈熙拍了拍王爷的后背，笑道：“怎么还不睡啊？” 　　孙墨尧将他迎进屋子，“这不是等你么。” 　　“王爷你都年纪一把了，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还怕呢？”沈熙喝了酒壮了胆，也不怕取笑王爷后，他会生气。 　　“是啊，可怕呢。”孙墨尧嘿嘿地笑，“不过，我年纪一把？” 　　想来沈熙都比孙墨尧大上好几岁，这不是反过来嘲讽了他么？ 　　沈熙听出话外音，却不想动脑子想回答，只能嘿嘿笑着走进了屋子。 　　今晚他有些累，也不知是悲伤过度，还是就喝得太多。 　　孙墨尧十分体贴地没有折腾他，还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睡着，也不知道谁是王爷。 　　没过几天，卢居风启程去京城复职。 　　王爷倒是对卢居风十分照顾，又是买了车马又是请了车夫，还给了不少路费，搞得卢居风心中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实在没资格要那么多，但这又是王爷的一番好意，好意中自然还带着沈熙的份，他就不再推辞了。 　　来送行的人倒是不多，却很有份量。 　　王爷，沈熙，卫留，还有魏镇云。 　　倒也全都是老朋友了。 　　有一个人没来，卢居风没在乎。 　　卢居风朝他们四人拱手，面带微笑，说：“王爷，诸位，不用再送了。” 　　孙墨尧拢袖笑道：“那卢大人慢走。” 　　话语中还是有些客气的，他们俩说了再多，也只是宾主关系。要说有多密切，那就得加上沈熙。 　　其实彼此两人心里都是明白的。孙墨尧解救卢居风出来，也不过是因为他是沈熙的朋友，当然，他要是愿意来帮自己去接近沈熙，那更是求之不得了。 　　一定要说卢居风来报答自己，待他与沈熙在一起之后，就已经是报答了，而且真是涌泉相报了，孙墨尧都该反过来谢谢卢居风。 　　卢居风自然也是这么想。不得不说，跟着王爷来扶风郡，也有一丝想要避开朝廷的意思，若要计较，他倒是应该更加感谢王爷才对。 　　不过不管谁感谢谁，两人的目的却也都已经达到了，既然如此，便就不用再计较。 　　送别卢居风，沈熙的话也是不多。难过，是因为他自己难过。但如果是为了卢居风，他则是该为卢居风高兴。 　　“那么我这就启程了！”卢居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在终于的挥手中，他转身上了马车，挂下车帘。 　　随着马夫的一声吆喝，马车转了一个方向，渐渐远离了他们的视线。 　　孙墨尧眯着眼，终于开口说话，“回去吧。” 　　“是。” 　　魏镇云没有感染到任何悲伤的气息，也不会因为自己儿子的干爹去了京城而感到难过，反倒是有些奇怪。皇上好好的干嘛拿卫留去换卢居风？ 　　虽然是为卢居风感到高兴，可不知其中就里的魏镇云，自然是思想不明白了。 　　各怀心事，众人回了城。 　　只是卢居风一走，也不知怎的，王府竟然冷清了起来。 　　卫留与他们关系不亲，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沈熙与王爷的关系不一般，加之他走前，还特地问了卢居风。 　　初初卢居风被他这么一问，还真有些紧张，但既然他这么问了，不是已经看出端倪，就是听什么人说过，便反问他：“卫留兄你又怎么会这么问？可是知道了什么？” 　　卫留也不隐瞒，便说是苏途说的。 　　卢居风心想，这可能是之前在锦城的时候，被苏途察觉到了什么吧。他心中一边感慨着苏途也是深藏不露，一边又想王爷和沈熙实在太不知如何保护自己了。 　　不过，既然被卫留揭穿，而卢居风又十分相信卫留的人品，便索性点穿。 　　果不其然，卫留也只是恍然了一下，便没有了下文，也全然不介意王爷与沈熙之间的关系，甚至还答应了卢居风，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拿出去乱说。 　　只是今日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件事的，倒是也不多。 　　就算是京城，男风也未必盛行，这种事大抵都是藏着掖着，少有人会拿出来咋咋唿唿地说。 　　孙墨尧算是比较直接的人了，在外面也得顾着沈熙的心情，断然不敢做太多的事情。 　　更别说很多人见到这种事，只是翻个白眼露出嫌弃的表情，已经算是很有家教了。 　　但卢居风倒也不为沈熙担心什么，另一半那可是王爷啊！谁敢拿王爷的事情当作八卦漫天去说啊？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求留言~——） 第128章 醋缸 　　卫留到底也是王侑老师的学生，他的能力不比卢居风差到哪里去，沈熙甚至觉得，有他在，处理起来基本事半功倍。 　　不过，卫留却不是卢居风的个性，他不爱管闲事，所以大多数事情，卫留不想管便不管，除非是他非得管的事，他才管，这才让沈熙觉得，有卢居风在反而更好处事。 　　当然各有千秋，沈熙也懒得拿他们俩作比较。 　　卫留没有住在王府，他在凤翔府他处另有居所。如果住在王府，都不用花钱，可住在外面，却要每个月从月俸里支出房费出来。 　　沈熙倒是希望帮他省了这笔钱，可卫留没同意。 　　拿王爷的话来说，“不想省就罢了，这样王府里就剩下本王和你了。” 　　话如此一说…… 　　沈熙也是无语，不过王爷高兴便成了。 　　王爷岂能不高兴？王府中没有旁人，想要做什么，下手可就方便多了。 　　况且萧凤儿也离开了凤翔城，却是没有离开扶风郡。之前卢居风的离开，她也没有去送，找了说要照顾魏夫人的借口，不过背后的原因，几个人心里多少是知道点儿什么。 　　既然还在扶风郡，便还是有能见面的一天，只不过不知是什么时候。 　　所以王爷心里便有如此得意的小算盘，可是没想到，却是没有随他的愿。 　　魏镇云的儿子正在每日茁壮成长，过了这段时间，已经是能睁开眼睛朝四处看，也能对外界的声音色彩做出了反应。 　　于是，只要有时间，要么魏镇云带着出了月子的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来找王爷玩，要么就是魏夫人抱着孩子来串门。 　　主要还是等沈熙不用办公的假日时。 　　之前孙墨尧还奇怪，怎么这对夫妻能每次都能逮到沈熙放假的时候，就能抱着孩子过来。后来一想，衙门里每个人办公都有固定的假期，就算不说，推算一下都猜得到。 　　而且可能是看到沈熙还挺喜欢他们的儿子大宝的，所以他们便常常过来串门了。 　　这下可好，原本王爷还想与沈熙过过二人世界，谁能想…… 　　王府的院子里，热闹非凡。 　　好几个丫鬟站在旁边，看着魏夫人抱着大宝，正与沈熙说话。 　　沈熙也是看大宝挺喜欢的，特别是大宝那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很是有神，甚至沈熙稍微一动，大宝都能盯着他转动眼珠子。 　　虽然沈熙也有弟弟，可是却从未经历过与这么小的婴儿面对面的机会，所以让他很新奇。 　　而只要是新奇的东西，沈熙就有点儿顾不上其他的了。 　　王爷站在他的旁边，有点儿吃醋。 　　若说去吃一个婴儿的醋，实在有点儿夸张。孙墨尧也觉得，要是自己跟一个婴儿较真，那实在太掉身份。 　　可难倒又是吃魏夫人的醋？ 　　想来凌飞荷在成为魏夫人之前，可是追过沈熙的——孙墨尧一直这么认为。但是，现在她已经成为了魏夫人，与魏镇云伉俪情深，还有了大宝，怎么可能再来利用孩子跟沈熙套近乎？这不是更加不合常理吗？ 　　孙墨尧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可现在他就是醋了！！ 　　等到下午，大宝要去睡觉了，魏夫人抱着他离开，孙墨尧这才有机会与沈熙亲近。 　　沈熙这才觉得，王爷最近不对劲啊？ 　　黏黏煳煳的不说，只要听到沈熙提到大宝，王爷就显得有些不耐烦，莫非…… 　　“王爷难不成还吃大宝的醋？”话语是沈熙问了王爷，但语气中还有一半却是反问自己，毕竟他自己都不信呢。 　　但孙墨尧却抱着他，说：“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却是……” 　　这下沉熙便是无语了，“王爷，你……不会吧？” 　　孙墨尧嘟着嘴，“只要大宝一来，你就不理我了。” 　　“王爷不要去跟一个婴儿争宠啊！”沈熙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啊？ 　　这个道理孙墨尧当然是懂的，可这又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他的身体本能让他心里不由得泛起醋意，这要怎么办？ 　　眼不见为净？光是看到就已经让他不能忍了，要是没看到，他还不会胡思乱想嘛？ 　　沈熙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又伸手敲了王爷的脑袋，“王爷，你叫我不要胡思乱想，你自己却……” 　　孙墨尧摸着自己的脑袋，“沈熙，你这个动不动就敲我脑袋的习惯跟谁学的？” 　　“你姐。” 　　“……” 　　孙墨尧也是无奈，他姐的确还真有这个习惯。 　　沈熙看了两眼小王爷，自然读出了他脸上的一股子委屈劲儿，他便说：“小王爷你这个表情，摆明了是不信我啊。” 　　“我哪儿有？！”孙墨尧连忙摇头，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 　　沈熙转过身来，捧着王爷的脑袋，认真地说道：“那王爷还醋个什么劲儿呢？你明知道我现在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你在这里担心，倒是对我不自信，还是对你自己不自信啊？！” 　　这么一想，孙墨尧也觉得奇怪，以前哪怕是见到沈熙与卢居风走在一起，也不见得有今天那么酸，那么醋，当然是因为他心里知道他们俩根本不可能。 　　但转念一想，大宝也不可能，而且是绝对不可能，但为什么自己却那么醋呢？ 　　这些都不可能…… 　　孙墨尧想了个唯一可能的，他对沈熙说，“沈熙，咱们俩不能生孩子，要不去收养一个孩子吧？” 　　听到这话，沈熙自然是吃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愣愣地看着王爷，就看着，半晌没说话。 　　直到发现孙墨尧的表情还挺认真的，沈熙连忙说道：“王爷，不开玩笑？” 　　“呃……” 　　“不能这么办吧？” 　　“显然……不能吧……” 　　孙墨尧是王爷，但凡是牵扯到皇室血脉的事情，皇室自然是十分紧张的，怎么可能如此随随便便扰乱皇室血脉？ 　　拿孙墨尧的父亲涪陵王来说，若是当年他一定要给萧凤儿一个名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想要给她一个郡主当当，就算萧凤儿想当，却也未必那么容易。 　　她不是正王妃所生，也就是说，她不是嫡女，想要当郡主只能放在脑子里想想而已。 　　而现在孙墨尧动了收养孩子的念头，也不是不行，但是，孙墨尧没有成婚，自然没有正王妃，这孩子收养来了，有什么名头？ 　　沈熙也没有允许他向皇帝申请，要与沈熙结为连理，突然就说要收养孩子…… 　　“王爷你才几岁啊？” 　　“……”这下孙墨尧就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比沈熙大几岁，却也才是二十岁出头。 　　沈熙说这个话，当然是把他当作了孩子来看，他都是孩子，还收养什么孩子？ 　　被小瞧，孙墨尧心里是猜得到，他也不生气，他说这话，是太冲动了。 　　不管是大局，还是沈熙的感受，都没顾到。 　　这么一想，孙墨尧就更加落寞了。 　　沈熙索性丢下书，他面对着孙墨尧坐下，随后，主动吻上了王爷的双唇。 　　以前刚与沈熙在一起的时候，孙墨尧曾经把这一幕当成幻想，也希望有一天沈熙能对自己主动点儿。 　　当然，也不是对自己摆出什么诱惑来……但是，既然都在一起了，主动点儿肯定是没人拒绝的。但这种想法，王爷自然只是当作了幻想，放在脑海里，偶尔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但是现在，沈熙却是真的主动迎了上来。 　　孙墨尧立马伸手抱着沈熙的腰，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反过来还主动地迎合着沈熙。既然这回是沈熙主动，孙墨尧也就不客气了。 　　他抱着沈熙压了上来，更是在榻上翻了一圈，把沈熙压在身下。 　　当他终于想到松开沈熙的时候，抬头去看到沈熙红着脸朝他淡淡地笑，头发凌乱地散在那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突然之间，孙墨尧想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而沈熙会主动，也因为他想得比自己明白。 　　明明这个道理，还是自己告诉沈熙的，活在当下，不要想那么远，既然现在他们在一起，又何必去想将来他们因为什么会分开？况且，他也相信沈熙不会离开自己，这点自信，孙墨尧还是要有的。 　　孙墨尧心里一动，忍不住了。 　　他压着沈熙吻了下去，要是放在平时，沈熙一定推开他说，“大白天，不要发情。” 　　但现在，沈熙不拒绝，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白天而停下。 　　反正王府里也没有外人！ 　　正要进行，突然门外有人通报，说是有事找王爷。 　　孙墨尧心里顿时冒出一团火，现在能有什么事！能比他们现在的重要？！ 　　不理会，可门又敲响了，说是有人觐见王爷。 　　孙墨尧怒了，管他是谁呢！！ 　　沈熙红着脸还开玩笑说，“说不定是大宝醒了，又过来玩了呢？” 　　听到大宝这两个字，孙墨尧简直有些欲哭无泪！但是，不管呢！才不管大宝小宝呢！现在沈熙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会儿，从门外传来了总管的声音。 　　夏总管说，“王爷，弘农王爷来了。” 　　（——求留言~——） 第129章 金楼 　　这下，孙墨尧和沈熙全都停了下来，他们俩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清楚什么情况。 　　“弘农王？”沈熙奇怪地问道。他已经坐起了身，将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 　　接二连三被打扰，王爷的确也没什么兴致，满脸遗憾。 　　他们俩是没听错，是弘农王。 　　两人收拾了一下，沈熙整了整王爷的衣服，这才跟着出来。 　　鸢鸿轩外只站着总管和几名家仆，低着头，也不催。 　　孙墨尧扭头看着总管，问：“真是弘农王？” 　　总管点头，“是，通报来的时候，弘农王已经到城门口了，不敢怠慢，便把他们接来了。” 　　孙墨尧整了一下头发，回头对沈熙说，“走，我们去回回我那皇兄。” 　　只有沈熙知道孙墨尧现在心里却是憋了一股火儿，语气不善，着实正常。 　　可沈熙也奇怪，现在好端端的，弘农王来干嘛？ 　　弘农王是孙墨尧的堂兄，早几年成为了王爷，待在弘农郡中平静地当他的王爷。后来孙墨尧来做扶风王，除了与平阳王产生不少问题之外，与弘农王也并非全然安然无事。 　　大问题没有，小摩擦还是有的。 　　像是扶风郡的商队借到从弘农郡回来的时候，竟然被要求收过路费，这也是让孙墨尧从未想到过的。 　　为此当时的孙墨尧当然很是光火，他知道弘农王未必缺这点儿钱，只不过给他下马威罢了，最后是卢居风出面处理掉了这件事。 　　不过在孙墨尧的心里，他一直觉得弘农王与平阳王走得更近些，哪怕他们两人中间还夹着扶风郡。 　　就连皇上丧礼的时候，弘农王都没找他来说过两句话，这个时候突然找上门？是要干嘛？ 　　来到正殿，卫留已经在殿中恭迎弘农王了，等看到扶风王过来，立马退到了一边。 　　弘农王转身看到孙墨尧走过来，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出来，还直接迎上来，握着孙墨尧的手，说：“弟弟，许久不见了！” 　　上回扶风王初到这里，都没见你弘农王过来道贺，现在过来拉什么关系？ 　　“皇兄，今日突然驾临，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有所准备啊！”孙墨尧笑着说道。 　　弘农王却拍着孙墨尧的后背，“唉？本王之前明明派人来的，你们不知道吗？” 　　孙墨尧继续干笑，“没有啊！你的手下怎么办事的？王爷你也不管管？” 　　弘农王怎么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但笑着说：“弟弟你说的极是，待本王回头去就罚了那手下。” 　　是不是真的提前派人来通知，孙墨尧不知道，也懒得计较了，现在弘农王既然来了，至少得知道他的真正意图吧。 　　孙墨尧与弘农王相对入座，而他们手下跟来的官员，便站在一旁，随时等候他们的吩咐。 　　“皇兄，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吗？”孙墨尧这么问道。 　　如果真有什么目的，倒也好处理了，差别无非就是过分和不过分而已。但如果什么都不说，摸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果然，弘农王立马露出好笑的表情，说到：“弟弟，你这在说什么呢！本王到你这里来，非得要有什么事，才行吗？” 　　孙墨尧没那么好煳弄，腆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有事就先说嘛，其他的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弟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弘农王却摇头，“本王就是想啊，之前去京城送走了皇叔，就觉得人啊，这一生太短暂了，你看皇叔，说没就没了，唉。” 　　弘农王这话是没错，人生短暂，珍惜当下。可他的心里却很奇怪，弘农王平日里却不是这种个性的人，难不成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孙墨尧还真不信，他还需要小心好好地提防着。 　　“那……皇兄你今天来，就是跟我拉家常的？”孙墨尧奇怪道，这代价也太大了，写个信不行？非得人过来？ 　　弘农王哈哈一笑，他一拍大腿，“还真是！另外啊——！” 　　言罢，弘农王突然朝身后拍了一下手，立即就有人转身出去了。 　　还不等孙墨尧来问，弘农王却是先说话，“弟弟，别说我这个当皇兄的之前没怎么照顾你，想今天为兄就带你开开眼。你听说过”金楼”吗？” 　　孙墨尧一愣，这他又怎么可能没听过。 　　金楼，不是说某个地方，也不是说一栋楼，而是一个戏台班子。 　　这个戏台班子的名字就叫做“金楼”。 　　他们没有固定的演出地点，也不同意给某个地方的人表演。 　　他们的戏班子里有很多人，每个人拉出来都是能唱的高手，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看戏服的学徒，那也是长得水灵可爱，要么英俊潇洒，更别说他们一开嗓子，随随便便去一个唱戏的班子里，那绝对是能当台柱子的。 　　金楼的人在京城里唱过，在荒郊野外搭个台子也能唱，对他们来说，只要更有观众，就能唱。 　　可你要是专门去请他们，却也未必请得过来，花大价钱是不用说了，也要看他们金楼老板娘——杨未央的心情。 　　多少人千金一掷只为听他们一曲，又有多少人为了打听他们的动向而心力交瘁。 　　金楼的人很神秘，却也不是那么神秘。 　　总之他们的传说还真是不少。 　　孙墨尧听到这个名字，当然是表情一滞，愣是没想到今日他的皇兄却是带他见识这个，掰着指头算也算不到啊！ 　　看到孙墨尧的表情，弘农王知道自己这回下对棋了。 　　他得意洋洋地朝门外张望，没有多久，刚才离开的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个人。 　　两女一男。那男人身材魁梧表情凶悍，一看就是保镖之类的人物，想来也是，金楼的传说那么多，随便去到一个地方，被人围观的可能性极高，不找点儿靠谱像样的保镖那怎么行？ 　　但等这男人走近，却也实在让人难以直视。长得太凶了！要是被他撞到，不管错的人是不是自己，就想着先要掏钱赔给人家了！ 　　在这男人前面走着的两女，倒是让人看着舒坦了许多。 　　走在中间的女子便是金楼的老板娘，她看起来年纪很轻，甚至不比沈熙大上几岁，却管了好几年这叫做金楼的戏台子。若是没有半把刷子，又怎么能管得下来？ 　　走在杨未央旁边的女人，倒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她还十分神秘地带着薄纱面罩，婉约之间，好像能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又实在看不清楚…… 　　三人走来，朝两位王爷行礼。 　　弘农王走上前来，很是利落地给孙墨尧介绍说，“这位便是未央夫人了……而这位便是扶风王。” 　　称唿为未央夫人，倒也的确很是奇怪。 　　没有人知道杨未央有没有成婚，也没有见她有孩子，可整个金楼的人都称她为夫人，外面的人也只能跟着这么称唿她。不过，喊她为未央夫人也比喊她为杨姑娘，似乎更让她高兴就是了。 　　这头未央夫人行礼，眼神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眼光淡淡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两位王爷。 　　孙墨尧扭头看着弘农王，“这是要请我看唱戏？” 　　“可不是？！”弘农王哈哈大笑，“把你王府里畅阁拿出来用用！” 　　扶风王府里有畅阁，也不是什么必须隐瞒的东西，弘农王知道不奇怪。 　　“好吧。”孙墨尧实在搞不清自己的皇兄到底要做什么，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傍晚时分，众人入席。 　　这个档口，沈熙不能与孙墨尧比肩而坐，与卫留和一干弘农王的官员坐到了后面。 　　随后，金楼的人上来，领唱的自然是下午瞧见的那蒙面女子。 　　被未央夫人在台上一介绍，众人这才知道女子名唤“凛羽”，是他们金楼的大台柱。 　　等凛羽一开口，也无愧为台柱子的头衔。 　　声线饱满，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她的声线似乎是没有范围的，不管是什么声域，她似乎都能达到。别说是跑调了这种低级的错误，看凛羽在上面边跳边唱，中间都不带喘气的，就知道她有多厉害了。 　　不说沈熙，孙墨尧自然看得都觉得神奇的不得了，眼珠子盯着凛羽转也不转，神情自然是十分陶醉了。 　　一旁弘农王高声喊了一句好，狠狠地鼓掌，再回头去看自己这位弟弟的表情，他知道这可是上钩了。 　　弘农王勾着嘴角笑了笑，随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戏，也不去找孙墨尧说话。 　　看唱戏看到半夜，沈熙、卫留等一干官员被请出了畅阁。其他人心里都明白，沈熙怎么可能不明白？王爷们自然有自己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情，有他们在，都是外人，就不方便了。 　　沈熙心里有些放不下，又想在外面等一会儿，谁知弘农王的人却出来赶人，说是金楼的要求，不准其他人偷看。 　　听这话，沈熙心里暗暗啐了一声，他又不是唱戏的，怕什么别人偷看啊？！ 　　（——之前一直登不上连城，现在总算行了，更新晚了抱歉啊！！——） 第130章 过夜 　　看到沈熙等人被请走，孙墨尧继续不动声色。 　　台上的凛羽已经一曲唱罢，她抱着水袖缓缓走来，于两位王爷面前缓缓一跪。 　　自然是讨赏。 　　身为王爷，出手岂能不阔绰。但一般戏班子讨赏完之后接着唱，可谁知这凛羽却来到了孙墨尧的身边，又给他倒酒。 　　孙墨尧一时恍惚，心想难道自己还给少了？ 　　可之后，孙墨尧就知道不是这样。 　　那凛羽给王爷又敬了好几杯酒，这才转身上台继续献唱。而从刚才开始还只是安分地听戏的弘农王，突然开始给孙墨尧灌酒了。 　　说是没有外人，今天两人就喝个不醉不归。 　　可孙墨尧却在想，这台上一整个戏班子都是外人，什么叫做就没外人了？况且今日突然起来，本来就在怀疑你的动机好吗？咱们俩的关系有好到能让你随随便便灌酒的份上？要灌酒也该是沈熙来灌啊！ 　　孙墨尧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让沈熙知道自己这点儿心思，否则又要被他嫌弃了。 　　想着沈熙，孙墨尧一回头，这才想起来沈熙早就跟着其他的官员们一起走了。 　　喝酒果然误事，现在连反应都迟钝了！ 　　这哪儿能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一旁的弘农王却不管那么多，看样子他所说的不醉无归似乎是来真的。 　　孙墨尧心里已经有了点儿眉目，却依旧按兵不动。 　　一直临近子时，孙墨尧这才摆着手说自己喝不下酒了，苦笑着求皇兄饶过自己。 　　弘农王看了看孙墨尧，脸色潮红，眼神迷离，看起来的确像是喝多了。就是这样，弘农王才更高兴，他希望孙墨尧越醉越好。 　　人越醉，越没有理智，越会去做一些冲动的事情。 　　弘农王嘿嘿一笑，扶着孙墨尧站起来，“你这个酒量太不行了！来来来，来个谁……你！凛羽姑娘，扶王爷回房！” 　　这个意图，自然是很明显了，不说整个金楼，就是一旁等着服侍的下人也看出弘农王的意思。 　　而孙墨尧似乎还算比较清醒，他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对着前面摆手，“不不，我自己、自己能回去！” 　　可旁人一看，孙墨尧愣是对着空气摆手，对着空气说话，这摆明了就是喝多了嘛！ 　　那凛羽倒是很听话，一脸风轻云淡地走了过来，跟着弘农王一起扶着孙墨尧回到了屋子里。 　　一路上跟来的下人，也被弘农王给赶走了，留下来的管家再一看，好嘛，三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就出来一个弘农王。 　　这一看就要出事啊！ 　　夏总管连忙走上去，笑问：“不知王爷是要休息了嘛？” 　　弘农王前面还笑嘻嘻的，走出屋子后，一下子就冷了脸，他瞪了一眼总管，“不要你多事，话也不要那么多！” 　　总管见状，自然不能硬来，只能应了。 　　弘农王便是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对总管吆五喝六的，“本王在什么地方休息？” 　　“王爷，这边请！” 　　带着弘农王离开，鸢鸿轩安静了下来。原本门口候着的是孙墨尧的家仆，此时却被弘农王的手下给赶走了，说是弘农王的人来处理，其他人谁都不要多话。 　　家仆们很无奈，只能散了。 　　而鸢鸿轩里，蜡烛还在燃烧。 　　刚才醉酒的孙墨尧，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清醒不是逞能，而是真的清醒。 　　扶风王府的人知道孙墨尧的酒量该是很好的，但恐怕这世上也只有沈熙一个人知道，他们这位王爷的酒量，其实是深不可测才对！ 　　但孙墨尧的演技好，他会喝酒，也会醉，更知道醉了之后是什么样，所以没有人会怀疑王爷是装醉。 　　就连之前一直扶着他回来的凛羽都被骗了，哪怕凛羽自认为自己还是多么得“见过世面”。 　　孙墨尧站在那里，很冷静地喝了口茶。 　　让凛羽震惊的是，她看到孙墨尧的手是纹丝不动，抖也不抖。 　　“王爷？……”凛羽开了口，不知该说什么。 　　孙墨尧转身看着她，笑道：“怎么回事？我听闻你们金楼一想行为神秘，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却与我皇兄……弘农王走到一起去了？” 　　听到这话，凛羽知道是瞒不过的，连忙在孙墨尧的面前一跪，“凛羽请王爷救命！” 　　“救命？”孙墨尧又笑，“到底怎么回事？” 　　比起那些苦主，凛羽到底还是金楼的台柱子，说话不卑不亢，更加没有哭哭啼啼。 　　她冷静地开了口，“弘农王威胁未央夫人，倘若我们这回不能为他做事，他便要了我们整个金楼所有人的命。” 　　孙墨尧坐在那里端着茶杯，依旧冷静地说：“所有人的命？不会吧？” 　　“小女子不敢开这种玩笑。事情是这样的……”凛羽抵着头，“三年前金楼在外卖艺讨生活的时候，路过弘农郡，结果却遭到一群匪兵的打劫，在关键时刻，弘农王出手相助，救下了整个金楼。未央夫人又是报恩的人，这份恩情未央夫人从未忘记，便答应了弘农王，此份情意只要弘农王有需要，一定来报。” 　　孙墨尧越听越绕，“那这又为何要你们的命？” 　　凛羽又说，“此前弘农王突然派人来说，希望我们能为他们送一样东西给在平阳郡的赵副将。因为未央夫人想要报恩，便答应了下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想着能把东西送到这位赵副将的手里就好了，后来我们也的确送去了，是一只红木箱子，倒也不是特别重。” 　　赵副将？ 　　孙墨尧总觉得好像有点儿耳熟。 　　就在凛羽继续说来的时候，孙墨尧想起来了，这赵副将就是此前在平阳郡里闹事的那位统领！！ 　　他原本是魏老将军三儿子的一位副将，后来被安排去驻守九原郡，谁知却跟平阳王沆瀣一气，不管九原郡百姓的死活，最后趁平阳王离世，竟然撺掇了官权，想要在平阳郡称霸。 　　可现在赵副将已经死了啊？！ 　　凛羽这才说，“后来那赵副将做了那叛国的事情，我们却是不知道的。可弘农王竟以此时要挟未央夫人，说她与赵副将暗中私通，还说之前赵副将敢在平阳郡里敢如此所作所为，是因为背后有金楼在那里撑着。王爷说若是他将这件事上告朝廷，我们整个金楼都会被牵连，所有人都要死。” 　　听罢，孙墨尧是彻彻底底明白了。 　　不过，若说要受此牵连，就要整个金楼丧命，那也的确有些夸张。 　　想要定罪，首先得看他们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过去才是。 　　只不过，凛羽都说不上来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孙墨尧也不好随便定夺。 　　孙墨尧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大可报官，说是受到了威胁。” 　　“报官？有用吗？”凛羽奇怪地看着他，“那可是王爷啊？” 　　话也是没有错…… 　　想要反告王爷，怕是有些天方夜谭了。可要是王爷说他们与这位赵副将有私通，怕是很容易被定罪。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还算是好的了。 　　听到凛羽这么说，孙墨尧是有些生气了。原本他就没多看得惯这位弘农王，但他们彼此互不干涉，倒也能安然无恙。 　　但今天，弘农王忍不住，却是先动手了。 　　“那么你呢？”孙墨尧拢袖，“弘农王今天搞了这么一出，到底要你们做什么？” 　　凛羽竟然有些红了脸，“弘恭王说，若是小女肯献身王爷，那么金楼与那赵副将的事情，就算是一笔勾销了，弘农王也说自己绝对不会再提。” 　　孙墨尧冷笑，“你们便信了？”想来弘农王此人的人品，也不过如此。 　　凛羽无奈，“不信又能奈何？” 　　话也没有说错。 　　金楼的人现在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不做，就得死，做了，只不过不会被逼而已，但是这个悬崖，他们是站定了，再也难以下来，今后不得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孙墨尧叹了口气，且不说弘农王今日竟然已经变成了这种人，当务之急，还是要为金楼解困。 　　是针对自己，孙墨尧已经明白了，可他不明白，为何要凛羽献身自己。 　　但再一想，也是明白了。 　　凛羽若与他今晚真发生了点儿什么，那弘农王一定大肆文章，逼得自己娶了凛羽。哪怕皇室不同意她为正妃，却也要负责，让她成为侧室。 　　此后，弘农王要以金楼为要挟，处处挟制凛羽，要她为弘农王做事，至于以后要怎么对付自己，那孙墨尧就想不到了。 　　而自己，身边有一个弘农王的人，又岂能不提防？ 　　这样一想，孙墨尧更是生气。 　　不说伯仁因他而死，就是因为他被人挟持，孙墨尧便是气得要命，恨不得现在就出去与弘农王一决胜负。 　　这弘农王，多日不见，却是敢如此布阵来谋算他了？可这到底是为何呢？ 　　孙墨尧看着眼前的凛羽姑娘，现在这才是个大麻烦啊！ 　　（——进屋纯聊天，啥事都没有！——） 第131章 刺客 　　孙墨尧看了看房门，大概外面已经都是弘农王的人了吧？！ 　　他又想，好在自己今晚是装醉，若是傻乎乎地上了弘农王的当，这件事不好解决不说，更是对不起沈熙了！ 　　可现在，他得想办法把凛羽送出去，否则让凛羽待一晚上，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在外人看来，却是什么都发生了。 　　孙墨尧脑子一转，他站起来对凛羽说，“凛羽姑娘，我现在有个法子，得需你配合。” 　　听到这话，凛羽十分惊诧地看着孙墨尧，这位王爷的眼神现在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得许多，好像刚才又没有喝醉了酒似的。 　　不管孙墨尧想要她怎么配合，凛羽当年点头答应。她已经做好了过来献身的准备，比起这个，其他的配合又算什么呢？ 　　得到回应，孙墨尧点点头，他扭头看了一眼屋门口，深吸一口气。 　　站在鸢鸿轩外面的的确全都是弘农王的人，他们正竖着耳朵倾听屋子里面的动静，希望能听到他们王爷想要听的声色犬马。 　　结果，他们想要听到的声音没听到，却传来凛羽姑娘的一声尖叫。 　　外面的人吓了一大跳，还未等反应过来，凛羽的的尖叫声又传来，“有刺客！有刺客啊！！！” 　　刺客这件事可不就闹大了？！不管是弘农王的人，还是扶风王的人，听到了叫喊声全都赶了过来。 　　而此时，沈熙还不知道鸢鸿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离开畅阁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回到明霜居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就算点亮了所有的蜡烛，都让沈熙有些不自在。 　　夜已深，可是沈熙却睡不着。 　　今日弘农王突然跑来，还带来了整个金楼，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且，弘农王与他们王爷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可今日来时的态度，却反而像是在巴结扶风王一样。 　　难不成是因为扶风王此前建功赫赫，所以让弘农王改变了策略，真打算来巴结了？ 　　不过，弘农王是这种人？ 　　沈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做什么好。 　　他抬头看着窗外，乌黑乌黑的天空，就有如他对眼前的局面一样，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哐哐哐。” 　　沈熙被敲门声给怔了一下，他随即赶过去开门，竟然是卫留。 　　果然，这个晚上谁都睡不好。或者说，根本没有心思去睡觉。 　　刚才卫留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明霜居灯火通明，心里想的自然也是同一个心思。 　　“卫大人？”沈熙开门看到他还是挺惊讶的。 　　卫留笑笑，“在这里就不必见外了吧？你喊我卫兄就好，我也喊你一声沈兄吧？” 　　沈熙点头，“卫兄，请。” 　　进了屋子，挡去了屋外夜露的寒冷，让卫留感觉好了许多。 　　两人相顾而坐，沈熙心里也猜到卫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便开门见山，道：“弘农王来我们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卫留笑道，“我还以为沈兄你能想得到？” 　　“喔？那我让你失望了？”沈熙苦笑摇头，“要是岁白在的话，大概能想得出来。” 　　“卢兄么……”卫留低声说道，接着他笑了，“难道沈兄觉得，卢兄的能力在你之上？” 　　沈熙朝卫留投去一个狐疑的表情，倒不是觉得他来挑拨离间，可他这么一问，反倒是让沈熙意外了不少。沈熙说：“自然，岁白的能力比我强。” 　　这不是谦虚，从小到大，在学堂也好，在朝廷也罢，卢居风的成绩一直都比沈熙来的优秀，也不管做什么，他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让沈熙一直都很敬佩。 　　也不知道卫留怎么会这么说，他们很快就停止了卢居风这个话题，转而到了弘农王的身上。 　　弘农王比孙墨尧大五岁，自然也是多当了五年的王爷。 　　尽管也是二十来岁，正是壮年，可他的一番做派，却宛如像是四十好几的中年男子，沉稳谈不上，慵懒倒是真的。平日里在王府里养花鸟鱼虫，逗美女娈童，总之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不知道的人，乍一眼去看那弘农王，还真以为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大叔。 　　看他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卫留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熙一眼，“其实，在我来之前，我收到一个消息。” 　　沈熙并未当回事，“你说。” 　　“金楼的人，把那位凛羽姑娘，送到了鸢鸿轩。” 　　话音刚落，沈熙的手悬在半空。 　　后面的话不用说，沈熙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就算卫留一直说搞不明白弘农王的意图，但是这个举动，却是十分明白的。 　　给王爷送美女，想来能做的事情，也只是简单地笼络关系了。 　　但若真是如此，只怕弘农王的如意算盘着实是打错了，孙墨尧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熙看着卫留的表情，也并不隐瞒地问：“你知道了？我与王爷的关系？” 　　卫留也坦诚，“知道，苏途哪里听了一些，后来在卢居风那里得到了证实。” 　　沈熙抿了抿嘴唇，想来被苏途看出来，自己是比较大意的，但是卢居风去给被人证实这件事，却还是没有告诉自己，那简直是…… 　　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与王爷在一起的事情已经落实，却无需别人的首肯，那他们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沈熙笑了笑，“苏途还是挺机灵的。” 　　“大概就是光机灵在这个方面了。”卫留的语气中，竟然还有一丝埋怨。 　　沈熙没有追问，紧接着，屋外传来一阵骚动。 　　很快，有下人来报，说是鸢鸿轩出现了刺客。 　　“刺客？！！！” 　　这件事可大可小，沈熙的心里更是翻涌起惊涛骇浪，先有弘农王，后有刺客，这中间会不会有必然的联系？！ 　　沈熙拽着那个通报的下人问道：“王爷呢？王爷有没有事？！” 　　下人尚算冷静，回答说：“王爷没事。” 　　沈熙大松一口气，连忙赶去了鸢鸿轩。 　　与卫留来到鸢鸿轩的时候，只见里面华灯璀璨宛如白昼，更是站了不少人。 　　原本都已经打算下榻休息的弘农王听闻了这件事，也不得不重新披上外袍赶过来。 　　沈熙走了上去，见孙墨尧红着脸站在那里，有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又气冲冲地对弘农王说着什么。 　　弘农王面上显得有些遗憾，还有一丝不甘心的模样。 　　孙墨尧自然是说刺客的事情，但是他喝了酒，知道的又不是很多。而一旁凛羽姑娘似乎是看到了刺客，却因为惊吓过度而在哭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如此，王爷立马派人把凛羽姑娘送回了金楼。 　　唯一知道是那刺客翻窗户跑了。鸢鸿轩的后面有座假山，怕是藏在了里面。 　　沈熙走上去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了宏亮的声音，“王爷！听说有刺客？！！” 　　原来连魏镇云都惊动了。 　　想来王府里的安全由魏镇云负责，现在竟然出现了刺客，他自然要站出来负责。 　　孙墨尧点点头，却说道：“今日王府出入众多，你派人好好查查！” 　　“是！”魏镇云天生耿直，才不管今日来的是谁，而孙墨尧这话里的意思，显然也是把弘农王给说了进去。 　　弘农王一愣，却问：“弟弟，你该不是怀疑我吧……” 　　“臣弟不敢！”孙墨尧却说，“但是今日在本王府里发生了这种事，皇兄你也要小心，万一那刺客一事不成，再来生事，只怕……” 　　弘农王也是怕死之人，听到孙墨尧这么说，还真没有想那么多，便立马把自己的人给招了回来。 　　这头，魏镇云派人将整个王府都仔细搜查了一边，而卫留和沈熙则分别检查了一遍弘农王和金楼的人，也没有查出异样，回来给孙墨尧通报，孙墨尧却靠在榻上打瞌睡…… 　　孙墨尧捏着鼻梁坐起身来，他听到三人的报告，却冷静地说道，“三位辛苦，现在可以确定刺客已经不在府中，三位回去休息吧。” 　　魏镇云哪儿敢这么安心回去睡觉？他当然带着人在王府中严防死守，想要把刺客活捉出来。 　　而卫留倒是不客气，王爷一说能回去休息，他就打着哈欠回去了。 　　剩下沉熙一人，他看了王爷一眼，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一句“下官先告退了”。 　　但孙墨尧却叫住了他。 　　鸢鸿轩里没有外人，孙墨尧走上来抱着沈熙，轻声道：“今天就别走了……” 　　沈熙好笑，“难道王爷遇到了一次刺客，就怕得不敢一个人睡了？” 　　孙墨尧却轻声说，“没有刺客。” 　　沈熙一愣，扭头看着王爷，“什么？” 　　“没有刺客。”孙墨尧这么说道，“不过比有刺客还要麻烦。” 　　孙墨尧松开沈熙，却拉着他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你先听我说。” 　　（——求留言~——） 第132章 中计 　　从孙墨尧这里听到了弘农王真正的目的，这让沈熙目瞪口呆。 　　他再看着这装醉的孙墨尧，从嘴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与凛羽姑娘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孙墨尧一听哭笑不得，连忙把沈熙搂在怀里解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就算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对那个凛羽姑娘我是一点儿都不打算要做什么的！沈熙你还不信我啊？！” 　　信是信的，沈熙看到小王爷这个表情，一边说着“开玩笑呢”，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墨尧看到沈熙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真没当作一回事，略略放心，却还是十分担忧，“今天弘农王要我做这种事，正是看我如今单身，沈熙你看，要不我还是给皇帝写圣旨，让他同意我们俩的婚事算了！” 　　这沈熙哪儿能同意？他摇了摇头，却说：“倒不是我同不同意，只是这件事……现在还不行。” 　　孙墨尧心里当然比沈熙想得明白，他笑说：“我也是开玩笑的。” 　　结果迎来沈熙的手，被敲了脑袋。 　　孙墨尧不说话了。 　　沈熙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想来想要笼络人心，财权美色，无外乎就这么几点。可能弘农王也以为，自己正是有这些弱点，那么同为孙家的孙墨尧好像也没有理由不是这些弱点。 　　“你跟弘农王之间，到底有多大仇啊？”沈熙有些搞不懂了。 　　孙墨尧也想不通，“而且还要牺牲金楼的人，这让我不能忍。” 　　沈熙也是这么认为，在这一整个局中，最无辜的自然是金楼了。 　　局……沈熙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用上了这个字。 　　既然是个局，那弘农王一定是图谋什么，又或者是什么人在他身后出谋划策了，才会让他如此。 　　“王爷，我倒是有个办法。”沈熙这么说道。 　　“喔？” 　　“不过只能帮金楼的人从弘农王的手里面逃脱出来，关键是弘农王爷到底是什么目的，还得想一想。” 　　“有这等好法子？！”孙墨尧对沈熙自然是一万个放心，但是这回牵连到金楼，还是得好好问问。 　　沈熙将自己的法子一说，得来了孙墨尧的赞许，但要去实施，却也是有些麻烦的。 　　“中间的细节……”沈熙打了个哈欠，“还得再想想会有什么漏洞。” 　　但不等沈熙想出个三六九出来，孙墨尧伸手摸了过来，将沈熙压在床上。 　　沈熙却迷煳地看了看窗外，“王爷……天快亮了……” 　　可话说完，沈熙也笑了起来，白天都挡不了王爷，天快亮又算是什么破理由…… 　　第二天一大早，魏镇云来报，说是整个王府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人，在王府的周围巡查也没有发现，是否要将整个搜查范围扩展到整个凤翔城？ 　　且不说这个刺客的事情本就是孙墨尧捏造出来的，就算是真的，扩展到整个凤翔府，干扰了百姓的生活不说，还会搞得人人自危，孙墨尧立马否定了。 　　好在事情毕竟没有得逞，现在也没有危险，孙墨尧只是让魏镇云注意王府的安全问题，便不再下其他的命令。 　　事后孙墨尧对沈熙说，顺便提升一下王府的安全能力，万一弘农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还真的派了刺客过来怎么办？ 　　反正小王爷什么理由都敢说，沈熙自然也不揭穿他。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将金楼从弘农王的手里解救出来，至少没了这颗棋子，弘农王眼下也不会想到什么法子继续在孙墨尧的身边名正言顺地给他安插人手。 　　还未等弘农王动手，孙墨尧倒是先派人去找了金楼的未央夫人，希望他们金楼能在凤翔府给当地的百姓表演一场。 　　未央夫人早就从凛羽那里得知了孙墨尧的立场，心里早就明白该怎么做，便一口答应下来。 　　金楼的表演一向神秘莫测，说不好听了可以说是太过随心，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听说他们会在凤翔府城中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茶楼里唱戏，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这家茶楼又叫“金雨楼”，倒是与金楼只差一个字，想来也不是没有缘分。 　　但是与金楼是真没缘分了，这家酒楼现在还是孙墨尧的产业。 　　可整个王府里，却是只有孙墨尧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哪怕连沈熙都不知道。 　　倒也不是怕人揭发，这栋茶楼王爷自己也没打算要，更没打算靠这个赚大钱，他是给夏总管准备的。 　　夏总管跟过他的父亲，现在跟了他，忠心耿耿宛如一家人，沈熙当时就说过一定要好好报答夏总管，孙墨尧又何尝不是这么想，所以早在他们来扶风郡的时候，孙墨尧就给夏总管买下了这栋茶楼，今后等夏总管有一天不想伺候人了，就来这里做老板，让别人来伺候他。 　　让金楼的人来这里唱戏，原因也是简单。凤翔府的茶楼众多，但是金楼的影响力更大，也不能别人一分钱不出，就让金楼平白无故给他们做活广告。 　　现在放在金雨楼，横竖也算是帮夏总管赚钱，今后是不是依然生意红火，孙墨尧可没在乎过。 　　下午，金楼的人去茶楼准备，而茶楼外却已经围了许多没事做的老百姓，想要一睹金楼的风光。 　　可茶楼现在已经被王爷包场了。 　　弘农王一听说孙墨尧想要邀请金楼的人去唱戏，自然第一时间赶过去反对，可还未让他来得及见到孙墨尧，这件事却像是野火一般，瞬间在整个凤翔府给传遍了。 　　一开始弘农王就是生怕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带金楼来凤翔府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几乎没什么人晓得。 　　毕竟在他的计划中，只要一个晚上，他的计谋就能成功，谁知道却拖到了第二天。 　　现在，他知道就算自己出面找孙墨尧，孙墨尧也不可能收回成命，他只能假惺惺地同意了孙墨尧的提议，见机行事。 　　傍晚前，两位王爷来到了金雨茶楼，他们从侧门入，直接来到了茶楼正堂，他们带来的人倒是不多，整个茶楼里空空荡荡的。 　　原本孙墨尧就想要邀请凤翔城的老百姓们一起来听金楼的人唱戏，可是，弘农王却对此强烈反对。 　　他还说，“昨天弟弟你还受到刺客的惊扰，今天就想要走出王府成为活得靶子，你可真是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 　　说得倒也没错，可惜孙墨尧刚刚放出是给凤翔城百姓听金楼唱戏，这…… 　　先是答应了弘农王下来，再等到了金楼，几人入座，孙墨尧直接大手一挥，对魏镇云说：“让老百姓入二楼听戏！” 　　“是！”魏镇云言听计从，转身就把老百姓放了进来。 　　弘农王转身一看，顿时心里一乱，这些小老百姓进来做什么！金楼的戏又岂是他们这种人能听得懂的！！ 　　心里虽然不满，可这里是孙墨尧的地盘，倒也不好起身赶人。只能坐在一边，对自己的弟弟露出不满的神情。 　　孙墨尧心里倒是挺美的，金楼的戏唱的又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金楼也很是给孙墨尧面子，不管是给王爷唱戏，还是给百姓唱戏，他们的能力就是高，态度又那么认真，自然不可能做出砸自己牌子的事情。 　　戏唱了两场，台下总是报以热烈的掌声。而且今天茶楼里全是顾客，当然也是忙坏了店小二。 　　天逐渐暗了下来，茶楼里灯火阑珊，店小二上菜也上得不亦乐乎，虽然都是普通小菜，可数量一大起来，那就不一样了，整个茶楼喷香四溢，搞得在外面围观看戏的人十分嘴馋。 　　后面还有两场，谁知孙墨尧却率先退了场，说是身体不适，带着沈熙就走了。 　　这下弘农王有些坐立难安了，他又想跟着孙墨尧回去，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又得盯着金楼的人，免得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仔细考虑了一番，弘农王决定回去盯着孙墨尧，反正对于金楼，他手里有把柄拿捏着，倒也不怕。 　　于是，弘农王派了自己的人留在茶楼里看着，其他人跟他回到了扶风王府。 　　留在茶楼的卫留一看两位王爷都走了，索性将大门洞开，让百姓们都进来听戏，一瞬间，一楼正堂里瞬间坐满了所有人，人声鼎沸吵吵嚷嚷，搞得台上的金楼戏子们差点没办法唱下去。 　　跟着孙墨尧回到王府的弘农王却是没有出面，而是待在自己的厢房里，派人去看着孙墨尧。 　　一会儿传来一条消息，说是扶风王与他的手下沉熙正在后花园里喝茶。 　　又一会儿，说他们俩又喝酒了。 　　在一会儿，还是他们俩在后花园里吃小菜…… 　　总之没有挪过窝不说，还把宵夜给吃起来了，弘农王心里也不平衡，立马把王府里的下人叫来，说是要吃宵夜。 　　宵夜倒是准备的很丰盛，弘农王一个人吃得开心，就在此时，他的手下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求留言~——） 第133章 失败 　　弘农王头都没有抬起来，更加没有朝他们看一眼，心想肯定是来报告说，扶风王吃完了宵夜会鸢鸿轩去了，没有什么可值得意外的消息。 　　但赶来的手下倒是挺着急的模样，他朝弘农王拱手，“王爷着急把小的召回，不知是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儿啊！”弘农王放下筷子抬头，看到是这人，不由得一愣，“你回来干嘛？！” 　　那人也是惊讶，“是王爷叫我来的啊？” 　　“我什么时候叫你……”弘农王一愣，突然站了起来，“不好！调虎离山！！” 　　弘农王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显然有些晚了。 　　他再派人去打听消息，果不其然，金楼的已经唱完了戏已经走了。 　　整个茶楼里的百姓们，当然是不关心这个，他们是来听戏的，但是对戏班子里的台柱子到底有多喜欢，却也不至于到痴迷的程度，所以戏唱完了，戏班子的人走了，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而且，金雨楼里面全都是孙墨尧的人，这里又是扶风王的地盘，只要金楼的人配合，他们想要立马离开这里，那也是不难的事情。 　　弘农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大意了啊！！ 　　还以为只要自己手上有着拿捏金楼的证据，就能让他们尽听自己的话！ 　　可让弘农王看中的把柄，在沈熙的眼里，根本不算是回事！ 　　金楼的人，的确是被扶风王的人带出去的。 　　孙墨尧初初听了沈熙的法子，心中自然觉得不妥，哪怕是沈熙说的，他还是要问，“现在我们能把金楼的人送出去，但你要怎么保证弘农王就不会追究他们？” 　　“王爷。”沈熙拱了拱手，“反过来想，金楼的人之所以会为王爷做事，无外有二。一来，他是王爷。二来，王爷对他们有恩。我觉得，第一个理由对他们来说，影响更大一些。” 　　王爷，自然代表的是权力，还是皇权。 　　秀才遇到兵都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们遇到的还是王爷。在普通百姓心里，得罪了王爷，那就是百口莫辩。弘农王在他的封地里，就是皇帝，谁都得听他的。 　　未央夫人无可奈何，金楼里的人更加无可奈何。 　　孙墨尧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不爽，这岂不是说，他们皇室的人全都是是非不分，滥用职权的人么？！ 　　可再一想，也别怪人家这么说，这弘农王不正是在做这种事么？不争气啊！ 　　沈熙接着说，“恐怕未央夫人也是知道让她送的箱子里大概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她想要报恩，也不想得罪王爷，所以就送了，结果就成了弘农王手中的把柄。未央夫人是信了弘农王，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弘农王利用。”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将金楼的人送走，我皇兄会放过他们？”孙墨尧担忧地问道。 　　沈熙看了他一眼，“王爷，如果把你换作金楼，弘农王威胁你，你会当作一件事吗？” 　　孙墨尧想了想，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他还真就不怕弘农王。 　　“因为金楼的人害怕王爷，也搞不清王爷会怎么用这个把柄，所以金楼的人会害怕。但他们若是能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这个把柄现在根本就已经不是把柄了。”沈熙解释说，“他们受王爷所托，把东西送到了赵副将的手里，这是他们害怕的罪证。但是赵副将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当初王爷您抓到赵副将，可没有把金楼的人给牵连出来，就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断了。” 　　孙墨尧点头。 　　沈熙接着说，“就算弘农王站出来说，金楼的人的确与赵副将有联系，那么，金楼的箱子又是从哪里来，弘农王难道就没有想过？金楼的人把他给咬出来，他也是有理说不清的。” 　　孙墨尧笑了起来，“是啊，那弘农王又为何如此威胁金楼？” 　　谁知沈熙却只是看了王爷一眼，平静地继续说：“所以，弘农王想要以此威胁金楼，其实是不充分的，但是我们能看得出来，金楼的人却未必能了解中间的关系。而且……只怕金楼的人还以为，扶风王你与弘农王是臭味相投，联手一起挖坑给他们呢。” 　　这话一说，孙墨尧心里顿时不爽了。把他和弘农王相提并论，这是侮辱谁呢？！ 　　但听沈熙的分析，孙墨尧平静了下来，“那么你这么说，只要金楼的人能离开弘农王的控制，我那皇兄是没办法对付他们的？” 　　“本来就没办法。”沈熙笑了笑，“只是金楼无权无势无靠山，被弘农王这般利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孙墨尧叹了口气，又有些感慨，“金楼也是无辜。” 　　“不止是无辜……”沈熙心中还不免有些心疼，“照此来看，王爷，金楼不是弘农王最终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你啊，王爷。” 　　孙墨尧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金楼的确是遭受牵连，可原因是因为自己，这让他有些过意不去。好在现在能将金楼的人安全送走，只希望将来不会再被弘农王的人遇到吧。 　　不多时，卫留举着一只灯笼走了过来。 　　“启禀王爷。”卫留行礼，“金楼的人已经走了。” 　　听到这话，沈熙坐在一旁松了口气。 　　而孙墨尧的心情也是如他一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后不再被人威胁，这对金楼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孙墨尧问，“可有派人护送？” 　　卫留点点头，“自然派人护送，眼下这个时候，大概都已经离开扶风郡了。” 　　按照沈熙的计划，明日一早，金楼的人就已经能离开凉州。 　　“不错。”孙墨尧点点头，赞赏地朝卫留看去。 　　可卫留却是一副“自己竟然被小看了”的表情。 　　因为这件事，孙墨尧的心情尚好，他邀请卫留一起吃宵夜，卫留倒也不觉得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大咧咧地在沈熙边上一坐。 　　对于弘农王这件事，卫留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但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也不敢妄断揣测。 　　于是沈熙一边吃宵夜，一边给卫留解释。 　　卫留一听，心里也是明白了，也难怪王爷突然说要请凤翔府的百姓们听戏，原来是想乘乱送金楼的人离开。 　　正这么说着，后花园的廊口方向冲过来好几个人。 　　孙墨尧定睛去看，心里也是有了底，走在前面的人不正是他们口中的“弘农王”嘛？ 　　“弘农王爷驾到！！” 　　不等下人通报完，弘农王已经带人冲了上来。 　　沈熙跟着孙墨尧起身，就见弘农王满脸怒意。 　　“弟弟！你！”弘农王来归来，一路上竟然没有想好面对扶风王时的台词，他一着急，脸一红，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接下里的话。 　　孙墨尧缓缓开了口，“皇兄？你怎了？是觉得晚上菜色不够好？正好我们在吃宵夜，皇兄你要留下来尝一尝吗？” 　　看到他们桌上的宵夜还那么丰盛，弘农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撩，将桌上的宵夜全都扫到了地上，还溅了沈熙一身。 　　孙墨尧一看，顿时恼怒起来，他冲上来一把拽着弘农王的衣襟，恶声恶气地说道：“皇兄，我怎么觉得你没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这里是本王王府，还轮不到皇兄你在这里撒野！！” 　　“喔？！你却也知我是你的皇兄？！” 　　弘农王推开孙墨尧的手，怒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 　　孙墨尧却冷笑，“本王干得一向都是好事。” 　　“你！”弘农王不悦，“你凭什么放走金楼的人？！！” 　　“放走？”孙墨尧好笑道，“金楼又是什么人，他们想要走就走了，何来放走一说？难不成，金楼已经是皇兄你的人了，他们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难不成都得听从你的安排？” 　　如沈熙，如卫留，一下子就听出了王爷此话中的意思，除非弘农王已然丧心病狂，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就上这个当。 　　果然，弘农王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孙墨尧，眼神中满是怒气，他很快说道：“金楼是我请来的，要走也该经过我的允许！” 　　“皇兄，何必呢。”孙墨尧又软下语气，“你也知道金楼是你请来的，于我来说，他们就是客人，客人想什么时候走，我能拦着吗？他们没有跟你说，那就是金楼的问题了。皇兄，你要不要我帮你把金楼的人追回来？” 　　弘农王还不至于上这个当，派人去追？是想派人把他们送得更远吧？！！ 　　“弟弟，长能耐了啊。”弘农王冷静下来，对着孙墨尧冷笑，“今天的事，你给我记着！” 　　“嗯，臣弟一定记得。”孙墨尧朝他拱手。 　　再抬头，弘农王已经转身走出了很远，孙墨尧冲着他的背影嚷道，“皇兄！这么晚你去哪儿啊！” 　　可弘农王却没有理会孙墨尧的问话，当晚，他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扶风郡。 　　（——求留言——） 第134章 图谋 　　翌日一早，两处传来消息。 　　金楼的人已经离开凉州，再往后他们去了哪里，便是没有人知道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外界的人知道金楼的神秘，所以并不奇怪他们怎么走得那么急。 　　而当晚，弘农王立马带着人回到他的治所商洛城。孙墨尧同时悄悄派了人过去，调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王爷又岂能随便调查就能查得出来，两天之后便就没有了声音。 　　孙墨尧却是把弘农王当成了敌人来防范，而两郡相接的地方，倒是一直相安无事，甚至两边商贸往来，还比以前更密切。 　　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就此风平浪静，那只不过是弘农王一次弄巧成拙的戏码，让他知道自己与孙墨尧之间的差距，便不会再来挑事。然而，就在孙墨尧都不再在意的时候，弘农王却突然派人给孙墨尧，邀请他到自己的王府里做客。 　　之前弘农王来得突然，但是之后在茶楼里与孙墨尧一起听过金楼唱戏，整个凤翔府的老百姓们可都知道弘农王来过了。 　　现在，弘农王突然之间又大大方方递了邀请函过来，还对外宣称要邀请扶风王爷过来聚餐，老百姓们看来，这扶风王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啊！ 　　沈熙和卫留看到这张邀请函，第一反应都是，“鸿门宴，不可答应。” 　　孙墨尧何尝不知道这是鸿门宴？ 　　“但是，皇兄他已经对外宣称邀请了我，我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孙墨尧心中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他不去，固然让弘农王大大失了面子，可也会给外人留下口舌，说他这个扶风王心高气傲，之前得了皇帝的赏识，现在便目中无人了，那也是不好。 　　流言蜚语可以不理会，可一旦多起来，那就很难控制了。 　　“怎么办？”孙墨尧来问。 　　沈熙自然是站在坚决反对的立场上，“拒绝，或者称病，总之不要去。” 　　对于沈熙的担忧，孙墨尧心里是绝对理解的，进了他们商洛城，就是完完全全弘农王的地盘，不一定随随便便能出得来了。 　　“那便不如……” 　　还未等孙墨尧把话说完，卫留突然开口，“但是王爷，此前弘农王来到这里闹了一遭，我们都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目的，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自己的面前，为何不尝试去把事情给弄清楚？” 　　沈熙却皱眉，“但是危险太大了，也正是因为搞不清楚弘农王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怎么能如此马虎地就让王爷进去？” 　　“可是沈大人，不正是因为不知道弘农王是什么目的，才要这么做吗？”卫留却说，“与其让弘农王这样不安分地在邻地中图谋什么，不如一次弄明白了，心中更能踏实一些。” 　　话也是没错，特别是之前弘农王在他的地盘上闹出了这么一出，让孙墨尧心里就跟扎了一个刺一样，想拔，太难，不拔，又刮得他难受。 　　这的确是一次把事情弄清楚的很好的机会，可是又太危险了。 　　经过上一回，弘农王对他自然是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倘若他真的想要对自己做什么，那必然会有所准备，邀请他去，那必然是羊入虎口。 　　沈熙摇头，“这实在太冒险了，就算想要知道弘农王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可是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可就不多了，现在人家在暗处，做什么事情可都是有可能的。”卫留还在据理力争，“而且，这回弘农王不是也对外宣扬说邀请了王爷么？要是王爷真的在商洛城里出了什么事，外界的人大可将这个问题全都套在弘农王的身上，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话虽如此。”沈熙还是摇头，“到时候事情都已经出了，回来再去追究弘农王，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孙墨尧倒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们这话说得，好像皇兄真的想要害死我似的。” 　　可话音一落，就收到了两份意味深长的目光。 　　按照之前弘农王的所作所为，的确好像有些图谋不轨，拿捏整个金楼，威胁他们一定要在孙墨尧的身边安插一个人，怎么看都觉得十分不妥。 　　而且，事情在揭穿之后，弘农王一脸忿恨的模样，好像之前还对自己的计划挺自信的，这不正是要对王爷做什么事的意图么？ 　　“咳咳。”孙墨尧干咳两声，”我虽然与弘农王关系不佳，但好歹他也是我的堂兄……” 　　是堂兄没错，但有堂兄对自己堂弟做这种事的吗？ 　　孙墨尧又说，“也许他只是真的想要给我介绍什么人……” 　　越说越没底气，沈熙盯着他看，一旁的卫留却是扫了沈熙好几眼。 　　的确，孙墨尧自己都觉得再给弘农王找借口，那只会给他找不自在，可他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到底他们姓孙的不至于彼此恶劣到这种程度，还不至于会窝里反。 　　但是话说出来，他就已经没有了底气。巴蜀四王连这个江山领土都要分割，兄弟相残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沈熙拱手，“王爷，我懂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我还是觉得，不去为妙。” 　　“我听你的。”孙墨尧点点头，他又扭头对卫留说，“你就说本王病了，暂时不宜应邀。” 　　卫留行礼，“下官知道了。” 　　等卫留离开，孙墨尧一把将沈熙捞进怀中，对一脸不悦的沈熙说道，“这可行了吧？” 　　沈熙认真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却落在他处，似乎在沉思，好一会儿才说，“王爷，那弘农王与你，真有仇么……” 　　孙墨尧一听有些哭笑不得，“仇……应该不会有才对。我与他没什么太多的交情，祖上三代也不是同一房，他的爷爷与我的爷爷是堂兄弟，真要算关系，早就是远亲了，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姓孙，皇室一族，只要是一个辈分的，都是堂兄弟。” 　　“是如此没错，但为什么弘农王却要如此对你？” 　　不止是沈熙，孙墨尧自己都有些想不通。 　　孙墨尧突然想到了当时在京城，平阳王突然离世的时候，弘农王也是远远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满满的仇视意味。 　　但到底为什么？ 　　“不知道。”孙墨尧连连摇头，“这个可真是不知道了。” 　　同为一族，彼此仇视，能有什么理由？ 　　沈熙帮他掰着手指头来算，“你们俩兄弟同为王爷，权利都是一样。弘农王比你还多做了五年王爷，似乎也没什么吃亏的地方。王爷你刚来扶风郡，明目张胆挑衅的是平阳王，那弘农王没有插手，该也不是以前的旧账。” 　　正说着，孙墨尧按下沉熙的手，“你这样说，让我更加好奇为什么弘农王要针对我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拦着卫留，让他先别拒绝我皇兄？” 　　这么一说，沈熙倒也跟着好奇起来，他看了王爷一眼，居然没说话，眼看起来就是在思考这件事。 　　孙墨尧被他这么一犹豫，心里是更加焦躁，像是有一个马尾巴草在挠他心里的那根刺。 　　“要不……”沈熙居然真有一丝要把卫留叫回来的意思，可很快就摇头了，“算了，静观其变吧。” 　　四个字说出口，沈熙也不知为何倒是一愣。 　　按照以前他的个性，可是很少会这样静静地等待机会。 　　有机会，他会主动迎击。没机会，也要想方设法找机会。 　　但现在的他却犹豫了，对一个不明朗的局面，他开始选择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而不像以前那般，只要有机会还是要进到局里。 　　大概从他重生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了，在风露山庄他一待就是三年。可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是静观其变，而是在等待时机。他知道那时的他贸贸然再冲出去，是没有意义的。 　　那是因为他看得透。 　　可现在他有些看不透，却也没有想过主动。 　　不过，既然王爷同意了，那就再等等吧。 　　没想到弘农王收到了王爷病中的消息并未有所举动，倒是把萧凤儿给引来了。 　　萧凤儿听外界疯传说扶风王生病了，心里当然有些焦急，这可是她的弟弟啊！ 　　上回在王爷这里拿了牌子，萧凤儿这下是直接闯进来了。 　　谁知听家仆的指路，在后花园见到了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王爷，顿时让她产生疑惑，又不由分说地抓起王爷的手搭脉，更是疑窦丛生。 　　“王爷你……”萧凤儿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先从心里冒了出来。王爷的身体可好着呢！怎么就病了？！ 　　孙墨尧一看到萧凤儿来，就知道她定然是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差一点就要暴露了，他连忙装晕，对萧凤儿说：“萧大夫，你、你来的正好……快快……扶我回屋。” 　　萧凤儿的个性再怎么直接，倒也没有咋咋唿唿地将实情说出来，伸出手扶起王爷，将他扶回了鸢鸿轩。 　　（——求留言~——） 第135章 逃避 　　听说萧凤儿来了，沈熙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进鸢鸿轩，就看到偌大的正厅里传来尽是萧凤儿的声音。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萧凤儿叉着腰朝孙墨尧吼去。 　　乖乖坐在那里的孙墨尧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你没病？你说你没病？！”萧凤儿腾出手去敲孙墨尧的脑袋。 　　“我有病，我有病！”孙墨尧哭丧着脸对萧凤儿说道，“萧大夫！你、我！我可是王爷！！” 　　终于，这语气中不乏有些恼怒了，而且别人不知道萧凤儿是孙墨尧的姐姐，全都十分感慨萧大夫今日怎么敢如此逾越？要不要进去拦一拦？ 　　结果他们看到了沈熙过来，连忙松了口气，各自做鸟兽散。 　　沈熙也赶忙上去拦下来，“萧大夫，自重。” 　　萧凤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却还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站在了旁边。 　　看到萧凤儿过来，沈熙还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他连忙转身把大门阖上，又快速地跟萧凤儿解释了一下，萧凤儿这才闹明白干嘛王爷没事装病。 　　言罢，萧凤儿转身还是给孙墨尧把了把脉，“王爷你以后可别再拿这种借口了，”狼来了”这故事你总听过吧？” 　　不等王爷开口，沈熙却先说道，“是我不好，让王爷出此下策，以后不敢了。” 　　“若这是王爷自己想的，我不好说什么，既然是沈大人你想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萧凤儿起身冷冷地朝沈熙看了过来，“我一介女流虽然说不上话，但有些道理我还是懂的。逃避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若是有了好法子忍辱负重，倒也罢了。事情不解决，你让王爷躲着算什么？” 　　此话一讲，沈熙心头算是释然了。 　　的确，他现在若是在考虑将来该怎么应对弘农王，那么这番拖延尚算说得过去。可他现在却什么都不想，便当作弘农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态度便是不对了。 　　之前盖在他心头的迷雾，现在是拨云见日，把他照得明明白白。他倒是想感谢一下萧凤儿，若非她这番话，自己还在执迷不悟呢。 　　而孙墨尧却站了起来，走到沈熙的身边，对萧凤儿说：“姐，你别说他了，这个决定最终还是我做的，自然是因为我没想好该怎么做，又不能直接置身于危险中，是吧？” 　　“危险？”萧凤儿略微皱眉，她倒是听说了不少事情，却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程度，“怎么回事？弘农王爷要对付你？” 　　“我看他有这个想法，就是做的不太利落。”孙墨尧说道。 　　“要是利落一点，现在是不是该来给你收尸了。”萧凤儿说话也不留情面，“不过，你这样就怕了弘农王？” 　　孙墨尧迟疑了一下，“怕，倒并非，只是弄不明白，不想乱闯。” 　　“话是没错。”萧凤儿点头。 　　没成想在这件事中最为保守的沈熙却开了口，“是，之前我没想明白，现在想来，主动一些，可比之后被动的处理更好。” 　　这可跟之前的沈熙一点儿都不一样，连孙墨尧都朝他投去奇怪的眼神。这话换作别人的身上，孙墨尧会觉得对方太出尔反尔了，但这个人是沈熙，孙墨尧便不会这么想，只不过难免也要奇怪一下。 　　沈熙倒是很诚恳，他拱了拱手，道：“之前我想得个不太成熟，现在想来，萧神医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之前我逃避了这个问题，或迟或早，我们还是要面对，到时候可能会比现在还要被动，的确也是不好。” 　　萧凤儿看到沈熙的态度还挺诚恳的，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墨尧见状却是更加高兴了起来，他把沈熙拉到身边，问他：“那你想到了什么？” 　　沈熙认真地解释了起来，“弘农王的目标，应该是很明显了，就是王爷你。这一次，弘农王又光明正大地邀请你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是那个邀请你去，如果是这样，当然是最好；还有一种，怕是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就是要对付你，而且就是设了一场鸿门宴，他不怕被我们察觉，也不怕被揭穿，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放着，看王爷你敢不敢接。” 　　“我那个皇兄好像不是这种人。”孙墨尧听这话连忙说道，“虽然我与皇族中不少人都鲜有来往，可是他们是什么人，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说来也是，了解一个人，未必非要与他有什么联系，别人的一句话，或者对方在封地里的所作所为，全都能体现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熙问道：“你是说两种都不可能？” 　　“相比之下，反倒是第一种可能性更高了。”孙墨尧笑嘻嘻地说道，“我那皇兄，可没有那么多心机。” 　　若真是如此，那反倒是可以放心，可现在他们放不了心，他们不能确定这一定就是真相。 　　但是一旁的萧凤儿不懂了，“既然如此，你们躲什么？还装病？”换言之，不是傻吗？ 　　不能确定这就一定是真相，换作是卫留或是卢居风，他们定然不会像萧凤儿这般说出这种简单的话来。 　　可是萧凤儿会说，不仅仅是因为她不知道这其中纠葛的事情，她不会像其他人想那么多，也许是性格关系，也许是她的职业关系，不允许她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做这些考虑。 　　孙墨尧干咳了一声，他当然不想让自家姐姐这么奚落沈熙，也不想直接说他姐姐不对，只能说：“这些暂时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可你们总要以此来推断吧？”萧凤儿搞不明白他们这群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要犹豫。 　　孙墨尧听出萧凤儿话里的意思，便解释说，“沈熙这是为我考虑，总不能随随便便把我推到一个火坑里吧。” 　　萧凤儿拧着眉头，“我看你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得太多！” 　　沈熙苦笑，现在还真是被萧凤儿说对了。而且这件事既然发生了，躲避的确不是解决的方法，他还真是因为想的太多了，所以一时冲动下坚定坚决地要王爷拒绝对方的邀请。 　　可如此一来，对方也是清楚了他们的想法，反倒是走了并不怎么高明的一步。 　　不过事已至此，孙墨尧倒是不在意什么，本来弘农王他就没放在眼里，只要这位皇兄没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他心里自然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可不管他接下里有什么后招，只要别给自己找麻烦就行。 　　但沈熙不是孙墨尧，他的职责则是保护王爷的安全，排除他身边的危险和阻碍，所以他不能逃避。 　　“好了好了。”孙墨尧扭头看着萧凤儿，“姐，你过来就是为了数落我们的嘛？” 　　萧凤儿也一把站起起来，她拍了拍衣服，冷道：“哼，我担心你的身体，你却不知好歹，走了！” 　　一看惹着人生气了，孙墨尧也连忙上去说，“我就知道我姐最关心我了。” 　　“你这甜言蜜语留着给别人说吧。”萧凤儿说罢，拎起自己的药箱就走了。 　　不过她这番倒也没有急着离开王府，而是在王府里留了下来，休息了好几天。 　　而此时，屋子里只有孙墨尧与沈熙两人，孙墨尧连忙上去宽慰，说：“我姐就是性子急……” 　　沈熙看起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模样，“是，萧神医的性格我还是比较清楚的。”语气中当然不可能会有嘲讽之意，而是在阐述事实。 　　孙墨尧话中还有后半几句话，便是说让他不要介意萧凤儿的话，但此刻却是没有必要去说了，他明白的，沈熙自然也明白。 　　他还明白一点，“沈熙，我知道你做出这种决定，是为了保护我。” 　　沈熙看了他一眼，意外没说话。 　　“我心知，你是不想让我身陷危险之中，这才做出的决定。”孙墨尧背着手，“我皇兄闹出来这么些事情，威胁金楼，利用金楼，说到底就是为了对付我。你肯定担心接下来我皇兄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我，我知道你就是因为关心我！” 　　孙墨尧这话说得定然那是没错，沈熙的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可是被孙墨尧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这让沈熙面红耳赤了一下。 　　沈熙干咳了两声，连忙把话题又说了回来，“但现在已经拒绝了弘农王，之后唯恐还有后招，如今我们走了这一步，也只能继续下去。不过王爷还是需要小心为上，哪怕你认为弘农王不是这样的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孙墨尧笑了笑，走上吻了一下沉熙，“沈熙，怎么办，我现在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有你在，你说我还能怕什么？” 　　“怕我不在？”沈熙反问。 　　孙墨尧一想，还真的挺怕的，立马伸手抱着沈熙，紧紧地抱着他，还说：“不行，那我一定得把你关起来。” 　　沈熙无语，“你快松手……” 　　（——求留言~——） 第136章 王府 　　之后的几天里，弘农王没有再发来邀请。 　　天气逐渐转冷，今年的凉州似乎没有秋天似的，一下子就进入了严冬，只要一走出屋子，顿时惹得所有人缩着脖子，寒风太冷了…… 　　到了冬天，沈熙就不太想出门走动，可是现在的他却不能犯懒，他还得时刻注意着弘农王的举动。 　　而且，虽然在萧凤儿看来他们已经处于被动的局面，但是沈熙却还是想要转变为主动。 　　他慢慢地将扶风王病好的消息散布出去，也有人意识到，萧凤儿来了凤翔府，那肯定是奔着给王爷看病去的，而王爷身体那么快就康复，也肯定是跟萧凤儿有关系。 　　就算中间没啥关系，可老百姓们脑补了一下，就认定了一定是这样。 　　而沈熙刚刚将这消息散出去，弘农王那边立马就派人过来，说上回没有成功邀请到扶风王，希望这一次他不要推脱了。而且接下来便是新年，都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不该再拒绝他。 　　弘农王既然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在拒绝，那可就是扶风王的不对了。 　　这一步，反倒是沈熙想好的。这个结果让沈熙看来却也正常，弘农王显然不像是孙墨尧所说的那般没有心机，而且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就打算放过孙墨尧。 　　可让萧凤儿看来，这分明就是他们想的太多了。 　　就算孙墨尧现在与沈熙在一起，可外界的人不知道，那弘农王显然是更加不知道了，他“好心”给自己的弟弟认识金楼的台柱子，拿萧凤儿的话说来，“根本就是你们皇族的作风嘛！” 　　对这种评论，孙墨尧不置可否，不过真的站在他们这个立场和角度来说，似乎也的确没什么可奇怪的。可偏偏在于，他们不是外界的人，孙墨尧心里有一种感觉，弘农王这么对他，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熙虽然不至于想得那么坏，但弘农王只要有举动，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就这点心思，还是让萧凤儿很有看法，可不知怎么得，她却没有再管那么多，像是感慨一样地说了一句，“我就说啊……所以我就不要做这个郡主，皇族的事情实在太复杂了。” 　　听了这话，两人都是苦笑。谁想要有这种事啊？可偏偏找上门来了，他们又能怎么办？ 　　接下来的事则是沈熙与卫留两人与弘农王的人接洽，就算只是隔壁郡，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能不能带兵，又能带多少人，到底还是要掂量一下的。 　　之前弘农王来得很突然，可谓是先下手为强，直接带了一队军队过来，虽然没有入城，却还是凤翔府外的驻扎了下来。而弘农王自己也带了不少人进来，这让孙墨尧是完全没有想到的，更别说他之后逼迫金楼做的事情了。 　　这次他去，却依然是弘农王占据主动，他要带多少人去，全都得让弘农王同意，否则直接学弘农王，他可是做了准备的，稍微有点儿闪失，这面上的话可不好说。 　　原本在卫留和沈熙看来，这件事可能会挺麻烦的，弘农王现在掌握主动，条件自然是由他随便开了。 　　谁知道，这回弘农王竟然十分客气，只要是扶风王这里提出来的要求，他基本全都答应了，唯独不能应的，便是带军队入城。 　　这个要求，不管是谁还都是能理解的，对方又没犯事儿，他们又凭什么带兵呢。 　　就连卫留都觉得，可能弘农王还真的就不打算做什么，一切不过是他们想到太多了？ 　　沈熙有些动摇了，难不成真是这样？但完全不带，却也不安全，便与对方扯皮了一下，还是同意带一队人马，跟着王爷入城。 　　临近过年，一切已经打点妥当，这回带的兵倒是不多，毕竟到了这个时候，谁都只想与家人在一起，就连平时一心只想赚钱的老板，这个时候铁定是关门歇业。 　　所以这回跟随王爷去商洛城的官兵，全都以自愿为主，到底还有不少单身汉，他们更想保护王爷，其他的反而是次要的。 　　到了约定时间，孙墨尧带兵去到商洛城。 　　依照约定，孙墨尧的大军三万人在城外驻扎，他只能带二十人入城，想来也是足够了。 　　整个商洛城都知道扶风王此时入城与他的皇兄弘农王见面，反过来倒是成了牵制弘农王的手段，所以谁都没有太在意。 　　此次跟着孙墨尧入城的只有沈熙一人，卫留则留在了城外的军营之中。 　　要问原因，卫留说自己跟官兵们一起过年似乎也别有风味，也就不跟着王爷进城凑热闹了。 　　沈熙想想也好，这样一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还能彼此照应一下，便没有勉强。 　　之前神经一直还挺紧绷的沈熙，跟着王爷骑马入城，看到商洛城中，来来往往神情平淡的百姓，与凤翔城几乎无异的景色，让他觉得这大概真的只是普通的皇室兄弟的聚餐。 　　而且，沈熙心想，如果弘农王真的想要按照他心里所想的那样去做，恐怕都还不够格的，换作是自己，也一定会认为起先交好为妙，之后待对方放松警惕，再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些也只是在兵书里看看，哪儿能那么巧说能成功就能成功的。 　　就像之前弘农王要在孙墨尧的身边安插一位凛羽姑娘，又岂非能让他如此如意？ 　　这么一想，沈熙不免放松了下来。 　　过来吃个饭而已，能有什么事？ 　　沈熙四处看着热络的街道，下午时分，尽管冷风吹着，但阳光倒是很给面子，晒着还挺舒服，所以街上人来人往，看到了王爷的队伍，都避让到一边看着他们。 　　商洛城的氛围倒也还不错。 　　入了王府，沈熙觉得，孙墨尧的王府真是小得有些寒酸了，扶风王府要是能往弘农王府里套，那差不多也就一个后花园的大小。 　　他们在弘农王府里先住了两天，第三日正是除旧迎新的当年最后一天，宴会自然也就放在了这一天。 　　前两日全都是弘农王亲自接待，搞得沈熙都心觉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第三天，弘农王的身边倒是出来了一个没有认识的人。 　　站在旁边的沈熙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人看了过去，神情有些冷漠，也不说话，就是垂眼跟在王爷的身边，偶尔出出主意，大多数时候就是这么跟着，像是一个下人的模样。 　　但是这个人又不是下人，别说是旁人，就是弘农王与他说话，这态度都有些尊敬。只不过，弘农王一开始竟没有介绍此人，而一开始大家也没发现他，还是后来他说了话，大家这才注意到他。 　　沈熙悄悄打听了一下，这人是弘农王的门客，叫做“花叶飞”。 　　姓“花”，倒是不稀奇，只是这个名字……听着像是武侠小说里的。 　　沈熙初初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再一问，竟然还真是这个名字。 　　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字，让沈熙对他还是挺在意。 　　但他却忘了自己身边还站着王爷，孙墨尧可是对沈熙的一举一动都很在乎的人，他又怎么受得了沈熙时不时地去盯一个陌生男人来看呢？ 　　可好在孙墨尧却没有当面翻脸，他现在只能按捺住自己，最多晚上不放过沈熙罢了。 　　但说要按捺，还真不是随便怎么能按捺下来的。好在之后沈熙的注意力已经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挪开，这才让孙墨尧能平静下来。 　　晚上，他们被带到王府中一出比畅阁还要大上两倍的楼阁，席位已经准备就绪，沈熙与跟王爷而来的众官兵坐在外围，而两位王爷自然于主台就坐。 　　今晚除旧迎新，宴会自然搞得十分隆重。沈熙想到去年，还是在扶风王府里过得新年，可不比今日的差，只是当时自己正与王爷闹尴尬，彼此之间都没怎么说过话。 　　那头弘农王倒是说了不少，沈熙尽管隔得远，但是他看得到，也能看到之后弘农王不断在给孙墨尧灌酒。 　　孙墨尧的酒量，以前沈熙还能感受到一个度，可现在，他觉得用“海量”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他了，何止是深不可测！ 　　至少在被灌了许多的酒之后，还能清醒地去装醉，至少沈熙觉得自己是定然做不到的，而他自己还一直觉得自己的酒量还挺好的。 　　不一会儿，那花叶飞居然走了过来，来给沈熙敬酒。 　　沈熙表示自己只能喝一点儿，算是给了此人不少面子。 　　看花叶飞的表情，却还是跟下午一样冷淡，像是谁欠了他的钱似的。 　　他又来给其他官兵劝酒，因为有王爷的命令，官兵们全都没有喝酒，还神情警惕地望着周围的情况。 　　花叶飞见状，也不多说什么，拿着酒杯就走了。 　　酒桌前，舞台上，请来的歌舞助兴正唱得十分投入。 　　所以人举着酒杯，听得也是十分陶醉。 　　一曲唱罢，舞者离场。 　　而王府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道尖声，众人抬头去看，一株烟火，炸开。 　　（——最后一个月啦！——） 第137章 烟火 　　但凡是节日，南舜国都有放烟火的习惯。 　　只不过烟火却并非百姓就能拿到的东西，除了国库，各地的王府中也会收藏一些，一到节日，或者有集会活动，便会把这些烟火贡献出来，娱乐一下百姓，也增加一些节日气氛。 　　天空的烟火一团一团，绚丽夺目，姹紫嫣红，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沈熙也仰头看着烟火，大概这也是弘农王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节目吧。 　　烟火炸开，一团跟着一团，声音也很响，不断地传过来，但是在如此扎耳的烟火声中，沈熙却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从第一团烟花炸开的时候，就开始了。 　　到底是什么……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沈熙心中起疑，但是周围的人似乎全都没有察觉到异样，仰头继续看着夜空。 　　又来了……很短……很快就结束了…… 　　沈熙觉得仰着头也比较累，便摸了摸脖子，顺势一扭头，就看到跟他一起来的官兵有两个躺在了地上。 　　因为是在外围，这里的烛光并不多，有些地方还挺暗的。见此情况，一瞬间沈熙还在想，明明没有喝酒，怎么两个官兵就躺地上了？累了吗？ 　　就在下一束烟火炸开的时候，沈熙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几个蒙面人趁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烟火上，仰着头看向天空的时候，那蒙面人悄悄地拿匕首朝他们抹脖子！ 　　原来刚才摩擦的声音，是被杀的官兵在挣扎的声音！ 　　如此下作的事情让沈熙震惊害怕，可几乎一瞬间，他喊出声来，“大家小心！！！！有刺客！！！！” 　　这回竟是真有刺客。 　　可他的声音却马上泯灭在了烟火声中，只有靠近他的两名官兵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还扭头看着他，投来关心的眼神。 　　“咚——————！！” 　　烟花炸开，沈熙大喊，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冒了火，甚至还冲了过去，想要只身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很快他就发现，这蒙面刺客的目标正是他们扶风王的人，沈熙心里一凛，王爷！！ 　　身边的官兵终于发现了异样，可是入了府，他们不准带长兵器，只能拿着短刀防身。 　　而蒙面刺客发现事情败露，索性拔出长刀来，见人就砍。 　　“嗖——咚咚——！！” 　　烟火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完全掩盖了他们这里的躁动。 　　扶风王的官兵们开始反抗，他们拿出短刀来应敌，可是很快又有一个人倒了下来。 　　沈熙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赶紧往前方王爷的方向跑去。 　　而背对着他们的人还在仰头看着烟火，丝毫没有察觉到谋杀正在进行。 　　“王爷——！王爷——！！”沈熙往前冲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撞到了谁，但是他听到了有人在骂骂咧咧。 　　很快，身后的骚动越来越大，而沈熙的目光却落在王爷的身上。 　　可孙墨尧此时被弘农王挡着，依然仰头看着天空。 　　“王爷！！！——！！” 　　“咚——嗖嗖——咚咚咚——！！！！” 　　沈熙的声音淹没在烟花声中，他有些生气，弘农王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烟火，是不是把馆藏的烟火全都拿了出来，非得要在这一晚上全给放了。 　　就在沈熙都已经有些绝望的时候，孙墨尧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来，但就在要看到沈熙的时候，弘农王突然掠身过来，又把他给挡住了。 　　但是，下一秒孙墨尧却推开了弘农王，顿时露出震怒的表情。 　　而沈熙就在高兴孙墨尧发现他的时候，他的余光看到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扭头看去，却见花叶飞朝他冲了过来，手上举着一把匕首，正泛着冷光。 　　沈熙心中一惊，电光火石之间，双手已经伸过去挡了开来，他没有想到，花叶飞居然要杀他。 　　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 　　王爷！！ 　　抬手一挥，第一下还真是被沈熙给挡开了，那花叶飞却并没有放弃。 　　他的表情比下午见他时还要冷漠，像是在看一出惨剧。而他的动作也并没有因此缓慢下来，下一刀再来，却迟了！ 　　孙墨尧抬脚踢开花叶飞，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一手牵起沈熙，拉着他往小路上跑。 　　一边跑，孙墨尧高举着长剑，高声长唿“——扶风——！！” 　　很快，跟随孙墨尧而来的官兵们听到号令，立马聚集到了孙墨尧的身边，他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把短刀，只怕自己都保护不过来，但他们此时的心里，却只想着保护王爷。 　　沈熙的右手手腕被孙墨尧牢牢地牵着，他站在孙墨尧的身边，却没有放松，他的目光在周围黑漆漆的花园中扫荡，时刻警惕着下一波偷袭。 　　这次设宴，可是把弘农郡里的知府官员全都请来了，发生这种事，得是多大的混乱？ 　　沈熙拼命转着脑子在想，这件事岂能只是简单的刺客行刺？！刚才花叶飞那举动，就已经很明显了！ 　　目的，只在孙墨尧，还有孙墨尧身边的人。 　　手腕被一带，沈熙跟着孙墨尧又跑出了好远，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不远处像是走廊的地方，亮着烛光。 　　沈熙心里很紧张，这一场果然是鸿门宴，他却掉以轻心了。现在王爷身处险境，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沈熙也知道，现在不是他自责的时候，就算想自责，那得等把王爷救出去之后再说了，只要留着命…… 　　“王爷！”沈熙说道，“现在当务之急赶紧离开王府吧！” 　　跟着孙墨尧来的官兵还没有闹清楚怎么回事，他们看着周围似乎安静下来，便说：“弘农王会不会有危险？王爷，我们要不要折回去救人？！” 　　沈熙还会开口阻拦，孙墨尧已经率先说话，他几乎是低吼道：“现在就是弘农王来杀的我！” 　　官兵们一听，傻眼了，你们可是皇兄弟，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王爷，有证据吗？”其中一个官兵冷着脸，“这可不能胡说吧？” 　　孙墨尧也是怒了，“今天跟在弘农王身边的人你们今天第一次见吧？他要杀了沈熙！” 　　听到这话，官兵们扭头看着沈熙。 　　“沈大人……这……” 　　“正是如此。”沈熙渐渐冷静了下来，“大家注意周围，现在无论如何，要把王爷送到安全的地方，不仅要离开王府，还要与城外的人汇合！你们别忘记，现在我们首先要保护王爷，其他的事情，也得等王爷安全了之后才能去考虑！” 　　一听如此，官兵们也不再想那么多，就算心中有疑虑，但也都是次要的。沈熙说得对，他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护王爷，而不是去查明真相。 　　紧接着，他们开始往光亮的地方跑去，可刚来到挂着灯笼的走廊，还未站稳，一把冷箭就射了过来，直接插入走廊的墙壁上，上下晃动着。 　　孙墨尧一看，心里更加明朗了，弘农王何止是要对付他，根本就是要他的命。 　　“快走！我们先出王府！”孙墨尧折身往另一边跑去。 　　可是这里却是弘农王府，不是他们扶风王府，他们也才来了两天，之前弘农王带他们参观过王府，却不是这里。这边他们却是第一天来，他们已经没办法回到原来的地方，更加不能一下子找到入口，而且今天还是月底，天上并没有月光。之前他们还是靠着烟火的光亮逃跑，现在，简直两眼抓瞎。 　　一道寒风吹来。 　　沈熙知道冬日凉州刮得西北风，这风向如此而来，他们此刻现在正是往西面跑。 　　“王爷？弘农王府可有西侧大门？！” 　　孙墨尧一想，竟认真地点头，“有！怎么？” 　　“那我们径直跑，看看能否跑到西门，总之比现在在王府里瞎转的好，虽然我也不能很确定，总之，想办法先跑出去再说。” 　　“好！” 　　沈熙这么说，孙墨尧也不再多想什么，他领头，一手提剑，一手拉着沈熙。若是有命跑出去，其他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可能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他们很走运，只是在一处小别院稍微绕了点儿路，竟然真被他们跑到了西侧大门。 　　可是，西门处有重兵把守，两列官兵，起码有二十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将此处照得通亮。 　　沈熙一看不妙，强攻未必是上策，但现在又岂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不知是不是心里错觉，他觉得身后也传来吵闹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找过来了。 　　沈熙心头乱糟糟的，不管是去西门，还是折回去，全都是死路一条。他不能让王爷死，也不能落在弘农王的手里，且不论弘农王为什么要对付他，就是他现在走上来说刺客已经被打死，一切都是虚惊一场，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孙墨尧突然低声说道：“大家找地方躲起来！不要跑的太远！” 　　官兵们全都训练有素，有的闪身躲进草丛，有的趴在了花园草坪上，拿灌木丛伪装自己。 　　而沈熙被孙墨尧拉进了一堆竹林中。 　　（——求留言！——） 第138章 杀王爷 　　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刚藏好身，很快，就有一队人马跑了过来，带头的正是那个花叶飞。 　　那花叶飞手里还提着一把小刀，跑到西门门口，与二十人小队的队长说道：“可见到有人过来？” 　　那小队回说：“除了你们，未见其他人。” 　　花叶飞并未迟疑，又说：“不能让扶风王跑了！你们派一半人人跟我过来，搜查整个王府！剩下的人严守西门，若有动静，急忙汇报！” 　　“是！” 　　花叶飞又带人走了，还带走了西门的十人。 　　听到这话，刚才心中还有疑问的人，现在该是明白了。 　　花叶飞是弘农王的人，他们若是搜查刺客，便不会替扶风王三个字，既然提到扶风王，自然是弘农王要抓的人是扶风王，这便没有疑虑。 　　剩下十人看门，对于孙墨尧等人来说，人数倒是正好。 　　孙墨尧把沈熙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待我开了大门，你立即过来同我汇合！” 　　沈熙点头，他捏了一下孙墨尧的胳膊，不用多说什么，无非就是多加小心，保护自己。 　　抓紧时间，孙墨尧突然一声口哨，看似惊动了西门的守卫，但几乎是在同时，跟随孙墨尧而来的官兵从藏身之处跳起，冲着西门守卫一拥而上。 　　西门守卫虽然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饶是如此，西门守卫还是将信号发了出去。 　　这个时候，怕是整个王府里的人都在朝西门而来。 　　沈熙见势冲了过去，趁所有人不备开了王府西门。 　　而孙墨尧等人夺走了西门守卫的长刀，还有他们手里的火把，用于照明，折身跑出了西门。 　　西门外，是一条长街，他们这才发现，弘农王府是比邻城墙而建，一边是王府的围墙，一边是高高的城墙。他们无路可退，也不能翻城墙出去。 　　孙墨尧一摸脸，“跟我跑！” 　　重新携起手，沈熙跟在孙墨尧的身边朝长街的一头跑去。 　　长街的尽头是哪里，沈熙不知道，他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能一口气跟着孙墨尧跑那么远。就好像把这辈子自己能跑的路全给交代在了这里，自己的肺好像也交代在了这里。 　　沈熙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气声，喉咙仿佛在冒烟，他觉得自己快要跑不动了，却不能因此停下来。 　　他一直在想，长街的另外一边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很有可能，将是弘农王的军队，他们整齐地排列成长队，手里拿着弓箭，还有人举着火把，一柄柄冷冽的箭头指向他们，只需要一声号令，他们就会躺在这里。 　　但是等跑到了尽头，那里什么都没有。 　　就着他们几人的火光，长街的另一边也是个街道，倒不是冰冷的围墙，而是一排商铺，白日里应该会是很热闹的地方，但现在都已经打烊关门，没有人，也没有灯光。 　　他们又顺着街道跑了出去，只要见到岔路，就选择往远离王府的方向跑去。 　　商洛城有三处城门，而偏偏他们跑去的西边是没有城门的，所以，不是往南，就是往北。 　　他们阴错阳差地跑去了南门。 　　直到看见了高耸的南边城墙，沈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军队在东门外，而且还靠北。 　　“啧……”沈熙暗暗责骂了自己一声，结果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岔了气。 　　孙墨尧牵着他的手，此时却没有加上多大的力度，只是轻声说：“再多的问题等跑出去了再想……你若是跑不动了，我背你。” 　　沈熙却笑，“唿……王爷……唿呵，我可没有那么……弱……” 　　“别说话了。”孙墨尧又说道。 　　他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但是现在却不用那么紧张。 　　商洛城虽然有宵禁，可之前他们为了掩盖谋杀这件事而在城北放烟火，想要把这一切举动都泯灭在烟火的声音之下，却没有想到因此引来了全城百姓的目光，他们虽然不敢光明正大跑到大街上来看，却可以探着脑袋站在门口，窗户边上，或者自家院子里，看弘农王为他们准备的大礼。 　　街道上没有人，可是不代表街道边的屋子里就没有人了。 　　沈熙心想，这大概是他们的疏忽吧？ 　　他们或许太过自信，以为能在王府里就能把这桩不能见光的暗杀给完成，而他们却跑掉了。 　　这绝对是整个计划中最大的失策。 　　可沈熙却笑不出来，他们还没有跑掉，只有出城了之后，才有资格去嘲笑他们的失败。 　　远远的，他们已经能看到南城门了。 　　一鼓作气！ 　　孙墨尧和那些官兵们显然也是这么想，他们一路上默然无声，但目标一致。 　　还有最后一个街道口，沈熙朝两边看了一眼，明明是宵禁，却没有官兵巡逻，显然是把所有兵力都押在了王府吧？ 　　可当他们跑过街口，沈熙的余光让他看到了相当不妙的东西，甚至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而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他看到了三列官兵，就像是他之前在长街一头所想的那样。举着火把，橙色的光照着周围，就像是着火了一般。官兵的手中是弓箭，还有朝向他们的箭头。 　　这不是做梦，也不是他的幻想。 　　沈熙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有人下令，弓箭离开了弦…… 　　“王爷！！” 　　沈熙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力气做任何事，他得为自己接下来出城还要继续奔跑留力气，但是这个力气在此刻已经被完全抽离了过去，甚至在过度紧张和惊吓之下。沈熙觉得自己的腿是软的，但是他还是有力地朝孙墨尧扑了过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沈熙不知道，他抱着孙墨尧在地上滚了一圈。 　　沈熙撞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刺痛瞬间传来。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转了个身，赶紧去查看孙墨尧身上有没有伤口。 　　可他一下子被孙墨尧搂在了怀里，而孙墨尧举着长刀挡在身前，目光冷峻地看着朝他们射箭的人。 　　中箭的官兵有不少，但是他们也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不管自己的伤口在什么地方，就算射在脑门上，都要冲过来保护王爷。 　　但是他们已经没办法再跑了。 　　沈熙跟着孙墨尧站了起来，站在最后面，他的身前有官兵，还有王爷，可是他已经慌张地站也站不住了。 　　然而孙墨尧紧紧扶着他的腰，这才让沈熙发现，他不是因为害怕而慌张，因为他中箭了。 　　沈熙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抬头去看王爷，孙墨尧的脸上除了愤怒，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丝理智，甚至是可以压抑自己愤怒的东西。 　　王爷，要冷静啊！ 　　沈熙刚想这么说，但是一阵钻心的刺痛传了上来，让他甚至连唿吸都要忘记去做，他一下子摸着自己的侧腰，箭柄已经断了，冒出一点儿头在衣服外，但是箭头已经扎了进去。 　　意识到是这种情况，沈熙真的是慌了。他紧紧拽着孙墨尧衣服，好让自己不会滑到地上。 　　可是又很快，沈熙的理智又回来了，好像疼痛让他的脑子更为清醒了不少。他越过官兵的肩膀看到对方，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是花叶飞。 　　花叶飞嚷道：“扶风王为何急着走啊？” 　　孙墨尧冷笑，没有理会。 　　花叶飞像是猜中了他的反应，又说：“可否是因为你们刺杀我们弘农王不成，行踪败露，所以急着脚底抹油了？” 　　听到这话，不管是谁全都一愣。 　　沈熙立马收拾了心情，原来……原来他还想了这么一处。 　　这让沈熙逼自己不得不继续往下思考，原本这一切他是想等着逃出生天之后再说，现在却不给她这样的选择。 　　弘农王邀请扶风王过来，既然真想要杀了扶风王，那的确要想一个非常充足的理由，哪怕现在的皇室中已经糜烂不堪，却还没有当他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步。 　　发生意外是最好的，比如刺客……只怕这是之前孙墨尧给弘农王想出来的一个好点子……而且就算追究起来，也会把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刺客的身上，最后拿一两个人出来垫背，找一两个不是很充分但足够应付的理由，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沈熙这么想着，觉得都要咳出血来。 　　而现在花叶飞这么说，其实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 　　真要杀王爷，那一定要问过前面的官兵，而这些官兵都是南舜国人，就算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又岂能让其他效忠他们的人去残杀其他同族将士？ 　　可要是有了名头，就又不一样了。 　　无缘无故杀自己效忠的人，那就是自己的敌人，听到这种话，弘农王这些手下们身上所有的火气都要燃了起来，他们又怎么会想那么多，会去考虑事情的真相呢？ 　　就在此时，孙墨尧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可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让皇兄做这种事，简直无耻之极！！” 　　（——真是吓人的一章？——） 第139章 绝命 　　“诸位。”孙墨尧沉下声。 　　那头，花叶飞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听孙墨尧接下来还想说什么。 　　但是孙墨尧的话却不是同他们说的。 　　扶风王手下的没有一个不是勇将，他们手提着抢来的长刀，纹丝不动。在听到孙墨尧的声音时，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王爷……” 　　“慢走……” 　　不同的人在说话，却是同一时间说的话，他们的声音叠在了一起，听起来有些古怪，像是远方有人在低吟，在唱一首悲鸣的歌。 　　就在一瞬间，沈熙被王爷一把抱了起来，他的目光将才落在身前的官兵们身上，但几乎就在一瞬间，官兵们起身朝前方官兵扑了过去……确切来说，是朝弓箭扑了过去。 　　沈熙听到了拉弓放箭的声音，可他没有看到画面。之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知道会是怎样的画面，是怎样惨烈的画面。 　　他心脏的跳动声一下子把所有的声音都给掩盖了，耳边只剩下鼓噪的心跳声，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王爷……” 　　几乎过了很久，沈熙才慢慢吐出这两个字，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在思考下去，一切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但一切却全都发生了。 　　孙墨尧咬着牙，他没有说话。 　　沈熙知道孙墨尧的心里比他还要痛，那些都是跟着他从京城来的兄弟，都是自愿跟着王爷来这里的兄弟，他们本不应该在这里停止自己的脚步，可是，他们的忠义，让他们永远停在了这里。 　　他们跑到了城门口，沈熙穿着粗气从孙墨尧的肩头爬下来，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腰，一手血。 　　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他伸手想要去拿一边的木头支架，好把城门的门闩给顶下来，但他一伸手，腰间的伤痛立马让他疼得蹲在了地上，眼泪都要飙了出来。 　　城门紧闭，不是一个人伸手去拉开门栓就能把城门大开的，偌大的城门起码有好几丈，而且一定要两个人一起，才能把门闩上的木桩给顶开。 　　可沈熙现在这样…… 　　“你别动，我自己来！”孙墨尧说到。 　　他们已经跑到了这里，如果还没有命活着出去，他对得起那些扑向弓箭的兄弟们吗？！ 　　可未等孙墨尧动手，一把冷箭射了过来，扎在城门上，距离孙墨尧的脑袋，只有几寸。 　　沈熙连忙爬起来，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忘记疼痛，虽然他做不到。 　　他以为当年离开京城，躺在马车上奄奄一息，被颠簸的马车一路折磨，让他把自己所有的气都给一丝一丝地吐光，已经够让他痛苦了。却也没有想到，今天却在经历一场让他无比折磨的磨难。 　　可是相比上一次，这回他却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与理想无关，却好像是把空缺的精神给填补了过来，让他感觉到了满足。 　　但尽管有些遗憾，可沈熙觉得，现在若是能保护王爷，死而无憾。 　　他站了起来，感觉腰上的伤口在喷血，但他还是走到了王爷的面前，笔直地站着。 　　他的目光落在走在前面的花叶飞身上，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对花叶飞说道：“如果……王爷甘愿做庶民……可否请你放过他？” 　　花叶飞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真是一瞬间的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成了平常的冷漠。 　　“真厉害……”花叶飞低声说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已经想好了对策。” 　　沈熙不理会对方的赞叹，他知道眼下这个局面里，这是唯一最好的法子了。 　　花叶飞抬了抬手，身后的官兵们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但是沈熙知道现在不能掉以轻心，他还没有表态。 　　花叶飞细细打量起了沈熙。这个人他还是听说过的，或许别人都听说过扶风王在巴蜀之地大放异彩，但是从他打听过来的信息来看，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叫做沈熙的人。 　　明明曾经在朝廷有着不错的官位，却偏偏辞官了。明明在风露山庄当个风光的庄主，却又突然去做了一个小小的文官。 　　花叶飞其实对他并不特别好奇，只不过对他在巴蜀时的表现感到了赞赏。若非现在他们各自立场不同，花叶飞是不想与沈熙成为敌人的。 　　而现在，沈熙在他面前又提出了一个让他心中赞叹的要求。 　　的确，如果现在扶风王愿意成为庶民，的确对弘农王来说不是障碍了，接下来他们大可对外宣告扶风王遭刺身亡，他们本身也打算这么做。 　　哪怕之后扶风王再出面说自己没有死，是苟且偷生，也未必能得到多少人的响应。因为到那个时候，他会帮助弘农王把整个扶风郡都拿下，把他手下所有的人都处理掉。还有九原郡，还有平阳郡……他们的目标在凉州。 　　现在，恐怕其他的王爷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特别是在看到了巴蜀四王的下场之后。 　　他们并不害怕皇帝来对付自己，而巴蜀四王的失败，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明明有兵力却竟然选择欺上瞒下这条路，太傻。 　　花叶飞早就看清楚了，当今皇上不怕他们玩阴谋阳谋，因为皇帝的身边也有人才，但是皇帝怕他们有兵，而他自己却没有理由收回王爷们手里的兵。 　　所以，王爷只求扩张，才能获得更多的兵力，就有更多的力量，皇上就更对他们无可奈何。 　　原本，花叶飞提议弘农王，让他与平阳王合作，两面夹击对付扶风王。 　　只要这位王爷消失，平阳王之流就根本不在他的眼里，拿下也只是翻手之间的事情。 　　可偏偏…… 　　事到如今，花叶飞知道，唯一的对手只有扶风王。 　　他不想把王爷之间的关系搞得很敌对，他们只是对手。但是输掉的人，就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花叶飞并不在乎最终的代价，无外乎生死，他把这一切都看得很的淡然。 　　“求你……” 　　沈熙的声音虚弱地传来，把花叶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花叶飞冷着脸说：“条件呢？” 　　沈熙勾着嘴笑了笑，“我的命。” 　　不等花叶飞说话，孙墨尧却马上说道，“我拒绝。” 　　花叶飞扭头看着孙墨尧，“在这里你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我不会让他死。”孙墨尧坚定地说道，“你也要不了我们的命。” 　　花叶飞觉得这话十分可笑，在他心里，扶风王已经是刀俎下的鱼肉，差别不过是刀起刀落的时间而已。 　　倘若他是扶风王，此刻定然会同意沈熙的要求，心里过意不去是一定的，但是明明有条退路，却一定要把命交代在这里，却也很没意思。 　　但只要有了命从这里逃出去，以后年年祭拜自己的手下，哪怕真能一生愧疚，就已经很对得起这些人了。谁让他们都跟错了王爷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 　　一想好像也想远了，花叶飞目光落在孙墨尧的身上，他冷笑道：“要是我真的同意呢？” 　　“随便你。”孙墨尧回道，“反正我不答应。” 　　花叶飞这下真的觉得好笑了，有机会逃命他不要，现在明明是自己掌握主动，他在这里逞什么能？ 　　显然沈熙也是这么想，他的脸色发白，这层苍白里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被气出来的。 　　他想，王爷这是疯了么？真要跟花叶飞硬碰硬？他现在拿什么跟人家硬碰硬？难道真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结果，孙墨尧却是真的这么说了，“要死一起死，有本事你就动手，不要废话。” 　　沈熙听到这话，真是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孙墨尧见状，连忙蹲坐在沈熙的身旁，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随后翻看他的伤口……根本不用看，外袍上全都是血。 　　“那我也求你……”孙墨尧抬头看着花叶飞，“我的命给你，你放过他。” 　　已经疼得睁不开眼的沈熙一把捏住孙墨尧的手背，位置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他痛苦地看着孙墨尧，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有很多话。 　　他在骂王爷怎么那么傻，明明他可以活下来的，为什么要求死？他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沈熙自己命估计到此为止了，他也没有遗憾，可王爷是王爷，王爷活着就有更多的希望，而且王爷还年轻。 　　沈熙差一点都要说，自己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这一次死了说不定又能活过来，而且说不定还能重生到之前，说不定正好是王爷来扶风郡的时候。 　　到时候他就直接去凤翔府找王爷，求给了职位，随便做什么都行。王爷只要开了口他就答应在一起，中间绝不扭捏犹豫。 　　可是想说的话太多，沈熙却挑不出从哪一句开始说起才好，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王爷，你傻……” 　　孙墨尧也觉得，傻透了，什么同生共死，死了就是死了，但好歹奈何桥上可能一起走，到了黄泉路还能光明正大地手牵手……真是傻透了。 　　（——求留言~——） 第140章 拖延 　　沈熙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除了感受到疼痛，便是自己的心跳。他靠在孙墨尧的怀里，想着这回自己死了，绝对不是孤独一人，他身边还有王爷。 　　而孙墨尧也紧紧抱着沈熙，抬起头来看着花叶飞，眼神中满是视死如归。 　　这下轮到花叶飞傻了，他搞不懂了，这两个人，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可以为对方献出生命？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他们这是疯了吗？ 　　但是他们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死亡，为什么？明明是个人都该害怕死亡。 　　很快花叶飞又回到了自己的思路上，他本该早些时间回来的，因为，不管对方为何不怕死，这理由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就是帮助自己效忠的弘农王，成为南舜国所有王爷中的翘楚，甚至，成为将来的皇帝。 　　至于弘农王是不是真有这个实力，花叶飞无所谓，哪怕他是个昏君都无所谓，但他想要体现的正是自己的能力，他不想当皇帝，但是他有能力让别人做皇帝，这就够了。 　　花叶飞最后一次向他们确认，“我不会随便放过你们，如果你们想好了，我一次给你们一个痛快。” 　　孙墨尧哈哈笑了起来，“为了杀我如此大费周章，后面的计划你可都想好了？” 　　他知道这么问就是拖延时间，恐怕花叶飞也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两个人，一个重伤，一个推不开城门的门闩，现在相互拥抱在一起等死。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花叶飞无所谓再给他们多一点喘气的时间。 　　“计划，太多了。”花叶飞这么说道，“只要能得到你的尸体，怎么做都是我的计划之一。” 　　听到这话，沈熙笑了起来。于他看来，之后花叶飞要做很多事情，很麻烦，但他现在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也正说明，他现在只畏惧王爷一个人。 　　花叶飞现在很得意，他觉得自己迈向成功又要近了一步，浪费这点时间他根本无所谓。 　　孙墨尧听罢只笑，“杀王爷的你们是第一个，当今圣上都不敢这么做。” 　　“他一口气杀了三个。”花叶飞提醒地说道。 　　“杀了三个是庶民。”孙墨尧也说，“分裂领土谋反叛国之罪，在狱中他们就已经是庶民了。” 　　花叶飞摇摇头，“你在这里跟我较真这个没意思，对于你们，不过就是我回再问王爷要个由头的事情，你们现在就跟庶民没什么区别，因为拿剑的人，是我。” 　　孙墨尧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慌张地问：“你想当皇帝？” 　　“噢……你错了。”花叶飞更是得意，原来这个王爷也不是那么聪明，“我可以助任何人为皇帝。” 　　“懂了……”孙墨尧低下头，他搂紧了沈熙，怀里的人除了唿吸却已经没有了声音，“动手吧？还在等什么呢？” 　　明明现在局面一边倒，胜利完全属于自己，花叶飞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却像是胜者一样在跟他说话，这让花叶飞心里极度不爽。他没有胜利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花叶飞缓缓地抬起手，身后的官兵们重新架起了弓箭，只要花叶飞转过身去，走到他们的身边，他们就可以射箭，就能万箭射死眼前这两个打算杀死他们弘农王的人。 　　可是有些人在听到他们刚才的话时，却的确是犹豫了。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听清楚，什么皇帝，什么王爷，什么庶民，像是在进行一场糟糕的交易。 　　但就在同时，城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像是撞击声。 　　他们所有人都扭头朝城门看了过去，之间城门巨大的木桩门闩已经被撞裂，若是再多撞两下，城门一定能破。 　　花叶飞只是懵了那么一下，立马回头冲了过去，还大嚷着赶紧拉弓放箭，不要浪费时间。 　　合着之前那么多时间不是他浪费似的。 　　孙墨尧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他或者在想，自己要是能换来沈熙活命，却是最好的，可是沈熙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边高兴一边悲伤。原来同年同月同日死是会有的，而且沈熙还这么希望着，就像是很隐晦的表白。悲伤的却是，沈熙要跟着他死了。 　　他没后悔过带沈熙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就像他知道沈熙心里也不会后悔一样。否则在黄泉路上，沈熙一定会敲他脑袋说他不成熟。 　　要么他死在沈熙的前面，倒也挺好。他紧抱着沈熙，不过是万箭穿心，把他捅成刺猬都没关系。沈熙身上有伤，其他人或许都可以以为他死了，反正大家的目光一定会在自己的身上…… 　　孙墨尧发现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时候花叶飞这畜生大概会把沈熙丢在乱葬岗，而沈熙却没有死，被路过随便哪个姑娘救下来，细心照顾，日久生情，喜结良缘，然后孕育后代……或者到了清明冬至的时候，还记得给自己这个扶风王上一炷香，那么他也算是能瞑目了。 　　这点儿心思放在以前，孙墨尧是万般不会这么想，已经没有到如此绝望的境地，也没意思。 　　今天到了，原来他还是会这么想的。 　　他听到“咚——！”得一声，不知道是烟火，还是城门被撞开，紧接着有人大喊放箭，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但结果，疼痛没有传来，周围却是一下子吵闹了起来。 　　孙墨尧抬起头，他看到一道木遁斜插在他们的面前，正好为他们挡去了所有的弓箭。他们的身边，站着他的兄弟，每个人的手中拿着长矛和木遁，围成了一圈将他们挡着，有的弓箭插到了木遁上，有的飞出了城门。 　　是他的军队，此时像是一块巨大的盾牌，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没想到居然被救了！ 　　卫留冲过来，扶着王爷的肩膀，“王爷？！” 　　孙墨尧此刻十分狼狈，没有了平日里风光的样子，他依旧紧紧抱着沈熙，问：“马呢？” 　　“在城门外，我护送你们出去！”卫留这么说道。 　　一声号令之下，身边的队伍由攻转守，两列排开，呈半椭圆形包围状，不过是把王爷包围起来。 　　孙墨尧抱着沈熙起身就跑，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前先一口气跑了大半个商洛城，又在地上抱着沈熙蹲了许久。刚一起来的时候双腿一软，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抱着沈熙狗啃泥。还要他站住了。 　　跑出城门的时候，孙墨尧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比城里的舒服，空气也好，天色也好。像是从地狱里重新跑出来了一样，哪怕连月亮都没有，星星都没有。 　　也就在卫留的指引下拐了一个弯，他看到了在夜色中兀自吃草的战马。 　　战马感觉到有声音，一个个全都挺起了身，而在战马中，有一只身形健硕的战马直接冲了出来，朝孙墨尧的方向跑来。 　　孙墨尧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自己的乌孙马。 　　翻身上了马背，沈熙依旧靠在孙墨尧的怀里，像是上回他在平阳河岸找回沈熙一样，姿势都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卫留才开口，“沈大人他……” 　　“中箭了。”孙墨尧说道，“这里交给你，我先回营地……后面的由你负责，我们在营地见。” 　　卫留拱手，“是！” 　　再往后，孙墨尧真管不着了。 　　要是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商洛城。 　　他想过弘农王会对付自己，却没有想过下手会这么狠。上回跟这一回，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孙墨尧攥紧了缰绳，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墙。能安置了这么多兵马在城里，应该是拿花叶飞的主意。 　　“沈熙……”孙墨尧轻轻唿唤着他的名字，迎合着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还活着，这是最好的。 　　可眼下的情况却又不是最好的。 　　沈熙中箭后一直在流血，孙墨尧没有拔箭头，他知道这样只会一发不可收拾，但还是流了很多血。他很怕那把箭刺中了要害，更怕沈熙根本撑不到他回到军营。 　　但是一路上沈熙一直在浅浅地唿吸着，只不过没有回应他的唿唤。 　　在天亮之前，他们终于回到了军营。军营中是不能骑马，但是孙墨尧却管不了这些规矩，他一路骑马来到军医营帐前，这才小心翼翼抱着沈熙下来。 　　而那些副将官兵已经跟了过来，留守在军营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王爷在商洛城出事了。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王爷是沾着一身的血回来的。 　　孙墨尧一言不发地抱着沈熙先冲了进去，直到军医开始治疗沈熙，他才退出来。 　　副将官兵们都围了上来。 　　孙墨尧先开口说了话，“你们先不要着急，卫留大概很快会回来。弘农王的确准备造反，本王会率先写奏章给皇帝，看他打算怎么办。另外，在军营里骑马的过错我认，等沈熙没事了我自来领罚。还有，你们做好开战的准备，我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求留言~——） 第141章 责任 　　听到孙墨尧说弘农王的时候，官兵们就已经有些激动了，再来说到了暂时驻扎不回封地，所有人自然群情激愤了起来。 　　谁能忍受自己的王爷受邀去过年，结果却是摆明的一场鸿门宴，而且还真用上了刀子弓箭，搞得他们的沈大人还负伤归来，谁能忍？谁能吞下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既然王爷说不回去，官兵们当然不会回去，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在军营西南方向的商洛城，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弘农王给揪出来给他们的王爷赔罪。 　　但还不能。 　　清天白日的时候，卫留带着军队回来了。跟在军队最后面的，是三辆木车，上面躺着死去的兄弟，死在商洛城，就差最后一步能跟着王爷跑出来的兄弟。 　　很多人都流眼泪，但是没人嚎出声音来。有的人眼睛硬瞪着，好像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落泪似的。 　　跟着这死去的二十名兄弟关系很好的副将，看到他们的时候满脸憋得通红，最后就对王爷说，自己要亲手葬了他们，王爷点头了。 　　孙墨尧心里知道，一旦打仗，生死就不在自己的手上了。军队里每个人都知道，但是这次他们过来，明明就不是来打仗的。 　　不管对于死去的人，还是对于活下来的人，孙墨尧心里都是有愧疚的。 　　但是沈熙对他说，“这是我的错。” 　　此前沈熙被孙墨尧抱着进了军营里的时候，一晚上他都没醒。 　　天亮之后，沈熙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箭头已经拔了，因为失了不少血，脸色定然是不怎么好看了，腰上缠着层层纱布，上面隐约可见某种泛黄色的液体，没有渗出来，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明知道坐起身来一定会疼，但沈熙还是倔强地坐了起来，他的双眼落在王爷的身上，很认真地说，“这是我的错。” 　　孙墨尧有点儿生气，他不想怪沈熙，也没有道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沈熙硬扛指责。之前他刚接受了因为在军营中骑马，而是实打实地打了三军棍的惩罚。两个副将亲手打得，卫留在旁边亲自盯得，但是孙墨尧还是觉得他们手下留情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而沈熙的话像是在心底添加了一把柴，跟着疼痛一起烧着他的心。 　　若说真有责任，孙墨尧的责任不比沈熙小到哪里去。 　　之前沈熙一直说这是一场鸿门宴，完全没有错。他也知道就是这么回事，却没有过于上心。但是大多数的官兵却都了解，商洛城里的那个王爷，是他们扶风王的兄弟，谁能想到兄弟相残真的是拔刀相向，根本不去想会不会连累到更多的无辜的人。 　　比起这个，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就是弘农王的错。 　　但沈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弘农王的目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太过重视，还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商洛城，所以最大的责任是在他的身上。 　　孙墨尧不同意，因此与沈熙吵了起来。 　　最终调停这场争吵的当然是卫留。卫留心里表示很有压力，为什么在京城自己要负责调停皇帝和丞相，在这里还要调停王爷与沈熙？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对于卫留，不管是孙墨尧还是沈熙，都是挺尊敬他的。特别是这回卫留带兵来解救他们，就连孙墨尧都认为这次一定会把命交代在这里，谁能想到现在还活着站在这里。 　　孙墨尧知道此前自己在花叶飞的面前拖延时间，并不是因为知道卫留会带兵过来解救自己，而是因为他还想多抱一会儿沈熙。 　　至于卫留会想到来南门救他们，而是因为晚上没有收到王爷派人传来安全的信息，所以带兵前来，其实当时城北和城东早就有官兵去了，他便直接来了城南。 　　一切都是凑巧。 　　但好歹做了好事，救了他们的命，就算再凑巧，卫留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卫留一说话，两个人就不说话了。 　　“咳咳……”卫留看着他们俩，“下官知道王爷你不想怪沈大人，当然，这件事沈大人你没有想到，也是一定的，所以不必想那么多了。” 　　沈熙略皱着眉头。 　　卫留又说，“我知道沈兄你心里不好过，可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也好人活也罢，只能把这种事放得豁达一些，不要在牛角尖里追究什么。” 　　沈熙心想，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吗？ 　　“卫大人你说得也是不错。”沈熙点头，“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承认。” 　　孙墨尧默不作声，他站在一边朝沈熙看了过去，可一边心里还是想让自己挪开眼神。他不想让沈熙扛着太多的压力和责任，他让沈熙来为自己当官，不是来给他背锅的。 　　卫留点点头，“好吧，这件事那就先这样，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终于把话题扯到了王爷的身上，孙墨尧站直了走了出来，“把弘农王逮出来。” 　　这个目标很简单，却又是最难的。摆在他们面前的可谓是道阻且长，抓弘农王，为什么抓？怎么抓？凭什么抓？抓了之后怎么做？怎么给皇帝交代？怎么给百姓交代？ 　　这都是一堆想起来都令人头疼的问题，更别说他们还要活捉弘农王。 　　沈熙与卫留已经想了一个理由，“弘农王有意密谋皇位，计划败露杀扶风王灭口。” 　　若这条罪名落实，对他们来说反倒是方便了，可惜没有什么事能够顺顺遂遂地进行。 　　很快弘农王方面也发出了公告，说是扶风王趁家宴安插刺客暗杀弘农王，见事情败露才以莫须有的罪名嫁祸于他。 　　这么一来，一下子大家都搞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 　　去年最后一天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商洛城很多百姓似乎都在津津乐道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那一场绚丽的烟火，还有住在靠近南城门的百姓，说是两位王爷的军队短兵相接，打得不亦乐乎，就是没分出个胜负来，所以这就不算是打。 　　但再往深了里面去追究，就没有人能说出个三四五六来，毕竟商洛城晚上有宵禁，他们又不能出门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就好像是一场烟火，在墨黑的天空之下，五彩缤纷，却什么都没留下。 　　可是真相这种东西，两位王爷心里是清楚的。 　　孙墨尧已经写信回了扶风郡，隔日吴慷和梁莽就带兵回来与魏镇云汇合。当晚，魏镇云带着吴慷，以及两万兵马连夜赶路，来到商洛城旁与孙墨尧汇合，只用了半天一夜的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商洛城的百姓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每个人整天都精神紧张神神叨叨，特别是出了城的——往东门一出，就能看到扶风王业的军队驻扎在平原上的军队，军旗飘飘，让人看着有无端端的压力。 　　总是这样不算是个事儿。 　　很快弘农王就派人发了函过来，上面写着邀请扶风王面谈，毕竟这样让外人看来简直像是一个笑话。 　　上过一次当的孙墨尧怎么可能答应，不斩来使尚算客气，只是恶声恶气地表示如果弘农王如果愿意到他们军营里来谈谈，他倒是同意“面谈”这件事。 　　语气态度十分恶劣，把对方给吓得不轻，立马屁滚尿流地跑了。 　　沈熙正躺在主营帐的后面，只不过是一道屏风隔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全都听到了耳中。 　　他伤得不轻，但是在军医那里躺了两天，就挪到了王爷的主营帐中，说是要帮王爷出谋划策，这样来说方便不少，大家也不会想那么多。 　　而王爷只是想要看着沈熙养身体，以免他内心自责过不去那个坎想要折磨自己，尽管他知道沈熙也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这点儿小心思整个军营里竟然只有卫留是个明白人，知道这点儿小秘密的卫留总觉得心里憋得慌。 　　其他人都走了，孙墨尧听到屏风后的动静，连忙转身钻了进去。 　　就看到沈熙挣扎着要起身，尽管腰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但挂在他身上松散的袍子，一下子把他瘦弱的肩膀和肩胛骨给凸显了出来。 　　孙墨尧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却是不准他下床了，自己则坐在榻边，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沈熙。”孙墨尧轻声说道，“是不是想要什么？” 　　“没有……”沈熙回道，“王爷你刚才说得那些话挺狠的，对方吓哭了吧？” 　　孙墨尧倒是冷笑了一下，“要是能吓死是最好了。” 　　沈熙扭头朝他看去，自从发生了这些事之后，孙墨尧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沈熙拿捏不清楚这股火到底有些哪些成分，但是他知道，火一定与自己有关。 　　“王爷，这件事扯了越久对我们越没有好处。” 　　“我知道。” 　　孙墨尧又将怀里的人抱紧了几分，如今他们能好生生地坐在这里，他又能朝谁发火呢？感谢上苍都来不及。 　　（——求留言~——） 第142章 军规 　　孙墨尧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兵贵神速，而且这里又是弘农王的地盘。 　　不过之前孙墨尧将沈熙救出城的当天，他依旧写了奏章，派人千里加急去到京城，送到皇帝的手里。 　　这奏折，不是向皇上提请需要给他一个对付弘农王的机会，而是告诉皇上，自己正打算对付弘农王，因为他派兵要杀自己和沈熙，饶是这一点他都不能放过弘农王，所以前来跟你知会一声，没别的事。 　　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孙墨尧觉得皇上是能明白的。 　　因为沈熙。 　　尽管他拿这个理由来说自己心里不好过，但他知道如果换做是皇帝在知道弘农王要杀沈熙而无动于衷的话，那他一定会告诉沈熙，你瞎了眼了，当时怎么就想到要去帮皇帝对付巴蜀四王呢？你看现在他都不站在你这边帮你。 　　不过这话最终孙墨尧也不会对沈熙说，因为他后来发现，其实皇帝在沈熙的心里一点儿都不重要，所以实在也没必要让他在多关注皇帝一点。 　　奏章送去，而圣旨也迟迟未来。 　　京城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本孙墨尧就没打算要得到皇帝什么答案，不过现在看来，皇帝就打算默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们在凉州怎么闹。 　　当然，孙墨尧也没有打算动手打，他不想影响到商洛城百姓的生活，尽管他心里也明白，哪怕他们没有动作，但只要远远看到他们的军营，这种影响不可能不存在。但这一向都是他的风格，他不可能主动对百姓出手。 　　沈熙就这么靠在孙墨尧的身上，轻声说：“你之前把话说得太狠了，小心物极必反。” 　　“要是我施压在他身上的压力，最后能感染到我皇兄身上，那么按照我皇兄那个胆子，说不定被吓怕了之后，能直接来找我求饶也说不定。”孙墨尧笑眯眯地说着。 　　“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可惜有些天马行空，沈熙淡淡地说着，“有花叶飞那种人在，你皇兄没那么容易求饶，而且，他一定会跟你皇兄说，只要把你给解决了，将来称皇指日可待……” 　　孙墨尧盯着沈熙那双薄唇，伸着脖子上去啄了一口，接着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或者本王就是南舜国眼下最重要的，为了南舜国将来的命运，我一定要阻止了皇兄，否则他将来若是成了皇帝，岂非又是一个昏君？” 　　“是啊，王爷，你可是最最重要的一环啊！”沈熙说着，扭头去吻孙墨尧，从啄到舔，随之加深。 　　好半天孙墨尧松开沈熙，眼睛在他的脸上转了转，又道：“你有伤，别这么撩我……” 　　沈熙却笑了，“王爷你这都忍不住吗？” 　　看到沈熙心情不错，孙墨尧也笑了，“我一向忍不住，因为是你，换作其他人根本撩不动我。” 　　“真自信。”沈熙继续笑话他。 　　“自然。”孙墨尧转身将沈熙扶到榻上，“你再睡一觉，我出去看看卫留回来了没有。” 　　“好。” 　　看到沈熙阖上眼，孙墨尧又稍微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营帐。 　　此前卫留被王爷派去调查花叶飞，这一走已经走了好几天，孙墨尧掐算着他差不多该回来了，走到了军营大门口，果然看到远处一骑绝尘……跑近了却是两个人。 　　跟着下马的还有一个人，萧凤儿。 　　孙墨尧见状有点儿头疼，连忙伸手把萧凤儿拦在外面，严肃地说道：“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 　　萧凤儿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大夫。” 　　“大夫也不行。”孙墨尧扭头看着卫留，“你怎么回事？” 　　“萧大夫帮了我大忙，我没立场拒绝，所以不得不把她带来……”卫留笑了笑，牵过两匹马，“我跟萧大夫说过的，军营不得有女人，但是她不听，我没法办法。” 　　孙墨尧算是听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要让他这个王爷开口才行，卫留自己嫌麻烦就不说了，打得一手好算盘。 　　萧凤儿看着他，却是没有拿出是他姐姐的架子，而是略略行礼，“我听闻沈大人受伤了，身为他的朋友也要过来关心一下他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吗？” 　　孙墨尧真有些头疼，话是没错，“但是我还是不能让你进去，现在沈熙身体不好，我也不能让他出来见你……” 　　萧凤儿冷着脸，“可是我帮忙帮你们把卫留从商洛城里带出来，否则他还在被弘农王的手下盘问呢！” 　　“怎么回事？”孙墨尧扭头去看卫留。 　　卫留干咳了一声，拱手解释了起来。之前他入了一次商洛城，就在离开的时候被官兵盘查，差一点要露了馅儿，还是遇到了萧凤儿，说是他的朋友这才能跟着出来。原来萧凤儿在去扶风郡之前也是走遍天南海北，到底有江湖名号萧观音，愿意卖面子给她的人可不少。 　　听闻如此，他们的确还真是欠了萧凤儿不少恩情，但是…… 　　孙墨尧哭笑不得，眼看着天色渐暗，让萧凤儿一个人再回凤翔府他也不放心，最终还是点了头，“但你只能在主营帐待着。” 　　萧凤儿点头，跟着卫留进了军营。 　　到底军规还是放在那里的，谁都不能带女人进来，违反了军规不管是谁都要受罚。 　　孙墨尧最后咬着牙又挺了七杖军棍，之前的伤都还没要呢，现在又挨，孙墨尧觉得自己牙齿都咬碎了，屁股也要开了花，还是恶狠狠地说“你们谁都不准放水！” 　　打完之后被人扶了出去，看到有人过来王爷立马推开了一旁的小兵，扭捏着也要自己站稳了。刚才实施军棍的官兵打完都要红了脸，一旁的小兵见状都要哭了起来。 　　但王爷还是王爷，除了走路姿势有点难看之外，倒是看着与平时无异。 　　听说了孙墨尧为萧凤儿又吃了军棍，不管是沈熙还是当事人萧凤儿都坐不住了。 　　萧凤儿而喃喃自语在说，“不是吧还真的挨军棍啊？他不是王爷吗？怎么还有人敢打他……” 　　听到这话，沈熙当然知道孙墨尧不会随便打破军规，更何况他还是王爷。但心里还是十分心疼，前前后后十军棍，屁股肉都要裂了吧？！ 　　沈熙挣扎着坐起身来，想要下地去找王爷。一旁的萧凤儿见状就愧疚了，她连忙说，“我帮你去叫人。” 　　“萧大夫，你不能走出主营帐。”沈熙连忙说道。 　　萧凤儿一听也是，放下了平日的性子，挠着头发说自己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哪儿能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那么较真。 　　沈熙听了苦笑，你们姐弟俩性格都差不多，还能不了解么…… 　　正说着，孙墨尧带着卫留从营长外走了过来，步履看起来还挺轻松的。 　　孙墨尧一拐进屏风，就收到两道关切的眼神，但他装作没看到，坦然自若地走到了沈熙的身边坐下，又问萧凤儿：“萧大夫，你检查过沈熙的身体了？怎么样？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你也要信你队里军医的水平啊！”萧凤儿这么说道，“你的屁股怎样？找军医看过了没？” 　　“咳咳咳……萧大夫你好歹一个姑娘家，说话稍微……”孙墨尧稍有些尴尬，想卫留还在旁边呢，姐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人了？！ 　　萧凤儿却不在意，挽着袖子起身要脱孙墨尧的裤子看他的伤口，孙墨尧吓得连忙说：“看过了看过了，不然哪儿能坚持得到来看你。”随后呲牙咧嘴了一番，好像是牵动了伤口，挺疼的模样。 　　沈熙一看就心疼了，连忙扶着他嘘寒问暖。 　　萧凤儿扶额，“你们两个伤病患都别动了。” 　　孙墨尧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却在说，这明明都是你的错。 　　站在一旁良久的卫留，干咳了一声发了声。众人这才把话题扯到正题上，花叶飞。 　　“那花叶飞不是南舜国人。”卫留这么说道，“他是西曙国的，但应该还未成年的时候就来了南舜国，而且一直跟着弘农王。” 　　“你确定？”孙墨尧问他。 　　卫留点头，“我从一些西曙国人的口中得知，他们还说，花叶飞本身并不重视这件事，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也无所谓。” 　　萧凤儿摸了摸下巴，“难怪啊……这名字真奇怪……” 　　沈熙却笑，姓花倒不是西曙国的特产，只是他既然是西曙国人，倒是好做文章了，到时候以他是曙国人为由，说他蛊惑弘农王分裂舜国。 　　可转念一想，花叶飞根本无所谓自己的身份，而且在弘农王的身边多年也压根没有人在意，换言之别人也已经知道了花叶飞的身份，并且认可了他。如果现在他们拿这个做文章，反而显得他们做作较真，说不定还会被下了套。 　　差一点走了最差的一步，沈熙暗暗吃惊了一下，又头疼起来。那怎么办才好？ 　　（——摸摸各位~——） 第143章 约战 　　就在沈熙头疼的时候，卫留又说：“现在商洛城里兵力不到一万人，而且弘农王手上并没有多少兵马。” 　　一听这话，除了萧凤儿，却没有见谁松了一口气。兵力少又怎么样，也有人能四两拨千斤呢？ 　　并非是个好消息，但是至少从心理上能更舒服一些。 　　沈熙也不管那么多，他靠在孙墨尧的身上叹气，而再多的消息，卫留还就真没打听出来什么。 　　“总之我们现在不能再拖了，如果可以，手段强硬一些，也要赶紧把弘农王给抓了。”沈熙这么说道。 　　萧凤儿知道自己听不懂，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便起身离开。她不能离开主营帐，王爷便在主营帐一旁搭了个副帐，有两道大门，直接通往外面的门帘一直是打着死扣的。她进了副帐就睡觉，也不管那么多了！ 　　而这头孙墨尧也在考虑刚才沈熙的提议，所谓手段强硬，不过就是不能在以君子手段对付弘农王。硬碰硬是一说，用某些不讲理的手段也是一说。 　　这回卫留也是站在沈熙这边，对孙墨尧说：“是啊，王爷，拖一天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天的负担，而弘农王他们只要闭门不出，甚至不做任何回复，就是我们理亏，也会显得我们无理取闹。” 　　“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过是兵法里的那一套。” 　　孙墨尧回头看着沈熙，“我也不过问了，交给你们吧。” 　　沈熙却笑，他抬头看着卫留，“恐怕只能劳烦卫兄你了。”想来他还伤着。 　　谁知卫留却一点儿都不嫌麻烦地说道，“当然只能靠我了，王爷和沈兄你可都是伤病患呢。” 　　而这两名伤患却是真的理所当然地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交给卫留去做。 　　孙墨尧回来抱着沈熙，问他：“卫留刚才也没说打算怎么做……你们不会拿我王爷的头衔去做什么事吧？” 　　沈熙捂嘴笑了，“王爷你怕吗？” 　　“换作是你我倒是不怕，只不过你和卫留两个人……”孙墨尧搂得更紧，“你见我怕过吗？” 　　沈熙不敢多笑，心里却是有点儿美。 　　“唉你……”沈熙回头看他，“屁股疼不疼？” 　　孙墨尧展开眉梢，“怎么会疼？若非你不能动……不然真想证明给你看看。” 　　“老没个正经！”沈熙不理他了，嘴角却是笑着。 　　至于弘农王与扶风王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到底就里真相，只能靠道听途说。 　　有人先说，是弘农王图谋不轨想要篡位的计划被此前去他那儿见面的扶风王撞见了，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又有人说，是扶风王想要密谋弘农郡，所以先下手为强，派刺客来暗杀弘农王，结果失手了！ 　　接着有人说，是弘农王手下有个西曙国的人在给他出谋划策，这种外人岂能对他们南舜国指手画脚？ 　　然后有人说，是扶风王自己打不过弘农王所以找这种可笑的理由来泼脏水。 　　结果有人说，谁打不过谁啊！打嘴仗又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拉队伍出来打啊！ 　　于是乎，扶风王这边还真就请了人去约架，问弘农王敢不敢打？人不用多，各自拉个两百人出来，谁打赢了听谁的。 　　听起来何其幼稚。 　　孙墨尧摸着下巴说，“这是激将法啊？” 　　卫留拱手道：“正是如此，除非王爷你自己认输了，不过按照下官来看，王爷你不会打不过弘农王吧？” 　　孙墨尧很想说真不是他吹，所有王爷里面就他一个能带兵打仗的，就是皇帝也没有他经验多，但碍于沈熙和萧凤儿都在，这大实话他也没有说出口，免得以后他们在自己面前揪着这个当笑话说。 　　“嗯……”孙墨尧摇头，“我会输吗？” 　　沈熙扶着腰摇头，“王爷不会。” 　　孙墨尧就像是已经稳操胜券了似的，对卫留点点头，“那弘农王是什么意思？” 　　卫留刚要说话，外头就有小兵说，弘农王送来了邀战书，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是准时。 　　那邀战书送到手，孙墨尧看也没看，就丢给了沈熙。沈熙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下，与外界所说的一样，两方交战，约在距离商洛城城西有七里地外的平原上。各自两百人，两位王爷必须出席。 　　人数上没有问题，可地缘上……沈熙想了想，他们现在的军营正在商洛城城东，只拉两百人过去，自然不可能让整个军营就拔寨移动，而约战地点正在城西，于他们来说，中间正差了一个商洛城，总是不太划算，处于下风。 　　而且一旦出什么事，就必须得绕过整个商洛城，才能赶到他们约战的地点。 　　“这个地方……对我们不利。”卫留倒是把沈熙的顾虑给说了出来。 　　沈熙看了他一眼，也诚实地点点头。 　　孙墨尧倒是不太当回事，但是他没有解释，反而对卫留说，“介时你带一队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下官明白。”卫留拱手。 　　事后，沈熙私底下同卫留说，“王爷同意在那个地方约战，而没有向弘农王要求改变对我们有利的地点，不是因为王爷自负。” 　　卫留笑笑，“喔？那是？” 　　“商洛城周围只有那一处平原，是周围没有耕田，也没有官道。”沈熙拢着手瞥眼卫留，“王爷不想影响百姓的生活。” 　　“有点儿……夸张。”卫留也不是不信，“只是，真的相关自己生死的事情，可没法过度重视百姓的想法了。” 　　“但只要能考虑，就一定要考虑。”沈熙这么说，他朝王爷的方向指了指，“王爷就是这样的人。” 　　此时，王爷正站在军营一边与几名副将调度队伍的事情。 　　而沈熙与卫留站在不远处晒太阳，正好能看到王爷的背影。 　　正是冬日，好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天，就像是他们遇到的事情一样，压在他们的心头让每个人心情都有些郁结。 　　今日不知怎么天空正好放晴，太阳虽然好像被一层雾蒙蒙的东西笼罩着，但阳光还是直射地面，晒得人都有些懒洋洋。 　　沈熙又朝卫留拱了拱手，“介时王爷的生死，可就靠卫兄你了。” 　　卫留哈哈一笑，“你这样说，岂不是把压力都转到了我的身上？不怕我承担不起？” 　　“你不会。”沈熙摇头，又摸了摸腰，似乎是在说，如果没有受伤，又岂会给你这个机会？他自己就率兵前去支援王爷了。 　　可卫留也说，“沈兄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既然来给王爷做事，自然不会不考虑他的安危，就算你没伤，王爷恐怕也不会让你上吧？” 　　沈熙笑了笑，原因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的很，又说：“为兄，王爷很信任你。” 　　这话题转变的太快，让卫留不由得一愣，他扭头看着沈熙，阳光下的沈熙被晒得眯了眼，但脸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金灿灿的，卫留一时被煳了眼，再仔细去看却没有了刚才金灿灿的东西。 　　卫留低下头笑了笑，“我只不过是尽人事罢了，能得了王爷的信任，也是我的福分。” 　　“嗯……所以不管你在奏章中怎么给皇帝写信，我们都不会在意，只要别瞎写就成。”沈熙突然这么说道。 　　卫留有点儿懵，他再一次扭头去看沈熙，恰是沈熙也扭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沈熙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拆穿了别人秘密的那种得意感。 　　“不愧是……”卫留苦笑，却也说不出话来，“既然被揭穿了，那王爷还为什么让我做他的接应？” 　　沈熙抱着双手，“因为王爷信任你。” 　　卫留摇头，“明明都知道我一直以来在做什么，为什么还要信任我？” 　　“对王爷来说，你不过是报告给了皇帝关于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来，他为什么不信你？”沈熙反问。 　　话是如此，的确也没错，卫留却有些心慌，这些话，原本是他打算等被揭穿了之后，向王爷解释的借口——你看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伤害的事情，还请王爷你饶命——但是没想到，他们早知道了，却到了今天，这么无意间被沈熙给揭穿。 　　让卫留有些手足无措。 　　“沈兄……”卫留苦笑，“你为什么突然挑这个时候同我说，不怕我真的借此反过来做出伤害王爷的事情？” 　　沈熙朝他看去，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打得过王爷？” 　　卫留一愣，更是苦笑，竟然是拿这种理由，“这，怎么可能？” 　　“是啊。”沈熙认可地说道，表情也很平淡，“所以我想王爷也不会担心这种事吧。” 　　“那……”卫留不懂了，“为什么沈兄你现在却突然跟我说这个？揭穿了……真的好吗？” 　　“因为王爷不在意，他信任你，所以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你。”沈熙突然站直了身体，语气突然一转，“但我不是王爷。” 　　（——灭了那只弘农王——） 第144章 等待 　　沈熙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卫留，“但凡在王爷身边的人有异心，我会第一个站出来。现在你对王爷来说很重要，与其让我们之间彼此隐瞒心中的想法，不如开诚布公地说，我不喜欢瞒，希望你也不会骗。” 　　此言一出，卫留都不免紧张了一下，可马上他就意识到，沈熙也没有威胁他，他自己慌什么？ 　　卫留无语地笑了笑，扭头对沈熙说，“我没打算骗你们，只不过，我以为这件事无足轻重，想来你们知道了，也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沈熙却坦然，“我与王爷是坦诚相待，对你也不想有什么隔阂。” 　　“就你们那个关系……”卫留扬起了眉毛，“我们能放在一个高度上说嘛？” 　　沈熙当然知道卫留这湖里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脸红，只是说：“是啊，我们这个关系你都知道了，就知道我们对你的诚意了吧？” 　　卫留连忙拱手，“是，我知道了。所以，沈兄你放心，我只会如实向皇上报告王爷的动向，不会在里面添油加醋，更加不会造谣生事。” 　　“那就好。”沈熙点点头，又靠回到了卫留的身边，“那么你这次打算怎么写？” 　　“喔？你希望我美言两句吗？” 　　沈熙没作声，只是笑笑。 　　卫留点头，“我明白的。” 　　沈熙耸了一下肩膀，说要回营帐里休息了。 　　独留卫留一个人在外面站着，卫留只是挂着浅笑，心里却有些小思量。沈熙突然把这件事给点穿，卫留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最终目的也没有说，倒是把责任和压力都抛到了卫留的身上，让他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 　　目的大概卫留也猜得出来，之前孙墨尧写奏折给皇帝，说他要做的事情，没多久自己也收到一封皇帝的信，虽然里面的字明明是丞相的……这件事卫留觉得，王爷是知道的，但是没有在意。 　　现在沈熙突然这么同他说，自然是彼此心知肚明，可正如沈熙所说的，他不是王爷，不像王爷那般会满不在乎这件事。 　　沈熙会在乎，他当然希望卫留好好写这份报告，写得对王爷越有利越好。但是沈熙也没有威胁他一定得这么做，只不过像是在给他阐述一件事，同时也告诉他，原来他瞒得没有那么好。 　　卫留苦笑了起来，这到底要他怎么写？ 　　再一想，沈熙其实只是想让他纠结这件事？ 　　很快，卫留就反应了过来。其实沈熙想告诉他的是，他们已经坐在同一条船上了，倘若他写了王爷的不好，只会害死王爷，而王爷一有事情，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外人不知道他私底下是受了皇帝和丞相的要求，需要将王爷一举一动都告知给皇帝。所以一旦他反过来写了王爷的不是，皇帝降罪下来，他也难逃干系。 　　而外人只知道他是来为王爷做事的，如果要降罪，他一定深受牵连。皇帝又岂会为了他做了这么些事情，而欠他的人情呢？再去保他的命呢？ 　　直到现在，卫留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份立场有些尴尬。 　　不是得罪王爷，就是得罪皇帝。 　　现在唯独只有写扶风王的好，这样皇帝才会认为他在这里做的事情不是错的，就不会给他降罪，自己也才能保住这条小命。 　　想到这里，卫留不由得苦笑起来，有些心酸。 　　还以为自己被皇帝远派到扶风郡来，是给他一条生路，让他这个本来应该掉头的人，好好的、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却没有想到，看起来是活路，但他稍有不慎，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还是沈熙提醒了他。 　　差一点，他就想要任性一次，写一写扶风王的不好。不过好在之前都写的诚恳，皇帝拿捏不了王爷什么。 　　可这回对弘农王，卫留反倒是真要好好考虑一番才行。 　　皇上手里有一份扶风王的奏折，也有可能会有弘农王的两份、甚至三份奏折，皇帝不会只看他们的一面之词，而且现在他还在扶风郡，肯定会希望看到他的报告。 　　至于皇上会不会信，卫留不知道。但是他还得写，还要写得有利于王爷这一边，否则他们不管是谁，都可能会玩完儿。 　　哪怕沈熙没有让他这么做，可是他审时度势之下，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卫留服了……他真是服了沈熙了。 　　他原本不想瞒的事情，被沈熙就这么率先摊开来说了。他原本以为会因此受到威胁，却没有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以为自己是手拿主导权的，但事实上，他却是里面最被动的一个。 　　生，只能依靠王爷。死，却是要被牵连着一起死的。他也还不想死呢！ 　　想明白了，卫留也无语了，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在这个冬日之下显得格格不入。他抬手擦了擦，转身回到了主营帐里。 　　可营帐里只有萧凤儿一个人，正在喝茶。 　　“嗯？沈大人呢？”卫留问道。 　　萧凤儿转身看他，“在里面睡觉呢，找他有事？” 　　卫留想了想，“没什么，想说一声谢谢。” 　　“喔。”萧凤儿也没太当回事，“知道了，等他醒了我替你转达。” 　　“多谢。” 　　言罢，卫留又转身出去。他的手心也出了汗，现在他真实地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压力，现在他得做好了准备，等着与王爷接应。 　　之前他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以为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个旁观者，是个记录者，将王爷的一举一动写下来，交给皇上，他就大功告成了，却不是这样。 　　同在一条船上，就算他不想，可已经塞到自己手上的桨，不划也太说不过去了…… 　　卫留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找自己的战马了。 　　而在营帐里的沈熙其实没有睡着。 　　他小心地翻了个身，脑子里却在想，卫留能明白他的话吗？ 　　其实之前他和王爷就知道了卫留来这里的目的。看似是与卢居风交换，其实是给皇上安插一双眼睛，盯着王爷的眼睛。 　　这次扶风王和弘农王的事情闹得不小，要是卫留在中间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只怕会对扶风王不利，对卫留自己也不利。要是卫留能明白，这样他们俩都能安安全全度过这一关。 　　正这么想着，外面传来了卫留的声音。 　　他说什么？ 　　谢谢？ 　　沈熙突然笑了起来。 　　卫留不笨，他是懂的。 　　这么一想，沈熙也心定了下来，他转了个身，睡着了。 　　王爷带军队离开军营，去了商洛城的西面。而卫留带领将近千人兵马，在军营外候着，就等消息传来…… 　　沈熙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萧凤儿正在看医术，上面的字沈熙都认得，合在一起就不一定了，他笑了笑，在萧凤儿的身边坐下。 　　萧凤儿瞥了他一样，“你没有像我一样有禁令，不出去走走？” 　　“不走了。”沈熙摇头，“怕牵动伤口？” 　　“我看看？”萧凤儿伸手去撩沈熙的袍子。 　　沈熙吓一跳，连忙往后躲。明知道他这么说不过是个借口，非得揭穿？ 　　他的伤口已经养得差不多好了，加上有萧凤儿的一日十二个时辰贴身照料，说不定最多只留下一点儿淡淡的疤痕，哪儿还会因为走路而牵动伤口的。 　　沈熙苦笑，“萧大夫你别玩我了。” 　　萧凤儿“咯咯”地笑，“这不是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嘛？” 　　沈熙摇头，伸手去拿茶杯喝了起来。 　　萧凤儿却放下了书，“你就放心让卫大人一个人在外面接应？我看他面术不正，齐心叵测。” 　　沈熙意外地看着萧凤儿，“你会看相？” 　　“不会。”萧凤儿回答的坦然，“但我不信他。” 　　大概是多少听了一些关于卫留的事情，沈熙却说，“别紧张，卫大人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 　　萧凤儿抿了抿嘴唇，她看着沈熙半天，这才开口，“我就是不懂你们这些事情。皇宫也好，朝廷也好，就看着你们勾心斗角，觉得烦。” 　　沈熙一愣，“谁勾心斗角了？” 　　“王爷们。”萧凤儿垮下脸，“抱歉，之前我还笑话你，说你是逃避，搞了半天原来真是鸿门宴。” 　　沈熙笑了起来，原来萧凤儿是在说这件事。 　　“没关系。”沈熙说道，“你会这么说不奇怪，而且当时我觉得说得没错……现在我也觉得没错。” 　　“但是你受伤了。”萧凤儿揉了揉脸，“而且我觉得王爷有点儿怪我。” 　　“怪你什么？”沈熙奇怪不已。 　　“其实也没怪，我怪我自己呢。”萧凤儿这么说道，“我明明不懂你们这些事，还自以为是地说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现在想想都觉得脸红。” 　　沈熙义正言辞地说道：“这跟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 　　“你们的事情太复杂了……”也不知道萧凤儿有没有后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一直在说，“我以后再也不插手说话了，不说了，不说了……” 　　沈熙看着萧凤儿，也许是因为太过正直了吧……他不知该怎么安慰萧凤儿，也只是陪在她的身边，安安静静地喝茶。 　　（——王爷什么时候输过呢啧——） 第145章 胜利 　　沈熙记得清晨的时候，王爷就已经带兵离开了。 　　现在几近黄昏，外面没有动静，卫留来报告说，也没有收到王爷的消息。 　　一切安然无恙吗？ 　　沈熙心想，如果是王爷的话，一定没事的。 　　当然，孙墨尧从来没有让沈熙失望过，这次也是一样。 　　不过时间花得久了些，用了一整天。 　　晚上夜幕都挂上了天头，远远才看到一列队伍举着火把朝他们而来，沈熙走出营帐站在栅栏旁边，看到的时候心中何其澎湃。 　　都不用等小兵通报，他知道王爷打赢了。 　　一旁的官兵们都举着长矛欢唿，沈熙拢袖一个人走到了军营口。 　　卫留刚好下了马，正在活动筋骨。他一看到沈熙过来，连忙迎了上去，笑道：“紧张了一整天，结果没我什么事。” 　　“没事才好。”沈熙笑了笑，顺手捏了一下卫留的肩膀，“今天有劳你了。” 　　卫留也不管那么多，伸了一下肩膀和脖子，笑道：“沈兄你妙手回春，这下我突然不觉得累了。” 　　沈熙哈哈一笑，心情也好了许多。可接着一抬头，就看到孙墨尧已经骑着马走近，他眼力一向不错，沈熙心想，刚才那一幕该是被看到了？ 　　跟在王爷身后的却是弘农王，他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尽管衣装还算得体，可脸上的惊恐却是表露明显的。 　　“王爷。” 　　沈熙与卫留一同拱手，迎接王爷归来。 　　军营里其他小兵们就没那么平静了，王爷从来都是打胜仗的，这不奇怪。可是这回却是明打明在邀战之下，打赢了这场仗，那就不一样了。双方都是百分百的准备，想要赢，那便一定是超过百分百的能力。 　　孙墨尧依然浅笑着对卫留交代说，“带弘农王下去，好生伺候。” 　　“是。”卫留走到弘农王的身边，请他下马。 　　这点儿道理弘农王倒也是懂的，他踉踉跄跄地下了马，走进军营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跤，抬头看到周围的官兵们对他虎视眈眈，让他一下子很是心慌，低着头连忙朝里面走，还差点撞到了栅栏。 　　沈熙扶王爷下马，恭维的话自然不会少，他知道王爷不一定想听，但周围的要听，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周围的官兵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容更是溢满出来，士气自然涨了不少。 　　孙墨尧抬手，嚷声说道：“今日众将士立功有方，如今请到了弘农王，大家今日不必恪守军规！沈熙，你去粮仓把带来酒分给大家，今日大家皆可不醉不归！” 　　周围一片欢唿。 　　但是孙墨尧还是笑眯眯地对几位副将说，“但是守夜的职责，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副将笑哈哈地作揖，“末将听命！” 　　等沈熙把酒给分完，回到主营帐的时候，孙墨尧已经换下了戎装，而营帐中只有他们两人。 　　沈熙走上前去抱了一下孙墨尧，笑问：“出去跟将士们喝酒吗？” 　　“那些酒回王府就能喝了。”孙墨尧转过身来，直接把已经松手抽身而去的沈熙给搂到了怀里不松开，“沈熙，今晚就留我这儿吧。” 　　沈熙抬头看着王爷，突然觉得刚才王爷同意将士们喝酒，好像是让他们晚上不要来打扰自己，是个阴谋。他笑道：“你姐还在呢。” 　　“是啊！”孙墨尧笑道，“所以你可千万别叫出声……” 　　“你……”还未等沈熙说话，孙墨尧已经吻了下来。 　　沈熙顺从地迎了上去，两人在轻盈的水声中吻了许久，沈熙也知道，王爷这是憋了够久了，再也不想憋了。 　　等到孙墨尧松开沈熙的时候，看到他已经眼神闪烁，脸上泛着红晕。 　　“什么时候你也给我捏捏肩。”孙墨尧又抱了上去，难掩心中的兴奋，“不捏肩也无所谓，就是别离开我……” 　　沈熙也不拦着，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便问：“怎么？今天让你有这种感慨？” 　　孙墨尧轻叹，“也不是，就是想你了，想着你在我的身边太好了……” 　　“王爷？”沈熙轻轻推开孙墨尧，奇怪地看着他，“不说出来你会舒服吗？” 　　孙墨尧摇摇头，“唉……你知道今天来助弘农王出战的是谁吗？” 　　沈熙心想这不难猜，脱口而出便是：“花叶飞？” 　　“嗯……”孙墨尧挠了挠头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纠结了一会儿，才道：“我以为花叶飞对我皇兄还挺忠诚的，特别是在面对我的时候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就连发号施令都是他，我想我皇兄是真的信他。后来……后来当然是因为我将局势掌握在了手里，那花叶飞见大局已定竟然转身跑了，把我皇兄一个人丢在那里就觉得……” 　　沈熙听他这么说就有些出神，之前孙墨尧对他皇兄还是挺生气的……现在……难不成是想给弘农王求情？ 　　但孙墨尧立马就说，“我皇兄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那花叶飞实在更不是个东西！他利用了我皇兄对他的信任，结果还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你不知道，我皇兄看到他跑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那花叶飞的人品看来真不怎么样……”沈熙也跟着愤愤不平，“之前还自信满满的模样我当他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结果……我还真是高估他了！” 　　“花叶飞还是有点能耐的……”孙墨尧摸着下巴说道，又很快对沈熙说：“但是比不过你，也就是比纸上谈兵稍微好一些，你可比他厉害多了。” 　　沈熙知道这话语中还有几分是孙墨尧哄他的给他戴高帽，但是对他而言还是挺受用的便没有揭穿，他笑说：“那你就让花叶飞给跑了？” 　　孙墨尧又叹了口气，“那花叶飞……我注意到他逃跑的时候是想派人去抓他的，可是他突然又在不远的树林前面停下来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战术，或者是不是在树林里准备了什么伏兵。结果我等了一会儿没反应，便派人去捉拿，他直接扭头跑了。” 　　沈熙扬起眉毛，心想那花叶飞好像听起来真不怎么样。 　　孙墨尧接着说，“主要还是看到了皇兄的表情，震惊、害怕……但是没看到愤怒，挺奇怪的，不过我皇兄还真是没什么心机的人，大概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被欺骗了，所以直接越过了忿恨，变成了震惊吧……” 　　沈熙心里就没那么大感慨了，他想大概是自己的目标不一样，他想要的只是王爷安安全全地回来，打输了也没关系，后面的事情他可以帮着去想。 　　所以不管是弘农王悲伤还是花叶飞没品，他都不是很在乎。 　　“那么，王爷还要去抓花叶飞吗？”沈熙问道。 　　孙墨尧点头，“抓是要抓，得等回去之后给皇上写奏折，这个之后……” 　　沈熙也思考了起来，“现在还要想想该怎么对商洛城老百姓交代，自己的王爷输了，说到底他们也有一定的原因……当然主要还是我们，若非我们去激将，他们也不会……” 　　话还没有说完，孙墨尧又吻了上来，他轻声说，“沈熙，今晚就不说这个了……我都贡献了我的藏酒，今晚你就把你所有的一切放在我的身上，好不好？” 　　沈熙红了脸，小声嘟囔着“之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可还是对孙墨尧点了头。 　　孙墨尧抱起沈熙折身去了屏风后，刚坐到榻上又突然起身。 　　沈熙奇怪地看着他又跑了出去，好一会儿才跑过来。 　　接着，孙墨尧一边咬着他的耳垂一边说道，“把营帐门帘给绑起来免得有小兵不知好歹随便进来，还有……” 　　“你姐……” 　　“我跟她说过了她知道的……现在应该在睡觉了……” 　　“那……” 　　“沈熙，别管那么多了……” 　　“是……王爷……” 　　孙墨尧正面压了上来，让沈熙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最近他们耳病厮磨的时光却是不多，而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孙墨尧却也只是正面抱着他。有时候沈熙背过身来睡觉时，还是会被孙墨尧逼着正面看向自己。 　　之前沈熙还有些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一次思绪还在的时候，发现摸着自己后背的那双手，在触碰到他的伤口时而迟疑了一下。 　　沈熙这才搞明白原来是这样。不是不敢面对，而是怕见到之后更让自己愧疚，像是做的还不够好。 　　他弯下腰来捧着孙墨尧的脸，轻吻着他来不及刮去的胡茬。心想这个小王爷还是年纪太轻，这点儿事居然让他如此耿耿于怀，明明自己都不怎么计较。 　　偏偏小王爷就是要计较，沈熙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太喜欢他了。 　　“王爷……”沈熙轻声唤道，“我也太喜欢你了。” 　　孙墨尧轻轻一挺，又顿了一下，接着，他紧紧搂着沈熙的身体，“沈熙你偏偏挑这个时候来说……真让我无法自拔……” 　　“嗯……” 　　“我姐……虽然睡了……你可别叫的太响……” 　　“那王爷……又敢不敢慢一些？” 　　“可我不想……” 　　“那便不想吧……” 　　沈熙却笑了起来，他紧紧搂着王爷，再也不松手。 　　（——求留言~——） 第146章 后事 　　打赢了胜仗，第二天萧凤儿就走了，说是四处看看，散散心。 　　约莫是之前看透了他们的勾心斗角，心里觉得些许厌烦了吧…… 　　走了一人，又来一人。 　　弘农王被卫留请了过来，经过了一晚他还是目光呆滞，状态实在不好。沈熙见他如此，真担心能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点儿什么来。 　　就看他跪坐在孙墨尧的面前，倒也没有把他当作犯人一般来审问，而弘农王到也真是知无不言，总之问什么回答什么，不知道的，就剩下“嗯”、“啊”、“唉”这些叹词了。 　　“金楼的人，如果当初让凛羽姑娘得逞了，皇兄，你打算怎么做？”孙墨尧问他。 　　弘农王呆呆地说：“要凛羽控制你，抓到你的把柄……威胁你跟本王合作……” 　　孙墨尧追问，“合作什么？” 　　弘农王回答：“当凉王。” 　　凉州王爷。换言之，便是把整个凉州当作自己的统辖之地。若是如此，那孙墨尧还真是弘农王眼中钉肉中刺，毕竟现在孙墨尧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深受三郡人民的爱戴，要是做出些伤风败俗的事情出来，必然是很失人心的事情，自然也好控制。 　　好在孙墨尧不是这种人，沈熙放心得很。 　　孙墨尧深吸一口气，“这个法子，不是你想的吧？” 　　弘农王睁大了一下眼睛，又萎靡了下来，“花叶飞……花叶飞……” 　　感觉又被刺激了一回。 　　孙墨尧叹气，“皇兄，你真想杀我？” 　　弘农王捂了一下脸，“只想控制你。” 　　“可你却杀了我手下的兵！”孙墨尧有些激动地说道，“你要了他们的命！” 　　“总有一天……”弘农王缓缓抬起头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孙墨尧，“你也会这样。” 　　“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 　　“人都有私心。”弘农王缓缓地开口，似乎感觉自己很有道理，“你也有弱点。” 　　孙墨尧承认，他有弱点，当然，他知道自己也不该把话说得太满，但是，现在死去的都是他的兄弟，而理由却是因为弘农王愚蠢地听信了一个他国人的想法。 　　因为他的私心，他欠考虑！ 　　“恕我冒昧。”沈熙突然拱手说道，“请问弘农王爷，是否有把柄在花叶飞的手里？” 　　弘农王慢悠悠地抬头去看站在那里的沈熙，又慢悠悠地露出一张嫌弃的脸，好像很不愿意回答沈熙的话似的，然而站在营帐中的人全都很有耐心，连卫留都只是站在一边浅笑，大概是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弘农王还是开口了。 　　“没有把柄。” 　　“那便是同流合污了？” 　　“是又如何？” 　　沈熙拱手，“没有如何。” 　　话虽如此，但沈熙的心里已经有了思量，他在思考接下来的法子。反正现在弘农王已经在他们手里，想要问什么话今后慢慢来问就行。 　　可当务之急，还是得要给弘农郡的老百姓们一个交代，也要向皇帝报告这件事，不知道皇帝现在心里又该怎么想，这弘农王今后还做的下去吗？还会让他做下去么？之前他们可是找了不少理由和借口，来激将对方。 　　现在弘农王是打了败仗，只怕……弘农郡的老百姓真要信了那些流言，不再承认他这个王爷。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与王爷有关的事情…… 　　沈熙的思绪飘出去了有好一会儿，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孙墨尧与弘农王之间却也已经无话可说。 　　“我……能回去了吗？”弘农王问道。 　　孙墨尧笑了笑，“皇兄，我劝你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弘农王木讷地抬头，“什么意思？” 　　孙墨尧却没搭话，抬头看着卫留，“那么卫大人，又要麻烦你了，陪弘农王回一次商洛城，或许……算了，随便他吧。” 　　卫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应了下来，只是开玩笑说：“可否多派两队的兵马护送？盾牌也能带着吧？” 　　“允了。”孙墨尧笑着点头。 　　然而在场的弘农王，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话里的意思。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在卫留的带领下，慢慢地走出了营帐。 　　沈熙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明白为何之前孙墨尧心里会对弘农王产生一丝同情的动摇了，可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想到那些死在商洛城里的兄弟，刚冒出来的一丝同情立马就消失殆尽。 　　孙墨尧也是望着大门叹气，扭头去看沈熙，“圣上那里的奏折写好了？” 　　沈熙转过身来，细细说道：“写好了，我与卫留商量了一下，认为这件事是算在了花叶飞的身上，而且他的身份比较特殊，这样的理由，不管是皇上还是百姓，都是比较能接受的。” 　　孙墨尧点头，“嗯……而且他的确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儿代价。” 　　沈熙拱手低头，“只是他已经逃跑了，想要抓拿于他，要么等皇上的圣旨，要么……就是弘农王下令。” 　　孙墨尧笑了笑，“卫留应该有办法。” 　　沈熙也是这么想。 　　孙墨尧起身，“好了，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儿了，起兵回扶风郡吧！” 　　沈熙应声，跟随孙墨尧出了营帐。 　　终于能回扶风郡，就连沈熙都长舒一口气，这回是打了胜仗回来，老百姓们和将士们都还挺开心的，可孙墨尧却忧心忡忡了起来。 　　进城之时，孙墨尧何等风光，可回到了王府，笑容就从孙墨尧的脸上落了下来。 　　沈熙又何曾不知原因？ 　　此前他说，扶风王手下的人在商洛城惨死，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今日也不会逃避这个责任。 　　他跟着孙墨尧手下的将领一起将那些离世的士兵，埋在了凤翔城外不远的丘陵之中，还亲自上门，去给家属送赔偿。 　　这些跟去的官兵们年纪并不大，可以说全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而既然身为军户，家属们又何尝不知这些参军的年轻人会有什么下场，他们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他们遭遇劫难，而他们心里却又十分理解。 　　有一天若是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军户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若不能…… 　　听到自己儿子、侄儿、兄弟等等的名字，不少人都留下了眼泪。 　　沈熙看到他们这样，心里岂能好过，可他还是要到每一户人家去解释，去送上慰问品。 　　看到他如此，孙墨尧倒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梁莽他们却不能理解了。上战场打胜仗，生死由命，这可是没办法的。难道他们以后上战场，死了几百几千、甚至几万人，也要这样挨家挨户上去慰问，这能做的过来？ 　　孙墨尧却拢袖说，“上战场又岂能与这次的事情相提并论，你们就当着是沈熙的心意，别想那么多。” 　　魏镇云却是十分理解，他对梁莽说，“你可千万别忘了自己之前因为失策而害的那么些兄弟中埋伏而死的事情，今天沈大人的心情可跟你当时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梁莽不说话了。 　　等慰问回来，沈熙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孙墨尧偷偷摸摸看了他好几眼，想问，又不想让沈熙继续难过，便还是没问。 　　沈熙看王爷犹犹豫豫的样子十分好笑，吃完了饭便朝他招招手，“想问就问呐！” 　　孙墨尧笑眯眯地凑了上去，又沉下脸来，“那些军户没有为难你吧？” 　　还真是没有，沈熙摇了摇头，“你别把他们想得太坏了。” 　　“那还真没有。”孙墨尧说道，“就是关心你，怕你触景伤情。” 　　沈熙叹了口气，“生死离别……我也是明白的，就当我这么做，是想让我心里好过一些。” 　　“我明白。”孙墨尧说罢，便吻了上去。 　　这番回来，他们俩的心情不怎么样，可其他人的心情却好的很。 　　打赢了胜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赢了就是一切。 　　可换句话来说，树大招风，如今他又在弘农郡中风光一回，岂能不明白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怎样的流言蜚语？ 　　不多时，卫留写信而来，说是弘农王发布了对花叶飞的通缉，显然想法也是与扶风王一样，自然是把罪名都怪到了花叶飞的头上。 　　只不过孙墨尧以花叶飞为理由，只是应付皇帝的，倒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弘农王却把黑锅硬塞到了花叶飞的身上，让他来背，这让当地的老百姓十分不满。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次较量，你弘农王在里面上窜下跳就没功劳了吗？ 　　孰是孰非，老百姓虽然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是他们现在对弘农王的态度，自然也就没以前那么好了。 　　打输了仗不说，还让手底下的人背黑锅，难怪那花叶飞要跑呢！跟着你这种王爷，不如跟着扶风王！ 　　说也奇怪，自从扶风王从巴蜀回来之后，不少百姓对这位扶风王爷很是好奇。 　　传闻更是甚嚣尘上，什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已经是老套了。更别说当地百姓，那就是把自己的王爷往天上吹，吹得就连小王爷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孙墨尧听百姓们爱戴自己，他是挺高兴的，但现在这局面…… 　　（——求留言——） 第147章 烂摊 　　沈熙却是宽慰他，“之前你去巴蜀的时候，不是已经做好了被众王爷当敌人的打算么？现在怎么又担忧起来了？” 　　孙墨尧笑道，“我倒不是怕这个，万一他们发现你在里面护驾有功，各个都惦记上了你怎么办？你也是王侑国师的学生啊！” 　　沈熙心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连忙追问。 　　孙墨尧这才说，“弘农王惦记上卫留了。” 　　沈熙苦笑不得，“卫留不会同意的。” 　　“正是因为没同意！”孙墨尧也跟着干笑，“弘农王想要来硬的。” 　　“不会吧？”沈熙愣了一下，难不成弘农王还绑架了卫留不成？ 　　“不过你放心，他搞不定卫留的。” 　　不等孙墨尧把话说完，沈熙已经点了头，“我知道，卫留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弘农王困在商洛城，要是真被困了向我们求助，我真要想想他当年在王侑老师那里学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而且让沈熙和孙墨尧更为惊讶的是，卫留非但没有被困，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把原本跟随弘农王的将领彦桐，给一起带过来了。 　　跪在孙墨尧面前的时候，卫留倒是满脸为难。而彦桐倒是满脸正直，他朝孙墨尧抱拳，道：“小人彦桐，参见扶风王。” 　　孙墨尧抬手，“彦统领快起身，今日前来，不知何时？” 　　彦桐继续跪着，“禀王爷，小人对弘农王当日的做法十分不满，手下还打死打伤了扶风王的将士们，心觉十分惭愧，今日前来，是先来给扶风王请罪！” 　　本来就是不知者无罪，而且，这件事说到底也是花叶飞在中间搞的鬼，那弘农王虽然逃不了多少干系，但是怎么骗，还是靠花叶飞在其中游说。所以彦桐不知道，他的手下不知道，孙墨尧自然真的不能降罪于他。 　　“好了，我知道了。”孙墨尧点点头，“这件事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你的手下，你们是被花叶飞骗了，既然如此，本王又有什么罪可以降于你的头上？” 　　彦桐不说话，还是跪在那里。 　　孙墨尧轻轻一叹，“好了别跪着了，你真心想要赎罪，不如把花叶飞抓过来，那本王真的就能原谅你们。” 　　彦桐一拱手，“是！已经派下属在弘农郡整个郡内搜查，一定能抓到那个家伙！” 　　“起来吧！”孙墨尧再一抬手，又看彦桐站起身来却没走，大概还是有话要说。 　　彦桐站在那里，有些局促地说，“禀王爷！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孙墨尧看了他好几眼，还是给了他说的机会。 　　彦桐道：“小人和属下都以为，弘农王如今实在不宜再继续管事，他的状况实在让人堪忧，而且当地的百姓对王爷也很是不满，如若我们继续为弘农王爷做事，只怕要与百姓们有所冲突。所以小人希望，扶风王业您能派人来管辖弘农郡，就像是平阳郡和——” 　　还不等他把话说话，卫留和沈熙已经一起打断了他的话。 　　沈熙更是说，“彦统领，不得无礼，岂能对王爷说这种话！！” 　　卫留拱手，淡淡地说道：“之前我就同你说过了，彦统领，你的想法，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下一秒，只见彦桐满脸憋得通红，双手也攥成了拳头，他知道这个不情之请实在不妥，可若是不答应，怕是弘农郡里要乱。 　　“但是……” 　　孙墨尧突然站了起来，“彦统领，这话你在我们这里说说就行了，要是说出去，我看你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彦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都说的是什么话。让扶风王派人去管辖弘农郡？这只有皇帝才能说出来的话吧！他在这里说，岂不是要把扶风王当皇帝？那可真是逆反大罪啊！ 　　就看见彦桐又要跪下，沈熙伸手将他扶住，连忙说：“这件事我们不会介意，请彦统领也不要再说……不过，能问问为何彦统领会说这样的话吗？” 　　彦统领依旧红着脸，立马解释了起来，“之前弘农王特别听那个花叶飞的话，我们也没辙，但是想着他能够辅佐王爷，能让咱们弘农郡的老百姓过好日子，咱们也就没话说了。但是他们就偏要惹事！知府衙门里的人说我彦桐手底下的人得罪了扶风王，他们要上告皇上……我，我彦桐虽然不会看人，信了弘农王和花叶飞的话，但是不能让手底下一干兄弟跟着我坐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当时跟着花叶飞一起来杀王爷的正是彦桐手下的人，他们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因为彦桐说，要听花叶飞的话，他们就听了。他们身为官兵，最重要的就是服从。 　　现在，他们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也知道彦桐是无辜的，可他们根本解释不清。知府不信，老百姓们更不信，也不会服从他们的管理。 　　彦桐只能亲自来找扶风王，希望他能想个办法，哪怕治他的罪。 　　此言一出，孙墨尧朝沈熙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扭头问彦桐：“你……现在商洛城里的治安如何？” 　　“还算平静。”彦桐想了想，“姑且……” 　　孙墨尧只能去问卫留。 　　卫留却道：“只要弘农王安安分分地待在王府里，大概没什么事……”话音一落，看到孙墨尧和沈熙脸上迷茫的表情，他又解释，“这回弘农王是把当地百姓给得罪狠了，输了仗不说，还都信了他想要窜谋做皇帝的事情，更是不能原谅花叶飞。但是现在花叶飞跑了，他们只能把矛头指向弘农王，和手下彦桐统领。” 　　“如果王爷出王府……会怎么样？”沈熙奇怪地问道。 　　“大概会被砸鸡蛋吧。”卫留好笑道。 　　就像是当初的汉嘉王一样。得罪了老百姓，自然是要被他们用鸡蛋番茄伺候的，只不过都是生的。 　　沈熙却也没想到商洛城的百姓对输赢看得那么重，转念一想大概也未必是因为输，而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王爷不如扶风王好，心里便不平衡了？沈熙这么一想，也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把王爷给捧到如此之高？ 　　不过孙墨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彦桐，他让卫留先将彦桐和他带来的人安排在王府里休息，随后拽着沈熙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沈熙无语，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半天才说，“王爷，现在不是你睡觉的时候啊。” 　　孙墨尧抬起头，“好烦。” 　　沈熙心里也知道，之前不是弘农王闹出这么一出，后面也不会一连串出这么多事情，“王爷，累的话你先去休息，我等卫留回来，再同他商量一下。” 　　听到这话，孙墨尧更加不松手了，“我本来想，等回到王府，其他什么事情我都不管了，我每天都抱着你，跟你看书也好，听曲儿也罢，只要不出郡都行。就算被人骂成是不管事儿的懒散王爷，我也无所谓，沈熙……” 　　王爷既然都这么说了，沈熙更加不能推开王爷了，只能由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好像有点儿重，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又长了肌肉。 　　“那这件事我们就别管了，交给皇上，就把弘农郡的事情如实告知皇上，等他的定夺。”沈熙笑道。 　　这下，反倒是孙墨尧先松开了手，他看着沈熙，“诶？只听皇上的？” 　　沈熙点点头，“王爷你不是只想跟我在一起看书、听曲儿么？我还是挺期待的。” 　　“沈熙啊……”孙墨尧惊喜地朝他扑了过去，半天没撒手。 　　送彦桐离开的卫留已经折身走了回来，但是他站在鸢鸿轩外实在进不去，他与一旁的夏总管彼此交换眼神，叹气地想大不了再等等。 　　沈熙虽然说不如全都交给皇帝来定夺，可真要写奏折上去还要挑挑拣拣地来说，否则一不小心让皇上落下“这扶风王只会整天惹事，惹了事儿还让他这个皇帝来擦屁股”的印象，那之前他们在皇帝面前立的功，那可真就白立了。 　　就从彦桐这里听来的事，沈熙和卫留讨论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们俩各自都要写一封奏折上去，一封在明，一封在暗。 　　两封奏折前后到了京城，而皇上看完两人的奏折，顿感头疼不已。 　　他虽然知道这件事里扶风王不可能完全没有干系，可奏折却不约而同地都说扶风王实乃无辜，完全是因为弘农王先挑起来的，他们被逼无奈，最后也是顺水推舟，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孙慕辰看着两封奏折，心想，这算什么没有别的意思？还不是要他皇上来定夺现在凉州的局势？！ 　　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处理凉州那儿两位王爷到底想要干嘛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也趁此顺水推舟，再砍一砍扶风王的气势，现在…… 　　他只得把卢居风找来，想来卢居风在凉州待了不少日子，了解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孙慕辰将奏折递了过去，一脸麻烦地说道：“卢大人，这个你来处理，拟完了旨，再来见我。” 　　卢居风已经换了官服，他站在前头作揖，“是。” 　　（——我……手滑……——） 第148章 闲心 　　在扶风郡的沈熙，自然不会想到从京城递过来皇上的圣旨，其实是卢居风写的。 　　圣旨中写的极其简单，只是表示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现在弘农王尚且还在，他也不想过多干涉王爷们之间的事情。想弘农王此前的确受人蛊惑，皇帝念在一脉相连，且也没有造成更大的后果，所以皇帝剥夺弘农王的兵权，至于他手中的兵马，全部归于朝廷，并且全国通缉花叶飞。 　　如此一来，弘农王在自己的封地中没有任何的实权，官权在知府手中，兵权回归朝廷，他想要做的任何事都做不成，成了一个真正的空壳子王爷。 　　另外，扶风王识破了弘农王被蛊惑一事，大有功绩，又赏赐了些许金银珠宝，也算是将此事给了结。 　　有皇帝的圣旨下来，弘农郡的老百姓又怎么会不安分，削了弘农王的权，他们倒是挺爽的，可是弘农王的兵权归了朝廷，他们之前又对彦桐那家伙那么敌对，那彦桐自然不会再留在弘农郡，那谁来保护他们？ 　　这么一想，特别是商洛城的百姓便有些紧张了。 　　没成想，没多久那彦桐居然带着军马又回来了，还不计前嫌，前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这下，不管对民还是对兵，一下子回到了之前其乐融融的状态，只有那些计较的人，还在说这些都是弘农王惹出来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皇帝的圣旨送来的时候，还有一封信偷偷地跟着送了过来，只送到孙墨尧和沈熙两个人的手上。 　　是卢居风。 　　他们这才知道圣旨原来是卢居风帮忙拟定的，而且皇帝似乎还挺信任他，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决断。 　　沈熙心里替他高兴着。 　　信上说，“皇上没收弘农王的兵权，本想收为己用，而弘农郡的治安，则是交给扶风王来管辖。” 　　看到这条，沈熙吓了一跳，这……变相的也在剥削扶风王的兵力啊！而且不仅如此，有兵权换言之有了一半的官权，孙墨尧若说真派兵去了弘农郡，凉州百姓不会说什么，可其他王爷看来，皇帝这是太给他放权了吧？！定然认为皇帝已经不能耐孙墨尧任何，认为他太过肆意妄为。 　　到时候不止是落下话柄，甚至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沈熙这么一想，顿然感觉不寒而栗。 　　似乎有点儿绝啊？ 　　不过也可能发现这么做有不妥的地方，所以皇上也听从了卢居风的意见，虽然朝廷收回了兵权，却还是让兵马留在当地，不过是听朝廷的差遣。 　　好在没有那么做。 　　之后信上又说，“王爷，子渊，若是你们还有闲心，可多打听其他王爷的动向，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看到卢居风这么说，沈熙还真就放在了心上。 　　反倒是孙墨尧不以为然，他原本就与自己的那家亲戚没什么往来，不求彼此之间有什么交情，但求不要来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沈熙却是把这件事看得相当重，捏著书信就站起了身，似乎像是对孙墨尧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还是派人去打听一下。” 　　孙墨尧见状伸手去抱，一个没捞着就看到沈熙颠颠地走了，怀里的余温逐渐消散，孙墨尧的手还悬在半空…… 　　随即，他捏拳小小地捶了一把方桌，欲哭无泪。 　　老卢你都去了朝廷！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跟沈熙！！我想要看书听曲儿睡觉觉！！！ 　　孙墨尧的内心十分奔腾，他苦笑了一把，一个人闷头喝起了茶。 　　当然，沈熙也不会真就这么放生了孙墨尧，也忘记了自己之前答应过他的话，他安排了一下人手，立马就回到了鸢鸿轩。 　　毕竟王爷还只是小王爷，不过二十冒头那么一点点，能大到哪儿去？ 　　就想到之前他离开时，小王爷那表情，简直委屈地要掉下眼泪来，沈熙心想要是再把他一个人晾着，以后还不知道得怎么“疯狂”报复自己。 　　所以，当晚沈熙就抱著书籍来到了鸢鸿轩。 　　“咳咳。”沈熙放下书，迎面而来看到孙墨尧疑惑的表情，他解释说：“你这鸢鸿轩的书，我可都看完了，劳烦了夏总管明天腾挪些地方，放我这些新书。” 　　孙墨尧的脸上立马炸开了花，一脸笑吟吟地往沈熙边上凑，“你想要什么书我派人去买就成，要你亲自抱来？” 　　“我自己就有，干嘛要买？”沈熙这么说道。 　　“那么……”孙墨尧把那堆书往旁边一推，“你也说是明天挪地方放书吧？那今晚我们做点儿别的？” 　　“谁说的？”沈熙笑着扭头看他，“明天放书，不代表今晚我不看呐！” 　　果然，下一秒孙墨尧就显得可怜巴巴起来，脑袋也在沈熙的背后蹭啊蹭啊的，“看书什么时候都能看嘛！” 　　“喔？”沈熙更是笑得灿烂，“原来王爷你说晚上要做的事情，原来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的啊？” 　　听这话，孙墨尧立马耷拉了下来，知道自己说不过沈熙，却还是有些不肯放弃似的，他挽着沈熙的胳膊，嘟着嘴，什么话也不说，就看着沈熙。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沈熙服软了，他有点儿受不了孙墨尧来给自己讨饶，也没办法，他偏偏就是这个软脚，王爷乐此不疲，他也无从抵抗。 　　“服了你了。” 　　孙墨尧嘿嘿一笑。 　　带来的书就被沈熙放在了一边，连第一页都没来得及翻开…… 　　接下来两日，沈熙都被孙墨尧拉在身边，过着所谓“看书听曲儿”的逍遥日子。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骨一下子就被养得懒了下来，明明开春了回暖了，可却觉得好像比在冬日里还要懒洋洋的。 　　他想，这怪谁啊！ 　　还不是小王爷！ 　　沈熙心想这可不行，便动了回风露山庄看看的年头。 　　孙墨尧一听，便说，“那我跟你一起回去瞧瞧？” 　　沈熙连忙摇头，“这哪儿行啊，你是王爷，你在扶风郡里还有其他的山庄，光是去那儿了，岂不是让别人说你偏心，说我拍马屁？” 　　“你怕别人说我啊？”孙墨尧笑笑，“我可不怕。” 　　“可总有人要说！”沈熙想了想，“非得去也行，乔装打扮一下。” 　　“装成庄农！我擅长啊！”孙墨尧这么说道。 　　“行吧……”沈熙心想，要是直接拒绝了王爷，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变着法子，但求一去风露山庄呢！ 　　虽然有点儿临时起意，但有夏总管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不管是马车还是庄农的衣服，夏总管全都准备好了，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想去那是随时随地的事情。孙墨尧换上粗布麻衣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有夏总管真是让他放心极了。 　　下午，他们俩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风露山庄。 　　风露山庄虽然建成没几年，中间也经历过一场巨大的劫难，但是，今日的风露山庄依旧如常。 　　沈熙都说，只要这地方别老下雨，那就一定没问题。 　　下了马车，沈熙心里倒是不由得一颤，也是春天，他回到这里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大灾难。 　　如今过了这么久，他心里的阴影却还是没有散去。 　　不过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王爷在他的身边。只是……王爷这身妆容倒是有些与众不同，而且，在沈熙下马车之前，孙墨尧已经跳了下来，站在马车边上，笑眯眯地朝沈熙伸出手，还笑说：“沈庄主，咱们到山庄了，沈庄主，慢些下马车，可别摔着了，沈庄主，让我扶你吧。” 　　沈熙瞥了他一眼，不好揭穿他的身份，只能默默地配合他假装自己是庄农了。 　　回到山庄，依然没有人来迎接他，倒是进了山庄里面，才看到张免和聂稷脑袋挨脑袋，一边说这话一边往外走。 　　“唉？！”张免先抬起的头，“这不是沈庄主吗？！” 　　也不过半年没见，沈熙不觉得自己改变能有多大，他们怎么一副很惊讶的模样。 　　惊讶不过是没想到沈熙会回来。张免这么说着，笑嘻嘻地勾了沈熙的肩膀，“沈庄主，对我们还不放心呐？” 　　一旁的孙墨尧突然干咳了一声，结果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个庄农，连忙略略弓着背，嬉皮笑脸地说：“嗓子痒了，那个……沈庄主你跟你家账房关系真好。” 　　张免和聂稷奇怪地在他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可能是孙墨尧装得太好，也可能他们记忆中的王爷和眼前这人无法重叠。 　　还有可能孙墨尧蓄了胡子没有刮，他们居然一时之间没把王爷给认出来。 　　“那是。”张免松开手，得意地说，“不过账房是聂兄，我就是个打杂的。” 　　聂稷是个很认真的人，见到沈熙回来，便说：“沈庄主，那不如来对对账吧。” 　　沈熙一想也好，免得聂稷还要把账本托人送去凤翔府，“也好。” 　　见到他们俩走了，张免走到孙墨尧的身边，“你是马夫？” 　　孙墨尧点点头，“是是。” 　　“马呢？” 　　“哦哦在外面……” 　　（——昨晚为啥突然多更一章，因为多年不愈的手滑症又犯了_(：з”∠)_没得治——） 第149章 一世 　　孙墨尧与沈熙在风露山庄待了两天半。 　　账本，没问题。梯田，好得很。庄农们，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沈熙十分放心，心想回头把风露山庄送给他们都没问题。他现在跟着王爷日子过得不错，在凤翔府包吃包住，每个月俸禄都有结余，对于他来说，风露山庄已经不是他的营生手段，反而像是一个能让他身心放松的地方。 　　好在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让沈熙心里无比安慰。 　　第三天，沈熙与孙墨尧坐着马车回去了。 　　换下粗布麻衣，孙墨尧揽着沈熙的肩头，似有些感慨，又有些羡慕，“山庄的生活真是不错啊，实在有点儿舍不得走。” 　　“我的确是不太想走的。”沈熙笑道，“要不是王爷你这个身份，离开凤翔府三天，我都觉得要变天了。” 　　“这都是我的错么……”孙墨尧苦笑，“怎么觉得好像总会引来什么不好的麻烦事儿一样？” 　　沈熙看他，“谁让你是王爷呢？” 　　孙墨尧索性抱紧了沈熙，“可要是我走了，你不走，那我也不能走啊！” 　　沈熙点点头，“所以没辙，我也只能跟来了。” 　　孙墨尧哈哈一笑，“沈熙，你说如何叫我不喜欢你？” 　　沈熙靠在他的肩膀，心想，若是王爷能一生一世能喜欢着自己，宠爱着自己，会不会太贪心了？ 　　“王爷你又能喜欢我多久呢？” 　　“这一生，下一世。”孙墨尧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沈熙，“你不会是想打退堂鼓了吧？” 　　“我有这么说吗？！”沈熙也不会退缩，“就是王爷你，能不能做的比说得好听啊？！” 　　“当然能了！”孙墨尧抬起手，拇指压着小指，指天发誓道：“我孙墨尧挚爱沈熙一生一世，绝不退让。不过沈熙，你这辈子肯得跟我在一起了，否则你半路离开，谁来证明我能爱你这一辈子呢？” 　　沈熙一听，更是忍不住傻笑，“王爷你……反正我也已经是上了你这条贼船了，根本就没想下来……” 　　后面的话越说越轻，最终堵在了孙墨尧的一吻之中。 　　回到王府，却没有让孙墨尧感受到唯独二人在一起的生活，某个小家伙横空出现，只要是沈熙休息的时光里，总有这个小家伙的身影。 　　自然是魏镇云的大儿子大宝了。 　　拿孙墨尧的话来说，也不知道魏家那对父亲到底是怎么喂养的小东西，不过几个月没见，他比之前的个儿翻了一倍多，已经会满地爬，还能丫丫地发出声音喊他们。 　　会喊“爹”、“娘”和“抱抱”。 　　少了战事的一帮糙汉子，就算是心思再怎么粗糙，却也是没有人会去讨厌一个小孩子。 　　大宝爱满地爬，光是床榻已经无法满足这小东西的野心了。 　　有一回魏夫人一个没注意，小家伙愣是从床榻最里面，越过被褥，爬到了床边，还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好在门牙还没开始长，只是破了点儿嘴唇皮，让他哭了一晚上。 　　魏夫人当时抱着孩子也一起哭，之后她便知道了，不如让这孩子在地上爬呢。 　　魏宅已经无法满足大宝的好胜心，有一回他被魏镇云抱去王府，大宝就爱上这里了。王府里地方大，特别还有一处水榭，木质地板，铺上羊绒地毯，别说让大宝满世界的爬，满世界的滚都没问题。 　　起初魏家夫妇抱着孩子来的时候还特别不好意思，之后大宝对王府熟悉了起来，要是几天不来王府，居然还会闹呢。 　　一开始孙墨尧见到大宝这孩子，心觉可爱是挺可爱的，可就是要占着他跟沈熙的时间，实在有点儿不太爽。 　　直到有一天，风高气爽，天朗气清，几朵白云天上飘。 　　孙墨尧从城外军营回来，听闻大宝又来了，心里自然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但是还是一脸微笑地找了过去。 　　随后，他在清风拂面之下，看到这样一幕。 　　沈熙抱着大宝躺在躺椅上，双手托着沈熙的腰，略略歪着脑袋闭眼睡觉，头发垂在一边，遮挡了他小半的侧脸。 　　周围没有人，只有远远的站着两个下人看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大宝乖乖地趴在沈熙的胸前，不哭不闹，好像刚刚睡醒，正嘬着自己的手指，眼睛熘熘地朝周围看，口水往下淌。 　　不知怎么，这么一幕突然初冬了孙墨尧的某根心弦，他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是一副非常美妙的画面，让孙墨尧有些不忍去打破这一份的宁静。 　　但是大宝似乎想要爬起来，而沈熙却没醒…… 　　孙墨尧连忙走了过去，把大宝轻轻地抱了起来。 　　这么一动，沈熙也是醒了。他撩开黏在嘴角的头发，清秀的脸上还有一丝红晕，他抬头眯着眼去看，就看到孙墨尧抱着大宝，低头看他。 　　沈熙揉了一下眼睛，坐了起来，“王爷，我睡着了……” 　　“魏夫人呢？”孙墨尧抱着大宝在他身边坐下，拽着大宝那只湿漉漉的手，正上下挥动着逗他玩。 　　“啊，是啊……”沈熙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似的，他四处扭头看了看，“魏夫人呢？” 　　有下人走了过来，说是魏夫人去做小点心了。 　　孙墨尧略略皱了眉头，“让下人去做不就行了吗？你说是吧，大宝？”最后一个尾音还略略往上翘了翘。 　　大宝听到有人喊他，正茫然地去寻找声音源。 　　“那魏夫人比较清楚她的儿子喜欢吃什么嘛，他们也不常来，我们家的下人丫鬟们，能知道大宝喜欢什么吗？”沈熙坐在旁边捂嘴笑了笑，也学着刚才王爷的话，对大宝说：“你说是吧，大宝？” 　　孙墨尧不动声色地看了沈熙一眼，刚才沈熙那句话里有三个字让他记在了心里，好像沈熙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而这会儿大宝听到了沈熙的声音，扭头看着沈熙，还朝他嘿嘿地笑。 　　这下孙墨尧嘟起嘴，喃喃说道：“怎么他就理你不理我呢。” 　　沈熙笑得更欢，“你得多叫他两声，他就会理你了。” 　　“是吗？”孙墨尧狐疑地看着大宝，“大宝？大宝？” 　　总算大宝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着他，只不过表情有些迷茫。 　　不过孙墨尧得到这个结果，已经挺高兴了，便索性抱着大宝玩，忍不住还逗他。 　　沈熙倒是不会因此吃醋，他看样王爷的样子，似乎挺喜欢大宝，大宝也挺喜欢他的，那就好了。 　　不过一会儿，魏夫人就带着几个丫鬟回来了，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食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点心，一见到王爷也在，连忙委身行礼。 　　“免礼免礼。”孙墨尧心情很好，“魏夫人你去做什么了？” 　　凌飞荷一愣，连忙招唿下人们把点心放下，又解释说：“我见大宝和沈大人都睡着了，所以去灶间做点儿小点心过来，想来整天来王府打扰王爷和沈大人，我也过意不去，就想着做点儿东西来给沈大人尝尝看。” 　　沈熙已经伸手去拿一块小糕点，听了这话也是笑，“哪里，魏夫人你客气了，你的手艺这么好，还是我和王爷的口福哩！” 　　魏夫人捂嘴一笑，“不知道合不合王爷与沈大人的口味？” 　　王爷也吃了一块，略甜，但不腻口，里面还夹杂了点儿果仁，挺有嚼劲的，“不错。” 　　得到王爷的赏识，魏夫人更加高兴了，她把大宝给抱到了自己的身上，笑吟吟地看着王爷和沈熙一起吃了她做的糕点，还吃了不少。 　　“嗯嗯。”孙墨尧点头，“偶尔吃吃这些还不错。” 　　“王爷你要是喜欢，就让夏总管准备一下，外头找个厨子来，天天给你做。” 　　“那我哪儿吃的掉，不如沈熙你跟我一起吃。” 　　沈熙捻了捻手指，看了一眼王爷，“我平日里还要去衙门当值，哪儿有时间回来跟你吃糕点。” 　　“啧，那我给你送过去？” 　　“可不敢劳烦王爷！” 　　一旁魏夫人看着他们俩，脸上更是笑开花，低声说了一句“王爷和沈大人关系真好”，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大宝，笑说大宝要睡觉了，便起身行礼抱着大宝走了。 　　小娃儿一走，这花园里就安静了下来，其他下人们见状纷纷散开，也不去听王爷与沈熙说话。 　　沈熙喝茶漱口，也不说什么。 　　孙墨尧知道，其实沈熙不太爱吃甜食。 　　“那弘农郡里可没生什么事儿吧？”沈熙放下茶杯，终于开口问了话。 　　孙墨尧坐在那里双手交握，“没有，老百姓们还是老样子，彦桐也跟以前一样，只不过关系隶属朝廷，不免多一些手续瓜葛，需要处理一下。” 　　沈熙点点头，“那弘农王爷呢？” 　　孙墨尧却笑了，“我那皇兄，现在躲在王府里不敢出来，还写了信来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共事……” 　　“共事？”沈熙扬着眉毛，奇怪地问，“共什么事？” 　　（——求留言~——） 第150章 旨意 　　孙墨尧笑了笑，“还能有什么，要我同他联手一起关系凉州，我觉得皇兄可能有病……现在我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听了花叶飞的话才这么做，还是他自己就想这么做，结果被花叶飞逮了个正着。” 　　沈熙沉思了一下，“抓到花叶飞了吗？” 　　“有眉目。”孙墨尧认真了起来，“毕竟他也是人，也是要吃饭，不过我挺奇怪他居然没有离开弘农郡的范围，明明哪里的所有人都想着要活捉他。” 　　“大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沈熙说完也浅笑了一下，“尽快抓到，及早知道他的真是目的。” 　　孙墨尧突然朝他靠了过来，挨在他的肩膀上慢悠悠地说：“大概花叶飞的目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他就是想要辅佐一个人成为皇帝，来体现他的能力。” 　　这回轮到沈熙露出惊讶之色，“为什么？” 　　孙墨尧道，“就是为了体现能力。” 　　就是这样沈熙才不懂，什么领域都能体现能力，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分裂国家领土对他有什么好的？喔……他是西曙国人，而这里是南舜国，失败了对西曙国没坏处，而成功了对西曙国则大有好处。 　　“偏偏选这个，这是死罪。”沈熙严肃地说道。 　　“我看他怕死，所以才逃了。”孙墨尧笑笑，“别想这种人了，抓到他才能松一口气。” 　　“嗯。” 　　等到天空已经看不到太阳的影子，两人也不再在外面吹风，回到了屋内，彼此靠在一起，像是在取暖，却谁也不在意。 　　不过半个月，天渐暖和，从弘农郡传来消息，花叶飞被抓到了。 　　抓到他的是农民，倒不是奔着酬劳去的，花叶飞在偷他们地里的果实吃，就把他给抓了。后来见到花叶飞要自残，立马把他给揍晕了，五花大绑地交给了彦桐。 　　彦桐也不耽误时间，一路送到了凤翔府，没见花叶飞醒过来，也知道他没死。 　　孙墨尧带着魏镇云亲自去牢里见了一次花叶飞，具体原因细则一问果不其然与自己想的一样，还是为了自己那点儿可笑的理想。 　　花叶飞是西曙国人，孙墨尧捎带去打听一下就知道，这花家在西曙国还是大姓人家，十几年前他们掌势的权贵正是姓花，但是某日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具体原因是他们站错了队伍，当年西曙国换代，老皇帝一死，皇兄弟两人在那里争皇位，花家站了弟弟的队伍，结果弟弟没打过哥哥，全家被杀。 　　权贵皆死，花家人剩下的都是平民，姓花的没有死绝，却今后也绝对不可能再回到朝政。 　　所以，花叶飞离开了西曙国，来到了南舜国。 　　十几年前他才几岁，但是对这件事印象深刻，他说自己是为了完成家族的理想，他们花家绝对不是没有能耐的绣花枕头，徒有其表，他们有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想要证明。 　　孙墨尧却摇头，“你想证明何苦做这个，你的确有能力为何不直接去报效朝廷？” 　　花叶飞顶着一头乱发冷笑，“你们南舜国人会要西曙国的逃难子民在朝廷做事？” 　　虽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事事绝无绝对，而且，就算不是去朝廷，跟在王爷身边也不是不行，只要别做出这种分裂国家的事情，想要发挥自己的能力不是非得搅合在这个里面。 　　可是孙墨尧与他说不通，在花叶飞的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便是要为皇帝效命，皇帝不要他，他就自立一个皇帝。 　　这种思想大概与他家在西曙国的遭遇有关，但这不是理由，他在南舜国里犯了法，就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原本孙墨尧想要将花叶飞送到京城去，但递了奏折得到了皇帝的回复，让他自行决断，不用上奏皇帝。 　　换言之，他们凉州的事情让他们在凉州里解决，别动不动就闹到京城里，皇帝没空管他这事儿。 　　孙墨尧一时之间没搞明白皇帝怎么给他放了大权，不过既然如此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扶风王便颁布公示，给花叶飞按了一个谋反的罪名，择日处斩。 　　这件事提前也知会了一声弘农王，不过弘农王没什么反应。 　　弘农王没反应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意，花叶飞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声明就此画上句号，就好像是一场曲子唱到了末尾，终要下场。刀起刀落，转瞬之间。 　　行刑的那天，天气好得无与伦比，刺眼的阳光照得每个走在大街上的人都不得不眯着眼睛，沈熙躲在屋子里没出去，抬头去看窗外，飞过好几只乌鸦。 　　如此便是入了夏，弘农王是疯是傻，已经没有人在乎了，整个凉州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可京城却传来一条大消息。 　　北黎国前来和亲，皇帝下旨指长公主碧宁公主出关嫁于北黎国君。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孙墨尧这算是反应过来，难怪之前老皇帝下葬到新皇帝登基，这段时间里两国相安无事，甚至连扶风郡边界都没有冒犯几分。 　　当时孙墨尧心里就有点儿奇怪，只是后来事情有点儿多就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看来这则消息，和亲，果然是两国一大外交政策，而且按照这旨意来看，恐怕早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与北黎国达成了协议。 　　想到此前入侵九原郡的那帮蛮子，也不知当时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中间的事情。 　　碧宁长公主今年刚满十八，是皇上的姐姐，却并非是皇后所出。而还有两位小公主接未成年，要和亲的确也只能是她。 　　历代和亲的公主不少，不情不愿的自然更多，谁愿意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皇宫，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与一个陌生男子度过余下的后半生？ 　　可身在皇族，一旦有一日需要你，哪怕要你的命，你也得双手奉上。 　　沈熙就说过，“最是薄情帝王家。” 　　孙墨尧看着圣旨，叹了口气。 　　碧宁长公主和亲之路正好走过他们的扶风郡，所以凉州这一段路，皇上下旨了，要扶风王亲自派兵护送。 　　不是什么苦差事，就是有点儿麻烦。但想到长公主也是自己的堂姐，这段路他岂能不陪？ 　　但若真的只是送扶风郡这一段倒也算了，圣旨下还压着一封密函，要求孙墨尧派兵再护送长公主入北黎国，只不过这件事不能面上说，因为皇上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手上几乎无兵了。 　　为何没有兵马，沈熙还是听了卢居风的话，稍微去打听了一下其他王爷的动向，也顺便把这个原因给问来了。 　　如今南舜国王爷不少各自在封地看似相安无事，可实际却另有图谋。 　　怕是要走巴蜀四王的路，各自建立王国。而且他们手中有兵马，这才是皇帝忌惮的地方，所以皇上差不多把手中大半兵马散在各地，紧盯着各地王爷们的举动。 　　孙墨尧也不是不知道，他也在皇上监视的名列之中。 　　既然如此，长公主要出嫁，没有官兵护送，千里迢迢，岂能让人放心？ 　　沈熙倒是很能理解，安慰孙墨尧说长公主出嫁你该高兴一点儿。 　　“可是沈熙……”孙墨尧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皇帝使唤我使唤得太勤快了些？” 　　“你还不要啊？”沈熙扭头看着他。 　　孙墨尧想了想，倒也不是。 　　长公主三月从京城离开，到凉州也要五月末了，中间还有两个月半，孙墨尧觉得这点儿时间是他必须珍惜的时间，如果没有大宝的话。 　　既然确定了要去护送，自然还要安排人手，魏镇云站在孙墨尧的面前一句话都不说，此前种种，他都错过了为孙墨尧立功的机会，而现在，若是王爷还不让他去送，他就直接尥蹶子不干了。 　　现在，大宝已经长大了不少，还能牙牙学语，犯不着魏镇云多少担心。况且王爷又不去护送，又王爷在凤翔府，他又能担心什么。 　　孙墨尧看他如此，允了。 　　虽说要护送去北黎国，但只要到了地点与对方接应，就能完成任务回来，没什么难度，就是得花费点儿时间。 　　反正皇帝圣旨摆在那里，也容不得他拒绝。 　　然而就此之后，不知是孙墨尧自己想太多了，还是自己有些敏感，总觉得之后大宝来他们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也不管沈熙在不在。不过，但凡是沈熙在的话，大宝就会占掉他所有的时间，沈熙也不介意。 　　孙墨尧内心默念三遍“要冷静”，不过是被占用掉白天看书听曲儿的时间，晚上睡觉还是只有他们俩，这让他心里平衡了许多。 　　而且，好像沈熙也感觉到了他的心思，到了晚上，还对他挺好的。 　　孙墨尧这才渐渐开始觉得，大宝这孩子长得的确挺可爱的！ 　　（——求留言~——） 第151章 和亲 　　就在白天被大宝占用不少时间，晚上沈熙倒像是弥补一般，对孙墨尧可是好的不得了，这让孙墨尧心里还挺甜的。 　　一晃眼两个月过去，驻扎在扶风郡边界的驿站收到了长公主陪嫁大队抵达的消息，连忙给王爷送信。 　　只过了一天，孙墨尧就带着人过来接公主。 　　碧宁公主与孙墨尧没有照面，当初先皇离世的时候，碧宁公主也来守灵了，不过是前几天，后来病倒一直养在深宫中，直到今日，才算是得见第一面。 　　一路上碧宁公主都坐在八人大轿里，周围被裹得密密实实的谁也瞧不见她真正的模样。 　　到了王府，孙墨尧专门腾出了一处别院给公主和陪嫁们，浩浩荡荡的也挺壮观。正因为是公主，安全工作自然也要做到万分周全，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就是要进去送点儿什么东西，还得接受两次盘问。 　　沈熙一开始还挺好奇，但现在看到这阵仗，好奇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将公主安安全全地送去北黎国。 　　而且因为这件事，魏夫人自然不好抱着大宝过来玩，让沈熙平日里少了不少乐趣。 　　好在长公主也没打算在他们王府里待多久，等陪嫁大队备好了继续往北的物资之后，他们就要启程了，前后不过在王府里待了四天。 　　四天里长公主就没出来过，倒是到了要走的前一天，长公主突然把孙墨尧给叫了去。 　　孙墨尧当时正与沈熙在一处，也没干别的，最近两个月王府里的开销稍微有点儿大，夏总管发现自己账目有问题就来找王爷了，还是沈熙帮他看了看才发现了问题。 　　长公主的人找来时，他们俩的脑袋正凑在一起……看账本。 　　“喔？公主找我？”孙墨尧笑笑，“是需要什么？” 　　“回王爷。”那下人得体地行礼，“长公主只是吩咐小的来找王爷，说长公主有请。” 　　孙墨尧又问：“非得是我一个人去？带个人行不行？” 　　那下人一愣，自己也不好做决定，只说：“长公主没有说。” 　　孙墨尧回头，对沈熙说到，“你随我一起去吧。” 　　沈熙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账本。 　　来到了长公主休息的地方，屋子里候着的宫女丫鬟倒是出奇的少，沈熙还以为长公主的排场应该挺大，结果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再往里走，就看到碧宁公主端坐在那里，垂着眼帘，规规矩矩的。 　　“臣弟，参见皇姐。” 　　“下官拜见公主。” 　　起初碧宁公主还真没有想到孙墨尧会带外人进来，心中有惊讶可脸上面不改色，她略略抬手说了一声，“免礼，赐坐。” 　　孙墨尧大大方方坐下，沈熙不敢，只能在旁边站着。 　　这会儿王爷扭头看他，眼神中还奇怪，下一秒却心下了然。平日里沈熙跟他关系走得极近，说话做事根本没那么多规矩，初初在山庄的时候，孙墨尧就跟沈熙说私底下见了面就不用那么多礼，久而久之，沈熙也渐渐了忘记要在王爷面前有什么规矩，而王爷也没察觉。 　　现在却是在碧宁公主的面前，该有的规矩当然一个都不能少，沈熙哪儿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碧宁公主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略略扭了头对自己的宫女丫鬟说，“你们先出去吧。” 　　沈熙看了一眼孙墨尧，心想自己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出去，结果孙墨尧却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等等。” 　　不知道小王爷有什么意思，沈熙也不动。 　　直到屋子里的宫女丫鬟全部走尽，大门紧闭，孙墨尧拽着沈熙的手又站了起来，对碧宁公主说，“皇姐，他不是外人。” 　　碧宁公主脸上风轻云淡，但是眼睛里已经难掩惊诧之色，她抬手指了指，“坐下说。” 　　说是坐下，沈熙则是跪在那里，看着地板，不敢说话。 　　孙墨尧笑了笑，“皇姐，这大概是咱们俩唯一一次这么面对面的说话，以前都没见过面吧？” 　　碧宁公主倒也不介怀的样子，“是，之前就听说扶风王爷你性情洒脱，今日头一回见面，你在皇姐的面前的确很洒脱。” 　　说罢，碧宁公主的目光落在了沈熙的身上，似乎想要把他整个人都给看穿似的。 　　孙墨尧这才想起来介绍，“皇姐，这位是沈熙，在我的手下做事，不过……” 　　碧宁公主问道：“你喜欢他？” 　　万般没想到长公主说话如此直接，沈熙倒抽了一口气，也抬头看着长公主。 　　原本以为长公主应该是大不了孙墨尧几岁的，沈熙心想，应该也是与自己一般大，可是现在近距离观察了一下，长公主却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成熟的模样。即便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收获了两人惊讶的表情，却依然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孙墨尧摸着鼻尖儿笑道，“是啊，皇姐你才来了一天，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你知道北黎国的国都在他们领域国土的东面，而我又为何特地绕开并州，独独到你这里来，请求你的护送？”碧宁公主这么说道。 　　原来要求护送的人是长公主而不是皇帝，不过……这话题扯得有点儿远？ 　　不等他们回答，碧宁公主先回答，“唉，如今，也唯独你还有忠心。” 　　“等等，皇姐……”孙墨尧连忙打断她的话，“在说这个之前，你怎么知道，我们……”他小心地瞥了一眼沈熙。 　　而沈熙已经脸红得像是秋天的苹果，眼睛里是闪亮亮的。 　　碧宁公主看他们的反应心下更是了然，“我在知道要与北黎皇帝和亲的时候，与皇帝彻夜交谈了一次，我从他的口中知道了沈熙的事情，虽然一开始我们交谈的并不是这个……” 　　和亲，碧宁公主也是强烈反对过的，她能接受嫁给大臣权贵，却不能想到自己今日却是要远嫁他乡。她去找皇帝理论，结果小皇帝丢下朱笔，朝她恶声相向：“那你要朕怎样？！” 　　以前姑且算是调皮，登基之后却是反差极大。饶是碧宁公主养在深宫，却也知道皇帝肩负的压力不是常人所能忍。里面的原因，她也没有多问。 　　一番冷战之后，小皇帝才对她说，“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让皇姐你去，但好歹你嫁给北黎国国君，他到底还是个皇帝。年纪可不大，小时候我们都见过的，那个胖嘟嘟傻兮兮的小子……其实，唉，皇姐你放心，要是那家伙对你好，那就好了，可那家伙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我就派兵灭了他们北黎国，把你接回来，养你一辈子。” 　　碧宁公主心软了，她知道小皇帝这些话极有可能只是安慰他这么姑且一说，但她还是同意了。 　　冷静下来想想，横竖都是嫁给一个自己没见过的男人，而至少那个男人还是皇帝，也未必差，宫里的事情她见得多了，难道北黎国的皇宫也有什么不同吗？ 　　大概是看到她的态度软和了下来，小皇帝连忙道歉，说是自己太激动了，不是故意要对皇姐生气。 　　碧宁公主又追问了一下，才知道现在南舜国表面看起来国泰民安，实际暗潮汹涌。各地王爷都想要独自成国，他们有兵有地有百姓，就不想要受到朝廷的管辖，更不想把那么多税收都交给朝廷。 　　这件事愁煞了皇帝，所以更多的事情，他不想多思考，便不做了。 　　碧宁公主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不管凉州的事情，不担心扶风王吗？” 　　听到这三个字，皇帝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他不会。” 　　碧宁公主不懂，“为何不会？” 　　皇帝轻声说：“他身边的人不会让他这么做，他很听这个人的话。” 　　碧宁公主依稀感觉到了皇帝话里的意思，也奇怪说：“既然这个人这么忠心，为何不让他来朝廷做事？” 　　不知这句话戳中皇帝心中何处，他一下子显得很沮丧，也很悲伤，坐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碧宁公主感觉到自己大概说错了话，坐在原地愣愣地没开口。 　　半天，皇帝才说话，“来不了，他们俩谁也离不了谁。” 　　“喔？”当时的碧宁公主对感情的事情懵懵懂懂，只是把成婚嫁人当作人生中必做的一件事情，等着有一天能皇帝下旨能让她嫁出去。结果先皇身体不好就耽搁下来，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其实她比沈熙年纪还小了几年，只不过环境使然，让她变成了今日这番老成的模样。 　　她很好奇那个“谁也离不了谁”，到底说的是谁。 　　今日她终于看到了。虽然他们谁也没说，但可能女人的直觉又一向比较准，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喜欢他啊？”碧宁公主这么问，也没有特指谁是谁，可两个人的反应，她懂了。 　　而他得到了孙墨尧肯定的回答。 　　（——让我试试桀骜不驯和放荡不羁——） 第152章 伤别 　　孙墨尧笑得很灿烂，一旁的沈熙倒是有些拘谨。 　　可他们却一点儿都不怕自己的关系被揭穿，甚至是让长公主知道，他们也没有感到任何畏惧。 　　碧宁公主看着他们俩，倒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总算明白了皇帝口中的那番话。 　　“你们……”碧宁公主细细打量着沈熙，又扭头去看孙墨尧，“真想好了？” 　　孙墨尧轻轻捏着沈熙的手说，“是啊，想好了，皇姐，我们想好了这一辈子了。” 　　沈熙抿着嘴唇依旧没说话，原本颤抖的手指却因为被孙墨尧牵住而平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碧宁公主叹了口气，然后说盗：“不过这与我无关，这次我特地绕路过来，只想来同你求一个约定。” 　　“皇姐请说。”孙墨尧点头道。 　　碧宁公主朝他眨了眨眼，“我知道，皇帝同你血缘不近，但他是我的弟弟，哪怕我们是同父异母。也念在我为了这个江山远嫁北黎，请你无论如何，在今后皇帝无论遇到遇到任何困难、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不管他求不求你，请你都出手帮他一把。就像你之前帮他去巴蜀之地的时候一样，可以吗？” 　　孙墨尧脸色一沉，“请问皇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些事终要发生，我不好说是什么事。”碧宁公主摇了摇头，“但你答应我，可成？” 　　沈熙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略微皱眉地看着长公主，不懂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她有什么目的。他想得很多，却又不觉得这是正确答案。 　　“皇姐，若你说协助皇上，我责无旁贷。”孙墨尧这么说道，“但是你若说不论什么事……怕是我不好下这个口。” 　　“你怕他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吗？”碧宁公主突然严肃下来，“皇上信你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你却不信皇上吗？” 　　孙墨尧一愣，却也很快知道了缘由。与其说皇上信他，不如说皇上信他身边的沈熙吧？！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心中的异动，沈熙突然捏了捏他的手，孙墨尧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皇姐，我答应你。”孙墨尧也认真地说道，“只要皇上需要，不论他遇到任何困难，我都责无旁贷。” 　　有这句话，碧宁公主倒是松了口气，“这就足够了，不过接下来，还是劳烦你手下的人了。” 　　“皇姐不必客气。”孙墨尧说道，“祝皇姐一路顺风，与北黎国君白头到老，恩爱至深。” 　　出自内心真诚的祝福，碧宁公主知道这不是讽刺。她也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朝两人点点头。 　　起身的时候孙墨尧笑着对碧宁公主说，“皇姐，你若是受欺负了，一定得告诉我，我请旨皇上，亲自派兵前来帮你！” 　　听到这话，碧宁也是一愣，转而也笑了起来，“你呀……这份心思我惦念在心上了。”倒是和皇上一模一样。 　　孙墨尧与沈熙两人朝长公主行了大礼，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鸢鸿轩，一直未曾开口的沈熙扭头看着王爷，轻声说道：“长公主千里迢迢绕到我们这里来，只是为了同我们说这些话？” 　　孙墨尧笑笑，“倒不如说，皇姐他拐弯抹角地告诉我，恐怕现在整个南舜国所有的王爷里，大概也只有我没有叛逆之心了吧？” 　　沈熙倒抽一口气，他却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严重，还以为只是皇帝的疑心病，但原来早有风吹草动。 　　“不会吧……”沈熙还是有些不信，难道巴蜀四王的事情那些王爷们都没有看到吗？ 　　孙墨尧走来，抱着沈熙，脑袋挨在他的肩膀上，“沈熙，你说，我那些皇兄皇叔们，为什么就那么想做个空壳子皇帝呢？” 　　沈熙也答不上来，不过有句话说，人人都想当皇帝，因为那就可以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但是你不想当，我知道的。”沈熙笑道。 　　孙墨尧抬起头，眼神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惊讶，就像是的我的心思你都懂，你懂我所有的心思。 　　沈熙心里知道，当初在风露山庄的时候，孙墨尧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跟他说，皇帝，他不当，他是王爷，轮得到他，他才会当，轮不到，他绝对不会去抢。因为没有皇帝，就没有王爷。 　　这话他到今天都还记得。 　　孙墨尧简直想狠狠吻他，想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脑后，不管是长公主出嫁还是其他王爷争当皇帝，他只想与沈熙简简单单地生活，看江河湖海，享酱醋酒茶，过一辈子就够了，其他的什么也不想管。 　　两人搂抱在一起腻腻歪歪的了一会儿，这才松开手。明天他们还要护送长公主离开，晚上当然得好好休息保存精力，便早早地就睡了。 　　翌日一早，天晴风小。长公主启程去北黎国，城里大多数百姓都来欢送。 　　碧宁公主上轿时表情很平静，临了一脚跨上轿门之前，却又停住了。 　　周围站着的陪嫁下人和王爷文官们心里全都咯噔一下，这一路上碧宁公主都没说什么，别到了这个时候突然临阵反悔，吵着要回京城，那可就麻烦了。 　　“公主？”陪嫁丫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该上轿了。” 　　结果碧宁公主收回了脚。 　　孙墨尧走了上去，行礼道：“皇姐？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是需要什么？” 　　碧宁公主转身平静地看着他，笑道：“没什么，等一等，让我再看一看。” 　　孙墨尧一愣，沈熙也反应过来。今天他们护送长公主一行人出扶风郡，再往外就是北黎国土，而且晚上不停路，魏镇云会将他送到北黎国最南端的城市。 　　这下，是碧宁公主最后能看一眼南舜国的地方了。 　　孙墨尧笑了笑，“这里瞧不见什么景色，皇姐先上轿，我带你去个地方。” 　　碧宁公主笑了，一边说着“好”一边钻进了八抬大轿里。 　　比之前计划好的路线稍微折了一点儿小路，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土丘边上，轿子上不去，孙墨尧扶着碧宁公主下来，与沈熙一起扶着她走上了土丘顶端。 　　站在土丘的最高处，朝南一眼看去，能看到整个凤翔府。 　　方方正正的，围成一圈的城市，外面被耕地包围着，城门外面的官道上人来人往，再远处零散着好几间屋子，大概是庄农们住的地方。 　　碧宁公主看着看着就掉了眼泪，却是一边笑着一边擦泪，她扭头对孙墨尧说，“真是没法跟京城比。” 　　孙墨尧也笑，“这怎么比得了。” 　　碧宁公主又说：“是啊，不过还是挺好的……挺好的。你这个王爷，真的挺好的。” 　　“多谢皇姐。”孙墨尧拱手。 　　沈熙也不忍打扰他们，转身下了丘陵。 　　来护送的魏镇云奇怪地问：“这是干嘛呢？” 　　沈熙淡然地说道：“再让长公主看一会儿吧，上了轿子再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北黎国了。” 　　“唉。”魏镇云叹气，他心里也明白，“好，我让队伍再歇歇。” 　　“我想不用了。”卫留凑了上来，指了指，“公主下来了。” 　　他们扭头去看，果然，碧宁公主面色如常地走下了土丘，淡淡地说：“启程吧。” 　　“启程——起轿——！” 　　长公主重回了八抬大轿，挂上帘子后里面安静如常，但越往北走，不知是沈熙自己太敏感，还是耳朵太灵敏，他总是能听到从轿子里依稀传出来的抽噎的声音。但是周围的人太过平静，全都只是低着头赶路，愣是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如此在意，沈熙便也只能作罢，不再想那么多。 　　走了半天，也快要走出了扶风郡的犯愁。越是往北越是荒凉，还有一条长河逾越在前面，一到秋冬时期就刮起的风尘，让整个凉州的人对北方黎国特别不满，好像他们故意不种树，不耕地，留了满地的风尘，等到来年刮风的时候，可劲儿朝他们这里刮。 　　再往北，他们就不送了，孙墨尧骑马在轿子外语长公主道别。 　　长公主的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来，虽然听着似乎有点儿不高兴，却尚算还有精神。 　　看着八抬大轿抬起，陪嫁长队又重新集结整齐，队伍浩浩荡荡地继续往前走。魏镇云结过领队的职责，骑马赶在最前面。他的军队两列排开，保护陪嫁的队伍。 　　此前飘出来的抽噎声不见了，整支队伍诡异的安静却又十分团结，沈熙骑在马上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并非见不得如此离别伤感的画面，这回却真的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约莫是察觉到沈熙脸上复杂的表情，孙墨尧立即说启程回城。 　　即便如此，一路上回去气氛还是有些沉闷，孙墨尧派卫留将军马送回去军营，自己则与沈熙一起步行回王府。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孙墨尧拉了拉沈熙的手腕，说：“顺便在外面吃个晚饭，就先不回王府了。” 　　（——求留言~~——） 第153章 情绪 　　沈熙心中还为王爷担忧，他可是王爷，就这么正大光明还不带侍卫跟在自己的身边，万一有点儿什么事…… 　　这么想着沈熙也连呸了三声，别真的好的不灵坏的灵，那就糟糕了。自己总是要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防范倒是不能少的，一旁的王爷倒是丝毫没有在意这件事，甚至哪儿人多就想往哪儿去挤，沈熙替他捏把汗，也顾不上那么多，但凡看到王爷要挤到人堆，就拉着他的手将他抓回来。 　　三回四回这样，沈熙都觉得这是不是小王爷故意，就是要让他牵着手。 　　街道上的灯被点亮，吃饱了晚饭点的凤翔城百姓们正在逛夜市。 　　可沈熙和孙墨尧却还没有来得及吃完饭，头顶的天空就黑了。他们刚路过一个饭馆儿，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只得接着走。 　　走了将近两个街道，这才找到了一家开在街口的饭馆儿，里头虽然人头攒动，但还有空位。店小二把他们领进去，愣是没发现自己正在跟王爷说话。 　　沈熙偷偷地吐舌头发笑，原来王爷也不是那么众人皆知。 　　两人各自叫了一碗面，两碟小菜。热乎乎的参汤面下了肚子，沈熙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白天里，沈熙还是有点儿颓靡的。 　　这种悲伤的情绪，说起来跟长公主不无关系。孙墨尧没问，沈熙没说，但不代表小王爷就不知道。 　　吃完了面，见沈熙的心情好了一些，孙墨尧起身带着他继续在外面闲逛。 　　沈熙倒有些按捺不住了，对孙墨尧说，“先回王府吧？一下午都没回去了，卫留会不会以为我们出什么事了？” 　　孙墨尧走在他身边笑了笑，“不会的，卫留不会这么冲动。” 　　可沈熙低着头又想了想，“我累了……” 　　孙墨尧点头，“那好，我们回去吧。” 　　“嗯……”沈熙嘟嘟囔囔的，“赶紧走吧，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顿时之间，孙墨尧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说：“沈熙，这个态度可不对啊，跟本王出来，怎么心里老是想着别的事情？” 　　沈熙回头瞪了一眼这小王爷，“想的都是你，哪里有想别的事情。” 　　“看你心不在焉的，又怕这个怕那个，这里是本王的治所，难道会有什么事吗？”孙墨尧笑了笑，“好好好，先回去再说。” 　　沈熙心想孙墨尧怎么回事，尽管埋怨的话没有说出口，倒全都是写在了脸上。 　　两人默然无声地回到了王府，见到他们回来，王府里的人倒没什么惊讶之色，甚至卫留都猜得到，他们一定没记者回到王府。 　　沈熙心想大家怎么能那么放心，自己心里反倒是有些担忧。 　　孙墨尧一回鸢鸿轩就让夏总管去拿酒过来，不等沈熙反应过来，孙墨尧已经拉着他说今晚不醉不归。 　　沈熙推开孙墨尧，“小王爷你酒量可是深不可测，拿这个来欺负我说得过去么……” 　　孙墨尧并且松手，而是将他抱在怀中，“今天看沈熙你心情不好，也不爱在外面散心，现在也不要跟本王喝酒了？” 　　“我……”沈熙看到总管抱着酒坛走了进来，便起身说道：“我去帮忙拿酒。” 　　孙墨尧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屋子里只剩他们俩，沈熙给孙墨尧倒酒的手稳稳的没有颤抖，“王爷，我今天没事。” 　　“骗人。”孙墨尧接过酒杯，“闷了一天了，也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难道王爷会不懂么？”沈熙好笑地说道。 　　孙墨尧摸了摸鼻尖，也是，他的沈熙都懂，他又怎么可能不懂沈熙？ 　　“你觉得皇姐嫁到北黎国，很吃亏么？”孙墨尧说完就喝酒了，也不接着往下说。 　　突然就被点穿了心事，沈熙却也不恼，要是孙墨尧看不穿，那他才要考虑考虑自己什么时候真就瞎了眼，瞧上这男人了。 　　而且彼此说话还是摊开了放在桌面上的好，沈熙便道：“远嫁他国，哪怕是天王老子都觉得不值。” 　　孙墨尧看了他一眼，心想上午皇姐那一出悲伤离别还真是直接戳中了沈熙的心，要是没有这一出，沈熙现在肯定还是好好的。真是……孙墨尧也不好怪自己的皇姐，这件事嘛，他还是能理解的。 　　“但是，那个人好歹是皇帝，他敢对我皇姐不好吗？”孙墨尧说完这话也没有底气，说实话，他对北黎国不仅没有好感，而且还当作了敌人来看到，这回皇帝为了维持稳定走了这一步，他心里是不爽的，但是他自认也想不出任何能比和亲更好的法子，自然也是服气的。 　　可皇帝就是男人，男人就有生来的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特别是对婚姻上，更何况他还是皇帝。 　　好不好，只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如果我们做的再好一点，长公主就不用为了这个江山牺牲，可能就能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沈熙这么说道。 　　孙墨尧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吗？ 　　“沈熙，我知道你听了皇姐的话，一定觉得咱们这帮王爷很无能吧？”孙墨尧这么说道，他也不管沈熙的回答，一口气说了下来，“打不过北黎国，也不受他们的崇敬。最后新皇继位，生怕他们滋扰边界驳了新皇的面子，急匆匆的在先皇还未下葬之前，就与他们定了和亲的计划。现在长公主出嫁，其他王爷们却偏偏忙着要自立王国，谁都没在乎他们的皇姐准备嫁给百年前入侵咱们国家的君主后代，大概除了皇上，唯一的道贺就是咱们了。” 　　话音刚落，孙墨尧抬头就看到一脸悲伤的沈熙，好像真把他给弄得越来越难过了。 　　“咳咳。”孙墨尧伸出手来摸了摸沈熙的脸，“那个啊……沈熙，我只是想说，你失望是有理由的，我理解。但是难过，有时候不一定有用，而且，看到你难过，我也会很难过……啊，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啊！” 　　结果沈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王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孙墨尧挠了挠头发，“我……我也很生气啊，那些王爷整天都不干正事儿，真是气人，还叫你这么失望难过，我更是有口难言。沈熙，你别失望，有些王爷要是真做出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们。我也是王爷，我怎么能让他们拖了”王爷”的后腿？但是毕竟不是所有的王爷都会这么想嘛……” 　　“嗯。”沈熙轻声说道，“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见沈熙眉头的阴霾还未消散，孙墨尧又说：“沈熙，你也别自责了，有些事自然也是不能操之过急。” 　　沈熙瞥他一眼，“你又怎么知道我要自责……” 　　“但凡是说到王爷的事情，你都是这样。”孙墨尧指指眉心，“我看得到，你不开心。” 　　沈熙必然不会开心，饶是离开朝廷多年，躲在风露山庄也没能成功修身养性，但凡是遇到了这种事情，都会兀自把责任往自己肩头上揽。 　　王爷们想造反，拦不住。可要是早一些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说不定能有些影响。 　　可先皇的态度他知道，饶是逃不过就是一顿打。现在新帝的态度，他不是很清楚，却因为有着上一世的种种，他没有说。 　　阻止不了的事情太多，让他慢慢开始有些嫌弃自己的优柔寡断。 　　就像孙墨尧话里说的，他失望，他不开心。 　　他失望是因为王爷们的行为让他失望，他不开心是因为自己阻止不了这些不开心的事而不开心。 　　他知道这些事情有点儿绕，他已经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沈熙。”孙墨尧又喊他的名字，“现在虽然只是有传闻，但未必他们一定会做这种事情。巴蜀四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那皇兄，弘农王现在也没有气数。我不好说将来一定不会有王爷跳出来重蹈复撤，但是你也别把这种事怪在自己的身上，你看，就连我姐最终也没有怪皇上，没有怪其他王爷们，你就别替她难过了。” 　　说回来，沈熙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想来他想一个人阻止这些事，断然是不行的，可现在他的却是有些消极，一心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总没有什么行动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事情的发生，让他徒添悲伤。 　　“这我知道……”沈熙说到，“王爷也请放心，我这点儿情绪，还不至于能让我悲伤多少天，就是忍不住罢了。” 　　“我放心，我放心。”孙墨尧凑了过来，“那今晚你就陪我喝酒，把这些不开心的都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前头自然直，一切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王爷说的是，我明白的。”沈熙点点头，他与孙墨尧碰碰杯，也是闷头喝了一口。 　　孙墨尧心情跟着大好，他看着沈熙的眉头，阴霾逐渐消散，而他的周身就好像缠绕着酒香，让他将才品尝了第一口，就无法自拔。 　　（——今日大雪，注意身体~——） 第154章 郊游 　　这两天孙墨尧总是围绕在沈熙的身边，时时刻刻关注着沈熙的心情，便是把他从悲伤的情绪中，愣是逼成了暴躁。 　　最后沈熙看到躲在墙角看他的王爷，弯腰脱了鞋子就追上去打，两人都闹成了跟个孩子一样。 　　王爷也有二十了，整天跟手下这么闹，不免给了人不稳重的感觉，可偏偏就是孙墨尧，愣是没给多少人留下这种印象，反倒是很多人说，咱们扶风王就是亲民。 　　亲民也不是吹的，打从长公主来过之后，孙墨尧就越发觉得他们凤翔府就是个漂亮地方，每天都带着沈熙四处闲逛。 　　加之入夏后天清气爽，孙墨尧心想这外出郊游的计划是得提上日程了，以前没事老有这个念头，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给压下来了。 　　得了沈熙的点头，孙墨尧便立马有了干劲儿，马车毛毯，瓜子点心，一切准备妥当。结果来到王府门口一看，除了沈熙，还有魏夫人和大宝。 　　孙墨尧揉了揉眼睛，原来不是他与沈熙两个人出去郊游。 　　沈熙说魏镇云还未护送出嫁公主回来，正好看到魏夫人抱着大宝来玩，就顺便一起邀请了她过来，反正出门郊游，多一些人也能热闹一些。 　　既然是沈熙这么说，孙墨尧又岂会拒绝。 　　几人上了一辆马车，路上有说有笑，特别是大宝好像显得十分兴奋，也没有趴在魏夫人的怀里睡觉，而是挥着拳头咿咿呀呀，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所有人。 　　抵达了孙墨尧选定的地点，下了马车，沈熙觉得小王爷眼光倒是挺不错的。 　　凉州谈不上富庶也谈不上荒凉，有的地方荒，自然也会有地方秀丽。算了一下时间，坐马车也约莫跑了快一个时辰，这也是跑得挺远。 　　引入眼帘是两座不高的山，挨得也是挺近，从中间山坳处流出一条小溪，不深还能看到水流下的小石子，就是流速挺快声音站得老远都听得到。小溪流旁边是一片绿莹莹的草坪，纯天然，野生的，有那么一块地方还长了不少野花。 　　溪流的另一边是小树林，郁郁葱葱的，要不是不想湿了鞋，这里也没有小桥，沈熙还真想去树林里面看看。 　　跟来的家仆铺开了毛毯，还把点心放在木盘子上放在毛毯中央。 　　大宝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话说不熘但是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伸着脖子举着手就想往毛毯上扑。 　　魏夫人无奈，把大宝往毛毯上一放。 　　这下，孙墨尧和沈熙见状连忙冲了上去，赶紧把食盘解救出来，好在他们俩都做够快，点心没有惨遭大宝的荼毒——大宝已经放弃了四脚攀爬，而是直接在毛毯上滚了起来。 　　魏夫人见状连忙冲上来抱孩子，沈熙笑着摇头说“没事，让他玩吧，头一次。” 　　三个成年人就凑在毛毯的一边，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食盘想聊甚欢，剩下绝大多数的毛毯都被大宝坚实的肉身给恩泽过了，自己躺在那里看着蓝天还咯咯咯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沈熙特别想问问魏夫人她跟魏镇云的育儿经是什么，大宝这一看就跟普通的小娃儿不一样，哪儿能见了空地就满地打滚的，不过最终还是憋着没说。 　　坐在他身边的孙墨尧可就心猿意马了，原本想着自己跟沈熙出来，就他们俩，坐在这美景之中牵牵小手亲亲小嘴，或者再进一步在荒郊野外做一些他们爱做的事情……他连毛毯都带来了！ 　　虽然心里有大半的心思揣测可能沈熙不会同意，可现在甚至连给他争取的机会都不给。 　　孙墨尧却也不是不满意就是理想落空后心里有些憋屈，郊游什么的以后再也不弄了。 　　不过也是难得解放出来，唿吸一下新鲜空气亲近一下自然，这是平日里很少感受到的事情。而且，孙墨尧想了想，打从巴蜀四王闹事开始他和沈熙就没有好好的闲下心来相处，他想自己的皇叔皇兄们能不能消停下来，给他和沈熙一个好好谈恋爱的时间？ 　　否则一闹事，沈熙心情又不好了不说，他可能也被牵连地忙碌起来。 　　况且吧……孙墨尧之后又仔细瞧了瞧郊外那地方，草坪周围连个遮罩物都没有，虽然马夫拉着马车和一干下人都站得挺远的，但是万一架不住他们眼睛好看得远，好像这地方就不太适合去做别的事情。 　　可没想到沈熙到是喜欢上那地方，总说那里风景秀美人烟稀少，鸟语花香溪水潺潺，要是得了空他们俩再去。 　　孙墨尧一听就来了兴致，再一回去，真不能带大宝那小子了。 　　没多久魏镇云带着护送队伍回来，说是已经安全将长公主交给了北黎国的军队，估摸着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抵达北黎国国都，长公主与他国国君完婚。 　　听到一切顺利，孙墨尧也松了一口气。 　　而且魏镇云回来后魏夫人显然就极少带大宝过来了，孙墨尧觉得自己再不乘此机会带沈熙去一次郊外真是天都要转凉。 　　于是，两人便策马去了一次小溪流边，没有马车没有下人，就俩人俩马，还带着一卷毛毯。 　　再来此地心境自然又不一样。 　　上一回，有大宝在，孩子的笑嚷声回荡在整个山谷，让人听起来就心旷神怡。 　　这回只有他们俩，周遭安静的只有鸟鸣之声。 　　铺完了毛毯沈熙就仰面躺了下来，看着蓝天白云让他心情好得很。 　　他双手枕在脑后，笑嘻嘻地对孙墨尧说，“难怪大宝老爱在地上爬地上滚的，躺着是挺舒服。” 　　很快孙墨尧就躺了过来，趴在沈熙的身边低头看他，“大宝都没跟来你还提他，不怕本王吃醋么？” 　　“王爷你还会跟大宝吃醋啊？” 　　“在你口中提到的其他男人名字，我都要吃醋。” 　　沈熙扭头看着孙墨尧，一脸惊讶，“王爷你……” 　　结果孙墨尧却笑了，“还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沈熙，你可千万别做什么把我抛弃这种事情，那本王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熙倒是心里有底，以前孙墨尧就说过可能会把他锁起来的男人，他便说：“为了不让你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那我不得盯着你一辈子。” 　　孙墨尧凑上来吻沈熙的嘴，“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否则我要是成了什么大魔王，沈熙你可难辞其咎。” 　　沈熙笑了起来，“那我的责任真是太大了。” 　　孙墨尧整个人蹭了上来，“当然，我这辈子都得靠你了。” 　　手都摸了上来，沈熙也晓得他到底要干嘛，以防万一，他还是问道：“这儿不会有别人吧？” 　　“不会，你忘了我们走得不是官道？这里附近也没有村子，不会有人来的。”孙墨尧这么说道。当然他也不会说，自己真的以防万一，后面还偷偷跟了一队人马，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把入山的路给封了，谁也进不来。当然要是真有村农翻了山进来，那也没办法了。 　　“嗯……” 　　孙墨尧蹭了蹭他的脖间，“毕竟我又怎么会让别人看到你呢？” 　　沈熙笑了起来，主动搂上孙墨尧的脖子，“那我也信你。” 　　深入的一个吻打断了沈熙的思绪，遥想一日自己会在这里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放在以前的他身上还真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看来，又算什么呢？ 　　更是别说这一回可把孙墨尧给兴奋的，抱着沈熙半天没有撒手。 　　沈熙仰躺在毛毯上，拨开的衣服他露着双肩，双手拽着孙墨尧的衣摆咬着下唇，生怕喊出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孙墨尧牵着他的手说没事的，却遭到了沈熙的一记软绵绵的拳头。 　　“上回……大宝来的时候……你忘了？”沈熙小心的掩着自己的声音，脸上红晕一片。 　　孙墨尧也知道，上回大宝随便笑了两声，就在山谷里回荡了好几下。连他们说话都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这会儿沈熙又怎么可能会不压抑自己，而喊出声音来，不然听到回音，那也太让人羞耻了。 　　既然如此孙墨尧也没有办法，倒是努力慢一些来不让他太过难受。 　　可是沈熙却勾着小王爷的脖子撩他，“王爷怎么到了外面来，你的速度却不如从前了？我明明比你年纪大还……” 　　话音未落，孙墨尧就堵了上来，岂能有人能在男人的面前说他不行？那小王爷也只能证明自己并没有不行这回事了。 　　孙墨尧看着身下这红彤彤的脸，简直让他喜欢到无法自拔，裸露的双肩带着一抹殷红，可爱的让他恨不得咬上两口。 　　待到两人平静下来，孙墨尧抬头看到正在整理自己头发，而没有顾得上撩起来的外袍，露出漂亮的脖颈线，一时没忍住又抱了上去，“再来一次？” 　　沈熙红着脸回头瞪他，却又软下心来，“好吧……反正没事……” 　　孙墨尧内心感谢上苍，接下来可不要有什么事，他还想享受这样的生活，一辈子。 　　（——求留言~——） 第155章 真假 　　果然，预感哪怕不强烈也是预感。 　　这个夏天将才过去，沈熙和孙墨尧还没有多去郊外几次，等那张毛毯准备换新的时候，一天傍晚，卫留匆匆赶了过来，说有急事觐见王爷。 　　当时沈熙正在鸢鸿轩看账本，又快要到秋收，聂稷提前将这季度的账本送来，先等沈熙核对完再送回去，然后就要记秋收的账了。 　　孙墨尧坐在书房外端着杯子喝茶，就看到卫留闯进来脸上还有点儿小汗。 　　“启禀王爷，今天刚来的圣旨，请王爷过目。” 　　圣旨这东西其实跟奏折差不多，隆重一点就有官员亲自来送，低调一点的就放在盒子里千里加急，就是为了增加皇上和下臣以及自己兄弟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联络彼此的感情。 　　可看卫留这么急匆匆地过来，怕是出了什么事。 　　孙墨尧收拾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接过圣旨抖落了开来。 　　刚抖开，沈熙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便走出来瞧瞧，他朝卫留点点头，凑了过来。 　　也没有想过要隐瞒身边的人，孙墨尧大大方方将圣旨一摊，就感觉卫留和沈熙两人一人一边凑了上来，两颗毛茸茸的脑袋。 　　但他们没有看到最后，都已经激动了起来。 　　“王爷……” 　　孙墨尧其实也有点儿不太信。 　　皇上在圣旨中写，收回所有王爷们的兵权，并且永不可再封获兵权。 　　只是说了这么一件事，孙墨尧就已经觉得大事不妙，后面还写到若是反抗不从，以死罪论处，并且后代永世不可封侯。 　　沈熙也是瞪圆了眼睛，“虽然……我挺认可的，但是……这好像有点儿……” 　　孙墨尧却激动说，“皇上有点儿任性啊？夺我们的兵权？” 　　“你先别激动。”沈熙却按着孙墨尧的手臂，他扭头看着卫留，“可是所有的王爷都收到了这个圣旨？” 　　卫留却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 　　“之前派人去打听过其他王爷的消息，明明没什么举动，怎么会引来皇帝做这种事情？”沈熙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总觉得皇帝这是逼急了。 　　可孙墨尧看来，他们王爷才是被逼急的，突然就把手中的兵权全部上缴，而且没有半点儿补偿，他们这么多时间里养兵练兵——虽然不知道其他王爷是怎么做的——这回岂不是白白全都便宜了皇帝？ 　　“王爷请冷静。”沈熙拱手说道，“其实，王爷不觉得这封圣旨送来的挺奇怪的吗？” 　　孙墨尧皱眉，“怎么说？” 　　沈熙缓缓说来，“像是这种事，别说是我们，饶是让百姓看到了，都会觉得可笑。给又怎么样，不给又怎么样？这上面只写了要做的事情，没说做了之后该怎么收拾。明明知道现在王爷们对权利这种事十分敏感，皇上还要一意孤行，不像是经过考虑过，更不像是与丞相说过的。” 　　孙墨尧追问，“那你的意思是？” 　　沈熙道：“可能有两种，一种是这圣旨是假的。还有一种，就是可能皇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不能跟你明说，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王爷你的注意。” 　　一旁的卫留都觉得沈熙说得很有可能，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孙墨尧却有些不信，“用这种方式？只会让我生气！” 　　沈熙干咳了两声，“安全起见，还是先派人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吧？” 　　卫留又说，“是，我的想法与沈大人一致，而且刚才太着急，现在冷静一点儿想一想，沈大人说得很有道理，我拿到这份圣旨的时候，居然是个普通驿站里的马夫，而且只是拿块粗布草草抱着，想来若是真的重要，又岂会如此敷衍？” 　　这么一说，孙墨尧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低头摸着圣旨。金丝锦帛，便是宫中贡品。看这字体，也像是皇上的手笔。左下角的玉印，红纹清晰，更不像是伪造。 　　“这……”孙墨尧奇怪，“不像是假的啊。” 　　“既然如此。”沈熙也奇怪道，“那马夫走了没有，去问一问怎么回事？” 　　卫留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不知是圣旨，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所以收了之后给了赏就让对方走了，这东西还在我那里压了好一会儿，我得了空打开了看才晓得是圣旨，王爷，抱歉。” 　　“跟你无关。”孙墨尧摆摆手，可是现在不能从马夫那里下手，又该怎么办？ 　　几人陷入了沉思，谁也没说话。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一人撞在门框上，他扶着大门朝他们三人惨笑，然后道：“王爷，不用想了，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三人闻声去看，沈熙率先喊出声来，“岁白？！！！！” 　　只看到卢居风捂着肚子满脸是汗，被总管扛着走进了屋子。 　　他勉勉强强地对王爷行了礼，道：“王爷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以……告诉你。” 　　三人已经冲了过来，沈熙满脸忧虑，伸手扶着卢居风，“岁白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可能……只是拉肚子……”卢居风有些虚弱地说。 　　孙墨尧顺手接过夏总管这边，将卢居风扶进屋子里，严肃地说：“现在你什么都先不要说，你这个样子要怎么跟我解释？先去叫大夫过来，等你养好了病再来同本王说！” 　　“可是……”卢居风蹙眉，好像他想要说的事情还挺着急的，一定要先说出来才行。 　　但孙墨尧和沈熙却执意不同意他这么做，连压带拖的把他给送进了屋子里，转身卫留就说已经喊大夫了。 　　原来卢居风与那马夫是前后脚，这圣旨正是他带来的，只是中间他突然身体不适，只能先把圣旨送来，随后他抬脚赶到，也是产生了些许误会。 　　他们对卢居风自然是担心，虽然他们很想知道为何卢居风会来，为何会有这封无法名状的圣旨，但是现在他们却只希望卢居风的身体赶紧康复。 　　凤翔府的大夫给卢居风看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沈熙跑去问怎么回事，大夫笑说，“水土不服。” 　　“哪儿有这种事！”沈熙还是不信，以前卢居风不是在凉州还待了一年多吗？怎么会水土不服。 　　可大夫却说，不一定是在凉州，他一路赶路身体劳累本来就虚弱不说，可能在膳食中也没有注意，所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沈熙也不管，“那应该没什么事了？” 　　大夫笑着点头，“年轻人身体底子是好的，要不了他的命，大人可以放心，至于休息多久才能缓过来这就得看他自己，拿着这个方子每天两帖喝了药，再好生照顾着就没问题。” 　　来看病的老大夫心里还挺傲的，换言之要是你们王府能把一个水土不服的人给照顾死了那就真没辙了，虽然说这毛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也不是没有死亡的病例，可换作在王府，不至于吧？ 　　沈熙拱了拱手随后让下人带他去账房拿钱，大夫对他谢了一声转身离开。 　　再等着看到下人熬了药进去端着空药碗走，这才等到了王爷过来。 　　昨晚孙墨尧去到了沈熙的明霜居过夜，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他一夜没睡，捧着那圣旨看了半天。沈熙却是熬不住了，被孙墨尧推着进了屋子一沾枕头就睡，也不知道孙墨尧是什么时候爬上的床。 　　早上，沈熙没吵醒他翻身下床过来看看，看卢居风已经醒了能喝药了，刚抬脚踩进去王爷也来了，于是两人一起进了门。 　　卢居风靠在榻上正在抬起，双眼有些无神。意识到他们俩进来正要下来行礼，被沈熙一个箭步伸手拦住。 　　沈熙说：“免礼了免礼了。” 　　一旁的孙墨尧哭笑不得，“我是王爷你是王爷？越权啊！沈熙，不怕我罚你吗？” 　　“那你罚吧。”沈熙头也不回，看着卢居风，“脸色实在不好，岁白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从京城回来了？” 　　心头满是疑问，虽然知道明明应该让他好好休息，却又忍不住想要来问这些他心头盘旋的困惑。 　　孙墨尧伸手扶着沈熙的双肩，让他坐着靠近自己一些别老往卢居风的身边凑，好歹也给对方留点儿新鲜空气呢。 　　看到他这个举动，卢居风却笑了，“最近你们还好吗？” 　　沈熙脸一红，不过只是很含蓄地说，“挺好，挺好……重点不是这个吧……” 　　孙墨尧也是一脸微笑，直接揽着沈熙的肩膀，“劳您关心，我们俩日子过得很不错。” 　　看到他们俩这样，卢居风也只是笑笑，便没有再多问。他伸出手去，想要拿孙墨尧手中的圣旨，后者顺手递给了他。 　　卢居风看着手中的圣旨只是停顿了一秒，他就展开圣旨用力去撕里面写字的那块白帛。 　　“岁白你怎了……”沈熙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卢居风却说，“真正的圣旨在这里里面……我没力气，可否劳烦王爷帮忙撕一下？” 　　（——老卢又回来啦——） 第156章 吃醋 　　孙墨尧伸手去拿圣旨，撕拉一下就把里面的一层给扯了，结果他看到里面还有字自然也愣了一下。 　　那真正的圣旨写在里头，附着在金丝锦帛上的字成行成串，正是出自皇上的手笔。 　　“到底……”孙墨尧与沈熙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与白帛上的却是截然不同。 　　卢居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来：“冀州高阳王、博陵王，并州乐平王，雍州安定王、北地王，还有广州临贺王，这几位王爷现在已经纠集兵马进京觐见，过不了多久，大概临川王也要到了。这几位王爷想要将封地改立王国，你们知道的就跟巴蜀四王一样……但是又不一样。” 　　孙墨尧皱起眉头，“什么一样又不一样。” 　　“目的一样，手段不一样。”卢居风笑道，“他们想要逼宫。” 　　“逼宫这个词用的严重了些啊！”孙墨尧这么说道。虽然他知道这几位王爷的行为肯定出现了偏差，但是这个词不对，“他们不认这个皇帝了？” 　　卢居风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题连忙摇头，“是不对……皇帝还是皇帝，但他们已经不接受皇帝的旨意了。” 　　沈熙好像听出了什么又问：“皇上是不是要对他们做什么？” 　　“嗯。”卢居风回答的诚实，“你也知道之前皇上免征了税收，于是想要借此由头转而向王爷们征兵，王爷们对此十分敏感，丞相也希望皇上能将这件事放下来缓一缓，不知为何皇上就是没听……”说着卢居风居然又笑了起来，“不知道卫留来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说过，皇上和丞相之间跟仇人一样。” 　　这点他们倒是知道的，卫留没少跟他们抱怨。 　　沈熙皱着眉头，他们之间有什么冤仇自己倒是没太关心，就是为什么皇上非得拽着这个较真不放？好像不是皇上的个性。 　　卢居风看着沈熙，“你还没有感觉到吗？现在皇帝想要给这些王爷削权。” 　　这么一说沈熙反应过来了。整个南舜国军户就这么多，皇帝想要征兵不就是征得王爷们的兵么？想来之前都已经给全国免了税，向他们征一点儿兵也是无可厚非。 　　但王爷们未必这么想，原本他们心里就打着小算盘怎么可能让皇帝这么容易就削了他们的权？ 　　孙墨尧就说，“应该不是征兵那么简单吧？” 　　卢居风苦笑，“皇上有点儿激进，因为有的王爷不同意与皇上闹僵了，皇上便索性下旨要所有王爷将自己手上的军队回归朝廷。” 　　沈熙瞪大了眼睛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不可能吧……皇上那么乱来？”他又朝孙墨尧看去，“之前我们接到过圣旨吗？” 　　“那个……”卢居风干咳了两声连忙说，“其实你们的圣旨还没有写……皇上针对的就是刚才我说到的那几位王爷，他们联合起来无视皇上的圣旨，搞得皇上抹不开面子……” 　　孙墨尧心说真是废话，之前他接到那个假圣旨的时候，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更何况别的王爷们呢。 　　“不过，好在弘农王顺应了皇帝的号令。”说罢卢居风朝他们狡猾地笑了一下。 　　这下，他们两人全都明白了过来。那弘农王对他们而言明明是犯了事情，与扶风王兵戎相向了，才向皇上请旨下来，这才收了他的全部兵马，怎么就变成了弘农王亲自上缴了？还有没有王法啊？ 　　孙墨尧一愣，“你——”他突然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愤懑，“皇上他居然利用这件事？！那其他的王爷们岂不都是以为我受他指示，才向皇兄发兵的吗？” 　　卢居风连忙说道，“王爷你别激动，我……咳咳咳咳。” 　　沈熙担忧地拍了拍卢居风的后背，随后有站起身来到王爷的身边，轻声说：“王爷你也别心急，可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墨尧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可卢居风却说，“跟王爷想的差不多……不过其他王爷们无暇顾及到底是这件事是扶风王还是弘农王的错，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只要皇帝能放弃向他们征兵，他们才会带兵回去在封地里安安分分……是不是这样我也不好说，现在他们正在京城外驻兵，也就是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 　　“什么意思？！”孙墨尧也有点儿激动了。 　　“围城了？”沈熙又问。 　　卢居风绝望地闭上眼，“是啊。” 　　“你怎么出来的？”孙墨尧又问。 　　卢居风指了指圣旨，“拿着这个圣旨我才能出来，否则其他王爷们还以为皇上是在向王爷求助。” 　　“向我求助？”孙墨尧冷笑了起来，“我的那些皇叔们想得倒是挺多。” 　　“但皇上却是真的这么想。”卢居风也笑道，他说话已经开始带着粗气，好像很累的样子，“原本皇上以为他能解决这件事，能让那几位王爷们听从自己的安排，不过很可惜……现在我抱着这封圣旨前来，便是希望王爷你能出兵，解救皇上。” 　　“这听着有点儿可笑啊。”孙墨尧指了指圣旨，“他是皇上，但不代表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皇上有错，他也是皇上。”卢居风这么说道，“可这件事虽然让王爷们不满，但百姓们却反而支持。” 　　孙墨尧笑着摇头，“老百姓们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这种事，反正与他们无关，要是能让王爷们贬为庶民，他们大概更高兴。” 　　听到孙墨尧这么说，卢居风也只是笑着不说话。 　　一旁的沈熙却坐不住了，他看了看王爷，又瞧了瞧卢居风，起身说道：“岁白你先好好休息，我跟王爷再合计一下这件事，你……你先休息……” 　　说罢，沈熙拽着孙墨尧就往门外走。 　　卢居风也只是很平淡地点点头，躺了下去。 　　他们俩离开了屋子直接奔向后院，一路上沈熙都没说话，紧皱着眉头倒是有些紧张的样子。 　　有家仆看到他们站在凉亭里说话，上前询问要不要准备茶点，被孙墨尧一口回绝，还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家仆允了退下，全都站得远远的。 　　“沈熙？”孙墨尧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 　　沈熙捏着双手，“王爷，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答应皇上比较好。” 　　孙墨尧眉头一下子拧到了一起，“为什么？！又是因为你觉得帮了皇帝，欠了他的人情，皇上以后就不会对付我了？是吗？” 　　沈熙却说，“是之前你答应过长公主的，只要皇上遇到任何困难，你都出手帮他人，责无旁贷。” 　　孙墨尧一愣，他挠了挠头发，气得要死。话的确是他说的，可是这回他却不想去帮那个惹了事要还自己出面帮忙解决的小皇帝！ 　　“呵呵。”孙墨尧冷笑，“可是之前他利用我和弘农王这事儿去惹别的王爷，为什么反过来还要我帮忙？” 　　沈熙不置可否，只说：“说不定皇上也是顺水推舟，而那些王爷自己大逆不道，你也别老把皇上想得那么无能——” 　　话还未说完，孙墨尧一把捞起沈熙的腰，将他紧紧揽在怀里，随后低头吻着他的嘴，有些粗暴，好似不想再从他的嘴里听到关于任何皇帝的事情。 　　沈熙被他的举动惹得有点恼，能不能让人好好把话说完？心里有着这种小抱怨，可他也知道，孙墨尧不开心了，因为他一直在为皇帝说话。 　　这个小王爷心里的醋缸从来就没有蒸发掉过，只不过之前被他自己封了口罢了，今天这件事就像是把层厚厚叠叠的封布给揭开，醋味满天飞。 　　孙墨尧一直很吃皇帝的醋，之前总是想要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加之沈熙不提，他就以为自己不吃醋了，原来他不是。 　　“唔……”沈熙拍了拍孙墨尧的肩膀，平时的话小王爷一定会松开他。 　　可是这一次却跟着了魔似的，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越抱越紧，甚至沈熙的双脚都快离了地，自己的腰都要折断了。 　　“唔！唔唔！——”沈熙有些生气了，他的脸憋得红了起来，双手也加重了力道。 　　知道自己大概是惹了沈熙不高兴了，孙墨尧这才停下这个吻。 　　两人轻轻地喘着气，孙墨尧仗着自己力气大，他还是不放手，低头看到沈熙脸颊的红晕，知道自己做得过了。 　　沈熙恼怒地瞪着他，眼神中不少的抱怨，可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只是挣脱开了孙墨尧的怀抱，嘟着嘴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王爷，这件事还请王爷好好考虑一下，我认为答应了对王爷和皇帝都好，你可别忘了你对长公主说过些什么。而且现在皇帝被其他王爷们围城，这件事可大可小。此前长公主刚嫁去北黎国，若是这件事再传过去，怕是长公主也不好做人。” 　　孙墨尧叹气，他就怕沈熙拿公事的口吻跟他谈这件事，最终他冷静下来，道：“这件事我再想一想……” 　　（——小皇帝又惹事哼哼——） 第157章 争执 　　孙墨尧转身去了城外的兵营，而沈熙一个人在王府里面绕了两圈，随后转身去了鸢鸿轩。 　　半路上遇到了来找他的卫留，正在奇怪他今天怎么不去当值不然算他旷工，结果被沈熙一把拉去见了卢居风。 　　进了鸢鸿轩还以为卢居风在休息，卫留好笑说这下他们俩都要被记旷工了。然而家仆听到了声音走出来，说卢大人醒着要是见得到他们来，就让他们进去。 　　果然心里很明白。 　　沈熙松开卫留，有些对不住地说：“卫兄你也很久没见岁白了，跟我进去看看他呗。” 　　“好啊！”卫留倒是爽快的很，拢着手就跟沈熙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卢居风就靠在那里扭头朝他们看，然后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沈熙站在一边显得有些局促，又问：“岁白你休息过么，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卢居风摇摇头，“知道你肯定有想要问我的话，等了你半天了。” 　　卫留看看沈熙又看看卢居风，这显然自己被拉过来是壮胆的，所以站在旁边假装自己与背景融到一块去。 　　沈熙吸了一口气，念念叨叨地说了起来：“岁白，我是信你的，只是……皇上做出这些举动，你在京城也应该比较清楚，是不是真的他自己想要做这些事啊……” 　　卢居风却笑答：“不是，我与皇上私底下有联系，他的很多想法受我的影响，而我的想法，则是受你的影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熙突然笑了起来，“难怪难怪，如我所想，为什么皇帝会开始征兵，不正是我说的”想要削权最重要从削兵开始”，只不过后面那步走得太急了，岁白你怎么没阻止呢？” 　　卢居风抬头看着他，“因为皇帝想要证明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沈熙一听突然冲了上来，拽着卢居风的衣襟差点要把他从榻上拽起来，“你明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理想中的说法，为什么你要告诉皇帝？你不知道这么做的话，可能会天下大乱？！” 　　卢居风却只是笑着由他拽着自己，也不阻止。 　　一旁的卫留原本听了挺煳涂，本不想说话，可见此状况，赶忙走上去把沈熙给拦开，还说：“沈兄你别激动，卢兄现在身体还不好，有什么大家好好说。” 　　沈熙松开卢居风，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岁白，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否让你失望了？”卢居风摇了摇头，“但是，若非王爷们先动一步，我们又岂会这么做？” 　　“什么意思？”卫留扭头看他。 　　卢居风说，“你也知道之前皇帝去巴蜀之前请求其他王爷相助，王爷们都没有帮忙吧？咳咳……王爷们认为这是皇上想要对付他们的第一步，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下手为强，也免得皇帝秋后算账。所以他们率先向皇帝申请放权，让他们自立王国，也免得再出巴蜀四王的事情，丢了皇室的面子。” 　　说完这番话，卢居风喘了好几口气，好像很累的模样，他闭目养神了一下，可还是没有听到沈熙的答复。 　　他睁眼去看，却看沈熙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神有些空泛，不是走神，而是在思考。 　　站在旁边的卫留有些自言自语，“那么也就是说……也不是皇帝想要先压制王爷们，而是王爷们逼的皇上不得不动手削他们的权？” 　　卢居风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沈熙突然往前一站，“现在的京城到底什么局面？” 　　“七王……不，应该是八王围城吧。”卢居风惨笑，“要不是丞相力劝，大概皇上还在较真，他现在不想让任何人帮他……不想欠人情吧。” 　　“那他也要有能力吧……”沈熙对这个小皇帝也是无语了，怎么他们皇室一个两个都那么固执。 　　“但我这不是来了吗？”卢居风的声音变得有些轻，“皇上现在情况真的不好，如果王爷愿意的话，希望他发兵前去营救皇上。” 　　这下，卫留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卢居风会过来了，既然如此，那扶风王还真的没有理由拒绝。 　　“要是答应能好了……”沈熙喃喃自语，他还说：“只怕现在不是王爷答不答应，也不是救不救，就怕其他王爷们要借此做文章，认为皇上想要与他们自相残杀，相煎太急，以此为借口，正式逼宫，逼皇上交出皇位来。” 　　“这……”卢居风皱眉，“就算把皇上给逼得退位，那么他们谁又能做皇帝呢？” 　　“谁都可以，一直争夺直到自己成为皇帝为止。”卢居风这么说道。 　　听起来着实可笑。不是自己就要争，那么这样就永无止境，谁都当不成皇帝，就此国不成国，江山不再。 　　沈熙长叹一口，“长公主的和亲，真就浪费了。” 　　“所以不能浪费长公主的心意，还请扶风王出兵。” 　　如此陷入了沉默中，谁也不说话，沈熙与卫留对视一眼，卢居风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双手。 　　最终，还是沈熙说道，“王爷那里由我去说，岁白你养好身体。” 　　听到这句话，卢居风心里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笑着对沈熙说，“多谢。” 　　卫留苦笑，“我来干嘛的来着？” 　　卢居风扭头看他，“来看看我不好？” 　　卫留干咳了一声，板起脸来，“嗯，看卢兄你现在还能说那么长一串话，说明身体已经转好了，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是，多谢你了。”卢居风这么说着，身体滑了下去。 　　沈熙与卫留转身出了屋子，脸上却很是凝重。 　　卫留站在他的身边问，“听你话里的意思，那么王爷是不愿意去了？” 　　沈熙扭头看他，点点头。 　　“为何不去？”卫留想了想，“怕得罪其他王爷？” 　　沈熙仔细想想，倒未必是这样，结果没来由的脸一红。 　　一旁的卫留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追问了。 　　两人分道扬镳，沈熙稍稍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小王爷去了兵营。于是他借了一匹马来，直接出东门去找王爷。 　　凤翔城东北处的兵营，是小王爷手下绝大多数官兵驻扎之地，他有事没事就会来这里与其他副将一起操练。 　　来到兵营，沈熙已经与官兵们已经混熟，还未等他开口，就说是来找王爷的吧？ 　　沈熙老脸一热，假装淡定说：“是啊，王爷可在？” 　　“在呢在呢！”小官兵倒是显得挺兴奋，他抬手一指，“在操练台呢！” 　　“喔？”沈熙跟着小官兵一路走了过去，就看到一处空地周围围了不少人，还有好几个副将，他们朝着里面看正指指点点。沈熙找到个空档站了过去，就看到空地中间，孙墨尧与梁莽各自手执一柄长剑，正在对峙。 　　还未等沈熙反应过来，那头孙墨尧突然提剑一指，朝梁莽刺了过去，梁莽闪身躲开，似乎猜到孙墨尧会突然拔剑，立马抬剑抵挡。可谁知孙墨尧却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转了个身抬脚踢了过去，正好顶在梁莽的手上，他手指一松，长剑飞了出去，插到地上。 　　胜负已分。 　　速度倒是挺快。 　　沈熙也跟着一旁的官兵鼓掌，却是没欢唿。 　　台上梁莽笑骂，“王爷你怎能这样呢！！” 　　孙墨尧收剑，笑道：“怎不能这样？” 　　梁莽气笑，抽回剑嘴里骂骂咧咧，一抬头看到了沈熙，便嚷道：“哟！沈大人！稀客啊！” 　　孙墨尧这才看到他了。 　　“咳咳，你们继续啊！”孙墨尧摆手朝周围人招唿，身体已经连忙跑了过来一熘烟来到沈熙的面前，拽着沈熙就往旁边走。 　　“王爷。” 　　“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先通知一声。” 　　沈熙奇怪地看着他，“通知？不用那么麻烦了吧……” 　　“是是是。”小王爷点头，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反正我的地盘也是你的地盘。哎，你很少来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 　　“那是为了……” 　　“没什么。”沈熙突然摇头，“就是知道你在这里，过来找你。” 　　孙墨尧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你可以等我回去。” 　　沈熙却笑，“我不能来吗？那我回去了！” 　　说罢他就转身要走，结果被孙墨尧拉住，他连忙讨饶：“那这……算我错了，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我带你四处看看。” 　　沈熙扑哧一笑，军营不说没什么可看的，就是他也不是没有来过，四处风景倒是差不都，一边平原耕地一边丘陵树林。不过，既然是跟孙墨尧一起走，倒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一路上沈熙就没有提过皇帝的事情，两次被王爷带过去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反倒是都被沈熙给压下不提。 　　“沈熙……”孙墨尧倒是奇怪，“你来找我是真不打算提这事儿的吗？” 　　“打算提的。”沈熙坦诚地说道，“但是，提了王爷你会不高兴，我不想让你不高兴，就还是不提了吧。” 　　这下轮到孙墨尧纠结了，好半天才说，“沈熙，你真狡猾啊。” 　　沈熙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没办法啊。” 　　孙墨尧忍不住却笑，“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求留言~——） 第158章 斗狼 　　孙墨尧与沈熙也没有回王府，他们待在兵营里，白天看官兵操练，晚上看郊野的星空。 　　想到京城，沈熙也觉得心烦。如若可以，他也不想管那么多事，如果其他王爷不惹事，如果皇帝再强硬一些……沈熙摇了摇头，没这么多理所当然。 　　要是王爷们安安分分的，沈熙也不会认为他们是个威胁。只可惜，他们在威胁这个江山，便不能置之不理。 　　晚上，沈熙只字未提皇上的事，他现在猜得到京城的局面到底有多紧张，看卢居风的反应就知道了。宁可顶着水土不服的身体赶到扶风郡，也不要半路停一停好好歇歇，可想而知皇帝现在是真的进退两难。 　　以前两位先皇实在太过骄纵，搞得王爷们一个个都跟脱缰的野马一般，拉都拉不回来，如今敢提出这种要求，就是看皇帝年纪小，好拿捏。 　　沈熙心想龙椅都已经坐了那么久，怎么还不会好好去考虑对待王爷们的事情，非得走最糟糕的一环。 　　说来也得怪他自己，当时干嘛要把想法告诉卢居风，这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还偏偏皇帝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做，做又做不好。 　　真要气，沈熙觉得孙墨尧应该气他才对。 　　事到如今，若要撒手不管，只怕真的让王爷们得逞，南舜国将来十年都难保太平。 　　沈熙脑子里乱哄哄的，却也没有对孙墨尧说，就像他说的，说出来孙墨尧就一定不会高兴就是了。 　　入了营帐，身后立马窜进来过堂风，就算是夏天的凉州，夜风吹着也有点儿冷。 　　孙墨尧不常在兵营，但是营帐中该有的还是都有，看样子每天都有人来收拾。 　　沈熙坐在方桌后面正在看账本，兵营里的账本又多又复杂，虽然不是他管但这好歹是扶风王的军队，顺手看看说不定能找出什么问题来。 　　然而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问题，手底下的军官们还是挺听话的。 　　一只大手按了下来，沈熙扭头过去看到了孙墨尧凑近的脸。 　　“别看啦，该休息了。”孙墨尧说着，一边抱紧了沈熙一边吻着他的嘴唇。 　　沈熙笑了笑，听话地放下了账本。 　　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抱上了榻，一双手温热而有力，正在轻轻地扯开他的袍子。 　　沈熙的脑袋挨在王爷的肩膀上，轻轻地喘着气。 　　紧接着，从兵营外突然传来一道狼嚎声，让两个人都一个激灵。 　　两人松开，孙墨尧重新穿好了衣服走出了营帐，沈熙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孙墨尧眉头略略皱了起来，“这附近未曾听说有狼。” 　　一名副将紧张地走了上来，道：“以前没有，之前有听百姓说看到过狼，但是派兵出去却也没有发现狼的踪迹，这也是咱们第一回 在这里听到狼嚎。” 　　孙墨尧想了想，“应该不是群狼，但听声音就在附近，所有人晚上注意安全，不得独自行动，巡逻从两人增加到五人一队，如果发现踪迹，立即通知队长，不得单独行动！” 　　“是——！！” 　　沈熙走了上来，平日里就算遇到再麻烦的事情，也极少见到的恐惧情绪，这下慢慢从他的眼神中展露出来。 　　若是人，还能以人的逻辑去思考，可现在是狼，那就说不准了。 　　“狼不是一向在北方活动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沈熙说完想了想，倒也未必，他们凉州也是比较靠北方的。 　　孙墨尧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也许是独狼，这可更难弄了。” 　　沈熙拍了拍孙墨尧的肩膀，让他安心。夜风吹来，两人都稍微抖了抖，刚才的温存一下子就被吹走了，还有些不舒服。 　　孙墨尧连忙转身送沈熙回营帐里面休息，自己则转身走了出来，与其他副将一起，警惕地看着兵营外夜色中，是否会亮起一双红色的眼睛，让他们心声惶恐。 　　以前带兵去驱赶北黎国士兵的时候，孙墨尧有一次也在北黎国国土上遇到过群狼。 　　当时局面自然十分紧张，远远的就看到十几只，跟着他们的头狼一起站在那里，虎视眈眈。感觉他们稍有逾越，那群狼就跟立马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冲来。 　　不过好在当时他们只是远远地彼此对峙着，之后那头狼转身带着狼群走了，他们这才能安全地离开。 　　这一回又遇到了狼，就算不是毫无经验也不代表自己就有能力一定对付得了，而且他们虽然人多，可跟一头狼客是讲不了什么道理的。 　　孙墨尧绕着兵营走了一圈，时不时都能见到五人一队的巡逻官兵，这也让他放心不上。只是遇到副官带的队伍就被数落的不轻，“王爷，你叫我们不要落单，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会不会出事啊？” 　　孙墨尧嘿嘿一笑，又呸了一声，“哪儿能啊你咒我？” 　　小官兵们都脸皮子薄，逗了一下就跪下来求罚，孙墨尧摆手让他们小心一点儿，自己又举着火把走了。 　　若说真有狼，他们整个兵营里火光照天，看样子是不会来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孙墨尧想着沈熙还在兵营里，要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担忧可就不好了。 　　想到沈熙，孙墨尧的心情不免好了许多。心里多少清楚沈熙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一边高兴着有沈熙陪在身边，一边又心里又很烦为什么京城就出事了。 　　皇叔们的心思，孙墨尧从来没有关心过，总觉得他们想要当皇帝不过也只是说说的，谁敢去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不过想要权利的话，那就是另说。 　　走到了兵营的另外一边，孙墨尧举着火把朝远处的夜色中看了两眼。下弦月终于缓缓从天边升起，留下的月色很是朦胧。 　　就在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之间，孙墨尧在月色中看到一双让他寒颤的眼睛。 　　他定在原地，听到火把燃烧传出来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另一只手已经慢慢扶到了剑柄上。 　　一双眼睛又闪现了过来，孙墨尧确定，果然只有一头狼。 　　孙墨尧低低传了一声口哨出去，那双眼睛没有移动，但是很快，他的身后跑来了两队，统共约莫十个人。 　　他们也看到了那双眼睛。 　　“王爷……” 　　“你们八人随我来，剩下的人通知兵营，再带一队人来。你们首先保护自己，再抓狼。” 　　“是——！！” 　　一共九人共同往那双眼睛的方向移动。 　　很快，他们在一处小土堆的旁边看到那只狼，一只成年公狼。 　　“嘘……”孙墨尧做了个手势，周围的官兵没有丝毫的畏惧，小心翼翼地把这头公狼给包围起来。 　　突然之间，孙墨尧心里有了一种想法，但他又觉得很可笑，他想要驯服这头狼。 　　但是他也知道，狼这种动物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被人驯服，它们桀骜自负目空一切，尖利的牙齿可以咬断人类所有的武器，强壮的四肢成为它们的盾牌，还有健硕的身体却又十分敏捷。 　　那头公狼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引来什么，它眼神高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呲出了牙。 　　彼此对峙不过只是在做准备，触发只要一秒的时间。 　　孙墨尧几乎是与公狼一起动作，等孙墨尧看清楚局面的时候，他已经被那头公狼给一个挑翻，仰面躺在地上，狼压在他的身上，咬着他的剑身，一个扭头将长剑给抽到了一边。 　　“王爷！”其他的官兵反应过来，顿时提着长矛冲上来。 　　但孙墨尧已经抬起一个拳头，一拳挥到了狼的脑袋上。 　　公狼转了个身，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站了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虎视眈眈地看着孙墨尧。 　　但不知为何，孙墨尧此时却不怕了，他哈哈笑了两声，一下子在夜空中回荡了开来。 　　其他的官兵竖起长矛刺了过去，结果公狼身一闪，越到了一杆长矛上，朝旁边一跳。 　　孙墨尧一看，那公狼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再逃跑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他想也没想，双手空空就冲了上去，一跃趴在公狼的背上，手臂紧紧夹着狼的脖子。 　　公狼又发出一声嚎叫，挣脱开孙墨尧的束缚，没有逃，反而与孙墨尧撕斗了起来。 　　孙墨尧笑了起来，“不要插手！” 　　官兵们都傻眼了，他们的王爷是不是疯了？想要与这头公狼单打独斗？是不是该找人来劝一劝啊？ 　　这么一想，他们想到了沈熙。 　　一名官兵转身往兵营跑，可还未跑到兵营门口，就已经看到一队人朝他们这里冲了过来。 　　“王爷呢？！”带头的人拽着他的手臂，“王爷是不是在你们那里？” 　　这官兵一看，不正是沈大人嘛？！他连忙点头，“沈大人快来！！王爷找到那头狼了，正在跟狼打着呢！” 　　沈熙听了心中不由得一紧，小王爷找到狼怎么不让官兵们把那狼杀了？自己跟狼打什么打！！ 　　担心和紧张纠结到了一起，拔腿就跟那官兵跑了过去。 　　（——求留言~——） 第159章 驯服 　　等沈熙跑到地点，就看到不少官兵在那里围成了一圈，正在看着什么。 　　他心里一个咯噔，心想不会是王爷出什么事了吧？！这些官兵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都不上去帮忙？！ 　　正想着，一走进去，眼前的画面反而让沈熙一愣。 　　只见王爷盘腿坐在地上，裸着上半身，肩上有伤正在渗血，一旁单膝跪着个官兵，正在给王爷包扎伤口。 　　更让沈熙倒抽一口气的是，王爷的身后赫然趴着一只公狼，正舔着自己的爪子。 　　“王爷……王、王爷？！”沈熙觉得自己连话都快不会说了，他看到王爷手受伤了心疼，又看到那头狼而感到害怕。 　　那公狼看到沈熙带着不少人过来，瞬间站了起来，尾巴竖的老高，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下一秒，孙墨尧也站起身站在沈熙的面前，随后拍了拍那头狼的脑袋，说：“不准吓唬他，他是本王的人，把牙给我收起来。” 　　那公狼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又重新趴回到了地上，脑袋也低了下去。 　　沈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已经不知道先该关心孙墨尧的伤势，还是去奇怪那头公狼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了。 　　“王爷！你受伤了！”沈熙拽着孙墨尧的手臂，“先回营地再说！” 　　这里人多，孙墨尧忍着没有下一步的举动，而是挥动了一下没有受伤的手臂，对官兵们说，“走，回营！” 　　官兵们全都瞥了一眼那公狼，心里不由得多对王爷敬畏的半分。那头公狼真好像有灵性的一样，听到孙墨尧这么说，立马起身，乖乖地跟在王爷的身后。 　　这可神了啊！ 　　王爷难道能驯服一头狼？哪儿能那么厉害？！ 　　那公狼跟着回到营地，不嚎叫也不撒泼，就这么跟着。随后，沈熙给他它排了一间营帐，又丢给它一条羊腿。公狼也不客气，叼着羊腿就在营帐里面啃了起来。 　　丑时刚过，孙墨尧在军医那儿包扎好了伤口，笑眯眯地陪着沈熙回到了主营帐。 　　这个时候，沈熙觉得自己找到了他该有的情绪，就是生气。 　　“沈熙，我的好沈熙……”孙墨尧一看自己惹了人生气了，还不赶紧上去赔罪？“你别紧张，我这伤口一点儿都不大……” 　　可沈熙还是背对着他，也不回话，只是抬手擦了擦眼睛。 　　孙墨尧知道这回真是把人给惹急了，恨不得跪下来给他道歉，他软下语气，说：“沈熙……我没事……当时周围还跟着那么多官兵吗？要是真有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不出手管呢？” 　　沈熙一把转过身来，红着眼睛看向孙墨尧，气唿唿地说道，“真有什么事就完了！你觉得是那只狼咬你的脖子快，还是官兵拿长矛戳死那只狼更快？！” 　　“是，你说得对。”孙墨尧伸手将人捞进怀里，“沈熙你说得对，是我不知轻重了。” 　　“我不是说王爷不知轻重……”沈熙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想跑过去看到的是你的尸体……” 　　孙墨尧将怀里的人搂得紧紧的，那轻叹一口让他心底都跟着泛酸，“我知道，对不起，沈熙，让你担心了。” 　　沈熙的下巴垫在王爷的肩膀上，闷闷地说：“你要是知道就好。” 　　听到这话，孙墨尧就知道怀里的人没那么生气了，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松开沈熙看着他的脸，笑道：“但我觉得那头狼有点儿神，你看他不像是要吃我的样子。” 　　“要吃你还来得及吗！”沈熙气结，他朝孙墨尧瞪了两眼，转身走了进去。 　　孙墨尧连忙跟了过去，笑眯眯地拉着沈熙在榻上一坐，“是是是，这回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 　　沈熙瞪他，“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孙墨尧马上不笑了。 　　沈熙又问：“那头狼你打算怎么做？” 　　孙墨尧摸着下巴说，“看看能不能驯服它。” 　　沈熙摇头，“我看那狼只是饿了，又看出你其实是头头，所以跟着你。等哪儿天发现你不行，就转而把你吃了。” 　　孙墨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不行了？” 　　沈熙刚想说他口中的“不行”不是那个“不行”，可孙墨尧马上就扑了上来把他压在身下，沈熙假装生气起来，“跟你说正事呢！” 　　“哪儿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重要了！你要说我不行那我怎么接受！” 　　“你行你行！”沈熙连忙讨饶，“小王爷你再这样我真跟你生气了！” 　　听这话，孙墨尧这才停下手，可他却依然怀抱着沈熙，低头对他说：“本王从没想着要把自己置于什么危险的境地，因为还有你啊，沈熙，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怎么办？我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哭啊。” 　　沈熙听了这话，跟着心酸起来，他摸了摸小王爷的头，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动作好一会儿，沈熙被他压得有点儿透不过去，而孙墨尧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也坐起身来。 　　沈熙问他，“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那头公狼。” 　　“嗯……”孙墨尧沉思了一下，“我看那狼很通灵性，之前我与它过招的时候，它没对我下狠嘴，不过是因为我下手狠了把它给打狠了才反咬了我一口，我想它大概……” 　　看到沈熙的眼眶又有点儿红孙墨尧连忙收住了音，而沈熙的目光落在孙墨尧受伤的肩膀上，默不作声了。 　　孙墨尧赶忙揽着他的肩头解释，“小事小事，这种伤口岂能比得起被黎国敌将砍一刀那般疼，你瞧我现在都没有哼哼过。” 　　沈熙看着小王爷，虽然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他自己还是有些不愉快，他低声地说：“那我还不是心疼你么……” 　　下一瞬，孙墨尧立马笑容满面还一把将沈熙重新抱入怀中，“沈熙你这么说真是让我觉得哪怕被多咬几口都不疼了！” 　　“我都想咬你了……”沈熙无语地说道。这小王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嘿嘿。”孙墨尧高兴地摸了摸鼻尖儿，“现在也晚了沈熙你先睡一觉，我觉得大概跟你说的一样，到了明日白天我再瞧瞧该怎么处理，要是可以驯服的话就太好了。” 　　沈熙却皱起眉头，“驯服狼这件事好像没那么顺利……虽然也不是没有从书里瞧见过，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法子能驯服啊……” 　　“我看那头狼也不是真想要咬人，你看狼都是群体出来活动，但它只有一只，估计是想跟着人类混有肉吃，而且还得是它心悦臣服的那种……所以你看它虽然是狼吧但是打不过我，肯定是被我给臣服了。”孙墨尧这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沈熙的目光在小王爷的脸上熘了一圈，嘀咕道：“王爷你的脸皮想不到也能那么厚。” 　　“咳咳，这不厚怎么能行呢。”孙墨尧抬手揉了一下鼻子，“我再去看看那公狼，免得看我不在了它又出来惹事，沈熙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好吧。”说罢沈熙转了身就往床榻里面躺，正好在外面空出一个位置来。 　　孙墨尧心想沈熙怎么能对他那么好，心里有点儿小小的感动。 　　可走出了营帐，孙墨尧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他揉了一下肩膀。虽说也不是逞能，只是刚才抱着沈熙的动作有点儿大，稍微牵动了一下，伤口现在隐隐有点儿疼，好在没有让沈熙察觉，他连忙去找军医来看自己的伤口。 　　军医撕开纱布瞧了一眼，说是没事，“重新包扎了一下就好，王爷还是要注意。” 　　“是……” 　　等包扎完了出来，再扭头去看那头狼。看守营门的官兵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感觉很紧张。想想也是，里面关着的是狼不是人，他们也不是王爷，肯定要紧张。 　　孙墨尧朝他们点点头，撩开了门帘一看，那头狼居然在里面睡觉。羊腿已经被啃食了干净，骨头丢在一边。 　　大噶感觉到有动静，那头狼睁开一只眼睛朝前头看，瞧见是孙墨尧，也只是趴在那里看着他。 　　孙墨尧走了进去，他身后的官兵都有些担心，孙墨尧却淡定地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进来。 　　公狼没有举动，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孙墨尧。 　　孙墨尧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与狼面对面，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然后在公狼的面前站定，他也不知道这狼听不听得自己说话，却还是说：“狼兄，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跟着我，你想吃羊腿我给你羊腿，但是只要你别伤害我身边的人，狼兄你同意不？” 　　那狼好像真听得懂孙墨尧说话似的，竟然直起身来朝孙墨尧点点头，然后又趴了回去。 　　这可把孙墨尧给惊呆了，随后他走了过来，朝狼伸出了手。 　　狼一爪子搭了上去，仰头壕了起来：“嗷呜——” 　　“停停停别嚎了！别吵着我的沈熙！”孙墨尧紧张地说道。 　　那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脑袋耷拉下来靠在爪子上，闭眼睡觉，再也不理孙墨尧了。 　　（——要沟通啊要沟通！——） 第160章 答应 　　孙墨尧有点儿激动，他甚至都有点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回到营帐的时候看到沈熙已经睡熟，便把一肚子的话藏着等第二天再说。他坐了一晚，想了很多，也渐渐想通了一些事情。 　　翌日一早，沈熙一边漱口一边就听到孙墨尧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那头公狼好像真听得懂人话，昨晚上它还跟我握手来着！ 　　沈熙倒是觉得孙墨尧会不会是昨晚睡觉做了梦，把梦里的画面当了真。 　　结果沈熙发现还好自己没有这么说，他跟着孙墨尧去看公狼的时候，那狼还真的乖乖地走到了孙墨尧的身边，也不叫也不嚎，更不会张嘴咬人，乖得跟条狗似的。 　　“这……”沈熙都有些不信，会有狼这么忠心么？ 　　孙墨尧有些得意，也只不过是维持了一会儿，他心里稍微是有点儿没有底，天知道这头狼什么时候反咬他一口，不过现在看来，狼还是很听话的。 　　其他官兵们可就不淡定了，他们的王爷那么厉害，居然连狼都可以驯服，一个个看到王爷就两眼冒金光。 　　不过孙墨尧倒是觉得，要不是沈熙突然来了，哪儿能有如此机遇？沈熙才是福星啊！ 　　但狼只听孙墨尧的话，就连沈熙的他都不听，却是唯一肯给沈熙摸脑袋，其他的人别说触摸，靠近都能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眼神。 　　孙墨尧却是很兴奋的模样，还说：“沈熙，能不能给它取名字？不然总叫狼兄狼兄的太奇怪，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沈熙却说道：“可首先你叫它，它得应你啊……”心里想着，小王爷真不是打算把狼给当作狗来养吧？ 　　孙墨尧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总得威勐也顺口一点。” 　　沈熙随口一说，“那就叫骜风好了。桀骜不驯，疾行如风。” 　　“好好好，沈熙你说什么的好。”孙墨尧点点头，又扭头看着身边的狼，问：“叫你”骜风”怎么样？” 　　那狼“嗷”了一声，就算应了。 　　骜风很听孙墨尧的话，这让不少人都大跌眼镜，怕是连见多识广的老者，都很难相信。 　　可孙墨尧要回王府，这狼不能带进城，又担心他在兵营里不听官兵的话要咬人。于是孙墨尧将他放归到了山里，还絮絮叨叨地说什么“骜风你不准咬人啊，但是要是听到了军号声你就知道是我来了，就可以回来找我了！” 　　也不知道这骜风能不能听得懂，结果骜风咧嘴呲牙了一下转身就蹿进了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回兵营的路上，孙墨尧还在对沈熙说，“骜风应该不会饿死吧？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到羊腿。” 　　沈熙干干笑了一声，“他可是狼啊王爷！”你该不会真的是把他当作狗了吧？ 　　孙墨尧看了两眼沈熙，笑说：“吃醋啊？” 　　“我才不是什么醋都吃呢！”沈熙这么说道，然后驾马骑得更快了些。 　　“嘿嘿。”孙墨尧笑了两声，“我知道你吃醋了。” 　　沈熙这回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听说王爷回到了王府，卢居风直接就来门口迎接王爷。 　　这件事被他逃避了有两天，要不是卢居风的性子还算沉稳，否则等他身体一好，早就直奔兵营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回应皇帝的话？ 　　两天里沈熙都没有提这件事，但他的立场想法，孙墨尧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问。 　　“王爷。”卢居风迎上前来拱手，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孙墨尧，“请问王爷可有答案了？” 　　沈熙看了孙墨尧一眼，暂时没有说话。 　　而孙墨尧却反而问卢居风，“卢大人你的身体可好了？” 　　卢居风拱手，“多谢王爷关心，已经好了。” 　　孙墨尧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大步流星往里走。 　　卢居风赶忙跟了上去，沈熙突然拉住卢居风，只是悄悄“嘘”了一下，让他跟着便是。卢居风见状，只得如此。 　　两人跟去，来到了鸢鸿轩。 　　孙墨尧站在那里，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卢居风，背手而笑，“卢大人是急着想要知道本王的决定？” 　　卢居风连忙作揖，“是，皇上还在京城等王爷你的答复。” 　　孙墨尧点头，“好，我应了，你即刻准备吧。” 　　不管是卢居风还是沈熙全都是一愣，都以为王爷只是在逗他们似的，语气实在太过稀松平常，竟然让沈熙都觉得王爷下一秒是不是会马上回绝？ 　　“怎么回事？”孙墨尧看着他们俩这反应，还真有些显得不高兴了，“本王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卢居风，你去找魏镇云，把他叫来。还有沈熙，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卢居风反应还是比较快，一拱手转身就走了。 　　而沈熙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王爷你怎么突然……” 　　孙墨尧委屈地走路上来，略略弯腰把脸凑在沈熙的面前，“干嘛？我不同意你不高兴，我同意你又要怀疑？” 　　“咳咳。”沈熙干咳一声，“不怀疑，不过能问问原因吗？” 　　孙墨尧站直了身，“嗯，昨晚我睡不着，想着想着突然就想通了。” 　　“怎么想通了？” 　　“其实皇上和王爷们这件事就跟昨晚我们遇到那头狼是一回事。”孙墨尧说道，“我只以为皇上是不是要对付王爷们，但其实王爷们又何尝不是”狼”？我突然就觉得，其实皇叔王爷们就是那头狼，而皇上就是昨晚的我们。” 　　沈熙朝他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激动。 　　“就算现在狼咬皇上不咬我，迟早他们也会回头盯上我。”孙墨尧接着说，“明知道那是威胁，却就想着逃避，明知道放任不管一定会回头咬着自己，却偏偏认为只要事情不发生，一切都没问题，这怎么能行呢？我知道我有点儿小心眼了，没有从大局着想，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其实孙墨尧没说的是，他之前差一点就同意了，毕竟他答应过长公主，只是看到沈熙帮皇帝说话，他一生气，就…… 　　“没有失望。”沈熙摇头，他没想到小王爷会这么想，也顿时让沈熙松了口气，他一头靠在孙墨尧的胸口，笑道：“那还真不用我来费口舌了。” 　　孙墨尧揽着他的腰，“那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有所长进，总不能老让你来提点我吧。” 　　沈熙笑着抬头看他，“王爷你真的挺有长进的。” 　　“是吗？”孙墨尧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沈熙也凑上去吻他…… 　　门外传来夏总管的咳嗽声，还道：“王爷，卢大人和魏提辖到了。” 　　屋里的两人只得分开。 　　孙墨尧心里突然觉得，这得赶紧把他们俩的关系告知天下，老这么躲躲藏藏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真想大庭广众之下与沈熙亲亲热热的，免得被人打扰！ 　　不一会儿卢居风和魏镇云就来了。 　　既然答应会为皇上解困，可这回对手又是其他王爷们，孙墨尧心里是没有太多的压力，唯一的压力就是对方数量比较多，这都要有八位王爷了，可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一两百人对战，谁打赢了就听谁的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回魏镇云终于能再为王爷带兵，满脸的兴奋溢于言表。卢居风转身为他家里有没有关系？魏镇云却笑说，“再不让我带兵出去，我这一身盔甲都要生锈了。” 　　魏镇云只是带兵，费神思的事情他不去想，受了王爷的命令，就回兵营去安排队伍。 　　走之前，他悄声对卢居风说，要是有空，发兵之前还是先去看看大宝，这小子现在已经开始认人了，他这个干爹再不去看看这小子，只怕以后不认他这个干爹。卢居风笑着说好，之后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最后卫留和张晰留在了凤翔府管事儿，这让卫留有些惊讶。他说自己明明是皇上派来暗中监视王爷的，而王爷也是明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敢让他留在扶风郡？ 　　孙墨尧听了他的话也很奇怪，“你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又不是来给我搞破坏的，把你留下来不奇怪吧？而且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我才不要把你带在身边，否则这一路上你把我拉屎撒尿的事情全都写给皇上，丢不丢人啊？” 　　话是很有道理，可卫留心想自己又没有写过他拉屎撒尿的事情……况且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去写啊？！ 　　卫留感觉如鲠在喉，说又说不出来，只能感谢王爷的信任，默默回到自己屋子里郁闷去了。 　　不日出行，对于卢居风来说，他自然希望王爷越快越好，如此一来，为解救皇上也能更早一日。 　　但沈熙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他说：“就这么去，显然是直接与其他王爷们挑明了自己是站在皇上这边的，恐怕要引来其他王爷的不满。他们都敢这么对待皇上，说不定找到了由头就会来对付王爷，那八位王爷已经沆瀣一气，只怕我们还得考虑的周全一些才行。” 　　卢居风皱了皱眉头，“这该怎么做？” 　　沈熙笑道，“不如把弘农王一起请过去。” 　　（——奔小康前的一道坎——） 第161章 征程 　　沈熙这么说道，“之前与弘农王闹出这件事，恐怕其他王爷们也都已经了解，他们一定会认为王爷是为了皇帝而去的京城。但是我们若带上弘农王，一来弘农王会以为我们同他站成一线，不会在我们离开扶风郡的时候，想方设法挑点儿什么事；二来，其他王爷们也会以为我们不是站在皇帝一方的，对我们放下戒心。” 　　孙墨尧皱着眉头想，“那要怎么跟皇兄说，骗他？” 　　“我们大可不必说目的。”沈熙说道，“只要让弘农王知道其他王爷们去了京城，而我们也要去京城，他自己就会认为一切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是他自己误会的。” 　　孙墨尧点头，“也好，便这么做吧。” 　　卢居风连忙拱手，“那事不宜迟，还请王爷尽快发兵。” 　　各自分头行动，沈熙亲自去了一次弘农郡，见到了弘农王。 　　虽然皇帝对弘农王没有什么举措，换言之却也是将他给软禁在了王府中。 　　原本沈熙以为弘农王在自己王府里的生活不会很舒服，倒没有想到王府里井井有条，而王爷一个人在屋子里正在看书。可上前说话，这才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可能此前遭受了背叛的打击，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却变得有些温和迟钝，见到他竟然还露出了不少笑容。 　　“请问你是哪位？” 　　沈熙一愣，不动声色地再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说，扶风王邀弘农王进京去面见殿下。 　　弘农王面露喜色，笑道：“怎的？弟弟同意与我一起去觐见皇上，要求把整个凉州划成王国了？” 　　沈熙勾了勾嘴唇，只是拱手说，“请问弘农王可否随扶风王一同，去京城面见皇上呢？” 　　“走啊！干嘛不去？！”弘农王突然站起身来，跑到沈熙的面前拽着他的手腕，“走走走！” 　　弘农王这里倒是挺好煳弄，他手下的门生全都已经纷纷离开，他自己不管事不说，也没有人愿意为他去想这中间的区别。所以孙墨尧倒也一点儿都不担心沈熙，这种小事他一定完成得了。 　　而弘农王再见到扶风王，也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还拉着扶风王的手好一阵寒暄，还问他之前可是真的驯服了一头公狼？扶风王笑着同他说是，让弘农王好一阵惊喜，只是他这样的表现，却让人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但是真是假，却没有人会在意。 　　到了启程当日，三万大军在城外集结，气势浩荡。孙墨尧骑马点兵回来，站在队伍前面，忽然“嗯？”了一声。 　　沈熙扭头看他，心想难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紧接着，孙墨尧忽然拿起一只军号，一声悠长厚重的军号声响起。士兵们都还很奇怪，王爷这是发号什么施令呢？全都朝前方的王爷投去奇怪的目光。 　　军号声渐渐远去，周围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人的心中疑窦丛生，王爷这是要在这里干嘛？为什么还不启程？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只公狼突然从远处的树林中蹿了出来，行动迅速冲到了王爷的身边。 　　看到一头狼，不少战马显得有些慌张，官兵连忙喝住，避免产生混乱。 　　而那头公狼也不管其他，蹿到孙墨尧的那匹乌孙马的旁边，这一狼一马对视一眼，什么都没发生。官兵们心说不愧是王爷的战骑，见到公狼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孙墨尧见到骜风前来，哈哈一笑，“到齐了，出发！” 　　诚然此前王爷抓到了一头公狼的事情，兵营里的事情无人不知，可真到了今天，亲眼看到了那公狼响应王爷的召唤，还能如此听话地跟在旁边，几乎所有人都大开眼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情景。原本就对王爷心服口服，今日更是钦佩不已，全都在琢磨，王爷怎么能那么厉害，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魏镇云和卢居风倒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匹公狼。尽管之前总有耳闻，但却也没有听王爷和沈熙见过，到了今天，他们这才是首次亲眼得见。 　　“这……”卢居风看着那匹跟在乌孙马旁边的公狼，脸上有些恐惧，“居然还是真的？” 　　魏镇云哈哈一笑，“怎的你这表情，怕狼不成？” 　　卢居风不置可否，倒是还真的骑马离那公狼远了一些。 　　那狼回头朝他冷冷地瞪了一眼，随后撒开步子，朝一旁的灌木丛中钻了进去。 　　卢居风一愣，惊道：“难不成这公狼还听得懂人话？” 　　“极有可能！哈哈！”孙墨尧心情很好，回答了他的话。 　　沈熙却是有些忧虑，“它这么跑了，会不会吓到别人？” 　　孙墨尧看着骜风消失的方向，“骜风很通灵性，该是不会找麻烦的，你们放心吧。” 　　对一头狼放心？他们倒是真的放不了这个心。 　　此时，远在京城的皇帝和王爷们，也全都收到了扶风王的消息。 　　原本皇帝以为扶风王前来，是为了自己，可却又看到弘农王同行，让他不免慌了神。 　　孙慕辰一个人站在御书房中，手上的奏折让他有那么一些心寒。 　　他不信孙墨尧，可是他相信沈熙，也相信沈熙这个死党好友卢居风。他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的手上，也正是这其中的道理。 　　孙慕辰心里也知道，其实他大可以学他的父皇，他的太祖那样，两手一摊不管事，从上至下贯彻懒政，反正南舜国国力至今雄厚，拿老百姓平时揶揄的话来说，还足够这帮皇帝老爷们败上好几代的。 　　孙慕辰又岂能不知？可他不想把日子过得跟自己的父皇一样。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所谓“管理朝政”，不过是他站在那里先听御史大夫说，再来听丞相说，他们说完来自己“嗯嗯嗯”、“啊啊啊”一番，就随便他们处理去了。有时候孙慕辰自己还想，要是换作自己，这里肯定能做的比父皇好，那里肯定能比父皇强。 　　但真正等自己做上这个位置，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 　　他想要做什么事，却总是有所阻拦。他才感觉到，当年他的父皇原来不是不想管，是无能为力，是束手无策，是力不从心。 　　孙慕辰现在却也感觉到了当年他父亲的感受，这就是一个烂摊子，烂到根子里。 　　整个朝廷里的人全都等着告老还乡的一天，责任不想承担，也不敢承担。看到王爷们前来，恨不得一个个巴结起来，好让自己家乡的人在王爷的封地里生活的更舒坦，自己还乡之后，能有个安然舒适的晚年。 　　甚至连丞相都有这种念头。所以他反对皇帝对王爷们动手，更认为他现在的举动，无异于将整个王朝推入深渊。 　　但孙慕辰却觉得，为什么他们就不懂呢？明明王爷们才是动摇江山根基的原因，并不是他这个皇上啊！ 　　孙慕辰完全同意沈熙的想法，也想要推动沈熙之前的做法，他以为，只要自己成功了，把这些已经开始有异心的王爷们都铲除，那么沈熙自然而然就会认为他这个皇帝，可比扶风王有本事多了，而他就会来到自己的身边。 　　而且，他还可以顺便将这个他多年看不顺眼的扶风王给处理了，将来他就不会在自己的眼前晃啊晃的，来烦着他。 　　心里打着这种小算盘，却没有想到自己却没有成功，还反而被这些王爷们围了城，真是造反了！！ 　　他想要直接下旨捉拿这些王爷，可发现自己手头根本没有兵力可以抗衡，而驻扎在京城附近兵营里的这些将领、统领，却反而都不听他这个皇帝的话，让他心里何等郁闷。 　　原来他们也都不想得罪这些王爷，却偏偏愿意得罪他这个皇帝。 　　简直统统想要造反了。 　　孙慕辰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仰靠在了扶风王的身上，虽然这一点让他从心里感到了不爽，可是他却无可奈何。但是他安慰自己，好歹还有沈熙呢，有沈熙在，怎么可能让他连皇帝都做不下去？不可能的！ 　　然而当他听说扶风王却是带着弘农王一起来的，这却是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难道，他们也想浑水摸鱼，想要趁着这件事而给自己分一杯羹？ 　　可是有沈熙在怎么可能会让孙墨尧做这种事？难道他们已经同流合污了？ 　　心里一片混乱的皇帝站在御书房里寝食难安，而就在距离京城外不到百里地的扶风王大军里，沈熙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一旁的卢居风和孙墨尧给他抵过了帕子，沈熙顺手拿了理他最近的卢居风的手帕，擦了擦，小心地叠好，笑道一会儿过河的时候给你洗一洗。 　　卢居风不置可否，认真地说：“小心身体。” 　　而孙墨尧有那么一点儿吃醋，心里想，什么时候才能与沈熙光明正大地秀恩爱呢。 　　（——求留言~——） 第162章 面见 　　将近二十来天之后，他们来到了京城外，站在一处小山坡上，能看到大半个京城，和围在京城外几处驻军。 　　孙墨尧看过卢居风画给他的地图，王爷们驻扎的地点看似凌乱，实际却是将京城整个包围了起来，而且全都在关键的地点布置了兵力，在普通百姓眼中看来好像是皇帝得罪了王爷，而事实上去是王爷打算将皇帝从龙椅上赶走。 　　卢居风拱手，来问：“请问王爷打算在哪里驻军？” 　　孙墨尧朝沈熙看了过去。 　　倒是魏镇云先开了口，“西北隘口处这里，王爷，此处可以正面进出京城，如果有什么事，撤退的话也可以直接回凉州。” 　　这还没有打算干什么，就已经想好了要撤退，孙墨尧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想他该不会那么讨厌来京城吧？ 　　沈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点点头，“这里不错。” 　　“那全员进发，准备驻扎按寨！”孙墨尧这么说道，他扭头又对魏镇云说，“对了别忘了给骜风一条羊腿啊！” 　　魏镇云点点头。 　　兵营还未来得及安营扎寨，立马就有信函送来说是邀请扶风王和弘农王两人前去一聚，落款是安定王和北地王。 　　这两位王爷是孙墨尧的堂皇叔，关系已经不近了。 　　孙墨尧想了想答应了，与弘农王三人一起去了安定王的营地。 　　不知为何，孙墨尧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皇叔们产生了半分厌恶之情，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们不愿安安分分的，却非要制造这些事端出来，难道孙慕辰做皇帝还不好吗？非要他们自己来才好？ 　　看到安定王，孙墨尧板着脸，身边的弘农王却突然冲了上去，接着拱手作揖，“弘农王见过两位皇叔！！” 　　明明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十分萎靡，看到了皇叔却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知弘农王是什么个意思。 　　弘农王还回头招唿，“弟弟！弟弟！快过来见过皇叔。” 　　孙墨尧还是如平常那般淡定地走了上去，行礼。 　　安定王嘿嘿一笑，站在孙墨尧的旁边，“没想到涪陵王的儿子今天长那么大了啊！挺久没见了你还记得你皇叔我不？” 　　孙墨尧的目光在安定王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实在想不起自己在哪段时间里见过他，这个近乎套的有点儿不靠谱，他的父皇早就离世，也找不到人来印证，死无对证也只能随便他拉关系。 　　那头北地王也不客气，站在安定王的旁边说，“是啊是啊，一下子都那么大了，以前见他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儿啊。”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孙墨尧看着他比划的高度，要是这个时候的话，自己还是有印象的。 　　他没有追究什么，而是笑道，“两位皇叔身体可好啊？” 　　安定王点头，“好极好极。” 　　谁都知道现在在凉州的王爷能说上话的只有扶风王，那弘农王来了却也一下子就被这两位王爷给晾在了一边，完全冷落了他。 　　可弘农王却丝毫没有显得不愉快，还满脸堆笑地站在那里看他们说话。 　　北地王把孙墨尧拉到身边，笑道：“叔叔们把你们找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你也是晓得我们要做什么，你现在是怎么个想法？” 　　孙墨尧圆滑地说道，“皇叔们要干嘛，我们这些当皇侄儿的也得听着不是？” 　　安定王点点头，“皇侄儿这番听话，当叔叔的可就放心了。” 　　“皇侄儿是要打算见皇帝吗？”北地王又问。 　　孙墨尧反问道：“难道皇叔要小侄儿去见吗？” 　　这倒是让安定王和北地王对视一眼，北地王说：“既然来了，那就去见见吧？” 　　“喔？那小侄儿这就去。”孙墨尧笑道，“那皇兄可一同于我前往？” 　　那头弘农王点头，“去！” 　　孙墨尧收回视线看着安定王，“那皇叔们可见过皇上了？” 　　结果安定王却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唉，自然是见过了，可惜皇上不肯听皇叔的话，真是叫人难过啊。” 　　孙墨尧也笑道：“喔？皇上这么任性？” 　　北地王松了口气，“唉，是啊，要是皇上能像侄儿你这么听话懂事，那就好了。” 　　孙墨尧连忙拱手，“皇叔们谬赞了。” 　　“哪儿的话。” 　　又寒暄了一阵子，孙墨尧就与弘农王走出了安定王的兵营，与自己的队伍汇合。 　　一路上弘农王总是絮絮叨叨，说是一会儿见了皇上一定要劝他。 　　而回到了兵营，孙墨尧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叫上沈熙和卢居风，一起去见皇上。 　　眼下，又有三万大军和两位王爷来到京城，算是见多识广的京城百姓此番也已经开始有些无法淡定，更何况这回朝廷却是真不打算对外公开到底出了什么事，却又不准百姓自己讨论，便开始闹得有些人心惶惶。 　　孙墨尧带着弘农王和其他人进城的时候，只见每个百姓却都是低头走路，也多不管闲事，更鲜有人会抬头对他们议论，好像多说一句话就会人头落地。这可比之前他来京城的时候完全不同，人人自保的模样，让整个京城像是蒙上一层阴霾，毫无生气。 　　进了皇宫，丞相裴清长说只准两位王爷觐见。沈熙与卢居风对视一眼，没吱声，只能在外面候着。 　　被丞相一路带去了金銮殿侧堂，只有皇帝一个人站着，背着手对着他们，看到他们过来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皇帝对丞相说，“行了，你退下吧。” 　　裴清长整个人怔了一下，这才行礼离开。 　　侧堂中只有他们三人，皇上不说话，两位王爷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拱手在那儿，等待皇上开口。 　　“免礼了。”孙慕辰轻叹一口，他目光看着两个抬起头的王爷，都是他的堂弟，弘农王还与他是同龄的，可是面对这两位弟弟，他的心里却没有了底。 　　他不知道孙墨尧愿不愿意站在自己这边，也不知道弘农王站在这里是什么立场。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跟假的似的。 　　皇帝看着孙墨尧，孙墨尧看着地面，一旁的弘农王看孙墨尧不说话，仗着自己年纪大就站了出来。 　　弘农王说，“皇上，这外头围着好几位皇叔，事情不能不管管吧？” 　　皇帝看着他，“弟弟你说说该怎么做？” 　　弘农王一下子来了劲儿，“皇上答应皇叔们的请求不就好了？” 　　孙慕辰一听，抄起手边方桌上的奏折就丢了过去，把弘农王给丢懵了，而孙墨尧却是没想到，有阵子没见皇帝了，脾气越发暴躁了。 　　“你……”弘农王也没想到皇上会对他有这种举动，当时就生气了，冲上来对皇帝嚷嚷，“你这个皇帝！干啥都干不好，还对我丢东西，你搞什么鬼？！” 　　孙墨尧伸手把弘农王拉到一边，说：“皇兄别生气，皇上，皇叔们到底想要干嘛？皇上可知道里头的原因？” 　　皇上瞪着他，“你还不知道原因？！怎么？！我千里加急找人找你，你却给我这么一个答案，什么意思？你也跟皇叔们一样，想要在自己的封地自立王国？！” 　　“这不是挺好嘛！”弘农王嚷了起来，“替皇上你省了一笔军费还为你养兵练兵，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今日居然有人敢对皇帝说不知好歹，便是不知到底谁才是不知好歹。 　　小皇帝也是气急，“替我养兵？好啊！我要兵的时候你们把军队给了我吗？！” 　　弘农王手里是没兵了，却扬着眉毛奇怪地问，“皇上你要兵干嘛？” 　　“你瞧瞧！”皇上怒道，“问你们要了你们就找借口了。” 　　弘农王哼哼两声，“就算皇上你问我借钱我还得问问原因呢，更何况借兵。” 　　皇上跺脚，“若我说要发兵出征西曙国、北黎国，把被他们抢去的江山给夺回来，这理由可够充分吧？！” 　　弘农王又嘟囔了起来，“夺回来干嘛都那么多年了，皇上你怎老没事找事呢。” 　　想要夺回自己曾经的江山却成了没事找事，把皇上给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揪住弘农王的衣襟，狠道：“百年了！这么点儿时间你们就全都忘了，下回他们再得寸进尺要了领土，是不是过百年之后再继续让给他们。那你说说，我们大舜国打算再贡献多少公主给他们和亲？！” 　　弘农王拉着孙慕辰的手腕，“你说不过皇叔别拿我出气，就算这样你也别拿皇叔们的兵马开玩笑。对了，皇上，你要是答应了皇叔的请求，能不能行行好把我之前那些兵马还给我？你说我好端端的一个王爷，在封地里没个兵马这怎么成？我都多久没出过王府了……” 　　听到这话，孙慕辰彻底气急，反过来看着孙墨尧，怒道：“你把他带来就是让我生气的？！” 　　孙墨尧拱手，心里却笑，他说：“不，皇兄，我带他来，其实想说，我是站在皇上你这边的。” 　　（——惹一惹小皇帝哼哼——） 第163章 爆发 　　孙墨尧此话一出，前面两个正在互掐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弘农王推开皇上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皇上你怎么回事，这点儿兵马你拿了也没有用，不如还给我。” 　　皇上又对孙墨尧吼道，“我管你站哪儿边的今天你来是来给我添堵的吗？！” 　　孙墨尧都快无语，真想给这两人泼一盆冷水让他们好好地冷静下来。 　　“皇上，臣弟这次来，是想说，一定有法子能解决这件事，只不过，皇上请你先冷静下来，臣弟是站在你这边的。”孙墨尧拱手说道，“还有，臣弟还带了人过来，臣弟想，王侑老师的门生，总能想出一点办法来吧？” 　　听到这话，皇上总算平静了下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人，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而弘农王转了转眼珠，狐疑地看着他，“弟弟，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站在皇帝这边，你当初派人找我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墨尧笑了，“喔？我当时又怎么说了？皇兄，你别忘了，你已经没有兵马了，我若是不能将你一起带来，皇叔们怎么能那么放松警惕，对我那么信任呢？” 　　“你……”弘农王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你利用我？！” 　　“我什么时候利用你？” 　　“你！你刚才！” 　　弘农王已经被孙墨尧给说晕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来帮皇叔？还是来帮他自己？他搞不清楚了。 　　孙墨尧笑笑，“恐怕皇兄你才是在利用我吧？想要借此接回亲近皇上，蛊惑皇上将兵权重新还给你？皇兄，你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怎么可能再会让你重夺兵权？” 　　“弘农王。”皇上突然开口，“你认为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会同意吗？现在立场你也看明白了，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吗？倒不如这么说，若是你能帮朕去规劝了皇叔们，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把兵权还给你。” 　　弘农王一听有兵权，立马就高兴了，又问：“那皇上，我帮你了，可又要怎么对付皇叔啊？” 　　“还在想。”孙慕辰冷道，“但最终目的，我得告诉你们，王爷的兵权我是一定要削的。” 　　弘农王脸色腾地又变了，“那我就算帮了你，岂不是最后还是要被你削兵权？！” 　　“不错。” 　　弘农王扭头看着孙墨尧，“弟弟！你能同意？！你不要兵权了？！” 　　孙墨尧却无所谓地说，“给了皇上又如何，各地依然驻兵，你不是说为皇帝练兵养兵挺好的吗？皇兄？” 　　这跟弘农王之前想的根本不一样，若是兵权在自己的手上，那么为皇帝养兵马倒也没什么，之后就算皇上真的需要，借兵给皇帝也是应该。但是现在兵权要被皇上收回，最后说不定还要给皇帝养兵，别说是皇叔们，就是弘农王也第一个不答应。 　　不过孙墨尧却是心甘情愿，削了兵权虽然让他很不爽，但只要王爷们不再威胁皇上，皇上也不找他们麻烦，那没兵权他还乐得清静。 　　弘农王发现自己被孙墨尧给骗了，连忙说道，“弟弟你不要兵权是你的事儿，别拖你哥哥我下水，我得先去找皇叔了。” 　　这时候，赶紧鞋底抹油熘之大吉再说！ 　　见到弘农王要走，皇帝和孙墨尧怎么可能会让他离开？ 　　皇上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弘农王的衣领，笑道：“弟弟你来了怎么就要走？” 　　弘农王平日里在王府里张扬跋扈惯了，就算后来没有了兵权，也未必不会对手下的人吆五喝六，现在皇帝一把抓住他，他岂能心平气和地回应，自然直接一甩手，只想要把皇帝推开到别碍了自己，谁知道一扭头，却看到皇帝扑到了地上。 　　这下三人全都傻眼了，皇帝着龙袍还能被这样对待？真是造反了？！ 　　孙慕辰连忙看了一眼孙墨尧，这后者还愣在那里呢，接收到了皇帝的眼神，孙墨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喊道：“皇兄！你要造反啊！竟然敢伤害皇上！你疯了！！来人啊！！来人啊！！” 　　孙墨尧的叫喊声立马引来了堂外的人，丞相等人带着官兵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弘农王对着孙墨尧大打出手，而皇帝坐在地上，三人的样子都十分狼狈。 　　这时候皇上也不管了，他赶紧喊道，“快抓住弘农王！！” 　　裴清长还在发愣，他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位皇帝和两位王爷打成一团，平日里一想规行矩步的皇上今日也居然如此不顾仪态，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好在沈熙和卢居风的反应还是很快，卢居风立马跟着几个官兵上前去抓弘农王，而沈熙伸手拦在孙墨尧的面前，他看了看孙墨尧，好像没有受伤的模样。 　　弘农王一看到沈熙，顿时就不淡定了，骂骂咧咧起来，“就是你！骗子！我弟弟手下的骗子！敢骗本王！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弘农王一脚踹在沈熙的膝盖上，“咚”得一声还挺响，像是发泄似的，要不是还有官兵和卢居风在旁边拉着，他却大有想要冲上来揍沈熙的意思。 　　皇帝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弘农王大怒，“弘农王！今日你在朕的面前说出那些话，我看在你我是同族的份上我不打算追究，可今日你却在金銮殿上大闹！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必再顾念手足之情，给我将弘农王绑起！打入大牢！来日再判！” 　　听到这话，弘农王彻底撒泼了起来，原本他还想着趁此机会浑水摸鱼，拿回自己的兵权，可现在突然就被打入大牢之内，岂能有翻身之地？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惹到皇上了，这皇上明明与他是同年所生，也不过比他大几个月，凭什么就在这里吆五喝六？就因为他是皇帝？ 　　他这个皇帝又还能做多久呢？明明城外已经集结了那么多的军队，他皇上手上又没有兵马，还在这里逞什么能？还有这个扶风王也是，明明跟皇叔们说好的，是来劝皇上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呢？ 　　“皇上！”弘农王垂死挣扎起来，“我是被这个弟弟给骗了！你也别被他骗了！他其实是站在皇叔他们那边的！他根本就没打算帮你！他骗人！” 　　就刚才弘农王的举动，要不是有沈熙在那边拉着，孙墨尧早就想上来揍他了，现在听到弘农王的话，更是黑着脸，双眼中满满的怒意。 　　而且，孙墨尧不说话了，沈熙知道他，孙墨尧是真的生气了。 　　“快拉下去！”一旁的皇上连忙说道。 　　他原本想要以弘农王袭击皇上为由将他软禁起来，至少可以少一个麻烦，但是现在，如果他选择轻饶了弘农王，那这边的孙墨尧肯定不会再为他多说一句话。 　　皇帝看了一眼弘农王，心说，弟弟你可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那一脚踢错了地方。 　　弘农王被官兵们五花大绑地抓了下去，出了金銮殿还能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之后大概是被堵住了嘴，再也没有动静。 　　而殿堂内的几个人脸色全都不是很好看，孙墨尧好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在沈熙的面前做出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在孙墨尧看来，周围好像有很多东西正在嗡嗡地在吵他，要不是看到沈熙在身边，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把弘农王拖了下去，侧堂内好像过了很久，才有人反应过来要说一句话。 　　裴清长站在皇上的面前，拱手冷道：“皇上，事到如今还是赶紧安抚一下王爷们的情绪，以免他们真的带兵入城，这样闹得天下大乱，只会更糟。” 　　然而黑着脸的孙墨尧突然走了上来，怒道：“原来你就是这样辅佐皇上的？王爷们想要谋权，你却劝说皇帝听从王爷的话？你这个丞相难不成是收了王爷们的好处，想要为他们谋划什么？！” 　　被孙墨尧这么一质问，裴清长倒是有些发懵，他缓了一下才说：“王爷请不要诬赖微臣，微臣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王爷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微臣只是在帮助皇上用损害最小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与王爷们自然没有什么谋划，更何况，微臣又为何要与王爷们谋划？微臣辅佐的人是皇上。” 　　“但可惜看来你辅佐的并不怎么样！”孙墨尧怒道，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皇上，拱手说，“皇上，借一步说话。” 　　孙慕辰也有点儿懵了，他现在不知道是该相信孙墨尧还是相信丞相，但是，他看到站在一边满脸忧虑的沈熙，他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孙慕辰挥了挥手，说：“所有人都出去，扶风王你留下，我要听听看你怎么说。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丞相倒是第一个拱手，他没有犹豫，转身就走了。 　　而沈熙和卢居风紧随其后，走出了侧堂，关上了大门之后，沈熙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嘶，那弘农王下脚真狠。 　　（——王爷们药丸——） 第164章 谋划 　　殿堂中只剩下两人，孙墨尧站在孙慕辰的面前，依然黑着脸，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布开来愤怒的气息。 　　孙慕辰有一瞬间感到了些许压迫，可转念一想他是皇上，是真龙天子，一个生气的弟弟他怕什么？ 　　下一秒，孙慕辰却发现自己被孙墨尧整个拽了起来。 　　孙墨尧怒道：“你这个皇上到底怎么当的？！解决不了皇叔们就不要去惹他们，你以为你现在有多厉害？当了皇帝就了不起了？！” 　　这中间的怒气有多少分是因为刚才弘农王的那一脚，又有多少分是因为皇上，皇上心里也明白，只是…… 　　“扶风王！注意你的身份！”孙慕辰才不怕这个弟弟，他原来还是非常讨厌这个人，不过多年之后发现他为自己做了不少好事，这才渐渐转变了态度，可是今日，他要是再敢逾越一步，自己也敢多罚他一分。 　　可孙墨尧并不吃他这一套，也并没有打算撒手的样子，却说：“皇叔们的事迟早要跟他们算，他们要是真的做错了，你就直接以皇帝的身份压他们，但你要是解决不了他们却还想要对付他们，我看你还是省省吧，皇上，你每回惹出点儿事情来还要我帮你解决，这回又打算重操旧业，之后给我点儿奖赏再从我身边提拔个什么人回朝廷？！” 　　只见孙慕辰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露出沮丧的表情，“别说得你好像一定能解决这件事一样，就算能解决，这目的我都没想到，你现在却已经说了出来我还能这么想吗？！况且我是皇上，你再不松手，送你去见弘农王！” 　　想到外面还站着沈熙，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心烦，只得先松开了手。 　　孙慕辰整了一下袍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墨尧，才道：“你说，现在还有什么法子？” 　　孙墨尧深吸一口气，“皇上你手头上还有多少兵？” 　　被问的这么直接，饶是孙慕辰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这么问，是想好了发现万一局面你搞不定，回头就带着人走，或者跟皇叔们同流合污，是这个意思吧？！” 　　孙墨尧心里默念自己要冷静，不然听到这个话他真想上去揍他两拳，他狠道：“要不是沈熙劝我过来，要不是之前答应了皇姐，否则我还真的懒得过来！！” 　　皇上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我皇姐又怎么……” 　　“皇姐答应嫁去北黎国，你真当她是因为说不过你？！”孙墨尧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孙慕辰看起来有些自暴自弃了，他甩了一下袖子，“我猜到皇姐已经知道了皇叔们的事情，但我不知道她会去找你！皇姐说了什么？” 　　“希望我帮你！”孙墨尧生气地说道，“皇兄！现在你可以告诉弟弟，你手上有多少兵了吧？！” 　　孙慕辰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老实说道：“魏老将军手中十万兵马，两位魏少将军各有二十万。那十万兵马在兵营中，但暂时用不得。魏少将军的有一半散在全国各地，本是用来监视王爷们，但现在怕是收不回来，两位魏少将军不想得罪王爷。剩下的，便是王爷你们自己手里的兵马了。” 　　听到这话，孙墨尧心中小小计算了一下，全国江山整个兵马有百万都不为过，但是皇上手头的却只有区区十万，还是不能动的。 　　八位王爷手头各自都有五万兵马，虽然来京城的不多，却也怕他们最终聚集起来，对付皇上。 　　孙墨尧苦笑，“难怪沈熙老说，王爷们多倒不用害怕，但手上有兵权的王爷们一多，就麻烦了。” 　　“是啊……”孙慕辰无奈地说道，“你听说过沈大人曾经的想法吗？我听卢大人说过，只要能控制王爷们的兵权，那么至少，就有遏制他们的手段。” 　　“但沈熙这个想法他也只是在考虑，居风也真是胆子忒大，这样就敢告诉你？！” 　　孙慕辰这时候却站直了身体，“但是我，觉得这个想法没错。” 　　“没错是没错，可是你看看现在。”孙墨尧摆了摆手，“把皇叔们逼得太急，适得其反。” 　　“孙墨尧！我想你应该搞清楚现在跟谁说话。”孙慕辰总算想到要摆出皇帝的样子，“就算这中间再有问题，你也给我稍微注意一点！！” 　　孙墨尧干咳一声，调整了一下态度，又说：“就算皇上你现在加上了我的兵力，不能得到两位魏少将军的帮助，恐怕也是不行的。” 　　“这要怎么办？” 　　孙墨尧想了想，“皇上，你信任丞相吗？” 　　“他刚才那个态度，就算我不信他……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孙慕辰摇了摇头。 　　“那皇上信卢大人吗？” 　　“你……什么意思？” 　　孙墨尧却说，“卢大人与魏家关系不错，我认为倒是可以让卢大人去游说两位魏少将军，换作是我，这件事交给他会让我更放心。” 　　“为何不是沈大人？” 　　“……”孙墨尧看了一眼皇帝，“我说了，卢大人与魏家关系不错。” 　　孙慕辰本想追问，那么他想让沈大人做什么事情？但是又怕这个弟弟误会了，现在他可惹不起这个弟弟，毕竟是他唯一的靠山了。 　　这种感觉又无端端地出现，就像之前他想去巴蜀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这种明明是个讨厌的家伙自己却根本无法得罪，让他打从心底里有些厌烦。 　　孙慕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到站在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笑话了。 　　“如此，就让卢大人去办。”孙慕辰这么说道，“那么王爷你又打算做什么？” 　　孙墨尧拱手，“臣弟无法，只能先去劝劝皇叔们，看看他们会否愿意放弃此次行动。” 　　孙慕辰有些惊讶，“若是他们不愿意又要怎办？” 　　孙墨尧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皇上可愿意下旨降罪于他们呢？” 　　孙慕辰犹豫起来，“我虽然想，可只怕没有理由和罪名，这旨想下也没有理由下，更怕惹急了他们弄巧成拙。” 　　孙墨尧笑了笑，“那如果我找到了理由，还请皇上能坚定坚决地下旨，严办了皇叔。” 　　孙慕辰居然沉默了下来，“我要如何信你？” 　　“沈熙会留在皇宫，我会派人……与他联系。”孙墨尧认真地说道。 　　一听如此，孙慕辰怎么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拒绝，心里也有些怀疑，可再多的怀疑，却没有眼前这个人确定要站在自己这一边，带给他的安定感更重。 　　孙慕辰点头，“我应你，要是能劝自然最好，抵死不从的，我便下旨。” 　　孙墨尧见皇帝已经答应了，心里却还是担心他会掉链子，但也只能放在心里叹气。一边还想，得赶紧把皇叔给请回去，别到时候真惹出什么事情来发兵入城逼宫，那可就麻烦了。他和沈熙现在连一点儿能在一起看书喝茶睡觉的时间都不多，全都被你们给霸占了过去，要是能不理你们这些事儿就好了，否则谁爱管你们！爱管不管！ 　　“那么臣弟先派居风去劝说两位魏少将军。”孙墨尧说着摸了摸鼻尖，“在这件事还未成功之前，臣弟和沈熙只能现在宫里打扰了。” 　　孙慕辰摇了摇头，“就这么办吧。” 　　说罢，孙墨尧转身把沈熙和卢居风传召了进来，而站在一边的丞相见自己就这么被冷落到了一边，倒也没有露出任何委屈的深情，反倒是一脸淡漠地跟着走了进来。 　　皇上却也不隐瞒，只是他对丞相的态度，却像是对待一团空气似的，根本没有太过在意他的感受。 　　然而当他听完了这对兄弟想出来的法子，突然说：“皇上，这法子恐怕不妥，不说两位魏少将军会否同意，若是之后真的要捉拿王爷，会否让百姓认为皇上你不顾皇族长幼有序，也损了皇室的面子？！” 　　听到这话，孙墨尧的眉头紧蹙起来，这裴清长年纪不大，怎么脑子就这么转不过弯来？难道王爷们对皇上做的事情，这就是估计皇室面子了吗？ 　　而皇上只是仰头唿了一口气，似乎一点儿都不想与他争辩，大概之前已经争吵了太多次，皇上俨然一副“我不想与你说话”的模样。 　　孙墨尧奇怪地对丞相说，“丞相，你若是再多说一点儿，本王真要怀疑你与皇叔之间有什么勾结了，为何丞相你就这么害怕与皇叔们有所交集？” 　　裴清长却拱手，“只是不想生灵涂炭罢了。” 　　“不必说了。”孙慕辰突然开了口，他闭了闭眼，摆手说道：“丞相，你屡次三番要我同皇叔们妥协，想法已与我南辕北辙，如今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你说话，你回府中反思吧，一个月内不准你踏出丞相府一步。” 　　被罚了禁足，裴清长居然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上吧！小王爷！——） 第165章 魏家 　　沈熙来不及去想裴清长怎么能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就已经满脑子开始思考小王爷的法子到底靠不靠谱。 　　但至少在没有其他的法子之前，他觉得孙墨尧所说的是可以执行，只是前提是必须是卢居风劝说了两位魏少将军之后。 　　这下卢居风身上的压力便大了起来，沈熙都不免为他担忧。可卢居风依然看起来云淡清风，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吧。 　　安排了事情下去，已经是傍晚。 　　卢居风趁夜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兵营，找到了魏镇云，说要带他进城，去一次魏府。 　　初初一听这件事，魏镇云脸色极为难看。 　　他是魏老将军的庶子，与两位哥哥现在鲜有往来，之前他成婚的时候，魏家一个人都没有来，夫家人全都靠王爷这里撑着，现在让他回到魏府，好像太没有这个道理。 　　当初他与魏老将军闹得不欢而散，不少人都是知道的，卢居风自然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卢居风却反而要他去见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们，实在太为难他，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做好友？做他儿子的干爹？ 　　可卢居风拱手弯腰，脑袋深深地埋着，说道：“魏提辖，我知这件事是不情之请，但是为了王爷和皇上，还请魏提辖能助我一臂之力。” 　　魏镇云的确是犹豫了一下，“你要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管直说，但就这样让我去……我真的考虑考虑。居风，你可有什么计划？” 　　卢居风想了想，只得说：“是有计划，也只得请你帮忙，希望魏提辖能行个方便。” 　　头一回看到卢居风这么低眉顺眼请自己，魏镇云再为难他实在说不过去，好像他们俩彼此就不是朋友了似的。就算他对自家再怎么不满，倒也不想为难了卢居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总算是看到卢居风的笑脸，“多谢魏提辖，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话虽如此……”魏镇云皱着眉头，“那居风你跟我还是别那么公事公办地说话，有点儿不爽啊。” 　　卢居风只是笑笑，“这样说话，比较舒坦的。” 　　“你这个人就是太认真。” 　　“认真惯了，改不了。” 　　这一夜再无他话。 　　翌日一早，魏镇云与卢居风进了城，站在了魏府的大门口。 　　魏镇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但是心里却没有丝毫任何一点儿怀念留恋的情绪，如果不是卢居风，他根本不会想到再回到这里一步。 　　进去之前，魏镇云半开玩笑地对卢居风说，“我这回可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卢居风浅笑，“真要谢谢你。” 　　两人走上前去，看门的换了一波又一波，不认识魏镇云，但是却认识卢居风。 　　大概知道最近这朝廷里乱的很，突然有大人前来说要面见为魏少两位将军，生怕是皇上来施加压力的，连忙拱了手来说，“实在不好意思，上头有命，说不管是谁，两位少爷不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 　　猜到要吃闭门羹，卢居风和魏镇云对视一眼，接着，卢居风往前走了一步，抬手对着魏镇云，道：“这位是扶风王手下魏镇云魏提辖，也就是魏老将军的三公子，回来见见魏老将军和两位兄长，现在可否让我们进去了？” 　　听到这话，这下人也没有大惊小怪，依旧拱手说：“那是小的失礼了，可小的不知道行不行，只能请二位在门前稍等片刻，小的进去问一声，再来答复二位。” 　　“有劳你了。”卢居风拱手，又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交到了这下人的手里。 　　这下人抬手挡了挡，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罢，下人转身走了。 　　而魏镇云看着卢居风的举动，悄然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你这举动，可算是行贿啊。” 　　卢居风却笑：“又没有送到正主儿的手里，不算行贿。” 　　魏镇云皱眉，“难道现在在京城里办事，都只谈钱了吗？” 　　卢居风摇了摇头，轻叹说：“哎，也不是全都，只是这么做能更方便些。” 　　“那你在京城的钱够不够你花啊？”魏镇云看着他，“看你出手还挺阔绰的。” 　　卢居风挺直了腰杆，“我这是把钱花在刀刃上。” 　　魏镇云好笑道：“给下人也是刀刃？” 　　“只要能办成事儿的，都是刀刃。”卢居风一向觉得自己挺有理。 　　魏镇云只是笑笑，没说话。 　　不多时，下人回来了。 　　“小的见过卢大人，三公子。”他朝两人拱了拱手，笑道：“二位请随小的来。” 　　魏镇云又看了眼卢居风，笑道：“看，没要钱。” 　　“这是你家。”卢居风说道，“我是你儿子的干爹，进门不给钱也是应该。” 　　说完，卢居风率先抬脚踏了进去。 　　而魏镇云走在后面，心里却是哈哈一笑，知道卢居风再给自己找台阶呢。 　　随着走进了魏宅，魏镇云心头竟有些感慨。他离家那么多年，这魏府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不过想来，魏府那么大，想要大兴土木重修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魏镇云走上前来，却是问那下人，“老将军呢？” 　　下人并没有奇怪为什么明明是魏家三公子却还是用这种叫法来称唿自己的父亲，毕竟自己家里两位少爷偶尔也会直唿父亲为“老将军”。 　　“回三公子的话。”下人说道，“老将军正在屋里休息。” 　　“喔……” 　　魏镇云倒也不是真的要去见自己的父亲，没见到也好，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游说两位哥哥的。 　　在花园里见到了自己的大哥，魏镇云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兴奋之感，反而还以为过了那么久的厌恶应该已经随之时间而消失殆尽，却发现原来不是这样。 　　厌恶还是那么厌恶，特别是重新见到了这个人之后，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魏镇云双手捏着拳头，稳定了好半天自己的情绪，这才跟着走了上去。 　　魏镇云的大哥魏镇山，他们几个兄弟的名字都是一熘儿的简单粗暴，像是二哥魏镇海，只不过现在不在。 　　“哟。”魏镇山走了过来，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细纹却早已经爬到了他的眼角。绛红色的长袍和黑色的腰带，明明是个将军，肚子却是不小。 　　魏镇云皱眉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也难怪能将他养成这番模样，如今在他们看来，江山安定河清海晏，根本不需要自己练兵。加之魏老将军年纪也大，根本管不着他们，魏镇云心想，大哥以前的那身铠甲是不是还穿的上。 　　魏镇山满脸戏谑，“哈哈三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喔是不是没钱啦？” 　　看着眼前大哥的表情，魏镇云克制自己保持平静，这才开口说，“大哥……我是跟着扶风王来京城，有一件事想要请求大哥帮忙。” 　　魏镇山哈哈一笑，过来拍着弟弟的胳膊，目光反而落在卢居风的身上，“喔？这不是卢大人吗？” 　　卢居风连忙拱手，“见过魏少将军。” 　　“你们俩这回一起上门来，是为了啥？直接说吧。”魏镇云认真了下来。 　　卢居风跨前一步，将他们的意图告诉了魏少将军。虽然猜到此番前来不会那么顺利，殊不知魏镇山一听他们是来为皇上而来，顿时脸色惊变，就见他退后一步，嚷道：“来人啊！将两人拿下！！” 　　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反应，卢居风连忙拱手问：“不知在下说错了什么，魏少将军要将我们捉拿？我们并没有犯事啊！” 　　魏镇山指着他的鼻子，“你们假传圣旨！我身为南舜国将军，怎么就不能抓你们了？！” 　　“我们哪里假传圣旨了？！”魏镇云追问道，他看到周围有官兵跑了过来，连忙抽出长剑，挡在他和卢居风的面前。 　　“你们又不是皇上！”魏镇山摆手，“你们说的话我不会信！” 　　卢居风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魏镇山认得出这是皇上钦点御臣的牌子，也就是说他们说的话的确是皇上的意思。 　　但是魏镇山还是难以相信，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皇上不可能这么做！丞相不会同意！” 　　魏镇云却说：“丞相已经被皇帝禁足丞相府，不信你去打听！” 　　魏镇山呆了一下，默念道：“连丞相都……” 　　卢居风皱眉，“你们，难道有什么事瞒着皇上？” 　　“你不要胡说！”魏镇山怒道，“你们再胡言乱语，镇云，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给面子了！” 　　魏镇云举剑看了看周围，“可这的确是皇帝的旨意！如今我们前来，并非不信两位兄长，但为何迟迟不愿将分散各地的兵力收回，我看你才不想为皇上效力吧！” 　　这话可是大罪，站在一旁的侍卫听了全都跟着脸色一变，目光落在了魏镇山的脸上。 　　就在魏镇山发怒之前，他的弟弟魏镇海赶过来了。 　　（——写魏卢是小私心——） 第166章 兄弟 　　“你们统统给我退下！”魏镇海一声宏亮，侍卫们听罢立即收回兵器，各自退去。 　　后院之中，便只剩下他们三兄弟和卢居风。 　　卢居风喘了两口气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朝魏镇海拱了下手，重新解释了一遍他们的来由。 　　可魏镇海听完也只是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想为皇上效命，但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魏镇山站在那里哼哼唧唧，嘟囔着说：“跟他们说那么干嘛，跟他们说那么干嘛……” 　　卢居风皱起眉头，忽然发现他们的大哥魏镇山的状态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但心下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问其原因。 　　魏镇海看着他们俩，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他叹着气走到了弟弟的面前，沉重地说道：“现在我们也力不从心，你现在回来，我也就跟你直说了，你的哥哥，我们的大哥，现在状态实在不好，所以无法召回军队。” 　　“大哥他怎么了？”魏镇云伸着脖子去看，这个时候，他才发觉好像大哥是有点儿不对劲。 　　卢居风心道一声果然吗？他轻声问魏镇海，“之前有传闻说，镇山将军脑子煳涂，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一个都认不出来了，我还以为只是有人胡说的，难不成是真的？” 　　魏镇海也不隐瞒了，“不错，是这样……突然之间发生的，大概两个月前，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吹了邪风了。” 　　说罢，魏镇海扭头看着自己的大哥。正说着话的功夫，魏镇山的脑子已经不知道散去了什么地方，眼神也不受控地看着天空，脸上露出无忧无虑的表情，与他这年纪实在不太相符。 　　“大哥他……”魏镇云皱了皱眉头，一下子又说，“该不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我们……” 　　魏镇海自然生气，他走上来，怒道：“我再怎么想要找理由，也不至于拿大哥开玩笑。镇云我知道你小时候就与大哥不对付，我在中间也没怎么帮过你的忙，但是现在我们都已成年，难道还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魏镇云看着二哥，虽说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信二哥的话，但信息那个这次是他们求着两位哥哥，也没必要把话说得太绝，便道：“二哥，你这么说，我怎么会不信你。可皇上却是真的需要你们效命，哪怕生死都要置之度外，又岂能被这种小病绊住手脚？” 　　他的二哥摇摇头，“你不在京城，你不知道。皇上自己一意孤行，得罪了王爷对我们都没好处。” 　　“那得罪皇上又有什么好？！”魏镇云气结，“别忘了我们是效忠皇上，保护江山，而不是因为害怕王爷逃避自己该做的事情！！” 　　魏镇海不以为然，“皇上和王爷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都是一家人，今天闹完了明天就和好了，王爷们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情来，倒是皇上显得睚眦必报，皇上把咱们魏家手中的兵力都召回来，岂不是真要跟王爷们开战？” 　　一旁卢居风突然走了上来，拱手说，“镇海将军，注意措辞，南舜国的兵，是舜国江山的，是皇上的，不是将军的。” 　　魏镇海哼了一声，没搭理。 　　卢居风不管那么多，又继续说：“我想，镇海将军你大概没搞明白现在皇上的意思，皇上是对王爷们动真格的，而王爷们也的确打算逼皇上退位。如果镇海将军你真的不愿意帮忙，我们没有办法，可之后要是王爷们与皇上谈不拢，一言不合真的带兵入城，只怕扶风王虽然能保住皇上的命，可试问，京城中百姓的命又该谁来保护？” 　　听到这话，魏镇海脸色惊变，“你威胁我？” 　　“不敢。”卢居风摇头，“但话却是真的，希望镇海将军好好考虑。” 　　“你偏要我考虑皇上，可皇上却不来考虑我们。”魏镇海生气地说道，“大哥已经这样，我还要管那么多事情，你让我怎么做？” 　　“那便把兵符还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 　　“你说什么！”魏镇海直接抽出佩剑，怒指卢居风，“岂能容你胡言乱语！你不过是想来争夺我魏家兵权的吧？！” 　　”二哥！”魏镇云也拔剑来挡，站在卢居风的面前。 　　“将军！”而卢居风突然跪了下来，“如今皇上已经在两难之际，不论进退，都是两败俱伤。但如今，只有皇上才能稳固江山，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王爷们将皇上拉下龙椅，再让他们相互厮杀，偏要再争一个皇帝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魏镇海摇头，“但要我们魏家拿出兵符，如今朝廷上下，谁还能带兵打仗？！”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清风而过，吹着魏镇山的衣袖摆动，吹着卢居风的长发飘动。 　　站在自己的二哥面前，魏镇云这才发现他的二哥却与大哥截然不同，精壮的手臂，即便穿着好几层的衣服，却还能看到他肩头下的肌肉线条。想来他们大哥的病，应该不是最近才发的。 　　看到他们这局面，魏镇山突然起劲了，“哟？怎么回事？二弟，这小杂种又得罪你了？看哥哥我为你出头。” 　　话说完，魏镇山伸手就来敲魏镇云的脑袋。现在魏镇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精瘦的小子，看到魏镇山过来，他伸手一挡，反过来抓着魏镇山的手一拽，竟将他翻身过来，半跪在地，压制在了身下。 　　“哎呦哎呦哎呦，造反造反造反啦！” 　　听到这么喊，潜伏在一旁的侍卫又想上来，魏镇海吼道：“所有人都别动！” 　　没想到他这么一喊，连魏镇山都吓蒙了，半跪在原地愣是没有动。 　　“镇海将军。”卢居风作揖，他低三下四地请求说：“虽然是问二位将军要了兵符，但最终还是由二位将军练兵带兵，又岂会夺了你们的权利。如果镇海将军直接将大军召回，那兵符还是在您的手上，皇帝是不会要你的兵权。” 　　“不要兵权？那皇上与王爷们到底在做什么？不就是要兵权吗？” 　　卢居风点头，“王爷们手中有兵权，却是威胁。而将军手中有兵权，却是安全。难道将军也想争夺皇位吗？” 　　“我岂敢——” 　　“便是如此。”卢居风又低下头，“有异心者在皇族内，倘若我们还不支持皇上，那将来真的要让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却是要被我们给败光了？” 　　魏镇海举剑又往前半分，“你说什么！” 　　那剑距离卢居风的脑袋不到三寸，多都半分都能要命。魏镇云心下一紧，不再多想挑剑挡开，怒瞪自己的二哥。 　　卢居风却笑，“如今皇上虽然年轻，却还不至于真的能让你们如此小觑，况且他依然还是一国之君，现在的皇帝既然是他，那至于未来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可多想的？一日为臣，就要为国为民，为皇上分忧解难，若是整日只想着自己的权利，自己的未来，那还不如不要做这个官，不要做这个将军。” 　　“说得不错！！” 　　几人扭头去看，竟是魏老将军坐在轿子上，被人抬着过来。他扶着椅把，朝他们看来，精神奕奕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把剑给收起来！！” 　　自己父亲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听的。魏镇海与魏镇云一起收剑，大哥魏镇山趁此机会一熘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二弟的身后，偷偷摸摸地朝魏老将军身上去看。 　　“停停停，让我下来。” 　　魏老将军年纪已经不小了，在他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老态龙钟，他的声音那么宏亮，他这三个儿子也遗传了下来。 　　“卢大人。”魏老将军眯着眼睛朝卢居风看了好几眼，说：“卢大人年纪轻轻，倒是十分忠心啊！” 　　说罢，魏老将军走到自己二儿子的面前，朝他“啪”得一下打了一记耳光，“你想想你刚才说什么话！什么兵权！没皇帝谁给你当将军？！大权在握你就蹬鼻子上脸了啊？！” 　　“魏老将军，注意身体。”卢居风连忙上来扶他。 　　结果魏老将军一摆手，差点推翻了卢居风，他瞥了一眼说：“卢大人倒是要注意身体，咳咳。” 　　“爹。”魏镇海揉了揉脸凑了上来。他心里也是一堆无明火，刚在兵营里忙完，回来还要应付脑子不对劲的大哥，现在三弟突然从扶风郡跑回来，外面一堆的王爷堵着，老百姓们人心惶惶，回来结果又挨了亲爹一巴掌，他要怎么办？ 　　“嗯。”魏老将军看了他一眼，扭头去问卢居风，“皇上要回兵符，可以，但我魏家依然是这个南舜国的将军！” 　　“这是自然。”卢居风拱手，“皇上只要兵符，并未罢免两位魏将军的职权啊！” 　　想来，魏镇山几个月没去兵营，皇上不也是没追究吗？ 　　魏老将军点点头，又沉下脸来，“那么现在皇帝打算做什么？” 　　（——求留言~——） 第167章 切磋 　　卢居风拱手道：“皇上如今自然不会与王爷们妥协，所以也做好了其他的准备。” 　　“那也就是说，皇帝要跟他的叔叔们翻脸了？”魏老将军看了他一眼，“扶风王的意思？” 　　卢居风摇头，“这是皇上的意思，至于扶风王，他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魏老将军的目光落到了魏镇云的身上，他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子，多年不见，长得又高又壮，之前还说他成亲了，这会儿看起来的确比以前老成了不少。 　　“镇云！”魏老将军突然一喊，那头魏镇云也是一怔，顿时就站正了。果然这骨子里的服从，就算年轻时再怎么叛逆，这喊他名字的可是他的父亲，他又怎么可能不当一回事呢。 　　“是！”回答完了魏镇云也是老脸一热，心想自己干嘛反应那么快，然后露出了不悦的神情，抢先说道：“魏老将军有什么吩咐？” 　　魏老将军也不跟他费那么多话，直接说道：“你跟着扶风王多年，可否倦怠了自己的训练？！” 　　“未曾！”魏镇云声如洪钟，站得笔直。 　　“扶风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老身不知道，既然你们是来为皇帝和扶风王说话，那我们也得信了这个扶风王真不是什么煳弄的人。”魏老将军对自己的二儿子招了招手，“儿啊！你来。跟你弟弟打一场，要是你弟弟赢了你，你就给我乖乖地把兵符交出去，要是你赢了，这兵符你怎么给，我这个当爹的可不管，咳咳咳……” 　　原来如此。卢居风回头看了一眼魏镇云，心中也已经多少明白了魏老将军的意思。诚然他心里对扶风王也是有些不大放心，而魏镇云却是多年跟着扶风王的，若是魏镇云能赢了自己的二哥，那么换言之扶风王也不会是个懈怠的人。 　　可要是魏镇云输了，那么他们也不能再强逼他们非得站在皇上这队。可话里也说，怎么给他不管，但是没说不给。 　　卢居风转身拍了拍魏镇云的肩膀，笑道：“不要有压力。” 　　魏镇云却显得如鱼得水，“怎么会？” 　　而那头魏镇海抖了一下手中的剑，笑道：“弟弟，多年未曾切磋，我可是不会放水的。” 　　魏镇云抽出长剑，“那还是不要放水的好，因为我也不会。” 　　周围的人散开。卢居风站在了魏老将军的身边垂首，也不说话。魏镇山笑嘻嘻地站在一旁，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脑子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更不想去搞清楚。有下人好奇，隔了远远地去看。 　　魏老将军背手而立，老头儿精神头还不错，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又问卢居风，“卢大人，吾儿不才，你看好谁？” 　　卢居风拱手，“自然是镇云兄。” 　　魏老将军笑笑，不说话了。 　　那头两人正在对峙，几乎是在一瞬间，剑光一闪，杀气便至。 　　“锵锵”两声，双手的力量传到剑身施加到对方的压力上，又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两人全都把持住了自己的动作，又是抬手举剑而去，刺、噼、挑、砍，他们俩师承一处，起手招式都差不多，后招却又都不一样。 　　来自他们截然不同的经历。 　　魏镇云曾经跟着扶风王南征北讨，面对的都是分分钟要命的敌人，哪怕他最近几年都没有离开过凉州，却还是会带着士兵驱赶土匪强盗。 　　而魏镇海虽然不乏在兵营中与其他副将们过招，但却全都只是点到为止，哪怕副将们不敢放水，也不敢对他来真格。 　　如此一来，起初可能分辨不出什么，但是过招不久，就能看出上下差别来。 　　魏老将军叹了口气，便是胜负已分。 　　果然那头魏镇海渐渐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好几处招式全都被破了功，而那头魏镇云越战越勇，输赢只在三招之内。可是魏镇海却是不服，他分明没有懈怠过自己的训练，怎么会就比不过自己的弟弟？ 　　一个分神，只听“吭锵——”一声，魏镇海手中的长剑飞了出去。 　　魏镇云是时收招，长剑回到剑鞘中，对自己的二哥拱手说：“承让。” 　　魏镇海面子有些下不去，可输就是输了，没什么可狡辩的，他也抬手，“弟弟你厉害了。” 　　“咳咳。”魏老将军走上去，朝魏镇海伸手，“兵符。” 　　魏镇海没辙，从怀里摸出两块铁牌子，交到父亲的手中。 　　“接着！”两块牌子朝卢居风飞了过去，卢居风慌忙接住，看着手里的两块铁牌，他大松一口气，揣回到了怀里。 　　魏老将军摆摆手，“赶紧回去报告陛下吧，有些事情不要再拖了！” 　　“是！”卢居风朝魏镇云看了过去。 　　魏镇云却愣愣地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下，又对魏老将军拱手，“镇云改日再来拜访，今日先行离开，父亲……大哥，二哥，再会。” 　　魏老将军一愣，摆了摆手又转过身去。 　　这头魏镇云与卢居风已经并肩跑了出去，一转眼就不见了。 　　而这边魏镇海却有些发愣，他转身去拿落在一边的长剑，又走到了父亲的身边，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还不等他的父亲说话，魏镇山倒是先开口了，“弟弟我饿了，一会儿我们吃啥？” 　　“就知道吃！”魏老将军怒道，抬手要打，却又很不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病了，还能记得他们谁是谁，就已经很不错了，只等摆摆手，转过身来看着二儿子。 　　这个儿子，他知道现在压在他身上的压力很大，可能真是自己当年的错，宠溺嫡子而对魏镇云那个庶子多有苛刻，可现在看来，谁不都还是自己的孩子？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你知道输在哪里吗？” 　　“不知，还请父亲提点。” 　　“纸上谈兵。”魏老将军咳了一声，“你多久没有带兵出征过了？” 　　“可是父亲，现在一片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又何须出征？” 　　这下魏老将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那你可去剿过匪？偏是连京城内的巡逻都没去了？要么说自己是个将军，要么就说太平盛世无事可做。高不成低不就，你还能做什么？！” 　　魏镇海顿时有所愧疚，的确，他已经很少真刀真枪地与人过招，平日里谈论兵法便是坐而论道夸夸其谈，现在真的要带兵去打仗，他行不行？ 　　自然不行，便是没有这份自信，自然也就不敢与王爷面对面，更不敢去帮皇帝。 　　而自己的弟弟却能……？ 　　眼下这已经轮不到他去考虑了。 　　拿到兵符的魏镇云和卢居风急急赶回皇宫，所有人都在等他们的消息。 　　赶到御书房，卢居风一见皇帝，便从怀中摸出两块已经被他捂热的铁牌，交到了皇帝的手里。 　　孙慕辰看着放在桌上的铁牌，眼神和周围的人一样，都有些激动。 　　这是他们手中的筹码，带着一点儿温度。孙慕辰抛了一块给孙墨尧，抬头看着他，“接下来的事，你知道怎么做？” 　　孙墨尧接过兵符抬手作揖，“臣弟遵命。”回头又去找沈熙，但想起来他却是该留下来，给他与皇帝联系之用，只能收回视线，又对刚回来的卢居风和魏镇云说，“你们随我过来。” 　　三人离开，御书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孙慕辰稍有激动地将另一块兵符收起，这代表有二十万兵马，现在在他的手里。 　　沈熙站在旁边没说话，可是他知道这个代表着，这件事有一个好的开始，那么接下来一定能顺顺利利。 　　“沈大人。”孙慕辰缓缓开了口，“如你所见，今日这些种种，全都依照你当初的理想而来，若是能成，我还要好好感谢你。” 　　沈熙瞥了一眼皇帝，拱手说：“若事情能成，下官反倒是应该先恭喜皇帝。” 　　可他心里却想，自己当年那个想法，都已经说过略显幼稚，如果硬要为之，只怕会弄巧成拙。今日皇帝你遇到的这些事情，正是这个结果，还得扶风王回来帮你。 　　看皇帝的表情，却又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是来给沈熙邀功的，难不成，他现在还惦念自己来为他效命？ 　　他是皇上，想要什么样的人才会得不到？ 　　很快沈熙又否认了自己，他在想什么呢？皇帝又怎么会向他邀功？ 　　这头，孙慕辰却笑说，“待事情成功之后，你再来同我道喜。” 　　“是。”沈熙拱了拱手，“那下官先行告退，若是收到了王爷的消息，会立即前来告知皇上。” 　　“先等等。”孙慕辰终于抬起目光，看着沈熙，“如今只有你我，今日我再问你一句，可否为朕效命？” 　　果然吗？ 　　沈熙心想刚才否定的太早，他笑笑，道：“下官今日还是认为，没有这个能力为皇上效命，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若是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行离开了。” 　　孙慕辰稍有些失望，却没有硬来，他道：“那你先下去吧。” 　　“下官告退。” 　　顺利的离开，沈熙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倒是希望接下来的事一切顺利。 　　（——吹东风~~——） 第168章 劝说 　　孙墨尧带着人先行回到自己的兵营，手里一块兵符让他心安不少。 　　虽然他知道这块兵符现在派不上什么用处，但是他知道这代表着皇帝对他的信任，他才能放手去做该做的事情，这样才能早些把事情解决了带沈熙回去。 　　他抬头去看，却发现魏镇云的脸色不太好看，想刚才一路上回来他都沉默不言，不知是不是之前在魏府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委屈？ 　　还未等他开口，魏镇云反倒是先说了话，他冲到孙墨尧的面前，不悦地说道：“王爷，那皇上的态度也太让人不爽了，我拿了兵符回来，他就这么随手一丢给了王爷你，也不说两句好。王爷，咱们就这么被皇上随便差遣？就算他是皇上，这态度也太不爽了。” 　　孙墨尧听这话，却是笑了，“镇云你替本王做事，是要什么好处吗？” 　　“也不是要什么好处！”魏镇云连忙说，他懂王爷的意思，可心里还是不爽，“皇帝把咱们当什么了，唿来喝去的……” 　　“你以为我爽啊？”孙墨尧呵呵一笑，“别想那么多，赶紧把事情给解决了早点儿回家，我可想念王府了。” 　　“我还想我媳妇呢。”魏镇云挠了挠头发，出去列队了。 　　孙墨尧跟在他的后面，心道，我也想啊。 　　不多时，魏镇云带了两支队伍过来，统共二十来人。混在士兵中的还有一头狼，站在它最近的小兵时不时地看它好几眼，生怕它下一秒会咬死自己。 　　孙墨尧站在队伍前头，很满意，又揉了揉骜风的脑袋，道：“你们随我来！” 　　卢居风和魏镇云骑马跟在后面。 　　魏镇云凑到卢居风的身边，悄声问：“居风，你知道王爷到底怎么回事么？以前他跟皇上不是势不两立？为了离开皇宫远远的这才去的扶风郡？怎么这回改性了居然那么热情地帮皇帝？” 　　卢居风瞥了一眼魏镇云，细细琢磨了一下他话中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这才说：“王爷跟皇上的关系，以前是有点儿不大好。但今天这件事，是王爷自己想明白的，我们不用为他担心。”而且，远离皇宫去扶风郡倒不是因为怕皇上，而是因为沈熙，不过魏镇云不知道便也没提。 　　“是吗？”魏镇云转了转眼珠子，“可别到时候又吃力不讨好的，皇上也不惦记王爷的功绩。” 　　“不会……”卢居风思考了一下，“我想这件事沈熙应该会为王爷考虑。” 　　魏镇云却干笑了一下，“可现在沈熙大人却在皇宫里舒舒坦坦的，也没跟咱们过来。” 　　卢居风连忙说：“要是子渊能来，他肯定想来，可惜不能。” 　　“为何不能？”魏镇云追问。 　　“你也知道皇上和王爷之间彼此不信任，要是在皇帝身边不留什么人，皇帝也不会这么安心把兵符就给了王爷。”卢居风解释了起来，“而如果沈熙不留在宫里，王爷也不会这么积极。要是可以，我想王爷和沈熙他们俩谁都不愿意管，可他们不是放任不管的个性，因为不管，一定会乱，其他王爷们岂会不知道？他们想来逼皇上，就是想要钻空子。” 　　魏镇云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所以皇上拿咱们的扶风王来补这个空子？怎么觉得感觉很不爽呢？” 　　卢居风哈哈一笑，“放心吧，虽然我不知道王爷心里到底怎么想，但是只要有子渊在，他不会让王爷太吃亏。” 　　“是吗？”魏镇云还是有些狐疑，可是他觉得自己又想那么多干嘛呢？王爷既然愿意去做这件事，谁也不好多嘴一句，而王爷又似乎很相信沈大人的模样，既然如此，他想信王爷，又何必不去信那沈熙？ 　　卢居风不再说话，他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最难的一关已经被他们走了过来，接下来的都不算什么事儿的样子。 　　魏镇云心里疑惑不已，目光又落到那跟在王爷乌孙马身边的公狼身上。一切都让他搞不懂了。 　　他们来到第一处军营，正是之前见过面的安定王和北地王的兵营。 　　此前弘农王被皇上打入大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们这边，不由得担心这个皇帝侄儿就跟他们来真的，可他们又觉得，弘农王同皇帝是一辈里的，稍微有点儿逾越自然要被处理，可他们这里全都是皇帝的皇叔，这个小侄儿敢对叔叔们下手？ 　　就在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孙墨尧又来了。 　　到底还有点儿戒心，所有人都不准进入，只准放孙墨尧进去，可等两位王爷看到自己这个小侄儿进来的时候，却当场吓得腿软了。 　　“你你！狼狼——！” 　　北地王吓得往安定王背后躲，安定王又岂能不害怕，也拽着他的手往后面缩。 　　可孙墨尧却脸上挂满笑容，拍了一下骜风的背，带着欢快的语气：“两位皇叔好啊！你们规定我不能带人进来，那小侄儿我只能带骜风来了。” 　　“这是——这是狼啊！”北地王有点儿吓傻了，“来人啊！来人啊！” 　　“别喊了，皇叔。”孙墨尧带着骜风进来，他坐在方桌边上指了指，“皇叔，我们谈谈吧？” 　　安定王尚算情绪稳定，“你、你带一头狼进来我们怎么谈？” 　　“骜风不会咬人的。”孙墨尧这么说道，他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座位上，而骜风也乖乖地蹲在他的身边，不嚎不叫，但是一双眼睛凌厉地看着两位王爷，脸上竟有一丝嘲讽。 　　安定王和北地王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一脸受到威胁的不爽和恐惧，好半天才颤颤悠悠地坐了下来。 　　“侄儿，你要、要同我们——说什么？！” 　　孙墨尧拱了拱手，“皇叔，把兵符交给皇上，就回封地去吧。” 　　“你说什么！”安定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紧接着他就缩回了脖子。他看到骜风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给吃了似的。 　　“皇叔。”孙墨尧沉下脸来，“你们率先带兵过来逼宫，这件事皇上并不打算追究，问你要兵符，诚然也是无可厚非。南舜国的士兵永远都是南舜国的，是皇上的，你们捏着兵符，还带兵来围城，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北地王质问他，“你的给皇上了？” 　　“会给。” 　　“那还不是没给吗？” 　　孙墨尧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叔，“听不懂吗？我说会给。” 　　安定王冷笑，“那凭什么要我们给？” 　　孙墨尧也笑，“那是谁带着自己的军队前来围城？” 　　安定王和北地王顿时没了声音，他们自己心里也知道，几个王爷联合起来逼小皇帝给他们放权，的确是自己没有道理，可他们也是贪婪的，要是小皇帝能同意，让他们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可谁知道小皇帝是块硬骨头，他们现在也有点儿进退两难。 　　看到他们不说话，孙墨尧接着劝，“只要你们把兵符交了，皇上不会追究你们任何责任，你们就此可以大大方方离开，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开什么玩笑？让我们这样回去，还剥夺我们的兵权，疯了吗？”安定王自然不爽。 　　“皇上没有追责已经是看在咱们叔侄一场。”孙墨尧笑道。 　　北地王怒道，“要是我们执意不走呢？！” 　　谁知孙墨尧却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放在了方桌上，道：“魏家上下五十万兵马都在皇上的手上，我这里有兵符，皇叔，不是我说话不好听，难道你们真的想跟皇上打？真的想要把这件事给闹闹大？我想，皇上根本不怕跟你们打。” 　　听到他说这话，两位皇叔顿时就没声了。与其说他们是来围城逼宫，倒不如说他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若说真要打仗，他们真是不敢的，就算他们的兵马聚集起来比现在的皇帝多，但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足畏惧。 　　孙墨尧不并不着急，他伸手摸着自己身边的骜风，一下一下，骜风身上的毛虽然有些硬，但在手心的毛尖儿却是柔软，舒服。 　　他看了看两位皇叔，又看着骜风，不再说话，让两位皇叔自己去考虑，到底要不要拿出兵符，还是继续与皇上对峙下去。 　　眼看着已经要入了冬，他们再这样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最终，安定王开了口，“皇上真不打算追究？” 　　“不追究。”孙墨尧笑了笑，“而且之前说好的免税，也不会取消，只要兵符。” 　　这便是之前皇上对他们的要求。 　　安定王突然觉得自己带着兵过来有些犯傻，也的确是被诱惑了。 　　迟疑了一下，安定王从怀里摸出兵符，直接丢给了孙墨尧。 　　“皇兄？你！”北地王震惊地看着他。 　　安定王此刻却非常平静，他扭头看着弟弟，说：“弟弟，给吧，这两个小辈儿啊，你斗不过的。没意思，而且给了兵符之后，我觉得轻松多了。” 　　听到这话，北地王也只能拿出兵符来，却说：“我们真的安枕无忧？” 　　“是。”随即，孙墨尧得到了两枚兵符。 　　（——求留言~——） 第169章 请求 　　趁夜色，安定王和北地王拔寨起营，带着大军，回到了自己的封地。这件事，其他王爷们却也只是到了第二天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的听着这则消息，全都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此时，沈熙怀揣着两块从卢居风那里拿到的兵符，去见皇上，将此事汇报上去。 　　皇上看到兵符，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捏着兵符好半天没说话。 　　还是沈熙干咳了一声，“皇上，该写圣旨了。” 　　“喔，对对。”皇上点点头。 　　这圣旨自然是为了保安定王、北地王两位王爷的地位，只要有圣旨在手，没有兵符他们照样可以调动当地的兵马。而这些兵马眼下是皇上的，只是暂时借给王爷们。 　　两边各退一步，皇上对孙墨尧的法子真是赞不绝口。 　　写完了圣旨，让沈熙捧着交给了驿官，让他们快马加鞭地送出去。一转头他又是忧心忡忡，不知道接下来孙墨尧又是否能像现在这般顺顺遂遂。 　　接下来好几天，沈熙都是提心吊胆地等着卢居风朝宫里送消息。 　　好在还是有消息的，若是没有消息，沈熙真不知每天又是该怎么去度过这一天。 　　临贺王是自愿交出的兵符，据说是听说皇上还是保护他们这些皇叔，便主动找来了孙墨尧，将兵符交出去后，立即带兵走了，还写了封信函给皇帝，说是道歉的。皇帝说他这位皇叔还挺爽快的，朱笔一挥立马把圣旨写了下去。 　　之后抵达的临川王带来了南康王，后来发现局面没那么容易把控下来，便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此后见到了孙墨尧，说是与他一块儿帮忙皇帝的。孙墨尧笑眯眯地问他们要兵符，他们不同意，两个皇叔打一个侄儿，听闻还是被孙墨尧给打赢了。两位皇叔丢尽了脸，只得交了兵符灰熘熘地回去了封地。 　　消息传到乐平王那儿，他是连夜带着军队离开，并不打算上交兵符。还是魏镇云连夜骑马带兵追了过去，愣是将兵符给追了回来。乐平王本身还不服气，半夜想去偷袭，好在卢居风带着圣旨及时赶到，平息了一场差点要发生的战争。 　　皇帝在皇宫中写圣旨收兵符热火朝天，还最后剩下两位王爷暂时没有音讯，这让他有点儿心急。 　　白日里沈熙不为皇帝拟旨的时候，就会蹲在临时居住的宫殿门口，看着天空发会儿呆。 　　虽然知道这法子是孙墨尧想出来的，但沈熙心里也知道，皇帝愿意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若非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孙墨尧有时候还真不管皇帝的死活呢。 　　接下来，便是他与皇帝之间的事情了。 　　仔细一想，自己与孙墨尧认识了居然也有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里他们经历的事情太多，沈熙就是想回忆一下，发现却居然回忆不完，总是在一些地方停下来，想好好好回忆当时的情景。 　　嘴上挂着笑，可从回忆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皇宫却让他心里感到了寒冷。 　　他希望这一切的事情都顺利结束，然后他与小王爷回到凤翔府，哪怕一辈子都不离开，那也无所谓。 　　沈熙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他没有告诉孙墨尧。这是他自己较的真，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也知道有些事情覆水难收，要是说出来却没有达成可就没有意思了。 　　虽然他也知道哪怕失败，孙墨尧都不会对他有丝毫的动摇。可是他不想在孙墨尧的面前失败，沈熙心想，他要与小王爷有一个更好的结局，不想就此随意煳弄混日子。 　　而关于孙墨尧的信息也是陆陆续续的传来，最后两位王爷是高阳王和博陵王，他们两位算是在众皇叔中年纪最长的两位，也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因为自己一群不靠谱的弟弟们纷纷缴械投降，他们俩最终还是决定坚守阵地，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 　　就这么一下僵在了这里。孙墨尧也不是能不能见到两位皇叔，只是好几次去劝说都是油盐不进，顾左右而言他，整天与孙墨尧绕圈子就是不进正题。 　　孙墨尧一向走“不战”政策，更何况这两位王爷还是自己的叔叔，他怎么可能真的动手。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魏镇云的手下在官道上遇到一队人，说是要见王爷。 　　问其中的妇人要见哪位王爷。 　　说是高阳王。 　　再一问，原来妇人是高阳王的王妃！！ 　　孙墨尧是毕恭毕敬地将自己的婶婶给接去见了高阳王，也不知王妃在营帐里与高阳王嘀咕了什么，最终高阳王竟然妥协了。高阳王一妥协，博陵王自然也没有再继续倔强的理由，毕竟只剩下他一个人。 　　听闻此事，孙墨尧心里挺无语的，没想到他们逼宫这件事能办的那么儿戏。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姓孙的都是一回事，都是一家人，妻管严。 　　终于把皇叔们的最后两块兵符和魏震山的兵符一起送进了宫里，孙墨尧大松一口气，虽然这件事花了不少时间，但至少还是结束了。 　　京城被围了将近四个月，若是他们真有心，倒不如坐下来一起谈一谈。孙墨尧心想若是皇叔们与皇帝彼此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拖了那么久，两边都抹不开面子又不想继续拖下去，这才会让他给找到机会劝他们回去吧。 　　而在宫墙中，悬着一颗心的沈熙这下终于可以跟着松一口气。 　　沈熙站在皇帝的面前，道：“恭喜皇上，八位王爷已经拔寨离开。” 　　他把兵符送到皇上的手里，皇上却早就没有了一开始时的兴奋，反而沉着脸看向沈熙。 　　皇上说，“还差一块。” 　　沈熙心里知道，是孙墨尧的那块。 　　早在之前，孙墨尧却劝说围城几位王爷，问他们要兵符的时候。早有其他圣旨传到了没有来围城的几位王爷的手里，问他们要兵符。 　　没有来的还有五位王爷，与皇上却是同辈中的。他们虽然没有来，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这个心，更何况背后捅刀子什么也不是没有人干的出来。 　　可能是见到了皇叔们围城几个月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而皇上依然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所以剩下的王爷们反而没有反抗，或许他们也觉得，不过就是上交兵符，兵还是自己的兵，王自己还是那个王。 　　零零总总，最后只剩下孙墨尧的兵符还没有交给皇上。 　　而皇上心里也很清楚，想要问扶风王要兵符，首先得问过沈熙。 　　这日，沈熙交完兵符之后，还呈上了一封奏折。 　　与此同时，一封信被送出了皇宫，交到了孙墨尧的手里。 　　这头，沈熙跪在皇帝的面前，说：“扶风王的兵符，一定会送到皇上的手中，也希望皇上能够同意下官的请求，给予扶风王这些他该得的赏赐。” 　　皇上的表情看起来早已没有了愉悦和兴奋，他的双手捏成拳头略略有些颤抖。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愤懑，眉头紧蹙，好像沈熙提出来的请求对他来说，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东西。 　　孙慕辰冷冷地说道：“沈熙你为何一定要为扶风王做这些事？”言下之意，却是你为何不来为我这个皇帝做事？哪怕只要你做一点点，那都没有关系。 　　沈熙笑笑，“回皇上的话，下官一心只想效忠扶风王，别无他想，原因的话，皇上还是不要问了。”言下之意，就是皇上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扶风王有什么好的！”孙慕辰咬牙说道，“竟然让你如此效忠于他！” 　　沈熙垂眼，只是用沉默来回答皇上这个问题。 　　孙慕辰站在那里来回走动，十分不悦，他心里疑问太多，但比起这个，他更加不爽为什么沈熙就是不愿意离开扶风王，难道…… 　　孙慕辰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你们……你们……” 　　沈熙依然低着头，双手相抵，等着皇上的答复。 　　孙慕辰走到沈熙的面前，“如今你们这种身份，你为扶风王要来那么多东西，又怎么会那么自信认为我一定会答应？” 　　沈熙这下抬起头，“回皇上的话，既然我已经为扶风王爷提出了这个要求，那么自然也想好了理由，于皇上、于王爷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到沈熙这个人那么自信，皇上的心里更是揪了起来，他得不到这个人，根本得不到。 　　孙慕辰皱着眉头又来回走了好几步，明明年纪并不大，此番却看起来跟个中年人一样，一会儿又叹了口气，一会儿又暴怒了起来，他说：“我给扶风王什么好处都行！金银珠宝！香车美人！什么都行！哪怕，我这个皇帝这辈子都不要沈熙你来朝廷为我效命，这些我都答应。但是你要我赐封孙墨尧为凉州王，我怎么可能同意！！” 　　可沈熙却对皇帝说，“皇上，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还是答应为好，请皇上册封王爷为凉州王。” 　　（——凉王，凉茶之王，加X宝（不）——） 第170章 图谋 　　孙慕辰抿了抿嘴唇，他捏着的拳头有些颤抖，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脸上没什么血色，甚至有些瘦弱的男人身上，好半天才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沈熙却笑着说：“拒绝对皇上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孙慕辰冷冷地问：“我是皇上，我如果执意不同意，他一个王爷又能奈我何？” 　　沈熙笑答：“王爷不能奈皇上如何，但是这件事不是简单的皇上与王爷之间的事情。” 　　孙慕辰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熙答曰：“这次京城被八位王爷围城的事情已经传得众人皆知，现在扶风王来协助皇上，解救整个京城百姓于威胁之中，就算整个南舜国的人不知道，但京城的百姓知道。此前京城百姓每日都过得人心惶惶，生怕皇上与王爷们兵戎相见，使得百姓们遭殃。但现在，王爷们交了兵符带兵回去了封地，这件事情之中，京城百姓都知道整日在外面奔波的是扶风王，而皇上您连皇宫都没有走出去过。” 　　越是这么说，皇上的脸色越发苍白。 　　沈熙最终笑道，“在这件事中，谁的功劳最大，谁做出了多少贡献，老百姓们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哪怕皇上不说。一开始他们可能还以为，皇上你是担心王爷们拥兵自重，是为了江山社稷，所以才出此下策，被围城，百姓们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如果皇上今日不愿答应下官的请求，那么很快京城百姓们就会知道，其实皇上就是想要收回所有的权利，你是怕王爷，怕王爷们来抢你的皇位。” 　　说完，两人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还是孙慕辰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捏着全都走到沈熙的面前，说：“朕，南舜国的皇帝。想要拿回王爷们手中的兵权，是想要聚集兵力，将百年前被北黎国和西曙国夺去的疆土，给重新拿回来。不是害怕王爷拥兵自重，也不是我这个皇上任性妄为。便是想把南舜国重回百年前的大舜国，而不是在前头加一个”南”字。如此，沈熙，你愿意站在我这边吗？” 　　沈熙笑笑，垂眼说道：“皇上这个志向，下官认为非常伟大，非常好，也希望皇上能完成这个理想。但是，下官还是愿意效忠王爷，一辈子都效忠他，这与皇上的理想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系！”孙慕辰将这三个字咬得很重，“我要你为我效命。” 　　“下官无法满足皇上的期望。”沈熙也是一口回绝。 　　孙慕辰看着眼前的沈熙就跟一块石头一样难以说动，他自己反而越发激动起来，“那凭什么又要我册封孙墨尧为凉州王，其他我什么都可以给！！” 　　沈熙却摇头，“只是王爷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请皇上册封他为凉州王。” 　　孙慕辰大骂了一声，“历朝历代都没有这种事……总之眼前三代都没有，凭什么要我册封？” 　　沈熙晓以利害地同皇上说，“之前已经同皇上说过了，如果只是用普通的金银珠宝、香车美人来奖赏扶风王爷，只怕难以服众，在百姓的心中，也会认为皇是个不知奖惩，也不知感恩的皇上。” 　　“你！”孙慕辰怒道，“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沈熙缓缓说来，“册封扶风王爷为凉州王，对皇上来说也是有莫大的好处。” 　　“哼！开什么玩笑。” 　　“理由有二。一来，凉州中的九原郡、平阳郡现在正是扶风王手下官兵来统辖，这是皇上同意的，而弘农郡此前虽然有弘农王坐镇，可现在弘农王被皇上打入大牢，又早就被夺了兵权，彦桐统领虽然是隶属朝廷，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还得要来找扶风王爷来做主。如此一来，凉州大半几乎都在扶风王爷的统辖之下，与其挂着半吊子的头衔，不如直接册封凉州王，名正言顺不说，百姓们也心悦诚服。” 　　不等皇上说话，沈熙又道：“二来，现在南舜国上下所有的兵权都已经回到皇上的手里，扶风王爷的兵权也是迟早要上交的，那么皇上根本不必担心扶风王爷拥兵自重，如果哪日扶风王爷真的想要造反篡位，那皇上想要打他自然是出师有名的事情。” 　　皇上冷笑，“可独独册封他为凉州王，其他王爷心里又得怎么想？” 　　沈熙露出无辜的表情，“不应该吗？在八王围城的时候，只有扶风王一个人站出来为皇上排忧解难，其他的王爷不是来逼迫皇上，就是冷眼旁观。百姓们看来，皇上你非但没有惩罚其他王爷们倒也算了，可你还不奖赏扶风王，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原来欺负皇上的人和帮助皇上的人居然是一个地位的，那以后其他王爷们要怎么看扶风王？百姓们又怎么看皇上？” 　　此言一出，孙慕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被他说的十分愧疚，好像的确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 　　沈熙又说，“而且，册封凉州王，对皇上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凉州位于南舜国西北处，一边比邻北黎国，一边靠近西曙国，再往西北而去，则是西域长史府，此地来往交通虽不便，环境也比较恶劣，但是，此地却又是十分重要的军事要地。要不是地缘优势明显，北黎国和西曙国又怎会不想霸占？可他们想要入侵此地，则必须从凉州而入。” 　　沈熙缓了口气，“一旦凉州有凉州王坐镇，凉州又有十万大军在，而凉州所处的位置不仅能保护西域长史府，又能震慑两国，一旦他们想要入侵我南舜国，必然会遭到夹击。如此一来，皇上你根本不必担心两国的入侵。” 　　听到沈熙说完，皇上彻底没有了声音，只见他晃了一下身形，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沈大人。”孙慕辰这么说道，“你已经为扶风王想了那么多？如你这番所说，我岂不是没有道理拒绝？” 　　沈熙继续沉默下来。 　　孙慕辰追问，“你何时开始为他如此着想？你的这番理由，只是为了给扶风王讨赏？你从何时起，已经为他谋算了那么多了？” 　　“一开始。”沈熙回答他。 　　“一开始？” 　　沈熙说，“从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从一封拜托王爷前来帮助自己的信函开始。” 　　“当时你就已经在考虑如何为王爷邀功？”孙慕辰一怔，他往后退了一步，“可后来你们对奖赏并无异议，为何当时不提？！——” 　　孙慕辰的脑海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下子冲到沈熙的面前，按着他的肩膀，“你！你到了现在才提出来，是因为前面这些已经给你铺好了道路，是一次让我无法拒绝的好机会，可其实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沈熙点头，“是。”还让王爷吃了好一通的醋。 　　孙慕辰干笑起来，“此前让扶风王答应我的请求，是让我以为他能靠得住！让我之后只能找他来协助自己？！” 　　“是。”王爷之前还不信他的话呢。 　　“之前对我寄予王爷的奖励默不作声，让我以为你们并非想要更多的东西，让我掉以轻心。” 　　“……是。”还让王爷误会他这是急功近利。 　　“也是我给了你们这个机会让你们来要挟我！所以如若我此前给予王爷公平的奖励，便不会被人说成惩罚不公——” 　　“是……”不过王爷什么都不知道。 　　“——如若我这回把想法考虑周全了，没有给王爷们可乘之机，便不会让王爷千里迢迢赶来相救，让别人以为是王爷来帮我的！” 　　“……”王爷却是真心实意为这个江山社稷。 　　孙慕辰把“帮我”这两个字咬的极重，此番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是你想好的……你为孙墨尧算好的？！” 　　“…………”沈熙叹了口气，“是……” 　　孙慕辰手中力道又加深了一些，几乎要把沈熙从地上拽起来，他与沈熙面对面看着，鼻尖都要碰到了一起，他狠狠地说道：“所以，我给了扶风王这么多机会，你全都为扶风王记着，放到今天来同我一并算总账！！”孙慕辰把沈熙往地上一扔，“你算计了我，全都是为了扶风王。” 　　“是。”只为了王爷。 　　“你为他，为什么不为我？！” 　　沈熙还是低头不说话。 　　对于眼前这个实在打不出任何闷屁出来的人，孙慕辰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孙慕辰站直了身体，“如果我一定不答应呢？” 　　沈熙便说，“此前有一封信已经经由驿兵送了出去，大概已经到了王爷的手里。如果皇上迟迟不肯同意下官的请求，那么很快京城百姓就会知道皇上您知恩不报，奖惩不公。整个南舜国子民都认为皇上你偏心其他王爷，而针对帮助过自己的扶风王。而扶风王手中的兵符还没有交给皇上，我不确定在没有看到我之前，扶风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孙慕辰闭上眼睛，“你……很好……” 　　（——小皇帝要吃速效保心丸吗？——） 第171章 指婚 　　孙慕辰往后站了两步，可能因为刚才说的这些话让他花了不少力气，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一手撑在木柜上，狠狠地等着跪在地上的人。 　　之前，他听说沈熙会留在宫里，让他心里十分欣喜，每天都能看到沈熙，哪怕时间很短，他都乐意。 　　可没有想到，沈熙却用这段时间来算计自己，要逼他把一切所有最好的都给扶风王。 　　孙慕辰深吸一口气，“所有王爷都没有成功逼得了我，你以为我就能同意你的请求？” 　　沈熙也叹气，“可是如此一来，就没有王爷帮你了啊，皇上。” 　　孙慕辰瞪圆了眼睛，他走了过来，好好地观察着沈熙这个人。 　　年已二十五，但收拾的干净利落，好似一个清秀的青年，脸面素净，也不知是不是宫里的伙食不合他的胃口，近日看起来有些清瘦。那双瘦弱的肩膀看的孙慕辰竟然很想把他揽进怀里，让他靠一靠，可是他却不要，只想为扶风王把一切都给扛起来，为他谋算一切。 　　孙慕辰也想过，如果一定不答应册封凉州王，那么对于孙墨尧来说，无非只是丢一回脸，做了这么多却没讨到什么好处。可是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剩下所有赞美之言都是扶风王的，而所有诋毁之词却都是他皇帝该受的。 　　这笔买卖怎么都是他这个皇上最不划算。 　　孙慕辰与孙墨尧彼此不和这件事沈熙老早就知道，小时候他们就闹过，他差一点都要以为这是沈熙为了扶风王而报复自己，可他也知道沈熙没那么无聊。 　　这个哑巴亏，就算他知道中间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得不吃。 　　“你赢了。”孙慕辰吐出一口气，“我说不过你，我也没办法，我同意了。册封凉州王，不仅如此，该有的金银珠宝、香车美人我一并给他，不会少奖赏多少给你的……凉州王。” 　　最后一句话说得孙慕辰切齿痛恨，一脸不情不愿。 　　沈熙看着孙慕辰走回到了方桌边上，弯腰拾起自己的朱笔，正在他上书的奏折中圈圈画画，他大松一口气，这下可好了，这下太好了。 　　孙墨尧成为凉州王，是众王之中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他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一旦他成为凉州王，皇上就不能拿捏他了！ 　　沈熙心里很清楚，当年他那可笑的理想里正是一步步从收回兵符开始，没有了兵符的王爷们便什么都不是，皇上挨过了这最麻烦的一关剩下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百姓们对各个封地的王爷们都已经麻木。 　　若他们清廉忠厚，是封地百姓的福气，他们愿意多说两句好话。但若是他们不好，老百姓更加没办法，王爷是皇帝的叔伯兄弟，他们更加没地儿说理去。正所谓衙门朝南开，无权无势莫进来。 　　所以不管王爷们同皇帝怎么闹，或者皇帝怎么闹王爷们，只要别闹到自己身上，老百姓们却是不当一回事的。 　　此后，皇上是怎么睚眦必报，秋后算账，总之在往后的好几年里，逐个将之前围城的王爷们分别请到京城里来，在皇宫里跟他们谈天谈雪谈月亮。可到了最终，活着离开京城的只有临贺王一个人，其他几位王爷，要么暴病要么遇袭，这都是后话。 　　说是不会追究，不过是现在不追究，不是未来不追究。 　　而剩下的那些王爷们，没有了兵符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好过是一说，将来永远都会小心着会不会被皇上惦记，或者收回他们的封地，让他们今后只能依附皇室才能生活，而不像从前那样，在自己的封地想做什么做什么。 　　然而，独独成为了凉州王的孙墨尧就不会受到威胁。 　　沈熙已经替他想好了，他此番成为了凉王，不说孙墨尧在凉州当地深得百姓爱戴，就是京城的百姓也会记得这个凉王曾经帮过他们，也帮国皇帝。倘若今后皇上想要对他做什么，首先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京城百姓。有着雄厚百姓的爱戴，皇上一定要故意为之，也会被南舜国整个国家的百姓唾弃。 　　孙慕辰这么爱面子，他不会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 　　如此一来，凉王这个名号就是孙墨尧的保护伞。且不论他们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就是孙墨尧小时候被孙慕辰这么欺负，现在孙慕辰是皇帝，沈熙怎么可能不为王爷打算？ 　　看着孙慕辰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随后，他把写好的东西往沈熙怀里一丢。 　　沈熙看了看，眼神中不乏满意之色。 　　孙慕辰撇了撇嘴，“这样写你可满意了？！”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抱怨。 　　沈熙行礼，“下官立即去拟旨。” 　　“看把你给急的！”孙慕辰冷笑了一声，“你自己的着落还没有好好考虑过吗？” 　　沈熙心中一冷，他抬头看着孙慕辰，“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 　　孙慕辰冷道：“你等着瞧吧，给我下去。” 　　沈熙抱着皇上朱笔批阅的奏折，退着离开，站在门廊外，他的心突然变得有些拔凉拔凉的，不知道皇上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回想着自己的盘算，为孙墨尧所想的一点儿都没有算错，皇上的答复他也看到了。将来孙墨尧便是凉王，哪怕他手上毫无任何兵权，但魏镇云还是会跟随王爷，到时候整个凉州少说都有十万大军，他还怕什么？ 　　我么？沈熙又想到了皇帝刚才说的话，难道皇帝想要对付他？ 　　沈熙自嘲地笑笑，刚才他对皇帝说的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位皇帝，也不会放过他吧？孙慕辰之前对他的态度已经算是够“温柔”了。皇帝打算怎么对付他？或者说，皇帝打算对付他吗？ 　　那么，孙墨尧会怎么对付皇上？ 　　如果是小王爷的话，皇帝一定不会对他做什么吧？好不容易换来的平静，皇帝不会轻而易举地打破？ 　　沈熙这么想了想，还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圣旨写好了，等着孙墨尧的兵符过来，他便是这百年来第一个凉王。 　　可他却不知，他所写的这封圣旨送到皇帝手中时，皇上又重新另写了一封，里面的字与沈熙所写的分毫不差，该册封的凉王照样封，该赐的金银珠宝一件不少，但最后又添了一句，将谁谁谁大官家的女儿赐给了孙墨尧，封为王妃，钦此。 　　这回赏赐名头可大，又是赏赐财宝又是赏赐地位，还顺便把王爷的婚姻大事给一并解决。 　　那头卢居风怀抱着兵符来到皇宫，与沈熙一起面见的皇上，把兵符交了上去。 　　换来圣旨一封，他们抱着就要走，却被皇上给喊住了。 　　“不打开来看看吗？” 　　卢居风和沈熙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相对谨慎的人，还是打开来看。 　　前面丝毫误差，可最后的一句话，让沈熙目瞪口呆，他勐地抬头看着皇上，张口结舌，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卢居风这才说道，“皇上，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啊？” 　　他瞄了一眼沈熙，又对皇上说：“虽说皇室族人婚姻，是有皇帝钦点，可也要对方心有所许身有所需，若是王爷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这位千金闺秀了吗？” 　　“朕身为皇帝钦点的姻缘，谁敢说个”不”字？” 　　沈熙很想指摘他，说他这个皇帝怎么就喜欢没事找事，人家孙墨尧问你要指婚了吗你就这么主动？自己好不容易把屁股擦干净了怎么还想要惹点儿事情出来？ 　　“皇上……”沈熙憋了半天说道，“只怕这件事实在不妥。” 　　“那你们倒是说说哪里不妥了？”皇帝笑了笑，“别一个一个说不成的，好歹给个理由出来啊！” 　　沈熙往前跨了一步，“王爷一定不答应。” 　　孙慕辰抬头看他，“你是王爷？你知道他不答应。” 　　“他一定不会答应。”沈熙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皇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孙慕辰想了想，突然说，“你把圣旨还我。” 　　沈熙以为皇帝这是收回成命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可圣旨刚到皇上的手里，皇上突然嚷道：“来人啊！把这两人给我关起来！” 　　“皇上——？！” 　　孙慕辰抬头看着沈熙，冷笑道：“你要他做这个凉王，朕允了。但是他既然要做这个凉王，那么朕就让他永远都不得离开凉州颁布，直到朕死了！” 　　说罢，卢居风和沈熙就被冲进来的侍卫给带走了。 　　而孙慕辰低头看着圣旨，细细重头看了一遍，并无不妥，便把驿兵唤来，让他快马加鞭把圣旨送到孙墨尧的手中。 　　他心中想着自己家弟弟看到这封圣旨时脸上会有何种精彩的表情，随后又把兵符一块一块地拿出来，摊在方桌上，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叹了口气。 　　（——求留言~——） 第172章 王妃 　　京城外的扶风王兵营中，孙墨尧看到了圣旨，他将圣旨一把丢在了地上，转身对魏镇云说，“镇云，拔寨！带大军随我来，我要进城面见皇帝！！” 　　魏镇云也很奇怪为什么皇上册封孙墨尧为凉王这种天大的喜事却没有传召王爷进京举办册封大典，这圣旨也不是卢居风带回来的更加没有见到沈熙。 　　尽管他和手下整个大军已经隶属于朝廷之下，但他现在还是跟着王爷的，王爷叫他做什么，他还是会做。更何况，给王爷指婚，至少还得先合个八字吧？太草率了！ 　　心中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魏镇云平日里也是会跟着激愤，这回既然是为了帮王爷，便也就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听了王爷的命令。 　　那头来送圣旨的驿兵连忙赶回去通风报信，而这头兵营已经原地消失，三万大军浩浩荡荡跟着孙墨尧一起前往京城。 　　然而走到半路，却遇到一个驿兵，说是皇帝又有圣旨。 　　孙墨尧愤懑地打开一看，说是让他先去接自己未来的娘子。这可把他气不打一处来，别说他这辈子本来就非沈熙不娶，就算真的要他立正王妃，也不该至于让他未来的娘子就这样急匆匆地离开京城，如此称埃落定。这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此圣旨，一旁的魏镇云却反而凑过来说，“王爷，还是先去接王妃吧，要是王妃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对皇上有什么问题咱可以接了王妃，一起进皇宫再问问皇上。” 　　不愧是已经结了婚的人。 　　孙墨尧想了想，便点了头。 　　圣旨中约定的地方就在京城西边的一座小山丘旁，孙墨尧带着大军赶到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王妃的影子。 　　就在孙墨尧认为是不是皇上在耍他，派人在附近搜寻可否有埋伏的时候，魏镇云倒是眼睛尖儿，他指着京城的方向问王爷，“王爷，快看那里！” 　　孙墨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远处平原上，分别有两人骑着马朝他们缓缓而来，其中一个人穿着大红色的衣服。 　　如此见状，孙墨尧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皇上莫非就这么视他的婚姻为儿戏，让他的“王妃”就这样骑着马过来？没有陪嫁？什么都没有？ 　　“驾！”孙墨尧骑马赶了过去，而魏镇云和几名副将也一起跟了过去。 　　走近了一看，那两人其中一人是卢居风，他还牵着那“王妃”坐骑的缰绳，似乎也已经看到他们过来。 　　孙墨尧勒紧了一下缰绳，乌孙马准确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居风？！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人也就算了，卢居风还不知道他和沈熙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同意皇上就这样让这位姑娘家骑马过来找他？岂非太过随便了？！ 　　卢居风竟然只是抿嘴一笑，道：“是”王妃”太着急，只能先把人带来，有什么话，王爷你请自己与王妃说吧。” 　　孙墨尧骑马踱步到这着大红袍的“王妃”身边，拱了拱手，这才想起她盖着大红帕子看不到。他说，“这位……姑娘，本王是扶风王。皇上虽然下旨将你我指婚，但是这件事本王也是方才知道，不知姑娘为何会突然请求来见本王？” 　　对方并无说话，连头都不摆一下啊。 　　孙墨尧无奈，又说：“姑娘，即便是皇上指婚，也不可如此儿戏。八字未定，也无父母之命。即便是真的要成婚，也不可如此草率随便。” 　　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孙墨尧只得说，“姑娘，本王现在会护送你回京城，有什么事情，见了皇上之后再细说，万般不可如此简单地就完成自己的婚姻大事，可好？” 　　孙墨尧正要伸手去拿马儿的缰绳，谁知那姑娘竟把缰绳给抽了过去，不给孙墨尧这个机会。 　　这下倒是把孙墨尧给惹急了，他挠了挠头发，又说：“姑娘，且不说此番”指婚”简直乱七八糟，就是本王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别人，只怕容不得姑娘您半分，如此姑娘还要嫁于本王，远走他乡？……本王于心不忍，您还是随我回一次京城，想来这指婚还未来得及昭告天下，还能阻止皇上，免得误了姑娘您将来的人生大事。” 　　这姑娘依然纹丝不动，油盐不进，愣是不肯听王爷说什么。 　　孙墨尧觉得自己真是对一块石头说话，口水都要喷干了。 　　“姑娘。”孙墨尧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管姑娘你今日如何倔强执拗，不肯随本王回京城找皇上讨一个说法，但本王是一定不会娶姑娘你的。本王心里只有那一个人，即便姑娘你千里迢迢跟去了凉州，本王王府里也没有姑娘您的位置，别说是王妃，任何名分都不会给你。” 　　孙墨尧咽了咽口水，“姑娘，实乃抱歉，本王亦非想要辜负你，只是已经不想辜负他人，还请姑娘您见谅。” 　　说罢，孙墨尧也不管那么多，他伸手去捞那缰绳，居然真被他给捞着了，他看到那姑娘的手竟然颤抖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想来也是极其不情愿的。 　　孙墨尧心想，皇帝怎能如此辜负一位姑娘？说到这里，这姑娘都没有吵闹撒泼。甚至都要带她回京城，都没有一点儿反应，果然是大家闺秀，让他徒生好感。 　　可惜也纯粹只是心道可惜，又把小皇帝给骂了好几回。 　　正要驾马而去，一抬头，却看到一旁的卢居风已经笑得双肩耸动，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孙墨尧拧着眉头，心说自己已经麻烦一堆，还不见沈熙过来，你卢居风在这里笑什么笑？！ 　　再一扭头，他看着这大红盖头下的人，心里越发觉得奇怪。饶是再有规矩的姑娘，当着别人的面被拒婚，肯定会难过，甚至该是为自己说上两句话。 　　难不成…… 　　孙墨尧去揭那红盖头，本是有些犹豫，可伸手过去一把揭开，倒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而盖头下，被搅乱了头发的沈熙坐在那里，脸上也是憋着笑，有好几根头发支棱在那里，因为孙墨尧揭盖头时又快又勐，头发都已经被掀到了脸上，随后，沈熙朝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王爷傻了。 　　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都傻了。 　　“这……这……这、这这！！！！” 　　魏镇云骑马过来，仔细盯着穿大红袍的沈熙好一会儿，傻兮兮地扭头问卢居风，“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王爷已经不在乎了，他确定眼前这个人正是他想念已久的人之后，便已经无所谓任何原因了。他伸着手给沈熙整理他的头发，脸上笑眯眯的，这种愉悦的心情简直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王爷身下的乌孙马打了个哈欠，而骜风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也只是看着。 　　卢居风笑着回答说，“不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魏镇云语气中满是惊异，“皇上怎么回事啊怎么给王爷的都那么草率……” 　　孙墨尧却摇摇头，“只要是沈熙，什么都不草率。” 　　不知是被红袍子给衬得脸色泛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沈熙红着脸干咳了一声，“皇上是给王爷指了婚，但是现在过来的人是我，王爷你说你要不要我吧？不要的话，我就听你刚才的话，带你回京城找皇上收回成命。” 　　魏镇云和其他副将全都把目光落到了孙墨尧的身上，这件事放在他们心里肯定有些不服气，但到底还得听王爷的。 　　可是孙墨尧脸上却笑嘻嘻的，他拽着沈熙的手说：“不行不行，皇上已经把你指婚给我了，你怎么能回去让皇上收回成命呢？你这辈子都得是本王的人，你休想跑了！” 　　除了卢居风，其他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的王爷，这、这沈大人可是男人啊！ 　　“王爷？”魏镇云又凑了上来，“他、他是沈大人啊！”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孙墨尧的眼睛落在沈熙的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回，硬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出来才好，“我娶的人就是沈熙，我的王妃就是沈熙。” 　　听到这话，魏镇云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王爷。而身边的副将们也都倒抽一口气，一瞬间都还以为他们的王爷是不是疯了，怎么娶了个男人？怎么回事？ 　　可再看孙墨尧脸上的表情，最近的事情太多甚至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王爷脸上的笑容了，现在他们的王爷笑得比谁都欢快，比谁都开心。 　　他们这才觉得，对方是个男人又怎么样？他们王爷高兴不就成了？ 　　婚姻大事，大多数人都是无可奈何地接受所谓的安排，强迫自己去顺从去接受，但如果有一天自己喜欢的人能与自己在一起过一辈子，男人女人又怎么样？ 　　可是…… 　　魏镇云凑上来，说出了大家心里也都想问的话，“沈大人？你也同意啊？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说，哪怕是王爷你也别怕，我们会帮你的。” 　　孙墨尧皱眉，“你们什么意思？” 　　可沈熙却笑说，“没关系，是王爷就行。”他反过来握起孙墨尧的手。 　　（——有情人终成眷属，嗯——） 第173章 凉王 　　王妃是沈熙这件事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在肚子里消化，皇上就已经宣告天下，册封扶风王孙墨尧为凉州王，管辖整个凉州之地。理由也说得很明确，因为凉州地缘重要，又是两国之间的关隘，所以必须有一位建功立业的王爷坐镇，而为南舜国江山做出如此贡献的扶风王功不可没，众望所归。 　　只是王爷们的兵权回到了皇上的手上，这件事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提。至于王妃这件事，皇上也只是一笔带过，只说给凉王指了婚，至于对象到底是谁，皇上不说，老百姓又能上哪儿问去？之后的赏赐自然又是源源不绝，对孙墨尧的赞美之情是不少，却也不至于多得要将他捧起来。 　　而原先因为指婚一事让孙墨尧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沈熙回到他的身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就成凉王了？！ 　　他们在距离荆州边界安营扎寨，孙墨尧这才有时间和心思去细细想皇上到底给了他些什么赏赐。 　　首当其冲的“凉王”这个头衔便把他给吓了一下，这才急急扭头去找沈熙来问，“怎么回事？皇帝居然同意让我做凉王？会不会权利太大了些？” 　　沈熙已经换掉了那身大红袍子，他刚被孙墨尧牵着手回到军队的时候，整个军队的人都沸腾了，还想着是不是皇上戏弄王爷，不过在魏镇云和几名副将的解释之下他们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虽然一开始都很难理解，还以为王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是看到王爷与沈大人的相处，似乎也轮不到他们操心，便也罢了。 　　可也有人说了，要是沈熙对不起他们王爷，他们自然那也不会放过沈熙。 　　沈熙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现在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也不知这是怎么的。 　　他走到孙墨尧的身边，跟着他一起看了看手底下的圣旨，笑道：“不好吗？皇上就是同意了。” 　　孙墨尧还是有些狐疑，他扭头朝沈熙看去，问：“沈熙，这是你跟皇上说的？” 　　沈熙也不瞒着，点了点头，“是，是我说的。” 　　“这为什么……”孙墨尧轻声问他，做凉王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会否锋芒太露了？ 　　“你知道皇上今后想要发兵去北黎国和西曙国吧？如果他不能摆平你们这些王爷，且不说他是不是能安心发兵出去，他手上的兵也不够他解决”内忧外患”这件事。”沈熙缓缓说道，“所以他现在的目标自然是要放在你们这群王爷身上。” 　　孙墨尧蹙眉，“我都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了他还打算对我做什么？” 　　沈熙伸手揉开了他的眉间，“所以他现在不是只问你们要兵权吗？可是你跟皇上从小就不对付，皇上又是那种耍性子的人，就是连皇叔们他都敢不考虑清楚就动手，你说如果你没有一个巩固的地位，今后等皇上成熟了，坐拥百万大军的时候，他会怎么对付你？” 　　“那可就真的是兄弟相残了啊！”孙墨尧这么说道，他伸手从后面揽住沈熙，却说：“所以你让他册封我为凉王，是为了用这个身份来压制他？” 　　沈熙仰头叹了口气，“身份不一定压得住，但是南舜国的老百姓们至少都会知道你，京城百姓们也会记得你，如果皇帝对你稍有些举动，百姓们肯定会为你说话。其他的王爷们我可就不知道了，至少我没见到他们做了什么为江山为百姓的事情。” 　　听到这话，孙墨尧便是将他搂得更紧，脸上还有些紧张的模样，“那你……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沈熙把自己对皇帝的话同孙墨尧都说了一遍，把孙墨尧都说得愣了。 　　孙墨尧紧紧地揽着沈熙，目光在的脸上仔仔细细打量着，好半天才开口，“你……沈熙你……你早就开始想这些？所以你一定要……要我去为皇帝效命，为的就是这个机会？也就是……所以你之前才那么计较为什么皇帝不给我更好的赏赐，原来这些你都记得？” 　　沈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可不是？偏偏是你自己不计较，那也只能让我帮你记着了，怎么样？这些赏赐能让你满意吗？我的凉王？……虽然我不是很满意……”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不着痕迹地却落到了孙墨尧的耳里。 　　孙墨尧哪儿还想那么多，抱着怀里的人就吻了下去，也不管外面军营里人来人往。 　　谁能晓得沈熙心里居然为他想了那么多，孙墨尧松开沈熙，看着他微红的脸，说道：“你真应该早点儿告诉我。” 　　“早告诉你有什么用？”沈熙笑着转过身来，“这事情又没有定下来，万一最后皇帝执意不肯这么做，岂不是要让你失望？” 　　“这怎么会？！”孙墨尧连忙解释，“只要是你想做的哪怕没有成功我都不会失望。” 　　沈熙轻啄了一下孙墨尧的嘴角，“可惜只能为你要来这么多。” 　　“太足够了。”孙墨尧低下头去…… 　　“哎呦喂——！！！” 　　那头，不知什么时候掀起门帘走进来的魏镇云和卢居风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在人前少有看到亲密的行为，又是在两个男人之间……魏镇云连忙捂着自己的眼睛，往后退了两步，结果一脚踩到了跟进来的卢居风。 　　卢居风还算淡定，只是无缘无故被踩了一脚心里有些郁闷。 　　而这一嗓子倒是魏镇云给吼出来的。 　　这头孙墨尧松开了沈熙，沈熙也站到了另一边，只是捂着嘴在偷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孙墨尧看着魏镇云的样子，蹙眉说道：“够了够了，把手放下来吧。” 　　魏镇云分开两根手指朝里面看了过去，看到他们俩已经分开了，这才走上去抱怨，“王爷……沈大人……我知道你们俩这关系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能不能注意点儿……这里是兵营呢……” 　　“谁能想到你连通报一声都办不到，直接这么闯进来啊？”孙墨尧放下圣旨，问：“怎么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反倒是一旁的卢居风先拱手，说：“我该回京城了。” 　　沈熙一愣，匆匆忙忙走了过来，拽着卢居风的手腕，“怎么就回去了？” 　　这一问，他们才想起来，卢居风在朝廷本来就还有官职，只不过这一回是因为皇帝的要求才来找他们的，现在既然事情完成了，卢居风自然要回去复命。 　　沈熙这一脸看起来很是舍不得，嘟着嘴问他：“那皇上可给你什么赏赐？是不是可以升官了？” 　　“这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卢居风笑了笑，“你当时就想着为王爷争取个凉王回来，还能想得到我啊？不过你能争取到已经不错了，我哪儿还能拜托你为我想点什么？” 　　沈熙嘿嘿地笑，“该不是吃醋了？” 　　卢居风一愣，赶紧指了指王爷，“该说吃不吃醋的不是我，是王爷吧？” 　　那头孙墨尧却也跟着微笑，对卢居风说，“怎么会吃醋？居风你也太小看我了。” 　　看到他们聊得其乐融融，魏镇云倒是心里有点儿小心酸，酸得也不知道是卢居风这个单身又要回京城，还是自己又开始想媳妇了，也不知道大宝在家里乖不乖？ 　　“居风，你何时走？”沈熙问他。 　　卢居风笑道，“明早天一亮就得回去了，你们也要回凉州去，我当然不能再继续同行。” 　　魏镇云拧着眉头，说：“你也走得太急，那皇帝光知道赏赐东西给我们，也不知道请我们去皇宫里吃个饭。” 　　孙墨尧却说，“我倒是不想去皇宫，能离那里越远越好，现在皇帝这个安排我倒是挺满意的，不然待在京城多一天，就要多考虑一天，太麻烦。况且，我想凉州百姓们还是挺想念咱们的吧，呵呵。” 　　听王爷这么说，魏镇云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这些话却是发自孙墨尧的真心，要是皇上真要他们回京城庆祝这个宴请那个，他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卢居风接着道，“我们过来还有一个请求，这几天士兵们都累了，想来也趁此机会让他们休息休息，晚上能否让士兵们都喝喝酒轻松轻松，当作设一场饯行宴。” 　　“这有什么！”孙墨尧口气倒是很大，“准了！” 　　刚才还在疑惑的魏镇云一扫眉间愁容，立马笑道，“多谢王爷！” 　　卢居风在旁边拱手，“也是贺喜王爷成为凉王。“ 　　沈熙也装模作样在旁边恭喜王爷，气氛一下子和睦起来，他抬头一脸微笑如沐春风。 　　终于，终于眼前这个小王爷做到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不敢动他，不能动他，因为他是凉王，是要坐镇南舜国西北凉州的凉王。而且整个南舜国，也不能没有他。 　　虽然一直没有搞清楚皇上的那句“这辈子都不要他离开凉州一步”是什么意思，但是沈熙看着孙墨尧就能为他高兴地笑出声来。 　　孙墨尧看着身边的沈熙，“笑什么呢，走了，去喝酒！” 　　说着，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可以光明正大闪瞎眼了！——） 第174章 远离 　　凉王兵营，火光如天。 　　每个篝火旁边都坐着二三十个小兵，他们不是聚在一起喝酒，就是坐在一起唱歌，唱家乡的歌曲。 　　他们大多数都是凉州人，也有不少京城人，还有一部分是当年的涪陵郡人。 　　虽然来自山南海北，可他们却并没有任何隔阂，甚至，他们因为自己能为凉王效命，而感到自豪骄傲。尽管他们知道自己明明是隶属朝廷，是听命皇上的，但还是很高兴，还是觉得自己是凉王的人。 　　傍晚开始，孙墨尧就带着沈熙在军营各处走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跟在王爷身边脸上笑得灿烂的沈大人，正是他们王爷现在被皇上指婚的王妃。可所有人心里又觉得很奇怪，一个男人怎么能当王妃呢？他们听卢大人说，也是有男人当王妃的，以前有不少王爷身边就有，而且不是骁勇善战就是机智过人。 　　他们也知道这位沈大人的能耐，听说他们王爷这凉王的头衔正是沈大人问皇上据理力争要回来的，要不是沈大人，他们王爷现在估计又是只拿了一堆金银珠宝就被打发走人，他们真得好好感谢这位沈大人。 　　沈熙倒还真无所谓士兵们要感谢他，却是心想着，只要他们不要因为自己与王爷之间的关系，而开始鄙夷王爷才好。 　　特别是王爷拽着他去跟士兵们喝酒的时候，他就悬着一颗心，心想这么做到底行不行？好不好？会不会给王爷带来什么麻烦？ 　　可是这么一圈走下来，他这才发现原来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吓人，那么严重，也没有那么多人觉得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对的，只是有点儿奇怪而已。 　　更何况，当他们知道凉王这个头衔还是沈熙争取来的时候，他们对沈熙却是格外的殷勤，甚至超过了对王爷。 　　沈熙却觉得，其实他做的还不够多，完全不够，虽然他知道兵权是讨不回来的，还是更应该位他申请更多的军队过来，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可是不管是王爷还是其他人，好像都觉得这已经很好了。 　　沈熙心想，小王爷也不是容易满足，只不过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罢了。 　　一圈酒喝完，他们俩神色如常，都知道他们俩酒量好，自然也是没有人再敢上去敬酒。 　　最后去见了卢居风。 　　明天他就要回到京城，舍不得也是自然的，沈熙拽着卢居风喝了好一会儿的酒，最后被卢居风给拒了。 　　“子渊你别再让我喝酒了。”卢居风脸色微红，他摇头，“我不是你，十来岁就千杯不醉，你再灌我我明天就走不了了，到时候你们拔寨离开，我孤苦林丁一个人躺在地上……” 　　“怎么可能让你孤苦林丁。”沈熙干笑，“你这思路未免也太清楚了，怎么觉得你根本没醉呢，你明天又要回去我多拉你喝一会儿酒怎么了……你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我……” 　　卢居风一整勐咳打断了他的话，“你可别这么说，要是搞得王爷吃醋，那我就大事不妙了。” 　　沈熙瞟了一眼远处正在跟魏镇云喝酒的小王爷，笑道：“怎么可能，王爷不会吃你的醋，否则当初早在风露山庄他就醋疯了。” 　　卢居风朝沈熙举起酒杯，“恭喜你。” 　　“怎么好端端地恭喜我了？”沈熙却也还是和他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 　　卢居风轻叹道：“恭喜你与王爷佳偶天成，恭喜你与王爷前路坦荡。也恭喜你终于能与王爷名正言顺，能一起并肩站在白日之下，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沈熙看了他好几眼，“那我真得替王爷一起好好谢谢你。” 　　又给两人斟满了酒，喝了两口，卢居风就说再也不能喝了。 　　“那岁白……”沈熙叫住他，“我也祝你明日一路顺风，这回你帮皇上这么大的忙，一定能步步高升，扶摇直上。” 　　“借你吉言。”卢居风笑了笑。 　　两人又喝了两杯，卢居风忽然说，“那你不会回朝廷来了吧？” 　　被这么一问，沈熙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当初他去到朝廷，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只想着做好自己的事。后来脑子大概是开窍了，想要做出更多的贡献，这才想到要从封王制度开始。现在，皇上算是为他的理想走上了一大步，现在对王爷们已经如此动作，想来将来封王制度的彻底改革，也并不是很遥远的事情。 　　那么，沈熙就没有必要再回到朝廷了。 　　“不回了。”沈熙摇头，“累死人了。”还要被打，“而且现在也走不了。”这么说着，沈熙扭头去看另一头的小王爷。 　　卢居风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笑道：“是啊，有牵挂了，就走不了了。” 　　沈熙听他取笑自己，倒也不生气，也说：“那我的理想也就这样了，不像你，忧国忧民，一派淳朴忠良的脸，我可比不过你。” 　　“是，现在沈大人一心只向着凉王，也是一派淳朴忠良。”卢居风哈哈一笑。 　　“去你的。”沈熙跟着笑了起来。 　　转过头去的目光又落到了小王爷的身上，是啊，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回朝廷了，毕竟那里不是自己的牵挂。 　　回想到自己曾在风露山庄的时候，还在劝慰自己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去的，为了自己的理想。可谁知到了今天却是这样的走向，放在当年他是绝对不会想象得到。 　　沈熙看到孙墨尧朝他走了过来，然后再他身边弯下腰来吻了吻他的额头。 　　一旁的卢居风有些不满意又有些好笑地对他们说，“稍微注意一点儿，就算我还在，你们也别太放肆了，我可会嫉妒的。” 　　沈熙扭头去看卢居风的脸，对方的脸上满是笑意。 　　孙墨尧坐在他的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唉好吧，只是有点儿忍不住，刚才就觉得沈熙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真是炙热。” 　　“什么炙热……”沈熙轻轻地说道，他突然觉得有点儿累了，也不忘朝小王爷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的你？” 　　“是，是我的眼神炙热了。”孙墨尧这么说道，忽然觉得肩头一沉，沈熙靠在他的肩膀上，但是眼神还是亮晶晶的。 　　三个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卢居风手捏着酒碗，眼神飘忽，好像在看篝火，好像在看星空。 　　身后的兵营也有些安静，没有安排到巡逻的士兵已经纷纷回去睡觉，明天一早他们还要拔寨离开，安排到巡逻的士兵全都只喝了一口酒，就已经跟着小队长在外面巡逻守夜。 　　那头魏镇云避免自己喝得烂醉，咬咬牙躲避开酒坛子对他的蛊惑，起身回到营帐中睡觉去了。 　　此时，卢居风也站起身来，对王爷行礼道，“王爷，那么下官也去休息了，王爷与沈大人也早些休息。” 　　“好。” 　　周围的人气儿一点一点散去，夜晚的郊外有些寒冷。他们在京城附近度过了整个新年，冬天也快要过去，京城的冬天很短，他们都知道。 　　孙墨尧就这么让他靠着，也不说话。 　　沈熙渐渐觉得眼皮有些重，他忽然坐直了身体，摇摇晃晃地要起身。 　　孙墨尧连忙伸手去扶他，道：“累了？我抱你回去睡觉。” 　　“嗯……”沈熙又摇头，“不要你抱……咦？岁白已经走了？” 　　“是，他回去休息了。”孙墨尧乖乖回答他。 　　沈熙叹气，“走的真急……怎么，小王爷你的头都不晕的吗？” 　　孙墨尧笑了笑，知道沈熙有点儿醉了，连忙将他捞进怀里，随后说，“还是让我抱你回去吧。” 　　沈熙抬头看了看他，“原来是王爷啊，好啊！” 　　既然是王爷，沈熙知道，他一定不会抛下自己。于是他心安理得地闭上眼，也不管自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立马就睡着了。 　　同一片天空下，远在千里的京城皇宫中。 　　御书房依然是灯火通明，孙慕辰披着袍子，正坐在那里批阅奏章。 　　此前，因为王爷们的事情，让他根本无心朝廷。可事实上，丞相被他禁足，而百官也因为他的做法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即便不上早朝，百官们却也不会弹劾皇上，反正他是皇上，谁又能多说他什么。所以压了一堆的奏章，没看，也没人说。 　　不多时，突然有人急匆匆地从外面闯进来，还未等通传，此人已经站在了皇上的面前。 　　孙慕辰心下好像知道是谁，只是瞄了一眼，就搁下笔，笑道：“丞相，我记得你好像应该还在禁足中。” 　　裴清长却拱手，“回皇上的话，期限已经到了。” 　　孙慕辰看了眼窗外，“喔？已经过了子时？” 　　“过了。”裴清长接着道，“皇上为何赐封凉王？不怕引来非议？” 　　“非议？谁敢？”孙慕辰冷笑，“已经册封了，你现在说也来不及。” 　　“那还请皇上将来若要下什么旨意，还请知会微臣一声。”裴清长抬起头，“至少微臣现在还是丞相。” 　　孙慕辰朝他看了过去，呵呵两声，“那朕，知道了。” 　　他心想，这将来也不过是我与你之间的斗争。 　　（——进入第三章 ヽ(??▽?)ノ——） 第175章 称唿 　　孙墨尧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回到凉州。 　　刚到凉州地界，就已经有老百姓跑来夹道欢迎。到了凤翔府更是夸张，王爷刚把军队安置在军营，往城门口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有老百姓站在官道边上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不过脸上全是挂满了笑容。还有姑娘看到王爷就面红心跳的，王爷的坐骑一靠近，她们便捂着脸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孙墨尧扭头去问沈熙，“我长得很可怕吗？” 　　沈熙丢给他一个白眼，什么话都没说。 　　很快，张晰与卫留已经在城门前恭候多时，他们看到孙墨尧过来，又伸着脖子看了看。 　　卫留问，“王爷？王妃呢？” 　　孙墨尧干咳一声，“回去说。” 　　还是以人多口杂不可抛头露面的理由给拒绝，直到回了王府，他们俩才知道，原来王妃是沈熙。 　　中间过程不再细数，卫留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真相，目光便是落在张晰的身上。 　　可张晰打了个哈欠，“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说得我好像一点儿都不通情达理似的，况且王爷与沈大人之间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我看到也不少，要是真的觉得不好，早就辞官走人不受这份膈应，到如今你们怎么还觉得我会扫你们兴似的。” 　　沈熙一听脸涨得通红，什么时候他跟王爷就眉来眼去，还暗送秋波了？！有那么明目张胆吗？有那也绝对是王爷的错！ 　　孙墨尧嘿嘿笑着走上来，“张晰大人你什么时候说话那么直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张晰行了个礼，“早不早知道便是无所谓，既然王爷与沈大人已经结为连理，下官祝二位幸福美满……我能回去睡觉了吗？” 　　孙墨尧听了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说，“去睡去睡。” 　　这爱睡觉的暗毛病到今日还改不掉，不过，反正张晰做事不含煳，只要不耽误事情王爷也准他爱咋睡咋睡。 　　看到张晰走了，卫留站在一旁咧嘴笑，说：“不过王爷与其担心我们，下官觉得还是该担心一下百姓们的反应，若是让他们得知了王爷其实娶的是男妃，就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举动了。” 　　听到这话，孙墨尧和沈熙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他们自己心里也知道，现在孙墨尧已经成为了凉王，那真是风光无限，而他娶了王妃的事情也很快就传到了凉州，很多百姓都津津乐道于这件事，可真要是让他们清楚了对象是谁，就未必能那么淡定了，说不定会对王爷恶言相向。 　　这件事，沈熙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一点儿都不希望王爷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口中那个贪恋男色的王爷，但也一点儿都不想离开王爷，因为他知道，孙墨尧其实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是沈熙自己在乎。 　　看到沈熙开始泛白的脸，孙墨尧连忙伸手一挡，笑道：“卫留你别吓他，能有什么事？我现在可是凉王，谁敢在背后说凉王的不是？要是有人敢胡言乱语，就把他们给捉起来。” 　　“王爷！”沈熙连忙拽着他的手臂，“万万不可。” 　　“我知道，开玩笑说说的。”孙墨尧扭头看他，“你也别着急，这件事我想不会太糟，卫留你别吓他。” 　　卫留干干一笑，站在了旁边，他的目光落在沈熙身上，也只得拱手说，“那我祝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这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谢。” 　　目送卫留离开鸢鸿轩，沈熙的表情还是有些严肃。 　　他拢袖瞟了王爷两眼，说：“王爷，你这是什么表情？以为我会纠结于这种东西吗……唉，我是会纠结，可我又不会因为这个而放弃，我好不容易让你成为凉王了，难道还拱手让给别人吗？” 　　说着，沈熙哼哼了两声，转身进了屋子，把孙墨尧又一个人丢在了外面。 　　孙墨尧呆愣愣地站着，细细咀嚼消化了一下沉熙刚才的话，立马露出了笑容来，也跟了进去。 　　如他们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之前跟随孙墨尧去往京城的人全都知道王妃正是沈熙沈大人，虽然魏镇云和副将们都让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拿出去乱说，但是到底有三万大军，人多口杂，总有人一不留神就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是，石头扔进水塘里会发出“咚”得一声，这消息丢到百姓中，就未必有如人们所想的那种反应。 　　“咱们凉王喜欢男色倒是看不出来，不过娶王妃一向都是皇帝指婚，说不定是皇帝喜欢男色哩！” 　　“哟不得胡言，上回我出城去迎接凉王，也没见凉王有什么不悦的情绪啊，不是还挺好的？”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有人说，凉王妃还是王爷身边的官儿呢？”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那位沈大人！” 　　“哪位沈大人？！莫不是那位……听说凉王的地位都是这位沈大人跟皇上讨来的！” 　　“真的假的？我只听说这历代可没有哪个郡王能做到咱们凉王这个地位的，难不成因为皇帝生气他进谏册封凉王，所以让他做凉王妃来报复？” 　　“呵！你这个脑子怎么长的？这都敢想？” 　　“嘿嘿，你别说，说不定真是这样呢！” 　　“那照你这么一说这位沈大人还是挺好的人啊！为了咱们王爷连男人都嫁了！” 　　“嘿？怎么觉得你说得咱们王爷是个渣呢？” 　　“唉唉，我可没有这么说！” 　　在一群人闹哄哄地讨论八卦着他们王爷的时候，他们口中的“渣王爷”和“好大人”正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面摊上吸熘着面条。 　　听他们这么说沈熙都不得不说人们群众的智慧是伟大的，感觉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们，恐怕他们会说出一长串爱恨情仇的阴谋论出来。 　　沈熙低着头，红着脸，咬着面条还有些不情不愿地说：“王……咳咳，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听他们说这个吗？” 　　“也不全是。”孙墨尧嘴里塞满了面条，完全没有半点皇室中人的样子，“当然听听老百姓们怎么说是一回事，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也是一回事。而且，在外面不要叫我”王爷”了，直接喊我名字不是更好吗？” 　　沈熙朝他瞥了两眼，“不敢。” 　　“啧，什么敢不敢的。”孙墨尧咽下面条，“我让你叫名字就叫名字了，你看百姓里那些老夫老妻的，不是什么”老头子”、”老太婆”地叫着。” 　　沈熙差点喷了王爷一脸的面条，他干咳了两声，“你都连年纪都没有人家的一半，怎么能这么叫……”叫老了！ 　　孙墨尧摸着下巴的胡茬，“那该怎么叫？”死鬼”？” 　　沈熙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愿意听我还不愿意叫呢！” 　　“那不是都让你叫我的名字么！”孙墨尧据理力争。 　　“你当老百姓都不知道凉王大名叫什么吗？到时候站在外面喊一嗓子，你看看会有什么结果？”沈熙继续朝他翻白眼。 　　孙墨尧这下蹙眉，“那……我字伯晖，你叫我伯晖如何？” 　　沈熙抿了抿唇，他心想估计王爷早就对卢居风常常喊他“子渊”而耿耿于怀许久，难怪之前卢居风巴不得赶紧回到京城？ 　　看到孙墨尧热切的眼神，沈熙动了动嘴唇，这两个字他都认识，可凑在一起说总觉得哪里别扭，特别是对着小王爷这张脸…… 　　是了，肯定是孙墨尧这张殷切期望强烈期待的表情和眼神让他实在叫不出口，所以沈熙心里建设做了很久都没有办法叫出口。 　　反倒是孙墨尧率先喊了一声“子渊”把沈熙的鸡皮疙瘩都给喊得掉了一地，沈熙抖了抖，朝孙墨尧翻了个白眼，这才说：“我让你喊了你就喊……给我做点儿准备啊！” 　　孙墨尧略显委屈，“可是你这准备也太久了。” 　　“咳咳。”沈熙磨了磨嘴唇，好像不这么做就连话都说不出，他只是将将瞥了一眼孙墨尧，便低下头去，随后冲着已经被自己吃得差不多的面碗喊了一声，“伯晖……” 　　“喊谁呢你。”孙墨尧伸手，轻轻扶着沈熙的下巴，便是把他的脸给掰着面对自己，笑道：“看着我再叫一次。” 　　沈熙紧紧抿着嘴唇，好半天，这才开口：“伯晖……”然后马上低下头去，继续吃着自己最后一点儿的面。 　　孙墨尧脸上笑盈盈的，欢快地应了应声，“哎，我听到了！” 　　沈熙瞪了他一眼，嘴里的面塞得鼓鼓囊囊。 　　孙墨尧已经吃完，笑着看他吃面，还说：“你连喊我的名字都要害羞，明明都已经做过更羞的事情了。” 　　总觉得今天小王爷的举动有些怪怪的，沈熙忍不住开口问，“那个……你……”看到孙墨尧脸上的表情，他连忙说道：“伯晖……你到底带我出来干嘛？” 　　“想让你看看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可怕嘛！”孙墨尧说着去握沈熙的手腕，“子渊，你已经被指婚于我，那我们赶紧把成亲之礼办了吧。” 　　（——卷三开启！怎么感觉有点腻歪——） 第176章 办礼 　　是否要把婚礼给办了，沈熙倒是还真没有想过这么多，反正皇上已经将他们俩指婚，看凉州的百姓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便放心了。想来王爷就想整天跟他拉拉小手亲亲嘴的，现在如了他的心意，其他的沈熙反而并不追求。 　　但是，现在孙墨尧却说要与他办成婚之礼，要彻底昭告天下，他们俩在一起了。 　　沈熙有些发愣。可手腕的温度却不是假的，而且被越捏越紧，甚至，手指都有些才颤抖。 　　“伯晖……”沈熙放下筷子，真切地看着小王爷，他说：“我并不在意非得要有一个礼仪形式，而且我觉得我们俩应该低调一些。” 　　孙墨尧握着他的手腕不放，“我想要给你一个形式，也可以不必办的多高调，只是请咱们的好朋友来，大家一起喝喝酒，不用办得多少风光。而且，现在满城百姓都知道我娶了王妃，千里迢迢将人从京城带回来，难道连形式都不办一办？老百姓心里怎么想？喔，虽然我不是很在乎老百姓们怎么想……” 　　沈熙一听，倒是笑了，他反握住王爷的手，捏了一下，“伯晖你想办，那便办吧。” 　　孙墨尧松开手，“你若是不乐意……” 　　“我倒是没有不乐意。”沈熙朝他笑笑，“之前只是在想，若是王爷不提，我也不提，应该低调点儿才是。可现在伯晖你提了，我想想的确应该是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否则也说不过去不是？” 　　“那……” 　　“办吧。”沈熙低头笑了起来，“我还想看看……伯晖你穿着红色大长袍的样子呢！” 　　想到之前沈熙穿着红袍子，盖着红盖头的沈熙，孙墨尧心里还是挺回味的，现在又能看到了，怎么能错过这次好机会？！ 　　“好好，回去就办！”说着，孙墨尧伸手捻掉站在沈熙嘴角的面条。 　　沈熙一愣，这才说：“说话说了半天了，你才想到要弄掉吗？！”然后气唿唿地低头把剩下的一点儿吃掉。 　　孙墨尧双手握拳抵着下巴，笑脸盈盈地说：“刚才看你说话的时候特别有生活气息，比之前在京城时眉头紧锁严肃的样子可爱多了，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沈熙哐当一下把碗放下，瞪着孙墨尧，拔高了声音说道：“小王爷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做那么幼稚的事情。”说罢抹了抹嘴。 　　孙墨尧嘿嘿地笑，还露出特别幼稚的表情。 　　可结果沈熙这一句话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不少人已经伸着脖子来看，全都悄悄地说“什么那是王爷吗？”、“哪里？哪里？我见过王爷啊！”、“王爷在哪儿？在那儿呢？”，连面摊老板都朝他们露出狐疑的神色，心想这年轻人真是王爷？ 　　今日他们俩出门，穿得也亦非光鲜亮丽，一路走来都没有被老百姓给认出来，现在愣是被沈熙嚎了这一嗓子，隐藏了多时的身份顿时破功。 　　孙墨尧反应更快，直接在桌子上丢了散碎银子，转身就拽着沈熙跑了起来。 　　沈熙回头看了一眼，竟然还真有老百姓伸着脖子朝他们跑来，还说：“王爷王爷！是王爷！” 　　“那个人是他的男妃吗？！” 　　“牵着手呢！肯定是！” 　　“快去看！快去看！” 　　本来只是被孙墨尧握着手腕，听了这话，沈熙反而直接去拉小王爷的手，跟着他一路狂奔，也不知拐了多少条小路，沈熙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可他的心情却很好。 　　总算摆脱了身后的人，他们来到一处清净的小路上，沈熙记得，小路另一头就是通往王府的道路。 　　他心想，小王爷一路狂奔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地给自己找一条回家的路，换作是他，大概会在凤翔城西市里那纵横交错的小路里慌不择路，兜着圈子去找北。 　　沈熙粗粗地喘着气，可他的脸上却是挂着笑容，“你真厉害，这都能让你找到路。” 　　孙墨尧转身看着他，也是笑容可掬，“子渊你才厉害，一句话就让我的身份暴露。” 　　“我还以为你挺乐在其中的呢。”沈熙嘿嘿地笑，“是我错了，应该好好喊你的名字。” 　　孙墨尧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那倒也没什么，只能说本王在老百姓中的地位颇高，你瞧瞧刚才追来的有多少人。” 　　沈熙却晃了晃手，“这我哪儿注意得到，你跑得太快。” 　　“反正我听脚步声倒是挺多。”孙墨尧扭头看他，“我想老百姓们便是无所谓我们俩在一起，子渊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沈熙也抬头看着他，说今天是为了来让他知道其实他们俩这件事在百姓心中并非是一件坏事，并不假。而王爷却是冒着被百姓围观甚至可能会招来麻烦的危险带他过来，这让他心中又暖又担忧。 　　大概是发现那人在看自己，孙墨尧扭头朝他眯了眯眼，随后便在沈熙的嘴角落了一个吻。 　　沈熙一愣，突然捏紧了他的手，“在外面呢！你不怕被人看到？！” 　　“可是子渊，你牵着我的手呢，也不怕被人看到？”孙墨尧戏谑地笑，“反正我不怕。” 　　沈熙知道自己说不过王爷，倒也罢了，嘟着嘴与他回到了王府。 　　回了王府，孙墨尧立即去找夏总管，把要办的事情同总管一说，总管一张老脸笑得都能开出花来，说是马上去办。 　　即便如此，订日子，发请柬，还要买一堆的婚庆之物，夏总管忙得不亦乐乎，沈熙想帮忙，却被总管给堵了回去，只得作罢。 　　正如王爷所说，请来的人自然全都是他们的朋友。张晰、卫留自然不必说，魏镇云一家子更加要请来。 　　沈熙看了看红底黑字的大名单，眼睛一个个滑过名字，最后轻叹了一口。 　　孙墨尧从后面环抱住他，问：“怎么？名单有问题？” 　　“问题是没有。”沈熙摇头，“可要是岁白能来，那就好了。” 　　可卢居风现在远在京城，此前有消息传来说，皇上与丞相之间的关系颇为紧张，而皇上又十分器重卢居风，想要升他的官，可整个朝廷如今差不多都快成为丞相党，卢居风尽管受到一笔可观的金银赏赐之外，官途却反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但至少，要比他当年在兰台做一个小小的文官要来得好。 　　孙墨尧宽慰地说，“朝廷里一向暗潮汹涌，可丞相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让他只手遮天。之前皇帝对着几位皇叔都硬是没有退半步，现在区区一位丞相，他更加不会放在眼里。” 　　沈熙看了他一眼，“谁管皇上了，我是说岁白，别到时他又把岁白推到风口浪尖，再让岁白帮他解决困难。” 　　“是是。”孙墨尧蹭了蹭他的颈窝，“我的子渊最仗义了，我知道你担心居风，不过倒是能放心，我想居风在朝廷里摸爬滚打多年，这点小状况，不可能随便打压他的。” 　　沈熙回头，“吃醋？” 　　孙墨尧哼了一声，“这点儿酸醋有什么可吃的？子渊你看不起我？” 　　“没有。”沈熙搂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这才把话题放在了名单上，“我看了看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只怕当日会有不少老板商人想要混在人客中，到时候一定得好好看着。” 　　“这是自然。”孙墨尧不依不饶地吻了回去，“请的人不多，不想让太多鱼龙混杂的人进来。” 　　沈熙滑过几位知府的名字，彦桐的名字也跟在后面，并无不妥。他点头，“便这么办吧。” 　　有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话还好说。有的人不知道，反而不如让他们赶紧知道的好，便是有人因为不知，才会揣测瞎猜，才会有流言蜚语出来。 　　沈熙光是想象，都能猜到那日自己要面对的局面会有多麻烦复杂，不过那日还有王爷在自己的身边，这便不用担忧什么。 　　“人客是定好了……”孙墨尧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那沈熙你家里……请谁来吗？” 　　沈熙一愣，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人，就算是自己这桌，他也只想着卢居风而已。随即，他摇了摇头，“不必了吧，反正请来的人都是朋友，倒是不用分什么身份。” 　　孙墨尧转了转眼珠，“这样可好？按理来说，我该是先上门的才是。” 　　“何须如此麻烦。”沈熙摇头，“我自己都不想将家人请来，王爷你也无需为此烦恼！” 　　孙墨尧松开沈熙，他坐在沈熙的身边，表情有些古怪，“此前听居风说过一些，我只知沈熙你与家人关系不好，但这件事，真的不用去请？若你不想，我自然不必勉强，只是……”怕当日没有半个你家里的人，会让你觉得孤单。 　　“真的不必。”沈熙摇头，又朝他露出狐疑之色，“你听岁白说了多少事？” 　　“也没多少……” 　　（——求留言~~~——） 第177章 交接 　　沈熙看着孙墨尧的眼睛，偏是不信他只听说了一点儿。 　　卢居风对沈熙家的事情很了解，以前小时候，沈熙要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第一个知道的人必然是卢居风。 　　“呃。”看到沈熙用狐疑的眼神望向自己，孙墨尧也知道自己的话定然是让人不信，“就当初一开始找卢居风来问了些，后来我到山庄来找你了之后，就再也没问过了……” 　　沈熙想了想，那应该是知道不少了，否则王爷认识他到如今，怎么可能会一点儿都不问？ 　　“我是沈家的庶出。”沈熙叹着气，缓缓开了话匣子，“我爹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浪子，年轻的时候就不少风流债，后来继承家业更是过犹不及，丝毫没有顾忌，夫人、小妾一大堆。而我——”沈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孙墨尧说，“只是个妾侍生出的儿子。” 　　孙墨尧鼓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肩膀上接着说，“我娘，似乎很恨我。” 　　“怎么会？”孙墨尧心疼地说，“你到底是从她身上下来的肉……”可说完，他就收了声，他到底没有从小与沈熙一起长大，多少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更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告诉沈熙，其实不是这样，他没有资格说。 　　沈熙的表情看起来反而没有那么沉重，他瞥了一眼孙墨尧，才说：“我觉得我娘后悔生下我，因为我的存在，她与几位夫人关系都很紧张，特别是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兄长和夫人，她就很害怕，然后就打我……” 　　孙墨尧搂紧了沈熙，他有点儿听不下去，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提到沈熙的家里，反正沈熙自己都不想把自己家人给邀请过来，他又何必去让沈熙自己揭开伤疤？ 　　可沈熙却露出了微笑，“然后我就遇到了岁白啊！他真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岁白的身上有着跟我家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我真羡慕岁白，父母谦和，兄友弟恭，叔嫂和睦。嘿嘿……不过岁白开玩笑地跟我说，他们家其实就是家规很严苛，真要说家里也未必如表面和睦，只不过因为有家规放着……可我家就没有，没家规也没有和睦。” 　　“别说了……”孙墨尧的脸埋在了沈熙的脖子里，“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沈熙却摇了摇头，“这算什么，我现在都豁达了你干嘛那么纠结？反正家里就是这个情况。我十五岁跟着岁白去京城之后，老家到底什么状况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而且离开之后，我家里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来找我，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我不在乎。” 　　说是不在乎，但沈熙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一点儿都不高兴。想来，换作别人也不会有人高兴。 　　没有人惦记，没有人想念，甚至，连他的死活都不关心。 　　沈熙回忆了一下，甚至他在上辈子被皇帝打出京城出使边塞的时候，好像都没有收到来自家里的一封信书。 　　孙墨尧轻轻吻着沈熙的颈窝，“可是我在乎，他们这样对你……让我……让我……” 　　“王爷你怎么回事，我都还没什么……” 　　“叫我的名字……” 　　“伯晖……”沈熙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孙墨尧说：“当初我跟卢居风去京城的时候，就打算与家里彻底断绝了关系，我的死活他们管不着，他们的富贵荣华我也不想沾边。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在意我当年在沈家的境遇，只能怪我投胎的时候瞎了眼。” 　　孙墨尧却抱着沈熙不撒手，“这怎么能怪你呢！我是说……就这样的家人不请也罢，我是无所谓，真是气死我了，我还想着要不要请伯父、你的兄弟姐妹他们过来，现在……哼哼，谁会请他们来！！” 　　沈熙笑了笑，双手搂着的他的脖子，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请过来只会麻烦，我都不在意了王爷你也别放在心上。” 　　“叫我名字……” 　　“……”沈熙愣了一下，“你还真是执着啊！这个称唿我习惯了改不掉，你别老是纠正我，否则我不叫你了。” 　　“好好好。”孙墨尧低着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嗤嗤地笑。 　　纵然沈熙有这样那样的脾气，孙墨尧也丝毫没有在意。 　　没有再提沈家的事情，王爷也彻底绝口不提说要把沈家的人给邀请过来，别人有心想要问，却都被王爷给回绝，就连总管都没有问到理由，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提。 　　可也因为这件事，孙墨尧对沈熙便是更加疼惜，好像非得把以前他在沈家受到的不公，此番全都讨回来一样。 　　过了几日，王府张灯结彩，下人们将灯笼全都换成红彤彤的，看得人心里都跟着喜悦。 　　几位夫人也来帮忙，可魏夫人得抱着大宝，只能在旁边看着，倒有些干着急。 　　大宝已经能说话，拽着魏夫人的袖子站在旁边，一边揩着鼻涕一边问母亲这是干嘛，那是干嘛，这是要干嘛？ 　　魏夫人被问得不厌其烦，只得一句句地给他解释。 　　连一旁做事的下人都听得有些烦了，不断地露出苦笑的表情。 　　“哟呵，小家伙已经那么大啦？”身后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开朗又富有活力。 　　魏夫人转身去看，一脸惊喜，“萧大夫！” 　　来的正是萧凤儿。 　　孙墨尧与沈熙大婚，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一定要把她给请过来，不管她是不是孙墨尧的姐姐，至少她曾经救过沈熙的性命，哪怕她远在天边，孙墨尧都一定要请她来。 　　魏夫人自然知道萧凤儿是来喝喜酒的，她抱起大宝走了过去，说：“叫阿姨。” 　　“阿——姨——” 　　“诶！”萧凤儿捏了捏大宝的手，扭头跟魏夫人说道，“这小家伙长得倒是挺快，还会说话了啊！” 　　魏夫人笑得眉毛都要飞起来，“是啊小家伙挺聪明的，就是小时候老爱在地上滚不知道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萧凤儿哈哈大笑，把大宝都给吓了一跳，“哎呦是不是吓到小家伙了？让我给他看看身体怎么样。” 　　“好，那可麻烦你了。”魏夫人抱着大宝，与萧凤儿一起去了花园。 　　越是临近好日子，这来的人便是越多。 　　风露山庄的聂稷和张免也一起过来，还不忘带来了风露山庄的账本。 　　孙墨尧一看账本，就伸手给抽走了，“你们这在搞什么，来喝喜酒的怎么还要我的王妃给你们算账。” 　　张免挠了挠头发，“我也是这么想……就是……” 　　聂稷对孙墨尧拱了拱手，“抱歉，不是故意想要霸占沈庄主的时间，但这是例行公事，原也想下次派人送来，可沈庄主说不要那么麻烦，所以还是这次就送来了。” 　　正说着，那头沈熙从书房里匆匆走来，看到聂稷便是露出笑容，“聂稷！账本带来了吗？” 　　“带了。”聂稷朝他点点头，拍了一下背在身后的包袱。又扭头朝王爷看了一眼，一脸“你看这不是我的问题”的表情。 　　“太好了，你们进来。”沈熙招了招手，又转身带着人走进了书房。 　　孙墨尧想了想，也罢也罢，只要沈熙高兴就好。 　　沈熙一直忙到了晚上，这才带着人从书房出来。 　　那头聂稷和张免跟着下人去客房休息，沈熙一回头，就被孙墨尧打横了捞起，扛在肩膀上往屋子里走。 　　沈熙的肚子撞在孙墨尧的肩膀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只剩下孙墨尧的后背，还是颠倒过来的。 　　“怎、怎么？！”沈熙有些莫名，“先放把我放下去……！” 　　孙墨尧不理会沈熙的话，直到进了里屋，这才把沈熙给放到床榻上，还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沈熙顺从地吻了他一会儿，松开之后，他擦了擦嘴唇，“晚上吃的是红烧肉？” 　　“嗯……”孙墨尧情绪有些不太高，“子渊，别忙了，马上就到我们的大婚之日了。” 　　“我知道。”沈熙伸着脖子去吻了吻孙墨尧的嘴角，“忙还不是在忙我们俩的事情？” 　　“可风露山庄的账……”孙墨尧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不是不让你管……” 　　沈熙笑了起来，他伸手一带，将孙墨尧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才说：“我这是在给聂稷交接呢，以后风露山庄的账本全都由他和张免来管，我就再也不插手风露山庄的事情。虽然山庄名头上还是我的名字，但是只是挂个名，其他的我都不管了。” 　　孙墨尧眨巴着眼睛表示有些不懂，“为什么？这是你的山庄啊！” 　　“是啊！”沈熙笑了起来，“可就像山庄虽然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什么都要管吧？而且聂稷和张免这两年把山庄打理的很好，我相信他们。” 　　“喔……”孙墨尧看着沈熙。 　　沈熙捏了捏孙墨尧的脸，“以后山庄我就不管啦！毕竟我可是王妃啊，这种事怎么还能让我继续管，难道你还想我每年回山庄几次，去管他们的账本啊？！” 　　（——快结婚！快结婚！——） 第178章 喜事 　　孙墨尧瞪圆了眼睛朝沈熙看去，“那、那……” 　　“那什么？”沈熙好笑道，“我看快要成婚的日子，赶紧先把这些事情给交代干净，如此一来聂稷他们可以新写账本，我也不用再为山庄担心。” 　　没想到原来沈熙考虑的是这个，孙墨尧心情大好，翻身压在沈熙的身上，低下头就去亲吻沈熙的嘴角。 　　沈熙推开他去，“别白日宣淫！” 　　“天黑了啊！”孙墨尧无辜地指了指窗外。 　　沈熙一看，果然是，自己在书房里忙的不知时日，还真是顾不上那么多。可他还是推着孙墨尧，“别闹，我肚子了。” 　　孙墨尧却是哭丧着脸，撅嘴表示着不满，尽管如此，他还是从沈熙的身上爬了起来，转身去找下人来给沈熙做晚饭。 　　看到孙墨尧的表情，沈熙知道他又忍下来了，想了想，还是走上去把孙墨尧拉了回来，一边伸手去关门，一边摸着孙墨尧的胡茬，“算了，我吃宵夜吧……”沈熙吻了吻孙墨尧的嘴角，“还有记得刮胡子……” 　　“好……”孙墨尧重新露出笑容来，伸手抱住了沈熙。 　　沈熙转过身，背着手将房门上闩，又伸着脖子吻了上去。 　　孙墨尧把沈熙整个抱起，再一次按在了床上，手指越过衣襟摸了进去，另一只手把衣带给解开。 　　不止一次的温存让他们俩都有些流连忘返，沈熙仅仅搂着孙墨尧的脖子，接受他一次次地在自己的身体里肆意妄为。 　　孙墨尧揽着他的腰，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满足，直到沈熙咬着他的肩膀，细碎的言语传了过来，“不要……不要了……够了……够了……”，他这才将欲望发泄出来。 　　沈熙躺在一堆衣服上喘了一会儿气，又觉得好像有点儿冷，闭着眼睛拱到了孙墨尧的身边，抱着他的腰。 　　孙墨尧转身将被子抖开盖在沈熙的身上，可沈熙睁开眼坐起身，“肚子饿了。” 　　“我去给你叫宵夜来。” 　　“好。” 　　等宵夜上齐已经是半夜，沈熙穿着单衣披着一件袍子坐在窗户边，撑着脑袋看向外面，也不怕被晚风吹得着凉。 　　孙墨尧伸手将他捞了回来，按在方桌边上看着他吃宵夜，一脸宠溺的笑容，就连吃饭的样子他都觉得很可爱。 　　更别说刚才还听沈熙说要把山庄的事情都放下，一心一意待在他的王府里好好地做他的王妃，这句话让他几乎欣喜若狂。以前的沈熙就连同他接吻都有些害羞的模样，现在如此，并非不喜欢以前的沈熙，可现在的却让他根本喜欢得无法自拔。 　　随着成婚之日的临近，沈熙觉得自己每天都忙碌的脚不沾地，一会儿试婚服，一会儿还要应付那些没有受到邀请，却硬是要来贺喜的商客。 　　直到成婚当日，沈熙这才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可他有些奇怪，他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要一大早就坐在镜子前面，还要被人一下两下地梳着头？ 　　来伺候他的两名婢女笑嘻嘻地说这是规矩，一定要这么做。 　　那么让他晚上非得睡在好久都没有回来过的明霜居，这也是规矩？ 　　沈熙疑惑地让人给他梳头，从来都没有这种待遇也从未想过，浑身上下难受的要命，要不是她们说不这么做不吉利，不然他才不想傻乎乎地让人给他梳头。 　　没有请外人来操持婚事，也没有举办得多复杂，只不过是明霜居到鸢鸿轩的距离而已。 　　下午，沈熙换好了一身大红袍子——这是他回到了凤翔府之后，孙墨尧给他重新做的——在明霜居里坐了好久，这才听到屋外有些吵闹。 　　他刚要起身，却被先进屋的萧凤儿给按了回去。 　　沈熙满脸疑惑，不懂萧凤儿的意思。 　　萧凤儿抹着额头笑道，“干嘛？你那么着急？你先让他们在外面闹一会儿王爷，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他们不会那么简单放过王爷的。” 　　原来如此，沈熙晃过神来。 　　以前沈熙看书的时候，总是在想那些要成婚的少男少女们，在结婚成礼之前他们都会想什么。换作以前的自己，肯定会回忆自己的过往，或者相关对方的事情。 　　可现在，沈熙坐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他想要强迫自己去想些什么东西来打发时间，可却发现所有思绪都在往外面飞，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 　　好像看出沈熙有些紧张，一旁萧凤儿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怎么？跟着王爷出生入死，面对皇帝都没有让你紧张，现在怎么这副表情？” 　　沈熙低头浅笑，“不知道，应该不是紧张才对，可好像忍不住，也不是我不想紧张就会不紧张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萧凤儿跟他聊着天，“换作是别人可能比你还要紧张，更何况对象还是王爷。之前我听说你们俩的事情，很担心你。” 　　“为什么？”沈熙抬头看他，“怕我会因为流言蜚语而逃跑？” 　　萧凤儿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那种话不免还是会有，绝对不可能完全消失，恕我直言，我想沈熙你又是个挺爱面子的人，肯定不想让王爷这么大操大办，要是外面听到一些奇怪的流言，肯定会马上不开心吧？” 　　被点穿了心事，沈熙也不恼，他哈哈一笑，“是啊……若是放在以前，肯定会立马与王爷划清界限，什么做王妃，跟本连想都不会想。以前怎么会想到得到今天的我，会坐在这里做这件事？” 　　萧凤儿看着沈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人总是会变的。”沈熙捻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希望我这是越变越好了。” 　　萧凤儿哈哈一笑，“王爷觉得你好，你就好了。” 　　“是吗？”沈熙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外面闹哄哄地也终于闹到了屋子里，沈熙就听到孙墨尧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喊他的名字，在叫他出去。 　　沈熙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扭头问萧凤儿，“可有不妥？” 　　“没有不妥。”萧凤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好看极了。” 　　“这形容……”沈熙也哈哈一笑，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外面一阵哄闹。 　　沈熙就看到也穿着大红袍子的孙墨尧站在外面，胸口顶着一团大红花，怎么看都有些傻，他的脸上还顶着大大的笑容，看着更傻。 　　沈熙被他逗乐了，走上前伸手戳了一下那红花。 　　一下子，他被人拥簇着靠向了孙墨尧，一头撞在王爷的肩膀上。 　　“你们给我小心点儿！”孙墨尧这么提醒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未曾消失。 　　他们俩被人拥挤着走出明霜居，一路大家说着话，道着恭喜，也笑得说他们俩还挺有夫妻相的。 　　沈熙一边笑着一边照单全收，这个时候百无禁忌，没有什么不好。 　　虽然请得人不多，但是到底还有一大群朋友，他们在畅阁准备了酒宴，重点自然在酒上。不管是王府还是风露山庄，都把他们放了多年的藏酒给贡献了出来，满满放了好几堆，只揭开盖就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有几名副将拉着吴慷说王爷忒小气，出兵在外酒都不带多的，吴慷说出征在外要的是服从秩序哪里是给他们喝酒的，好好地立了一番规矩。 　　梁莽带着夫人和他五岁的儿子过来。他儿子已经跟着父亲进出军营多时，立志也要像父亲一样做个好统领。然后站在魏夫人的身边跟大宝玩儿。 　　梁莽说，“以后你可要把他当亲弟弟对待。” 　　梁莽儿子说，“那我这亲弟弟可长得比我帅多了。” 　　把梁莽给说得好一阵生气。 　　萧凤儿和几位夫人坐在一起，她也想喝酒，光喝了两口就被魏夫人按了下来，说别喝的太多。 　　从其他郡府赶来的知府们携妻带儿，坐满了两桌，一看到王爷和沈熙过来，脸上笑得肥肉横飞，除了道恭喜却是没有别的话。 　　隐约间有个孩子似乎脱口而出为什么两个新郎，但是很快就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下，沈熙扭头看了看，也没瞧见什么孩童。 　　一桌子一桌子地去敬酒，王爷和沈熙全都喝的满脸通红，可步伐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半点儿都不像是已经喝了好几坛酒的人。 　　熟知他们的人都对两人的酒量多少心知肚明，谁都不敢上去灌酒，生怕没把人灌醉自己先撒起酒疯，所以酒过三巡好几桌子都转了个遍，沈熙便回屋子休息去了。 　　而剩下的宾客有些也跟着离开，剩下与王爷关系极好的几位副将统领，包括魏镇云在内，全都说想要喝个不醉不归。 　　王爷抬手一挥，“准了，把酒喝光了再走！” 　　大家一阵欢唿。 　　整个王府都洋溢在这桩佳偶天成的喜事当中，几乎都能飘出王府笼罩在整个凤翔府之上。 　　正如后来沈熙渐渐意识到的事情，未来的事情还未来，先不如把今日的事情过得好了，过得快乐了，等未来的事情发生了，再去考虑该怎么解决，才是如此。 　　（——早上网站这是咋了——） 第179章 骏马 　　孙墨尧本着低调的原则没有大操大办，第二天挂在王府门口的红灯笼就被取了下来。宾客们也纷纷离开了凤翔府，王府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过萧凤儿倒是说了一句，“王府里的灯笼就挂着吧，看着还挺喜庆的。” 　　于是那红彤彤的灯笼又在王府里挂了将近半个月。 　　之前沈熙在衙门里的工作一律移交给了卫留，现在卫留和张晰两人也能与知府一起将整个凤翔府治理的井井有条，所以沈熙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正如他移交了风露山庄的工作一样，他一心一意的做王妃，而王爷也一心一意地让他安心做王妃。 　　往后，沈熙每日都是在孙墨尧的臂弯中醒来，明明躺上床的时候，还是好好地靠在枕头上睡觉，怎么早上醒来总是要压着王爷的手臂才行？整个人还被他圈在怀里？ 　　嗯，肯定是王爷的错。 　　随后，两人一起用过早饭，之后便一起不是去衙门，就是去军营看看，非得听到别人说一句王爷与王妃是鹣鲽情深，那才肯罢休。沈熙心想这大概是王爷怕他不做事之后闷得慌，所以这才到处带他走走。 　　原本他在凤翔府也不是哪里都去的，现在还真是要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这凤翔府里的细枝末节。 　　沈熙还开玩笑地说，“下回要是在府外被人认出来，那王爷你就跟着我跑，我一定认路。” 　　小王爷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有时候沈熙一早上醒来还会想，今天小王爷又会带他去哪里？ 　　这日，孙墨尧拉着沈熙的手，带他来到了王府门口。 　　沈熙刚想问今日去哪儿的时候，却看到王府门口站着两匹骏马。 　　一匹是王爷的乌孙马，沈熙认得出，另一匹骏马身型比之虽然略小一些，可毛色却丝毫不输于旁边的这一匹战马。 　　两匹马十分听话地站在那里，分别由两名侍卫牵着，甚至一声都不吠。 　　孙墨尧拉着沈熙站在另一匹马的面前，他摸了摸这匹马的脑袋，对沈熙说：“子渊，这匹马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给我？”沈熙还有些奇怪，“怎么突然……” 　　“早先就在这么想了。”孙墨尧一脸微笑地说道，“我是不介意你与我同乘一匹，我的马儿从承受得了，只是你不大愿意……想着与其每次都得重新调拨军马过来，倒不如就这么固定了，凤翔府里多养一匹马不算什么。” 　　沈熙眼睛却已经泛了光，这匹马儿毛色亮丽，双眼有神，在他跟前十分平静。 　　他便壮着胆子伸手上去摸，可还未等他摸上去，那马儿却突然伸着脖子过来，嗅了嗅沈熙的手，好像感觉味儿还不错，便自己主动上来，蹭了蹭沈熙的手心。 　　这让沈熙十分欣喜。他知道人与马儿的缘分很微妙，哪怕平日里一个待人温文尔雅的人也未必会招得马儿的喜欢，全都得看马儿的心情。 　　在军营里的军马全都是从小就被人圈养和训练，所以不怕人也一直被驯服得对谁都没有心气儿。 　　而王爷的坐骑却是野外生存的乌孙马，这种马儿想要被驯服并不容易，如今能与王爷征战沙场多时也看得出彼此之间感情颇深。 　　“这马……”沈熙惊喜地摸着那马儿，那鬃毛跟着脖子的晃动而飘然纷飞，十分好看。 　　孙墨尧看着这情形心里那是相当开心，他说：“看你和这马那么有缘分，那我这份心意也没有白准备。这马和我的战马一样是乌孙马，从乌孙部落那里买来的。” 　　“它有名字吗？”沈熙问道。 　　一旁的侍卫搭话说，“卖家说它叫”月儿”。” 　　“月儿？”沈熙想了想，低声嘀咕道，“怎么好像是母马的名字……” 　　侍卫不好意思地说，“回王妃的话，就是母马……” 　　这下沉熙无语了，他朝王爷投去一股凌冽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 　　孙墨尧嘿嘿一笑，朝侍卫们挥了挥手，侍卫们听话地退下了。他走到沈熙的面前，摸了摸沈熙的脸颊，“怎么不喜欢吗？” 　　沈熙还能说什么，喜欢他是真的喜欢的，可让他骑一匹母马，又好像有点儿奇怪？ 　　“你可别小看这匹马。”孙墨尧拍着“月儿”的马背，“乌孙部落抓到的马儿从来没有一匹是可以小看的，我原本只想买来这匹马给我的战马当媳妇的，后来将它关在马厩里的时候，却是整天闹腾，想来马儿也应该让他们驰骋奔跑才是应该，所以看看你与它可否有这个缘分，若非是你，我还舍不得它给别人骑呢！” 　　“是吗……”沈熙低声说道。 　　不过，他与这匹“月儿”还真是挺有缘分的，既然彼此还都挺喜欢，他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一旁王爷的战马喷了两口气，好像在对自己的媳妇表达自豪之情。 　　“骑上去看看。”孙墨尧与沈熙走到马边，伸手扶着他上马。 　　沈熙坐在马背上，这马儿乖巧地站着，不动也不喷气，他高兴地拍了拍马脖子，脸上写满了愉悦。 　　孙墨尧也是勾着嘴角笑笑，他转身骑上自己的战马，扭头对沈熙说，“你随我来！” 　　沈熙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孙墨尧的坐骑和他的月儿马屁股上，全都驮着一卷毛毯。他身后的毛毯倒是眼熟，想到是用来干嘛的让他老脸一热。 　　而孙墨尧带着的那卷毛毯里似乎还放着什么东西，他没有过问。 　　两人骑马出了城，这下可以在城外的平原上策马狂奔，两匹马撒开了一路驰骋，速度极快。 　　月儿虽然是母马，可速度一点儿都不落于孙墨尧的战马。 　　沈熙心里清楚孙墨尧也控制了一些速度，但是他还是觉得太快了，一时之间有些紧张，缰绳也拽得紧紧的。 　　孙墨尧来到他的身边，笑着大嚷说：“子渊别怕，我在呢！” 　　沈熙笑道，“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两人骑马来到了他们之前郊游的地方，这里依然如以往那般山清水秀，好像这里成了王爷每年必定要来的地方，不过沈熙也挺喜欢的就是。 　　下了马，孙墨尧一手扛一个毛毯走在前面，而身后两匹马儿也凑到了一起。沈熙走了两步回头一看，两匹马已经旁若无人地靠在一处，脑袋挨脑袋，十分亲密。 　　沈熙笑了笑，也转身跟上了孙墨尧的步伐。 　　刚走到小溪边，孙墨尧突然吹响了一声口哨，接着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 　　沈熙四处看了看，余光一闪，突然发现一直灰蓝色的东西蹿了过气来。 　　是骜风！ 　　沈熙惊喜地看到骜风乖乖地站在王爷的面前，这才说：“原来骜风还在！” 　　孙墨尧边笑边揉骜风的脑袋，“是啊！骜风当初帮了我不少忙，我原本想着是否要将他放走，但骜风不走，那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说着，孙墨尧丢下一根毛毯，解开毛毯外的绳子一看，原来里面卷了一只羊腿。 　　骜风眼睛亮了亮，伸嘴就把羊腿和毛毯一起叼走了。 　　沈熙顺着骜风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不远处的丘陵下面，好像有一个小山洞，半人高，骜风一猫腰就钻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你倒是还挺惦记着骜风。”沈熙笑了笑。 　　孙墨尧弯腰在地上铺好自己的毛毯，拉着沈熙坐下，“还好，毕竟有一头狼在不惦记也挺难。” 　　沈熙靠在小王爷的身上，“那怎么办？就把骜风放在这山里养着？” 　　“对，咱们还可以时不时地来喂它点儿羊腿什么的。”孙墨尧说着，手已经不安分地伸进沈熙的袍子里揉捏起来，还吻着他的嘴角，说：“反正以后我们就能常常来了。” 　　沈熙握着孙墨尧的手腕，这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王爷你是怕骜风饿着，搞了半天竟然还是白日宣淫！王爷！注意点儿身体啊！” 　　孙墨尧露出无辜的表情，“我还以为子渊你是不好意思在王府里，原来连没有人的地方你都不肯……” 　　沈熙最受不了王爷这表情，回回好像搞得是自己欺负他似的，只得搂着孙墨尧的脖子，“只怕是我平日里太宠你了，我明明比你大，你却不听我的话。” 　　孙墨尧翻了个身将沈熙压在身下，笑道：“那我年纪小，你的确应该多宠宠我！” 　　沈熙说不过他，只得作罢。可想来这里平日里是没有人来，但外面有两匹马，里面还有一头狼，那狼如此通灵性，要是被看到了心里自然有些别扭。 　　就感觉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沈熙抬头去看，除了天空和颠倒过来的树林之外，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孙墨尧搂着沈熙的脖子，轻声道：“子渊，专心一些，在找什么？” 　　“没什么。”说罢，沈熙凑到了孙墨尧的怀里。 　　（——求留言~——） 第180章 回家 　　沈熙重新穿好了衣服，拽着袍子往身前一盖，就往孙墨尧的身上靠。 　　孙墨尧浑身上下热乎乎的，靠在他的身上还挺舒服，他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身边的小王爷不动不说话，随他靠着。 　　“下回再和你出来，真得先问问清楚是来做什么。”沈熙闭着眼睛直哼哼，刚才他被孙墨尧折腾得有些疲惫，心里随之而来当然有些不高兴。 　　孙墨尧一只手揉着他的腰，好声好气地说：“唔，因为是子渊你我就忍不住，下回绝对不弄得那么狠了，还有哪里疼吗？” 　　沈熙心想你这话我能信嘛……但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不多时，骜风也凑了过来，脑袋搭在孙墨尧的腿上，沈熙看了一眼，心道，小王爷真是厉害，能把狼愣是养成了狗。 　　孙墨尧顺着骜风脑袋上的毛，把骜风伺候的爽得闭了眼。 　　沈熙好笑道，“如此多好，不用带兵，没有麻烦，天下太平呐！” 　　孙墨尧也点头，“想来有此番太平的生活，想来也是你带给我的，子渊，你是我的福人。” 　　“嗯……”沈熙淡淡地应了一声，“其他的人也功不可没啊！” 　　“自然，不过你功劳最大。”孙墨尧笑道，“之前我姐还敲着我的脑袋要我好好待你，就算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对了，萧大夫是不是打算在城里开一家医馆？”沈熙突然问道，“最近听卫留说，萧大夫在打听这件事。” 　　孙墨尧沉默了一下，“似有这个打算，但是凤翔城中已经有两家医馆，再开恐怕多有累赘。而且现在我姐和那些大夫们关系挺好，之后若她要是开了医馆……” 　　萧凤儿是个四处游走的游医，去到任何一个地方想要药材都得跟当地医馆里的大夫搞好关系，若是自己开，恐怕关系难搞，她一个人也未必应付的过来。 　　“只是萧大夫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决定，不知在犹豫什么。”沈熙也有点儿担忧。 　　“没关系，我姐游走江湖多年，她知道该怎么做的。”孙墨尧伸手搂着他的腰，“就是魏夫人跟着镇云去了京城，我姐一个人在王府里也没别的什么朋友，怕是她一个人太寂寞了。” 　　沈熙忽然想起之前卢居风同他说过一些魏镇云是如何从他的哥哥手里要回兵符的事情，答应过说要回去，此番又带上了妻儿一同前往，大概是与家人冰释前嫌。 　　心中倒也没什么可羡慕的，魏镇云能与家人和好也是美事一桩，但换到他的身上，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 　　万一哪天自己的随便哪个哥哥前来，还不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沈熙点头，“那要是有时间，不如多陪陪你姐姐。” 　　“别想了。”孙墨尧却垮下脸，“我姐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想要我陪她，这件事简直天方夜谭。” 　　沈熙奇怪，想了想他们姐弟俩应该关系不差，怎么会…… 　　孙墨尧看到沈熙的表情，好笑道：“别想那么多啊！我姐就是这样，我想她宁可自己一个人找点儿事情，也不想找我跟她耗着。” 　　沈熙听罢笑了起来，“你们真有意思。” 　　孙墨尧稍稍搂紧了沈熙，“反正有这点儿时间，我宁可来陪你。” 　　“那我可要谢谢你了。”沈熙伸着脖子吻了吻他的嘴角。 　　“不用客气！”孙墨尧舔了一下嘴唇。 　　两人一直待到过了午时这才骑马回王府。而骜风则是继续在那溪水山谷中生存，十分自由。 　　自从王爷动乱的事情了结之后，不管是哪儿都一切风平浪静的模样。整个凉州只有孙墨尧这一个王爷，现在更不用担心会发生当年像平阳王手下官兵越河来抢地的事情，一片河清海晏祥和喜乐的模样。 　　没多久，魏镇云就带着妻儿又从京城回来了。 　　至于他与魏家关系到底如何，孙墨尧和沈熙倒是没有兴趣问，可魏镇云却有兴趣说，他回来的当晚就抱着两大坛子酒到了王府，说要与王爷不醉不归。 　　孙墨尧索性给魏镇云办了一场洗尘宴，带着沈熙，就他们三人来到畅阁一起喝酒吃菜。 　　“嫂子呢？怎么不来？”沈熙想，既然是洗尘，魏夫人也该来才是。 　　魏镇云拢袖笑道，“大宝那小子累了，你嫂子要哄他回去睡觉。” 　　“嫂子真辛苦。”沈熙说到。 　　“嫂子不在我才能好好喝酒啊！”魏镇云居然露出一丝苦大仇深的表情，“否则我哪儿能带来这两大坛子。” 　　沈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可孙墨尧却觉得不对，“你觉得我们三个人就喝这两坛够吗？” 　　“要是不够王爷你这儿不是还有么！”魏镇云露出大大的笑容出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 　　孙墨尧自然不会计较，但也只能苦笑一下，拉着沈熙跟在后面。 　　入了座，早就准备好的下酒菜摆了好几盘，三人围坐在桌边，魏镇云一甩袖子先干了一杯，咧着嘴说：“我先干为敬！” 　　“你已经干了。”孙墨尧也懒得说他，拉着沈熙自己又偷偷喝了好几杯。 　　魏镇云放下酒杯，心情似乎挺好的，他说：“没想到我爹也老了，我现在脑子里还记得他当年骂我的画面。” 　　沈熙看着他，也算是欣慰地说：“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之前魏老将军没来得及赶来参加你的成婚之礼，这回见到小孙子心情应该挺好的吧？” 　　魏镇云略略皱了一下眉头，“好像也没多高兴，就问我将来要不要让他子承父业。” 　　“喔？那你怎么说？”沈熙想了起来，梁莽的儿子已经跟兵营里好几个副将都混熟了，现在也开始跟着父亲从扎马步学起，好好练武将来拿起刀剑，保卫江山。 　　魏镇云有些可惜地说：“媳妇不同意，说太危险了，家里有一个我已经够让她提心吊胆的，将来儿子也是这样，她说她受不了。” 　　这个理由倒也充分。 　　可魏镇云又说，“但还得看儿子想不想，不过我看这小子就是块练武的料，要是最后我儿子想，但我媳妇不同意，王爷你可得帮我说两句。” 　　“这个……”孙墨尧想了想，“尽量帮你劝劝，不然你都劝不了你媳妇，我咋能劝得动啊！” 　　魏镇云也没气馁，他哈哈一笑，“这个再说，再说！” 　　杯觥交错之间，已经有好几杯下肚，魏镇云红着脸，晃着手指看向他们两人，“你们俩怎么回事，喝了那么多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沈熙伸手去扶魏镇云，“魏提辖你喝醉了。” 　　“现在他不是提辖，已经是统领了。”孙墨尧在一旁忍不住说道，“镇云你又不知道咱们什么酒量，后面的酒我也不拿了，这点儿喝完了赶紧回去睡觉。” 　　“王爷你现在成家了就知道把人往外面赶。”魏镇云大手一挥，“我还没喝醉呢！” 　　孙墨尧又瞥了他一眼，“一般喝醉的人才说自己没喝醉。” 　　结果魏镇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那王爷你要我走的，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个消息，现在……嗝……我不告诉你了！” 　　“喔？是什么消息啊？”孙墨尧也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你媳妇儿肚子里又有了？” 　　“跟我媳妇儿可没什么关系！”魏镇云摸了摸额头，“欸？是什么消息来着……” 　　孙墨尧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都不记得了还要跟我说？你先回去睡一觉清醒清醒在说！” 　　沈熙倒是有些担忧了起来，“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肯定不是。”孙墨尧摇了摇头，“要是很重要的话，镇云早就说了不会憋到现在。” 　　沈熙想想也是，魏镇云就算再怎么爱喝酒，也不可能是个耽误事情的人，所以估计是个跟他有关系，却又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该会是什么？ 　　结果到了第二天，魏镇云酒醒之后，他们便知道了。 　　魏镇云特地上门来说，“我在京城见着卢居风了。” 　　一开始王爷和沈熙全都不以为然，“在京城见到他有什么可奇怪的，你见不着他才奇怪吧？” 　　沈熙倒是多想了一步，“难道岁白在京城出什么事了吗？” 　　“出事倒未必。”魏镇云嘿嘿地笑，“说不定今后升官发财了，官途一片坦荡。” 　　“那也是必然的吧。”沈熙更为疑惑，想卢居风为皇上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再不升官也说不过去。 　　魏镇云还故意卖关子，嘿嘿了两声，这才说：“指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了。” 　　“见到岁白？”沈熙奇怪地看他，“岁白在京城当官会来我们这儿？” 　　魏镇云晃着脑袋，“不是来我们这儿，是路过……我听说皇上想让居风出使西域长史府！” 　　这下，沈熙和孙墨尧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求留言~——） 第181章 接风 　　西域长史府位处南舜国最为西北之处，想从京城去到此处，必须经过凉州。即便是比邻北黎和西曙两地，可周遭不是荒漠就是大山，唯独凉州是唯一的通路。至于西域更北处，更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尝试穿越荒漠，也没有人从荒漠那头过来。 　　此处就像是个被封闭起来的地方，只有从南舜国进出，也成了南舜国的附属之地。 　　西域之地地广人稀，加之北方一半的地方被荒漠所笼罩，除了原本几个小国的国人之外，几乎不愿有人移居到此处。 　　由于小国和部落众多，后来南舜国国君将此地划分并且建立长史府，有自己的衙署和军处，与南舜国做交易买卖，但实际也是依附南舜国来维持生计。 　　听魏镇云这么说，卢居风既然出使西域，自然是要与他们见面。 　　只不过，卢居风刚回朝廷不久，又突然将他调拨到了西域，这是升官？还是贬职？ 　　沈熙又高兴又疑虑，“那岁白什么时候来？” 　　“看消息吧。”魏镇云哼哼了两声，“什么时候有消息传过来了，大概差不多就能见到他了。” 　　看到沈熙脸上的表情，孙墨尧上前搂着他的腰，“别担心，有什么想问的到时候见了居风能慢慢问。而且将来他出使西域，若是没事，我们也可去西域看看。” 　　听了王爷的话，沈熙想来也是如此，便不用再担心什么。 　　果不其然，要不了半个月的时间，的确有消息传来。那卢居风被皇上调拨去了西域，而且还是出使西域长史。 　　这可让沈熙惊讶不已。四品长史，既然此番皇上让卢居风远到西域，那么待他再回朝廷之后，怎么都不可能再让他供职四品以下的职位。而四品以上，若非丞相、御史大夫此类，还有什么官职可以让卢居风来选？ 　　如此一来，简直就是升官啊！ 　　沈熙又是激动又是高兴，他听到这则消息就在王爷的面前来回踱步，高兴得双手交握在一起，“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是岁白应该得的，这回皇帝总算是长眼了……” 　　还未说完，孙墨尧把沈熙捞到怀里，“具体你等居风来了之后仔细问他不就好了，现在那么激动……你先看看这两个木架子到底哪个好看？” 　　此时，孙墨尧正拉着沈熙挑选放他们两把扇子的木架。这两把扇子正是此前张晰给他们题字的，原本在明霜居放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王爷就是希望把扇子跟自己的一把放在一起，说是好看。 　　结果在挑选架子上跟沈熙发生了分歧，一个花梨木，一个水曲柳。争论半天，沈熙又被这件事给分了心思。 　　“那、那就花梨木吧。”沈熙也懒得再争。 　　转身拿了扇子来摆在一起。 　　“天涯地角有穷时，惟有相思无尽处。”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沈熙左右看了看，的确很好看，却也不知是扇子好看，还是字好看。 　　孙墨尧从后面环抱着沈熙，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模样，闷了半天，这才说：“子渊你心里现在居风的地位，都快超过我了。” 　　“岂会？”沈熙回头看他，却很快就笑了，“可否是我最近提了岁白太多回了？” 　　“唔……”孙墨尧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 　　沈熙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我只是想到，之前只为你争取了凉王，后来想想，若非居风赶来找王爷，又一定据理力争请王爷一定要去……否则我又怎么能有这个机会给伯晖你争取凉王？此前他在水土不服的时候，我还跟他生气了，想起来都没有给他道歉……” 　　事后，沈熙想了很久，与其说卢居风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他这些想法，可他心里却觉得对卢居风有些过意不去。很多事，也是卢居风帮着他，他才有今天。 　　孙墨尧将他抱得更紧些，“子渊，你听我说，居风是怎样的人我心里知道，你也不必与他如此客气，否则就是他也会觉得子渊你与他生分了。” 　　“是吗……”沈熙扭头看他，“怎么觉得好像你比我还要了解居风似的？” 　　“不敢这么说。”孙墨尧笑了笑，“只是因为……”他将沈熙转过身来，仔细看他的脸，“我在想，子渊你为何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为自己想一想。你总是考虑我，考虑居风，甚至会去关心镇云他们家，那你什么时候想过自己了？” 　　“我想啊！”沈熙被他说的一脸茫然，“你看，我都把自己给想成了王妃，我怎么不想了？” 　　孙墨尧哭笑不得，似乎沈熙也是说得不错，他考虑了，并非没有考虑，只是孙墨尧觉得他没有考虑得更多而已。 　　没过多久，卢居风出任西域长史的消息传来，又过半个月，卢居风在官兵的护送下抵达了凉州。 　　一大早，就有下人传话过来，说是卢大人已经到了凉州边界，估计中午时分，差不多就能到凤翔府了。 　　沈熙一听可高兴了，就忙着该怎么准备给卢居风准备接风洗尘，一旁的孙墨尧看他忙得团团转，心里有些不知滋味。 　　看到他这个表情，沈熙却是走上前去，轻轻捏了捏小王爷的鼻子，笑道：“干什么这个表情，难不成你还不高兴岁白过来？” 　　“倒也不是，就是……” 　　“你可给我想好了，但凡有官员出任西域，都要经过凤翔府，你身为王爷，哪怕对方官员不在乎，你也要准备为官员接风宴，而我身为王妃，这些事如若我不做，那岂不是我失职了？”沈熙精明的眼睛看着他，“怎么，你还真想让我什么都不管呐？你要我不管？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做王妃？！” 　　孙墨尧一听，没想到反而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顿时苦笑不得。 　　“是是是……不是不是不是……唉，王妃你教训的是，想我这个当王爷的还差得远呢！” 　　沈熙大笑，“看来你要学的东西还挺多。” 　　“不过我有一样东西学得很好。”孙墨尧凑了上来，“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 　　“听话。” 　　沈熙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可真不错。” 　　到了中午，又有消息来说，卢大人进城了。 　　沈熙和孙墨尧已经整装待发，出门带着卫留和张晰，前去接见西域长史。 　　刚来到城门口，卢居风的队伍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只有一支八人的官兵队伍，前来护送他的安全。 　　那几个小兵一看到凉王过来，齐刷刷地就往地上一跪。还有跪着的两名官兵眼睛不断往沈熙身上瞟，好像都听好奇的。 　　孙墨尧让他们起身，又转身叫吴慷带他们去兵营休息，再好好赏赐他们一番，官兵们感恩戴德地跟着走了。 　　而这头，沈熙已经挽着卢居风上了马车，等王爷再回头过来，马车早就绝尘而去，把他留在了原地。 　　孙墨尧一愣，苦笑了起来，“怎么回事？我才是王爷啊！” 　　卫留面无表情地在王爷身边一站，“王爷，这辆马车是你的。” 　　“走走走。”孙墨尧哭笑不得，赶忙拉把其他人跟着自己回王府去，说是沈熙已经准备好了午宴，别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有酒喝，不管是谁都十分高兴。 　　可这次独独有个人不是太高兴，魏镇云，因为这回他的媳妇在，所以管着他这张嘴，便是不让他喝那么多的酒。 　　卢居风端着酒杯，几乎是一杯一杯没有停过，杯底沾不到桌子，到后来又有人来敬酒，他就只抿一口，不再多喝。 　　沈熙坐在前面看着卢居风，心情自然很好，里面有一半算是在替他感到高兴，脸上的笑容都没断过。 　　知道是沈熙准备的午宴，卢居风这会儿还过来说他，“大白天的害我喝那么多酒！”虽这么说，可两人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你这回过来能待几天？那我还不赶紧逮着时间来灌你？”沈熙这么说道。 　　“是待不了几天。”卢居风想了想，“按照行程，至少后日一定要走了，否则延误了上任吉日，那我可都要赖到你头上。” 　　“赖我赖我。”沈熙笑了笑，可越过卢居风的肩膀看到一位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人，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他朝卢居风使了个颜色。 　　卢居风见状转身去看，倒是一愣，原来是萧凤儿。 　　既然是给卢居风接风洗尘，同样都是他的朋友，萧凤儿不可能不会是嘉宾前来。 　　萧凤儿笑盈盈地走过来，道：“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就不能来了？”她伸手举着酒杯，“卢大人，恭喜你。” 　　“怎么会。”卢居风也笑，“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不来倒是我的可惜了。” 　　“卢大人你真客气。”萧凤儿举杯，一饮而尽。 　　（——求留言——） 第182章 吵架 　　沈熙看着萧凤儿愣是一口气喝了三杯，把卢居风的脸色都给喝难看了。可萧凤儿自己却是一脸微笑，还说他们俩怎么这表情。 　　随后，萧凤儿放小酒杯，飘飘然地走了。 　　一旁的卢居风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沈熙看在眼里，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有时候想着，若是卢居风能与萧凤儿在一起该是能有多好，可卢居风对萧凤儿就是没有感情，强扭的瓜不甜，他心里也是明白。惋惜自然是有，但感情的事情，非得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其他人什么都不能说什么。 　　等到午宴结束，将已经有些微醺的卢居风安置在芦箶阁之后，沈熙转身抓着孙墨尧进了屋子里，一脸的焦虑。 　　孙墨尧奇怪问，“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之前我姐在居风面前说了什么？” 　　就是刚才喝酒的事情，孙墨尧也是瞧见了，可明明好像没说什么话，怎么沈熙那么紧张？ 　　“倒是没说什么。”沈熙想了想，这才说，“萧大夫是不是到了今天都没有放下岁白？” 　　孙墨尧拢袖，道：“放是肯定没那么快放下，不过子渊你也是知道，最近我都是跟你在一起，也没有过问我姐姐的事情，你觉得……” 　　沈熙点点头，“问你你也不知道。” 　　“咳咳。”孙墨尧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被小看了，连忙说：“子渊你在担心他们？我想该是没事的，我姐再怎么喜欢居风，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出来，之前居风拒绝了她，不也没什么事吗？” 　　说着，沈熙突然转过身来抱着孙墨尧，“不……我只是在想，这世上为什么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我想要他们两人都幸福喜乐，可为什么偏偏就不行？伯晖，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求太多了？” 　　孙墨尧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一顿，可马上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子渊？你要我怎么说好？我却是个自私的人，我想只要你快乐便好，他们到底幸不幸福，我却是不想知道。” 　　听这话，沈熙抬起头来，朝王爷瞪了一眼，可很快表情又柔软了下来，轻声说：“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可我总觉得，要是大家都能美满，那该多好。” 　　“你有这份心，老天爷会看到的，他会听到你的愿望。”孙墨尧吻了一下沉熙的眉间，“只不过不是现在，将来他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幸福。” 　　沈熙乖乖地点头，“我有点儿心急了。” 　　孙墨尧勾着嘴角，“你看到他们如此，心中替他们着急，想来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事情过去那么久，好像两人都没有彼此放下，你自然也会紧张，换我自然也是如此。” 　　沈熙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孙墨尧继续说，“我同你心中所希望的一样，可是偏偏这件事便是不能拿身份出来压制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想早点儿喝到我姐的喜酒，可是她偏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个性，我也是拿她没办法。” 　　看到孙墨尧脸上苦笑的表情，沈熙却倒是心情不错的模样，“知道，你们孙家的人都是这么倔强执拗，在感情上是谁的话都不听。” 　　想到之前小王爷追到山庄来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沈熙都觉得想要让萧凤儿彻底放弃卢居风，好像是挺有难度的。 　　这么一想，沈熙稍稍放下一些心来，他靠在孙墨尧的怀里，心想若是自己这般美满，能传染给卢居风，能让他也这般美满就好了。 　　只可惜…… 　　沈熙倒是希望卢居风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或许是自己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所以难免着急起来。 　　而且卢居风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高攀的人，萧凤儿不是族谱上写明的金枝郡主，但到底…… 　　越是这么想，沈熙反倒是越发关心卢居风起来，第二日心想没什么事，抬着脚就往芦箶阁而去。 　　殊不知走到了芦箶阁的大门口，就看到两名下人一脸忧虑，伸着脖子朝屋里探头探脑，也不知是出什么事情。 　　“怎么？”沈熙凑了上去。 　　那俩下人连忙说，“禀告王妃大人，那萧大夫在里面，好像惹了卢大人不高兴，小的生怕……” 　　初初听到别人喊他为王妃，沈熙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别扭，明知这称唿也是没错，可总觉得不太对劲。后来别人叫着叫着，沈熙听了多了，心里渐渐也就习惯了下来。他都已经成了王妃，还能怪别人这么叫他吗？ 　　“我进去看看。”沈熙这么说道。 　　进了屋子，就看到两个人站在厅堂之中，萧凤儿背朝大门，而沈熙看到里头的卢居风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直到见了沈熙进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了？”沈熙奇怪道。就算他们没说话，沈熙都感觉到了屋子里那股紧张的气氛，也难怪下人们都在外面候着，替屋子里的人紧张。 　　萧凤儿勐地回头，看到沈熙，脸上依然是冷漠的表情，好似在说，这卢居风又多了个帮手。 　　果然，卢居风赶忙走到沈熙的身边，轻声道：“子渊你来的正好，能不能替我劝劝萧大夫？” 　　沈熙笑了笑，“发生什么事了？就算要劝，也要让我知道是劝什么事儿？” 　　反倒是没等卢居风开口，萧凤儿先走了过来，拽着沈熙的手臂，说：“也好，沈大人，我倒有事想要问你，你说我朝哪条律法说，我不能去西域开医馆？” 　　“啊？”沈熙一愣，竟然是这事，“萧大夫你要开医馆？为何去西域？留在凉州不好？” 　　萧凤儿一脸“不出所料”，她哼了一声，“就知道沈大人你会怎么说，若我想要在凉州开医馆，我早就开了，为何要等到今天？” 　　沈熙心里也是明白半分，也索性不装煳涂，他道：“虽然萧大夫你平日里也总在外面悬壶济世，但西域那些地方，你一个姑娘家过去总是不太安全。” 　　“不是有卢大人吗？”萧凤儿呵呵一笑，“我去怎么会不安全？” 　　沈熙干咳一声，“话虽如此，可萧大夫以前去过西域吗？” 　　萧凤儿倒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沈熙又追问，“那可知西域有多少小国？多少部落？” 　　萧凤儿依然摇头。 　　一旁卢居风像是在给她解答一样，“如今西域长史府中有九座小国，三只部落。长史府坐落于楼兰之中，也是整个西域最为繁华的地方，想来萧大夫你想去也只能在此处开医馆。可是，楼兰周边却是一半荒漠地带，萧大夫你想要的药材，不像是在南舜国内，背个箩筐随便进一处山中，就能让你找到草药的。哪怕你想要靠贸易买卖，商队来回一次就要半年，加上这一路颠簸，就算他们同意帮你买，带回来也未必能用，你为何非得……” 　　“谁说我开医馆就非得要药材才能开。”萧凤儿又说，“况且楼兰主城又不是满地都是黄沙，岂能没有土地？只要有一块地，我自己都能把药给种出来。” 　　“好好。”卢居风点头，“就算你能解决草药的问题，可西域之地的百姓有自己的信仰和生活习惯，不是你去了你想开医馆，他们就已经能接纳你。” 　　萧大夫据理力争：“但南舜在西域之地都已经管辖多年，现在西域不也是与南舜国一样？当地风俗信仰难道还会有更多的差别？卢大人你这个理由似乎一点儿都不充分！” 　　卢居风又说：“那又如何，不过是将南舜国的一套东西搬过去罢了，他们接受了南舜国的管辖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如此一来有利可图，并不代表他们照单全收，你去了他们就一定能接纳啊！” 　　萧大夫扭头，“拉倒吧，我去过再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面对医者也都是抱有敬畏之心，西域就算再怎么偏外，也不至于被你说的如此野蛮。”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居风摇了摇头，“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萧凤儿说道，“只要你这个当长史的点头，下面那些主簿还能说什么？” 　　卢居风叹了口气，“不是这样，在楼兰开医馆没有任何问题，但你一介女流，只怕去了要吃亏。” 　　萧凤儿却笑了，“这算什么话？瞧不起女子还是什么？” 　　“没有，绝无此意。” 　　“那卢大人的意思是心疼我了？” 　　卢居风一脸无奈，朝沈熙看了过去。 　　沈熙从刚才开始就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现在他听到了两人的说辞，倒也是明白了一些。他笑着去问萧凤儿，“萧大夫你此番去楼兰，那我们凉州的百姓怎么办？” 　　萧凤儿奇怪道：“怎么？凉州还少我一个大夫？” 　　沈熙摇头，“那萧大夫游走多地，想来去一个地方悬壶济世是没问题，可这回萧大夫去西域，是真的秉着救人之心，还是有其他的私心作祟？” 　　话音一落，萧凤儿脸色稍有些难看。 第183章 感情 　　说起来，沈熙心里也明白萧凤儿其实就是奔着卢居风而去，可是，萧凤儿本身是位医师，这才是她去西域的前提，要是有其他的私心，反倒不如不要去，只会让自己增加难堪。 　　萧凤儿一下子听出了沈熙的话外之音，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些话引来的歧义，只是没想到有一瞬间她自己也以为是这样，不仅是其他人都误会了她心中原本的意思，而她自己也都信了自己的歧义。 　　“不。”萧凤儿突然认真地说道，“我去西域，是为了治病救人。” 　　平日里萧凤儿总给人性情直率的感觉，唯独到了她专有的领域中，才能看到如此敬职敬业的表情。 　　沈熙低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萧大夫你又何必担忧卢大人不让你去？你既然是正大光明要去悬壶济世，那你就直接去，到了给当地官衙提交文书，没有任何律法条文说一介女流不能在楼兰开医馆的。” 　　此话一出，两人倒是表情不一。 　　萧凤儿没有半分惊喜之色，而卢居风也没有任何为难之情。 　　可卢居风还是走上来说，“西域之地环境恶劣，只怕萧凤儿你去了会无法适应当地生活。” 　　“怕什么？”萧凤儿道，“我从出生便跟着母亲四处游走，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沈熙点头，“既然如此，萧大夫你又何必跑来同卢大人说这些，你想要去开医馆，去便可了。要是在当地遇到什么麻烦，去找卢大人，或者写信回来，我想王爷也一定能帮你出头。” 　　“多谢了。”萧凤儿终于露出笑容，“听你一言我心里也算是明白了不少，我也理解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卢大人你了，介时我们在楼兰见吧。” 　　说罢，萧凤儿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屋子，甚至还能听到她欢快的哼个声。 　　卢居风回头看了一会儿，这才对沈熙说，“你又何必这么说呢。” 　　沈熙拉着卢居风坐下，认真地说道：“难道你与她在这里吵上一整天才行？” 　　“我只希望萧大夫能打消这个念头。”卢居风这么说着，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萧凤儿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执着于要去西域行医？真的只是单纯的开医馆吗？哪怕她最后都这么说了，卢居风心里还是不免怀疑。 　　“你都听到刚才萧大夫的话，若是一时半会儿真能把萧大夫给劝回去，我也不在乎多花一点儿时间来帮你说话。”沈熙这么说道，“可是你看到她的样子，跟王爷一样，绝非是那种听你一两句话就能回头的。” 　　卢居风笑了，“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她与王爷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特别是在这方面。” 　　沈熙会心一笑，“所以倒不如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楼兰，也让你明白，她是去治病救人的，未必是为了你。免得你们俩彼此误会，关系还搞得那么僵。”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自作多情了？”卢居风朝他瞥了过去，“也是，都过了那么久了，我想她应该是放下了，开始还是我误会了他。” 　　沈熙不想点穿他，只说：“但萧大夫在楼兰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还是要拿你是问！” 　　卢居风点头，“你放心，我明白，要是萧大夫真去了楼兰，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了。” 　　“唉，只怕萧大夫又要误会。”沈熙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感慨了起来。 　　“误会也是没办法了。”卢居风苦笑，“你要是能劝她不去，我又怕她误会什么。可她现在一定要去，既然如此，我身为长史，也必须护着她的安全不是？” 　　“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想问问你。”沈熙严肃起来，“萧大夫到底哪里不好？你却是一定要拒绝她？” 　　“她哪里都好。”卢居风轻叹，“却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 　　“那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沈熙问道。 　　卢居风沉默了半天，却说：“遥不可及的人。” 　　没来由的，沈熙突然想到此前张晰给卢居风写的折扇，那句“愿逐月华流照君”，当初还以为只是张晰的性情使然，想到写就写了，可没想到三人的折扇却全都被他给写准了，写的全都是他们心中的那个人。 　　“放不下吗？”这一句话，不知是说给了卢居风听，还只是自己的一句感慨。 　　“放不下。”卢居风却是诚恳地说道，“难放下。” 　　“唉……”沈熙露出遗憾的神情，“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事，要是别的，我还能帮你。” 　　卢居风抬手拍了一下沉熙的胳膊，“有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多谢你惦念着，光是这一份感情，我都要好好谢谢你，其他的我还去强求什么？” 　　沈熙也回了卢居风一拳头，“我可是在为你着想，难道你真打算这么孑然一身？” 　　“谁说的？”卢居风笑话他，“怎么？你成了王妃倒还管起我来了？” 　　“啧，别每回提到这件事，你都说到我头上来。”沈熙回嘴。 　　“哪儿敢啊，王妃！” 　　“我看你敢得很，长史大人！” 　　说罢，两人相顾仰头大笑。 　　待沈熙回到了鸢鸿轩，等了王爷回来之后，便把萧凤儿的决定告诉了王爷。 　　说的时候沈熙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说得那些话也有些不妥，言下之意有些逼得萧凤儿一定要去，而且还得抱着治病救人的纯粹的心，否则便是另有他想。 　　说完，沈熙偷偷瞄着孙墨尧，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不知是生气，还是对他有些埋怨？ 　　可孙墨尧却只是叹了口气，“我姐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 　　“我之前的话说得也太绝对了。”沈熙这么说道，“应该想个更好的法子，让她留下来别去才是。” 　　“这岂能怪你？”孙墨尧伸手去搂沈熙，“我姐就是这种人，软硬不吃，认定的事情就要去做。否则按照卢居风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算点明说白了她也未必会回头，你再怎么说，都未必能让她乖乖听话，别想那么多，我也不会怪你。” 　　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肩上，“为什么他们俩的事情就这么坎坷。” 　　孙墨尧不置可否，却问他：“子渊，你觉得我姐就该与居风在一起吗？” 　　被这么一问，沈熙倒是愣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孙墨尧，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出来，“这……我虽说知道居风心里有一个人，可看他话语间的意思，似乎也无法容易地与对方在一起，那既然如此，萧大夫医术高明人也不错，为何居风不愿放下那个不可能的人？这的确是我无法理解的。” 　　孙墨尧伸手又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当年我说我喜欢你，子渊你却死活无法接受一个男人，那我不会强求你，我会希望你与一个喜欢的女子成婚，我会在一旁看着你，祝福你与那心爱之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而换做我，便不会再去找一个人与自己一起生活，宁可孑然一生。” 　　沈熙沉默了下来。 　　孙墨尧最后说了一句，“如此一来，我不辜负你，也不再辜负其他人。” 　　“可这岂不是让我觉得，是我耽误了你一生？”沈熙抬头看他。 　　“硬要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是彼此耽误。”孙墨尧认真地说道，“并非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叫做不辜负。” 　　沈熙摇头，“太绕。” 　　孙墨尧笑了起来，“感情的事情，可是永远说不清的，如今我们俩在一起便好。我姐的事，你不用担心，居风又是个负责任的人，我想我姐在西域，不管发生什么事，居风一定会帮他。” 　　“这我才不担心，居风是什么人，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是是是。”孙墨尧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唉，怎么好像输给了居风呢？” 　　沈熙嗤嗤地笑，“并非，难道比起居风，我不是最了解你的人吗？” 　　“说的也是？”孙墨尧觉得中间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他索性不去想，而是紧紧抱着沈熙，“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给居风送行。” 　　“是。” 　　翌日，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将卢居风给送出了城。王爷带着王妃，身边站着一群大人，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拘束。 　　将卢居风送去西域的护送大队又换了凉王手底下的人，一路将他护送到西域，这才回来。 　　只是护送大队里比原计划还多了一个人，便是萧凤儿。 　　原本萧凤儿想着自己去西域，可卢居风看她执拗不回头，便说既然同路，索性一起，还能叫人放心。 　　萧凤儿本不别扭，听到这话却一个劲儿地同卢居风说，“我可没有什么念想，你也可别有什么其他心思。” 　　反倒是把卢居风给说得别扭了起来。 　　便是抱着如此心思，踏上了去西域的路。 　　（——求留言~——） 第184章 滋扰 　　将卢居风和萧凤儿送去西域的半个月后，护送的官兵便回来了。去过一次楼兰，都对那儿的感觉还不错，有异域风情，倒也不至于民风彪悍，有舜国子民在那里生活，平日里看起来还是挺融洽的。 　　唯独便是环境太差，他们这么一来一回，就经历了三场沙尘暴，吹得他们满嘴沙子。 　　不过西域风情依旧吸引了不少人，孙墨尧还说，等居风在西域稳定了之后，明年咱们就去西域看看他们。 　　沈熙倒也觉得不错，西域那地方虽远在天边，却也是近在眼前。 　　不久，已经上任的卢居风给他们写了信，信中写到他上任之事，又说已经给萧凤儿开了一家小医馆，倒是屋子后面的药园子比她休息的屋子还上好几倍，还说若是可以，希望他们能让来往商队能多带一些草药送到楼兰，提供给萧凤儿来用。 　　而且信中还说，连西域的人都听说过药王谷的名号，他们对萧凤儿很是信任，所以让王爷和沈熙放心。 　　沈熙心想卢居风对萧凤儿还真是挺关心的，换作旁人定然都希望他们两人能走到一起，偏偏事与愿违，这也倒罢了。 　　反正明年他们就要去楼兰了，不知到时候能否看到他们有进展的一步。 　　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时不时地都能收到卢居风或是萧凤儿的信来，沈熙一边感慨着自己怎么能像老妈子般为他们操心，一边都替孙墨尧收拾的好好的，藏在一只木盒子里。 　　只是孙墨尧似乎并未太过在乎，总是同沈熙说，只要他姐姐在楼兰过的舒服，那么他就能安心了。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一阵子，凉州也渐渐入了冬天。不必担心风露山庄，也不用担心骜风在山谷里生活的好不好。西域的消息常常通过卢居风的信件传来，而京城的消息也偶有传来，沈熙忽然觉得，这所谓的天下太平，便是如此。 　　放下繁琐的工作，无需为身边的人担忧什么，没有更多的压力，沈熙甚至有些明白为何张晰那么喜欢睡觉了，特别是到了冬天，寒冷的天气让他根本不想离开屋子，离开暖炉。 　　这么一想，沈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劳碌命？是不是非得做点儿什么事情，这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越发慵懒的沈熙，让孙墨尧也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有时候想找沈熙出门听个小曲儿，他居然同张晰一个样，说不去，要睡觉，这哪儿成啊？！ 　　“那不行，既然如此，咱们去西域楼兰，找居风，找我姐去玩吧？”孙墨尧抱着沈熙，把他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沈熙眯着眼看他，“大冬天的去什么楼兰？” 　　“听说冬天的楼兰没有沙尘暴。”孙墨尧笑道，“春天去，一定被吹得满脸沙子。” 　　“有这么个说法吗？”沈熙自己也睡煳涂了，一时都没搞清楚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孙墨尧认真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也想我姐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沈熙拢紧了衣服，说道：“好，那想去便去吧，反正近日也没什么事情，听说那儿风情异域与舜国完全不一样。” 　　见沈熙似乎来了兴致，孙墨尧也十分起劲地点头，“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安排人去整理东西，沈熙你也准备一下，我们择日出发。” 　　“好。” 　　等应了下来，沈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到底是要去做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既然答应了，倒也没什么不好。 　　一边整理东西，王爷带王妃要去西域的消息也走漏了出去，不少人都知道最近王爷要离开凉州去西域，也有人问王爷去干嘛呢？ 　　这下小道消息便传了开来。一说那西域长史卢居风以前跟着王爷许久，二说王妃沈熙与卢长史关系私密，他们俩去西域好像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这简直自然也传到西域，卢居风还专门派人送信来说，若是入了西域地界，一定要先派人来通知他们，他们会派人出城来迎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一切准备妥当，第二天马车一来，他们便可坐着马车去西域游玩，可就在当晚，穿着一身戎装的吴慷与穿着便服的魏镇云急匆匆地入了王府，说要见王爷。 　　此时王爷与沈熙已经早早睡下，待夏总管进屋找人的时候，已经过去多时。 　　不知是发生什么，可总管说两位统领神色紧张，沈熙连忙起身服侍王爷穿衣，让他赶紧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待沈熙自己换好袍子出来，就见孙墨尧神情严肃地坐在前那里，身前的方桌上摆着一张地图。 　　这地图沈熙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他们凉州的地图。 　　凉州地形狭长，从西北连绵至东南。西北处比邻西域，北方则靠着北黎国，西边则是西曙国，只有南方和一小部分东南面是他们南舜国的领土。此处想来地域复杂，就算是被赐封为王爷，封地也一定要选在凉州南边，靠近京城。越是往北，越是荒凉，越是不会有人去。 　　可原本凉州却是一块富庶之地。只是将近百年的光阴，当时的北黎国只是北方的一处蛮夷小国，后来靠掠夺入侵壮大，逐渐往南侵袭抢占了原本属于南舜国的大片土地。 　　当时的南舜皇帝也想带兵将外来入侵者赶走，奈何朝廷上下佞臣当道，大将军在外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却被佞臣陷害，最终战死沙场。 　　而北方一大片江山就此失去不说，北方百姓家园尽失，不得不携家带口逃往南方。而在此之前，早有朝臣大夫南渡逃离，搞得江山社稷动乱。最终造成了今日北黎与南舜相互牵制僵持的局面。 　　沈熙站在孙墨尧的身边，奇怪地看着他张地图，“怎么回事？” 　　一旁魏镇云拱手，说：“晚上来的消息，说是西曙国军队闯入边界，还与凉州边界哨兵发生了争端，现在死伤不明，不知为何。” 　　竟是西曙国？！！ 　　孙墨尧黑着脸，虽然凤翔府距离南边西曙国是有点距离，但是放着他凉王还在凤翔府，西曙国就敢来闹事，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如何？”孙墨尧问道。 　　“还未有消息。”魏镇云摇头，“不知王爷有什么吩咐？” 　　孙墨尧说道，“驱逐大军，尽可能活捉他们的首领。” 　　吴慷在旁插嘴道，“可否派兵？” 　　孙墨尧点了点地图，问：“此处多少驻军？” 　　“不到五千。” 　　“敌方多少人？” 　　“约莫两千。” 　　孙墨尧叹气，“再派兵两千，尽可能活捉他们的首领，一定要问出缘由出来。” 　　“是！” 　　言罢，魏镇云和吴慷行礼转身离开了王府，赶紧把话给传去边境哨所。 　　沈熙扶着孙墨尧的肩膀，隐约感觉到他有些生气，便坐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别担心，魏统领他们自有分寸，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都明白的，你且先放一放心。” 　　“是如此，我不担心他们。”孙墨尧反过来拉着沈熙的手，“我生气是因为这下我不能同你去楼兰了，这件事得搁置一下。” 　　“这有什么，去不去楼兰都也只是一件小事，以后有空了再去便成。”沈熙不以为然，“西曙国好端端的怎么会入侵？这件事还得好好查查才是。” 　　孙墨尧摇头，“我看不是入侵，只是简单的滋扰。” 　　“如此？”沈熙奇怪，“可西曙国一向与我们相安无事，怎么会今日突然……” 　　孙墨尧伸手将沈熙搂紧，“你还记得皇上之前为何要收回王爷们的兵符吗？” 　　沈熙一愣，他顿时回忆了起来，是了，皇帝想要兵符自然是想要屯兵，屯兵不止是保家还要卫国。如今南舜国的两大敌人自然是北方的北黎国，和西南方的西曙国。而且这两国全都是靠争抢霸占南舜国的领土，才能自立为国。 　　那头皇帝是想手握兵权今后发兵将原本属于南舜国的领土给抢回来，而这件事虽然只是在他们面前提一提，但是皇帝此前对王爷们的举动那么大，难免不会传到这两个国家的国君耳中，自然也会让两国的局势变得紧张。 　　但是此前长公主刚嫁给北黎国国君不久，而且听闻长公主已经成为王后，与北黎国君鹣鲽情深，现在南舜与北黎的关系该是一片祥和太平，不至于会有多紧张。 　　沈熙想了一想，这才说：“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西曙国国君也是生怕我们南舜与北黎交好，两国合作来与他们为敌。” 　　“即便如此，每日滋扰对整个南舜国来说不痛不痒，只是苦了当地百姓。”孙墨尧叹气，“这件事还是上报皇上比较好。” 　　沈熙点头，“那我去写奏折。” 　　孙墨尧却不肯放手，“急什么，明天再写，今晚先睡觉！” 　　（——年底事多，下周开始暂时双更，尽可能会在元旦假期努力存稿恢复三更，大家么么哒——） 第185章 理解 　　185、理解 　　第二天沈熙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就坐在书房里写起了奏折，写完看着好像哪儿不对劲，转身又去找了卫留。 　　卫留看了看说，“把王爷直接调兵的事情写进去行不行？现在兵符不是在皇上的手上吗？” 　　沈熙一听，对了，难怪如此别扭，下意识地就以为凉州的军队就是王爷的军队，虽然说皇上给了王爷们圣旨也是默认了他们可以调兵遣将，但是奏折里却绝对不能这么写，否则落到皇上手里只怕要成为被拿捏的把柄。 　　“那我真的好好改改。”沈熙这么说道。 　　卫留点头，“你写了我也得写了。” 　　沈熙抬头看他，“怎么？皇上还让你继续盯着王爷，要偷偷摸摸给他写奏折？” 　　“什么偷偷摸摸……”卫留哭笑不得，“例行公事罢了，上报对王爷来说也有好处。那不如待我的奏折一起写了，同你的一起送去京城好了。” 　　“原来如此，那一起写吧！”沈熙这么一想，何必如此浪费时间，便拽着卫留去写奏折了。 　　等王爷来找沈熙的时候发现他与卫留正脑袋挨着脑袋，低头看着写的奏折。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想打扰他们。 　　而屋里两人的话缓缓传了出来。 　　“今日来看沈兄你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少了你这般出彩的同僚，我还是挺痛心的。”卫留这么说道。 　　沈熙却丝毫不以为然，“是觉得少了我帮你做事吧，怎么，最近很忙吗？” 　　卫留顿了一下，“咳咳，非得揭穿我么……我做事不如你和卢大人，就连张晰大人我都要看着点儿学着点儿，现在全把事儿都丢给我，我倒是有些……跟不上。” 　　“不会。”沈熙摇头，“卫兄你当年一个人跟着王爷，不也是挨过来了？” 　　“不提当年。”卫留认真道，“你真没想过回来？” 　　“我又何曾离开？”沈熙笑道，“既然是为王爷做事，在哪儿做还不都是一样，而且，我现在就在王府，想要做点儿什么又何须在意是否在职？所以你想要个帮手直说，我找王爷谈谈要不要给你再招个人来？” 　　“别别别。”卫留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心里难免稍微为你可惜一下，但是现在你觉得没什么，那就当我自作多情。” 　　“怎么？我去做了王妃还可惜了？” 　　卫留认真地说道：“若说才情，我个人觉得沈兄你的能力是我更为欣赏的，不去朝廷实在可惜。不过张晰大人却是觉得卢兄更合适在朝廷里为皇帝效力，上回为了这件事我和张晰大人差点大吵一架。” 　　“扑哧……”沈熙低头笑了笑，又马上板起脸，“怎么回事？你和张晰大人还在背后说我和岁白的坏话？” 　　“这哪儿是坏话。”卫留连忙说道，“不知怎么就突然而然地提到了这件事，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沈兄。”说完还嘿嘿地笑了起来。 　　沈熙却是摸着下巴说：“你这话我爱听，不错不错，下回我找王爷给你点儿赏赐。” 　　“可千万别。”卫留倒是吓了一跳，“我又不是这种人。” 　　“我开玩笑呢。”说罢沈熙哈哈大笑起来。 　　而站在门外的小王爷孙墨尧的心情里倒还真是比较了起来。 　　比如才情智谋，沈熙丝毫不比卢居风差到哪儿去，更别说文韬武略，这点卢居风不如沈熙机敏，甚至他还有些迂腐。但若说谁更合适留在朝廷里，反倒是卢居风更为合适，他为人圆润，不会树敌。反倒是沈熙锋芒太露，容易遭人妒忌。 　　这么一想，孙墨尧还真在想他们这些王侑老师门下学生，彼此还真是挺了解的。 　　只是，难不成就连卫留都在为沈熙可惜什么？他让沈熙安安定定做个王妃，不行么？ 　　谁知屋里的沈熙却好像是感受到了孙墨尧这句话似的，他突然没来由地抬起头来，感慨似的说：“你别说，之前我在王府里闲着无聊，真想过是不是不做事了后，就这么荒废人生会否有些可惜。后来才觉得，什么荒废人生，那真是无所事事的人想出来的，生来所有人都在做事，说绝对了，就是忙着生，或是忙着死。你看我现在，岂不是也要为了王爷重新拿起笔头来？” 　　卫留停下手抬头看着沈熙。 　　沈熙笑道，“有能耐了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做起事来，没能耐了想要做什么事都做不成，这跟在不在位没关系。” 　　“嗯。”卫留应了一声。 　　“就像卫兄你，不管跟着谁，都能好好地把事情给完成了。”沈熙笑道，“这就是能耐了。” 　　“你可别夸我。”卫留笑了起来，“我可禁不起夸。” 　　“禁得起。”沈熙也道，“而且我觉得，你比以前开朗多了。” 　　卫留咧嘴，“跟着王爷能进步，那我自然心甘情愿效忠王爷。” 　　沈熙点点头，“是啊，小王爷与其他王爷……感觉很不一样。” 　　“你这个不一样我想我该是不能理解的。”卫留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熙也笑了，“你别想那么多，我就觉得是那通常意义上的，就像你觉得我该是留下来的，而我却觉得留不留都是一样，都是为王爷做事，性质上是一样的。” 　　“我咋觉得，你在说咱们王爷没规矩呢。”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 　　而站在门外的王爷却笑了起来，沈熙可真是戳中了他心中的想法，看样子根本不用嘴巴说，他们俩的想法就已经是一样了。孙墨尧把刚才心中的疑虑放下，那根本就是庸人自扰嘛。于是，孙墨尧笑嘻嘻地抬脚走了进去，“谁说我没规矩呢？” 　　一听到王爷的声音，两人连忙搁下纸笔，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孙墨尧站在沈熙的身边，低头轻声说道：“早上就没见你，原来到这里来了，忙吗？” 　　“还好。” 　　一旁卫留转了转眼珠，心道，是不是该收拾东西赶紧走。 　　孙墨尧又扭头看卫留，“你怎么这个表情，难道我还来的不是时候？” 　　“不敢不敢。”卫留摇了摇头，“那王爷你和王妃慢慢温存？我先收拾东西离开了。” 　　“温什么存！”孙墨尧取笑他，“就是来看看子渊是不是在这里，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沈熙笑道：“王爷慢走。” 　　等孙墨尧走了没影儿了，卫留这才说，“王爷还真是离不开你。” 　　沈熙低头嗤嗤地笑，“什么离不离得开，赶紧先把该写的都写完吧。” 　　“是是是，遵命。” 　　总算把两封奏折都写完，两人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便交由驿兵送去京城。 　　等沈熙回去的时候，半路上遇到了前来报告事态发展的魏镇云，沈熙心里也是一怔，连忙拉着他去见王爷。 　　王爷看到魏镇云也是神情严肃了起来，他冷静地问：“现在边境那边事态如何了？” 　　魏镇云一拱手，道：“已经将西曙国的军队赶出去了，活捉了两人，其中一个是步兵队长。” 　　“他怎么说？” 　　“据说此人嘴巴挺硬，后来又说只是他们自己为之，跟上面的没关系。” 　　孙墨尧皱着眉头，“就怕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搞得很被动。” 　　沈熙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西曙国最近朝廷一向不太稳定，可还记得那个花叶飞？此前我又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听说十几年前将花家抄斩之后，西曙国的君臣之间就颇多间隙，说不定这件事还真如他们所言，并非是朝廷的意思，但至于为什么要滋扰我朝边境，怕是西曙内部会有动乱，这些官兵要么想要圈地自用，要么就是想要邀功。” 　　孙墨尧听他这么说，却是不置可否，“但西曙国那边却要找人好好盯着，否则总是有这种事情出来滋扰……”啥时候才能去楼兰啊！ 　　听到这话，魏镇云和沈熙倒是表情不一。 　　那头魏镇云拱手听命转身去处理这件事。 　　这头孙墨尧就把沈熙捞进了怀里，“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嗯？” 　　“之前我都还担心你待在王府里做那些”王妃”的事情是不是会闷坏你。”孙墨尧笑眯眯地抬头，“原来你不会。” 　　“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情能闷坏我？”沈熙点着孙墨尧的鼻尖，“王爷你想太多了。” 　　“是，你说的对，我的王妃。”孙墨尧点头，“待西曙国的事情搞清楚之后，差不多就要开春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去西域楼兰，看居风和我姐了。” 　　听到这话，沈熙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说：“只怕王爷大概是去不了了。” 　　“为什么？”孙墨尧也是一愣。 　　沈熙突然沉静下来，他握着小王爷的手，淡淡地说道：“此前我为王爷提请册封凉王的时候，皇帝突然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要王爷你这辈子永远都无法离开凉州，直到他……”，是说这辈子都不让王爷你离开凉州。” 　　孙墨尧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真……这么说过？” 　　（——下周暂时开始一日两更，年底事情多，实在不好意思，之后努力存稿恢复三更！——） 第186章 忧虑 　　孙墨尧头一回听到沈熙这么说，他心里倒是真有些发懵，皇上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可就算他之后要离开凉州，怎么可能会永远离开不了呢？这皇帝会不会管得太宽了？就算他真的想管？难道还能将他永远禁足在凉州不成？ 　　“岂会呢！”孙墨尧不以为意，他紧紧抱着沈熙，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又说：“这次我倒是觉得是你想多了，该不会是这样的，就算皇上真有心想要这么做，他现在在京城，怎么有这个本事管到我凉州来。” 　　沈熙一愣，坐在那里笑了起来，“话是没错，我也希望这会是我想的太多，可是皇帝的那句话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因为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可看来却又未必是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我有点儿……” 　　“别想那个了。”孙墨尧扶着沈熙的腰，抬头看着他，“下回再有这种事，你先告诉我不好吗？” 　　“这……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沈熙笑了起来。 　　孙墨尧却皱眉道：“感觉不一样啊，总是等你意识到了问题，想到了问题，或者知道了什么，我却是最后才知道……” 　　说罢，孙墨尧突然一抬头，“子渊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谁敢说王爷傻？！”沈熙一听也愣了，而且不说傻不傻，王爷你真不傻啊！ 　　“子渊，下回有点儿什么事你先告诉我！”孙墨尧语气中夹在了点儿不满的意思，“当然了，你处处都是为我着想我心里可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沈熙轻声说道。 　　孙墨尧看着沈熙的眼睛，笑说：“我们俩都已经到了这个关系，再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可要生气了。” 　　“那没有了，可轮不到让你生气的机会。”沈熙转过头去，“倒也不是我非得瞒你，只是有些事情没发生我也没去记，现在突然想到了，便觉得可能有点儿关联。” 　　孙墨尧重新摆回原本严肃的表情，“为何子渊你会觉得西曙国这件事，会与皇帝的话有关系？” 　　“可能是我的错……” 　　“子渊……” 　　“你听我说。”沈熙打断他的话，“我想，大概是我让你做了凉王的关系，这个目标实在太大了。” 　　孙墨尧略显奇怪，“不好吗？” 　　沈熙勾了勾嘴角，“也不是说不好，只能说树大招风。我曾对皇帝说过，王爷你做了凉王之后，对整个南舜国的江山都有利无弊，而且凉州有你坐镇，也不怕两国入侵袭扰。可现在，你只是将将放出要离开凉州的信息，那西曙国立马就有人来骚扰，俨然是不怕整个南舜国，却是担心你在。” 　　孙墨尧歪了一下脑袋，“嗯，我听来这些都是好话，看样子我在南舜国已经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了嘛！” 　　沈熙朝他瞪了一眼，“那换句话说，没有你的凉州会怎么样？凉州被入侵后又会怎么样？” 　　“呃……”孙墨尧蹙眉想了想，好像也开始意识到这中间似乎有点儿问题。 　　沈熙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王爷你在凉州坐镇，很多人都觉得心安理得，有你镇守的西北，不管是北黎国还是西曙国都无法迂回从凉州进入，更加不会威胁到西域之地，就连当今皇帝都会这么想。可要是有一天你说要离开凉州去其他地方，那么自然而然会让人以为，南舜国的西北是个大漏洞，不管谁都可以从这个漏洞进入我南舜国。” 　　“嗯……” 　　“如果我是北黎国或是西曙国的国君，在听说南舜国的皇帝已经收回了所有的兵权，准备养马屯兵的时候，那我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这个皇帝想要那么多兵马，是来对付自己的。不然，原本王爷们好好地为他养兵养马，何必他自己出手那么费劲？” 　　“也是……” 　　“所以，身为敌国国君的我，定然要想办法先使得自己国内兵强马壮，随后去找南舜国的漏洞。如果从正面进入，不管是北面还是西面，定然是要担心处在西北的王爷你会不会从背后突袭，所以两国从地缘上都必须担心凉王你。” 　　“所以说我很重要嘛……” 　　“那么。”沈熙加重了语气，“既然为了这个南舜国的江山安稳，为了百姓丰衣足食，皇帝这话中的意思便是，”只能委屈你永远待在凉州之地，永世不得离开半步，你永远都是这个凉王，不是其他”。” 　　说完，沈熙的表情变得有些害怕，他自言自语道：“原来皇帝是这个意思。” 　　“子渊……”孙墨尧也被沈熙的语气给吓了一跳，“这个你是不是有点儿想当然了？” 　　沈熙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我当然不希望王爷你这辈子就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可否则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孙墨尧伸手把沈熙搂得紧些，更靠近自己，却笑着说：“真要如此，那也不错，只要沈熙你不离开我，这个凉王我还真打算当一辈子了，而你一辈子也是我的凉王妃，有什么不好的？” 　　沈熙哼了一声，“有什么好？！也是啊，王爷你都不担心了，我替你担心什么！” 　　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不高兴了，孙墨尧连忙讨饶，“这……我晓得子渊你是在为我担心，可我觉得这个可能真是皇上随口的一句话。” 　　“我希望如此……”沈熙软下语气来，“而且我也想过，王爷你要真是这辈子不能离开凉州，那我也认的，谁让这件事是我替你做的，那我这辈子留在这里，当然也没什么。” 　　不等孙墨尧开口说话，沈熙又突然说道：“但如果因为我的关系，王爷你这辈子活的不自由，必须为这个皇帝来承担原本是他的责任，我……对不起……你……” 　　“在说什么呢你！”言罢，孙墨尧伸手搂着沈熙的后脑勺，稍稍用力将他向自己压来，却只是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便立马松手，脸上却露出轻松的表情，道：“不管是否如此，我都是该得的。你说我一个王爷，不为了南舜江山还能为了什么？况且这些都是你做的，就算你让我吃屎我都去吃了，这又有什么？” 　　沈熙怔了，他呆呆地看着孙墨尧，怎么好像自己说得那么严重，这小王爷却丝毫没有当回事似的？ 　　“但……我、也不会……让你吃屎啊……”沈熙可能是被孙墨尧这奇怪的形容给骇住，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应。 　　孙墨尧瞧着沈熙这个反应，心想自己说了什么话把他吓成这样，又觉得这反应挺有意思的，不想去打断。但他还是干咳一声，道：“就是这个意思，不管子渊你为了我做什么，好的事情，坏的事情，我都不会难过，不会不高兴，你放心。” 　　“但我……” 　　“子渊，这件事我非得跟你说道说道，你别总是为了别人着想那么多——” 　　“我考虑你的事情还不好？！” 　　听到沈熙这活力四射的话语，孙墨尧这下笑出声来，“你看，这样不是挺好吗？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我不能离开凉州，那又怎样？不管是为了南舜江山，还是老百姓，这些我都无怨无悔啊！” 　　听到孙墨尧说这话，沈熙彻底哑了言。 　　他原本想，自己若是做的更好一些，能给王爷留些退路，那该多好。不是王爷所说的他心甘情愿就好了，不是这样。可是，如今这是他能为王爷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他在这里再怎么担忧和否定都没有意义，反倒是让王爷来担忧他了，实在不该。 　　“是。”沈熙低头蹭了蹭王爷的鼻子，“王爷说得对，我不该如此纠结，可能真是我想太多了。” 　　“可我感受到了王妃这是在担心我，身为王爷我心里十分感动，正在考虑着要不要身体力行地报答王妃，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或者我……” 　　说罢，沈熙已经感觉到小王爷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可是却被一双大手给按了下来。 　　孙墨尧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双手还紧紧握着他的腰，说道：“怎么怎么？这么急着要走了？” 　　“谈完了事情，不走还坐在这里干嘛？”沈熙嘟囔道。 　　“别急别急。”孙墨尧紧紧揽着沈熙的腰，愣是不给他走，“什么时候我们俩之间就仅剩下谈事情的关系了。” 　　沈熙就猜到孙墨尧要做什么，立即黑了脸要起身，可小王爷这个练家子力气比他大，愣是解脱不开他的桎梏，这语气顿时不一样了，“谈正事呢，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不是都谈完了？”孙墨尧反问，“而且我脑子里想的可都是你。” 　　沈熙脸一红，可还是板着脸说：“先松开。” 　　看到沈熙好像是真要生气的模样，孙墨尧还是乖乖地松了手。 　　站起身的沈熙转身要走，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吻了一下孙墨尧的嘴角，“当然，这件事你不生气才好……” 　　孙墨尧愣了一下，但瞬间伸手将沈熙抱了回来，“这可是你诱惑我的。” 　　沈熙：“……” 　　（——白日宣淫，沈熙办了他！——） 第187章 惊喜 　　此前西曙国的官兵在边境闹过一次，被王爷的手下尽数赶走，还不知教训，就在这个冬天里，连续几次滋扰边境，烧山抢劫，什么都做。 　　比之北黎国，西曙国才真叫整个南舜国的人恨之入骨。 　　西曙国本不是国，是盘踞在西方山区中的一支部落，专靠抢劫营生。很久以前，该是还未成西曙国的时候，就在益州西部边境活动，只要看到商队过来，不管是哪国的，不管有多少，上来拿刀就砍，抢了就跑。 　　也不是没有整治过，可他们一抢就躲进山中。 　　而那时的南舜国却不如今日般天下太平，内忧外患一大堆，最终也顾不上益州这边。最后听闻西曙国要立国了，这才火急火燎派兵过来压制。压制半天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两方的人面对面坐下，你一半，我一半，承认西曙国，也占了一块山地。 　　但饶是如此，西曙国就未必消停，他们本国的人并不多，而他们却抢了不少益州的孩童女性过去，成为西曙国的奴隶。就为了这件事，历代皇帝没少为这种事大动肝火，但到了最近，皇帝们不想管事了，益州边境也鲜有人居住了，抢不抢人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人管了。 　　像是聂稷，他便是从小被抢去西曙国的人，好在后来逃出来了。 　　所以沈熙对西曙国实在没有任何好感，不管是他们最近滋扰南舜国边境，还是为聂稷当年的遭遇感到生气。 　　要不是王爷现在手上没兵符，放在以前估计沈熙早就一气之下要王爷举兵杀回去了。 　　只是若真在当时，西曙国的士兵也骚扰不到扶风郡来，也不会有这种事情。 　　而放到现在，定然不能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就去做，更别说根本就没有兵符，一旦发兵给皇帝的奏折还不知道该怎么写。 　　可这些事情还得如实上报上去，等皇上的回应才行。 　　一来二去，他们要去楼兰的事情也就此耽搁下来。虽然卢居风的回信中并不介意，只是婉转地表达了一下萧凤儿说没见到他们的惋惜之情。 　　待到春暖花开之时，西曙国总算是能消停一些，官兵从边境撤走，大概近日是瞧不见他们了。 　　孙墨尧想着该是把去楼兰的行程重提上日程，偏偏此时皇帝一封圣旨到了。 　　圣旨上虽然对此前王爷调兵去驱赶西曙国士兵不置可否，但还是点名说了希望凉王乖乖在凉州坐镇，不要随意走动。其中又将凉王给夸了一番，说他沉稳冷静，还说他有深谋远略，现在南舜国与西曙国局势紧张，希望凉王以大局为重，不要太过任意妄为。 　　前一秒还夸他深谋远略，下一秒便说他任意妄为。 　　沈熙看着这圣旨，心里却想，该是如他所想的那样，皇上定然是要他乖乖待在凉州，一步都不准踏出。 　　看到沈熙的表情越发沉重下来，孙墨尧便说：“天高皇帝远，就算我真的离开凉州他还能知道？” 　　“说不定皇帝在你身边安插了什么眼线。”沈熙淡淡地说道。 　　“谁！”孙墨尧一听就激动了，“难不成是卫留？！对啊！这小子一直在给皇帝打小报告呢！” 　　之前卫留对这件事被完全戳穿也是有些耿耿于怀，后来但凡是说到写奏折给皇帝，他都像是惊弓之鸟般紧张，生怕王爷总是怀疑他写了些什么不该写的东西上去。现在王爷要是直接怀疑卫留真的在为皇上做什么眼线工作，那卫留还不得跪在王府门前大哭冤枉？ 　　沈熙连忙摇头，“不是，我说说的，你千万别怀疑卫兄，我也不是这么说的，你别瞎想。” 　　“嗯……那我要是执意离开凉州呢？皇上还打算捉拿我不成？” 　　“说不定真是……”沈熙说道，他颠来倒去将圣旨看了好几遍，“大概，如果你离开凉州，皇上未必能把你怎么样。但若是因此而发生什么问题，那凉王你真是难辞其咎，皇上就有理由来对付你了。” 　　被这么一说，孙墨尧沉默下来，他抿着嘴唇，心里有些发闷。这算什么意思？还真打算让他一辈子都待在凉州里动弹不得？ 　　看到孙墨尧似乎不说话了，沈熙的心情也跟着糟糕下来，没想到原来皇上还有这么一步。想当初他为了保住孙墨尧的地位这才提出的凉王一事，而现在皇帝反过来拿凉王这个地位变成桎梏孙墨尧的条件。 　　只怕老百姓们是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多么难为人的事情，他们甚至觉得王爷坐到这个地位，这些也是他应该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哪怕他们只是想要去楼兰与卢居风、萧凤儿聚一聚，却反而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发觉到身边沈熙的情绪低落下来，孙墨尧连忙说道，“别想那么多，说不定皇上也只是摆在面上说说的，要是我偷偷的离开，他还能知道不成？若他真能知道，那肯定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我还能因此把这眼线给拔除呢！” 　　沈熙明白他的意思，听了这话跟着笑笑，道：“那倒是不错，不过现在也好，知道了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样我们也好应对了。” 　　孙墨尧疑惑，“应对？比如说？” 　　“比如说王爷你偷偷的出来。”说着沈熙窃笑起来，“当然这也只是说说的，万一真的被皇帝抓了包，落了把柄这可就麻烦了。” 　　“你说的是。”孙墨尧点点头，“我听你的。” 　　沈熙回头望着孙墨尧，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突然之间，好像小王爷长大了。若是放在以前，可能会稍稍赌气地说，抓包就抓包了，还怕那皇帝不成？ 　　可现在，他却乖乖地听了话，眼中也是一副心悦臣服的模样。 　　这是怎了？ 　　“你这……”孙墨尧也察觉到了沈熙的情绪，“是什么表情？我脸上又什么怪东西吗？” 　　沈熙扑哧一笑，“没有，突然觉得你好像跟以前有点儿不太一样。” 　　“是吗？”孙墨尧还是不放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还不是心疼你吗？你好不容易为我争取来了这凉王的地位，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因为任性而让皇上捏到我的把柄呢？当然不行了！” 　　看着孙墨尧认真的脸，沈熙也是心下开怀了起来。王爷也是在改变的，与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既然皇上的圣旨都来了，不管是去楼兰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只能放弃念想。想到这个，孙墨尧心情就不好，他在安放圣旨的时候，那眼神几乎能在圣旨上烧出一个洞来。 　　于是，孙墨尧想了想，既然他不能离开凉州，那在凉州里面逛逛，便是没有问题吧？ 　　春暖之后，孙墨尧便带着沈熙在整个凉州五个郡城逐个看了过来，百姓们都以为，这王爷是来巡查的吧？那还不赶紧有怨抱怨？！ 　　这么一巡查，孙墨尧还真从百姓里得知了不少事情。 　　官官相护更是不说，收到了不少举报之后，甚至差点将平阳郡官衙里的人给大换血。 　　一圈巡查回来，已经出了春天。 　　再回到凤翔府，不至于有百姓们在那里夹道欢迎，可王爷做的事情倒是有人记得。 　　孙墨尧对沈熙说，“既然皇上要我乖乖待在凉州里，那我真要做出点儿什么来，让他记住这里还真有我这个凉王在！” 　　沈熙听到他的豪言壮语，毕恭毕敬地拱手说：“王爷说得极是。” 　　回到王府，沈熙说累了，便先去睡觉。 　　孙墨尧则是去了一次兵营，再回来时已经是日暮黄昏。 　　穿过回廊，走到鸢鸿轩门口，眼前就见到沈熙急匆匆地朝他跑了过来。 　　脸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愁，嘴角倒是勾着好像心情应该还是不错。 　　“王爷！！！”沈熙的声音在回廊中回荡。 　　孙墨尧反倒是心下一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伸手就将沈熙捞到怀里。 　　沈熙在他的怀中笑了起来，“收到萧大夫的信了。” 　　“喔？怎么不是居风的？” 　　沈熙反手将孙墨尧拽回了屋里，笑道：“你猜猜是什么喜事？” 　　“喜事？”孙墨尧反应也有些大，“怎么了？” 　　“咳咳。”沈熙把信纸拿出来交代孙墨尧的手中，却喜形于色地为他概括了一下信中的内容，就是一句话，“萧大夫要成婚了！！” 　　孙墨尧彻底呆住了，什么可能他都想到了，可万万没想到却是这个，“谁？！” 　　“萧大夫！”沈熙凑上来附耳说道，“你姐！” 　　孙墨尧捏着信纸，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啥？？” 　　沈熙心想小王爷这不是傻了吧？赶紧伸手去捏他的脸，“萧大夫！！要成婚啦！！！” 　　孙墨尧总算反应过来，他掏了掏耳朵，“我听到了听到了，要成婚了，跟谁？卢居风？” 　　听到这个名字，沈熙却是叹了口气，“不是跟岁白。” 　　“啥？！”孙墨尧又叫了起来。 　　（——努力存稿嗯。——） 第188章 楼兰 　　“什么？”孙墨尧彻底傻眼了，好像刚才沈熙说的话让他无法理解似的。 　　沈熙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怎么？累了？脑子转不过来了？” 　　孙墨尧是反应过来的，可是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怎么他姐姐去了一次楼兰，就把自己的终生大事给交代了？但转念一想，他自己还真没资格去说他姐姐，自己也是，当了扶风王后就直奔风露山庄，也的确没有告诉他姐那么多。 　　“我……”孙墨尧回过神来，“信里还写什么了？” 　　沈熙抓过信，重新扫了一眼，“喔，稍微介绍了一下对方小伙子是个什么人……噗，这词儿，愣头青……对了，还邀请你去观礼。” 　　听到这个，孙墨尧彻底冷静下来，“之前都去不了楼兰，现在能去？” 　　沈熙也垮下脸来，“怕是不行。” 　　“可我不能去，你能去啊！”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一愣，“说什么呢？你不能去，我……”可又一想，萧凤儿若是成婚，娘家人不去一个自然不行。但是外界并不知道萧凤儿与孙墨尧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若说真是让王爷去了，不说皇帝那里无法交代，就是给萧凤儿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孙墨尧耸了耸肩膀，“我姐不会怪我的。” 　　“可是！”沈熙有些遗憾，“你是他的弟弟，不管怎么样，你若是能出席，萧大夫一定会很高兴。” 　　“我想，我姐之所以会突然在楼兰成婚，大概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孙墨尧却笑，“如果她一定想要我出席，倒不如直接在凤翔府摆一桌，我一定出面，让她风风光光。” 　　“少来。”沈熙摇头，“如果没有皇帝的圣旨，你说你会不会去？” 　　“会。”孙墨尧这么说道，“但是一定会找一个更好的理由，才能去。” 　　沈熙一想也是，“这个我知道……”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倒反而不如说给我省了事情，不用再去想一个合理的理由。”孙墨尧说得可是轻描淡写，“介时子渊你带着嫁妆过去，我放心。” 　　“我明白，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好好操持好的。”沈熙点头，他生怕因为去不了而使得孙墨尧的情绪低落，心里正想着该做点儿什么，免得自己去到楼兰都有些不放心他。 　　孙墨尧伸手摸了摸沈熙的脸，“干嘛？不放心我啊？” 　　沈熙诚实地说道，“换作谁都会不放心吧？” 　　孙墨尧伸手紧紧抱着沈熙，“可我现在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在关心我啊！”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唔……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永远都关心我，不关心别人。” 　　看到小王爷这自私的笑脸，沈熙直接伸手一捏，往两边一扯。也不管他这个皇室贵族的身份，他好歹还是个王妃呢。而且，自从沈熙成为了王妃之后，孙墨尧对他是更加得寸进尺，丝毫不顾其他。 　　“别、别捏……”孙墨尧感激讨饶，随后笑嘻嘻地看着沈熙。他这个王妃，只要半点与他撒撒娇的，就会害臊起来，随后对他动手动脚——比较疼的哪一种——可他还是很喜欢，就喜欢看到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害羞。 　　沈熙松开手，瞪了一眼孙墨尧，随后说道：“那我去楼兰的时候，你自己可要乖一些。” 　　“子渊你这话说得，怎么感觉我就像是个小孩子？”孙墨尧不满地说道，“不用不放心，我真的没事。” 　　“嗯……”沈熙点点头。 　　孙墨尧心里叹了口气，对他说：“我和我姐的关系仅限于此，以前她在外游走悬壶济世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靠我，而我带兵出征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她来为受伤的士兵治疗。她不日成婚，我若能去定然会想办法去，若不能，也会派人给她道一声恭喜，就是如此。” 　　“好好，我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沈熙知道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他露出笑容来，“之后我会把假装的清单整理好拿给你看，介时还需要加些什么东西，你尽管跟我说。” 　　“嗯，我放心。” 　　交代了这件事，天也彻底黑了下来。孙墨尧笑着拽沈熙一起去吃晚饭，便是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萧凤儿是药王谷出身，在凤翔府里也是相当有地位和名声。她在楼兰成婚的消息不知怎么突然不胫而走，顿时人人皆知这个与王府关系亲密的萧观音，怎么就被人给降服了。 　　不过这件事也只是被提了提，到底不如王爷当年成婚，什么消息都被说成言辞凿凿，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这头沈熙却是在忙碌着萧凤儿的嫁妆。别人不知道，到底萧凤儿还是王爷的姐姐，但别人知道的是，萧凤儿是他们王妃沈熙的救命恩人，光是这一点，也足够让他有“假公济私”的理由。可这些嫁妆都是沈熙和孙墨尧自己的财产，还真是半点没有拿过王府里的其他东西。 　　准备好了嫁妆，沈熙拿着清单去给孙墨尧看。 　　孙墨尧对沈熙做事一向放心，也没有从清单里看出什么问题出来，笑着说他就要去楼兰了，有时间就在楼兰多待一阵子，看看西域风情，是不是如书中写的那般五光十色。 　　沈熙点点头，“那我多看一点，回来跟你多说一点。” 　　“好。”孙墨尧吻了吻他的额头。 　　第二天，沈熙带着吴慷，与整个运送嫁妆的队伍，从凤翔府离开，往西北去到楼兰。 　　这回总算是要到了楼兰之地，可却是沈熙自己一个人，王爷没有随同。他心里有些可惜，却又有一种无以名状的难过，好像这是他害的似的。 　　走了将近半个月时间，中间他们差点迷失方向，总算是遇到从楼兰出来的商队时，这才顺着官路来到了楼兰。 　　卢居风收到消息，一早便派了人出城来迎接队伍，中间耽搁了一下，比预定时间还晚了一些来到楼兰，这让卢居风不免有些紧张。 　　总算看到一行人进了长史府，卢居风从堂内几乎一路小跑出来，看到风尘仆仆的沈熙，脸上笑开了花。 　　裹着头纱的沈熙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长史府看起来就像是一间十分普通的四合院，中间的院子里什么花花草草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只有两条被人踩出来的道路，看起来相当凄凉。 　　周围的屋子有好几间，开着大门也没有人，如何与王府相比？就是普通一座城镇里的衙门都不会这么简陋。 　　沈熙想，也只有卢居风才能这么稳得下内心待在这个地方，换作是他，哪怕不要求衙门有多豪华，却也一定忍不住要抱怨抱怨。 　　“子渊！”卢居风走来，轻轻撩开沈熙的头纱，笑道：“可算来了，让我担心了好久。” 　　沈熙点点头，“岁白放心，好在后来还遇到了你派来的人，不然我们可要再多走一会儿了。” 　　卢居风露出担忧之色，“怎么？在路上出什么事了？” 　　“就是没了方向，周围都是差不多的景色，走到后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是在原地打转。”沈熙这么说着，却还是朝他露出笑容来，“没想到西域是这番光景，真是到了这里才叫人大开眼界。” 　　卢居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我初来之时也是这么个想法，当时还在想，这里被治理了那么多年，怎么一点儿改变都没有。现在才觉得，西域就该是这番模样，改变了便反而不是西域了。” 　　沈熙哈哈一笑。 　　“不过。”卢居风说，“这荒漠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一下，之前种了一些树，可惜有的已经死了。” 　　“可惜……”沈熙语气中不免惋惜，“会有更好的方法的。” 　　“说得是。”卢居风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说，“唉，你过来我就光顾着跟你抱怨了，你们随我来，厢房都已经整理好了，我带你们去。” 　　“有劳了。” 　　说是厢房其实并不远，再多走两步来到东面的一排廊庑，便是他们的厢房了。沈熙睡在最里面的一间，正好比邻着卢居风的屋子。吴慷和其他护送士兵分别三人一间，十分和谐其乐融融。 　　知道这次沈熙来是为了萧凤儿成婚一事，待他们休息了一下，便派了长史府中好几个壮丁，帮着他们把箱子往萧凤儿的医馆搬去。 　　帮忙的壮丁全都是西域当地人，沈熙看了看他们脸，与南舜国的子民长得很不一样。 　　沈熙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伸手把卢居风拉到一边，问他：“之前我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岁白，你见过萧大夫未来的丈夫吗？” 　　卢居风点点头，“我见过啊。” 　　“喔？长成什么样子的？”沈熙好奇地问道。 　　卢居风指了指那几名壮丁，“与他们一样，都是楼兰本地人，就是若说样貌的话，应该是比普通楼兰人帅多了。” 　　沈熙消化了一下这则信息，“那……萧大夫真是嫁给了楼兰人啊。” 　　“怎么？萧大夫信里没说？” 　　沈熙尴尬笑笑，“我没注意到……” 　　（——求留言——） 第189章 不同 　　沈熙当时还真的就没怎么注意到萧大夫夫婿的名字和家庭，他与小王爷一样，一看到萧大夫要与人成婚，而且对象还不是卢居风，那便不淡定了，毕竟这怎么能淡定？！ 　　而且，若非真的见到了这位夫婿，沈熙心里还没有个概念，心想这个人会有多不一样？可能就算写了名字，也没有太多关注太多。 　　楼兰城中还是挺热闹的，他们没有城墙，更像是围绕着一座土丘搭建起来的城市，沈熙抬头还能看到不远处一条长长的楼梯，一路往上通到一处平顶房屋。 　　而萧凤儿的医馆却在城镇的另一边，比起长史府这边的瞧起来萧索，医馆这儿倒是郁郁葱葱，总算能从一堆黄土之中看到一点儿绿。 　　还未进屋，就能看到屋子后面的小院儿里，那爬满了木架子的藤蔓下面好几块绿地，长着奇形怪状的植物，是沈熙很多都没见过的。甚至在田地后面，沈熙看到了些许红油油的小果子，后来听萧凤儿说，那是圣女果。 　　医馆前后三间屋子，头间屋子最简单，里头只有好几个床榻和一只木柜子。中间的屋子扑面而来一股药味，满满的两栏柜子里放的全是中药材。最里头的便是萧凤儿的卧室，他们没有进去。 　　进去了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放不下两箱嫁妆，只得在卢居风的指挥下将箱子暂时放在后院。 　　沈熙扭头看了看，怎么回事？主人家怎么不在医馆？ 　　不一会儿，萧凤儿从后院推了篱笆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帅小伙儿，风格却是十分迥异，大眼睛高鼻梁，眼珠子竟然是深蓝色的，与南舜国子民比起来自然是完全不同。身形高大不说，现在到底只是春天，却套着单薄的衣服，袖子都挽上了胳膊，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 　　沈熙看着那人好一会儿，指了指去问卢居风，“是他？” 　　卢居风点点头，认可道：“是他。” 　　沈熙端详着说，“喔……长得是挺精致的，难怪萧大夫放弃你，喜欢上他了。” 　　卢居风扑哧一声，“什么话？萧大夫能找到喜欢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很好？” 　　这边话音刚落，那头走在萧凤儿身后的男子突然一把冲上前来，凶神恶煞地嚷声说到：“你们是谁！！！” 　　就连卢居风都跟着一愣，他连忙从人后上前来，对他拱手道：“尤安迦，是我们，别激动。” 　　那被称唿为尤安迦的男人一看到卢居风，立马放下刚才紧张的模样，转而露出笑嘻嘻的表情，朝他们点点头，“喔喔，你们好！” 　　南舜国话居然说的还不错，没有半点儿奇怪的口音。 　　萧凤儿走了过来，也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呀，沈大人，你们来啦！” 　　沈熙赶紧上前，朝萧凤儿拱手说道：“萧大夫，恭喜恭喜。这些是王爷的心意，还请你收下。”他让开身，露出身后两大箱子。 　　萧凤儿伸着脖子看了眼，笑道：“多谢多谢，都带来什么好东西？” 　　沈熙开了箱子给她一一说来，“喏，这个种子，不知道是什么，听说是不错的，你应该认得出。还有这个幼苗，名字我也叫不出，都在清单上写着，一会儿我给你念。” 　　“哈哈哈。”萧凤儿看起来可是高兴，“不用不用，我知道是啥。哎呦这个幼苗看着不大妙，赶紧赶紧，先把箱子给我搬到一边……” 　　这一屋子男人，有王妃、有西域长史、有将士统领，全都听从这位萧大夫的话，弯腰低头开始忙活儿。 　　那些被叫来充数的壮丁都看不懂了，虽然他们知道这位卢大人没什么架子，百姓们需要什么就会想办法去做什么，怎么连这位从凉州来的人都那么听话？听说此人还是王妃啊！会不会太冒犯了？ 　　可沈熙丝毫不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跟着卢居风一起忙碌还挺开心的。 　　终于把嫁妆根据清单给分干净了，他们这才能清净下来坐在那里聊一聊。 　　沈熙拢袖坐在那里，看着萧凤儿给他们重新介绍自己未来的夫婿。 　　其实不用多听什么，就刚才看他忙碌的身影，甚至是对萧凤儿言听计从的模样，沈熙心里就觉得这个人很是不错，而且除了一开始对陌生的他们感到紧张之外，之后一直都是笑脸迎人，这笑容中也满是真挚和亲切，也不会给人任何城府深藏的感觉。 　　想了想，沈熙觉得，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叫做，干净。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萧凤儿突然放下了卢居风，而选择了这位尤安迦。 　　“嘿嘿，不好意思啊。”尤安迦站着给他们几位拱手，“一开始不晓得是卢大人你带人过来，咱们这个药园子总是遭人惦记，所以得多注意一点儿。” 　　“喔？怎么被人惦记了？”沈熙不解地朝萧凤儿看去。 　　萧凤儿呵呵一笑，“我这块药园子的土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搬泥翻土，好不容易给搞出点儿样子来，总有人以为我这里种的是菜，想要偷一点儿回去，还真是不怕吃死人。” 　　沈熙又回头去看卢居风，“知道都是谁干的？” 　　可卢居风却摇了摇头，苦笑说：“没用的，再怎么罚都管不了，他们还说这里是圣明赏赐给楼兰子民的土地，就算长出来的东西也归楼兰所有。抓到了都这么说，也不能狠了罚，所以只能自己多注意一些了……” 　　“真是偷拔了倒也算了！”萧凤儿说得有些义愤填膺，“有些好不容易种出来的都被他们踩坏了！真是气死人！” 　　“消气消气。”沈熙连忙说道，“这事劝不好吗？” 　　一旁尤安迦倒是开口了，“最近少了许多！也不是所有楼兰人都偷！” 　　“知道，不是说你呢！”还未等其他人开口，萧凤儿倒是先劝上了，而且她还拍了拍尤安迦的肩膀，笑道：“这得多亏了你，自从你来了之后，我这药园子几乎没什么贼偷了。” 　　尤安迦挠着头发显得很不好意思似的，“好说，过奖，嘿嘿。” 　　“喔……”沈熙看着点头，心里却又多了一番疑虑。 　　“来来来，你们今天就先别走了，在我这里吃晚饭吧！” 　　吴慷看沈熙，沈熙看卢居风，最后卢居风点了头，说：“好。” 　　傍晚，两桌子人其乐融融，虽然没有酒，但气氛不错。 　　吃完了饭，尤安迦说要回家里帮忙去了，他多看了两眼卢居风和沈熙，这才转身离开。 　　沈熙扭头看着走来的萧凤儿，道：“萧大夫，你这未来的夫婿，对你倒是挺紧张的。” 　　“不紧张我紧张谁！”萧凤儿说完也笑。 　　一旁卢居风见状也起身，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有些事情还没有做。” 　　沈熙这么一听也连忙站起来，“唉，那我也该走了。”至少也该避嫌。 　　萧凤儿见状倒是急了起来，“干嘛干嘛？怎么都走了？我这里就这么不受你们欢迎？” 　　“倒也不是……” 　　萧凤儿眼疾手快，伸手拽住沈熙，“沈大人别跑，我还有话想要问你。” 　　沈熙一愣，“唉？我？” 　　那头卢居风已经走出几步，回头给沈熙丢下一个“你就多担待点儿”的眼神，随后对萧凤儿拱手道：“可我是真该走了……子渊，外头还有俩侍卫候着，到时候让他们带你回来，那我先走了。” 　　沈熙这么一看，似乎萧凤儿真有话要说，只得点头留下。 　　萧凤儿露出满意的神色，她看到卢居风也走远了，突然转身从一旁的几个木箱子后面拿出俩酒坛出来，放在了桌上。 　　沈熙一看，兴致便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尤安迦不喝酒？” 　　“他不喜欢我喝酒。”萧凤儿指了指自己，“不过他的酒量很好。” 　　“喔……”沈熙端过酒碗，先喝了一口，感慨地说：“这酒不错……难得看到萧大夫你听话的一面。” 　　萧凤儿朝他丢去一记眼刀，自己又灌了一口，这才说：“我弟为什么没有来？” 　　沈熙露出严肃的神情，“最近西曙国总是滋扰边境，正是王爷所管辖凉州的边界，所以不能来，实在抱歉。”说罢，沈熙起身拱手行礼。 　　萧凤儿摆了摆手，“我猜到也是这样，王爷走不了，你能来就好。” 　　“这是自然。”沈熙点头坐下，“无论如何，我们都该来的。” 　　“其实也无所谓。”萧凤儿笑道，“你应该听我弟弟说过，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 　　这姐弟俩还真是如出一辙，全都是这么说话，沈熙点头，“我知道，只是既然是姐弟，有些话有些事情，还是做一做比较好。” 　　“行啦！”萧凤儿道，“这一切我知道，我不会在乎。”说罢，她朝沈熙看了好几眼，这才问：“怎么你都不好奇的吗？我为什么看上尤安迦了？” 　　沈熙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么萧大夫愿意同我说说吗？” 　　（——不好意思，下周暂时每日两更，元旦后尽快恢复三更！——） 第190章 放下 　　萧凤儿低头笑了，“果然还是好奇的吧？” 　　沈熙摸着酒碗，“萧大夫你的信送到的时候，我和王爷都不能淡定了，该怎么说呢……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成婚，也没有想到你的对象不是卢居风。” 　　萧凤儿看着刚才卢居风离开的方向，“我就猜得到，大概这世上唯一不会奇怪的人就是他了。” 　　“是吗？”沈熙不置可否，可卢居风却是真的不会喜形于色的人，所以他不奇怪，才不奇怪。 　　萧凤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快，是不是有些朝三暮四？” 　　“不是。”沈熙摇头，“这尤安迦是你喜欢的人吗？” 　　“该怎么说呢。”萧凤儿眯眼看着星空，“以前我在药王谷的时候，以为自己起码得过了三十才会嫁人。后来我见到了卢居风，想这个男人怎么能那么优秀，让我如此倾慕，所以到后来一直没有选择放弃他。但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找一个人过日子又不是每天看着他做什么出色的事情，这不一样。” 　　沈熙看着萧凤儿，没说话。 　　萧凤儿继续念叨：“喜欢一个人，被他的才情所吸引，跟想找一个人去过一辈子，这不是一回事。成了婚了，以后就简简单单过日子，赚钱也好吃饭也好，哪怕就是口味不合吵一架都是调味料。沈大人你和王爷日子过了那么久了，你应该能明白。” 　　沈熙想了想，“我和王爷的口味还挺相符的。” 　　“咳咳，我就打一个比方！”萧凤儿瞪他，“难道你们没有吵过架？” 　　“吵过吵过，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沈熙端着酒碗，“只是之前看你如此不肯放弃岁白，还以为你和他要纠缠许久。” 　　“我倒是想……”这么说着，萧凤儿摇了摇头，“不，卢大人不给我这个纠缠的机会。其实我也是明白的，他有喜欢的人，可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赢不了那个人。” 　　沈熙干咳了一声，“我也不知那人是谁，只觉得那人在岁白的心里十分重要，就是重要到连我都不能说，我也十分好奇。” 　　萧凤儿却笑，“我不好奇，现在对卢大人也不好奇，想着只要能与尤安迦过一辈子就成了。” 　　“我看那个小伙子不错。” 　　萧凤儿指着自己，“我是他的初恋！” 　　“喔，不错。”沈熙点头，忽然意识到，其实王爷也是他的初恋，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一热。 　　但是萧凤儿没有察觉，又道：“是尤安迦让我下定了成婚的决定，他不错，我觉得自己值得跟他过一辈子。” 　　“那么萧大夫你以后打算在楼兰生根发芽了？” 　　“这什么比喻……”萧凤儿却摇头，“不，以后我还是要继续在外游走，悬壶济世！这是我们药王谷弟子的宗旨。” 　　“伟大！”沈熙朝她拱手，“那么尤安迦怎么办？” 　　萧凤儿却是奇怪地说，“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跟着我走了，他跟我说了，我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沈熙看着她，“这么听话？” 　　得意的神情爬上了萧凤儿的脸，“当然，尤安迦最好的就是听话。而且他们楼兰有个习惯，子孙成家立业，不管男女都得从家里出去，独自成家，不管是留在当地还是外出他乡，都没关系，但不能留在家里。” 　　“这个风俗不错。”沈熙点点头。 　　“是啊！”萧凤儿便笑了，“所以我也就同意了后来他的求爱……虽然我觉得他有点儿同情我，觉得我一女子独自在外有些孤独、羸弱，他说想要保护我。唉！谁保护谁还是另说呢！但是他这话，说得我很感动。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爱，但是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舒服透了。” 　　沈熙也同意她的想法，“舒服最好，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谁不想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呢，这种生活就连吵架都会觉得是一抹独特的味道，是甜蜜中夹杂的一丝辛味，虽然刺激，却也别具一格。”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卢居风不好。”萧凤儿又说，“卢大人是个好官，可谓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官，他真的让我非常敬畏和欣赏，可惜，可能换作我来说，我是十分自私的，我想要一个优秀的人，却没有想过他适不适合我……不对，我适不适合他，能不能与他一起过日子。” 　　沈熙沉默地看着萧凤儿。 　　萧凤儿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大概卢大人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一直没有答应我，唉……我还跟他发过脾气，真是对不起他。” 　　“岁白不会当真的。”沈熙连忙宽慰她，“你放心，而且岁白能答应来参加你的成婚之礼，定然已经不会把你们之前的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这我也知道。”萧凤儿叹了口气，“说真的，我都想知道卢大人心里那位女子是谁了，真叫人羡慕。” 　　听到这话，沈熙还真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居然发现，除了萧凤儿之外，还真没有想到还有哪位女子是出现在卢居风的身边，难道说是以前在朝廷里的时候？ 　　不过，就算真的去问卢居风，他也不肯说的。 　　“罢了罢了。”萧凤儿摆手，“他的事我也不说了，就这么着吧！反正我也是要嫁给尤安迦的人了！” 　　“也是。”沈熙作揖，“那还要继续你新婚愉快！” 　　“哈哈，谢谢！”萧凤儿点头，“你回去记得替我向王爷说声谢谢，送来的种子和幼苗都是我需要的！” 　　沈熙点头，“看样子你要在楼兰多住一阵子了？” 　　“看情况吧！”萧凤儿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我还收了徒弟呢！” 　　“喔？是吗？”沈熙又追问了一下。才知道那徒弟原来以前也学过一点儿，后来老先生走了之后，就只能看书自学，高不成低不就，半瓶水晃荡，现在跟了萧凤儿，也算是学到了不少好东西。 　　沈熙心想，那萧凤儿果然还是无法在一个地方生根发芽，以后还是要走的。 　　但这到底还是以后的事情了，没几天就是萧凤儿的成婚之日，他仗着自己算是娘家人，也跟着尤安迦去见过了他们家的人。 　　尤安迦的家族族人很多，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成婚的从外面赶回来参加，赶不回来的也就作罢。叔叔伯伯一堆，姑姑阿姨也不少，沈熙听说他们成婚之日要在家里摆流水宴，整整三天三夜，请周围的邻里街坊来，那可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后来听说楼兰这边的人都是这么做的，沈熙也没有多想，只是在想他们如若要做流水宴，这三天的东西能好吃么？ 　　到了婚礼之前，沈熙终于客观地感受到了举办婚礼的繁多复杂，不过他身为王妃自然不必动手，只是拢袖在旁边看着，嘿嘿地笑。 　　没有迎亲乐队，一早萧凤儿就直接去了尤安迦的家里。也不用盖着红帕子，她只要笑盈盈地跟在尤安迦的身边，听着尤安迦的介绍，认识他们家里的人就行了。而且，可以喝酒。 　　沈熙被安排在了长史府的这一桌，这才觉得桌上的菜色还是挺玲琅满目秀色可餐的。 　　喜宴从中午就开始，沈熙与卢居风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少人也是慕名而来特意找他们俩喝酒。沈熙这才觉得，原来楼来的人还是挺多的，特别是认识尤安迦的人还挺多，那么多人都来凑热闹。 　　总算是敬过了一圈的酒，沈熙终于能与卢居风彼此挨着坐下正在喝酒，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也没有太过让人在意。 　　可不知为何，沈熙的心里就是稍微有些不能平静，他想，可能是因为萧凤儿成婚了，自己正在替她高兴呢！所以才会这么激动。 　　一旁的卢居风看起来似乎也挺激动，他一高兴这话就有点儿多，脸上的红晕散开，不知道是因为高兴的关系，还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 　　不一会儿，吴慷笑眯眯地举着酒杯过来，找卢居风和沈熙来喝酒。 　　沈熙端着酒碗心道，这不是刚喝过？于是悄然躲在卢居风的身后，顶着卢居风上前与吴慷喝酒。 　　正看着他们俩喝酒，沈熙一抬头，却瞄到跟在吴慷身后的一个人，不认识，俨然是跟着吴慷混进来的。 　　有些奇怪，这个人长着一下巴的络腮胡，头发也又浓又密，一双有神的眼睛贼熘熘地朝自己看了过来，眼神十分炙热，好像要把沈熙整个人都给看穿了似的。 　　沈熙有些不寒而栗，他不想在这里惹什么事端出来，可这个人…… 　　好像察觉到了沈熙的眼神，那人从吴慷身后走到了沈熙的身边，还凑得很近。 　　沈熙暗叫不好，可刚等他想要喊出声的时候，去听到那人在自己的耳边说，“你可知道新娘子在哪里？我想找她敬个酒。” 　　听到这声音，沈熙突然内心一怔，又抬头去看那人的眼睛，却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 　　沈熙顿时反应过来…… 　　王爷！！！！！ 　　（——这后台老是错误怎么回事！！！！——） 第191章 隐藏 　　是不是王爷，沈熙竟然在恍惚之间还无法确定，他也朝着这人眨巴了一下眼睛。 　　要是有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一定会想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相互对视那么长的时间？ 　　然而，这人又开了口，“这位大人，你真的不知道新娘子在哪里吗？” 　　这声音！明明就是王爷！！ 　　沈熙简直不敢相信，那小王爷应该好好地待在王爷府里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一个人？ 　　“我……”沈熙都不知该不该搭话，“我先带你去！”说罢，他立马拽着此人的手腕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可还未来得及问出此人到底真实身份之时，自己的手反而被率先握住，随后沈熙觉得自己被轻轻地往后一扯，自己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我想你了。” 　　“……”沈熙对他简直无话可说，他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手里立马加大了力道，拽着他继续往前走。 　　终于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沈熙转过身来双手抱臂，用驳斥的语气对他说：“王爷？！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那大胡子伸手将沈熙捞进怀里，“我想你。” 　　沈熙半张脸都被埋在了孙墨尧的怀抱中，只是惊讶了一下，立即就恢复到了平日里的表情，可能眼神中却比刚才多了一分柔软。 　　“我也想你……”沈熙轻声说道。 　　孙墨尧这下抱得更紧，越发不想松开手。 　　可沈熙生怕被别人看到，他堂堂王妃，被一个陌生大胡子抱在怀里，这成何体统？况且就算他知道这人是王爷，但别人不知道，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沈熙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问问孙墨尧，可现在只能暂时先带着他去见萧凤儿，等给新郎官和新娘子敬酒之后再说。 　　带着大胡子去见萧凤儿，她正在与尤安迦在给两位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老敬酒，喝完酒回来，脸上红彤彤，可眼神格外的清晰。 　　“嗯？”萧凤儿的目光俨然落在沈熙身边的人身上，奇怪沈熙怎么那么快就已经在当地认识了朋友，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也只是多喝一杯酒的区别而已。 　　“恭喜。”大胡子蹭上去，先干为敬。 　　萧凤儿笑着点头，“谢谢。” 　　两杯下肚，两人的面孔也都跟着红了，他们俩相视一笑，萧凤儿又被人叫去喝酒。 　　孙墨尧捏着酒碗，怔怔地站在原地，目送萧凤儿的离开。沈熙看到王爷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他悄悄地扶了上去，躲在衣袖下，谁也看不到。 　　可能是真正喝到了姐姐的喜酒，这让孙墨尧有些无法平静。 　　还好，反正是喝到了。 　　放下酒碗，两人躲开人群，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后巷死路中。 　　不等沈熙说话，孙墨尧已经将他抱了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低头吻着沈熙的双唇，还抬起一条腿将沈熙顶了起来，毫无自觉地轻轻蹭着。 　　沈熙本来力气就敌不过他，被他这么一架一抱，顿时让他毫无招架之力，想要推开也不行，只能顺水推舟，随着他的意思来。 　　终于等孙墨尧松开他，沈熙唿了一口气，不满地对王爷说，“你为什么来？” 　　“你不想我？”孙墨尧反问他。 　　沈熙却点了点头，“想。” 　　孙墨尧咧嘴笑了起来，“所以我来了。” 　　言罢，孙墨尧又轻吻他的嘴角。 　　沈熙伸手抱着他，脸上却有些忧愁，“可王爷你就这么出来，凤翔府那儿……你怎么安排的？” 　　“我找了个人来顶替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卫留、张晰他们都知道我出来了，只要知道有个人在王府里待着，皇帝便不知道我出来了。”孙墨尧这么说道，还对自己的计划挺自信的，“你放心，既然我现在都已经来到这里，说明皇帝那里还不知道我出来了。” 　　“那……”沈熙思虑了一番，说明他们凤翔府里也暂时还没有皇帝的眼线，时时刻刻地盯着王爷。 　　孙墨尧说：“我看皇帝的意思，只是希望我在出事的时候能在凉州坐镇，只要不出事，便无所谓我到底在不在凉州。” 　　但沈熙的忧虑未曾从他的脸上消失，“可万一将来有什么事……” 　　“我也没有离开很久。”孙墨尧抱紧了他，“而且你们也不会出卖我的行踪，难道我姐成婚得用一个月的时间吗？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 　　“那……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回去？”沈熙问道。 　　孙墨尧连忙说：“当然！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先回去？我可不要，你不能丢开我！” 　　沈熙赶紧安抚他，“好好好，知道了，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孙墨尧又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吻了他好一会儿。 　　之后沈熙抬手擦了擦嘴唇，道：“这件事得先告诉岁白，否则他肯定会怀疑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会突然出现你这么一个大胡子！”说完，沈熙也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揪了揪王爷的络腮胡，奇怪道：“怎么那么多……居然还是真的……” 　　“是啊，我一想你就会长胡子，胡子越多代表我越想你。”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笑了起来，“胡扯，那你应该长得很长很长才对！” 　　孙墨尧疑惑，“是吗？” 　　沈熙拽着他，“走了，先去找岁白。” 　　“等等……”孙墨尧又亲了上来。 　　沈熙捏着他的下巴，终于忍不住瞪他。 　　孙墨尧只得作罢，乖乖地跟在沈熙的身后。他生怕自己锋芒太露而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出来，走路还学老者那般弓着背，在沈熙看来很是新奇。 　　那头卢居风也在找沈熙，这里对沈熙来说到底人生地不熟，而且他还是名目上的王妃，自然不好怠慢。 　　刚才就只是与吴慷喝酒的功夫，身后的沈熙就不见了，搞得他们俩也很紧张。 　　这会儿看到沈熙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大胡子回来，他们俩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担心。 　　“子渊！你去哪里了？！”卢居风带着吴慷走了上来，脸上焦虑的神情不是假装。他瞄了一眼那个大胡子，随后把他拉到身边，眼神中有些警惕。 　　沈熙连忙附耳同他说来前因后果，果然，卢居风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惊讶。 　　“他……”卢居风刚要对王爷行礼，谁知大胡子比他先了一步。 　　“两位大人，你们好！”大胡子嬉皮笑脸的，行礼的动作也没那么标准。 　　这使得吴慷有些嫌弃，可当他知道这大胡子是谁的时候，也立马露出与卢居风一模一样的表情。 　　可这件事便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现在不止是王妃在这里，还有王爷，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且不说他们俩的安危会遭到威胁，要是传到京城，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卢居风已经来不及责怪王爷怎么没有事先通知自己，而且看沈熙途中突然消失的这段时间，显然也是这才刚刚知道。而被他跟着进来的吴慷更是一头雾水，自然不知道王爷这到底是一个人来，还是有其他的帮手？ 　　他们几人离开席位，这才知道王爷还真是一个人来的！ 　　“王……你……”卢居风挠了挠头发，还真不知该怎么称唿了，“那马呢？” 　　孙墨尧咧嘴笑道：“在你们长史府呢……你们管我叫大胡子便成，我看这里当地人的名字也都是奇奇怪怪的。” 　　卢居风摇头，心想不是这个问题，“那我该怎么介绍你？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人吧？”言罢，他的目光落到沈熙的身上。 　　沈熙也正在为此犯愁，他皱着眉头，扭头去看卢居风，道：“便说是你特地找来的导游？” 　　“导游……”卢居风哭笑不得，“那当地人会说怎么不认识他？” 　　孙墨尧一摆手，笑道：“对当地人就说我是跟着王妃队伍过来的人，对其他人就说我是你请来的导游，反正没两天我们就要走了，不会有人计较那么多的。” 　　这欺上瞒下的本事怎么好像他们孙家的人都玩得特别熘？ 　　沈熙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孙墨尧，“倒是挺会撒谎。” 　　孙墨尧干咳着说：“咳咳，我这是计策。” 　　“小聪明罢了。”沈熙这么说着，扭头又对卢居风和吴慷说，“就这么办。” 　　“好。” 　　突然多了个导游，的确是会让人奇怪，但是现在却没有什么人关注他们。 　　萧凤儿的婚礼足足要办三天，三天的流水宴，家门口车水马龙来了不少人，有的人几乎是天天来，吃不够也喝不够似的，可说到底关系有多深，却也不至于。 　　萧凤儿忙了三天，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卢居风又来，便问，“沈大人呢？” 　　卢居风笑道，“派了个导游，带他在楼兰逛逛。” 　　“放他一个人？不担心吗？”萧凤儿又追问。 　　“没事，有吴慷大人跟着，你放心。” 　　新郎官尤安迦凑过来，“要逛楼兰？叫我啊！何必多请别人？费钱！” 　　卢居风笑着摇头，“尤安迦你还是安心做个新郎官吧，这事儿不用担心。” 　　就连萧凤儿也朝他瞪了一眼，尤安迦傻笑着挠了挠头发。 　　（——大胡子王爷咈咈咈咈咈咈咈——） 第192章 伪装 　　这头，沈熙和孙墨尧已经逛出了楼兰。 　　吴慷带着三名侍卫也只是远远地跟着，他身后的侍卫见状，悄悄问他，“放王妃和那个大胡子在前面，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不会。”吴慷摇了摇头。可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这大胡子是谁，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让他憋着实在有些难过。 　　而走在前面的沈熙眯着眼正在看卢居风在楼兰城外种植的树林，脚下的泥土松松软软，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做到这样，历代的西域长史们都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了不起。”沈熙看着言情的景色不由的感慨了起来。 　　孙墨尧站在他身边，此刻他是大胡子不是小王爷，看到沈熙的背影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搂腰，好在自己还是忍住了。 　　他略略侧过身来，轻声说：“是，太了不起了。”语气里有一股子狗腿儿的味道。 　　沈熙回头看他，实在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唉，你这个胡子真碍事。” 　　孙墨尧笑笑，“喔？碍了什么事？” 　　沈熙知道他又想到其他地方去了，便说：“碍了眼睛的事，看了真不爽。” 　　孙墨尧低声说，“这大胡子别人没认出来，就偏偏你认出来了，应该是不碍事才对。” 　　沈熙笑出声来。 　　折回楼兰城，因为风格与南舜国太过不同，沈熙对新鲜的东西就是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好好观赏一下，不管是楼兰的建筑，还是商铺中的织品。特别是毛毯，不知为何他站在一家卖毛毯的店铺里就是走不动道儿，像是他上回在锦城看蜀锦一样。 　　眼神特别真挚地停留在毛毯上，目光中自然容不下其他人，甚至连身边的王爷都已经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而且现在让孙墨尧特别不爽的是，就像之前在锦城，当时他好歹还是王爷，沈熙想要什么他抬手一挥便是，而现在，他在外人眼里只是个“楼兰的大胡子”。 　　看到沈熙似乎实在喜欢那毛毯，他凑上去说，“喜欢就买呗？” 　　那楼兰老板也是点点头，两眼泛光等着赚钱。 　　可沈熙不知为何却又放下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孙墨尧，心说我喜欢什么你还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这些东西没见过，挺新奇的，这才拿起来细细端倪，又没说看得仔细的东西，非得要买。 　　孙墨尧却不以为然，他接受到了沈熙的眼神，却还是抬头对楼兰老板说，“这张毯子我们要了，送到长史府，会有人来跟你结账的。” 　　一听是长史府的人，楼兰老板更是激动，比放下更为殷勤地介绍起了其他的毯子。 　　可惜沈熙并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而孙墨尧已经说出去的话宛如泼出去的水，不要也实在有点儿下面子，便要了方才那一条。 　　出了店铺，沈熙扭头朝大胡子瞪去，轻声说：“你不要那么多话。” 　　大胡子连连点头，十分狗腿。一旁的侍卫朝他看去，心想这个大胡子导游不要多事，惹了王妃不高兴便不好了。 　　又走了一家店铺，沈熙没有了对方才毛毯的兴趣，多逛了一会儿就折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路过萧凤儿的药园子，沈熙想要进去瞅瞅，结果发现里面不少来看病的。 　　这萧凤儿才刚刚完了婚，今天便开门治病救人，职业素质令人赞叹。 　　尤安迦也在，他看到沈熙站在门口，直起身来摆了摆手。萧凤儿见状也抬头来看，也朝沈熙点了点头，便立马转身忙去了。 　　沈熙见状，也不打扰他们，带着人回到了长史府。 　　随后，大胡子看到沈熙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把大门阖上，白天他都没有多少摸到沈熙的衣角，晚上？呵呵！ 　　因为身份的关系，孙墨尧自然不能与沈熙同睡一个屋。 　　这也就算了，就算出来游玩，他也只能恪尽职守地跟在旁边，甚至都还不能跟沈熙多亲近亲近，可其他人却可以站在沈熙的身边，而自己竟然还会被侍卫以不得过分靠近王妃为由，把他堵得远远的。 　　孙墨尧心里恨得痒痒，他摸着自己的胡子，想，这小子是哪个统领手下的，居然连自己是王爷都认不出来，以后不要混了！！ 　　沈熙又在楼兰待了两天，平日里长史府里也是人来人往，卢居风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没有时间再去招待他们。 　　沈熙见状，便说，回去吧。 　　虽然孙墨尧就在身边，但还是要回去了。 　　他们领略了楼兰的风光，也感受到了所谓异域风情，可对他们俩来说，这里到底不是他们俩的家，现在他们应该回家了。 　　离开这天，萧凤儿也停了半天的医馆过来送行，跟着卢居风站在城外目送他们离开。走前还拽着沈熙说，到了凤翔府之后一定要给他们写信！ 　　可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搞清楚那个大胡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还在王妃离开的队伍里。 　　走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回到了凤翔府。 　　沈熙这才知道，原来假装王爷的人正是魏镇云！！ 　　在孙墨尧离开王府的这段时间里，魏镇云在王府中几乎整日都有些提心吊胆，而整个王府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在这里假装王爷在府中的事情被人揭穿，说不定会是杀头之祸。 　　反倒是夏总管十分风轻云淡，他对下人们说：“没什么”就当王爷在府中”，明明王爷是根本没离开过王府，大家不要想那么多，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越是假装越是露陷！” 　　所以后来下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可魏镇云还是少了平日里那番威武的模样，进进出出依然神色严肃，让外人都以为最近凉州是不是有些不太平？ 　　好在现在王爷回来了。 　　魏镇云一见到小王爷，顿时像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紧张的心情终于放了下来。 　　“王爷！！”魏镇云冲上来差点没刹住脚，拱手道：“王爷你总算回来了，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噢？”孙墨尧朝他头上看去，“没有啊，看着头发还挺茂盛的！” 　　“你别逗我了。”魏镇云顿时哭丧着脸，“王爷你们一路上可顺利了？” 　　孙墨尧点点头，“顺利极了，只是有些累。” 　　说着他转身走回到马车边上，站在一旁的魏镇云这才发现沈熙还没有从马车上下来。 　　撩开门帘，原来沈熙睡着了，到了王府门口，都还没有醒。 　　“子渊……”孙墨尧轻声唤道，他这样的音量，再怎么唿唤恐怕都没办法把沈熙叫醒，但他不厌其烦地叫了一会儿，直到等沈熙醒来。 　　沈熙揉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这才晃晃悠悠走下马车。结果下一秒，他就被孙墨尧打横抱了起来。 　　“嗯？” 　　“累成这样？我抱你进去，你接着睡。” 　　“你……不累？……” 　　“没你累，别想那么多。” 　　孙墨尧已经抱着沈熙进了王府，众目睽睽之下。 　　不过王府里的下人们倒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好像王爷也是动不动就这么抱着他们的王妃进进出出，偶有一两束炙热的目光瞟来，可王爷却一点儿都不在乎，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抱着沈熙走了进去。 　　可换作沈熙，他也不是不在乎，只是因为自己太累了，累得脑子都不想思考。 　　而且刮去了大胡子的小王爷终于让他完全安心了下来，所以身边既然是孙墨尧，那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去思考，不用去想，安安心心地让自己休息就好。 　　于是，沈熙一睡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屋子里没有人，床榻上倒是有一丝温热，大概孙墨尧刚醒。 　　沈熙打着哈欠梳洗完毕，一扭头却看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侍女站在身边，长得倒还是挺好看。 　　可王府里的人经过千挑万选，每个人各司其职几乎很少有调动，除非前任突然不干了，才会去招工。 　　而且，夏总管该是早早跟他们知会一声才对。 　　沈熙突然反应过来，喔，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睡觉，不知道这件事也是自然。 　　却也没有太过在意，沈熙起身离开了屋子。 　　因为孙墨尧都偷偷去了西域一段时间，这期间的工作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没有做，有些事情得报告给孙墨尧，这会儿他定然是在官衙。 　　而沈熙手头没什么事情可做，睡了一天感觉浑身都散了架子，便换了便装在凤翔府里走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听说王爷也已经回来了，并不着急去鸢鸿轩，可脚底下的步伐却是显得十分焦急。 　　还未进屋，便看到之前那新换来的侍女一脸笑盈盈地走了出来，你扭头看到沈熙，赶紧行礼：“小的见过王妃大人。” 　　“免礼。”沈熙多看她两眼，心想，什么事那么高兴？ 　　推开门，就看到王爷坐在桌边，手里正在把玩一个香囊。 　　（——最近上后台太吃力了_(：з”∠)_——） 第193章 毛病 　　“这是什么东西？”沈熙走了进去，问道。 　　孙墨尧好笑地看着他，“香囊啊！” 　　沈熙沉下脸，“这我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东西？”以前沈熙记得，孙墨尧不喜欢带这种娘气累赘的玩意儿。 　　孙墨尧却是叹了口气，“鸢鸿轩换来一个新侍女，你知道吗？这是她给的，说是闻着安心宁神，也是好玩的时候做的，我倒是不想要，可她硬塞。” 　　“喔。”沈熙不置可否，整张脸却沉了下来。 　　孙墨尧看到他这个表情，把香囊往旁边一放，道：“怎么回事？吃醋了？” 　　沈熙摇头，扭捏地在他旁边坐下，“犯不着。”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谁欺负你了？！”说着，孙墨尧也生气了起来，显然势必要把这个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没有。”沈熙保持方才这个表情，问：“王爷你不是不喜欢这种东西吗？” 　　话题又转到了香囊身上，孙墨尧多看了沈熙两眼，心里有点美，却道：“是不太喜欢，就是味儿闻着还行。” 　　沈熙冷笑一声，“好，那你坐在这里慢慢闻吧，我进去看书了。” 　　“咳咳。”孙墨尧见状，赶忙把香囊往旁边一丢，伸手去抓沈熙，“等等，我就是这么一说，子渊你难不成吃醋了？” 　　“吃醋？”沈熙转了转眼珠，“我可没有那无聊。”说罢，沈熙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吃醋，想到刚才那抛开的侍女就让他心里有些不爽，为什么？难道真是因为她送了王爷一只香囊？ 　　可这件事他怎么可能告诉孙墨尧呢？岂不是让小王爷太得意了？！ 　　孙墨尧连忙起身，“没有吃醋？那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 　　“那是你几日没有洗澡了。”沈熙也露出嫌弃的神情，“你理我远一点。” 　　“不要不要。”孙墨尧慌忙撒娇，“没酸味没酸味，是我的鼻子有问题，子渊……嘿嘿……” 　　孙墨尧胡搅蛮缠地凑了上来，搂着沈熙的腰问他今天看什么书？又搂着他越过他的肩膀去看他手里书，整个人就像是无尾熊一般不肯撒开手。 　　有些烦，却有些开心。沈熙这么想。 　　书看到了深夜，等沈熙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的小王爷却不知去了哪里，肩膀上少了半个人的力量，没想到他却没有发觉。 　　走出了书房，却看到孙墨尧一个人坐在客堂中，手里捏着那只香囊，眼神飘忽，脸上还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这表情让沈熙一看就气不打一出来，原本的好心情突然消失了。 　　原本以为自己心里清楚得跟堂上明镜，没想到早就沉在漩涡底部，找不到任何方向。 　　而等到孙墨尧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的时候，这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光。 　　是有点儿不大对，每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好像连兵营都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去了。 　　之前魏镇云还叫他给自己儿子来说说楼兰那边的风光，结果等他回来了这么些时日他都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孙墨尧扶着门框在想最近是不是病了？好像白日里没什么精神，晚上睡得似乎也不是很踏实，没怎么理会沈熙倒是真的，恍恍惚惚之间就到了今天。 　　而且……心脏跳得有点快。 　　这次大概别真是惹了什么毛病，孙墨尧晃了晃脑袋。 　　正出门，迎面就看到沈熙带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往他们鸢鸿轩里跑，还不等他回过神来，沈熙已经冲过来一把拽着他的手腕，面色不善。孙墨尧脑子里滑过一百种可能，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沈熙却先开了口，“大夫，您来看看，最近王爷不知是怎么回事，精神不是很好……” 　　这大夫已经多次来他们王府，知道是给王爷看病，当然也是卯足了精神。 　　他捋着胡子，眯眼看了好一会儿王爷，这才说：“还请王爷先进屋。” 　　孙墨尧有些恍恍惚惚，此时他乖得跟只兔子似的，坐在那里被大夫搭脉。 　　一会儿，大夫终于开了口：“王爷身体安康，没什么毛病。” 　　沈熙松了口气，可还是不由得担忧，“那是因为什么？王爷最近的精神真的很让人担忧。” 　　大夫沉思了一下，又问：“最近王爷可是吃过什么？” 　　沈熙听得不明所以，连忙把夏总管叫来。总管听了大夫的话，摇了半天的头，说没有吃过这类东西，他们王府里也不会准备。 　　那大夫不明其意，又说：“最近有什么平日里没有用过的东西？” 　　“啊！”这么一问，沈熙想了起来，“那香囊？那香囊呢？！” 　　孙墨尧却皱起眉头，说：“之前看你不高兴，那香囊我早就扔了啊！” 　　这么一听，沈熙想，难道不是香囊？可为什么最近小王爷的精神那么差？而且还时常听不到别人说话？ 　　“别急！”沈熙说道，“我知道那香囊谁做的，把那侍女叫来。” 　　做香囊的侍女很快来到他们面前，可能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几人表情有些严肃，她跪在那里低头也不敢说话。 　　但在大夫细细问了她关于那香囊的事情，说了一句：“这些也都不是啊……”之后，那侍女渐渐轻松下来，走出屋子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 　　也不是…… 　　沈熙倒是有些担忧了。看孙墨尧的精神与之前大相径庭，没有生病，也没有吃错了什么东西，那么怎么会…… 　　莫非在楼兰的时候染上什么怪毛病了？ 　　“不如这样。”大夫看到沈熙的表情，连忙说：“我开一方条理身体的帖子，给王爷每日服用两帖，要是十天之后还未有好转，我再来为王爷看看。” 　　“好吧。”沈熙想，也只有这么办了。 　　孙墨尧一开始还有些恍惚，可当他知道沈熙要给他灌药吃的时候，他便有些不高兴了，之前的自己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可不代表他就有病，就要吃药啊？ 　　既然是药就三分毒，而且味道还不好，孙墨尧喝了两天便讨饶。 　　“子渊……”孙墨尧面露难色，盯着手里的药碗，“能不能不喝？” 　　“你要是能恢复之前的精神，我就不让你喝。”沈熙坚定地说道。 　　孙墨尧没辙，一口闷了，随后紧皱眉头，似乎在习惯这个味道。 　　沈熙一看就有些心疼，“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在楼兰染上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毛病？” 　　孙墨尧一怔，“你在说什么呢！” 　　“我胡言！”沈熙摇头，“请王爷赎罪。” 　　孙墨尧干咳一声，“子渊你别想那么多……”他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太累了。” 　　沈熙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不如去睡一觉？” 　　孙墨尧想了想也好，便进屋子里睡觉去了。 　　沈熙一个人站在厅堂中，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大概真是心里有些敏感，便把下人们都叫来，将屋子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遍，将不要的东西都给丢了。 　　过了不出几日，孙墨尧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就在他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吃药的时候，这种恍惚无力的感觉又袭上心头，就连沈熙都跟着他头晕了起来。 　　沈熙一把推开孙墨尧，“不行，你这屋子闹鬼，我要回明霜居。” 　　孙墨尧一听急了，“那怎么行！” 　　“那你说怎么回事？”沈熙晃了晃脑袋，“你肯定得罪了什么人？” 　　“我是王爷！”孙墨尧一着急，头就晕了，“唉唉，我再躺一会儿……” 　　沈熙看着睡下的孙墨尧，心里跟着着急起来，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人想要害他们？为了什么呢？ 　　细细思考了一下，王爷得罪的无非都是那些王爷们，可现在王爷们手里已经没了兵权，孙墨尧也是如此，自然都是乖乖的待在自己的封地里面，不会出来惹什么事。 　　而且，就算真的对孙墨尧恨之入骨，但按照他们孙家的个性，可全都是喜欢放在面上的硬碰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怕就算让他们成功了，心里也未必有什么爽的。 　　可现在这个情况，让沈熙不得不产生什么怀疑，首先得从鸢鸿轩搬出去才行。 　　沈熙赶紧找来总管，把这件事与他一说，总管也担心王爷的身份，连忙派人去明霜居打扫了一下，晚上让沈熙与孙墨尧一起搬去那儿休息。 　　而沈熙又去找了卫留和张晰，要来了官衙和军营最近的人事变动记录册，想要从上面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可是沈熙看了一晚上的人册，甚至连王府里的都看了一遍，也没有查到任何与他们老孙家有任何关联的人来，千丝万缕的都没有。 　　沈熙叹了口气，只怕要么这个人实在藏得很深，要么就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呢？ 　　因为一个晚上没去，沈熙清晨回到明霜居，看到孙墨尧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不好。 　　“怎么……”沈熙心里一沉。 　　“你让我一个人来这里，一晚上你却没回来，去哪里了？”孙墨尧低沉着声音说道。 　　（——求留言——） 第194章 暴露 　　沈熙没有点明自己去做了什么，从内心来说他也不想告诉孙墨尧自己正在调查他们全家，而且事实上，他突然发现可能自己一晚上都在做无用功，并且在疲惫之下，他不想解释那么多东西。 　　“我能睡醒了之后再跟你说吗？” 　　“不能。” 　　孙墨尧红着眼睛，他自己也是一晚上没睡，精神不好，平日里也的确没什么好精神，他很累，身体里所有的内脏都在叫嚣想要睡觉，可他还是想等着沈熙回来。 　　结果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孙墨尧知道自己最近脑子反应不快，可脑子里不管想什么事情都往极端糟糕的方面马不停蹄地想了过去，半点办法都没有。 　　沈熙揉着眼睛，气恼地往孙墨尧身边一坐，“我去调查了一些事情，你的仇人。” 　　孙墨尧的眉头稍稍展开了一些，可语气还是有点儿冷，“调查到谁了？” 　　沈熙叹了口气，“就是谁也没调查到……”他才没精神说。 　　孙墨尧心里有两股感情正在持续交织，一边是生气一边是心疼，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被这么一搞理智自然留不下多少地方。 　　“你就这样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不，不是这样。 　　孙墨尧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沈熙用十分独特的目光打量着小王爷，当然眼神中还有一丝不悦。 　　“是啊。”沈熙耸了耸肩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在乎，“最后什么都没查到，要么这条思路我想错。” 　　“很有可能。”孙墨尧叹了口气，“你别想这么些了，没有仇人，咱们现在也没有住在鸢鸿轩里，你就放下些心思。大夫开的药我继续喝就是了，累不累，睡吧？” 　　看到孙墨尧的情绪有些消极，沈熙知道他情绪不高精神也不好，可心里有气不打一处来，嘴上没说，但情绪已经散发了出来，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就当作是让孙墨尧白等一晚上的结果。 　　“希望吧……”沈熙叹了口气。他当然希望找出这件事的原因，至少不能真的说孙墨尧你这是发毛病了可现在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所以赶紧睡觉吧别想那么多了。他不希望孙墨尧是真的病了，自然也不希望是有人害他。 　　现在沈熙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孙墨尧突然把沈熙抱起，回到屋子里放在床上……倒不如说是直接把他甩下去，好在床上还是挺软和的，沈熙没有磕到脑袋，心里被吓到了倒是真的。 　　还在沈熙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明其意的时候，孙墨尧叹着气说：“自己身体真的不行了……怎么抱你都抱不动……” 　　沈熙开玩笑道：“你之前白日宣淫太多次，叫你注意一点你都不听话……” 　　孙墨尧嘿嘿了两声，“所以没事的……我回好好休息听你的话多喝药，之后吧身体养好了就成，子渊你要等我……” 　　说着，孙墨尧往沈熙身上一趴。 　　沈熙心想你这个小王爷是练家子知道自己有多重吗？！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身体，“我知道，我等你。” 　　“嗯……”孙墨尧蹭了蹭他的颈窝，“而且……我觉得……如果有人真有什么企图，之后一定会露出真正的企图……和马脚出来的……” 　　沈熙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便说：“对，你说的很对。” 　　孙墨尧总算还是自己手脚并用爬回到了床里面，最后靠在沈熙的肩头还在喃喃自语，“子渊……没事的……” 　　“是，没事的。”沈熙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想，对，只要有企图，一定会露出来的。 　　现在明明该紧张的是王爷自己，可他却反过来安慰自己，沈熙心里都要滴血了。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王府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王爷的精神一直不是太好。 　　沈熙叹了口气，大夫查不出王爷的毛病，就差要写信给萧凤儿了。只是沈熙心想，萧凤儿在楼兰的病人不少，而且又是新婚，实在舍不得让她回来。 　　最后连总管都出主意，不如多喝热水，出门逛逛。 　　病急乱投医，沈熙也不管了，便拖着孙墨尧出门。 　　这一出门，倒是真的听到了不少事情。 　　沈熙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个男妃的身份，除了成婚那天在凤翔府里传了一阵的话，现在又被挤上凤翔府百姓茶余饭后讨论话题榜的第一。 　　明明他之前还去了一次楼兰，怎么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那么爱说自己？ 　　原来…… 　　“听说最近王爷身体不好，说是男妃闹得？” 　　“又胡说了吧？咱们的男妃听说对王爷可好了。” 　　“好？能传出王爷最近身体欠佳的事情来？” 　　“听说是因为没孩子吧？到底男的咋生孩子？没孩子的家庭不幸福！” 　　“呸！后半句那就不是人话！不过没孩子到底不行啊……” 　　“就是呗，好像咱们王妃还不准王爷娶侧房？那哪儿成啊？王爷岂不是要绝后了？” 　　“这话别在外面瞎说！小心王爷把你抓去打板子！” 　　“啧，这不是实话吗……” 　　这的确是实话。沈熙心想，他的确生不出孩子。 　　可这跟王爷没有精神有什么关系？他和王爷可从来都没想过孩子的事情啊！ 　　沈熙被他们的流言蜚语说得莫名其妙，他看了看身旁的孙墨尧，可小王爷却只是打着哈欠眼神迷离，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连忙把人带了回去，自己又重新乔装打扮一番，一个人在凤翔府里走了一个下午，到了天黑之后才回到王府。 　　果然，王府里的人可都是人精，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心里可是比谁都清楚。 　　可是王府外的人就不是了，老百姓们只要有张嘴，愿意说的时候就说，特别是对皇室贵族的事情，这种八卦没人愿意错过。 　　沈熙心想，但凡是提到成婚之事，无二一定会连带说上孩子的事情，没想到凤翔府的人全都挺关心小王爷的，都希望能生个小世子出来。 　　这件事，沈熙当然是没办法为孙墨尧办到，而若说要给王爷娶侧房，别说王爷不会答应，他自己第一个不能答应啊！ 　　可要是王爷答应呢……？ 　　沈熙这么一想，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王妃是皇上指的，可侧王妃也好侧室小妾一干，那就是王爷自己的事情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却突然会提到这些……沈熙也有点想不明白。 　　甚至，有人拿之前王妃去了楼兰的事情说了起来，什么离开王爷太久才会让王爷变成这样，诸如此类。 　　越听，沈熙心里越是发寒。 　　孙墨尧最近精神不好的事情，只有王府里的人才知道，就算大夫也知道，但那大夫有自己的心气儿，沈熙相信他不会拿这种事出来乱说。可如若如此，那么，这件事只有王府里的人才会传出去。 　　王府里的人，又怎么会…… 　　带着奇怪的心思，沈熙披星戴月地回到了明霜居。 　　门口没有半个下人候着，房门还是紧闭着。 　　沈熙顺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随后，在卧室屏风旁边看到了让他非常奇怪的一幕。 　　王爷坐在床边，正闭着眼睛满脸恍惚地抱着一名侍女的腰，脑袋靠在她的肚子上，还一口一个“子渊……子渊……” 　　那侍女也是用非常欣慰的表情低头望着他，直到发现沈熙站在了屏风旁边，一脸的目瞪口呆。 　　沈熙的确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才好，他甚至木讷的连阻止都忘记了。 　　“啊！王妃大人！”侍女连忙推开孙墨尧，慌张地面对沈熙跪下，低着头说，“王妃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熙还能说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冲上去拽着侍女的衣领，“是你下的毒？！” 　　侍女一脸茫然，“王妃大人你在说什么？” 　　身旁的孙墨尧从床上爬起，也是茫然地朝沈熙看去，还问：“子渊你怎么了？你怎么有两个……” 　　沈熙气急，对这侍女大吼大叫：“你是谁？！你对王爷做了什么？！你是哪个王爷手下的人？！为什么要对王爷做这种事？！” 　　一连串的问话让侍女有些茫然，可是她说：“这是王爷拽着我不放，不是我……” 　　“还说不是你！？”沈熙想起来了，“你是新换来的！除了你没有人能亲近王爷！你到底是谁？你是什么人？！想要对王爷做什么？！” 　　大概没想到沈熙会把她记得那么清楚，那侍女索性也露出了真实面目来。 　　她朝沈熙笑了笑，“小的没有什么目的，小的只想服侍王爷。” 　　沈熙沉默不语，他盯着这位侍女，想要立马读出她所有的目的来，可是他不懂了。 　　那侍女还说，“也许以后就要与王妃您一起共侍王爷了，希望王妃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钟莲，莲花的莲。” 　　（——终于上到后台了！！！——） 第195章 面目 　　沈熙还以为自己非得要强逼一下才能得知对方的意图，没成想她自己不打自招了，省下他不少功夫。 　　“你想要……服侍王爷？”沈熙愣是没完全缓过劲来，“你现在不是也在服侍他吗？” 　　钟莲扑哧一笑，道：“王妃你在说什么呢？这个和那个是不一样的，地位不一样，身份不一样。” 　　沈熙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身份？” 　　“最好是侧王妃。”钟莲这么说道。 　　沈熙觉得自己是在拿王爷做买卖，而对方正在与他就讨价还价。 　　他也笑了，“不可能。” 　　“那便姬妾吧。”钟莲抬了抬下巴，“总是要比侍女好一些。” 　　“你……”沈熙不明其意，“既然能在王府里做事，王爷给你们的钱不少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了钱我也不会来这里。”钟莲笑了笑，“我只是想要身份地位罢了。” 　　沈熙心说外头商贾老板也不少了，你既然想要这些，又为什么非得看上王爷？但现在不是与钟莲讨论这个的时候，他摇头，“只怕王爷满足不了你的愿望。” 　　“我知道啊！”钟莲说道，“所以我有我的手段，你看现在的王爷，会不会听我的话立即册封我为侧王妃？” 　　“你！”沈熙一下子怒火中烧，“果然王爷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干的！！” 　　钟莲点头，“是我干的，想要让王爷变回原样，答应我的要求便是了。”说罢，钟莲居然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王妃，我等你的回答。” 　　说罢，她行了礼，转身走出明霜居。 　　沈熙将将愣了一下，连忙追出去，对着远处的侍卫嚷道：“来人啊！给我把她抓起来！” 　　钟莲脚步一顿，她回过头来意外地看着沈熙，“你……” 　　“快点！”沈熙怒目相对，他走到钟莲的面前，“你的话我会考虑，但是必须等到王爷清醒过来才行。” 　　“就算这样——”钟莲已经被身边的侍卫禁锢了双手，“如果没有我，那么王爷也清醒不了！！” 　　沈熙听到这话，居然拢着双手大松一口气，“钟莲，我现在认为你做了任何伤害了王爷的事情，而导致他现在的神志不清，如果你愿意把自己所做的事情交代出来，我愿意替你向王爷求情。” 　　“呵呵……”钟莲却摇头，“你就诬赖我吧！而且，这是我的筹码，你最后还是会回来求我的。” 　　“既然你自己把话说得那么满，看来你只能让你在牢里待着了。”沈熙朝侍卫们给了个眼色，“带走。” 　　侍卫们赶紧把钟莲给带走了。 　　沈熙虽然刚才在钟莲的面前露出笃定如山的表情，可心里却已经七上八下了起来。 　　那钟莲果然是对王爷做了什么，然而现在他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得把张晰、卫留还有魏镇云一起叫了过来，这件事让他们知道，沈熙心里还是挺放心的。 　　等待他们到来的时候，沈熙回到屋子里，看到孙墨尧又躺回到了床上睡大觉。 　　现在王爷倒是好，这些事发生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帮不了，只管闭着眼睛睡觉。可再这么睡下去，王爷会不会睡傻了？！沈熙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安置好了王爷，回头又见到了几位大人，沈熙不藏着掖着，把这些事情都全盘托出。 　　听了他的话，张晰和卫留面面相觑。 　　还是卫留先拱手开口说，“其实，这件事之前就有所耳闻，我本来还想什么时候凤翔府的老百姓变得对王爷那么关心，现在听来大概真是那钟莲放话放出去的。” 　　张晰看着沈熙身后躺在床上的王爷，“那女人该是不想害死王爷，但现在首先得想办法解开她对王爷做的事情，否则不知王爷再这样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沈熙也是满脸焦虑，“钟莲的目的没有达成，她不会说的……” 　　“她……”卫留轻声问道，“就是想要服侍王爷吗？” 　　这种亲密的事情，旁人问起来都颇有些尴尬，更何况被询问的还是沈熙。 　　沈熙沉默地点点头，那钟莲为了自己的目的去伤害王爷，他当然不能妥协，可是现在王爷躺在那里，他恐怕他除了妥协，没有别的方法可做。 　　“不如……”魏镇云皱着眉头，“去请萧大夫回来吧？” 　　沈熙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楼兰距离凤翔府挺远，光是单程就要二十天，“信我会写……但我不知王爷能否撑到萧大夫回来。” 　　几人目光落到王爷身上。最近王爷睡多醒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让他变成这样，甚至连凤翔府的大夫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怕是现在只能从这位钟莲姑娘的身上下手。 　　而且，最近沈熙与孙墨尧接触密切，别说孙墨尧现在整日迷迷煳煳，就连沈熙也被他牵连搞得精神萎靡。 　　沈熙刚迈出一步，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睛好像不在脸前，而是转到了后脑勺上。 　　下一秒，沈熙就听到身边三位大人都在喊他的名字，而他却什么都来不及去想，眼前一黑，晕了。 　　再等沈熙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已经被安置在了厢房中，昨天到底是怎么昏睡过去的自己也忘记，只觉得现在浑身酸麻，脑袋很胀，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可还是有一堆沉甸甸的事情压在心头。 　　王爷怎么办？ 　　沈熙洗漱完赶紧去了一次明霜居，站在门口的夏总管看到他，露出了忧虑的神情，“还在睡。” 　　“半夜醒过吗？”沈熙担忧地问道，“睡了多久了？” 　　“王妃不要太过担心，醒过一次，吃了点儿东西。”总管看着他，也诚恳地说：“之前卫大人和张大人托我传话给你，说是已经写信给了萧大夫，让你放心。另外，他们也请了大夫给沈熙你看病，说是跟王爷一样，也是精神不济，需要吃药调理。” 　　沈熙烦扰地揉着太阳穴，连他也一起中招，他心里多少也是猜到了，可到底有什么法子可解，那就必须去找一次钟莲。 　　“总管，我去一次大牢，那侍女在牢中吧？” 　　“不在牢中，现在已经关在柴房里。” 　　沈熙揉着太阳穴，“我去找她。” 　　总管侧过身，“请王妃随我来。” 　　来到所谓的柴房，不过是一件空屋子罢了，里面只放了一张床榻，那钟莲被双手反绑坐在上面。 　　看到沈熙过来，钟莲露出笑容来，“同意了我的建议？” 　　“没有。”沈熙摇头，“你得先治好王爷，才能考虑你的建议。” 　　钟莲也学着沈熙的模样摇头，“那不行，不同意我不治王爷。” 　　“你。”沈熙叹气，“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解吗？你是下毒？还是？” 　　“那我怎么能告诉你？”钟莲笑道，“反正没有我是不行的，当然也不绝对，可是就算你们现在广撒网来寻找有能耐的大夫也来不及了！” 　　沈熙摇头，“我知道你不想害死王爷。”正说着，总管已经从屋外拿来一把椅子，请沈熙坐下。 　　“谢谢……”沈熙坐在钟莲的面前，开始叙说自己的想法，“你只是想要服侍王爷，至于是什么地位你看起来不是太在乎，因为你自认能生孩子，所以王爷一旦有了孩子今后的地位肯定会在我之上。你这么自信的原因不过如此，所以你也不在乎王爷是不是喜欢你，你只是想要一个能侍奉王爷的机会就行了。我，说的对吧？” 　　钟莲的笑容渐渐隐了下去。 　　沈熙继续说，“之后你只要生下王爷的孩子，就能母凭子贵，扶摇直上。因为你知道我是男的，我生不出来，但你又知道王爷与我的感情很深，不可能让你轻而易举地达成目标，只能靠一些手段。你不从膳食中下药，因为你知道为王爷准备的东西每天都十分小心，你也混不进厨房，只能过来贴身服侍，想要寻找机会勾引王爷，可是你找不到。” 　　“对。”钟莲点头。 　　“所以你选择用你的方式。”沈熙摇头，“可我还是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钟莲呵呵一笑，“我虽然知道王爷喜欢男人，但我不知道他会拒绝女人，我已经完全送上了门，可是他居然不要！他为什么？我不比你难看，王妃！” 　　沈熙呆愣了一下，结果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不能把王爷想的那么肤浅。” 　　“可是没道理。”钟莲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相信王爷，也不相信沈熙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分析清楚了她的目的。好在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手法，那自己还能赢！ 　　“好了。”沈熙站了起来，“那我也走了。” 　　“等等！”钟莲叫到，“你来不是为了答应我的要求？” 　　“我说了……” 　　“不！你不要后悔！时间越久，王爷就睡得越多！” 　　沈熙一怔，却说：“你不会害死王爷，否则你也没命活下去。现在王爷只是睡着，会有人来救他的。” 　　说罢，沈熙头也不转地走了。 　　（——能上到后台的都是恩赐——） 第196章 大夫 　　沈熙出了柴房，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总管说，“好好看着她。” 　　“是。”总管点头应了。最近为了王爷的事情，总管也是瞬间老了好几岁的模样，而且这钟莲还是通过他的点头，这才能去到鸢鸿轩去服侍王爷，要是他没有答应这个变动，大概今天王爷还是活蹦乱跳的。 　　看到总管脸上的表情，沈熙也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连忙上去拍了拍总管的胳膊，“夏总管，别担忧，没事的。” 　　“可是……”夏总管叹气，“王爷现在还在睡着，不知道这样睡下去，会不会有什么损伤……” 　　这也是沈熙担心的地方，“那钟莲不会要了王爷的命，否则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她现在在做的也只是拖时间，知道我们耗不起，也不敢耗，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但是，没事的，王爷只是在睡觉，等萧大夫来了，就能把王爷治好了。” 　　总管点点头，“是，小的也会让王府上下的人注意一些，不要把话给传出去。” 　　“我信王府里的人，定然不是他们传的。”沈熙说道，“这钟莲有本事把话给传出去，可是她又能在王府里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应该……怕是不止她一个人，如果她在王府外还有人帮忙的话，那就有些不妙……” 　　这么一想，沈熙突然又觉得不好，连忙对夏总管说，“总管，还拜托你一件事，你能否派人出府到凤翔府内打听一下，会否有关于王爷的其他流言蜚语？” 　　“自然是没问题的，王妃你跟小的还客气什么。”总管这么说道。 　　“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于你，若是能抓到传播谣言的源头，自然是最好。” 　　“小的知道了。” 　　安排好了这件事，沈熙回到了明霜居去照顾小王爷。 　　眼下，孙墨尧还一个人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不管怎么叫他都不醒。沈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平时孙墨尧总是围在自己身边子渊长子渊短的，可是没有想到，当有一天听不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原来自己的日子会那么难过。 　　树大招风，沈熙一向明白这个道理，可以为招来的会是皇上那种风，却没有想到连桃花都给孙墨尧招了一大堆。 　　他搬了个脚凳坐在床边，捏着孙墨尧的手，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伯晖，你看，现在我都能轻而易举地喊出你的字了，你都不应我一声。”沈熙难过地说道，“之前我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你说我是不是该罚？” 　　沈熙苦笑，“你每次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原因来罚我，好了，现在给你逮着机会了，你怎么不赶紧醒过来？赶紧来罚我？” 　　这些话，平日里沈熙是怎么都不可能说出口的，现在说来脸上都火热热的，可是最想说给那个人听，这个人却偏偏睡着，怎么也醒不过来，这可怎么办？！ 　　“伯晖啊……”沈熙紧紧拽着他的手抵在额头，“我现在该怎么办？你醒不过来，那钟莲也不肯把方法告诉我……难道我真的要与那钟莲妥协吗？恐怕你也不会同意的吧？我是不会把你让出去……” 　　沈熙这么想着，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现在他居然这么想念自己这个活蹦乱跳的小王爷，比任何时刻都要想念。 　　“我不能妥协。”沈熙坚定地说道，“一定还有方法来处理这件事，伯晖你要等我。” 　　在孙墨尧的床边趴了一会儿，沈熙居然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却躺在了床上。 　　他愣了半晌，一把坐起身来，看着身边的小王爷却还睡得深沉，好像没醒过的样子。 　　坐在外面吃宵夜的时候，总管说，中间王爷还是醒过的，看到他趴在床边睡着了，便把他抱上了床休息，他自己则吃了一点儿东西，最后还是体力不支，爬回来睡觉了。 　　“那……”沈熙有些担忧地问，“王爷，还有说过什么吗？” 　　总管笑道，“他说相信王妃你，不管你现在做什么，他都相信你。” 　　沈熙心里像是吃了定心丸，让他有了不少底气，脸上的笑容也是隐隐现出。 　　“那么……”沈熙又问，“他见过那钟莲了？” 　　“没有。”总管摇头，“其实，王爷知道这个人，也知道这姑娘的企图，之前就拒绝了，后来王爷去了楼兰，钟莲也安生了不少，没想到王爷回来了之后，她就……” 　　沈熙点点头，他心里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大概，王爷会突然去楼兰，这钟莲也是其中的理由之一。 　　沈熙心想，钟莲应该是知道了王爷的态度，但没想到撞了南墙也心不死，非得闹出这么一出，搞得王府鸡飞狗跳。 　　过了几天，从楼兰传来消息，萧凤儿接到了信知道了这件事，便决定立马启程回凤翔府，这让沈熙稍稍松了口气。 　　而此时，凤翔府里的流言蜚语又传了起来，是说王爷因为后宫的事情与王妃闹不开心，还搅合的身体也不好，就说哪怕成为了凉王，这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不到那王妃也是脾气火辣，不给娶侧房就是不给娶，闹僵了也不给。 　　沈熙心这算什么事儿啊？这脏水真是从头泼到尾，虽然知道是钟莲让人传出去的，却没想到居然为了成为王爷身边的人如此不遗余力。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们终于查到了到底是谁在那里散播闲话。 　　是钟莲的表弟。不如钟莲那般讨巧，做事也不勤勉，进不了王府做事，却是听了姐姐的话帮她散布谣言，大概是真以为自己的姐姐能成为王爷身边的女人，为他生个小世子，将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魏镇云亲自带人前去抓的人，以造谣生事为由直接投入大牢。知府也没什么话好说，倒是对王爷关心了两句。 　　那钟莲知道自己的弟弟被抓了起来，顿时变得有些失控，大嚷着王妃想要迫害她，害他不能侍奉王爷，还想要迫害她的家人。 　　可她在王府里再怎么吵吵嚷嚷，却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毕竟全都是在王府里做事的人，王爷是什么人，王妃是什么人，可全都是看在眼里的，到底是谁迫害谁，明眼人自然是看在眼里。 　　但这么拖着，终究不是事儿。 　　那屋子里的钟莲好像察觉到沈熙想要跟她拖着，却又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她也有些动摇了起来，于是请求与沈熙见一面。 　　沈熙想，她这大概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可惜现在的沈熙软硬不吃，也无暇顾及她。 　　整个凤翔府的大夫几乎都被沈熙给请了过来，他们所有人都说，王爷的身体无碍，只是精神不佳，应该多吃一些弥补精神的汤药，加以调理，应该能好。 　　这些话沈熙听了太多，到最后没有一个给得了根治的方法，他们甚至都搞不明白钟莲到底在哪里动了什么手脚，可沈熙还是只能满脸微笑迎他们来，又送他们去。 　　沈熙站在门口叹气，只能等萧凤儿来了。 　　盼星星盼月亮，大概一个月之后，萧凤儿总算到了凤翔府。 　　听说孙墨尧唯恐是被人下了毒，萧凤儿也是着急上火。她在楼兰的那小弟子还不能出师，可现在也是无法，逼的小弟子出师。交代好了所有的事情，萧凤儿带着自己的丈夫尤安迦赶到了凤翔府。 　　马车还未挺稳，萧凤儿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身后跟着尤安迦，只是一脸担忧她的安危。 　　“沈大人！！”萧凤儿一见沈熙就冲了过去。 　　沈熙也不跟她多礼，拉着她就往明霜居凑。 　　结果刚踏进屋里，萧凤儿竟然大喊一声，随后遮住口鼻，她抬手拦住尤安迦，不让他进来，又对沈熙说：“怎么回事！你们惹了什么人了？！” 　　沈熙立即反应过来，“有个侍女，她……动了手脚，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萧大夫，你应该能察觉到什么问题。” 　　“当然！”萧凤儿怒道，她捂着嘴四处查看，大跨步走到案台边上，抓起一只不起眼的香炉，转身放在圆桌上，又看了看，走到屏风旁边，抓起一盆红花盆栽，随后她闭住气，捧着香炉和盆栽走出屋子，一股脑地全都丢到了屋外院子的小池塘里。 　　噗通两声。 　　“萧大夫……”沈熙不明其意。他的目光又跟随进了屋的萧凤儿身上，看到她从随身的行囊中拿出一卷东西来，径直进了屋子，来到了孙墨尧的身边。 　　好像来不及解释什么，萧凤儿扒开孙墨尧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开始施针。 　　沈熙见状，大松一口气，他知道王爷有救了。他身子晃了一下，要不是伸手扶住了门框，估计真要倒了。 　　尤安迦看着应该没问题了，便走了进来，站在沈熙的身边，轻声说：“你放心，我媳妇厉害的很，你交给她就是了。” 　　“我知道。”沈熙点点头。 　　（——虐完了不虐了！！大家平安夜好啊！！——） 第197章 解救 　　原先躺在那里的孙墨尧睡得十分不安稳，但就在萧凤儿的施针之后，他便踏踏实实地睡了下去，就连沈熙都能看出差别来。 　　给孙墨尧看完，萧凤儿站起身来，走到沈熙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坐在一旁的圆桌边上，搭了搭他的脉，然后皱着眉头，说：“最近你们惹了咱们药王谷的人？” 　　沈熙不由得反问，“那钟莲是你们药王谷的人？” 　　“钟莲？是谁？”萧凤儿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你倒是还好，没有王爷摄入的那么多，你没有碰到引子吧？” 　　“引子？”沈熙又问，“那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我和王爷从楼兰回来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 　　“你们被盯上了吧。”萧凤儿捏着沈熙的手腕，开始给他施针，“目标是王爷吗？” 　　“对……” 　　萧凤儿说道，“你们碰到的东西放在药王谷都是禁药，这东西放在其他大夫眼里，就是十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但是如果被有心人放到一起，那么就会变成控制人心的东西。” 　　沈熙倒抽一口气，被扎进穴位的银针轻轻摆了摆，“到底是？” 　　“你们先是碰到了引子，随后我刚才丢掉的红花，和放在香炉里燃烧的东西遇到一起，一旦被人吸入体内，就会开始蚕食你们的精神，让你们每日都昏昏欲睡，身体乏力，用得多了，就像王爷那样整天都在睡觉。”萧凤儿一边说着，语气也变得有些义愤填膺，“这是我们药王谷发现的东西，很可怕，明明看起来身体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吸食入体，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抵抗。” 　　“那、王爷……他……” 　　萧凤儿瞄了一眼沈熙，“不是有我么，怎么？还不信我？” 　　沈熙摇头，“不，没有，不敢，我相信你回来了，王爷就会好了。” 　　“嗯……”萧凤儿给沈熙施完了针，这才说，“带我去见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钟莲。” 　　沈熙整理了一下衣服，“好，随我来。” 　　带着萧凤儿和尤安迦来到柴房，萧凤儿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随后说：“这人，不是认识，不好确定是不是药王谷的人，大概是从药王谷的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这个人就交给你们随便处置，至于药王谷，我会写信回去，让他们小心一些，自查一下是不是有人靠卖药贴子争黑心钱。” 　　沈熙连忙拱手，“是，我知道了，也麻烦你了，萧大夫。” 　　“嗯，我……”萧凤儿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三天没好好睡觉全在赶路，你们厢房在哪儿……” 　　说话声越来越弱，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去，说不好正是受了刚才那两种药材的影响，就是站着也想把眼睛给闭上。 　　这么一说，身后的尤安迦向前跨了一步，将萧凤儿打横抱起，随后笑眯眯地对沈熙说：“那，沈大人？” 　　“随我来！” 　　萧凤儿做事雷厉风行，赶回来路上不耽搁治病救人也是行事果断，现在做完了没事了也是说倒就倒，也不给别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两人七手八脚地安置好萧凤儿，沈熙终于能够喘口气，他一个人来到门口，浑身上下失了力气般，一把坐在台阶上，不动了。 　　不一会儿，尤安迦也走了出来，坐在了沈熙的身边，“够呛？” 　　沈熙点点头，“太够呛了。” 　　尤安迦咧嘴笑了，“但现在有我媳妇在，不够呛！” 　　沈熙像是感染到他身上轻松的气息，也露出了这几天极为少见的笑容，“是啊，太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还不是彻底轻松的时候，只是小坐了一会儿，就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尤安迦看他脸色不好，连忙问：“唉？王妃你还要去哪里？” 　　沈熙叹气道：“去见那个罪魁祸首。” 　　“诶诶！那我跟你一起去！”尤安迦这么说道。 　　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沈熙带着他见到了钟莲。 　　这次再来，沈熙心里的底气更足，而且，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来找钟莲谈判，只是在阻止钟莲进一步做出更多伤害王爷的事情。 　　沈熙让尤安迦站在么口，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回再看到钟莲，已经没有之前般风光，也没了说话时的心高气傲，她垂着脑袋坐在那里，好像她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沈熙在与她拖时间。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事，她又是唯一一个可以解救王爷的人，最想拖的人是她才对，但没想到现在沈熙却比她还要沉得住气，还能够如此冷静地去做他能够做的事情。 　　“钟莲姑娘。”沈熙走了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直到钟莲抬起头来，还是把他给吓了一跳。之前已经给她松了绑，不用她做事，而且一天三顿不落，该是没有虐待她。谁知看到钟莲的脸，深深的黑眼圈，还有凹陷下去的颧骨，嘴唇发白，皮都翘了起来，真真让沈熙不忍直视。 　　“你……”沈熙压了压自己的惊讶之情，“还好吧？” 　　钟莲那双大眼睛在沈熙的脸上转了转，“王爷醒了？” 　　“还没有。”沈熙摇头。 　　“不过他应该快醒了吧？”钟莲这么说道。 　　沈熙心想，果然敢这么做的人，也并不蠢，他索性坦诚说：“对……萧凤儿这个名字你听到过吗？她来了。” 　　钟莲冷冷地笑了起来，“喔，难怪，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你敢跟我拖那么长的时间，我也猜到你肯定请了什么人过来。” 　　站在门口的尤安迦朝屋里探着脑袋，不服气地说：“我媳妇的名字你都没听过？难怪你敢下毒！真是卑鄙！” 　　被这么一说，钟莲却反而没什么反应，她的目光来到沈熙的脸上，笑道：“那么王爷该是没事了？” 　　“没……”沈熙摇头，“等王爷醒来才能说没事。” 　　可能想到了什么，钟莲忽然在他面前一跪，道：“王妃想要罚我杀我，我都无怨无悔，但请王妃能放过我弟弟。” 　　沈熙叹气，“可是他在外散播对王爷的不利谣言，不说是我，王爷都不会放过他。” 　　钟莲眼睛都红了，“这是我一人所为，弟弟什么都不知道，他该受什么惩罚，你都惩罚我。” 　　沈熙却说：“现在你说这个也没有用，你对王爷做的事情，等王爷彻底清醒之后，到底该怎么惩罚，就由王爷发落。” 　　钟莲哭哭啼啼起来，“我只是想要服侍王爷，这有什么错？我喜欢王爷，但我也知道不敢与王妃你争什么，我到底有什么错？” 　　感情……是没有错。“但是你对王爷下毒，这是你的错！”沈熙言辞激烈地说道。 　　“下毒？”钟莲抬头看他，“我没有！王爷的体内没有半点毒素，你不能这么诬赖我！” 　　听到这话，沈熙终于反应了过来。一直说钟莲下毒的，其实是他们自己，钟莲从未承认过。而且，现在要反过来说钟莲下毒，除非他们从小池子把那香炉和红花捞出来，让萧凤儿好好解释里面有什么成分，两种成分相触之下会有什么结果，公布出来，自然可以定论钟莲是下了毒。 　　可是这个结果却又不能彻底公布出来，一来普通的大夫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二来还会牵扯到药王谷，要是控制不好，最后会说是药王谷的人来迫害王爷。而且，更可怕的是，一旦这个药方公布出来，又怕要被更多心术不正的人利用，所以不能说。 　　如此一来，要说钟莲下毒，反而没有了证据。 　　况且之后王爷身体大好，无非只是睡得久了一些，谁人会信睡久了是病？只会说他沈熙为了自己的地位，逼着王爷不准娶侧房，还欺负人家钟莲姑娘把她关了那么久。 　　只怕到最后，没有人会关注这件事里到底沈熙对还是错，可是百姓们却是会津津乐道地说着他们王府的八卦。毕竟，所有人都会觉得，王爷娶个三妻四妾，根本就是正常的事情，而如果王爷没有这么做，他自己倒是能挂上一个专一的头衔，反而会有更多人说，那一定是王妃管得紧！ 　　沈熙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很难处理好，但是，他不能放过一个对王爷有加害之心的人，哪怕这件事会让他背负不好的名声，他无所谓。 　　看到沈熙不说话，钟莲更加伤心起来，她捂着眼睛，低声说道：“王妃，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要其他什么，只想要对王爷好，哪怕王爷不要我，我都无所谓，毕竟！我……我能为他延续香火！” 　　沈熙忽然有些恶心，他低声说：“能为他延续香火的人太多……可王爷不要……” 　　钟莲突然扑了上来，抱着沈熙的双腿，“请王妃给我一个机会！王妃！请你！求求你！我别无所求！我只是一心向着王爷！” 　　门口的尤安迦见状，连忙冲了过来，想要帮助沈熙。 　　但有个人更快，几乎是一瞬间，那人就冲到了沈熙的身边，拽起钟莲，狠狠地将她扔到床榻上。 　　（——平安夜~——） 第198章 专情 　　沈熙稳住了心神定睛一看，竟然是王爷！ 　　这王爷，才刚刚被萧凤儿扎了针诊治过，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了？身体好了？哪儿有那么快？！ 　　沈熙还以为自己看错，可站在身边的真是王爷，而且还是一脸盛怒的王爷。 　　“王、王爷？！”沈熙诧异不已，怎么王爷会在这里？ 　　孙墨尧睡了太久，也是刚醒。他感觉到了有人在给他施针，而且针针麻利不见血，虽酸却不疼，必然是出自他的姐姐手笔。之后的确睡了一觉，可时间并不长，很快他就醒了过来。而这次醒来，与以前好几次醒来都不一样。 　　之前每次睁开眼，都会随之而来感到浑身酸痛疲惫，手臂都举不起来。可这一回，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在床上来个鲤鱼打挺。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问总管，果然是萧凤儿来给他诊治了身体，又听闻沈熙去找了钟莲，问了方向就跟了过去。 　　肚子饿却不想吃饭，步履沉重却不想休息，他只想见到沈熙。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几百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上回见到他却是在睡觉，连一句话都没说上自己又睡着了，彼此之间好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现在孙墨尧的身体里每一个脏器都在叫嚣着想要见到沈熙。 　　可来到柴房的时候，却听到那名侍女对沈熙说了这些话，这算什么意思？！就算他睡了再久，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做什么。 　　“拿开你的脏手！”孙墨尧站在那里稳住身形，就方才那一下动作是有点儿大，虽说是让萧凤儿施针诊治过的，也容不得他这么大的动作，现在他能站着没到下，完全靠着原本身体底子好，和沈熙在一旁扶着。 　　钟莲趴在床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孙墨尧，本来以为自己只要能说动了王妃，那么等王爷身体好转，定然也会接受了这个现实。可她怎么猜得到王爷这个时候会站在门口，还听到了她的话…… 　　“王爷！我！”钟莲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拽着孙墨尧的衣角，哭哭啼啼地说道：“王爷，我对你是真心的，做小的我都甘愿，王爷你要相信我！” 　　孙墨尧也算是自己见多识广，却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女人能活得像钟莲这般，就是想要爬上王爷的床，不遗余力。 　　此前沈熙去了楼兰的时候，钟莲就这么向王爷暗示过，可孙墨尧却与她明说了，自己除了沈熙还真是谁都不要。就算钟莲是个女人，还能延续他的香火，可是孙墨尧不在乎啊！他喜欢沈熙，又不是因为他能给自己生孩子！ 　　可就算同钟莲说了这些，那钟莲却似乎没有打算放弃的模样。孙墨尧后来觉得钟莲大概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是沈熙管的太严所以才让他不能接近其他女人。既然怎么说也说不通，孙墨尧也只能选择脚底抹油，去了楼兰。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想沈熙了。 　　回来之后，孙墨尧确实是对钟莲放下了些许戒心，而且她还以赔罪的理由送来了香囊，说得十分虔诚，还以为她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尽心尽力在他们的身边好好服侍他们。谁知道她居然敢对自己下手，居然有这样可怕的计划！ 　　现在她还敢在沈熙的面前说这些话，让孙墨尧怒不可遏，他恨不得让这个钟莲立即原地消失，再也不要看到她。 　　“你真叫我恶心！”孙墨尧怒目相对，“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子！甚至为了这种可笑的目的对本王下药！” 　　是了，是下药。 　　沈熙之前说成了下毒，被钟莲钻了空子。可现在孙墨尧却说是下药，这便是让钟莲有口难言。 　　下药这种手段，换作是谁都极为不齿，介时若传了出去，只会让钟莲的名誉彻底扫地。一个姑娘家，为了接近王爷，竟然做了这种事，不管是谁都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同情。 　　可钟莲之前却觉得，因为对王爷造成了影响，像是沈熙这种人，一定会以为是下毒，说得越是严重，就越好。 　　而现在，孙墨尧这么说，沈熙也是无言以对，他站在旁边叹了口气。目光挪到钟莲的身上，似有满满的怜悯。 　　钟莲这下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断地在落泪，她觉得自己是一片忠心向王爷，谁知却是明月照沟渠，而且根本就是把她当作了沟渠里的污泥。 　　“我……王爷……”钟莲嘴里来来回回只说这两句话，她不懂了，不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王爷就这样拒绝她？外面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却偏偏到了王爷面前就碰了壁？难道王爷还不知道王府里其实对他有所倾心的女子多了去了？ 　　“钟莲姑娘！”孙墨尧朗声说道，“本王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就是本凉王身边，只有一个王妃，那就是沈熙。不管天底下其他的女子亦或是男子是有多么美艳动人，聪慧伶俐，本王都不会对他们产生丝毫的感情！这件事希望你牢牢地记在心上！” 　　钟莲一怔，她抬头去看沈熙，又扭头看王爷，她自然很难过，计谋被戳穿的难过，输给一个男人的难过。 　　“之前本王就同你说过，本王身边不可能再会有其他的人，不管那个人到底多优秀，都不会再有。”孙墨尧低头看着钟莲，“你还是收拾收拾你这点儿心思，别再做更多丢脸的事情了！” 　　“我喜欢你！王爷！我有什么错！”钟莲大哭，她心里却是委屈的很。 　　“感情没错……”沈熙突然开了口，“可你不能这么做，不是每一段感情……都是有着落的。” 　　钟莲一愣，哭声静止，可她却说，“你已经得了恩宠，在这里装什么圣人……” 　　听这话，沈熙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生气，也不是替自己委屈，而是连忙去看孙墨尧，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出来。 　　好在小王爷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让自己足够冷静下来，随后说：“你还真没资格说他，半点都没有。我不在这里同你浪费时间，我也跟你说明白了，现在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钟莲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眼神已经渐渐没了神，喃喃说道：“我不想要王爷的心，只希望能得王爷一丝宠爱。” 　　“你不配。”孙墨尧摇头，他牵起沈熙的手，道：“走了，在这里多待一刻我都想吐。” 　　看到孙墨尧的脸色也的确不是很好看，沈熙连忙扶着他离开柴房，两人连头也不回，甚至在钟莲声嘶力竭地看着王爷的时候，他们俩也跟没听到似的。 　　尤安迦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也是颇为嫌弃地走了出去。 　　柴房大门关上，屋里的人已经没了声响。 　　此时，沈熙只关心孙墨尧的身体还好不好，要是被刚才那钟莲给气着了，这可就不好了。 　　“王爷？可又哪里不舒服？好在现在萧大夫也来了，我去请她过来再看看？”沈熙这么说道。 　　孙墨尧闭了闭眼，突然停住脚步，他拽着沈熙在旁边的矮石栏上坐下，伸手将沈熙搂在怀里，“是我不对。” 　　“怎么这么说？” 　　“是我没用，在外面招蜂引蝶。” 　　沈熙扑哧一声，“怎么有人会把这词儿往自己的身上套？” 　　孙墨尧搂紧了沈熙的肩膀，“可就是我的错，之前……我还以为她悔改了，接受了她的香囊，谁知道……我就觉得那香囊味道好闻，原来……” 　　“是啊！”沈熙还记得当时王爷的表情，“脸上表情还挺贱的。” 　　“啧……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夫君？！”孙墨尧也笑了，“还好……多亏了你……” 　　沈熙反手搂着孙墨尧，“为王爷做事，是我应该的。” 　　孙墨尧摇头，“不……抱歉，这件事明明……是我的错……” 　　“王爷……”沈熙轻轻叹气，“你我之间，有何对错之分？” 　　孙墨尧一愣，手越搂越紧，心中无比疼惜，想来自己非但没有好好保护沈熙，还惹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又仔细回想刚才钟莲说的话，孙墨尧虽然心里挺清楚，仰慕他的人不是没有，就算是王府里，规矩那么森严，就算知道沈熙是他的王妃，却还是有人会对王爷动心，他知道这是无法阻止的。 　　可是，却有人动心到会对他下手，他真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而且还害的沈熙跟他一起操劳，现在怀里的沈熙，好像比之前更要瘦了一圈。又是去了楼兰，又是替他担忧，似乎就没有停止过的操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沈熙才好。 　　孙墨尧吻了吻沈熙的额头，垂眼看他，没成想沈熙居然就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想来最近他也是累得够呛，也该是让他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孙墨尧轻轻地起身，想要抱沈熙，想到自己身体还没有好，能不能抱得动……可就算是走两步喘三口，他都要把沈熙抱回去！！ 　　（——跪着也要把人抱回去wwww——） 第199章 禁令 　　孙墨尧睡醒之后，就立马处置了钟莲。 　　调查下来，说她对王爷图谋不轨，企图迫害王妃，威胁王妃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罪不可赦。其弟弟散播谣言，妖言惑众，还屡教不改。姐弟俩即日起逐出凉州，发配边疆，充军塞外。 　　得知了这件事的卢居风写信回来，说倘若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对姐弟俩，不如把他们发配到西域来，一来可以看住他们免得他们再回去生事，二来他们西域的确还挺缺苦工的。 　　孙墨尧便同意了，下了命令将他们送去西域长史府。 　　至于那姐弟俩得知这件事后，是何等的要死要活请求王爷饶恕他们，不要把他们发配到西域那种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去，这些孙墨尧不想管，更不想知道。 　　在萧凤儿的诊治和沈熙的悉心照料下，不出三天，孙墨尧就活蹦乱跳了起来，甚至因为有汤药的好好调理，这精气神甚至比之过去还要雄姿英发。 　　这件事让孙墨尧心里提了不少心眼，他知道哪怕在王府里也有不少人对他有所倾慕，无非都没有表露出来而已。而且凤翔府里的百姓到现在还八卦着王爷的生活，他便立马下发了一条禁令，贴满了整个凉州大小城镇村口的公告栏上。 　　——即日起，拒绝任何人、官员向王爷引荐美女俊男，更禁止百姓对他的王府之事指点半分，若还有人敢违命犯上，便将其投入大牢之中，以儆效尤。 　　此前不少百姓全都说王爷身体不佳定然是与王妃闹别扭，又说王妃不让王爷娶侧房而郁郁寡欢，可今日看来，谣言就是谣言，蜚语就是蜚语，全是假的。而且这些假的话，他们要是再说，就是违命犯上，会被抓入大牢。 　　便是如此，又有谁敢说王爷这是在跟王妃闹不开心？压根就没有！而且，王爷还拐弯抹角地说，他这辈子就是独宠王妃一人了，谁敢再往王府里送美人，这便是犯了罪！是要抓进大牢里的！ 　　现在谁还敢说王妃的不是？却还是有人敢说，王爷这辈子太专情，就只爱王妃一个人了，叫人嫉妒！ 　　此等好话，王爷当然也不会去抓人，他还挺爱听的。 　　只是可怜了一群手底下的官员，特别是卫留和张晰，外界的人都以为是不是他们之前送了什么美人进了王府，搞得王妃和王爷天怒人怨，所以王爷这会儿发了公告，禁止他们再做这种事。 　　官员们都表示自己无辜啊！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送美人？他们自己都没有美人啊！ 　　可是，就算是黑锅已经背上身的卫留和张晰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好在是抓到了人也治好了王爷身上的毛病，特别是王爷发布了如此禁令，不仅让外人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感情深厚，也断了许多少男少女们的念想。 　　王爷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就算你们再喜欢，人家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们半分！ 　　禁令颁布之后，孙墨尧觉得神清气爽身体通透，好像出了一口长长的恶气。 　　只是这份禁令写的时候，沈熙看着便有些别扭，他自然不知道孙墨尧把这禁令当情书来写，就是写给他的。 　　休息了两天有余，孙墨尧觉得自己精神头可好了，便拉着沈熙出了王府，说是想出去透透气，沈熙猜得到，就是想拉着他去听听老百姓们现在的反应。 　　况且，之前他被关在王府里睡了那么久，再不出来走走，身上都要锈了。 　　可现在老百姓谁还敢对王爷的事情指手画脚的，逛了大半天，老百姓们谈论的也只是柴米油盐，哪儿能说半点跟王爷有关的事情？ 　　孙墨尧拢袖坐在一家汤圆摊子里，“奇怪了，咋老百姓们都不好奇呢？” 　　沈熙顶着西北风吸着鼻子心想，你都发布禁令了要是真有百姓在你面前指点半分，是不是真想要把自己抓进去啊？ 　　正这么想着，一旁有对夫妻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妻子手里拿着一把刀，与丈夫一起刚出屋子就被周围街里街坊地拦下来了。 　　一边劝说妻子别冲动，一边让丈夫赶紧求饶。 　　然后，那丈夫噗通一声跪下了。 　　原本孙墨尧都想上去帮忙了，拿刀啊！那可是命案！可刚上去就看到丈夫跪了，他默默站回沈熙的身边，看起了热闹。 　　有老人家上来问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要动刀子？妻子说，这狗东西居然想娶小妾！ 　　那怂蛋丈夫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哪个不要脸的敢娶小妾啊？王爷都不敢娶我哪儿敢啊？！” 　　一提到王爷周围的人也赶忙劝，还敢提王爷你不怕死吗？！ 　　孙墨尧在旁听了就觉得别扭，低声说：“什么敢不敢的我明明是根本不想娶！” 　　沈熙看了他一眼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又要徒步跑回王府了。 　　好在没有人发现。 　　而那妻子却说出了孙墨尧的心里话，“王爷不是不敢！人家是不想！——你不是不想！你只是不敢！！” 　　丈夫赶忙说，“我也不想啊！王爷都不想了我想什么想！” 　　旁边的人连忙起哄，“就是就是，咱们王爷都不想了，现在谁敢想啊！赶紧把刀放下！”、“那啥啊！咱们得向王爷学习啊！王爷对王妃多好！小妾都不要咱们还要什么！”、“谁要啊自家的才是最好的！”。 　　那丈夫也赶忙说，“娘子啊赶紧把刀放下，我答应你绝对不娶什么小妾，要是再有这种事，你、你就去找王爷告发我！！” 　　那妻子早就消了气，丢掉手里的刀扑进丈夫的怀里，周围的人一哄而散，就剩下那对夫妻在那里腻歪。 　　沈熙拽了拽孙墨尧的袖子，说：“快走吧。” 　　孙墨尧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我在百姓的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他们拿你当借口呢！”说着沈熙也笑了起来。 　　孙墨尧却说：“我乐意啊，为了百姓家庭和睦，当借口也没什么。” 　　沈熙瞥了他一眼，还有些佩服。 　　“走吧。”孙墨尧拢手回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溢于言表。 　　沈熙笑着跟了上去，虽然没有牵着手，却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挺暖和的。 　　回到王府，遇到萧凤儿来找他们，伸手就给他们俩人搭脉，说是羡慕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恢复的也挺快。 　　又说到之前那药方的事情，此前萧凤儿写信回了药王谷，特别询问了这件事。却是得知那钟莲竟然还真曾是药王谷的弟子，但是因为能力不精，也不肯潜心学习，被逐出了药王谷。这药方可能是当年她还在药王谷的时候，偷偷带出去的。 　　既然如此，王爷也不好多指摘什么，只能希望他们药王谷的人能好好妥善处理好这些偏门药方，免得再惹出事端来，而药王谷也是应了王爷的命令，顺便寄来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药材来，弥补这件事对王爷造成的身心上的损伤。 　　孙墨尧来者不拒，又转手把药材送给了萧凤儿。 　　萧凤儿在王府里待了好几天，确定王爷和沈熙的身体无恙了之后，便说要离开了。 　　这回来得匆匆，又怎么可能让她去得匆匆？ 　　孙墨尧和尤安迦这回算是真正的面对面，岂能就这样放过自己的姐夫？ 　　上回喜酒其实孙墨尧是喝到了，却不是正大光明的喝，这回虽说是晚了些，可能正大光明的喝，没人会拒绝。 　　孙墨尧是把王府酒窖中让他最引以为豪的几坛子酒都拿了出来，包括此前从风露山庄送来的。 　　一看到有酒喝，尤安迦比谁都高兴，原本沈熙以为萧凤儿也要来喝酒，谁知她在旁边看了一眼，只对尤安迦说一声不要喝醉了，就走了，说是去睡觉。 　　对于酒中的女中豪杰，萧凤儿这个态度让孙墨尧和沈熙都很意外。 　　再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萧凤儿居然怀孕了！！ 　　“啊呀！”孙墨尧意识到自己居然就当上了长辈，心里美滋滋的，他旁敲侧击地问尤安迦，心想他知不知道自己和萧凤儿的关系。 　　可尤安迦只说萧凤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似乎半点不知道孙墨尧其实是他那未出世的孩子的舅舅，既然如此，萧凤儿不说，他们也就不说了。 　　尤安迦还说，萧凤儿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自己这个当爹的其实也是最近才知道。 　　想到这两个月里，萧凤儿又是赶路，又是火急火燎地给他们治病，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听说孕妇头三个月最危险了，这让孙墨尧心里十分愧疚。 　　他对尤安迦说，“这段时间你们就在王府里住着吧，等萧大夫生下了孩子，再在凤翔府开家医馆，多好？” 　　尤安迦一听却说：“媳妇儿不会同意的。” 　　大概是药王谷的人天生就有悬壶济世的责任，他们想要游走天涯，想要救天下的人。 　　好在萧凤儿有了爱她的丈夫，有了他们的孩子，其他的王爷自然不能指手画脚什么。 　　孙墨尧举着酒杯，“算了，喝酒！” 　　（——圣诞节快乐！——） 第200章 喜讯 　　萧凤儿在王府里待了没几天就说要走的，还说什么等她生完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离开那天，王爷和沈熙将他们送出城，送了很远，这才回来。 　　因为之前孙墨尧身体不适一时，让沈熙手忙脚乱了好几天，许多需要找王爷过目的东西，都压在了书房里好多都没看。 　　好在没耽搁什么事情，除了一些各地送上来的奏折，倒是有一封从朝廷送来的公函。 　　“喔……”沈熙看完，发出一声惊叹。 　　坐在他身边的孙墨尧目光挪了上来，“是什么？” 　　沈熙说：“皇上废除废后，改立他生母为太后……不过，原本先帝在此后就没有立过皇后吧？” 　　孙墨尧点头，“没有，怎么？现今皇上把他的母亲从冷宫里解救出来了？” 　　“是啊。”沈熙这么说道，“当初就没有同意并骨合葬，今日定然有出头的一天。” 　　“嗯……”孙墨尧蹭了上来，抱着沈熙的腰，“还有别的吗？比较重要的？” 　　沈熙认真地说道，“只要是给王爷你看的，都重要，态度端正一下！” 　　“是！”孙墨尧笑嘻嘻地说，可目光根本就不在那些奏折之上，还时不时地亲亲沈熙的脸颊，撩两把沈熙。 　　沈熙这才觉得，他那个小王爷是回来了，而且，因为睡了太久，现在他的精神真是比以前都好，晚上不睡觉还能出去打老虎！ 　　其他的还真就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孙墨尧伸手把沈熙给拉到面前，道：“为了庆祝我身体康复，我们去山谷吧！” 　　沈熙扭头望了望窗外已经开始变冷的天，“去山谷？你是怕骜风饿着？” 　　“骜风是狼，他饿不死的。”可看孙墨尧的表情，要是沈熙不同意，他倒是一副快要饿死的模样。 　　“行啊，不过还是带上羊腿吧。” 　　“当然是要带的。” 　　“之前我的那匹月儿有放她出去跑跑，晚上差点没回来，侍卫来传消息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怎么回事？！”孙墨尧也有点儿不信，“要是再有这回事，就把我的战马放出去，定能找回来。” 　　沈熙瞥了他一眼，“就是跟着你的马跑出去，才晚回来的。” 　　“……”孙墨尧瘪了瘪嘴，“还有这种事……” 　　“不过当时就光顾着你了，心想月儿要是跑了就跑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罢，沈熙收拾好奏折等等转身放进柜子里。身后孙墨尧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还挺复杂，说不出来的惊讶还是欣喜，还有一丝感慨的模样。 　　“子渊……”孙墨尧摸了摸鼻子，这才走上来，“娶了你真是我的三生有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噢？这么就被感动了？”沈熙回过头来，“王爷你还真是挺容易满足的嘛。” 　　“我很好养。”孙墨尧凑上来抱着他，“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是你，我就满足了。” 　　沈熙低头浅笑，“那我不满足你一辈子，还真不行了？” 　　“那一定是一辈子。” 　　凑上去的吻，好像已经相隔了很远，上一个吻在什么时候沈熙好像都已经不记得了。想来自己还觉得平日里的小王爷怎么能那么烦，可后来才觉得，不烦就真不是小王爷了，如果没有小王爷的烦，自己的日子大概也会变得十分枯燥乏味，让他无法舒心的生活下去。 　　之后，山谷自然是去了，羊腿肯定也是带上的，骜风叼了羊腿就跑，最后影子都见不着，孙墨尧笑骂它是白眼狼。 　　从山谷回来，沈熙便把坐骑月儿带回兵营，最近也没有打算再让这匹坐骑奔波，毕竟它的肚子已经圆滚滚了起来，沈熙都不忍心。 　　回王府的时候，沈熙笑说来年就能迎接到新生命了，随后沉下了脸。 　　孙墨尧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不说话地凑了上来。 　　沈熙轻声问：“王爷，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这件事即便没有人放在明面上说，但终究还是有人会提起，你到底……怎么想的？” 　　此前不提，不是不在乎，而是王爷身体刚好，提了也白搭。但这件事，终究会成为沈熙心里最为别扭的东西，不是他不在乎，不去重视，就可以当作它不存在的。 　　也有可能，最近看到了太多小生命的出现，换作到了自己身上，也难免不会去想一想，去为王爷考虑。 　　孙墨尧牵起沈熙的手，沉着声音说：“子渊，你若是为了这种事而不高兴，那我之前那阵子的觉，也是白睡了。” 　　沈熙想来，之前王爷正是因为拒绝了钟莲的示爱这才遭到她下药，若王爷真的指望别人来传宗接代，实在没必要去遭这个罪。眼下，王爷同他说这些话，倒也是自然。 　　可…… 　　“我虽然明白王爷你话里的意思，也清楚王爷你心里的想法，可是，这种事终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就算不是我一个人，也终究只与你有关。”孙墨尧打断他的话，“别人怎么说我管不着，只要别管到我的头上来便可。子渊，你不必去想这种事，我想要同你过一辈子，不是让你来为我担忧这种事的时候。” 　　沈熙沉默了一下，“虽然先王爷和王妃也已经过世，但……” 　　“你真要担心香火的事情。”孙墨尧冷冷地说道，“倒不如说根本无需担心，我们家的香火还有我姐姐在，我不是拿我姐当作借口，而是我当年决定要来娶你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什么香火什么家族，都是世俗的东西，我不要。” 　　沈熙扭头看着王爷，看着他说这番话。 　　孙墨尧说，“我这辈子只认定一个人，就是你，沈熙，其他我要他作何，哪怕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心里只会有你一个人，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别不信我，就算真要骗你，我都要骗你一辈子。而你也只有待在我身边一辈子，才知道我心里到底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别躲我，子渊。” 　　话如此说来，王爷脸不红心不跳，十分坦然。 　　倒是把沈熙给说得害臊了起来，低声嘟囔说：“我哪儿有躲你？” 　　“你现在不正是在躲我么？”孙墨尧拉紧了他的手，“别找借口来动摇你自己，子渊，真的，其他人在我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沈熙点点头，说：“好。” 　　其他的，沈熙想了想，无非都是自己矫情了，还是真矫情了。 　　大概在旁人看来，夫妻情深的最好体现便是生孩子，有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便是一对夫妻最好的表现。 　　可那又如何？ 　　没有孩子，他们也是夫妻。孙墨尧也会说，他要与沈熙过一辈子，都一样。 　　一切都是一样的。 　　过了冬天，天气刚开始转暖的时候，有一日魏镇云捧着酒坛子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说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王爷。 　　当时王爷正拽着沈熙在下棋，水平不错但想要下过沈熙就难了，抓耳挠腮的时候就闻到了酒香。 　　随后魏镇云对他们说，“我媳妇又怀上了！！” 　　沈熙连忙站起来，“恭喜！” 　　孙墨尧啧啧了两声，收拾起了棋盘，“魏将军你倒是不消停，大宝现在几岁了你就给他添弟弟妹妹。” 　　“嘿嘿，四岁多啦！”魏镇云放下酒坛，“来来来，我请你们喝酒！” 　　沈熙看了看天，“大白天的喝酒……” 　　孙墨尧早已来了兴致，“有好事当然得喝酒！” 　　沈熙叹气，“那我去叫总管准备一些下酒菜。” 　　“多谢多谢！”魏镇云嘿嘿地笑，回头对孙墨尧说，“沈大人真贤惠啊！” 　　“那是。”孙墨尧的脸上不乏得意，“你媳妇也贤惠啊。” 　　“可我媳妇儿不让我喝酒。”魏镇云立马垮下脸。 　　“那你就跑到我这里来啊？” 　　“在王爷你这儿能喝酒嘛！” 　　沈熙走了回来，正好听到这话，便说：“魏将军你拿王爷当挡箭牌啊？” 　　魏镇云摇头，“咳咳咳，王爷还是王爷，是好王爷嘛！” 　　孙墨尧乐呵呵地一笑，每当做一回事。 　　等魏镇云酒喝完了，抱着空酒坛回去的时候，与他前后脚来的是从京城来的圣旨。 　　沈熙拿过圣旨心里还咯噔一下，却是没有妨碍掏钱赏给那跑腿儿的驿兵。 　　进屋子的时候孙墨尧正坐在桌边打了个哈欠，朝沈熙招了招手，“酒我没喝过，能不能接着喝？” 　　“你先把圣旨看了。”沈熙走了上去。 　　孙墨尧打起精神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了圣旨，结果却是一愣。 　　沈熙也凑了上来，讶异道：“皇上要立皇后了？” 　　孙墨尧点头，“差不多了，以前皇帝要是动作快些，一月称帝，二月立后，年底就能抱上小太子了。” 　　“这也太快了。”沈熙笑道，“唉？皇上在年底举行立后大典，这……我们赶去来得及吗？” 　　孙墨尧指着圣旨上的时间，“你觉得皇上真希望我们去吗？” 　　（——周末愉快！——） 第201章 边境 　　沈熙按照圣旨上所写的时间算了算，哪怕他们现在就动身去京城，就算能在册封大典之前赶到，那也是来不及的。 　　册封之前，他们还要先给皇后请安，还要跟着去祭天，从时间上来看，那是绝对不够的。 　　但圣旨却是今天才送到，还真不是他们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给耽搁的，这便是说明，皇帝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才通知他们，就是要他们赶不及去京城。 　　沈熙和孙墨尧心里全都猜到必然会是这样，可为什么？孙墨尧却猜不到了。毕竟想要去让他去，难道不会早点儿送来？ 　　孙墨尧拧着鼻子，心里肯定有些不爽，“我看皇上就是故意的，便是故意不让我去，你说这是为什么？”他摇着头，伸手把圣旨拿了过来，露出不悦之色。 　　沈熙见状，便说：“其实，原因嘛……也是很简单。之前皇上不是要王爷你没事不要乱跑嘛？咳咳，就是要你在凉州乖乖坐镇。现在皇上册封皇后，虽然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让王爷你去了京城，万一在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你赶不回来，皇帝又不好以此责罚你，跟他之前的想法不是相左了吗，所以圣旨这个时候才到，也不是不能理解。” 　　听到沈熙这么说，孙墨尧反倒是露出笑容来，“喔？你这么说也有理，那这个面子我是应该不给他的？” 　　“自然。”沈熙瞥了一眼圣旨，“这个面子是皇帝自己不要的，你干嘛还要贴上去给他。” 　　孙墨尧一把冲上来搂着沈熙，“你说的太对了！说句心里话，我是不想去的。” 　　沈熙回头看他，嗤笑道：“你真这么反感京城啊？” 　　想到当时孙墨尧带着大军，宁可在京城外转那么几圈，也不要入京城一次。要不是最后他以为皇帝要给自己指婚王妃，他还真的不太可能再踏进京城半步。 　　“真的要说起来……”孙墨尧皱眉，“是不喜欢皇宫……那这种冷冰冰的地方，里面没有人气儿的。” 　　世人都说皇宫里的人最多，最有钱，人声鼎沸，最为热闹，却有人说，皇宫里没有人气儿。 　　“是，那我们就不去了。”沈熙这么说道。 　　之前他不过在皇宫中待了一阵子，的确是不爱那地方，也特别理解为什么王爷会这么说了。 　　孙墨尧笑归笑，却还是有些担忧，“反正腿长我身上，我要不去也是可以。可不去也要有个不去的理由，该怎么说才好？难道又称病？之前病过一阵子，在凤翔府里传得沸沸扬扬……” 　　沈熙摇头，“不，就说现在局势不稳，王爷你要坐镇凉州，不宜远行。虽说遗憾不能亲临册封大典，但是也要比你不在凉州的时候突然闹出什么事情出来的好。而且皇后不是朝廷重臣的千金，当然不是说这样皇后就可以得罪，只是皇帝自己都不重视这件事，不能怪王爷你不能去。” 　　孙墨尧认真地点点头，“还是好好写下恭贺的奏折吧。” 　　“当然，这个交给我。”沈熙说，“而且，你这么说，其实也算是给了皇上一个台阶，那话当年是他说出来的，你不去，算不上无可厚非，却也没什么可指摘。我想，这件事皇上也应该同皇后说过的。” 　　“嗯……”孙墨尧说，“那就这么办吧。” 　　“是。” 　　皇后册封大典被放在了十二月的二十日，虽然凉州已经飘了大雪，但是京城却还不至于会冷到什么地步。 　　远在凉州凤翔府等人，也是听说了此时京城的热闹。想来皇上已经有了皇后，便是成家的人，该是变得更为沉着冷静些，好好处理国家大事，切莫惹出点其他有的没的来。 　　可当后来沈熙得知了皇后的出身和家族身份，这才觉得，他们可能想的太简单了。皇上这回力排丞相等人的反对，一定要立这位皇后，那么自然也是把丞相给得罪狠了。 　　更何况，皇上之前与丞相的关系就很僵，能说到一起去的画面基本不可能存在，只要吵架没把御书房的屋顶给掀了就已经算很有涵养了——这些自然是从卢居风那里听来的。 　　卢居风曾说，自己能暂时离开朝廷去到西域，也算是皇上给他的恩赐。要是这两年待在朝廷里看着皇上和丞相斗，指不定自己就要折寿，大概连继续给皇上卖命的机会也少。 　　沈熙想，这皇宫和朝廷实在腥风血雨，他及早跳出火坑，是对的。 　　他们不在朝廷，不知道皇上现在与丞相的关系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丞相骂皇上是个好战派，整个南舜江山几百年来的根基恐怕都要毁在他的手上。 　　而皇上却大骂丞相迂腐保守，只会吃老本坐吃山空，要说根基败也是败在他的手里。 　　现在回回大臣们去上早朝，就会看到皇上和丞相横眉冷对，然后吵架吵得也跟小孩子似的。 　　可就是如此，南舜国依旧风调雨顺。 　　只要没有西曙国和北黎国的滋扰为前提下。 　　皇后册封大典过去没多久，孙墨尧收到魏镇云传来的线报，听说巴蜀之地和凉州的一部分边境的驻军有不少活动。 　　孙墨尧一看走向，心里就明白了大概，他对沈熙说：“皇上想要对西曙国开刀了。” 　　沈熙愣了半秒，“这……会不会太早了？” 　　“子渊你觉得现在还不是发兵的时候？”孙墨尧问他。 　　沈熙便说，“皇上今日想要发兵西曙，这是历代皇帝都想做的事情，倒是没有早晚之分。但是现在朝廷中丞相一派已经与皇上产生敌对，只怕不管皇上做什么，做的好不好，都会表达反对意见。” 　　孙墨尧略略蹙眉，“但是，西曙国是敌人，不该……” 　　“可是最怕皇上想法积极，而丞相却无此心意，若不管倒也算了……”沈熙想了想，笑说，“当然，我想裴丞相是不会拿前线将领的性命开玩笑的。” 　　孙墨尧展眉微笑，“是，就算丞相与皇上之间关系再怎么紧张，他也不是这么不分轻重的人，只要别管变成。不知皇上此次会指派谁去打头阵。” 　　“魏家手下将领那么多，总有一两个出类拔萃的。”沈熙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什么。” 　　“说得是。” 　　然而他们还未等到京城来的消息，却听闻西曙国竟然发兵入侵益州西处边境，火烧三村，抢掠三镇，还砸了一城的城门，夜闯城中，抢了官衙粮仓，烧了知县府邸，抢了两家富商，掠走了富商家的女眷千金。 　　此番事件何等卑劣，而且迅速传遍了南舜国遍地，老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得自己就披上盔甲提起长剑，跟着将军去到巴蜀保家卫国去了。不过这当然也只是说说的，再怎么气愤，大多数人，也是不大愿意放弃现在优渥的生活，去到那时时刻刻会掉脑袋的地方去。 　　而得知这件事，孙墨尧不至于坐不住，却也是难以淡定，他把递交消息的折子丢在地上，狠道：“怎么回事？巴蜀的驻军我记得数量不少，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沈熙不知道答案，抬眼去看魏镇云。 　　魏镇云只是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想法，“王爷，你也不是不知道，南舜国这几十年来都风调雨顺，周围两大国也都暂时相安无事，也就边境滋扰滋扰，要是跟着王爷你，能打出些许名堂出来。可是巴蜀那些地方，驻军就是人多，打仗他们没几个懂的，带兵的统领连兵法书都看不全。而且这次西曙国还都是夜袭，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南舜国中，有带兵打仗经验的人，上上下下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不说王爷们，就是军中几位将军统领，想要真刀真枪的上，估计连孙墨尧都打不过，别说带兵面对敌国入侵将领了。 　　沈熙听了这话，便说：“也是，而且又是半夜突袭，这是兵家将相常用手法，更是最难抵抗的策略。况且不管是益州还是西曙国，之前该是对皇上的想法和举动有所了解，即便如此还是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恐怕，也是轻敌了。” 　　孙墨尧皱眉，“这么一来，巴蜀好不容易从之前几位王爷的闹事中缓过劲儿来，现在被这么一闹，当地的百姓怎么办？” 　　沈熙自然不愿意往糟糕的方向去想，可他们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皇上的意思。 　　果不其然，没出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消息传来，皇上准备发兵西曙，任魏家二公子魏镇海为大将军，携三十万大军，直指西曙国。 　　之前皇上下令边境的驻军活动，意图自然很明显，像是在一种挑衅。 　　结果对方真的被激将上了，直接带兵前来烧村抢掠，是一种下马威。 　　但是在沈熙看来，两国交战，师出有名，现在西曙国正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他带兵前去解决西曙国。 　　可很多人不懂，西曙国好端端的在那里存在，却为何非得要向他们发兵？ 　　却偏偏是远离西曙国的人不懂，而住在益州边境一带的人听闻此事，却高兴的想要放炮竹庆祝。 　　（——两百章开启XDDDD——） 第202章 发兵 　　西曙国和南舜国的关系僵那是由来已久，南舜国上下也不是没有人知道，这会儿虽然也有人不满意为什么皇帝好好的非得去惹别人，可更多人还是非常理解，特别是益州的百姓。 　　如今调兵遣将，粮草西行，动作那么大，不可能没有人看不出来，魏家将军已经带兵前去边境，手上三十万大军，对于西曙国上下整个人口大约也只有五十万人，几乎不是同等级的对手。 　　可是，偏偏就是遇到这样的对手，三个月后，却传来魏家二少爷带军大败困于西曙国山中的消息。 　　这消息，别说远在京城的皇帝不信，就是他的弟弟魏镇云也不信。 　　“怎么可能？！！”从王爷那儿得知这件事的魏镇云有些生气，虽然他曾经与魏镇海交过手，但他不信自己的哥哥居然会败在西曙国的人手中，这根本不应该。 　　“事实却是如此……”孙墨尧也有些惋惜，他当然也不会想到魏镇云将军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一位王爷，一位将军。全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哪怕人不在战地，但只要看排兵布阵，行军走向，也能看得出其中的意图。可是能让魏镇云打的难么狼狈，倒是少见，难不成西曙国有什么不为人知令人感到棘手的军师吗？ 　　“却也未必……”沈熙听他们这么分析，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口。尽管他从来没有拿过剑，上战场的经验也只不过比“零”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喔？怎么说？” 　　沈熙拱了拱手，开口道：“西曙国与南舜国地域不同，南舜国大多平原丘陵，即便有山，也还不至于到琼山峻岭连绵成片，就算交战，也会悬在平原，一眼万里，适合排兵布阵，以兵法取胜。但是西曙国却不同，整个国家几乎都在山中，他们的国度也是依山而建，我想，魏镇云将军是很少有在山中作战的经验吧？” 　　听到这话，在他面前的这两人也是面面相觑，打仗，他们有经验，可是在山中打仗，就真的未必了。 　　魏镇云严肃了起来，“这……怎么办？” 　　“皇上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王爷和将军请不要担忧。”沈熙却说表面淡定地说，“我想既然皇帝想好了要去讨伐西曙国不可能没有后招。” 　　孙墨尧点头，“你说的对。镇云你也姑且别那么紧张。” 　　“嗯……” 　　他们远在凉州，此时就算想要帮忙，也必须等皇上的圣旨。 　　而皇上的圣旨，真的很快就到了。 　　这次有押送官的护送，千里加急，直接送到了王府，可却不是找王爷的。 　　“魏镇云将军。”押送官这么说道。 　　皇上下旨，指派魏镇云将军作为后续兵力，携十万兵马，前去支援魏镇海将军，即刻启程，不容有失。 　　这圣旨来的匆忙，可沈熙看来，却像是皇上之前就想好的，会指派魏镇云前去。但是，皇上大概也是没有想到，魏镇海带着三十万大军，居然会惨败成这个样子，也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如今既然圣旨已经到了，魏镇云如今坐到这个位置，自然要奉旨前去，哪怕再着急，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那头，魏镇云接了圣旨，回屋里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铠甲，而他的媳妇凌飞荷，扶着腰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差。 　　凌飞荷这是怀得第二胎，有经验，当时萧凤儿走前还给她看过，说是只要不出意外，也会是十分顺利地生产。 　　但她以为这一次也会和上一次一样，有自己的丈夫陪在身边，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之后，他的丈夫却要上战场了。 　　与之前的都不一样，她就算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这一次面对的敌人是有多麻烦，可是没办法，她嫁给了魏镇云就要接受这样的一天。 　　有些舍不得，可魏镇云也只是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就换上戎装去了兵营。 　　此刻，王爷和沈熙、卫留也赶了过去，大军发兵，要的就是气势。 　　而凌飞荷却一个人坐在家里，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出神。他们的儿子大宝睡醒了，噔噔噔跑出屋子，来找自己的爹娘。 　　“娘！”大宝冲了过来，却乖乖站在娘的身边，他抬头看了看凌飞荷，又看了看她的肚子，问：“娘，弟弟让你不舒服了吗？” 　　“没有。”凌飞荷摇了摇头，伸手将大宝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大宝，你爹，上战场去了。” 　　“啊？”大宝终归才几岁，上战场什么的他一点儿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露出一脸的奇怪。 　　“就是，有一阵子不在家了。”凌飞荷说到。 　　大宝点点头，“好，那大宝这段时间一定乖乖的，等着爹爹回来。” 　　“好……”凌飞荷抱紧了他，“大宝真乖。” 　　“大宝一定乖！” 　　凌飞荷看着窗外快要暗下来的天空，心情就像是天色一般，越发沉重起来。 　　直到天黑，孙墨尧与沈熙才将将回到王府。 　　事情都来的太突然，却也不至于措手不及。魏镇云这两年被连连提拔，一直做到凉州都统大将军，凉州所有的官兵皆由他来管辖，权位也仅仅在凉王之下。 　　现在皇上圣旨送了过来，还在里面递了兵符，魏镇云不会不知道这兵符的含量意义。 　　而平日里就算风平浪静，他却也没有懈怠训练一事，想要发兵，自然是随时随地的事情。 　　可百姓们此时却不知，已经有几万兵马离开了凤翔府，往西南进发，前去支援自己的军队。 　　回到王府的孙墨尧，在无人的时候叹了口气。 　　却偏偏还是被沈熙看到了。 　　沈熙走了上来，站在孙墨尧的身边，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说：“王爷不必为魏将军担心，他带兵多年，有经验的。” 　　“我是不担心他。”孙墨尧一边说一边坐在了床榻边上，“但是你也说那西曙国地域复杂，全都是山地，并非是我国将领去过的地方，你说魏将军这次去，有多少胜算？” 　　沈熙坐在他的身边，还真去思考了一番，“胜算我不好说，胜败也乃兵家常事，没有绝对能打赢的仗，也不会没有胜算的战事。现在去的的是魏镇云，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孙墨尧歪着脑袋靠在沈熙的肩膀上，“可你说，为什么皇上没有让我去？无非是因为皇上说要我坐镇凉州？” 　　“该是如此。”沈熙说到，“要是此前皇上没有这么说，大概这次要去的人就是你了。” 　　“啧，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孙墨尧不满。 　　沈熙看了他一眼，“只要为了南舜国的江山，便没有好坏之分了。” 　　孙墨尧一下子坐直了，他看着沈熙，“南舜江山有你，子渊，那真是我朝的荣幸啊！” 　　“怎么回事？突然开始捧我了？”沈熙转着眼珠，差点要给王爷一个白眼。 　　“没，就是你如此忠心，显得我好像有点儿自私了。”孙墨尧难得笑了起来。 　　现在轮到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身上，“但是王爷你放心，要是这回是皇帝让你去，那我也跟你去。” 　　孙墨尧沉默下来，换作是自己，这么危险的地方，他第一反应，肯定是不会让沈熙跟去。但沈熙却这么说了，他也知道不让沈熙去，沈熙自己也有能耐跟去。 　　所以听到沈熙这么说，他现在忽然觉得，反而该感谢皇上没有派他去西曙国。 　　当个缩头乌龟也好，当个逃兵也罢，只要与沈熙有关，孙墨尧可以放弃地位，放弃名望，甚至放弃整个世界，他都无所谓。 　　“子渊。”孙墨尧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果然从未让我后悔过对你的爱慕。” 　　“嗯？”沈熙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一丝悲伤的情绪当中，却听到王爷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冷冷地看着王爷，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孙墨尧却已经抱了上来，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这个了，现在镇云去了巴蜀，那又是他的哥哥，一定能救出来的。” 　　“是，王爷也请放心。” 　　“现在就说说我们了！” 　　“说什么？” 　　沈熙奇怪地看着朝自己凑上来的王爷的脸，下一秒他却立即被王爷给扛上了肩，小腹顶在王爷的肩膀上，有点儿难过。 　　“那就不说了，睡觉！” 　　“也太……” 　　沈熙无语，小王爷也太直接了吧！不过，他也的确是直接的人。 　　现在与其坐在那里为魏镇云担忧这个，担忧那个，倒不如好好地将自己的日子给过好了，时刻关注着巴蜀那边的消息才好。 　　而且，魏镇云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必担心。 　　真需要担心的，反倒是魏夫人凌飞荷，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她又要分娩了，而这点儿时间，魏镇云恐怕是赶不回来的。现在她挺着大肚子，还带着大宝，必然是不容易的。 　　不过凌飞荷还真不至于那么脆弱，她也像从前那样，带着大宝来王府窜门，从她的脸上，还真看不出什么紧张和忧虑的表情呢。 　　（——后台真是……不稳定啊——） 第203章 揣测 　　比起凌飞荷，孙墨尧倒是真的显得有些不能淡定了。 　　一开始他们还能收到些许关于魏镇云的消息，而且回回沈熙就立马派人去告诉魏夫人，但之后却好像整支队伍都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最后关于他们的信息，只是停留在魏镇云带着大队进山去解救自己的二哥。 　　到底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几乎有两个月里，他们都与魏镇云失了消息。 　　凌飞荷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比谁都焦虑。但她又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忧虑，否则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即便是去了王府，也是强颜欢笑，提心吊胆。 　　终于，在凌飞荷怀孕已经有八个月的时候，前线有消息传来。 　　魏镇云顺利将魏镇海给救了出来，整军回到了巴蜀边境驻军之地，前后总共五十万大军过去，却已经损失了将近十万人，这是莫大的损失，换作任何一名将军，都该为此负责。 　　话虽如此，但皇帝却暂时没有想要将两位大将召回的意思，也没有下发惩罚魏镇海的圣旨。反而让他们暂且驻扎在边境，似乎还另有打算。 　　这件事传到孙墨尧的耳里，他拽着沈熙连忙问，“现在皇上是什么意思？镇云还不能回来？他媳妇都快生了！” 　　沈熙摇头，“我看西曙国对于皇上来说是势在必得，必须拿下才能罢休，否则这次召回所有的将领，以后可就真没什么机会动手了！” 　　孙墨尧却道，“来日方长，难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吗？” 　　沈熙看了他一眼，“难道以后还让西曙国继续在边境烧村抢人？皇上现在是绝对不可能退的，就算只是因为之前发生的这件事，就绝对不能退。” 　　“你说得有理。”孙墨尧点头，“我想的太少了，大概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耽于安逸，就不想其他了。” 　　“我又不是在怪你……”沈熙心想，小王爷这语气也太吓人了。 　　孙墨尧转而笑道，“我知道啊！可是同子渊你在一起，能让我好好考虑那么多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嘛！” 　　“喔……” 　　孙墨尧从后面抱着沈熙，脑袋从他的左肩膀转到了右肩膀，又问：“那你觉得，现在皇上应该怎么做？” 　　沈熙考虑了一下，才说：“皇帝大概会派一位军师过去……我猜想，现在光是靠几位将军坐镇已经没办法对付西曙国了，只能再派人过去。而且现在那里到底还有四十万大军镇守，无需再派兵力过去。现在的大军里，缺乏一个真正能看清局面的人。” 　　“军师……”孙墨尧还是有些哭笑不得。现在不似从前几国混战的时候，朝中哪里有人算得上是军师啊？连这个头衔都消失了！ 　　而且，现在还愿意读兵书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些个带兵打仗的将领们才会去读，饶是如此，现在在军中能读得好的，还有多少？ 　　孙墨尧无奈地说道，“还能有谁？要么是你们这些个跟着王侑国师的人……诶？！不会吧？难道皇上想要派你去？” 　　听到这话，沈熙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不可能，王爷你也想太多了？别老觉得我就是被皇上盯上的人……咳咳，就算是盯上，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皇上钦点指婚给你的王妃，怎么？这世道上还有指派王妃上战场的吗？王爷同不同意啊？” 　　孙墨尧义正言辞地说：“王爷表示不能同意！唉，你说的对……那皇上真会这么做？” 　　沈熙干咳一声，“也只是我的推测……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这么做，比起让几位将军带着大军在前线当作无头苍蝇一样瞎撞，倒不如再请个人去，力挽狂澜。” 　　“那你觉得会是谁？”孙墨尧想了想，“该不会是丞相？不可能……” 　　“其实，丞相挺有这个能耐。”沈熙这么说道，但是他没有多做解释，接着说：“但是丞相是第一个反对皇上做这件事的，就算真的派他去，他也会心不甘情不愿，到了边境，未必会搞什么破坏，也肯定是消极对待，那就没意思了。” 　　“嗯……” 　　“其实有一个人，如果是我，我会让他去。” 　　孙墨尧纳闷地问，“谁？”但是很快他就睁圆眼睛，“喔！你是说居风？！” 　　沈熙点点头，“对，且不说岁白能力摆在那里，而且这样对岁白的仕途也非常有效……当然，前提是皇上真的打算让岁白回到朝廷帮自己，否则也没什么用。” 　　孙墨尧搂着沈熙晃了晃身子，“你说的有理，岁白有这个能力，除非皇上犯傻，否则别说西曙国这边让他下不来台，就是朝廷里今后也要被丞相牵制……不过话说回来，子渊，你有点儿厉害啊？” 　　“啊？什么？”沈熙回头看着王爷。 　　孙墨尧抬手摸了摸鼻尖儿，“就是这些事，你怎么都能想得到？” 　　“王爷，这些事儿还没落实呢！要是皇上真的这么想的，你再来夸我不迟！” 　　孙墨尧笑了起来，“想要夸你，什么时候都不迟啊！” 　　沈熙朝他看去，这小王爷真是随时随地都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到了今天，沈熙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挣脱开小王爷的怀抱，独自去了书房。 　　而孙墨尧又岂能是放他离开的人，转身也跟了进去。他想，虽然现在南舜国与西曙国关系紧张，但是这样的日子，只要能多一天，都是一天的恩赐。 　　之前孙墨尧赞叹沈熙的话，却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没多久，皇上就颁布圣旨，指派卢居风前往前线，支援魏将军。 　　沈熙看着这圣旨还是挺满意的，想来现在皇上能动用的人只有卢居风了。换作其他人，能不能彻底效忠皇帝的意思还是问题，但是卢居风的话，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为皇上做事。 　　而且，沈熙这么一想，卢居风的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只要这次能成功攻破西曙国，这下功劳建树定然是无人能比。不说西域长史的职位已经能让他在回到朝廷之后，坐上高位，更别说此番而去，建功立业之后回到朝廷，就是做到丞相也不足为奇。 　　这么一想，沈熙顿时又惊出一声冷汗。 　　难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其实是已经算好了有这一步？先将卢居风赶去西域，从朝廷中——甚至说从丞相的眼中撇除，免得他们整日盯着卢居风，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而此后发生西曙国的事件，整个朝廷也是明知不管是丞相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站在皇帝这边，所以皇上选择卢居风，是理所当然，等他凯旋而归，那不给他做个高官，整个朝廷也说不过去。 　　而且这段时间里，皇上还能慢慢解决丞相，特别是在他对待西曙国这件事的态度上，最后都能说他这个丞相辅佐不利，让他离开高位。哪怕最后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都能让丞相彻底闭嘴。 　　换言之……沈熙想，卢居风这个丞相，怕是要坐定了啊？ 　　这件事，沈熙也不敢多说什么，皇帝的意思随便揣测，就已经是大罪了。猜不中倒也罢，猜中了，怕是要引来皇帝的猜忌，还是不说话更好。 　　现在坐实了卢居风要去巴蜀边境的事情，他离开西域，自然也要路过凤翔府。 　　没多久，王爷派去的人早早地就将卢居风给接了过来。只是这次因为局势紧张，容不得卢居风在凤翔府多待几时。 　　只是他们原本想着在城外迎接卢居风，再一路护送他往南而去，中间也不做逗留。 　　可谁知他们刚来到城门口，还未看到迎接卢居风的大队，就有人匆匆赶来说，魏夫人早产了。 　　不过才九个月，还未足月，想来魏夫人生大宝的时候，也是不足月的。 　　沈熙看了一眼王爷，只得说：“王爷，那还是由我去魏宅看看，劳烦你送一送岁白了。” 　　“只能这样了。”孙墨尧点了头。 　　等沈熙赶到魏宅的时候，魏夫人的第二胎还未降世。而大宝一个人站在门口，竟然没有半个侍女下人跟着。沈熙走了上去，看到大宝眼睛红红的，硬是憋着没有落泪，估计也是吓到了。 　　但看到沈熙过来，大宝哇得一下子哭了起来，他抱着沈熙的腿说，“沈叔叔！都是我的错！哇哇哇！” 　　沈熙连忙把他抱起，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安慰他。细细一问，才知道他母亲是被他撞了一下，摔在了地上才早产的。 　　“别难过。”沈熙也有些慌乱，“魏夫人一定没事的，你娘亲一定没事的。” 　　“哇哇哇……”大宝还是哭个不停，趴在沈熙的肩头，鼻涕眼泪一大把。 　　沈熙知道他心里内疚，但终究还只不过是个孩子，能怎么怪他？ 　　而没多久，王爷却来了，还带来了卢居风。 　　（——求留言~——） 第204章 捷报 　　沈熙惊讶地看着卢居风，“你怎么……” 　　卢居风有些焦急地说道，“听闻魏夫人早产，我也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那是否耽误了行程？”沈熙这么问道，就算只是晚了一天，要是耽搁了军情，那皇上为卢居风铺垫了这么多，算是白搭了。 　　“不会。”卢居风垂眼摇头，“之后加紧点儿赶路就是，至多不过晚一天。” 　　几人站在屋前院子里，好像一口气回到了几年前，他们也是站在这里，迎接大宝的降临。 　　不过现在大宝还正在沈熙的怀里嚎哭，被孙墨尧一把抱了过去。 　　一问才知道他哭号的原因，孙墨尧轻轻叹了口气，对大宝笑道：“就知道你心急想要早点儿见到弟弟妹妹，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掉眼泪有什么用，以后长大了你好好保护你的娘亲家人，可比你在这里哭有用多了。” 　　这话让大宝听了似懂非懂，但是他听到了长大要保护家人的话语，这个他明白了，连忙抹了抹眼泪鼻涕，懵懂地点了点头。 　　屋里面生孩子，他们是没办法帮忙的，只能帮忙照看孩子，长了那么大的大宝也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卢居风，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又略显疲态的男人是他的干爹。 　　干爹是干嘛的？在大宝的脑海中还没有什么更多的概念。但是既然称唿中有个爹字，那应该是跟亲爹也差不多的。 　　大宝不怕生，停止哭闹之后，就伸手向卢居风，要抱抱。 　　卢居风伸手接过大宝，逗弄了他一会儿，看到王爷和沈熙站在前面，肩膀上都沾了些许大宝的眼泪鼻涕，却没有人在意。 　　而怀里的大宝正正贼熘熘地转着眼睛朝他脸上看来，好像在看什么新奇的宝贝儿似的，卢居风朝他垂眼笑笑，轻声说：“大宝，乖乖地长大吧，这样就能帮帮你的父亲，保护你的家人了。” 　　这话，倒不是一定非得让大宝听到，但是卢居风还是这么说了，就像他现在要赶往魏镇云的身边一样，要去帮这个人一样。 　　他们几个人就站在那里等着，一直到夕阳西下，屋里终于有了别的动静。 　　大宝已经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就算这样卢居风也没有逃过被大宝哈喇子流了一肩膀的境遇，而且他抱了约莫都有一个多时辰，手臂该是酸痛不已，却还是没有肯把大宝放下。大宝的眼泪、鼻涕和哈喇子荼毒了王爷、王妃还有西域长史，大概没有一个孩子比他更有能耐了。 　　“怎么样？”卢居风抱着大宝过来。 　　“不知道啊！”沈熙正朝里看呢。 　　很快，吴夫人跑了出来，笑盈盈地说：“王爷，几位大人，还请放心，魏夫人已经生了，还是个儿子。” 　　“哎呦！”沈熙笑了起来，回头去看大宝，也不管睡没睡着，拽着他的手就道，“大宝有弟弟咯！那小弟弟该是小宝咯！” 　　王爷在旁哈哈大笑，对吴夫人吩咐道，“你们好好照顾魏夫人，缺什么就去买，要什么就到王府来拿。我看大宝睡着了魏夫人现在也顾不过来，你们同她说一声，我先把大宝带回王府里照顾着，明天再送过来。”接着，孙墨尧从怀里摸出银子出来，交给吴夫人手里，还说：“屋里几位产婆也辛苦了，你帮我赏了他们。” 　　“是！”吴夫人笑魇如花，又折回了屋子。 　　大宝的确还在睡觉，现在魏宅里乱的很，也免得他一个人在屋里出什么事，孙墨尧便要把他抱回王府。 　　这么一说，孙墨尧又走到卢居风的身边，对他说道：“居风，你今天也别走了，天都黑了。晚上先在王府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既然如此，反正已经耽搁了，再多一个晚上还真没什么区别。卢居风抱着大宝，点头应了。 　　回到王府，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进去的路两旁挂满了照明的灯笼。 　　卢居风看着感慨，“好像很久没来了。” 　　“好像是很久……”沈熙笑了起来，“你又不能多待。” 　　卢居风笑道，“会有机会的。” 　　这边，侍女上来想要抱走大宝去休息，刚离开卢居风的怀抱却听到卢居风叫了一声。几人顺势看去，只见大宝还在睡，可手里却拽着卢居风的头发，死活都不撒手。 　　刚才就这么一扯，卢居风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这咋办……”沈熙都挽着袖子上前帮忙掰手指，谁知大宝睡得沉不说，手还拽得紧，死活掰不开，也叫不醒。 　　“算了。”卢居风又把大宝给抱了回来，转身对沈熙说，“我抱着他去睡觉吧！” 　　目送卢居风离开，孙墨尧这才凑上来，拽了拽沈熙的袖子，笑道：“能不能回去睡了？王妃？” 　　沈熙点头，“走吧。” 　　“刚才你看居风的眼神忒炙热了。” 　　“这你也能吃醋？王爷？” 　　“并没有！” 　　“不，我是不信……” 　　“你居然不信王爷我？” 　　这语调，还忍不住地朝上玩。 　　沈熙听到这话，突然觉得不好，所谓不信当然是假的，而他也知道王爷自然是不会当真的，可是当不当真的后果却都是一样，晚上就要被王爷可劲儿折腾。 　　第二天一大早，沈熙揉着腰去给卢居风送行。 　　卢居风面上不说，心里还是知道的，刚到城门口就让沈熙回去了，还说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面，不用那么牵挂。 　　沈熙红了红脸，瞥了一眼身边的王爷，轻声细语说祝你一路顺风。 　　“好。”卢居风浅笑回应，“那我赶紧都走了。” 　　孙墨尧走上去拱手，“居风慢走，巴蜀边境……真的交给你了。” 　　“不敢当。”卢居风摇头，又朝沈熙摆了摆手，转身上了马车。 　　随后，马车绝尘，扬起滚滚尘沙，不多时就已经跑出了他们的视野。 　　这个时候，沈熙和孙墨尧才想着要回去。 　　大宝送回了魏家，弟弟的乳名果然叫小宝，至于大名叫什么，还得等魏镇云回来取。只不过卢居风此番过去，要不了多久魏镇云就知道这件事了。 　　凤翔城中如今依旧平静，老百姓们还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赚着自己的钱。 　　沈熙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往外看，丝毫没有感受到半分来自巴蜀边境战争的气息。 　　哪怕凤翔府城东的一对夫妻吵架，城西的人也未必知道，更何况南舜国地广物博，巴蜀边境到底与西曙国打成什么样，是火烧连天，还是城毁房塌，都影响不到他们这里来。 　　眼下的凤翔城还是如此平静，远在千里的巴蜀边境却战火连天。 　　卢居风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赶到了魏镇云的大军兵营，给他带去了魏夫人又给他添了个大胖儿子的好消息。 　　这喜讯也不过在兵营中感染了一会儿，马上就被败仗的悲伤气氛席卷了回来。 　　好在卢居风也来了，皇上的意图大家全都心知肚明，而对卢居风的能耐有魏镇云的认可，也是让大家为之一振。 　　重振军心，一鼓作气。 　　不仅是他们，就是京城，就是凉州，就是南舜国全国的老百姓们都在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又过两个月，果然有好消息传来。 　　魏镇云、魏镇海两位将军各自只带五万大军从南北两线突入，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简直一改之前颓废的模样，战无不胜。最终两线并为一线，直取西曙国国都比苏城。 　　一封封捷报传来，让人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振奋人心。 　　反正沈熙心里是不管京城那儿该怎么高兴还是忿恨还是波涛汹涌，这些好消息就足够让他为卢居风高兴的，因为这些都是卢居风的功绩，只要有这些东西，他回到京城真是不做丞相都对不起在西曙国拼命的南舜将领。 　　跟着捷报一起送来的还有魏镇云的家书。 　　心里具体写了什么当然只有魏夫人一个人知道，但是其他人唯一知道的是，小宝这孩子的大名是有着落了。 　　魏子竣。 　　大哥叫魏子绍，走出去别人一听就知道是兄弟。 　　弟弟的出生，让哥哥大宝一下子变得懂事了很多，也没有整天四处游玩，也没有做出些让他母亲感觉到不省心的事情。 　　可是有一回他还是做了一件让人无法安心的事情，他自己跑了出去，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出去，更加没有说他去了哪里。这可把凌飞荷给急疯了，连忙抱着小宝来到王府里找沈熙。 　　沈熙一听也跟着着急，连忙派人赶紧去找。 　　最后在东北的兵营里找到了大宝，原来他跑到这里来了。他说想要跟着副将大人学武术，也认得这里的路，所以就来了。而且明明留了纸条了，怎么可能会不让他母亲知道。 　　这么说来，他们回到魏宅，这才看到整张被压在茶盘下面的纸条。 　　凌飞荷吓得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沈熙脸色也才将将缓过劲儿来。 　　而孙墨尧一边拍着沈熙的后背安慰他，一边说：“大宝既然有心要学，那不如跟着我，由我带他去兵营，魏夫人你也能放心些。” 　　（——努力存稿嗷嗷嗷——） 第205章 寒冬 　　有王爷带着，若换做是普通百姓，肯定连忙拽着自己的儿子给王爷磕头谢恩。 　　可魏夫人却踌躇了一下，“我却是不愿意他与他的父亲一样提枪上战场。” 　　沈熙与孙墨尧对视一眼，正如当年魏镇云所说的那样，魏夫人还是很反感自己的儿子舞刀弄枪，倒不是怕他粗鲁野蛮，而是一旦将来上了战场，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这种担忧他们心里也都能理解。 　　沈熙走了上来，笑道：“就当作是强身健体，学武艺不一定非得要上战场。” 　　“可……”魏夫人拧了拧眉头。这回魏子绍一个人这么跑出去，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明白的。不让他学十八般武艺，可他偏偏就对此甚感兴趣。她也怕越是压抑了儿子的兴趣，儿子就会越反弹。 　　而现在，王爷和沈熙都在为自己的儿子说话，她也实在不该如此执拗下去。 　　“好吧……”魏夫人终于点了头。 　　站在一边的魏子绍竟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站在母亲的身边，摸着她的手背，说：“娘亲，不要担心我，等我学好了武功回来，你不让我上战场，我就不上，可我还是能保护你啊！” 　　听到这话，魏夫人一言不发，但眼眶中却已经是眼泪滚滚。 　　魏子绍一看自己的母亲那么激动，赶紧给她擦眼泪，轻声嘀咕：“娘亲，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啊？” 　　沈熙与王爷互看一眼，默默地退出了屋子。 　　离开魏宅的时候，沈熙说：“想不到王爷也要开始带孩子了。” 　　孙墨尧怪道，“什么带孩子，我又不是大宝的干爹。” 　　“那你要不要当小宝的干爹？”沈熙突然这么问道。 　　孙墨尧愣了愣，他知道其实这件事在沈熙的心里是块小疙瘩，他们谁都可以不用在意这个疙瘩，可疙瘩是肯定存在，多多少少会影响到他们。难不成……沈熙现在这是在为他考虑这件事？ 　　“子渊，你这……”孙墨尧笑道，“如果镇云和他媳妇愿意，我倒是无所谓，只要子渊你高兴。” 　　“我？”沈熙奇怪，“王爷何出此言？” 　　孙墨尧走到沈熙的身边，轻声说：“这……你心里还是在意之前钟莲说的话啊。” 　　沈熙顿住脚步，他抬头看着王爷，“什么？我哪儿看出来还在在意这件事了？” 　　“但凡是提到子孙后代的事情，你都有些……”孙墨尧挠了挠头发，似乎，有些敏感？ 　　沈熙愣了三秒，突然笑了起来，“干嘛？我不会同意你恩宠侧房，但还要给你找后代？这两件事能扯到一起去吗？” 　　孙墨尧看着他，“那……那……” 　　沈熙认真地说：“之前魏将军给大宝找个干爹，后来我问了问他，说是男孩子找个干爹才能茁壮成长。不是民间也有传闻说，要是新生男孩儿头上没有干爹压着，很容易夭折吗？我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既然是风俗，也有这么一个说法，就在想，小宝才刚出生，魏夫人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给他认一个？” 　　“唉？原来是这件事？”孙墨尧笑了起来，“那是我敏感了，还以为是你想要……” 　　“想要什么？”沈熙凑了上去，“你要是不想当，就当我没问呗！” 　　孙墨尧伸手搂着他的腰，“没想要什么，干爹啊！当呗！要是可以干嘛不当？我倒是想！不过这件事等魏镇云回来之后再说吧！这个时候就不要干扰他了。” 　　“这是自然。”沈熙点头，“那王爷你说说你刚才想到哪儿去了？” 　　“这个就别说了吧！”孙墨尧笑道，“我这不是怕你想太多吗？” 　　沈熙哼哼一笑，“结果却是王爷你自己想太多了。” 　　孙墨尧也笑，“可不是？是我想多了！” 　　两人凑在一起笑着回到了王府里。 　　这等小事当然还不至于要写信千里加急送去前线，而且，现在正是大军最为紧张的时刻，特别是魏镇云以先遣大军已经堵在了比苏城外，现在只希望他们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回来，其他的都是小事。 　　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西曙国没有春天亦或是秋天，夏季很长但也可能一扭头就入了冬。山区的天气又是变幻无常，原本来太阳高照下一秒就会瓢泼大雨。 　　最近的消息，也不算太好。 　　比苏城依山而建，城门一闭固若金汤，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但他们山中资源丰富，一时半刻饿不死。而外围城的两军就只能靠补给一车车送进去。 　　而西曙国山路崎岖，运送补给的崎岖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但现在的局面对南舜大军来说，未必就是坏，却是找不到地方突破。 　　可沈熙相信，有卢居风在，他一定能想到法子的。 　　看着窗外的雪，沈熙叹了口气，一股白气顺从而出，很快又消失了。 　　就在此时，有下人匆匆跑来，说是魏夫人派人来说，她的小儿子不行了。 　　上一回魏夫人这么急还是因为大宝一个人跑了出去，这回却轮到了他的小儿子。 　　等沈熙和王爷匆匆赶到的时候，听到的是魏夫人的嚎啕大哭。 　　“这是？” 　　两人的心里全都咯噔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进去。 　　沈熙想到了之前他与王爷说的话——要给小宝找个干爹，不然听说容易夭折——这些的确都是听魏镇云说的，他原本是不信的。 　　“不会……”沈熙摇了摇头，抬脚走了进去。 　　“魏夫人？”孙墨尧紧随其后，他站在一旁朝床上看了过去…… 　　小宝虽然躺在那里，但还有唿吸。 　　孙墨尧觉得自己的唿吸也跟着喘了回来。 　　沈熙扶着魏夫人，轻声安慰说：“夫人别紧张，大夫来看过了吗？说了什么了？” 　　魏夫人终于停止哭号，她擦着眼泪抬起头，“沈大人！大夫说……小宝可能熬不过冬天了……” 　　“胡扯！”王爷一步跨了上来，“什么庸医！小宝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呢？！有没有写信给萧大夫？” 　　“萧大夫？”魏夫人有些发晕，“我……不知道去哪儿找她。” 　　沈熙朝王爷看了一眼，连忙说：“萧大夫我们去找，魏夫人你别担心，不如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看着。要是凤翔府的大夫治不好我们就去找其他地方的大夫，凉州那么大，不可能没有一个大夫治不好小宝的病！” 　　“是啊！”孙墨尧跟着点头，“凉州的没有，我就去找京城的！到时候萧大夫肯定也到了，她一定有法子！” 　　魏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之前听两位大夫说小宝可能要活不下去，她也不想活了。 　　那头大宝站在门口也憋红着眼睛，呆楞地不敢进来。 　　魏夫人看着他们俩，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忽然晃了一下身子，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王爷和沈熙见状，这可不行啊！别小宝的身体还没有好，别魏夫人自己又倒下了。他们赶紧让人把魏夫人扶回去休息，又找来大夫去给魏夫人看看。 　　见大宝一个人站在那里，沈熙走了上去，对大宝说，“大宝你乖些，去魏夫人哪儿看着她，小宝由我们照顾，好吗？” 　　大宝伸着脖子朝里头看了看，拽着沈熙的袖子，问：“大人，我弟弟真的没事会吗？” 　　“一定会没事的。”沈熙点点头，他伸手摸了一把大宝的脑袋，“之后你一定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弟弟。” 　　“好！”大宝点头，转过身一蹦一跳地往他母亲的房间而去。 　　沈熙叹了口气，回到了屋里。只不过，饶是他和王爷在，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但好歹能出主意了，也让整个魏宅的人都安了一半的心。 　　王爷大手笔，将整个凤翔府的大夫都给请了过来。可三位大夫分别看了看小宝，又凑在一起会诊了一番，最终由此前给王爷看过病的大夫跑来说，“王爷，这小儿，怕是真的不行了……” 　　“什么不行？！”孙墨尧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大拍一下桌子，震得茶杯都要倒了下来，“不行！这孩子你们必须得救！” 　　那大夫苦笑着拱手，“王爷，就算你现在下令要我们几人的命，我们现在治不好，也只能开几幅可能的药贴来试试，只是这孩子太小，怕药物太勐，灌下去了身体撑不住。” 　　孙墨尧急的团团转，他不想小宝没命，不想魏镇云为南舜国立下汗马功劳，而他这个王爷却连魏镇云的儿子都救不了。 　　“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让这个孩子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孙墨尧这么说道。 　　“不死……”那大夫细细琢磨王爷话里的意思，“那如果也活不过来……” 　　死不了，活不过来，不死不活，便是折磨。 　　他们这群研究医术的，自然也明白王爷的意思。会用药的就会用毒，会下毒的也能救人。所以药王谷药王谷，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毒王谷。 　　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太折磨人了？ 　　一旁沈熙听了他们的话，将将反应过来，摇头严厉地拒绝说：“不行，王爷，还是让他们先治，能拖多久拖多久！” 　　（——求留言~——） 第206章 康复 　　今年的冬天，本来就格外的冷，冷得入骨，冷得让人说不出来的难受。 　　小宝是病了，起先只是发烧，用了药压下去，停下药又烧了起来，反反复复烧了好一阵子。这小孩儿才生下来不久，又是早产，身体本来就弱，加之天气一下子寒冷起来，饶是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这孩子？ 　　沈熙对几位大夫接下来的做法摇了摇头，“你们不能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就这样……” 　　“王妃大人。”那大夫拱手，“就因为是个孩子，还不如早日结束折磨。” 　　“可！”沈熙手抖了抖，“不行……” 　　大夫们也明白他们的心情，而且那也只是个孩子，他们也不想对一个婴孩做出这种事。 　　“那……我们只能再试试了！”大夫们这么说道。 　　沈熙点头，连忙向他们行礼。 　　孙墨尧把沈熙拉到外屋，又道：“这件事也还是不能告诉魏镇云，我再派人去其他几个城镇，将那里的大夫给请过来。我姐那儿已经派人去了，要是可以，最好看看能不能再请药王谷的其他大夫。” 　　“是……”沈熙略显悲伤地点头，“但是王爷，真不能放弃这孩子，不能……” 　　“好，我听你的，刚才我的话就是放屁，你别往心里去……”孙墨尧这么说道，“等这孩子病好了，魏镇云凯旋归来，这孩子的干爹我当定了！” 　　“嗯……” 　　因为小宝的病，还有魏夫人的身体关系，他们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回到王府，全都在魏宅里守着。 　　此前魏夫人因为积劳成疾，彻底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日日只能让大宝陪着。她原是想来照顾小宝，奈何她自己的身体没办法让她下床，她也不能把自己的病再传染给小宝。 　　她曾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才会害得小宝的身体也不好？ 　　但沈熙后来对她说，“魏夫人别想那么多，忧伤脾，悲伤肺，魏夫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了身体，只有你身体好了，才能好好的去照顾小宝，听到没有？” 　　既然是沈熙的话，魏夫人不可能不听。 　　可她的身体却因此病了许久。而且，就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收到一个坏消息，萧凤儿赶不回来了。 　　也就这么几个月的功夫，萧凤儿已经挺着大肚子跟尤安迦晃悠到了交州。 　　交州和凉州，一南一北，一个是南舜国最西北边儿，一个是南舜国最西南面儿，想要回来，最快恐怕都要半年。 　　这消息还是最后收到萧凤儿消息的一家医馆里的大夫送来的，虽说是已经把消息送去交州了，但是要他们回来，恐怕太难了。他唯恐王爷这里等得急了，所以早早地先把这件事带回来告诉他们。 　　这下沉熙都心凉了小半截。他连忙拦住所有的下人，下令说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魏夫人和大宝，要是他们问起来，就说已经通知给萧大夫了，不日她就能赶回来救小宝。 　　现在不管是他还是王爷，全都没辙了，只能先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除此之外，在魏宅进进出出的大夫却依然有不少。有的大夫挺乐观，说是还能救，但下勐药了怕孩子受不了。悲观的大夫就说你这不是屁话吗，小孩子受不了勐药就是不能治。那大夫却说能治和受不受得了勐药不是一回事，结果两人就打了起来。 　　王爷冲过来说，“你们是来救人的！打伤了这里可没有大夫来治你们！！” 　　这才阻止了一场争斗。 　　而现在他们只能拿药拖着小宝。王爷找大夫问了一百回，到底这孩子怎么会这样。 　　大夫说，“早产从而先天不足，加之天气寒冷，病成这样，孩子自己的原因有之，外界的原因也有之。总之不必太过介怀，这都是命。” 　　要不是这群大夫还要诊治小宝，不然孙墨尧真想上去骂人，命你妈！ 　　前前后后就这样又拖了一个来月的时间。期间魏夫人带着大宝也过来看过，两次都正巧小宝睡得深沉，看不出被疾病折磨的要死要活的样子，这才将将让她安下心。 　　沈熙也只能骗她，说是现在正在慢慢好转，可小孩子病得太久，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好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等。要是春天来得早，天气好转了，小宝肯定也能好了。 　　魏夫人看到屋子里进进出出那么多大夫，她想，小宝肯定能治好的。 　　看着魏夫人牵着大宝回自己的屋子，沈熙冲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眼下横竖算是瞒过去了，但要是将来……他要怎么面对魏夫人？怎么面对魏将军？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收到了来自萧凤儿的一封急信。 　　正如那传话的大夫所说，萧凤儿的确去了交州，而且知道了这件事，她也回不来。但是她在信中附了厚厚的好几十页纸，沈熙扫了一眼，好像全都是药方。 　　他不懂，但这里有一屋子大夫能懂，他连忙把药方递了过去。 　　带头的大夫一张一张拿出来念，有的是他们已经试过了，没用，还有的他们不太信，怎么可能？ 　　看萧大夫的意思，如果他们试过的药方没用，那肯定就不能当普通的伤风感冒发毛病来看诊了。 　　后面的药方，有大夫给沈熙解释说，“可能是被毒虫给咬的。” 　　“怎么可能？”沈熙都不信。现在他们凉州正是寒冬，要有毒虫早就冻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出来咬孩子？ 　　很多大夫都不信，却有一个大夫站出来说，“有时候不一定是毒虫，可能外人身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给带了进来，就传染到了这孩子的身上。而且，既然此前什么药方都试过了没用，我们又为什么不敢试试这几张药方呢？” 　　“试试……” 　　说着，大夫们看向了沈熙。 　　沈熙一咬牙，“试吧！！” 　　有了这个号令，大夫们下药施针就有了底气。 　　沈熙帮不上其他忙，但也不能拖累人。他站在外屋，看着大夫们进进出出，想要什么，跑腿的，还是要准备什么，他都第一个过来下令帮忙。如果魏夫人是第一个不愿意看小宝死的，那他就是第二个，绝对不落人后。 　　又是一个月，挨出了寒冬，迎来了暖春。 　　小宝的身体，竟然开始奇迹般的康复。 　　此前大夫们都担心，反反复复的发烧会不会把这孩子给烧傻，会不会让他的脏器都跟着衰竭。 　　可病了那么久，让他们都倍感意外和欣慰的是，这孩子竟然奇迹般地熬了过来，不能百分百地保证没有病根，但至少不会死。 　　“会不会烧傻么……”大夫轻声说道，“回王妃大人的话，现在看不出来，至少也得等他过了一岁半……” 　　沈熙点点头，他现在心里知道，小宝没死，哪怕只是傻了，他们王府都能养他一辈子。 　　不多时，孙墨尧也来了。 　　在给小宝看病的这两个多月里，孙墨尧还是回了王府，毕竟他还是王爷，还得坐镇。可沈熙却是一天都没回去，虽然每隔两、三日孙墨尧都会过来看看小宝，看看他们需要什么，但是到底还是隔了这么久，没亲近过了…… 　　“小宝好点儿了没有？” 　　总算在沈熙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听大夫们说，这是一天天的在好转，希望不是……”回光返照。 　　还未说完，孙墨尧伸手轻轻捂住沈熙的嘴，然后笑道：“一定是在好转，没有其他的可能。” 　　“借王爷吉言，我也觉得是这样。”沈熙点点头，“小宝命大，将来一定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是，他还有我这么一个干爹呢！”孙墨尧说道，“而且，我姐的药方，没道理没用。” 　　“是呀！”沈熙露出笑容来，这些天他实在太累了，整整两个与多月的时间里，他都紧绷着自己的神经，不敢掉以轻心松懈半步，害怕就在自己松懈的时候，会发生让他感到后悔的事情。 　　孙墨尧靠在沈熙的身上，笑道：“子渊，这几天还是跟我回王府去吧，这里有那么多大夫看着，小宝肯定不会有事的。” 　　沈熙倒是明白小王爷的意思，况且这么久他都没有回王府去了，小王爷憋了那么久，他还担心会憋出病来。 　　“但是……”沈熙还是有些不放心，而且现在都已经在魏宅里待了那么久了，要是因为最后这一点儿时间而前功尽弃，那他可能要后悔一辈子。 　　于是，沈熙拍着孙墨尧的胳膊，安慰地说道：“现在小宝的身体在渐渐好转，等他身体彻底好了，魏夫人也能照顾了，我再回去吧。况且你看屋子里这人多口杂，稍微有个不注意，只让魏夫人一个人待着，她一个妇道人家，你能放心？” 　　沈熙说得全都在理，孙墨尧又怎么可能不听他的话，他心里难受归难受，却还是点点头，带有一点儿小委屈的心情说，“好，你说的很对，我看小宝估计不出半月就能康复了，反正就这么点儿时间我不着急……” 　　说是不着急，沈熙看得出来，孙墨尧的眼睛里写满了全都是着急。 　　但他必须等到小宝身体好了他才能安心地离开，现在，他绝对不会走的。 　　大夫们用上了萧凤儿的药方，果然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小宝康复了。 　　（——小宝福大命大——） 第207章 疲惫 　　小宝病了整整一个寒冬，现在总算熬了过来，他的身体逐渐康复，屋外的天气也渐渐回暖。 　　大夫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魏宅，他们全都手抄了一份萧凤儿的药方，所谓学无涯，无止尽。 　　魏夫人的身体也康复了许多，而且现在大宝懂事了让她省心不少，所以，沈熙自然也没有必要留在魏宅，他该回去了。 　　这段时间里有沈熙的关照，他们娘仨这才能熬过整个冬天。内心的感激自然是不用说了，魏夫人还说，等小宝的身体彻底康复了，邀请沈熙和王爷来魏宅，好好宴请感谢他们。 　　沈熙却让她不必客气，现在魏镇云在益州境外为南舜国拼命，他只是来照顾魏镇云的家眷又有什么可感谢的。真要感谢，不如等魏镇云平平安安回来后，大家一起吃。 　　魏夫人笑着应了。 　　离开魏宅，沈熙走在屋外的街道上，被懒洋洋的太阳晒了一身金黄，暖融融的感觉使得他心情非常好。他慢吞吞地朝王府走了过去，要是被孙墨尧看到他这种速度，肯定急的冲上来拽着他赶紧回王府，别在外面晃悠了。 　　可是沈熙却提不起更多的力气快步回去了，他慢悠悠地走着，亦步亦趋，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连再多的力气都要没有了。王府的大门口已经近在眼前，他还是保持着自己原来的速度走了过去。 　　进了门，下人看到他已经去给王爷报信了，沈熙点点头，也没有阻止。 　　再往鸢鸿轩的方向而去，王府里的一花一木都没有改变，到了春天，流淌过王府内花园的小溪流也开始发出潺潺的水声，像是沉寂了许久的生命在阳光之下重新复苏，就连空气都好像比以前好闻了许多。 　　沈熙还未走到鸢鸿轩，就看到不远处有人急匆匆地朝他跑了过来，是王爷。 　　就算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沈熙也猜得到是谁，肯定是这个人，不会有别人了。 　　沈熙只是闭了闭眼的功夫，就已经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尽管一开始还有点儿硬，撞得他有点儿胸闷。但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舒服，让他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我回来了！”沈熙这么说道。 　　“回来就好。”孙墨尧的声音缓缓传来，萦绕在他的耳边。 　　“嗯……”沈熙在他的怀里靠了一会儿，“真累。” 　　整个寒冬，沈熙都没有这样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轻松地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他每天都紧绷着神经，担心一睁开眼就看到大夫冲进来跟他说小宝没气儿了，就像是噩梦一般。他只能为魏夫人着急，把原本该是魏镇云承担的紧张担忧，多一份强加到自己的身上。 　　后来王爷也不是常在身边，他一个人睡在厢房冰冷的床榻上觉得唿吸都要停止了，很难受。 　　这段时间里，他担心魏夫人，担心小宝，也担心大宝。 　　大宝应该跟着王爷去兵营里，却因为这件事耽搁了下来。在魏夫人生病的时候，沈熙还要多为大宝担心一分。 　　好在现在春暖花开，什么都结束了，过去了。 　　“王爷，我……”沈熙刚要说话，忽然头一晕，双腿也跟着一软，好在被孙墨尧给抱住了。 　　“子渊？！你怎么了？！” 　　沈熙拽着王爷的袖摆勉强站了起来，“就是有点儿累，想去睡觉。” 　　孙墨尧没有二话，直接打横抱起了沈熙就往鸢鸿轩而去。 　　沈熙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为魏家上下担忧，王爷也会担忧。王爷不仅要担忧整个魏家，也担忧身在魏家的他。虽然平日里来到沈熙的面前，不会露出忧心的表情，但其实沈熙心里什么都知道的。 　　好在现在他已经回来了，王爷不用担忧了，他们又在一起，不会分开的。 　　沈熙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中间除非发生了地震，恐怕很难把他给吵醒了。 　　而孙墨尧也不去闹他，晚上就搂着他睡觉，看着他的睫毛，轻抚他的侧脸，不管沈熙醒不醒。他终于不用一个人在夜晚孤零零的上床了，这点儿进步可比此前好太多了！他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终于睡醒的沈熙，眯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窗外，天黑着……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知天日了，是早上还是晚上？他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王爷也不在。 　　可能是睡了太久，沈熙感觉自己浑身泛酸，双臂双腿都隐隐发痛，要是可以，他还真不想起床。但是不行，他饿了。 　　他的双脚还没有来得及踩到地上，门外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人，又把他重新摁回床上。 　　“别下来了！”来者正是孙墨尧，他笑道，“就在床上吃，我看你累了那么久了，就别挪来挪去了。” 　　沈熙看着他，展眉浅笑，“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病人。” 　　孙墨尧只是点了点头，可还是说：“你太累了，这几个月你都没好好休息吧？我都听魏夫人说了。” 　　“喔？魏夫人跟你说什么了？”沈熙抬头看他。 　　“你跟那些大夫轮流守夜看着小宝吧？”孙墨尧瞥了他一眼，“今天魏夫人来过了，听到你还在休息，还以为你是累病了，她都快哭了。” 　　沈熙倒是有些紧张，“唉，你没有把她惹哭吧？” 　　孙墨尧委屈道，“说什么呢！我惹魏夫人干嘛！可要是她不跟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要也打算告诉我了？！” 　　沈熙却笑，“不打算，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这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情，哪儿需要去标榜自己的？累不累？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觉呢！ 　　“唔……可是听魏夫人这么说，我很难受……”孙墨尧轻声说道，“我该来陪着你的。” 　　“你来干嘛？”沈熙摇头，“你是王爷，兵营里、官衙里那么多事儿要你去处理，我这不过是累一下的事情，哪里还需要你来担心啊？” 　　“唔，我心疼你！”孙墨尧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沈熙会心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啊！” 　　孙墨尧伸手抱着沈熙，“那你还这么说！我就是心疼你了！看你那么累我却帮不了你什么忙！我怎么觉得我这个王爷做得很没用呢？” 　　“没有！”沈熙摇头，厉声驳回了他的话，“这些时间里我能安安心心地去照顾小宝，不正是说王爷你把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吗？不然我岂不是还要回来担忧你？” 　　“我又不会让你做不省心的事……”孙墨尧低声说道。 　　“可你现在就在做……”沈熙不满地说道。 　　孙墨尧松开他，奇怪地看了他两眼，“怎么了？” 　　沈熙的肚子十分合时宜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我饿了！你别拦着我吃饭！” 　　“都说我让你在这里吃了……” 　　“我还没洗漱呢！” 　　“我帮你！” 　　“王爷！我不是残废啊！” 　　“……” 　　扯皮了一会儿，沈熙还是如愿下了床，洗漱完，就被孙墨尧按在了桌边，桌上早就已经放满了玲琅满目香味喷人的宵夜，终于把沈熙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你吃慢点儿唉……”孙墨尧一边说着，一边也吃了两口热鸡汤。 　　“饿了嘛……” 　　孙墨尧笑着去看沈熙，终于，他这个鸢鸿轩冷了这么几个月，终于恢复了点儿人气了。 　　沈熙吃了两口烤鸭，忽然像是在感慨般地说：“冬天熬过去，我想魏将军他们应该有动作了。” 　　孙墨尧点头，“这段时间里大军与比苏城彼此僵持，只要能熬过冬天那么接下来的战局就对我们有利了。比苏城被迫闭城那么久，就算他们山里的资源再优渥，也要扛不下去的。” 　　沈熙又问，“那现在西曙国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全部投降。”孙墨尧说着心情也好了很多，“而且西曙国的一位大将军也招降了，现在正被关押着。” 　　“那么就只剩下比苏城了。”沈熙轻声说道，“只要攻破比苏城，整个西曙国就沦陷了。” 　　孙墨尧忽然悠悠地说道，“原本属于我们南舜国的疆土，能回来了。” 　　沈熙一愣，有点儿吃不下了，他举着筷子顿了顿，愣神地看着桌上丰盛的宵夜。 　　西曙国的疆土，一半是当年南舜国的，不止是疆土，还有西曙国不少百姓奴隶，他们也全都是南舜国的子民。而现在，他们可以回家了。 　　早在好几十年前，南舜国已经是这疆土上三国中最富强的一国。可上至朝廷下到百姓，全都沉溺于眼下平淡安定的生活中，谁都不想管。加之各地的王爷们手握兵权，不宜发兵也是放在前头最困难的一项。 　　而现在，皇帝走完了第一步，现在解决了西曙国，而他们接下来面对的，也只有北黎国了。 　　不过北黎国的局面比起西曙国更麻烦，三言两语是说不完的，而此前大公主北嫁，就连沈熙都觉得，可能近几年想要从北黎国的手中夺回他们从前的疆土，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身旁的孙墨尧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说：“子渊，先别想了，吃饭吃饭，赶紧把肚子填饱了才是！” 　　沈熙笑得双眼弯弯，“王爷说得是。” 　　（——求留言~——） 第208章 宠爱 　　没多久，魏夫人一手抱着小宝，一手牵着大宝，来王府登门感谢沈熙的相助之恩了。 　　沈熙看到醒着的小宝，而不是睡着的小宝，那心情可是好许多，他伸手抱过小宝过来，又问魏夫人，“后来可带小宝去看过大夫了？” 　　魏夫人笑着点头，“看过了，说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那一定得小心。”沈熙伸着手指钻进小宝的手中，挠了挠他的手心，换来小宝咯咯的笑容。 　　一旁孙墨尧看着十分欣慰，连忙道：“大家别站着了，进来说话。” 　　有两个小孩儿在屋子里，顿时就热闹了不少，小宝只能坐在魏夫人的怀里，听他们说话，而大宝则拿着一根树枝，一个人跑到屋前院子里比划了起来。 　　大宝跟着副将们学了不少，扎起马步端起招式来还是挺有木有样的。沈熙忍不住朝屋外看了过去，心里还是挺羡慕这小家伙的。 　　当年他在沈家，因为是庶出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能到学堂里学点儿东西回来，只是因为他父亲不想被别人说成有一个不认字儿的儿子。可是若说还想要请师父回来教他武功，那可真是天方夜谭了。 　　尽管如此，沈熙对过去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执念，充其量说起来，也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孙墨尧顺着沈熙的目光看了过去，反而对魏夫人说，“大宝现在学的挺有模有样的啊！” 　　魏夫人轻轻笑着，“大宝现在就喜欢舞刀弄枪，跟他爹一个样儿。要是镇云在家里，他们爷儿俩要是在床上也能这么闹……” 　　突然说到了魏镇云，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们这段时间里，算是有好一阵子没有收到魏镇云的消息了。 　　孙墨尧对她说，此前魏镇云带大军围了比苏城，如今僵持着，但已经过了那么多月，大概很快就有新的消息过来，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该有分晓了。 　　魏夫人一听，心里顿时淡定了下来，有王爷说这话，她还有什么可担忧了？ 　　可还有的话，不管是孙墨尧还是沈熙，都没有告诉魏夫人。 　　是该有分晓了，但是却未必百分百一定是魏镇云会赢。他们在比苏城外围堵，自己的日子也未必好过，要是后期的补给不能及时补上，那么简直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屋内忽然静了下来。 　　那头大宝耍“剑”耍得开心，突然来了兴致，便是在原地连转了三圈，招式还挺有模样。可不知是他自己给转晕了，还是动作没到位，那手里的枝条倏地从手里挣脱出来，直接往屋里蹿。 　　首当其冲便是沈熙，而孙墨尧见状，伸手拿出果盆中的一颗大红枣，反手一弹，大红枣直直撞上树枝，枝头转了个方向，与红枣落在了门槛边上。 　　受到此番遭遇的魏夫人惊魂未定，而沈熙也是坐在那里愣了半秒，这才反应过来。 　　沈熙惊奇地看着孙墨尧，“王爷，好手艺！” 　　而一旁的魏夫人“唰”地站了起来，把小宝塞到沈熙的怀里，冲出屋子，拽起大宝的手臂，大声呵斥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不懂事！你知道你刚才差点儿打到王妃！打到娘亲！” 　　大宝自己也被吓傻了，他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想要去抱魏夫人的腿。 　　魏夫人却抬手拽着他，把他拖到了沈熙和王爷的面前，“快给王爷和王妃道歉！！” 　　沈熙没被那枝条给吓到，反倒是被魏夫人这么激动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他抱着小宝呆愣愣地看着魏夫人，一句话都没蹦出来，大宝就在他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 　　“唉！”沈熙抱着小宝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求助般地朝孙墨尧看了过去。 　　孙墨尧起身把大宝拉了起来，又对魏夫人说：“魏夫人，你别紧张，大人都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小孩儿。而且也是我不对，大宝现在跟着我学武功，我刚才应该待在外面看着他，否则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沈熙也缓过劲儿来，他站起身来，笑道：“是啊魏夫人，不要激动啊，你看你都吓到大宝了。大宝这么小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这么怪他。” 　　魏夫人见状连忙行礼，“是我教导不周了。” 　　接着他跪在大宝的身边，伸手把大宝抱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是娘亲太凶了，娘亲不该怪你的，娘亲也有错……” 　　孙墨尧也弯腰安慰起了大宝来，很快，大宝就不哭闹了，但他也不出去玩耍了，乖乖地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娘亲的腿上，拿了颗枣子啃了起来。 　　魏夫人还是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十分抱歉，觉得自己太冒犯王爷和王妃了，只坐了一会儿，她就带着一双儿子离开，说是不能再打扰了。 　　沈熙靠在门框上看着魏夫人离开的身影，回头对王爷说，“魏夫人现在这么焦虑，我看是没办法了，唯一解决的方法，只有让魏将军赶紧回来。” 　　孙墨尧走了上来，搂着沈熙的腰，低声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前线的事情是不能催的，只能等了。” 　　沈熙点了点头。 　　孙墨尧心里叹气，却说：“我们不能分开，子渊，要是我们像他们这般分开那么久，我也会疯了的。” 　　沈熙好笑地回头看他，“那我之前去魏宅那么久，我瞧见你好像是没疯啊？” 　　“那我是疯的时候，你就是没看到罢了……”孙墨尧说着笑了起来，“而且，我知道你就在魏宅，只要我想去找你，我就能看到你。可他们……不是一句想要去看，就能看得到啊！” 　　沈熙也明白这种感受，他转过身来，轻轻地抚着孙墨尧的脸庞，“是啊，我们绝对不要分开。现在，我也觉得我离不开你了！” 　　听到这话，孙墨尧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紧紧看着沈熙，“真的？” 　　“我还会骗你吗？”沈熙勾起嘴角，“你太宠我了，让我觉得没办法离开你，怎么办？以后我都得跟着你了，黏着你了。” 　　分开了太久的感觉，沈熙感受过了，他不想再要经历这种事，更不想再经历等待的磨难。大概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真是被孙墨尧给宠坏了，就是有着他在身边，自己才能过得比以前更舒心。 　　孙墨尧将他抱起，一边吻着他的嘴角，一边还能找到路，将他送到屋里的床榻上。 　　沈熙放弃了从前的矜持，已经吃素吃了几个月，何必再去为了白天还是晚上去计较这种事。他伸手搂着孙墨尧的脖子，不想再去想么多，可耳廓上的红晕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害羞。 　　不过，孙墨尧打算当作没看到，这个时候喊停？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捂热的手已经伸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沈熙给剥了干净，沈熙被漏进来的冷风激了一下，伸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 　　沈熙笑嘻嘻地说，“不对，有点儿冷，王爷你先去把暖炉搬过来。” 　　“这、哪儿行！”孙墨尧摇头，半路喊停，这不是他的作风！ 　　沈熙却拿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来，笑道：“怎么不行！不然太冷了。” 　　“那我们多做点儿运动就不会冷了！”孙墨尧坏笑道，“要不、我喊人来拿？” 　　“不行不行！”沈熙连忙摇头，他都已经被扒了干净，怎么能叫别人在旁边进进出出？他瞪了一眼王爷，“你、还打算让我被别人看啊！” 　　孙墨尧便说，“你也知道啊！我也不想你被别人看啊！快点松开被子……”王爷伸手去拉，谁知却就是拉不开被子。 　　沈熙笑嘻嘻地，像是在给孙墨尧开玩笑似的，说：“可是太冷了！” 　　孙墨尧这会儿已经没了耐心，他双手一把伸进被子中，扶着沈熙腰，一用力，将沈熙整个连人带被子给翻了过来。 　　沈熙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被子上，后背露在外面，很冷啊！ 　　可孙墨尧立即靠了上来，轻轻咬着他的耳鬓，道：“子渊，你不要撩我撩太久……” 　　“我可没有……”沈熙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墨尧掰着下巴亲了过来。 　　就在晕晕乎乎之间，沈熙感觉自己被松开，而孙墨尧跨坐在那里，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探了下去。 　　这也是太急了吧！！ 　　沈熙都还没有来得及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他全身顿时失了力气，只能低着头抱着被子，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蹭着被子，竟有些说不出来的舒服。 　　也罢，沈熙心想，他都已经与王爷待在一起这么久了，矜持有什么用？况且还挺舒服的。 　　可这回也是离开太久了，心知王爷定然会折腾自己，却没想这回是超出他范围的折腾。 　　到最后，沈熙只能坐在孙墨尧的怀中，轻轻地抱着他，大概也是察觉到沈熙的疲乏，孙墨尧这才停了下来。 　　沈熙反倒是清醒过来，他看着孙墨尧的眼睛，笑说：“王爷？忘了？我比你大，是不会折腾坏的……” 　　孙墨尧立马凑了上来，啃吻着他说：“都叫你别撩我……” 　　（——荤——吗——） 第209章 胜利 　　三月暖春，四月雨，五月来了好消息。 　　比苏城一役大捷。卢居风翻山越岭迂回入到比苏城，找到了在城中被奴役的南舜国子民，最终反戈开了城门，魏镇云带领大军攻入城中，不用两个时辰就破了皇城门，抓了西曙国皇帝和一干朝臣，就此结束了与西曙国的僵持。 　　而对于孙墨尧他们来说，这颗心终于能放下来。 　　沈熙听到这则好消息，更是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捏着奏折，好像这个消息，等于让他吃了三碗饭。 　　比苏城破，西曙国大军无力反抗，国君出逃却被关在皇宫中的奴役们抓到，交给了魏镇云来发落。而比苏城中所有的奴隶们都盼到了这一天，他们可以回家了。 　　虽说这对他们南舜国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可对于西曙国的人来说，便是国破家亡。此前他们抓南舜子民过来当作奴隶来使唤，而现在大多数南舜国子民却叫嚣着一定要把西曙国的人也抓过来当奴隶使唤。 　　但这不过只是百姓们发泄似的抱怨罢了，真要他们来，南舜子民还不敢用。 　　此后，皇帝将原是属于南舜国的疆土重新划给了益州，而将西曙国剩余一部分则重新成立了州，名为曙州，就跟西域长史府一样，派人派兵驻扎在当地。并且废除西曙国的文字将其文字与南舜国的完全统一，还在当地设立学校让所有年少的孩童都能进去读书。 　　一系列的举措不少，在沈熙看来，这些似乎是皇帝之前早就想好的，而且他也同意，这是彻底完全征服西曙国的最好方法。 　　而大军立下大功，此番凯旋而归，功劳当然要记在两个人的头上。 　　魏镇云和卢居风。 　　西曙国现在有其他为官前去治理，他们大军便拔寨凯旋而归，一路上只要竖着魏家军旗帜，便会有百姓上来夹道欢迎，还质朴的百姓给他们送吃的用的，热情得不得了。 　　可此番魏镇云是去解救自己的二哥，救下他哥哥的功和他哥哥本身的过，自然都要记。据说回到京城后，魏镇海被连贬三官，降为四安将军，而魏镇云却是连拔三职，提拔为四镇将军，兄弟俩倒是持平了。 　　至于大将军的头衔，一直都在魏老将军的手中。朝廷中有人言，大概要等到魏老将军离世后，他们兄弟俩就能争一争这个大将军的头衔了。 　　可是这种流言蜚语传到了兄弟俩的耳朵里，非但没有离间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反而让他们俩的关系比之从前更为亲密。 　　以前，魏镇云与家里的隔阂，对兄弟的厌恶，却是从他们的父亲那里得来的。他们年轻时的父亲是个把嫡庶看得极重的人，虽然同意魏镇云的出生却反而看不起他，大公子魏镇山自然是个对父亲马首是瞻，看父亲都瞧不起自己的弟弟他当然也不会把弟弟放在眼里，可劲儿欺负使得魏镇云一直跟着王爷离开后都对兄长十分记恨。 　　到现在，那些记恨的心情自然不可能一直藏在心里，否者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大概算是一笑泯恩仇，至少他的二哥现在对他的态度是截然不同了，他不会在拿小时候的脾气去对付他。 　　回到京城后封了官，魏镇云也是这才想起来，他这下必须留在京城里与二哥镇守京城。可他的媳妇还在凉州等他呢！暂且还未入职，魏镇云则先回了一次凉州。 　　这西征讨伐一来一回，竟然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 　　魏镇云回到凉州的时候，小宝也已经有半岁了。 　　一早收到魏镇云带军回来的消息，沈熙和孙墨尧已经前去城外迎接，犒赏是不会少的，也如以前那般赏赐和嘉奖。不过现在魏镇云已经做到了四镇将军，真要说都快与孙墨尧差不多了。 　　可对于他们来说，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王爷和将军之称，他们都是兄弟。当年孙墨尧无权无势的时候，魏镇云站在了他这边，后来跟着他一路来到凉州，看管凤翔府也好，带兵外出驱逐敌人也罢，他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回到魏宅，见到了自己的媳妇，魏镇云笑得嘴巴都要裂到了耳朵根，笑得比谁都灿烂。 　　可当魏夫人抱着小宝去见他爹的时候，小宝却突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紧紧搂着魏夫人的脖子死活都不肯给他的父亲抱抱。大概是太过陌生，从来都没有见过，突然有个大胡子拉碴的男人过来要抱他，小宝当然要哭了。 　　魏镇云站在旁边笑得有点儿尴尬，这亲爹都没人要啊！ 　　一旁大宝扑了上来，抱着魏镇云的腿说：“爹！弟弟不要你，我要你！” 　　魏镇云看大宝忽然之间长那么大了，顿时心生感慨，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大咧咧地朝他的脸上啃了一口，道：“还是你小子不错！” 　　大宝抹了抹脸，扭过头去露出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嫌弃的表情，但还是被沈熙看到，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大宝则又扭头对自己的父亲说，“那爹，我干爹呢？” 　　“你干爹？”魏镇云奇怪了一下，“你见过你干爹啊？噢，对，你见过……干爹不在，他在京城呢！” 　　沈熙点点头，“是啊，那次小宝出生的时候，岁白也因为这个耽搁了一天才赶去你们那儿的。我记得大宝那天晚上还是跟岁白一起睡得，嘻嘻，小手拽着人家岁白的头发就是不肯松手！” 　　被这么笑话，大宝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好像因为见不到干爹，有些不太高兴。 　　魏镇云“喔……”了一声，对大宝说，“以后咱们就能见到你干爹了！” 　　“哇！”大宝欢唿起来，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魏镇云越看越疑惑，他道：“怎么回事？怎么你小子能见到干爹比见到你亲爹还高兴啊？” 　　大宝听不懂，只是晃着脑袋挥舞自己的脑袋。 　　一旁的小王爷听着哈哈大笑，“小孩子嘛见谁都高兴，之前大概老看到我们就没新鲜感了，你看大宝都不拿正脸看我。” 　　这话当然只是开玩笑，说罢几个大人哈哈大笑起来。 　　魏夫人垂眼浅笑，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这回魏镇云待不了多久，就要举家去到京城。 　　所以晚上魏镇云拿着酒坛子来到王府，说是蹭饭，其实来感谢王爷的。 　　对于当年卢居风要走，孙墨尧并不奇怪，他知道卢居风的计划，所以他的离开，是在理所当然之中。 　　但若说魏镇云去到京城，孙墨尧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本以为按照魏镇云与他们家里的关系，加上魏镇云那个脾气，大概是不会去。然而现在，魏镇云说他都放下了，完全放下了。 　　所以不回去，也是没有道理的。 　　回去就回去了，以后又不是再也不到，孙墨尧心想，自己何必这么纠结？况且魏镇云与家里的关系从缓和转而亲密，他应该为魏镇云感到高兴才是。 　　可这件事却不是魏镇云今日来的重点。 　　晚上在王府畅阁，灯笼连成一串，挂在一旁亮起，照得里头亮堂堂的。待碗筷摆好，菜肴上齐，魏镇云举着酒杯，就在沈熙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 　　之前魏镇云从自己的媳妇口中得知，小宝在出生之后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差点要去了小宝的命，还是沈熙替他承担了该承担的压力，照顾了小宝和魏夫人，要不然他这次回来，肯定见不到小宝一面了。 　　魏镇云举着酒杯对沈熙说，“要不是沈大人你，我儿子的命就没了，这杯酒我一定要为我儿子敬你！”说完，他仰头一口喝了。 　　沈熙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扶魏镇云，笑说：“魏大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你在外为国立功，难道在家乡的妻儿我们还不为你照顾吗？” 　　魏镇云被他扶着站了起来，还是一脸敬意，说：“但我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的坚持，还有王爷，否则那些大夫肯定就不治我的儿子了。” 　　孙墨尧拢袖走了过来，“只是大夫们还没搞清楚你的儿子到底是什么病罢了，好在现在你儿子没事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多谢王爷！”魏镇云点点头，“我都不知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 　　孙墨尧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能为国效力，保家卫国，就是感恩了！” 　　“是啊！”沈熙也点头，“王爷说得极是。” 　　只见魏镇云眼眶有些泛红，点着头说：“是，末将知道！” 　　孙墨尧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说道：“那你在朝廷的时候，也多帮帮卢居风。” 　　魏镇云虽然有那么一阵奇怪，但既然是王爷开了口，他点头说：“那当然！” 　　“行了。”孙墨尧晃了一下脑袋，“其他的话那咱们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别为了这种事，耽误了咱们喝酒！” 　　“好好！”魏镇云点头，“还有……王爷，我想着，小宝与王爷、沈大人有缘分，我媳妇也同意，便是不如请王爷做小宝的干爹？” 　　其实这话说得已经有些占便宜了，这可是王爷啊！ 　　可孙墨尧却十分豪迈，点头道：“有何不可？！” 　　魏镇云又要跪下了，“多谢王爷！” 　　（——求留言~——） 第210章 命案 　　对魏镇云何时回京城复职倒是没有规定，原本计划着三天内就要回京城去，却突然耽搁了下来。 　　听闻了魏镇云被封为将军，这要携妻带儿去京城，顿时让所有人都觉得魏夫人凌飞荷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想到以前还是被人退过婚的，今日却风光无限，叫人好生艳羡。 　　而且，魏镇云的小儿子还攀上了小王爷这个干爹，这个关系更是坐实了魏镇云的地位，现在有人攀不到王爷这层关系，便想要来攀魏镇云这个关系。 　　更别说魏夫人的娘家。 　　因为魏镇云要带着妻儿去京城，就在他离开前一天，魏夫人娘家人突然找上门来，说是一定要他这个好妹夫带凌飞荷的哥哥一起去京城。 　　起初魏镇云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以为他们得知凌飞荷要跟着他去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被人欺负，所以大舅子要跟着他过去。 　　魏镇云心想娘家人那么疼爱自己媳妇，也要让他们放心，便特地拿了三坛老酒、一只全火腿，带着媳妇和一双儿子，亲自登门拜访了岳父岳母，说媳妇在他家好好的两老请放心。 　　结果岳丈大人喝了酒吃了火腿，还是要魏镇云一定带上他那个儿子去京城，好好照着他，别的不用管就给他买个商铺让他自己做生意就成。 　　虽然魏镇云不至于没钱到买不起一家商铺，可心里到底有些奇怪怎么能那么着急？难道儿子不该留在爹娘家中孝顺养老吗？ 　　魏镇云想要多问两句可岳丈大人就不肯说了，还说他这个女婿现在攀上高位莫不是看不起他们平民百姓家？ 　　魏夫人坐在魏镇云的身侧不敢开口，不多时眼圈居然都红了起来，被自己的亲爹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件事魏镇云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也跟着岳丈大人打太极，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先是带着媳妇走了，说是离开凉州之前一定通知他们。 　　刚从凌家出来的时候就出了事，魏镇云刚迈开步子眼角就看到一把扫帚噼头盖脸就打了下来。 　　要不是护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子魏镇云怎么可能躲不开着一击？将将转过身搂着媳妇背上就被挨了一下，但是随即，他翻过身反手就拽着对方手腕，脚上一踹，那人便哼哼唧唧地跪在地上，倒是挺嘴硬，“你是什么人跟凌家什么关系！” 　　魏镇云不跟他一般见识，又是在凌家门口这可没意思，嚷了一句“在下魏镇云！！” 　　那人听了顿时不懂了，转过身来紧紧抱着魏镇云，说：“大将军！大将军要为咱们出头呀！” 　　这一听话里就有冤情的模样，魏镇云也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便是提熘着他去了官衙，找到了卫留。 　　在卫留的面前，那人啰啰嗦嗦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好几个月之前凌家那个大儿子在他们街上是出了名的野蛮不讲道理！仗着自己妹妹嫁给了大将军就在咱们街里横着走！之前他去我媳妇娘家——张家拿了十条鱼！一分钱没给！还踢了我那小侄子一脚，我小侄子脑袋撞到门框上当时就流血了！这人渣愣是没回头看一眼就这么走了！等我媳妇和我小舅子回去，我那小侄子当时就不行了！！” 　　说罢那人哇哇大哭了起来，鼻涕哈喇子是没停过。 　　而一旁的魏镇云越听他的话脸色也是越难看，自己的大舅子害得这人的小舅子丧子？真是这样？ 　　魏镇云努力回忆了一下，他也知道自己的媳妇在自己娶她之前是真的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可到底家里人还算是挺宠她的，不然也不会去找王爷给凌飞荷出头。 　　后来在喜宴上也见过自己的大舅子，也不是这么一个专横跋扈的人，平日里联系并不少，他媳妇也时常会回去看看，怎么今日却听到这种消息？ 　　但魏镇云也没有说完全不可能，他拜托卫留去调查这件事，自己满怀疑惑地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魏夫人朝他走了过来，随后缓缓跪了下来。 　　魏镇云一看就着急了，还未等凌飞荷跪在地上，就把她给扶了起来，“飞荷你、你这是作何。” 　　“对不起……”凌飞荷轻声说道，“小宝病好了之后，我回娘家的时候听说了，真是我哥干的……” 　　最后这半句，像是给魏镇云的心里敲上沉重的一击，“杀人是要偿命的。” 　　凌飞荷闭了闭眼，眼角落下一滴眼泪，“我知道，所以，我恳请夫君你，一定要手刃凶手。” 　　魏镇云又是一怔，手刃凶手？手刃我亲大舅子？ 　　可是让凌飞荷说出这话来，又是怎样的一段刻骨铭心？自己的大舅子，那可是她的亲哥哥啊！ 　　“你……飞荷，你这可是真心话？”魏镇云问她。 　　凌飞荷重重地点点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他真的踢了……我不知道他、他到底杀没杀人。” 　　难怪岳丈大人一定拜托他要把大舅子带去京城，不然留在当地，岂不是天天要被人戳嵴梁骨？ 　　魏镇云皱了皱眉头，对凌飞荷说：“这件事我已经让卫留大人去调查，等调查出来，我们再去京城。” 　　凌飞荷哭着应了下来。 　　调查这件事，反而没有耽误他们多时间。 　　卫留很快就把这件事调查了明白，第一个告诉了魏镇云。 　　“那张家的小儿子的确是死了，但是不能完全说是凌飞荷的兄长干的。”卫留这么说道，“当时他们张家人没有报官，说是被凌家人威胁，如果他们敢报官，后果自然是……” 　　魏镇云皱着眉头，“怎么？拿了我的名头威胁吗？” 　　卫留瞥了他一眼，“拿了王爷的名头。” 　　“太可恶了！！”魏镇云气急，“你接着说！” 　　卫留清了清嗓子，道：“张家人说他们家小儿子死的时候，胸口的确有个男人的脚印般大小的乌青印，但是，死者该是因为头撞到了地板，导致脑子里出了血，这才没了命。不过，不能因为如此就撇开了那一脚，如果确定是将军你那大舅子干的，那么他逃不了干系。” 　　魏镇云叹气，“那就抓人吧。” 　　卫留又笑了，“我不是还没说完么？” 　　“你、你接着说啊。” 　　“这件事里还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比如为什么自家小儿子被踢死了，第一个不是去报官，而是要急匆匆的把孩子给埋葬。埋了之后，也没有想过报官，却要去问凌家私了。” 　　听到这话，魏镇云都忍不住要问，“他们准备怎么私了？” 　　卫留耸了耸肩膀，“当然是给钱了。” 　　“多少？” 　　“八百两纹银。” 　　八百两纹银，够他们现在去京城买两座宅子了。 　　魏镇云冷笑了起来，“照这么说，对方还能是敲诈勒索了？” 　　卫留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你大舅子认了，那一脚是他踹的。” 　　魏镇云皱起眉头，“那怎么办？按照律法杀人是什么罪？” 　　“你别忘了他杀得还是个孩子。”卫留着重地说道，“还要更重。” 　　魏镇云沉默了下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律法是怎么写的？“那……你们直接抓人吧！” 　　卫留却摇头，“不急，这中间我却是觉得还有其他不妥的地方，魏将军，你不要心急。” 　　“不是我心急！”魏镇云说道，“既然我大舅子真的干出这种事出来，那免得他再招摇撞骗，赶紧抓人——” 　　“哎呀，你们果然在这儿。”沈熙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是笑眯眯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魏镇云的身上，道：“魏将军，你让我好找。” 　　魏镇云现在是一个头比两个大，现在看沈熙话里的意思是专门来找他的，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无奈地拱手道：“沈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沈熙开门见山，笑道：“你大舅子的事。” 　　魏镇云勐地扭头去看卫留，心想你怎么把这件事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就在卫留露出一脸无辜的时候，沈熙又说：“不是卫大人说的，你这件事都已经动用到官衙里的人去调查了，我知道，王爷也自然知道了。” 　　“那……”魏镇云突然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熙看了一眼卫留，笑道：“卫大人调查了多少了？” 　　卫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沈熙摸着下巴，轻声道：“说到底是为了钱吧……” 　　魏镇云摇头，“可我那大舅子却是把王爷的名声都搭上了！！这、我对不起王爷啊！” 　　沈熙连忙摆手，“魏将军你切莫想那么多，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若是你大舅子真的打着王爷和你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那王爷不可能不知道。”说着他眨了眨眼，“这件事我和卫大人会再好好调查清楚的，魏将军你择日赶紧带着妻儿回京城吧，别耽误了功夫。” 　　“可……”魏镇云把自己岳丈拜托他的事情说了一下，“这件事不了清楚，我怕也是走不了。” 　　这下沉熙的表情严峻了下来，“那看来得赶紧了！” 　　（——今天最后一天啦！！——） 第211章 朝廷 　　魏镇云听闻他大舅子踹那孩子一脚的时候正好是自己小儿子病得最要死要活的时候，他在想是不是他大舅子在外面造了孽所以报应到了自己儿子身上，所以压根没有耐性再去等待调查结果。 　　可幸亏有沈熙和卫留帮忙调查，总算把这件事给调查个水落石出出来。 　　而且，与魏镇云心里所想的并不一样。 　　魏镇云原以为这件事却是他大舅子拿着他和王爷的名头在外面嚣张跋扈，最后惹出了这一脚命案出来，对方受他威胁不敢报官，却又对他无可奈何，只能上门找事，结果正好惹到魏镇云的身上。 　　然而事实上，除了那一脚的确是他大舅子踹上去的，其他恰恰相反。 　　他大舅子虽然平日里也因为自己妹妹嫁给了大将军之后，被街里街坊地硬是拱了上来，也顿时有些众星捧月的感觉。而那张家又是从上到下的不学无术，张家老爷在外面豪赌，拖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去。除了家里这栋老宅还没有被他们抵押出去之外，几乎是一贫如洗。 　　后来张家大儿子实在还不出钱了就去找他大舅子，说他凌家攀龙附凤关系都攀得那么高了，借点儿钱怎么就不行？ 　　凌家倒也并非不宽裕，实在知道这家人就是个赔老本的不能借。可张家老爷后来把他们两家祖宗十八代关系都说了上来，凌家老头子无可奈何，就让大儿子把钱给借了。 　　借归借，知道对方还不出，也不能就这么把亏给咽下去。于是他大舅子隔三差五上门去拿点东西抵债，今天拿条鱼，明天拿框枣，一次两次，他们张家便说他大舅子张扬跋扈，仗着家里有关系就这么欺负他们老百姓。 　　后来他大舅子去上门理论，未果，抄手拿了鱼正好见到院子里的那小孩儿，大概也是想撒气，就抬脚给了他一下。可他大舅子自己也说，下脚没那么狠，而且那小孩儿当时也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么脑袋撞地，根本没有的事情。 　　可他踹是真的踹了，怕是很难洗清关系。 　　结果调查的时候沈熙对卫留就说了两个字，“别急。”，愣是把这件事给调查了出来。 　　原来张家这个小孩子一出生就是残疾，脑子也不太清楚，可就因为是个儿子，全家都舍不得，只能拖着养着。几年了，话都不会说，这才刚刚学会走路。 　　后来张家媳妇又怀了孕，恰巧发生了这件事，张家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愣是将这孩儿的命给夺了去还赖在了凌家长子的头上。 　　那张家老爷和他的两个儿子、女婿，被请进官衙里，稍微威胁了一番就把所有的计划都说了出来，就是想要赔点儿钱。反正他还是魏镇云的大舅子，这魏家是干嘛的整个南舜国都清楚，不可能没有钱。况且他们凌家的女婿跟王爷也走的近，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会不理会？ 　　也就是这么一件事。 　　之前这件事因为女婿在凌家门口对魏镇云来了一笤帚，也在凤翔城里开始传得沸沸扬扬，可是要说官官相护好像老百姓们都不信，想来魏镇云之前还在外西征，怎么可能回来袒护这种事情？ 　　现在官衙在公示栏中发了公布，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而住在凌家和张家附近的乡里乡亲也全都证实了张家人的确好赌，但说凌家长子多张扬跋扈却也不太至于。 　　既然水落石出，凌家长子也总算不用背负杀人犯之骂名。只是他一脚是真踹了，官府里的意思，便是他们象征性要给张家赔点钱。但后来发现张家欠了凌家的钱，于是这赔偿也就因此免了。就此张家不欠凌家钱，而凌家也不能上他们家白吃白拿。 　　而张家三人则被关入牢中，想要出来是没那么容易。魏镇云的大舅子洗清罪名，自然不可能跟着去京城了。 　　这件事能搞明白，让魏镇云大松一口气，凌飞荷也对沈熙和卫留感激不尽，愣是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 　　可沈熙却说，“有时间想这个，魏将军你还是赶紧赶路吧，再晚了去京城，难保朝廷上其他当官的会怎么弹劾你。” 　　说回来，这次魏镇云暂且放下职务来凉州只是接妻儿的，结果一接就接了大半个月，比原来的计划已经晚了那么久，的确该是早些启程了。 　　在他们离开之前，王爷和沈熙来给他送行。 　　孙墨尧对他说，“你在这里的事情不至于会传到京城去，但是难保有人不会拿捏你们，你自己也要小心。” 　　魏镇云严肃又认真地朝孙墨尧点了点头，“是，王爷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应对。” 　　孙墨尧又说：“知道应对就好，到时候居风肯定也会帮衬你，所以你要记得帮衬他。” 　　沈熙忍不住朝小王爷看了过去。 　　魏镇云却笑了，“岁白那么鬼精的一个人，王爷请放心，我知道的，多谢王爷。” 　　“启程吧。”孙墨尧这么说道。 　　“再会。” 　　看着马车绝尘离开，孙墨尧竟没有走，他朝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看去，脸上漠然，没更多的表情。 　　沈熙站在他的身边，也不说话，等王爷什么时候想走了，他再跟着走。 　　一会儿，孙墨尧突然说道：“我是没想到，跟着我来扶风郡的两个人，卢居风和魏镇云，他们俩现在全都回京城去了。” 　　沈熙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站在旁边陪在王爷的身边。 　　可王爷突然说，“还好，我身边现在有你了。” 　　沈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刚才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遗憾呢？” 　　“遗憾什么？”孙墨尧笑了起来，“我这把年纪了不准我感慨啊？” 　　“到底谁年纪大呀！”沈熙凑了上去。要这么说，沈熙都快要到而立之年。 　　“在我心里你永远风华正茂。”孙墨尧扭头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沈熙一直想说，虽然魏镇云和卢居风离开了，但是以后又不是见不着面，可突然又觉得要是这么说了，就好像他们的交情只是停留在见面上的，然而当然不是。 　　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是摆在酒桌上的酒肉朋友。 　　也因为是兄弟，就算远在凉州，也不断有收到他们在京城的消息。 　　被王爷说中的是，果然有官员弹劾了魏镇云，说他延误复职时间，诸此种种，也提到了他媳妇娘家在凤翔城做的事情。 　　好在这件事之后由沈熙和卫留调查了清楚，要是真如魏镇云所想的那般草草了事，到了今日，放在早朝上面谈起，还真是要叫魏镇云无地自容。 　　然而虽说是把这件事情给解释清楚了，皇上也没有在意，但是接踵而至的麻烦却是一个都没少。 　　魏镇云不像卢居风，不管是去凉州还是待在朝廷，对这圈子里的生活向来习以为常，安常习故，过得平缓又顺遂。 　　而魏镇云也没想到，自己在朝廷不过是个四镇将军，要说官衔还比不上卢居风的，却一下子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特别是发生了在凉州的事情，多少人都巴结上来，说要给他介绍妻妾。 　　一开始魏镇云真是纳了闷了，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媳妇了吗？怎么还一个个那么积极地给他介绍妻妾？ 　　这找了卢居风一问，才知道如今朝廷里拉帮结派都挺明显的，一旦接受了谁的女人，哪怕只是带回去过一晚，什么都没做，那也等同于是与对方为一派了。特别在朝廷里这种事情还挺多的，有时候不只是女人，金银珠宝也是一个。 　　问得时候，卢居风还特别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接受吧？” 　　“怎么可能！”魏镇云朝他露出奇怪的表情，“我是这种人？” 　　“你不是。”卢居风笑着摇了摇头。 　　搞清楚了这件事，魏镇云自认不需要拉帮结派，他心想自己就是来效忠皇上的，其他事情与他何干？可还是有人忙着给他身边塞女人。 　　魏镇云火了，怒道：“我都有媳妇了！要你给我女人干嘛？！” 　　那人并不尴尬反而笑道：“哟，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再说你媳妇给你惹了那么大麻烦，要她干嘛？我这里的女人——” 　　这语气就跟牙婆似的。 　　却是彻底惹恼了魏镇云，“给我滚！我不要女人！！” 　　那人居然还凑上来问：“难不成魏将军喜欢男人？果然是跟凉王——” 　　魏镇云差点拔出剑来把他给砍了。他不懂了，朝廷里当官的整天都在做什么事？！ 　　也不过是待了三个月，他搞明白了。 　　除了皇帝和卢居风，其他人都不管事，丞相不管，御史大夫也不管，只要没惹出什么事情来，得过且过，挨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便可脱了官服，带着在朝廷赚来万贯家财，回老家过好日子去。 　　几乎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也难怪他在前线的时候，送来的粮草那么点儿，仗没打死人，差点把他们给饿死在西曙国群山之中。 　　这件事原本魏镇云以为是山高路远，后方补给送不过来实乃常事，但现在他越发觉得，不是送不过来，是没人想送吧？！ 　　想到在西征途中死去的那些兄弟们，魏镇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他觉得一定要查一查！ 　　（——大家新年快乐~~XDD——） 第212章 愁事 　　可这件事说要调查，只是魏镇云的一意孤行，他也没有搞得人尽皆知，而是找来卢居风提了提，又写信给了远在凉州的王爷。 　　王爷收到他的信函时，已经是两个月后。此时凉州早就已经是盛暑之中，阳光每天都火辣辣地照着大地，若非没有树荫屋檐遮蔽的地方，定然要受到炎热的炙烤。 　　窗外的知了不停地叫唤，却没有人觉得吵闹，孙墨尧正在看着魏镇云送来的信件，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略带沉思。 　　不一会儿，沈熙来了，顺手就给王爷倒了茶。 　　“怎么说？”沈熙笑问。 　　孙墨尧蹙眉，“差不多都是抱怨……” 　　沈熙低头浅笑，他在孙墨尧的身边顺势坐下，“抱怨什么？” 　　“你看。”孙墨尧指了指信纸上的一段话，“全都是……” 　　沈熙顺着看去，果然，不是抱怨朝廷里的慵懒，就是说要给他送姬妾的事情，“哎呀，当今朝廷的风气还真是比之从前更为妄为啊。” 　　孙墨尧一听就知道沈熙以前也经历过，心里顿时有些吃醋，说：“子渊，难不成以前你也被其他官员们拉过关系送过女人？” 　　沈熙朝他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更是浓郁，“王爷，醋了？” 　　“不要转移话题。”小王爷撅嘴道。 　　沈熙呵呵笑了两声，却道：“我在朝中并不讨喜，即便想要套近乎，也会去找岁白，不会来找我，所以别说什么女人，就是送黄金的都没有。” 　　其实这话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提了沈熙会有些不高兴罢了。 　　孙墨尧看着他，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情，立马说：“什么讨喜不讨喜的，什么人生来就能讨喜？还不是世俗自己强加上来的东西？若真要说，你岂能不讨喜？你只是不讨那些世俗之人的喜欢罢了。可我喜欢你，你就讨喜，我是王爷，你一下子讨了王爷的喜欢，还不厉害？” 　　沈熙细细嚼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顿时觉得这小王爷真是不得了，一说他被王爷喜欢就是讨喜，二说自己不是世俗之人，能被超脱世俗的人喜欢，那他也是了不起。 　　“王爷你呀……”沈熙笑了起来，“你都这么说了，我又岂能还说自己不讨人喜？” 　　孙墨尧凑上来吻了吻他的鼻尖，“你比谁都讨喜。” 　　沈熙没躲开，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沈熙才想到了正题，他指了指魏镇云的信，又问：“信上还说什么了吗？” 　　话题又被扯了回来，孙墨尧这才想到，魏镇云最后还提了一件事。便是怀疑此前他们在西曙国征讨的时候，后继补给不足，似乎有人在其中克扣了粮草。 　　若真有此事，便是死罪。 　　战事前线，哪怕是一车的补给都犹如雪中送炭。但倘若耽误了补给，那便不止是一两条性命的事情。 　　沈熙看到魏镇云的怀疑，神色跟着凝重了起来。 　　“这……此乃大罪。”沈熙轻声说道，“他有没有证据？” 　　果然看到孙墨尧摇了摇头，“肯定是没有证据，要是有，他不会拖到今天才来怀疑。自然是因为看到朝廷里如今腐败无能，所以这才怀疑起来的。” 　　沈熙想了想，“可当初他在前线，补给是否被耽误，他最有发言权。” 　　孙墨尧点头，“但不只是他，居风当时也在前线，他会不曾怀疑？” 　　沈熙朝王爷看了好几眼，“就算岁白怀疑，但是他不是魏将军，他不会说的。” 　　“你这么说，怎么突然觉得好似在说居风已经同流合污了呢？”孙墨尧瘪了瘪嘴。 　　“不是。”沈熙摇头，“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岁白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不可能不怀疑，可是既然没有证据，他便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 　　孙墨尧“嗯”了一声，也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沈熙也是如此。 　　而魏镇云写信来给他，自然就是想要听听他的意见，要是有了王爷的支持，魏镇云大概会立马投身去调查这件事，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思索了一下，孙墨尧要是叹着气说：“罢了，这件事要调查却未必能顺遂，万一没有确凿证据，反过来被人将一军，不说镇云会怎么样，恐怕还要连累他们魏家，就算镇云无所谓他在朝廷的仕途，但还是需要小心周遭的人啊……” 　　孙墨尧说罢，便起身打算去给魏镇云回信，却被沈熙一把拉住了。 　　沈熙说道：“王爷，莫急。” 　　“嗯？”孙墨尧奇怪，“这是怎了？”看着沈熙的脸，孙墨尧弯腰亲了亲他的嘴角，“想要这个？” 　　沈熙被他说的一愣，立马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是说这个了……” 　　孙墨尧乖乖地坐了回来，“你接着说。” 　　沈熙瞪了他一眼，“王爷，回信给魏将军切莫直接拒绝他的提议，倒不如让他拖一拖，先姑且让他稍安勿躁，看看形势再说。” 　　“喔？这么说，魏镇云就一定会听吗？”孙墨尧奇怪道。 　　沈熙笑道：“会，魏将军什么时候不听王爷的话了？总之不要立即否定他的怀疑，但也不要承认他的想法。” 　　“然后呢？”孙墨尧知道他一定有想法。 　　“然后给岁白写一封信。”沈熙这么说道。 　　孙墨尧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件事卢居风不会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也不会阻止，因为他还没有重视。如果放任魏镇云一个人在京城调查这件事，难保不准会闹成什么样子，所以必须让卢居风重视起这个问题起来。 　　“我知道了。”孙墨尧点点头，“接下来交给我吧。” 　　两封信很快写完，沈熙又过目了一遍，小王爷笔力如今依然了得，还多了一份老成，不知道跟谁学的。 　　信，送去京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就猜不准了。但是有卢居风在京城，孙墨尧便要沈熙不用为他担心那么多，一定不会有事的。 　　眼下的南舜国风调雨顺，凉州边境没了西曙国的威胁，又暂且与北黎国相安无事，大有一股天下太平的局面，孙墨尧虽然没有减少去兵营的次数，却也没有待很长时间，特别是大宝离开了之后，他还挺想念当初带着大宝去兵营的日子。 　　而京城那儿也依然平静无事，似乎此前魏镇云这件事只不过是发泄一番，把心中不爽的心情给发泄光了，没有情绪了，也就不再提了。 　　他们没有等到关于魏镇云的消息，却是皇上昭告天下，皇后诞下小皇子，立为太子。 　　得知这个消息，沈熙点点头，“皇上动作挺快，记得要写贺词、送贺礼过去。” 　　孙墨尧抱着双臂笑了笑，“啧啧啧，动作挺快啊，这西曙国还未太平，太子都已经生好了，算算时间，皇后在怀这胎的时候……” 　　沈熙连忙打断他的话，“说什么呢，皇后怀上孩子不也挺正常！难道你想说皇上有隐疾吗？” 　　孙墨尧哈哈大笑，“你说的对。” 　　皇后诞下皇子，立即被立为太子，彻底巩固了自己的位置。不过听闻当今皇上后宫还真就没几个人，除了皇后，只有两位淑仪。 　　这么一来，孙墨尧忽然觉得，他这个皇兄，当太子的时候似乎没什么能耐，可坐上了皇帝之后，却与从前截然不同了？想当初对付其他几位王爷的时候，再到后来的西征西曙国，全都是雷厉风行，完全不领会朝臣甚至丞相的意思，他竟然是如此强硬的人？ 　　孙墨尧勐然开始对当今皇帝改变了看法，他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皇帝已经变成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人，这让他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沈熙，虽然他知道沈熙可能自己都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他如果还要说的话，岂不是涨皇帝气势？灭自己威风？ 　　在这一点上，孙墨尧可是很小气的。 　　然而沈熙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呢？他也只是不说罢了！ 　　比起皇宫里皇上这些事情，他们反而更担心魏镇云。 　　魏镇云血气方刚，虽然不至于意气用事一股脑地什么都去做，但王爷在收到他的信之后，还是很难放下这颗心。以前魏镇云跟着自己，有他这个王爷在上面压着，魏镇云不至于做出什么来，可现在他去了京城，一切可就难说了。 　　“有岁白呢，你还在为他操心啊？”沈熙早就察觉了孙墨尧的心事，想他就连去山谷看骜风，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现在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 　　孙墨尧伸手抱着沈熙，“我也知道，可镇云终究……让我没法放心。到底……如果后来不是魏镇云坚定坚决地站在我这边，我……很难说能做成这个王爷。” 　　沈熙看着他，在自己离开朝廷来这里办了风露山庄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打听过朝廷里的事情，至于孙墨尧以前还没有做成王爷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也只知道个被太子欺负这件。 　　“我知道你把魏将军看的很重，可是你不能不信岁白。”沈熙这么说道，“还有，不准吃醋。” 　　听到这话，孙墨尧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还没醋呢，你哪儿能先说出来。” 　　沈熙听了也笑，“这有什么不行的。” 　　“行。”孙墨尧满眼笑意，“你说的都行。” 　　（——新年啦！大家快乐！！） 第213章 落马 　　担忧归担忧，孙墨尧心里却是相信卢居风的，而且，沈熙也信他。 　　可结果没过多久，京城就传来消息说，此前大军征讨西曙国时，朝中有官员玩忽职守，滥用职权，特别是在给前线补给的时候，竟然有人渎职，耽误了大军补给。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的在调查，而且不是魏镇云无的放矢，看起来是有确凿证据的。 　　沈熙忙忙写信给卢居风，却没想到率先收到了卢居风的信件。 　　这信中将过去他与魏镇云调查到的事情细细说来，又说到了他们自己的打算，以及皇帝的意思。将这些事情消化了一遍，沈熙这才明白现在为何会有如此局面。 　　可孙墨尧却十分不理解，他倒是担忧魏镇云因为这件事而会得罪一大帮朝臣，尽管明知调查这件事会是一桩好事，却还是有些气得跳脚。接下来魏镇云会因为这件事遇到什么？王爷不知道，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去京城啊？！ 　　于是沈熙看完信，立马去见了孙墨尧。 　　眼见孙墨尧站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脸上当然满是不爽，看样子是听说了京城的消息，所以才会如此反应。 　　没有想那么多，沈熙走上前去，轻轻地抱着孙墨尧的腰，“怎么？气了？” 　　孙墨尧看到他，再有气都要消去一半，伸手搂着沈熙，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气……还好……” 　　“别说还好，我倒是不信。”沈熙在他的怀里笑了起来。 　　反正瞒不了沈熙，孙墨尧索性摊开来说，那语气中自然很是不满，“那居风是什么意思？！” 　　沈熙抬头看他，“怎么？你觉得这是居风的错？” 　　“你不是说他会拦着魏镇云吗？”孙墨尧皱眉道。 　　沈熙笑了起来，“我是说，岁白能保护魏将军不让他冲动之下做出一些不妥的事情来，现在要我看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啊。” 　　孙墨尧看着怀里的人，“啊？居风还说了什么吗？” 　　“唔，同王爷你知道的差不多。但是，我看岁白的意思，还有这件事其实是得到皇上支持的。”沈熙这么说道。 　　孙墨尧转了转眼珠，“可这……不是魏镇云发觉的吗？” 　　沈熙笑了两声，“那可是皇上啊！稍微一问，就能知道魏将军的想法了，而且我觉得，之前补给军粮这件事，我怀疑皇上是知道一些的。” 　　孙墨尧脸上更是露出惊奇的神色，“他知道？” 　　沈熙点头，“但是他不敢自己明目张胆的查，担心一下子得罪的朝臣太多，他现在只能把这件事悄悄交给下面的人来做。而朝廷中大多数人都是丞相派，皇帝能相信的人并不多，所以现在魏将军怀疑了，岁白开始查了，他当然会把这件事交给岁白来做。” 　　孙墨尧想了想，“可查了这件事，他就不怕继续得罪朝臣啊？” 　　沈熙却说：“那如果这件事不用一下子得罪太多人，只要让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承担，那你还担心吗？” 　　“你说是——！”孙墨尧睁圆了眼睛，压低声音道：“丞相？” 　　沈熙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皇上现在会查，就是因为可以找一个人来承担这件事，而且又是他特别想要对付的人。所以之前要得罪人，不查，现在可以有人可以承担，就查了。” 　　孙墨尧闷声不吭。 　　沈熙接着道，“而且这次……我想，大概是连丞相都已经管不住了，那御史大夫也怕早已同流合污，皇上现在一定要找一个人把这些事情全部承担下来，才会同意调查。” 　　孙墨尧显得有些严肃，“现在的朝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沈熙虽然不想让孙墨尧担忧，但还是诚恳地说道：“怕是如此了……但王爷你不用担心，有岁白呢！” 　　孙墨尧扑哧一声笑起来，“你是有多信任居风？句句都不离他？就算我知道居风的能耐，却也不敢如此信他能一个人力挽狂澜。” 　　沈熙连忙说，“他当然不是一个人力挽狂澜，岁白还有魏将军，还有皇帝呢。” 　　有皇帝……这下自然是不一样了，这简直是最强有力的后盾了。当然，作为皇帝的朝臣，就是为了在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站在他的前面，来解决这些事情。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没有理由不信啊！”孙墨尧笑了起来，“居风的信呢？” 　　“我去拿。”沈熙笑着挣开他的怀抱。 　　看完了卢居风的信，可孙墨尧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只要他露出这种神情来，沈熙定然还会继续安慰他，告诉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此麻烦，不如还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凉州等消息就是了。 　　果然没过多久，这件事有了着落。 　　在西征的时候，丞相少史与主兵曹勾结，克扣了将近三成的军粮，还动了手脚，用发霉变质的粮食换作军粮，送去前线，还说是旅途过长，难免变质，来推脱责任。 　　其中还牵扯到廷尉和光禄勋两局，牵连官员有十几人。而且，只怕越查下去越有滚雪球之势，能独善其身的怕是都没有几个。 　　皇帝一看这个局面，怒其不争的同时也多一分无奈，这该怎么办？！ 　　于是卢居风便私底下给皇帝出了个主意，既然这么多人都有关联，又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查，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招供，收受贿赂多少自己交出来，之后便免除秋后算账之苦，但倘若有人不交，要是最终被查出来了，便是严办。 　　皇帝不愿意再想其他法子，“就这么办。” 　　这消息刚放出去，朝廷中不少官员都悄悄过来上缴赃款赃物，有多少交多少，以防万一，要是之后被查出来了，面子上挂不住还是小事，要是被严办，自己这乌纱帽一丢，那就是坐牢啊！ 　　就这么小半个月的功夫，国库里收来的赃款顿时又堆成了一个小山。 　　可这一个法子，让远在凉州的沈熙看来，都不失为是个好方法，却惹怒了魏镇云。 　　他去质问卢居风，“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卢居风摇着头，说：“放过？既然他们做过这种事，今后可以慢慢对付他们。可现在要以朝廷为重，不能来硬的。” 　　魏镇云皱着眉头，他原本不信卢居风到了朝廷后会与那些官员同流合污，却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一个方法，谁都不得罪，放过了他们。 　　“以后怎么才能慢慢对付他们？！”魏镇云急道。 　　卢居风却给不出答案，“现在只能这样。” 　　魏镇云大怒，“那在前线受到牵连死去的兄弟算什么？！你不是不在前线！你也看到了！多少兄弟因为吃不上口粮最终饿死！” 　　卢居风也加大了音量，“我当然知道！有两个兄弟还是我亲手埋得！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说要怎么做才好？！难道真要把那么多牵连上的官员给抓起来，该砍头的砍头，该坐牢的坐牢？！这样一来，朝廷还有什么人？还有谁才能做事？！” 　　“要这种贪官在位，今日不罚，来日必贪！！”魏镇云也怒道。 　　“来日贪食便是重罪！可今日不行。”卢居风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朝廷里混乱的要命，要是真如割草般一刀切，只怕更要乱！” 　　魏镇云又要说话，但卢居风抢在他前面，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为那些兄弟们难过，我也难过，但现在我们不可操之过急，只要有一日，有了完全的把握，定然会一点一点问他们要回来。” 　　“那今日——” 　　“今日，下面的官只得如此，但不代表位居高位的就一定能安然无恙。这件事下面的人收了钱，还上，现在不用负责，将来也一定要负责。上面的人没收钱，却担其职责，不谋其事，那自然是要负责的。” 　　听到这话，魏镇云的眼睛亮了起来，终于不再显得焦虑暴躁，他问：“这是……今日谁来负责？” 　　卢居风只是拱了拱手，“魏将军稍安勿躁，不日你将知道了。” 　　魏镇云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居风，抱歉，方才是我激动了。” 　　卢居风笑着摇头，“不碍事，你向来如此，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话而当了真呢。” 　　魏镇云点了点头。 　　既然卢居风所言，不日会有坐于高位者落马，魏镇云便也只能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只希望不要让他等待太久。 　　而他的希望并未落空，很快，这所谓位高权重者的面纱，终于被揭开。 　　是丞相，裴清长。 　　这个结果，让魏镇云目瞪口呆，却也并非让人太过意外。 　　主谋丞相少史是丞相的直接下属，而那主兵曹又是裴清长的亲戚，而不少朝臣又是一干丞相派，抽丝剥茧下来都有各种各样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是这件事就这么交上赃款便了事，皇帝都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该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为此出来负责。 　　而裴清长却是早就猜到，当有一天皇上开始与他为敌的时候，自己这个位子就已经做不久了。 　　皇上在早朝上质问裴清长，而裴清长这一次却未如往常般与皇上争锋相对，他不吵，他觉得太累了，他突然发现，整天与皇上如此吵闹，早就背弃他身为丞相的指责。 　　于是就这么这一天，他跪在皇帝的面前说，“臣，知罪。” 　　（——元旦快乐~~~——） 第214章 晋升 　　居然是丞相。 　　魏镇云不是没有想过，却还是惊讶于竟然真是他。 　　同样的，很多人都知道皇上与丞相之间的恩怨也是由来已久，却也没有想到最终，丞相还是输了。 　　而那么多朝臣，他们心里也都很清楚，自己能在朝廷中横着走，也是依靠丞相狐假虎威，如今丞相竟然被皇帝直接革职捉拿，他们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之前他们上缴赃款的时候心里还以为大不了这笔算是没捞到，以后只要跟着裴丞相，能捞油水的日子以后多得是。可谁知这回居然能让丞相落马，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回他们真是犯了大罪，以后想要庇护自己的人那是真没了。 　　顿时之间，跪在朝堂上给丞相求情的人连绵成片，乌泱乌泱的，磕头磕得砰砰响，全都在给丞相求情。 　　皇上冷冷地看着他们，转身对还是御史中丞的卢居风说，“卢大人，你还在吧？给朕过来，把这些跪在地上的人都给朕一个个记下来，一个都不要漏掉。” 　　言罢，跪在那里的官员们全体一愣，他们抬头看着皇上，该不止是秋后算账了，现在要是谁再来给丞相求情，那简直是要一起给丞相陪葬才是？ 　　卢居风低头慢慢走了过来，他扫眼了一眼朝堂，但是似乎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很快，就有几名官员站了起来，就在站在一边的魏镇云表情还未彻底变成惊讶的时候，刚才跪在那里的人，现在全都站起来了。 　　皇上冷冷一笑，“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启奏？” 　　无一人应答。 　　皇上接着说，“那么丞相一职，就交由卢居风……卢大人来任职。” 　　此话一出，堂上皆惊，这头罢免了裴清长的丞相一职，人还在堂中跪着没走呢，现在立马就提拔卢居风为丞相，是不是动作也太快了？！ 　　不少人朝卢居风看了过去，没想到这个男人依旧保持着他的温文尔雅和风轻云淡，拱手低头说了一声：“臣遵旨。” 　　而站在并不远的魏镇云却是显得比任何人还要惊讶。 　　他此前虽然惊讶于居然被卢居风猜中，会有高位者落马，而今日，却没有想到卢居风自己却成了那位高位者。 　　卢居风，摇身一变，成了丞相。 　　这件事其他人怎么想的，卢居风并不在意，但是当他扫过魏镇云的表情时，看出了他的惊讶，和不少费解。 　　魏镇云当然是费解的，而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卢居风说过裴清长会被罢官的人，如此一来，那岂不是说，裴清长之所以会被皇上罢官，那肯定是卢居风在里面动手脚啊？！ 　　魏镇云不想这么去怀疑卢居风，可是他却忍不住会去这么想，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卢居风会知道裴清长被皇帝罢免？为什么他成为丞相？难道不是他算好的，或者，如果不是他算计好的，这一切会这么顺利吗？他会知道吗？！ 　　可……卢居风是这种人吗？ 　　魏镇云不信，他觉得自己这样怀疑卢居风，实在是把他们之前那么多的交情都给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很快，魏镇云就露出平静的表情，还朝卢居风调皮地眨了眨眼。 　　卢居风看到他这个表情，很快松了口气，随后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心情还不错。 　　皇上又多问两句，见无人反应，自然也是没人反对卢居风做丞相医师，既然如此，皇上也不再浪费时间，将侍卫招来，把丞相给带下去。 　　丞相走前还将将给皇帝磕了个响头，这才跟着侍卫离开。 　　卢居风转身看着裴清长离开的背影，他知道，这件事与自己无关，所以裴清长不会同他生气，但是他现在还是成了丞相，要么成为所有人阿谀奉承拍马屁的对象，要么成为所有人厌恶反感的朝臣。 　　而皇帝见朝堂之上，依旧没有什么人反应，便起身退了朝。 　　百官们慢悠悠地离开朝堂，有的人连对卢居风多看一眼都没有就走了，而有的上来对卢居风道了一声恭喜，也走了。 　　算是喜忧参半吧。卢居风心里这么想。 　　等其他人都离开，魏镇云这才走了上来。 　　“恭喜啊，卢丞相！”魏镇云笑道，他的身后跟着自己的二哥魏镇海，也是来道一声恭喜的。 　　“你这个称唿，我都不习惯。”卢居风朝他们兄弟俩笑了笑，“你还是原来怎么称唿，就怎么叫我吧。” 　　见魏镇云还真想这么称唿，一旁他的二哥魏镇海连忙笑说：“这怎生好，以后私底下这么称唿倒也罢了，卢丞相你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卢居风点点头，“将军说的是。” 　　魏镇云笑着挠了挠头发，不再多说什么。 　　几人只是聊了两句，便离开了朝堂，而卢居风成为丞相的事情，皇上立马就昭告了天下。至于最终裴清长是个什么结果，没有明说，而知道他结果的人，更加没有几个。 　　不过卢居风却是其中之一。 　　裴清长虽然被革除所有职位，家产充公，家仆散尽，孑然一身，皇帝最终保住了他的性命，没有砍他的脑袋。 　　这件事到底不是他所为，但责任太大，难辞其咎。 　　被贬为庶民之后，裴清长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京城。走之前，在城门口遇到了卢居风。 　　裴清长见到卢居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倒还不至于，不过却是真的没什么好感。他自己入朝为官多年的时候，卢居风这个黄毛小儿才将将来到京城。能被王侑老师赏识，裴清长也觉得他不过只是优秀一些罢了，并无所长。 　　可今日，就是这么一个他原本并不看重的家伙，顶替了他，坐了他的位置，叫他好生无语。 　　“怎么？是来嘲笑我的？”裴清长这么说着，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卢居风拱手摇了摇头，“不，来送行。” 　　裴清长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好像不管卢居风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似的。 　　“你为了这个位置，真是处心积虑。”裴清长一边收下了卢居风给他的路费，一边这么说到。 　　卢居风也无所谓，他笑道：“但至少坐在这位置上，得好好为皇上和这个江山考虑。” 　　裴清长懒得跟他争，“难道你就不会跟皇上吵？” 　　卢居风浅笑，“那你说我会不会去拍皇上的马屁？” 　　“我看你会。”裴清长冷冷地说道。 　　卢居风彻底哈哈大笑起来，“慢走。” 　　裴清长拱手道：“希望不会再见。” 　　看着裴清长离开的背影，卢居风心里忽然扫过一阵清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可他并非是来逼迫裴清长，也不是来笑话他的，只是，撇开其他任何不说，同为王侑老师门下弟子，裴清长就是自己的前辈，是兄长，看到他这样离开，自己还是会略感凄凉。 　　而裴清长的离开，和卢居风升职为丞相这一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凉州。 　　沈熙看着按时送来的公文，坐在桌边扶着额头。 　　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才好。要是放在以前，可能会替卢居风高兴。但是现在，他又为卢居风担忧。 　　如果前任丞相是因为告老还乡而空出来的位置，那么由卢居风替上，倒是无可厚非。但这件事，却是让人觉得，卢居风好像是为了这个位置，而动过什么手脚似的。 　　沈熙相信卢居风不会做这种事，可别人会不会这么想，他就不知道了。他心里明白，很多事不存在什么两全其美，既然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在乎别人怎么说他。 　　不一会儿，孙墨尧从兵营回来了。 　　“王爷，你快过来——” 　　“子渊，你听说了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随即两人相视而笑。 　　孙墨尧走去伸手抱着沈熙，笑道：“你先说。” 　　可沈熙却道，“我觉得我要说的，王爷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孙墨尧愣了一下，“嗯……居风他……做了丞相。” 　　“是。”沈熙点了点头，“岁白现在是丞相了。” 　　孙墨尧也只是嗯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沈熙回头看着他，“怎么了？不高兴？” 　　“那你呢？”孙墨尧盯着他看，“现在不高兴的似乎是你？” 　　沈熙摇头，“没有，我在替岁白高兴呢。” 　　孙墨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是吗？好像有点儿不太像。” 　　沈熙鼓了鼓嘴，“喔？哪儿不像了？” 　　孙墨尧笑得眼眉弯弯，“你在替他担心吗？” 　　“高兴也有，担忧也有。”沈熙这么说道，“主要还是担心的多。” 　　孙墨尧搂紧了他的腰，“他都已经是丞相啦！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熙点点头，“说得也是，而且还有皇上撑腰，我是真不应该担心他。” 　　孙墨尧抿了抿嘴唇，“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京城现在是这番光景。” 　　“我是不意外，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太紧张了，皇上想要让他从自己的眼睛里消失，那这件事是迟早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岁白……”沈熙顿了顿，“唉也不是，他的确是该做丞相了，就是丞相现在这个位置，不太容易坐得稳啊。” 　　“你为他担心这个？”孙墨尧也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担心他晋升的太快呢！” 　　（——努力存稿！——） 第215章 心事 　　“嗯？”沈熙回头望着小王爷，脸上还挺无辜的模样，“快，是有点儿，不过我觉得，最迟两年也该做上了。” 　　“两年？为什么？”孙墨尧问他。 　　沈熙笑道，“因为岁白战功赫赫，还有皇上大概没有能力那么快就让丞相退位让贤，而且现在岁白在朝廷中的根基还没有那么稳固。大多数人以前可全都是裴清长的党羽，现在突然就把他们的根基给砍了，突然把卢居风给推了上来，你说岁白能不能承受得了？” 　　孙墨尧却说，“我觉得居风是承受的了，但是他应该还不至于能做到丞相吧……” 　　“怎么不能？！”沈熙又说，“岁白去过西域做长史，后来又跟着大军征讨过西曙国，现在是举兵大捷归来，这功劳可是不少……” 　　“是是是。”孙墨尧笑了起来，“你这么为居风操心，这份心意一定要写信告诉他。” 　　沈熙说：“你别扯开话题。” 　　孙墨尧笑道，“你这么说是很有道理，居风是不差功绩德业，而是差一点儿人心。现在让他上位，我觉得有点儿早，但是事情已经出了，你也不会认为皇上会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把他眼中钉肉中刺给拔掉吧？” 　　“唔……嗯……”沈熙也认可道，“也是，既然有这个机会，错过了也不好……” 　　孙墨尧抱着他晃了晃，“现在已经如此了，居风已经做了丞相，就算是他，也希望你替他高兴才对。” 　　沈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哪里看起来不高兴了？” 　　孙墨尧伸手扶着他的脸，“嗯，哪儿看起来都很高兴，要回信吗？” 　　“当然！”沈熙点头，“祝贺的当然不能少。” 　　“是不是该送点儿什么？” 　　“不必了。”沈熙这时候却摇了头，“你知道岁白肯定不要这些东西。” 　　“那我们今天也替他高兴高兴呗！”孙墨尧这么说道，“晚上在畅阁……” 　　沈熙哭笑不得，“你不就是想要喝酒么！想喝那就喝去了，找什么岁白的借口！” 　　孙墨尧立马拉着沈熙，“走走走，喝酒去！” 　　知道是王爷和王妃两人喝酒，夏总管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下酒菜，而且两人的酒量了得，却又不是那种喜欢大口喝酒的人，所以放多少酒在那里，还是挺考验下人的。 　　要是兴致来了不够喝，不好。兴致不高喝的少，也不好。所以准备酒水这一项，全都是夏总管来做的。 　　这天夏总管叫人捧着五坛子好酒过来，放在一旁，被沈熙看到了。 　　沈熙笑着说：“这么多？” 　　夏总管也笑，“今天还早，王妃大人你与王爷，可以慢慢喝。” 　　沈熙笑得眯眼，“多谢。” 　　等下人们都散去，孙墨尧这才伸手去拉沈熙，坐在了一起。 　　三杯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孙墨尧兴致正浓，“你说现在天下太平，若是天天能如此，开开心心的，没那么多忧愁，想喝酒就喝酒，那该多好。” 　　沈熙也笑，“是挺好的，天下太平，百姓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只要没有战事，一切都好。” 　　孙墨尧点点头，“你也在我身边安安稳稳地坐王妃。” 　　“我现在不是吗？”沈熙反问他，自己又偷笑起来，“难道你觉得，我还会离开你？” 　　“你不会。”孙墨尧突然放下了酒杯，“可我就觉得不踏实，你太优秀了，皇帝肯定想要……” 　　沈熙打断了他的话，“你越是这么想，越是想说我在你身边待得让你不踏实了？” 　　孙墨尧连忙凑了过来，“哎呦我不是说你不好，我这是在夸你呢！夸你！” 　　沈熙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只是没事逗逗小王爷，也是挺有意思的。 　　“我知道啊！”沈熙笑道，“但你到了今天，还在忌惮皇上？” 　　“我忌惮他？！”孙墨尧连忙辩解起来，“我看他是皇上我才——要不是——” 　　沈熙捂着他的嘴，“这话你可别说，漏出去不好。” 　　孙墨尧点点头，“只是在你这里才说说嘛……不过是皇帝而已我又不是很稀罕……” 　　沈熙看了孙墨尧两眼，他依稀还记得当年王爷在他的风露山庄时说过，这辈子只要不轮到他，他绝对不会去当这个皇帝。 　　后来沈熙差一点以为王爷是要当皇帝了，最终他没有，他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件事，所以才换来他们今日的太太平平，安安稳稳。 　　他知道，小王爷不是没有那个野心，只是因为他的关系，这种野心他大可不要。 　　不管今日的皇帝到底是有能耐，还是没能耐，还是握着这个权利为所欲为，小王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要让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像今天这样，平平淡淡，不用为其他琐事犯愁。 　　沈熙瞅了他两眼，“现在是岁白做丞相，有他在，皇上就算想惦记我们，也不会真让我们去做什么的。” 　　“喔……”孙墨尧恍然了过来，他重新举起酒杯，“说来也是，我怎么忘记这一茬了呢？” 　　沈熙看了他两眼，“因为王爷你在担心。” 　　孙墨尧点头，“我是挺担心的，不过现在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担心什么呢？” 　　沈熙跟着浅笑，眼神中却有一丝忧虑滑过。 　　“怎么现在换做是你了？”孙墨尧问他，“别瞒我，我看得出来。” 　　“看出什么来了？”沈熙反问。 　　孙墨尧晃着酒杯，“从以前开始，你就会这样，有些事情你察觉到了，但是你不肯说，总想着自己把事情给办了，成功了，你才会把事情说出来，也不想邀功，但是会高兴，要是失败了，你就会默默把苦水都吞了，当作是失败的经验，什么也不说，也不要我帮你。” 　　沈熙愣了一下，笑道，“你在说什么呢？” 　　“我该是没说错吧？”孙墨尧靠上来，凑在沈熙的身边，“是不是？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跟我有关，你不会不说，那就是其他的？与南舜国江山有关吗？” 　　沈熙一听，笑了起来，“你都这么说了，我心里若是有什么想法，岂不是都该告诉你？” 　　“快说快说，你该告诉我的。”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想了想，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随后，他缓缓开口：“你说，皇上讨伐完西曙国，会不会就此耽于安稳，不会再做其他事了？” 　　“不会。”孙墨尧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看他，收回王爷们的兵权，到去讨伐西曙国，中间哪里闲过了？” 　　“那你说，皇上接下来会做什么？”沈熙问他。 　　孙墨尧一愣，“你的意思是？” 　　沈熙吧嗒一声放下酒杯，“皇上接下来，是要是要对付北黎国了吧？” 　　孙墨尧沉默了下来，他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但大公主……皇姐她……” 　　沈熙叹气，“所以说帝王家多薄情，大公主当时为了这个江山社稷国家安稳，远嫁北黎，现在皇上如果想要一鼓作气继续讨伐北黎，不知大公主在北黎国的日子还能不能过。” 　　孙墨尧看着他，双手握成了拳头，“虽说薄情，但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可你要说对不起皇姐，我承认。” 　　“喔？那么，倘若接下来皇上就算讨伐北黎国，你也觉得大可为之？” 　　“是……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沈熙看着手中的酒杯。他觉得，既然卢居风已经成为了丞相，对皇上来说，他周围的敌人基本已经全都消失了。没有手握兵权的王爷，也没有总是反对他的丞相，现在他在京城，只要屯到足够的军粮，就可以发兵，讨伐北黎国。 　　正如王爷所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南舜国将将西征结束，益州边境才刚刚恢复到平静，现在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这件事皇上看起来是定然要做的，沈熙这么想着，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之间，沈熙手一抖，差点推翻了酒杯。 　　“我想错了。”沈熙这么说道。 　　孙墨尧见他脸色突然变得比方才还要严肃，连忙问道：“怎么了？！” 　　沈熙拽着孙墨尧的手，“王爷……我……我或许让你成为凉王，是我想错了。” 　　“你在说什么呢？”孙墨尧见他神情如此紧张，连忙安抚起来，“怎么会有错呢？” 　　沈熙却摇头，“王爷，当时我助你成为凉王，正是因为凉州地处要害。北有北黎国，西游西曙国，有你在这里坐镇，便是让皇上安心，你只会做一个凉王。可是，我现在想起来，西曙国已经被灭，接下来却是北黎国，若是北黎国也被皇上赶去北方，那么，还要你这个凉王作何呢？” 　　听他把话说完，孙墨尧却笑了起来，他伸手搂着沈熙，“你……这是在小看北黎国吗？” 　　“我没有……”沈熙摇了摇头。 　　“那你是小看我吗？” 　　沈熙抬头看着孙墨尧亮晶晶的眼睛，“小看谁都不能小看你啊，王爷！” 　　孙墨尧继续笑着说，“那你这是在想什么？难道将来皇上一统天下，我就不是凉王了？” 　　沈熙不语。 　　孙墨尧又到，“况且，征伐北黎国……怕不是十年之内就能成功的事情，这十年，难道你真以为我就坐以待毙吗？” 　　（——嗷嗷新年努力存稿！求留言~——） 第216章 时光 　　沈熙看着孙墨尧的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只是有些担心会是这样……只希望皇上不要想到这一步。” 　　孙墨尧哈哈大笑，“我那皇兄，希望是想不到的。就算想到了，还有岁白在呢！我可不信他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居然都不帮我说一句话！况且还有你呢！居风会不帮你？！” 　　沈熙点点头，“王爷，这回你想的倒是比我周全。” 　　“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孙墨尧靠在他的肩上，“有句俗话说得好，关心则乱嘛。你现在想到这么多，自然是为了关心我了，你能对我关心成这样，子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夫复何求啊！” 　　沈熙朝他瞅了过去，心想小王爷还真是自信啊！不过自己的心脏的确有些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可能是被刚才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也有可能是真的太过担心小王爷，所以才会这样。 　　要是，今后真的会发生这件事，他该怎么做？ 　　自然是想尽办法保护王爷了！！还用想吗？！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沈熙的心情好了起来。 　　春去秋来，夏收冬藏。 　　接到下来的几年里，不管是京城，还是凉州，依旧是一派风调雨顺的模样。 　　沈熙待在凤翔府，常常与卢居风写信聊天。 　　信里无非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像是小宝会走路了，会说话了，一晃眼就这么两年过去了。又或是大宝提枪握剑，还是挺有模有样的。还说大宝打算跟着他的父亲整天混在兵营里，起初把魏夫人好一阵气，后来也就随便他了。 　　沈熙回信说，他这位丞相与魏家关系走的真近，倒是不怕被人说？ 　　卢居风又回信说，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管他们之间的事情，而且魏镇云比他还忙，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留在京城里，不是带兵出去抓土匪，就是四处练兵，似乎也不爱待在京城。 　　究其原因却是很简单。虽然魏镇云已经成婚，但是还是有人陆陆续续与他拉关系，珠宝美人，无所不用其极。 　　想来他的二哥都已经不惑之年，魏镇云此番却还是三十好几，正是最为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将来仕途一片坦荡，只要能有机会立功，加官进爵那是一定的事情。 　　可魏镇云最烦的就是这种事，当年他的跟着王爷去了凉州，撇开其他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在王爷身边的，不会有这么些琐事。 　　沈熙见信如此，心里也是相当理解，卢居风习惯了朝廷的那些事情，他心里不会奇怪，但魏镇云却不是，他有自己的心气儿，但没有做到多少高位的时候，就已经跟着王爷了，所以就算理解这些事情，却也不能接受。 　　只是他这股心气儿，怕要惹来祸端。反倒是让他带兵在外锻炼，比起让他在京城与人起了争执，要好太多。 　　不光说他们京城的事情，沈熙在信中，也时常写到他与王爷。 　　像是上回王爷带兵出城，遇到骜风，愣是骑着马与骜风在平原跑了整整一天，甩开了身后所有大军。此事他自己给玩得爽了，却把沈熙给气得够呛。 　　如此危险的事情，怎么王爷不想想后果，却只顾着让自己开心？ 　　虽然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沈熙却觉得，要是发生了事情，还来得及吗？！ 　　王爷到底也老大不小，怎么能做出如此贪玩妄为的事情？ 　　当然，孙墨尧自己也觉得这件事他的确是做的有些过火，又知道沈熙这是担心他，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么些会让沈熙感到担心的事情，可还是被沈熙赶去了厢房整整睡了三天。 　　别说三天没亲近，就是三天连话都没说过，这让整天都是“子渊长、子渊短”的孙墨尧给憋坏了，憋得差点要出毛病。 　　就此一来，孙墨尧彻底清楚了，比起自己受伤，那是沈熙不理他这件事，简直跟要他的命一样。所以唯命是从，那是必须的，谁让他已经中了沈熙的毒？而且没解！ 　　不过沈熙这三天的气却是真的生着，不是随随便便摆样子的。 　　而这件事，也被沈熙写在信中，狠狠地对卢居风埋怨了一番。 　　卢居风回信来说，这件事虽然让我有些意外，但王爷到底还如当年那般年轻力盛，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而现在看来，我们俩天生怕是操劳命，身边总有操不完的心，需要担忧，需要紧张。 　　沈熙没有追问他担忧的人是谁，但想来卢居风是丞相，那么他要担忧的人和事情那实在是太多了。比起自己，只不过是担忧一个王爷而已，想来都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经历过这件事，孙墨尧对他更是百般听从，但还是有自己的原则。 　　像是有一年九原郡闹土匪，王爷得知这件事还挺奇怪，他们凉州一向平安无事，也不可能会有土匪闹事，怎会如此？ 　　调查之下才知，原来是一帮整日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在老家闹出了事情，被知县通缉，殊不知却逃到了九原郡里落草为寇，整日抢劫来往商人，只要有官兵前来捉拿，他们就逃入山中，十分难弄。 　　孙墨尧一听，便亲自带兵捉拿，不用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这帮人被抓住了。 　　都是一群不过二十五的年轻小伙子。同样年纪的其他人早就成婚生子，每天劳作务农赚钱养家，可这帮人，却在做这般无耻的事情，让孙墨尧看着都太过痛心。 　　饶是如此，犯了错便是错，不是一句年轻就能成为他们不用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借口。 　　然而就是这么一件事，沈熙与孙墨尧大吵了一架。 　　沈熙说，这些年轻人做错了事情，该罚，没错，但罪不至死，若是全部处斩，不过是满足了百姓们的心，却显得王爷过分残暴。倒不如将他们收编军队，好生调教，最终为这个国家江山效力，这次才是为上的治理之本。 　　可孙墨尧却说，这帮人宁可落草为寇，却不愿安生立命，都是一帮养不熟的白眼狼，调教他们，费时费力，也未必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被人说成残暴也好，凶残也罢，他扛了，但不能让这些迫害百姓的人得了便宜。 　　沈熙心知王爷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却是担心王爷一人，乱世尚可用重典，可现在不是乱世，如此残暴，只怕招来更多报复和仇恨。 　　孙墨尧又说，“我心知你为我担忧，但是这些人，不能如此放过他们，即便是报复和仇恨，只要我是为了百姓，那就没关系。” 　　沈熙内心满含着生气和担忧，吵虽吵，可想了一晚，他还是同意了孙墨尧的做法，将这群人正法。 　　因为这件事，沈熙和孙墨尧这算是吵了最厉害的一架，隔天沈熙去找王爷道歉，却见到王爷正在笑嘻嘻地看一幅画，他心中却有些不知味。谁知孙墨尧并未同他生气，还说这幅画是买来送给沈熙，给他赔罪的。 　　王爷说是自己之前语气不好，那般强硬，还是惹得沈熙不高兴了。 　　沈熙心里又怎么会这样想，他觉得自己没有站在王爷的立场去想，却只是自私般的只为王爷考虑，实在欠妥，也是要叫人笑话，好在小王爷现在也没有同他生气，还买了画什么的，实在有些浪费了。 　　孙墨尧却丝毫不觉得浪费，顺便这是讨好了沈熙，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件事自然被沈熙写在了信中告诉卢居风，还说自己大概被王爷养得太过慵懒，想法却是同以前不太一样了？ 　　卢居风的回信中说，想法会变也是正常的一件事，况且这件事不管他们俩用哪种方法，全都有自己的道理和可行性，倒也没什么。 　　不过信中卢居风还说，既然这件事能这么处理，就不算什么大事。至于他们之间吵架嘛……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他们小两口之前的情趣啊，非得要写信千里送来告诉他，能不能对他好一点儿？ 　　被卢居风说成了情趣，沈熙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赶紧在回信中揶揄起了卢居风，让他也快点儿给自己找一位贤妻，共度余生。 　　这件事去同卢居风说，最后当然会变成个玩笑而不了了之。 　　而沈熙与卢居风的来往越来越多，渐渐的，堆在书房柜子里的信件也是越来越多，几乎能堆成一座小山。 　　直到有一天沈熙来了兴致去收拾书房的时候，一打开柜门才发现，那书信几乎要从柜子里溢满出来。 　　沈熙一封一封重新打开，按照时间来拜访，一年一摞，竟能放成好几摞。 　　掐指算了算，沈熙差点儿被吓上一跳，没成想卢居风去京城做了丞相也过了好几年。 　　而今年……不，明年，竟然已经是小王爷的三十岁生辰……这日子，过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沈熙想了想，初识王爷的时候，王爷才十九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当今皇上登基之时小王爷二十五，依然血气方刚。 　　可到了今时今日，王爷竟然也要踏入而立之年，这实在太快了！ 　　再去问王爷，是否要办一场生日宴会，邀请亲朋好友过来，就算魏镇云和卢居风来不了，好歹还有他的姐姐呢？ 　　孙墨尧却笑着摇头，“说什么呢，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是我同你两个人过，而且这里有民俗向来是过九不过十，今年就办了，就我们俩！”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又是一年——） 第217章 寿辰 　　“只有我们俩？！”沈熙回头看着他，“可……不把你姐请来？” 　　孙墨尧抱着沈熙，“你当年也没办寿辰，这不过三十岁，就要办酒宴？让百姓们知道，你就不怕他们在背后说我贪污腐败？” 　　沈熙被说得一懵，当时他拒绝办寿宴，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见沈熙不语，孙墨尧笑道：“那本王下令，就只准你同我一起过寿辰，还有这件事不准透露出去！” 　　沈熙只能点点头，同样是怕一旦让外人知道了，来巴结的人又是一波一波的。 　　而且现在王爷刚到而立之年，却都已经经历过了这么多旁人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沈熙心里都不免觉得有些沧桑，但孙墨尧的脸上没有半分尘世沧桑之感，犹如当年他们刚刚见面时候一样。 　　可也正是沈熙这么一说，孙墨尧这才发现，自己虽然而立将至，而沈熙却已经三十有四了。 　　时光如此可怕，他们俩在一起竟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然而时光却似乎没有在沈熙的脸上留下什么。 　　沈熙沉思着在想这件事情，既然不愿意办生辰酒宴但终归不能不重视，自己无所谓可对方毕竟是王爷。 　　孙墨尧蹭了上来亲了亲沈熙的额头，“在想什么？” 　　沈熙笑道，“我在想你既然不想大操大办，倒也省了我不少事情。” 　　“我就不想你太操劳。”孙墨尧笑道，“现在天下太平，哪儿要你去考虑那么多事情，现在不是挺好的？” 　　沈熙摇了摇头，他摸着自己的肚子，“你看我现在都养了一身膘了，还要我别操心？” 　　孙墨尧伸手摸了摸他肚子上的肉，“不错不错，手感不错。” 　　沈熙拍开他的手，“别乱摸啊！这么都肉你要负责！” 　　“负责就负责！”孙墨尧亲了上来，“你整个人我都负责，你这点儿肉我怎么不负责了？” 　　沈熙不理他，连忙转移话题，说：“那你……打算怎么跟我过？” 　　孙墨尧笑道：“去山谷。” 　　“山谷啊……骜风还在呢。”沈熙轻声说道。 　　“骜风……”孙墨尧想了想，“其实，你有见过一匹狼能活那么久吗？” 　　沈熙听到他说这话，着实一愣，也喃喃自语道：“我此生只见过骜风这么一头狼，按照书上所说，普通的一只狼估摸也只有十五年的寿命，不知我们当年遇到骜风的时候，它到底活了多久……” 　　孙墨尧摸着下巴，“可不是？当时我还以为那狼是被狼族给赶走的，横竖也该有些年岁了，没想到呀……跟到我现在还身体健壮，你说是不是成妖了？” 　　沈熙哈哈笑起来，“哪儿有那么多妖怪呀！这回再多带一条羊腿吧！” 　　“好……” 　　那无名无姓的山谷由此成为了骜风的家，也成了王爷和沈熙没事就去游玩的地方。那里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一样，是只有他们才能去的地方。 　　在那里，他们不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只要躺在那里看着天，看着云，哪怕一整天都是如此，也是最惬意的事情。 　　到了王爷寿辰的前一天，依然有人前来送礼，全都被管家挡在了门外。而此时王爷和沈熙早就不在王府里了，他们俩带着两只羊腿，骑着马儿，去了山谷。 　　而且，这一回他们还多带了一只帐篷，王爷说，“今晚在山谷过夜吧！” 　　沈熙很是意外，他虽然不是没有此番经验，可现在又不是行军打仗，放着好好的王府不待着，干嘛非要住在荒郊野外？ 　　可转念一想，好像也挺不错的？正是因为没有这种经历，沈熙竟没有想要拒绝的想法，他听了这个想法，顿时感到十分新鲜，随后点了点头，“好。” 　　没想到沈熙答应的那么快，孙墨尧也跟着激动起来，他连忙收拾起东西来，一旦准备好就立即带着沈熙去了山谷。 　　骜风还在山谷中，它生活的十分惬意。山谷里不缺口粮，就是这么些年除了王爷投喂的羊腿，它都没有把自己饿死。 　　这回带了两条羊腿去，骜风闻着味儿就迎了出来，但比之从前是直接叼着羊腿儿就跑的，这回它却是多嗷嗷了两声，这才叼着羊腿跑，大概是，在说谢谢。 　　他们身后站着的孙墨尧的战骑喷了两口气，好像有些不服。 　　孙墨尧哈哈一笑，夹着帐篷牵着沈熙的手走了进去。 　　现在天日还早，但还是要赶紧先把帐篷支起来。 　　孙墨尧扶着沈熙的双肩让他站在一边，笑说：“你站这儿别动，帐篷我来搭。” 　　沈熙摇了摇头，“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不让我参与啊？” 　　“那你可小心一些。”孙墨尧还是有些担忧，“要是拉不动绳子就别勉强。” 　　沈熙答应了下来，两人撸起袖子动手起来。要是让旁人知道，实在难以想象一位王爷，一位王妃，竟然亲自动手开始搭帐篷，真是有情趣！ 　　这帐篷果然需要很大的力气，沈熙顿时觉得自己平日里日子过得太惬意了。正在此时，沈熙忽然觉得手中缰绳一轻，他回头去看，却见那骜风居然在他的身后，咬着他的缰绳给他借力。 　　沈熙一愣，心想这何等是成妖，简直太精了！成妖精了！ 　　但骜风还是如平时那样，一会儿帮帮他，一会儿去帮孙墨尧，他们很快就把帐篷给搭了起来。 　　沈熙一抬头，太阳也开始西下了。 　　孙墨尧走了上来，轻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细汗，道：“累了吧？” 　　沈熙咧嘴一笑，“那倒是还好，挺有成就感的。” 　　孙墨尧拉着坐在帐篷前面，指着前方潺潺的溪水，“你看这地方，就是我们俩的，以后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我要每年过寿辰你都得陪我过来。” 　　沈熙低头笑了笑，“好。” 　　答应得很快，可王爷知道沈熙不会骗他，心情自然更好，“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将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哪怕来不了山谷，你都得在我的身边，不准离开我。”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沈熙看着前方，“如果离开了王爷，我也不知该去何方。” 　　“……”孙墨尧勐地扭头去看沈熙，他想到沈熙家中的情况，不由得开始心酸，“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沈熙看着他，笑道：“怎么用这种表情？是不是想到我家了？” 　　孙墨尧不想隐瞒，他点了点头。 　　沈熙望着自己的双手，“早说过了，我都不在乎了……” 　　“那我们就不要提了，我也不去想了！”孙墨尧笑了起来，他凑在沈熙的面前，“现在我这儿，才是你的家。” 　　沈熙点头，“你说的对……你才是我的家。” 　　孙墨尧紧紧搂着他的肩膀，“所以我才不会丢下你不管，过去十年里，有你陪在身边，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你所有的日子里，全都是属于我的。” 　　“说什么辛苦啊，没有这种事。”沈熙摇头，“接下来还能在你的身边，那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那你太容易满足了。”孙墨尧这么说道，“我还以为我需要多做一点儿才能让你满足呢。” 　　沈熙瞪了他一眼，以前还觉得小王爷年轻还能保持一些自己的矜持，就是说一句喜欢也能让王爷高兴半天的，没想到现在王爷跟着年纪渐长，竟然少了以前那份清纯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言罢，孙墨尧吻了上来。 　　沈熙便也主动伸手搂上了王爷的脖子。 　　“真主动？”孙墨尧低头看着他。 　　沈熙笑道，“王爷寿辰，我岂能不随王爷的意思？” 　　孙墨尧轻声说，“那我真希望天天都是本王的生日。” 　　“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沈熙轻笑。 　　“那么今日我就不要客气了？” 　　“随你……” 　　还未等沈熙把话说完，孙墨尧就蹭了上来。 　　沈熙一向说的是心里话，既然是王爷的寿辰，他也没必要在这儿扫了王爷的兴致。想来他要带着自己来这里，定然有这样的想法。 　　等到沈熙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晚上。他摸了摸，身上换了干净的新袍子，好像被重新擦拭清理过，自然是王爷做的。帐篷外点燃了篝火，火焰摇曳，在帐篷上照出两枚影子。 　　是王爷和骜风。 　　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好像是在烤肉。 　　沈熙起身走了出去，果然看到王爷坐在篝火旁边，身边插着好几根树杆，树杆上插着烤鱼和烤肉，一看就让人垂涎三尺。 　　到了之后时候，沈熙肚子也饿了，他走了过去，一句也不招唿，直接拔出一根插着烤肉的树杆，就直接撕着吃了起来。 　　孙墨尧见状，赶紧招唿：“你小心烫！” 　　沈熙甩了甩手，嘴里吃的唿噜唿噜的，道：“不烫。” 　　孙墨尧嘟囔了一声，“不烫了么……要不在烤一烤加加热？” 　　“不用，眼下正好。”沈熙笑问，“你烤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 　　“王爷你也赶紧吃吧，肚子不饿么。” 　　“刚才吃过了。” 　　沈熙眯了眯眼，心里却是知道答案的。别看小王爷平日里在王府里两手一摊，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他的能力，却未必就如其他公子少爷般。关于这些，他心里什么都知道。 　　（——假期结束了——） 第218章 舒心 　　吃饱喝足，沈熙摸着自己快要圆滚滚的肚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孙墨尧靠在他的身边，也摸了摸沈熙的肚子，“嗯，手感好像更加好了。” 　　沈熙瞪了他一眼，“怪你把烤肉做的太好吃！” 　　“怪我怪我！”孙墨尧笑了笑，“真希望能天天过来。” 　　“少做梦了……”沈熙低声说道，天天这样来，他倒是吃不消啊！ 　　“所以说美梦嘛！”孙墨尧嘿嘿地笑。 　　沈熙给他掰着手指头，“你还要去兵营报道，还要管理官衙的公文，你还要……” 　　“唉唉唉，今天这种日子，别说这么扫兴的事情！” 　　“哈哈！”沈熙心情大好，就算过了这么多年，逗小王爷的心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孙墨尧抬头看着天空，如此这般美妙的风景，他的心情当然会很好，而且身边还有沈熙。 　　以前他在离开皇宫的时候，也看过这般星空。他当时就在想，今后要是能顺顺利利追到沈熙，自己能在扶风郡安安稳稳地做个王爷，整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沈熙，那已经是让他非常满足的事情了。 　　而现在，自己不仅成为了凉王，沈熙更是光明正大地成为了他的王妃，能天天跟他在一起，不会分开，他现在手上虽然没有兵权，却有着一大块封地，还不用担心皇上对他的惦记，他还有什么可求的？ 　　光是沈熙在自己的身边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让他满足的了！ 　　孙墨尧搂着沈熙的肩膀，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抬头看着天空，脸上只有满足的神情。 　　沈熙看到孙墨尧的侧脸，这张脸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腻，就算看到了他的二十岁，现在的三十岁，都好像是头一回见到似的，都让他新鲜得不得了。 　　心愿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沈熙心想，但是他现在却有一个心愿，就是与王爷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许下这样的愿望，这大概是他最意外的事情，可是现在这就是他的愿望，而且以后都不会改变。 　　一旁的骜风对着他们狂流哈喇子，好像在祈愿能不能吃掉他们带来的生肉。 　　孙墨尧见状不太忍心，便还真是把所有带来的生肉都丢给了骜风来吃。 　　沈熙搂着孙墨尧的腰笑道：“你都给他吃了，我们明天吃什么？” 　　孙墨尧说：“我看骜风在这里生活的挺好，说不定山上有猎物，明日我就带着骜风上山给你打野味吃，今天把这家伙喂饱了……” 　　沈熙扑哧一声，“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孙墨尧抿着嘴唇不说话了，他当然不忍心把沈熙独自留在这里，但是也不可能带着沈熙去打猎吧？可是如果他不去的话，那么他们就得明日一早动身回王府。饿着肚子会凤翔府，孙墨尧自己能忍，但不能带着沈熙做这种事。 　　孙墨尧想了半天，“那我明早下水捞鱼去……” 　　沈熙又笑，“这溪水又浅又清澈，哪儿来的鱼？” 　　孙墨尧这下没声音了。 　　沈熙捂着肚子大笑，他靠在孙墨尧的身上，“算了，明天再说吧！” 　　孙墨尧挠着头发，眉头都凑到了一起去，愣是没有想过自己把这些给了骜风之后自己该怎么办，不过既然给都给了，现在别说去跟一头狼嘴巴里抢成绩的，估计已经连渣都没有了吧？ 　　“罢了罢了。”孙墨尧笑着摇头，“明天再说吧！” 　　“嗯。”沈熙凑了上来，亲了亲孙墨尧的嘴角，“以后你还想来，我陪你。” 　　“好。” 　　两人回到了帐篷里，外面的篝火还在烧，但要不了多久大概就要灭了。沈熙靠在孙墨尧暖和的怀抱中，看着被篝火照在帐篷上面的影子。 　　很快，沈熙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帐篷里却只有他一个人，沈熙连外袍子都没有穿就走了出去，却见到孙墨尧蹲在地上捣鼓什么东西，一旁的骜风趴在地上看着他。 　　“在弄什么？”沈熙问道。 　　孙墨尧回头一看，只见沈熙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站在帐篷前面，穿着一身乳白色的里衣，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上，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懵懵懂懂。 　　他心里顿时就觉得，哎呀我媳妇刚睡醒怎么也能那么好看？ 　　“咳咳。”孙墨尧整理了一下心情连忙说，“杀鸡。” 　　“哪儿来的？”沈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 　　孙墨尧努了努嘴，“喏，骜风抓来的。” 　　沈熙惊讶地看着身边的骜风，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骜风？厉害啊！” 　　骜风被摸脑袋摸得十分舒服，忍不住嗷嗷叫了两声。 　　孙墨尧嘿嘿一笑，“昨天一定是给我骜风吃肉了，所以它才出去给我们抓来的。” 　　“差不多吧！”沈熙往他身边一坐，“需不需要我帮你？” 　　“哪儿啊！不用！”孙墨尧道，“你还是等着吃现成的吧！” 　　沈熙看了看他，嘟囔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跟着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会儿我来洗吧……” 　　也不跟沈熙客气，等孙墨尧杀鸡放完血，拔干净了毛，把内脏给掏了干净，这头，沈熙就把两只野鸡给接手了过去，拿到小溪流中洗了起来。 　　孙墨尧坐在原地，他眯眼朝溪水旁边看了过去。 　　蹲在那边的一抹白色，在他心里简直是人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他对身边的骜风说：“骜风，你说本王王妃怎么能那么好看？” 　　骜风听不懂，扭过头去没搭理他。 　　一会儿，沈熙转过身走了过来，他两只手一边提了一只野鸡，脸上好像也被清洗过来，比刚才干净了许多。 　　孙墨尧一直盯着沈熙的脸，他觉得沈熙简直像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一身白色，飘然的长发，还有身后浑然天成的景色。 　　“子渊，你……是神仙吗？”孙墨尧一不留神就说了出来。 　　沈熙就像是在看傻瓜一样地看着孙墨尧，“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孙墨尧傻笑了起来，“我在夸你呢！” 　　沈熙不理他，等着他把火给生起来。接着，孙墨尧拿了两根大树枝把野鸡给分别串起来，架在火上烤着。 　　不一会儿，他们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烤鸡味儿。 　　沈熙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说：“这两天的经历看样子我要铭记一辈子了。” 　　“看，听我的建议多好，现在咱们在这山水间，吃着野味儿，可是在王府里办不到的事情啊！”孙墨尧这么说道。 　　“王爷想的话，那以后年年来。” 　　“这可是说定了啊！” 　　“说定了！” 　　两人各自啃着一只鸡，特别是孙墨尧，心里美滋滋的模样都已经表露在了脸上，愣是把自己吃成了大花猫。 　　填饱了肚子，收拾好了帐篷，灭了篝火，两人离开了山谷。骜风跟着他们跑了一阵子，这才回去了山谷。 　　而他们来到王府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卫留。 　　卫留捧着这两天的公文来撞撞运气，想想能不能遇到王爷，结果看到他们俩回来满脸像是见了鬼一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俩……王爷……这是怎么搞的？”卫留心想，该不是遭到打劫了吧？ 　　就看到他们俩头发略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更是随意地披着，一个袖子挽到胳膊肘，一个直接撸上了肩膀，露出了精壮的手臂。 　　大概是在山野里待了两天，反正也没有人看到的关系，他们俩谁都没有太过注意自己的仪表。 　　孙墨尧笑了笑，“刚从山谷回来嘛，没有注意太多。” 　　沈熙点点头，打了一个哈欠，身上的外袍斜了过来，露出他里面乳白色的里衣。孙墨尧见状立马伸手把他的衣服捋捋好，随后问：“怎么？找我们有事儿吗？” 　　卫留连忙说，“巧了，就这两天，从京城那里送来的公文还挺多，请王爷过目。” 　　孙墨尧点头，“行，你拿着公文到书房等我们，我们洗漱一下就来。” 　　卫留点头从了。 　　等他们过来，已经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洗漱整洁，换上了干净的外袍。 　　“都是些什么东西？”孙墨尧随手拿过一份公文看了起来。 　　卫留给他们慢慢解释，一些不过是各地人员变动，还有一件事，是说京城调来一名副将，还有三万大军，驻守凉州。 　　听到这话，沈熙和孙墨尧对视一眼，如此调兵，跟当年对付西曙国的时候一样啊！难不成这是要开始对北黎国下手了？ 　　卫留心中俨然是这么想的，看到他们的神情，他便说：“王爷，最近这种调兵举动有些频繁，是否需要派人去京城调查一下？” 　　沈熙却问：“有没有岁白的信？” 　　卫留又重新看了一遍，说：“没有。” 　　沈熙皱眉想了想，“就算没有岁白的信，这件事还是要重视一下，那名副将什么时候来？” 　　卫留道：“半个月之后。” 　　“那么待他来了之后，直接来见我。”孙墨尧这么说道。 　　卫留点头，“遵命。” 　　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倒不用操什么心，可现在突然有了调兵的计划，两人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散了一半。 　　（——真是越写越长啊，准备一捅天下——） 第219章 噩耗 　　半个月后，那名副将带着三万大军来到了凉州。 　　驻军分为三队，以一万人为单位分别驻扎在九原郡、平阳郡和扶风郡。 　　而那副将直接带着亲信来面见王爷，第一面看起来倒是一个和善的人。 　　孙墨尧见到他，自然详细询问了一番为何会有如此变动的原因。 　　本来还以为想要从他嘴里知道点儿什么出来，会有些困难，谁知他居然知无不言，想要知道什么全都说了出来。 　　副将说得坦白，一口就承认这是皇上为了对付北黎国而做的变动，但是现在只是以防万一，并未确定一定会出兵对付北黎国，而且平日里调动军队也是比较平常的事情。 　　孙墨尧细细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对付北黎国看起来是在计划之中，但是倘若北黎国有丝毫举动，这般便不会同他们客气，也全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他们真的会同北黎国开战吗？ 　　虽然与西曙国之战结束后已经过了好几年，但是他们现在就一定有这个能力与北黎国抗衡？ 　　孙墨尧在自信上虽然是绝对藐视北黎国的，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百分百打赢每一场战争。 　　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孙墨尧亲自送副将回兵营，副将岂敢受此大礼，到了王府门口便不要王爷再送。 　　走前那副将却是喃喃了一句，“难怪魏将军说王爷你平易近人，把大家都当兄弟，看来所言非虚。” 　　孙墨尧笑了，“你可说的是魏镇云魏将军？” 　　“真是。”副将拱手。 　　“不过，无关你是否是魏将军手下的人，到了本王这里，就是本王的兄弟，有什么困难，同本王说便是。” 　　那副将连忙行礼，“多谢王爷！” 　　等副将离开，王爷这才回到书房。沈熙已经在书房里等着，看到王爷回来，便迎了上去。 　　孙墨尧见到他，只是伸手抱了一下他，便说：“看来又要不太平了。” 　　“别想的那么可怕。”沈熙宽慰他说，“现在皇上有这些安排，一定也是经过考虑的，况且岁白也没有给我写信，这些安排他也定然是知道，所以不用太过紧张。” 　　孙墨尧点点头，又说：“可万一北黎国要有什么举动，那皇上一定会发兵……那我大皇姐……” 　　沈熙想到了嫁去北黎国的长公主，又是一阵心酸，一旦打仗，不知道长公主在北黎国的处境又会怎样。可北黎国占据他们南舜国疆土多年，再这么拖延下去，越发不会有人希望当年那大片富饶土地回归南舜国，而时间越久，越发会让他们今后发兵十分无理。 　　就算能挡住当下悠悠之口，可将来后人又该怎么说他们？孰是孰非或许后人怎么说他们也不会知道了，现在，他们却是一定要与北黎国抗衡的。 　　想要发兵，就一定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只是现在非但没有理由，长公主还在北黎国，要打也要考虑长公主的处境。若是可以把长公主带回南舜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反而好办了许多，至少没有这些顾虑。 　　沈熙也沉思起来，只希望皇上还真不要被说准了，是个好战之人。 　　“不想这些了。”孙墨尧抱着沈熙，“不管皇上到底打还是不打，他都是皇帝，这是他下的旨意。他要是打，那我奉陪到底。他要是不打，我也依旧坐镇凉州。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沈熙闭上眼靠在他的怀中，“嗯……” 　　然而过了一个月，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反而是收到了卢居风的信。 　　原本沈熙还以为是卢居风写信给他，让他安心，谁曾想看完了信他心里却是更加不安。 　　信中说到，约莫半年前，皇上收到一封来自长公主的家信，这封家信在路上也走了将近半年时间。 　　沈熙算了算时间，这都要一年前了，那时候他和王爷还在为那帮土匪的事情吵着架呢。 　　一年前长公主就已经写信回来，说北黎国君听闻他们灭了西曙国，十分紧张他们会继续对付北黎国，所以打算调兵遣将把几十万大军集结在北黎国边界，只要南舜国有什么举动，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直接南下。 　　看到这里，沈熙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凉州位处北黎国边界，那岂不是在他们的头上已经有几十万大军在那里候着？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前来报告这件事情？ 　　再一想也难怪，就算有驻军也是常常躲在深山老林之中，不会出现在平原上让人一眼就看到他们所在。而他们派去北黎国的基本都是做买卖的商队，他们只能走官道，又岂能直接打听到在山野中的驻军？ 　　沈熙接着看了下去。 　　信中还说，皇上并非一定想要对付北黎国，但是倘若北黎国做好了要对付他们的准备，那么他一定会先行动手。 　　沈熙想，如果信中所言非虚，那么两国眼下正在僵持之中。 　　很快，他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其实他不该这么紧张，有如王爷所说的那般，如果要打，他们一定奉陪到底，如果不打，那么他们也做好打算。 　　可现在的自己那么害怕打仗，不过是因为安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早就忘记什么是居安思危。 　　他把信收了起来，看着已经被放满了信的小木箱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后，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小王爷。 　　孙墨尧什么都不说，只说了一句：“不管打不打，我们都不分开。” 　　沈熙点点头，这件事一定答应他。 　　好像安稳日子没过多久，沈熙回想了一下，才觉得，原来他们在凉州已经度过好几年的惬意岁月，他们却浑然不觉。不由得感慨时间真是丝毫不留情，就这么不知不觉中从他们的身边熘走，让他如此意外。 　　而不知何时爆发的战争先前让沈熙感到些许不安，而现在有王爷的一句话，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分开。 　　所以沈熙一点儿都不害怕。 　　从京城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已经派了使者去北黎国谈和，若是能谈下来，大概五十年里都未必会爆发战争。 　　沈熙心里虽然有一丝高兴，却又感到愧疚。 　　就在这两股感情的交织之下，他们等来了一条坏消息。 　　去到北黎国面见北黎国君的使者，在他们的朝堂上被北黎国国君一通羞辱，还噼里啪啦地挨了一顿打。打完了便把人给赶出了朝堂，说是有本事就打，不要来谈和。 　　想不到北黎国君居然是如此暴躁充满戾气的一个人。 　　正因为此事，让皇上勃然大怒。 　　而沈熙初听到这件事，却没有因为可能会爆发的战争而感到害怕，而是说，“北黎国君怎会是如此一个人？！那长公主不是与北黎国君十分恩爱吗？那长公主在北黎皇帝后宫中的日子好不好过？！” 　　孙墨尧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这位皇姐在北黎国过得怎么样，而且印象却也只是停留在一开始说他们鹣鲽情深，而现在…… 　　这件事让王爷也十分愤怒，他轻声说：“若皇上下旨要讨伐北黎，那我一定支持。” 　　“嗯……”沈熙点着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北黎国的事情的确惹来众怒，但皇上暂时迟迟未下旨意，而是早早将使者召回，另寻他法。 　　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北黎国如此嚣张却不想做那个先动手的人，暴打一顿使者是给南舜国下马威，杀杀他们的威风。而一旦南舜国率先发难，北黎国便能光明正大地下旨讨伐。 　　而打一顿使者，是表示他们看不起南舜国，却还没有上升到爆发战争的阶段。 　　如今，皇上想要再找一个更合理的理由，才能平息众怒，发兵讨伐。 　　然而这个理由，居然很快就来了。 　　北黎国传来消息，他们的皇后，南舜国的长公主，突然暴毙后宫。 　　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而长公主暴毙后第三天，就被国君草草下葬。 　　据说是因为担心夫家与娘家发生战争，而心力交瘁，在夜里突然暴毙身亡。 　　这个理由别说老百姓不信，皇上都不信！ 　　而这件事不仅带来了悲痛，也让众人愤怒。有人怒斥皇帝为什么要让公主远嫁北黎，还有人怒骂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不发兵？！更何况他们南舜国的领土已经被北黎国占领了太久了，还不赶紧讨回来，难道以后还要让他们的公主嫁给那些野蛮的人？！ 　　不久，皇帝下旨，发兵北伐。 　　与此同时，一封圣旨送到了王府。 　　王爷心知这次讨伐一定会与他有关，毕竟如果想要讨伐北黎国，从他们凉州走西线攻入，是不该遗忘的路线。而且如果是他，一定会这么做。 　　可是孙墨尧没有想到的却是，这次北伐，他也有份。 　　与魏镇云将军，分别通过东线和西线，一起进入北黎领土，最终在黄河最北的一段汇合，将原本是他们南舜国的领土讨回来。 　　兵符已经到了王爷的手中，允许他带领十万大军，北伐黎国！ 　　（——求留言——） 第220章 北伐 　　圣旨传来，命令王爷带大军出发。 　　还有一封军书，出发时间，行军路线，汇合地点，包括其中该在何时抵达什么地方，通知报告等等一切都写的十分详细。 　　沈熙看了就说，这一定是出自当朝丞相，卢居风之手。 　　距离他们大军出发还有三天时间，孙墨尧的盔甲已经被沈熙准备好，正在屋中。 　　这是王爷成为凉王之后，多年来第一次带兵出征，整个王府都跟着十分紧张。 　　沈熙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待到当日王爷换上戎装，他也就能跟着王爷一起去往兵营，带着大军启程北伐。 　　临走前一天，孙墨尧站在鸢鸿轩中，看着正在准备东西的沈熙，低声说，“子渊，你可想好了，随我去，那就没有太平日子一说了。” 　　沈熙转过身来看着他，“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跟着你，就是为了太平？” 　　孙墨尧笑了起来，走来搂着沈熙，“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是不会打退堂鼓的。”沈熙说道，“之前你说过我们不分开，现在你敢不带我去？我偷偷跟着也要去！” 　　孙墨尧点头，“绝不会赶你走！” 　　沈熙转身过来抱着孙墨尧，脑袋挨在他的肩膀上。之前让他猜中了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这么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沈熙心里有些难以平静，他从不是个好战的人，可既然这一天已经来了，那么他就要做好一切的准备。 　　筹备完毕，到了出发当天，孙墨尧一如几年前那般风姿飒爽，骑马立于万人大军之前，英姿焕发，宛如这年岁在他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这回沈熙却是骑着马远远地躲在后面，没有站在孙墨尧的身旁。 　　这个地方只有孙墨尧一个人正好。 　　沈熙的存在与跟随，整个大军却是知道的。却是没有任何一位将领一名士兵感到有什么奇怪。有人知道他是王妃，也有人知道他的能耐。像是当年在益州巴蜀降服四位王爷的事情，也是在军中相传甚广的。 　　所以他跟在王爷的身边，好像没有人会反对。 　　大军启程，运送粮草的军车一队跟随，另有一队护送，至于行踪，就连沈熙都不知道。 　　孙墨尧手中有一份军书，只有皇上、魏镇云将军和他，三人知晓。军书上把一切都写的十分缜密，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孙墨尧没有打算给任何人看，而沈熙也不会要求去多看一眼。 　　依照计划行事，约莫半个月的行军后，他们便能来到原本是他们南舜国发源之地的黄河旁。 　　中原大地，是他们南舜国最初生存的徒弟，他们居住在黄河旁，看着黄河波涛汹涌一泻千里。可是就在百年之前，北方蛮族南下入侵，南舜国大军无力抵抗，让出北方江山。而其后几位皇帝虽然有心想要夺回领土，却而力不足，一拖竟然拖到了今天。 　　终于，南舜国今日能硬气一回，去征讨拿回原本就是自己的土地。 　　一路上总有军报送来，有相关北黎国的军队调动，也有关于东线魏将军的走向。 　　魏将军已经于他们之前先行开始征程，并且在并州沾县遇到了北黎国大军。 　　这一仗虽然魏将军赢了下来却打得很是吃力，兵力折损三成，是一场硬仗。他不是一个迂回的性格，敌人既然来到了面前，哪怕硬碰硬，便是牺牲也一定要赢下来。 　　收获这份捷报，军心大振。 　　而孙墨尧带着大军，终于见到了黄河。 　　看着滔滔江水，沈熙突然明白了那些诗词里所说的，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大概不少人也被眼前如此壮阔的情景给震撼到了，内心都十分澎湃，想来明明是自己的领土，被他国占领了那么多年，现在是该回到祖国的怀抱中了！ 　　想要过河，自然不会从如此险峻的地方过去。但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渡河，而是为了抢占黄河中一段非常平缓的区域，只要把这两处浅滩抢下来，那么在他们的面前渡河将不是一件难事。 　　沈熙看了看地图，浅滩就在他们前方不过两天行程的距离，而他们现在一路过来十分顺畅，连支敌军都没有遇到，显然北黎国也认为此处地形重要，已经派重军驻守，看来是已经放弃身后大片寸草不生的荒土。 　　有探子回来报告，说黄河旁边驻扎目测有三万大军，周遭巡逻范围也有一里地，再靠近定然会被发觉。 　　王爷看着地形，就算是以包抄夹击，只怕也不是一块那么容易啃下来的硬骨头。 　　沈熙站在孙墨尧的身边看地图。 　　根据探子回来报告所看，黄河平缓的这一段并不长，两岸皆有驻军。一旦对岸受到攻击，他们必然可以立即过河前来支援。 　　岸这边的驻军都有三万，更不知对岸该是如何光景。 　　而王爷此番带来的十万大军现在正分成三线面对黄河，分别以西、西南和南三个方向驻扎下来，等待王爷的指示。 　　孙墨尧所在的主营就在南线一座小山丘旁边安营扎寨了下来。 　　浩浩荡荡，十分嚣张。 　　拿沈熙的话来说，“不用在意对方是否摸清了我们的地点，因为此番而来大家早有准备，偷偷摸摸的也藏不掉，只会增加自己的麻烦。而且，现在北黎大军并未行动，却是不怕与我们僵持，他们自信有足够的军粮支持到我们弹尽粮绝。所以我们也不用怕，我们的背后是整个南舜国，是我们的家乡，我们也有靠山。” 　　而此时，孙墨尧与沈熙却在主营中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孙墨尧说，按照计划，他们必须在两个月内占领此地，并且带大军继续北行。 　　沈熙摸着下巴看桌上的地图，“不是很容易。” 　　孙墨尧还是有些小小松口气，听沈熙这么说，就一定能有方法。 　　“如果用包围……” 　　“你觉得他们怕你包围吗？” 　　孙墨尧看了看对方的布局，显然是不怕的。 　　沈熙又说，“还是派探子再去调查一下。” 　　“好。” 　　派出去两名探子，隔了三天后才回来。此次去倒是给他们画了一张相对详细一些的地图，而且还给他们带来一条消息。 　　说是黄河两岸北黎驻军中，镇守两位将军。 　　一听这话，跟着王爷的几位副将都露出担忧的神情，两位将军啊！看样子是真的十分看重这块要地啊！他们该怎么才能攻破这个关隘呢？！ 　　连王爷都紧皱眉头，显然是意识到在他们面前的绝对不是简单一次硬仗要打。 　　沈熙看着黄河两岸。 　　黄河从他们来时那段开始慢慢变宽，河水流速也渐渐变缓，直到几里地外一处强行拐了个弯，这才重新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所以这一段常常都是商队往来必经之处，自然是在太平的时候。 　　而现在，两国交战，这么一个重要的渡河之地，当然要被他们北黎国牢牢地占据着。否则南舜大军想要再次渡河，那得走出十里地之外，还怎么两头夹击？！ 　　“两位将军？”沈熙突然问道。 　　探子点头，“从巡逻的官兵哪儿偷听到的，但具体便没有再说了。” 　　沈熙朝他看了过去，“辛苦你了。” 　　孙墨尧走了过来，“怎么办？” 　　沈熙叹了口气，“要是这两位将军关系不和就好了。” 　　“喔？”孙墨尧好像听明白了什么，“你希望他们关系恶劣？如此我们能有可乘之机？不如派人挑拨离间……” 　　沈熙看了他一眼，“唔，这个再看看吧。” 　　至少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沈熙心想，一仆不侍二主，一马不跨双鞍，一处军事要地，前后上万大军，却是安插了两位将军，那么这到底听谁的？ 　　能感觉到北黎大军十分看中此地，但是却派了两位大军前来，恐怕有些过分强调了啊！ 　　沈熙看到孙墨尧的眉头似乎已经展开，心里也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可能是听到了这则消息的影响，想要简单地想下去，大概……不妥。 　　毕竟他能想到这个问题，那么北黎大军却是不可能不察觉这个问题。要是他们能轻而易举地从这条消息上找到了漏洞，从而直接击破上万大军，这有那么容易吗？！ 　　沈熙知道孙墨尧也不是那种会一下子把事情想的很简单的人，如果不带有警戒之心，那一定是无法将大军带得更远。 　　的确，孙墨尧听到沈熙说这句话心里也明白了过来，他对着那探子说，“再派人去打听，若是可以，最好混入军中想办法多打听些关于这两位将军的事情，不过万事小心，若被察觉，一定以保命要紧！” 　　探子连忙拱手，“是！” 　　再派探子前去，又得多等时日。 　　副将们离开各自操练去了，而孙墨尧这会儿终于能亲近一下沉熙，不过此时却不能过分任性，便只是伸手搂着沈熙的腰，再也没有多逾越一步。 　　“怎么说？” 　　“王爷，你不是已经派人再去调查了吗？这回再等等，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讯息等着我们呢？” 　　（——不是恢复……一旦存稿有多就三更，存稿不够就两更，努力存稿ing——） 第221章 忍耐 　　这回探子一去五天没回应，这可把沈熙给担忧坏了，生怕那探子被对方抓到了就地正法，那可就不好了。他每天都会在军营外巡逻一番，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平静的模样，但是他心里却是相当之紧张。 　　孙墨尧看他如此，比起战况反而更是担忧他。 　　像他们这些外出打仗的将领，把生死踩在脚底之下，根本不会去想这些事情。但是王爷知道沈熙不是这样，他把生命看得很重，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敬畏生命。对他而言，在他心中能不打就不打，以损伤最小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战争，才是最好的。 　　可沈熙更是明白，他的这种理想几乎很难实现，可他不会放弃。 　　巡逻回来，在军营大门口见到了孙墨尧。 　　孙墨尧看他走来，立即迎了上去，道：“又巡逻了？累不累？进去休息一会儿？” 　　“倒不如让我走一走，光这么等着我更难受。”沈熙对他笑道。 　　孙墨尧想了想，“那我陪你一同巡逻。” 　　沈熙没有拒绝，可当他们俩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有小兵看到远处朝他们而来两滚飞尘，似乎有人朝他们过来了。 　　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孙墨尧也将沈熙挡在身后，但面对只有两人，他们并没有太过紧张。 　　而赶来的两人正是他们派出去的探子，终于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倒是让人听得喜忧参半。 　　一个说，“在军营里的两位将军并非全都得人心，河对岸的将军似乎在这头岸边的军营里，并没什么好口碑。” 　　还有一个说，“河岸这边的将军叫胡烈，是他们北黎国是世袭的将军，而胡家好几代都是他们北黎的大将，武艺高强，不好打。” 　　听的人是眉头紧蹙。 　　有副将说不如挑拨离间，战场上最怕军心不合，一旦士兵与将领之间产生间隙，那对敌方来说必然是最好的消息。 　　也有副将说，想要挑拨离间那得花多少时间，他们有这个时间耗得起吗？ 　　王爷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倘若能这么做，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可就算心里有想法，他的目光还是落到了沈熙的头上。 　　沈熙看着桌上的地图，眼神却有些空乏，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副将们都知道王爷身边这个人很特别，会听从他的话也不意外，他们也跟着全都看向了沈熙。 　　好半天，沈熙这才注意到这么多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嗯……”沈熙不由得露出笑容来，“怎么都看着我？”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孙墨尧也笑着问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比如说？” 　　“我亦非怀疑两位打探回来的消息不准确，但很有可能这些消息也是对方主动放出来让我们知道的。”沈熙缓缓说来，“所以，这些消息可以当作资料，但不能太过轻信。” 　　“轻信？”这话惹来刚才那副将的不满，“既然是有用的消息，怎么就叫轻信了？” 　　沈熙连忙说道，“你说的对，的确是有用的信息。那驻军镇守将军真的是胡烈？” 　　“是他。” 　　孙墨尧走了上来，“你知道胡烈？” 　　沈熙看了他一眼，“别说得你不知道似的。” 　　孙墨尧笑着不说话了。 　　胡烈在北黎国的地位就跟魏镇云在南舜国的一样，只是此人坐在高位时间可比魏镇云长太多了，而且此人性格犹如他的名一样，生性冲动，脾气暴烈，是个听不进别人说话的人。但他在战场上的指挥却是叫人信服无比，如今算是战无不胜，没有他打不赢的仗，当然，面对的敌人或许并非是他国将领，可这却是他能够让人无比听从的原因之一。 　　沈熙接着说道，“我想在座的各位一定都多少听过胡烈的事迹，这个人你们也一定有所了解。像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让他冲在前线，一定是个非常让人头疼的家伙。但是现在让他驻守在黄河边上，比起我们还要提前几个月就已经驻扎在黄河边上，对这个人来说，这段时光定然是非常难熬。” 　　孙墨尧微笑着看他继续说。 　　沈熙缓缓说来，“而现在，我们到了这里。对胡烈来说，我们现在是他最好的对手，他现在定然是非常期待我们与他正面对抗，这是他一展身手的机会。可如果我们不动呢？” 　　那副将立马接话，说：“那岂不是要把他给憋死？” 　　沈熙笑着点头，“但我们不必一定要待在这里与他们憋着，对我们来说绝对太过吃亏。我们可以派人去阵前挑衅，一旦把人给逼了出来，我们就——” 　　“可以开战了？” 　　“——不是，而是退回主营。”沈熙笑了笑，“正面对抗，我们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我们时常挑衅他们，最终逼的胡烈按耐不住出阵迎击，把人给引到我们这方来，对我们来说一定是有利的。” 　　又有副将问，“可是北黎大军驻守两岸，就算他出来了，咱们还得面对河对岸的驻军啊！” 　　孙墨尧笑了起来，他走到沈熙的身边，解释说：“两国交战，他们既然派出了最厉害的将军驻扎，如果我们把他们最厉害的那一位给除掉了，你说对他们的士气会否有所影响？” 　　“正是。”沈熙在旁又说，“而且消息中也说，两岸的驻军似乎并非一条军心，如若铲除胡烈，一定会使得对岸的军心动摇，对我们来说是有大大的好处！” 　　大家这么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孙墨尧大手一挥，“就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是——！” 　　计划行使起来却是没有难度，可是，世事又岂能按照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 　　副将们当然是特别乐于去挑衅胡烈所在的驻军，可是却不随他们的心愿，不管他们怎么做，甚至已经引出了不少驻军前来，却还是不见胡烈的踪影。 　　这情况就连沈熙都没有想到，那胡烈什么时候改性了？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他们还应该继续挑衅下去吗？如果继续拖延，他们还能继续撑得下去？ 　　就在很多副将都开始怀疑沈熙的计谋时，孙墨尧却说，“还是依计行事，直到把胡烈给逼出来为止！” 　　不是没有人继续劝过王爷，只要沈熙没有劝，王爷也不会动摇。 　　而此时，就在黄河边北黎大军的胡烈驻军军营之中，已经有不少士兵将领比胡烈还要难耐不住，全都嚷嚷着该出兵讨伐南舜国大军了！否则他们这总是固守在黄河边上，算是打赢了吗？！ 　　比他们还要激进的当然是胡烈，可他现在正在被禁足在主营之中，没有随军主官江大人的命令，谁都没有权利将他放出来。 　　而这位江大人却是跟随黄河对岸那位黄大将军而来，现在却是被安排在河这岸来辅佐胡烈将军。 　　常年跟随胡烈的将士们自然是无法接受这件事，了解胡烈性情的黄将军却是把这样一个慢吞吞的家伙安排在这里，很多人自然是大为光火，这个人的存在简直就像是在阻止胡烈继续在他的战场上建功立业一般。 　　甚至有人怀疑，这个人在他们军营里，就是来捣乱的，这样黄大将军就可以建功了，就可以压过他们胡烈将军一头了。 　　所以传闻两位将军之间不和，并非空穴来风。 　　眼下，江大人却有些力不从心，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来阻止胡烈因为冲动而带军出击，现在他已经惹火了胡烈大军帐下几乎所有的将士，他倒是不怕胡烈，却是担心一旦无法阻止胡烈，那么他们可能赢不了南舜大军，赢不了那个南舜王爷。 　　江大人知道胡烈特别想要打赢这位王爷，增加他的功绩，让他在军中更有地位。可是他们驻守在这里，却不是为了打赢胜仗来的，只要能多拖延南舜大军几个月，只要能阻挡他们不能与东线汇合，这就是他们的胜利。 　　然而胡烈却完全不明白。 　　胡烈由始至终一直在怀疑这江大人肯定是来拖累他的，现在大军在外，他完全不必忍耐，可他知道皇帝给他的军令便是驻守黄河，也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带兵强行攻击南舜大军，未必就一定会顺利。 　　可是他以及你敢无法在忍耐下去，每日都要听到南舜大军的挑衅，可他却只能躲在后面，根本无法出去应战。 　　躲着有什么用？！胡烈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不断地进攻，才能让他们赢得最终的胜利，一味的防御在原地，又岂能称作是一个好兵家？！ 　　越是这么想，胡烈越是无法淡定，他在主营中来回走动，突然发现江大人此时并不在营帐之中，他听到外面士兵、军马来回走动的声音，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不能忍了。”胡烈暴躁了起来，“不能忍了！！” 　　（——求留言~——） 第222章 对手 　　暮色之中，两支大军怒喊着、吆喝着朝西南方向前行。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已经忍耐多时的胡烈将军。他挥舞着手中的铁棒，高举过头，像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而他身后起码有上万人的军队，也跟着高声大唿，好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令他们兴奋的事情，让他们如此激动。 　　马儿在平原上奔跑，踏出急躁的声音。夹杂着人声欢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不是来打仗的，却是来游玩的。 　　就在几里外的南舜国西南主军营，探子早就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孙墨尧和沈熙，约莫一个晚上的时间，那胡烈就会带着几万人的大军，压阵而来。 　　沈熙的计划居然成功了。 　　孙墨尧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下令，三军准备迎战。 　　哪怕是几万大军，只要他们做好了准备，又是在他们的地盘，没有不胜的道理。 　　沈熙站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这正是他想要见到的结果，只要能把胡烈引出来，就是再多的军队他都不会害怕。可他现在害怕的却是，孙墨尧在日出之时将要带大军迎击，而他只能待在营帐中等待消息。 　　可他不会提出大军跟随，他知道只有自己留在军营里，他的王爷才能安安心心在前方打仗，胜利归来。 　　军令已下，一切早已按照沈熙所设想的那般发展了起来。 　　孙墨尧已经走到了营帐门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又折身返了回来，他快步走到沈熙的面前，伸手将他搂进怀中。 　　“等我，我很快回来。”孙墨尧轻声说道。 　　沈熙点点头，却没有伸手去抱他，“等你回来。” 　　随后，孙墨尧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从刚才开始，沈熙的心脏就不住地快速跳动之中，他觉得自己见到的世面算是够多了，也不是没有跟着王爷出生入死过，他甚至差一点就要客死异乡了……不，他曾经还真正的死去过，可现在他还是很害怕。 　　这种害怕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生死，他自己也很奇怪，大概在他的心里，可能已经将王爷放在了自己的生死之上。 　　等沈熙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居然已经亮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站在营帐里，站了那么久，一直站到了这个时候。 　　沈熙轻轻地唿了一口气，他走出营帐，外面的空气果然好了许多，他看着留下来巡逻的士兵，心里一下子放空了下来。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沈熙心想，他对王爷绝对放心，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于是，沈熙打了个哈欠，转身睡觉去了。 　　而远在驻军主营之外的平原上，却是战火熊熊。孙墨尧一点儿都不含煳，直接指挥三军将直冲而来的胡烈大军给团团包围。 　　胡烈到底是胡烈，即便是在被包围的劣势之下，竟然还能带兵强势防御，阵型丝毫不含煳，甚至还想带军突击，突破重围。 　　可孙墨尧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临阵退缩，到了这个时候，岂能退缩？这一切全都是沈熙给他准备好的，这份大礼若是他不能收下，真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心意啊！ 　　跟随孙墨尧而来的骑兵绝非泛泛之辈，不管那胡烈大军再怎么顽强，这份大礼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他收定了。 　　烈日当空到黄昏将至，没有人感觉到时间居然就这么流失了过去。 　　直到孙墨尧看到胡烈死在了他的刀子之下，鲜血溅在他的铠甲之上，却被黄昏的夕阳照得泛黄，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看到自己跟随的将军就这么败下阵来，甚至气急败坏地撞到了对方将领的刀口之上，这让北黎国的将士们感到了恐慌，他们丢盔弃甲，灰头土脸地往黄河边的主营方向跑去。 　　孙墨尧见状，出声拦阻，“不用追了，这些残兵让他们回去好了，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尽量多告诉河对岸的那些士兵，让他们感到更多的恐慌才好！今日大军回营，明日拔寨去王黄河边！” 　　“喔——！” 　　大军回来的时候是披星戴月，而远远就能看到军营里火光通明，让孙墨尧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来到军营门前，孙墨尧下了战马，却没有看到沈熙的身影。他并未着急，安排好了明日要做的事宜之后，孙墨尧这才回到了他的营帐之中。 　　其他副将们没有跟上来，他们心知肚明，这个时候，王爷想要见谁？他们还不懂吗？ 　　进到营帐之内，只见沈熙一个人坐在方桌之后，低头看着一本兵书，头发从肩膀上熘了下来，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绛红色的外袍，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惹眼。，画面让孙墨尧甚至有一点儿不敢接近。 　　“啊。”还是沈熙先看到的他。 　　沈熙露出笑容来，丢下手头的兵书站起身来，身上的袍子也跟着滑落到了地上。 　　孙墨尧连忙走了上去，“我回来了。” 　　沈熙笑道，“自然，你怎么可能回不来？”这回，他倒是主动伸手抱了上去。 　　孙墨尧却往后躲了躲，“身上一股血腥味儿，你倒是离我远一点。” 　　沈熙摇头，一点儿都不嫌弃地靠在了孙墨尧的身上。 　　孙墨尧咧嘴笑了起来，他抬起一条胳膊抱了抱沈熙。他的右臂上沾着胡烈的血，太脏了。 　　很快换下带血的盔甲，孙墨尧穿着一身便服出来，沈熙已经站在原地，正等着他来跟自己汇报战况呢。 　　“怎么样？”沈熙笑道，“既然你回来了，那么胡烈定然是吃了败仗，活捉了？” 　　孙墨尧指了指一旁换下来的盔甲，“上面那是胡烈的血。” 　　沈熙瞥了一眼，“喔……” 　　“明日拔寨启程，黄河这岸边的土地已经回到我们手里了。”孙墨尧长吁一口气。 　　沈熙也跟着松了口气，“是啊！如果河对岸也能迅速解决的话，我们还能按照计划与魏将军汇合！” 　　可孙墨尧却摇了摇头，“出兵在外哪儿能按照计划行事，我们这里不顺利，我想魏将军那里……” 　　“他们有信息送来吗？”沈熙问道。 　　孙墨尧倒是叹气，“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 　　沈熙看着王爷，“或许我们这里的好消息传到了他们那里，魏将军那边的消息也一定会送过来的。” 　　“我也这么觉得！”孙墨尧笑着亲了上来。 　　好一会儿，沈熙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好半天没说话。 　　孙墨尧却搂着他不松手，低声笑了半天。 　　沉默之后，沈熙这才开口说道：“早些休息吧……明天真还要拔寨吗？” 　　“走走走，你也早些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大军拔寨，往黄河岸边进发。 　　王爷并不着急，两日不到的行程愣是给他们走了三天才到。副将们可都着急的要命，要是那地方又被对岸的军队给占领了怎么办？！ 　　可当他们来到岸边的时候，却看到一地狼藉。 　　原本是连绵的军营，现在却像是遭到抢劫一样，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放弃了此地，直接逃回了对岸，甚至都认为这几万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赢王爷所带领的大军。 　　而王爷就这么顺利地占领了此地。 　　就在大军安营扎寨的时候，沈熙则一个人站在黄河边上。 　　距离太宽，即便今日天气正好，可沈熙还是见不着河对岸的军营。 　　依照探子打探来的信息，河对岸的大军数量比胡烈手上的还要多一些，加上之前从胡烈手下逃跑的士兵，至少在王爷之上。 　　而带兵的大将军黄松，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尽管功绩不如胡烈这般明显，但他那性格反而更得人心。 　　就像是性子冲动的喜欢胡烈，那么更为沉稳的将领士兵们，反而愿意跟随黄松。 　　不一会儿，孙墨尧走了上来，他就这么站在沈熙的身边，感慨了一声，“接下来的也不好打，这位黄将军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了。” 　　“那么真得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了……”沈熙叹了口气。他看着黄河波涛滚滚，不由得思考了起来。 　　“黄将军这个人……”孙墨尧想了想，实在找不到什么赞美之词。 　　他平庸，不至于无能，但为人和善，对谁都没有胡烈那种张扬跋扈的感觉，特别在军中深得人心。然而在用兵遣将上，就显得不如胡烈那般值得去看了，没有多少亮眼的地方，虽然此人也能打赢胜仗，却让人有一种，这是他该赢下来的，更多的算是无功也无过。 　　但是，饶是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小看黄松。能派黄松和胡烈两人驻守此地，必然是认为他们俩能够牢牢地将此地固守在自己的手中。 　　而且，对付胡烈或许能对症下药，因为他有弱点。可是黄松，没有特点，自然没有弱点，圆融，又是如此稀松平常，实在找不出任何能够让他们攻破的地方。 　　既然不优秀，安利来说是不该如此担忧，可又因为他驻守如此重要的地方，使得他们不得不必须重视这个人。 　　“真难弄啊。”孙墨尧最后感叹道，“不过一定有法子的，而法子也不可能一下子能从脑子里蹦出来。走吧，回去吧，一定会有法子的。” 　　沈熙点了点头。 　　（——求留言~——） 第223章 出击 　　站在营帐之中，副将们已经为这件事想得头疼，一个个不是不愿意出谋划策，只不过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却是已经超出了考虑范畴，谁都不愿意再多费神去这件事了。反而还说，沈大人能者多劳，怎么对付河对岸的黄将军，只能靠他来想办法了。 　　在想出办法之前，沈熙总是站在黄河岸边，看着远处根本望不着的对岸。 　　好几次也都是被孙墨尧给直接拽了回来，好像在他看来，这点儿距离对方也会随时随地给他们这儿射上一箭，太危险。 　　不过孙墨尧不催他，哪怕两地就这么僵持着，孙墨尧也并不着急。 　　沈熙又怎么会真的浪费他们的时间，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倒是有一个法子了。 　　虽然沈熙自认这个法子似乎不是最好的，却是眼下能想到相对可行的方法。 　　孙墨尧看到沈熙的表情，心里就知道了半分，他微笑着走了上去，“怎么了？” 　　沈熙笑道，“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我说说？” 　　“你快说！”孙墨尧也笑，急不可耐地伸手把沈熙捞到眼前。 　　沈熙的法子倒也简单，就像是对付胡烈一样对症下药。那胡烈是冲动的性子便是要把他引出来才好，而那黄松却是跟胡烈正好相反，他沉得住气，稳得住心神，只能由他们主动。 　　“如果胡烈是矛，那么黄松就是盾。” 　　虽然黄松不如胡烈那般对兵法运用的如此纯熟，但倘若让他放弃进攻而驻扎原地防守，想要攻破实在非常困难。而且现在黄松背后还有整个北黎国做后盾，想要拖延，一定不是最好的法子。 　　沈熙缓缓说来，“黄松这个人不如胡烈那般容易受到挑衅，所以想要把他引出来对战，绝对不会成功。所以这一次要换作我们主动攻击。” 　　孙墨尧听了一愣，又问：“但你也说这黄松在防守方面做的极好，如果我们主动攻击，能对抗得了这种人？” 　　沈熙笑道，“你听我说，根据打探来的消息。黄松的水平并不如胡烈，胡烈是真正从刀枪里面滚出来的功绩，而黄松这方面的功绩比不上胡烈，却是靠着兵法运用上来的，当然专场的地方就是防守了。” 　　孙墨尧好像还是没听明白似的，他奇怪道：“但是……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沈熙说：“那你说他为什么专长于防守？” 　　“呃……” 　　“因为他不擅长进攻呀！”沈熙笑了起来，“这两天我一直在看关于黄松的战绩，从打听来的信息里面看起来，那些成功的战役都是他以防守反攻而获得胜利，几乎没有一件是主动攻击，所以这种风格自然也不是受胡烈和他的手下所喜欢的。” 　　孙墨尧渐渐展开眉头，但心里还是有所疑问，“即便如此，好像也不一定就认为他肯定不会主动攻击？” 　　沈熙手指点了点地面，“但是王爷，你要想想现在，退一万步来说，不管他擅不擅长主动攻击，他现在都不会主动出阵来攻击我们，所以这回必须由我们来主动攻击。” 　　孙墨尧点头，“你说的是。可对方现在少说有将近十万人的大军，我们该这么做？” 　　沈熙笑道：“以少胜多，王爷有没有本事？” 　　“哈哈。”孙墨尧这么笑道，“那我岂不是不能说你是在给我出难题了？” 　　沈熙认真地说道，“听闻之前在胡烈的阵中有一名黄松的手下，因为这个人之前一直阻止胡烈出阵所以才能成功拖了那么久。反过来说，这个人真正了解这两位将军的能力，才会做出合理的计谋，那么换言之，黄松加上这个人才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对方。但不管这个人到底如何厉害，我们出击都必须格外小心，因为我们对他们还不了解。” 　　“只要是出击，都要小心，反正他们对我们也不了解。”孙墨尧轻轻应了一声，“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沈熙也叹气，“面对这么庞大的军队，当然不可能靠一两次硬仗就能应付的了，我的计划中，我们需要分好几次来削弱对方的军队，而且，每一次到最后可能都会是一场硬仗。”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是能理解。”孙墨尧摸了一下脖子，“但是，这么做会不会太花时间了？” 　　“所以我们得抓紧点儿时间。”沈熙这么说道，“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比对付胡烈还要快，当然，战场上没有所谓顺不顺利一说……” 　　孙墨尧点头，“就这么办，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是。” 　　沈熙的计划，就像是拿刀削苹果皮，一点一点削，总能削完的一天。却也不是与削苹果皮一样，因为这只苹果表面长着刺，你削他一分皮，他就刺你半分血。 　　毕竟这是打仗，必然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局面，不过是你伤得多，我伤得少，少得那一方才能算赢罢了。 　　而黄松在河对岸驻扎大军，就像是一只坚实的苹果，王爷必须带着一支军队，成为最锋利的刺刀，把这只苹果给一点一点削干净。 　　计划由此传令下去，虽然不少人都认为这个法子对自己的折损也是不言而喻，但比起整日在这里耗着时间来得好。 　　兵贵神速，翌日一早，孙墨尧就带着一支最为精锐的队伍冲过黄河，直奔河对岸大军军营最西面的一处而去。 　　而黄松大军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在这里驻守许久的准备，这种情况自然早就料到，他们原本以为这王爷也是按耐不住所以带着大军杀来，这是他们最想要看到的。殊不知王爷非但没有在营前叫阵，反而骑着马就冲了过来，直闯入西营区的一角，火烧了好几处营帐，还杀了不少官兵。 　　当然，王爷这方损失的并不少，有人伤，有马死，却是不比黄松这方多的。 　　如此一来，黄松和他的手下那位江大人一眼便看出了这位王爷的计划。 　　江大人说，“显然打算用这种方法开始一点一点消弱我们吧。” 　　黄松点头，他站在黄河边上，对江大人说：“传令下去，所有巡逻的将领都给我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察觉到敌方派兵前来，立即做好应战准备，并且让其他三区的军队立即派兵前来支援！” 　　江大人点头拱手道：“是！” 　　而黄河对岸的军营中，暂时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但是现在的沈熙却要为接下来的出兵费神。 　　副将前来问他，“接下来是进攻西营，还是东营？” 　　沈熙看了看地图，“依旧是西营。” 　　“可是第一次已经攻击西营，他们肯定会在西营派重兵把守，我们再去攻击西营岂不是……” 　　“正因为如此，对方也肯定认为我们不会攻击西营。”沈熙这么说道，“而且对方是个固有保守的人，他们也不会管我们到底攻击哪个营地，定然会派人加大防守，而且一定会派人关注我们的动向。” 　　孙墨尧看着他，“那么我们还是应该去攻击西营吗……” 　　“不，我们先攻击东营。”沈熙说道。 　　“两处都要去？！” 　　沈熙又摇头，“东营是佯装，我们这回依旧主攻西营！” 　　孙墨尧渐渐露出笑容来，“声东击西？” 　　沈熙点头。 第二回 攻击便按照如此计划行事，而且动作十分迅勐，并且因此成功地再一次挫败了对方，让南岸的大军为之一振。 　　沈熙看着他们这么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只是他心里感叹，这法子只能使用一次，下一回当然是不能这么做了。 　　而第三次攻击，所有人却只看一个人，就是沈熙。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是沈熙想出来的法子，他们实施下去，就一定能成功拿下黄河两岸。 　　这一回…… 　　沈熙回应说，“打东营。” 　　“喔？”副将们很激动，“声东击西吗？” 　　沈熙却笑了两声，“不是，只是……佯击而已。” 　　“呃……” 　　所有人都有些听不懂了，什么是佯击？那是打……还是不打？还是要打而装着不打？ 　　他们现在气势那么强，对方已经被他们打得败了两次，怎么可以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呢？ 　　大多数都觉得，这沈大人之前还挺有谋略的样子，为什么到了这一次，却反而没了之前的气势？ 　　孙墨尧问他，“为什么如此安排？” 　　沈熙解释说：“正因为我们两场都已经打赢了对方，那黄松又是一个以防守为重的将领，那么现在这段时间里，他肯定会加紧派遣所有的将士小心我们这边的行踪。到时候，不管我们是攻击西营还是东营，他们一定会率先发现我们的踪迹，并且派重兵迎击，对我们来说，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副将激动地说：“难道我们害怕打不过他们？！” 　　“迎击的队伍打得过，但是背后是整支大军，那就打不过。”沈熙笑道，“现在还不是正面迎击的时候，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成功而做的铺垫。” 　　孙墨尧走了上来，说道：“前面的忍耐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依然按照沈大人的计划来做！” 　　“是！” 　　（——吃猪脑真补脑？——） 第224章 进攻 　　第三次出击之前，沈熙的表情一直显得十分凝重，他站在孙墨尧的身边，说：“万事小心，见好就收，这次不必为了什么胜利，而过分追求，更加不可以太过深入，知道吗？” 　　“这些你不是此前都同我说过了？”孙墨尧笑道，“我知道的，我当然听你的。” 　　“嗯……”沈熙点头，“一定要小心。” 　　“知道。” 　　此番再带大军出阵，孙墨尧自然已经是熟门熟路，他知道身后这群将士们现在的心中都相当激昂，倘若说要冲入地方主营，他们说不定都愿意跟去。可沈熙多番提醒过他一定不能如此冲动，他既然身为王爷，当然也不能带这个头。 　　他的责任，必然是要将这群人好好再带回去。 　　刚踏入大河北段，孙墨尧就远远看到大军移动的情形，孙墨尧哈哈一笑，果然是被沈熙给说中了，这回对方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孙墨尧嚷道：“那就让对方赢一回又如何！” 　　“是！” 　　带着大军在东营外这么扫了一圈，孙墨尧带着大军就这么在外围晃了一圈，眼见攻击无望，便立马带兵折回。 　　让孙墨尧颇感意外的还有，那敌方大军见到他折返，居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退回到了主营，若是再追一追，一定更能让他们折损兵力。也没有想到，就连这一点也是沈熙算到的，孙墨尧心里实在也很佩服，也难怪他会希望自己赶紧带人回来，因为对方不想主动出击，但倘若这次他们还傻乎乎地冲进营中，迎接他们的一定是准备好了万全之策的大军。 　　孙墨尧心想，他现在回去该怎么犒赏沈熙才好？ 　　再回到自己的大营，虽然这一次没有赢下一仗，但是却毫发无损，也是让人感到振奋的事情。 　　比他们更为振奋的当然是河对岸的黄松大军。 　　这回他们能赶走南舜王爷带领的大军，简直就像是彻底打赢了一场胜仗似的，恨不得就放爆竹庆祝了。 　　但黄松又岂能是这样松懈的人，稍微庆祝了一番，便依旧下令派人加紧巡逻，缜密关注南舜大军的一举一动。 　　可没有想到，在那一次之后，一连有七天，都没有动静了。 　　这自然是沈熙的主意。 　　沈熙说：“他们此前赢了一仗，现在一定士气大振，这样的对手我们不能直接硬碰硬。” 　　“可与他们拖着，我们也没有好处吧？”副将问道。 　　沈熙点头，“我们不能长时间地拖下去，但是这几天自然不能冲过去，如此随了他们的心愿。而且，此番稍微拖一些时日，对我们还是有利。” 　　副将追问，“为何有利？” 　　沈熙解释说：“黄松大军从我们第二次进攻开始，整支大军就处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之下，每个人都会因为担心我们的攻击而精神紧绷。现在，他们因为这样的状态下又打赢了我们，黄松一定会下令要求所有人继续保持如此状态。而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选择进攻，一定会落入他们的下怀。” 　　孙墨尧听了这话，立即笑了起来，“对！所以让他们自己紧张去吧！我们这个时候就不要添乱了！而且经过三次攻击，大家也都累了，这几天下令让大家好好休息，我们养精蓄锐，再去对付他们那些精神紧张几天的敌人！” 　　听到这话，副将们欢唿了起来，立即下令去了。 　　孙墨尧转身站在沈熙的面前，道：“这几天也辛苦你了。” 　　沈熙笑道，“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一说的？！” 　　孙墨尧却伸手抱着沈熙，“本王说你辛苦了就是辛苦了，这两日好好休息吧。” 　　“那我去睡觉了。”沈熙从他的怀抱中走了出来，还笑着说，“晚上不准进来，别打扰我睡觉！”言罢，沈熙转身进了副帐，还把门帘给放了下去。 　　孙墨尧一愣，再仔细一想，只得作罢，反正心里本来就是这么考虑的，难道还真不让他休息啊？ 　　话说完，孙墨尧则是转身出了营帐，巡逻去了。 　　这几天他们好好休息了一番，将此前的疲惫全都一扫而光。比起河对岸，沈熙觉得，这段时间里，他们倒是把紧张的情绪给消散的差不多了，而对岸却是恰恰相反，这个时候，反而是他们紧张之后开始进入疲惫的时候。 　　但现在他们还没到发兵的时候。 　　“那到底到什么时候……”有副将忍不住问了起来。 　　沈熙拱了拱手，说道：“等消息过来，我们立即发兵。” 　　副将凑了上来，“是什么消息呢？” 　　沈熙一笑，“职守士兵调换的消息。” 　　“呃？” 　　“大家都还没忘记吧？”沈熙说道，“之前从胡烈军队中逃回去的士兵还在黄松的大队之中，但是此前为了应对我们却并没有被黄松用上，很显然黄松是不信那些胡烈的士兵。可现在，他自己的士兵已经太累了，如果他想要继续驻守在这个地方，那么他只能把胡烈的人给换上去。” 　　“所以你是在等这个消息？”孙墨尧问他。 　　沈熙回头对他笑着点了点头，“是，如果有这条消息来，便是我们最好出兵时机，但如果对方一直固守不愿意换人，那么我们也要准备好随时发兵，强行突入此地了。” 　　孙墨尧大手一挥，“所有副将听令！下令让所有人做好发兵准备！” 　　“是——！” 　　话音刚落，就有探子赶了过来，说是敌方黄松大军内部果然换了一部分守兵，但至于是否之前胡烈的手下，这就不知道了。 　　孙墨尧听到这消息，朝沈熙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马又改了命令，“全员听命！即可出兵！” 　　“是——！！！” 　　早就已经准备好发兵的将领们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他们转身冲出营帐。而本就一身铠甲的孙墨尧绑紧了手腕上的绑带，抄起桌上的佩剑，走到沈熙的面前。 　　“在黄河边等我，我一定顺利归来。” 　　“别傻了，这次你去是将整个驻扎在河对岸的北黎大军赶走，到时候你只要在河对岸发个信号，我就能带剩下的守兵过来同你们汇合，你还回来干嘛？” 　　可孙墨尧却轻轻地搂了他一下，“我想回来接你。” 　　“那你一定要成功。” 　　“你以为本王是谁？” 　　沈熙笑了起来，“祝王爷旗开得胜。” 　　“借你吉言。” 　　言罢，孙墨尧离开了营帐。 　　这回沈熙连营帐都没有出去，这一回出击虽然很重要，但是对于沈熙来说，他知道这也只不过是王爷众多战事中的一件，而且稳赢，不会输。 　　所以沈熙早早就去睡觉了，反正和之前一样，等他睡醒的时候肯定是收到孙墨尧大军胜利的消息。 　　不过这一回他还得去黄河边上等王爷来接他，看起来他不可能睡太久了。 　　然而就在沈熙脑袋粘上床榻的时候，外面突然开始下雨了。 　　沈熙有些愣神，虽然今日是个阴天，也猜到可能会下雨，却是没有想到这雨来的那么急。他有些睡不着了，站在营帐门口看了看，风向没有改变……风速也不快……这雨虽然来得着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王爷……不会有事的。 　　沈熙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了起来，可是他却站在营帐门口看着大雨，有些不知所措。 　　这大雨，实在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不过王爷似乎也有打雨战的经验，所以这点儿大雨肯定不会阻挡王爷的脚步。 　　王爷啊…… 　　沈熙看着天空，不管不顾大雨拍在他的脸上。 　　一会儿有巡逻的守兵走了过来，看到沈熙还站在外面，立马说：“沈大人赶紧进主营帐里吧，外面雨大，如果淋了雨而生病的话，那可就没有人来辅佐王爷了。” 　　“你说的对。”沈熙朝他笑了笑，“我这就回去。” 　　“是啊，沈大人快进去吧！” 　　沈熙转过身进了营帐中，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听外面大雨的声音，可他心里总是很烦，像是这外面所有的雨全都飞到他的心里去了。 　　他愣愣地出神，好像原本是一件该是很顺利的事情，突然因为下雨而变得并不顺利起来。 　　“应该不会的。”沈熙开始喃喃自语，“我还不信王爷吗？是啊……他是王爷啊。” 　　而营帐外的大雨似乎变得越来越大，沈熙只能靠看兵书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目光落在兵书上的某一页半天没有挪动过，那一行“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这一句颠来倒去被他看了好几遍。 　　等沈熙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发现外面的雨好像是停了。 　　沈熙连兵书都没有收起来就冲了出去，踩在刚被大雨淋湿过的泥地上一路跑到了黄河边上。 　　旁边的守兵看到沈熙也都没有说话，各自按照计划好的巡逻路线继续守备。 　　大概只过了一会儿。 　　沈熙忽然看到远处朝他们跑来一队人。 　　沈熙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在想，如果是敌军不该这么少……如果是王爷的队伍……不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吗？！ 　　逐渐跑进，沈熙的脸上渐渐展开了笑容。 　　（——王爷怎么可能输呢——） 第225章 军粮 　　沈熙站在那里伸着脖子来看，马背上的人还没有看清楚，但他却已经把那战马给认了出来。 　　是王爷！ 　　沈熙直接踩进了黄河浅滩之中，还未走出两步，王爷的战马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王爷。” 　　“哈哈，我军大胜！”孙墨尧大笑道，“北黎大军溃败，现在全都逃了！我已经活捉了黄松和他的手下！现在黄河段已经在我军的掌控之中了！！” 　　沈熙一听这好消息，顿时浑身放松了下来，他笑着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差点跌坐进河里。 　　孙墨尧连忙跳下马来，将沈熙扶在怀里，又回头对跟他而来的士兵们说，“通知守军拔寨，今日过河扎寨！” 　　“是！” 　　其他人都跑了，只剩下王爷一个人还搂着沈熙。 　　沈熙转过身来扑进王爷的怀里，把脸埋得很深，仿佛要把自己给憋死似的。 　　“怎么啦？”孙墨尧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扶在自己的面前，顿时发现沈熙的眼眶红红的，他顿时严肃起来，“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我只是太……”沈熙低声说道，“担心你了……” 　　最后四个字几乎都要淹没在涛涛河水之中。 　　孙墨尧微笑了起来，他再一次将沈熙搂在怀里，“我打赢了仗，你怎么就哭了呢。” 　　“反正就是……”沈熙吸了吸鼻子，“眼泪没有流出来，不算哭。” 　　“你说得有理，我妄断了。”孙墨尧大笑，拉着沈熙往岸边走，“别在河里站着，免得着凉。” 　　沈熙乖乖地由他牵着回到了岸边，随后被孙墨尧强制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子，还坐在他的战马上等待其他守兵与王爷一起拔寨收拾，愣是不肯让他动手来做。 　　收拾好了营帐，他们骑着马缓缓度过了黄河。 　　这一段黄河河流十分平缓，流水将将没过战马的小腿肚。 　　沈熙的心情很好，他坐在马背上听着孙墨尧说之前的战况。 　　孙墨尧说，“愣是没想到刚出兵就下雨了，你说这天奇不奇怪？……唉你看现在居然有太阳！” 　　“是啊，真奇怪。”沈熙笑了起来。 　　孙墨尧接着说，“而且还让你说对了，后来换来的一批守兵居然真的是原本胡烈的手下，他们一瞧见咱们过去，居然就逃了！这种人还来当什么兵！当个逃兵！” 　　“就是！”沈熙点头，跟着一起抨击了起来。 　　孙墨尧说得有些激动，“你不知道，黄松大军打雨战的本事尚算不错，可惜了手底下的士兵都太累，还有一部分对他不忠心。” 　　“是我们走运。”沈熙笑道。 　　孙墨尧一愣，却说：“不，这是你算的好，这全都是你想到的，现在我们能赢下来，是你的功劳。” 　　“王爷你谬赞了。”沈熙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总有一些不确定，既然能猜中，能让王爷赢下胜仗，这也不过是一些小贡献，比起王爷，是不足挂齿……” 　　孙墨尧伸手捏着沈熙的下巴吻了他一下嘴角，愣是不理会他们俩还骑着马。 　　沈熙抬手背擦着嘴角朝王爷瞪了一眼，再多的话当然也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孙墨尧认真地说道：“发兵时机是你确定的，这点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功劳我会记下来，到时候找皇上一并给你算了！” 　　沈熙却是勾了勾嘴角，像是故意这么说的，“那你想要让皇上怎么奖赏我？” 　　“唔……”孙墨尧一下子被问愣了，“唔……那算了。” 　　“啊呀王爷你说要给我记功劳一件的？”沈熙瞥眼看他。 　　孙墨尧瘪了瘪嘴，“呃……这个我会好好考虑的……” 　　沈熙哈哈地笑了起来。 　　孙墨尧接着道：“我已经抓了黄松，也算是个铮铮男儿，子渊，你觉得该怎么处置此人？” 　　“招降。”沈熙认真地说道，“若是能为我们所用，是为最好。” 　　孙墨尧摇头，“怕是不行。” 　　沈熙叹气，“若是如此，便有王爷自己决定吧……” 　　换作是王爷，自然是就地处决，决然不能把他们放回去继续增加北黎国的兵力。而这种事，便无需再由沈熙来处理。 　　他们过了黄河，沈熙便看到一地狼藉的北岸营地，也知道之前这场仗打得有多吃力。 　　好在他们赢下来了。 　　再走不远，是他们重新安营扎寨的地方，而在营帐旁边，沈熙看到一群人被捆住手脚坐在地上，他们的兵刃武器也被缴获现在正堆在他们的营帐空地上。 　　沈熙朝那里多看了两眼，就被孙墨尧扶着肩膀送进了主营帐。 　　王爷说：“你看着太累了，之前让你想了那么多法子，实在费脑子，这两日你好好休息，我们现在也不急着行军，待与魏将军重新联系上后再定。” 　　沈熙点了点头，被孙墨尧扶着进了营帐中，倒下后就睡着了。 　　这一觉倒是没有做梦，只是睡得昏昏沉沉，有些疲惫。 　　他们现在渡了黄河，在他们的面前便是北国一览无余广阔的平原，现在对他们而言，只要他们沿着西线一路往北，与魏将军汇合之后，就能直取北黎国国都。 　　翻了个身，沈熙醒了过来。 　　北黎国国都，在北黎国领土最北的地方，当初北黎国的领土并没有延续到黄河这么远的地方，他们的发源地在极北之地，在渡过了极北的阴海之后，靠抢掠南舜国的领地而渐渐形成了今日的北黎国。 　　而阴海这个地方，现在却已经不是海，事实上却是一座湖。可很久以前的舜国百姓不知道，还以为是海，海的那边就算有人，也是来不了他们这里的。 　　可事到如今，他们却知道了，这群北黎国人就是从阴海那边过来的，让当初的舜国百姓措手不及。 　　而且他们凶残暴戾，丝毫不讲任何道理，见到舜国子民就操刀砍杀，那时的画面简直同人间炼狱一般。 　　如此的一段过往历史，南舜国现在的人却很少提起。他们习惯了如今太平的生活，不想去感受当年他们族人所经历的地狱般的生活。 　　现在，或许是来得太迟了，但是沈熙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黄河边上扎寨等待魏将军消息的时候，他们受到两次攻击。一次是此前黄松大军的残兵集结起来又杀了回来，却是不成气候，很快就被全部俘虏了。还有一次是北黎大军一名副将大概是走错了路，直接闯到了他们的面前，发现这个问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必死之心杀了过来。 　　好在他们虽然只是暂且待命，不代表他们现在就可以掉以轻心。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说是被他们占领了，但实则还是北黎国的领地，所以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状况，大军还是做好了准备。 　　两次袭击之后，他们总算等来了一直想要知道的消息。 　　魏将军的消息。 　　魏镇云在东线一路走来，十分不顺。北黎国大军几乎将兵力压在了东线，场场都是硬仗，让他折损了不少兵力。且不说这个，他现在遇到的局面就像是他在当初征讨西曙国时一样，军粮供给不足。而且这回的理由更是简单，路途太远，需要多等时日。 　　当时魏镇云觉得这是背后有官员想要捅他刀子呢，想要通过这件事来报复当年他在朝廷中的调查，反正打仗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谁知道他到底是打仗打死的还是军粮供给不足而饿死的？ 　　可他心想朝廷有卢居风坐镇，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随后卢居风写来的奏折却让他无可奈何。原来并非有官员中饱私囊，而是真的补给不上，此前为他们准备的军粮，因为他们此前的两场战役拖得太久而耗尽，后续的军粮想要弥补当然需要费一些时日，朝廷也是无可奈何。 　　原本魏镇云的心气儿是不想求助于任何人，这件事自然也不会让王爷知道。后来实在撑不下去，王爷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 　　孙墨尧拿着信函给沈熙看的时候，问：“怎么办？没想到却是补给的事情，我们这里并不宽裕啊……” 　　沈熙看着信却说，“但我们到底比魏将军那里宽裕些许，况且军粮补给又不是给魏将军一个人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舜国的子民为南舜江山卖命却吃不上一口粮吧？” 　　“那我们这里……” 　　沈熙连忙说道，“我写信回风露山庄，虽然我山庄里的存粮不至于能撑得了整支军队，但是至少聊胜于无。” 　　孙墨尧一愣，“这！——这怎能……” 　　说聊胜于无，沈熙的确是夸张了。他的山庄最近一连好几年都是大丰收，山庄里所有空置的厢房全部拆了改建成了粮仓，成了扶风郡、乃至整个凉州都家喻户晓的大粮仓。 　　年年上缴和贩售的粮食也是整个凉州屈指可数的，哪怕只是一年的收成都能养活一支军队的。 　　但是，他们发兵讨伐北黎国，军粮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呢？岂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不行。”孙墨尧说道，“先从我凉州出，实在不行再用你的。” 　　（——求留言~——） 第226章 北方 　　沈熙却摇了摇头，“你王府的那些粮仓都要提供给当地的军队所用，每年还要开仓济民，哪里够你送到这里来？” 　　孙墨尧顿时不说话了，这点东西沈熙当然比他清楚得多，就算这几年沈熙基本已经放手交给卫留去做，但账目却是在他心里十分清晰。 　　沈熙接着说，“别想那么多，风露山庄是怎么情况我也是知道的，你要是觉得不行，倒不如说等打完仗回去，你向皇帝提请一下，给风露山庄多一些赏赐不就好了？” 　　一边说着，沈熙一边笔下也不停，赶紧给风露山庄写了封信，便是要他们准备粮食的事情。 　　孙墨尧看着他的信，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还不至于需要动用到沈熙的身家，但是魏镇云那里却看起来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谢谢你……”孙墨尧从后面抱住了沈熙，“我……” 　　“不用说这些。”沈熙将两封信拍在孙墨尧的肩膀上，“赶紧把信送出去，我再同你去清点一下军粮，赶紧把补给送去给魏将军！” 　　“好！” 　　信件加急送出，沈熙和孙墨尧两人带着人又清点了一遍他们现在军粮的库存，只要后续补给和风露山庄能及时送来粮食，那么他们这里就不算太过凄苦，而且显然比魏镇云那边的情况好太多了。 　　将军粮送去，王爷这边的日子就真要勒紧裤腰带了。打个比方来说，如果没有发生这一茬事，那么他们现在每位士兵一顿能吃两块大饼，但是他们将军粮分去给了魏镇云，那现在每顿只能吃三分之二块大饼，等风露山庄将粮食送来，好歹每个人还能多分三分之一块大饼，拼拼凑凑还能是一块呢！ 　　但现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就得好生凑合了。 　　好在，大概是连续除掉了胡烈和黄松两位大将军，孙墨尧的名声一下子在北黎国传了开来，听闻似乎谁也不敢在朝堂上自荐来对付孙墨尧，也使得这段时间里王爷没有遇到任何的大军突袭。 　　而等到后续补给送来，他们顺利地度过了这一关，让沈熙松了口气。 　　继续拔寨启程，魏镇云的回信也送了过来，虽然那边现在的补给还是有些不太够，但是有王爷送过去的补给加之后续送来的也足够他们撑到最后汇合的地点。 　　而且，大概是北黎国没有想到胡烈和黄松所镇守的黄河大关，能被孙墨尧就这么击破而且顿时折损两元大将，让北黎国都措手不及。 　　况且，他们现在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对付魏镇云，也是听说了魏镇云此前几年里立下战功，便十分重视。而王爷却只是待在凉州多年未出，必定是受到了轻视。 　　北黎国现在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那魏镇云居然能如此抵抗住他们的强势攻击，而那王爷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突破黄河关隘，他们现在怕是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让孙墨尧看来，他自己被轻视倒是无所谓，只要能顺利闯过黄河，就是胜利。 　　不过沈熙却说，“倒是未必轻视，否则北黎国又怎么可能会安排两位大将驻守黄河？不过要我来说，这两位大将倒是没有选错，但顺序却是放错了。” 　　“喔？顺序？” 　　“是。”沈熙笑道，“如果在前方面对我们的是黄松大将，在后方随时可以支援的是胡烈大将，大概我们这场仗到了今天也未必能吃得下来。” 　　孙墨尧摸了摸下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北黎国当时这么安排，肯定也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不过现在我们已经赢了，手下败将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去考虑了。” 　　“你说的是。” 　　西线大军一路往北，几乎所向披靡，不管走到哪里，遇到城镇也好，面对大军也罢，都没有遭到什么反抗，全都顺顺利利地通过了。 　　而且，王爷一向走仁慈路线，只要愿意投降的，自然不会要他们的命。 　　不过自从他们去到北黎国之后，才觉得北黎国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国富民强。很少见有耕田，就是城镇中竟然都显得十分荒凉。 　　城镇中有些北黎国百姓不愿离去，孙墨尧便派兵驻守让他们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似乎他们自己也丝毫不在乎这些官兵们正在他们的国土家园中行进。 　　他们比约定时间还要晚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到了汇合地点，不过魏镇云比他们还要晚，将将又等了足两个月，两军汇合。 　　来时统共二十来万人，现在合计十五万，亦是折损了不少、 　　虽说有十五万大军，但面对有重兵驻守的北黎国国都乌槐城，这点儿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再见魏镇云，孙墨尧和沈熙都有些激动。 　　魏镇云看起来比当年成熟老成了许多，谈吐之间，以前那些年少气盛早就已经从他的眉宇中消失，哪怕是见到了老熟人，换作从前的魏镇云，定然会高兴地拽着人去喝酒。可现在，他当然不会说这种人，甚至也不过是点点头，说一声“好久未见”。 　　沈熙站在孙墨尧的边上，细细地看了一番魏镇云，发现他脸上多了两条很淡的伤疤，这是他的功勋章吧。 　　魏镇云见到沈熙还是挺热情，但是绝口不提喝酒的事情。沈熙曾有一次说等回去了请他绕路去一次凉州，大家再一起喝喝酒，谁知却被魏镇云拒绝了。一旁的孙墨尧笑着说，“人家是有家室的，忙着回家看媳妇呢。”这句话换来魏镇云的浅笑。 　　但现在他们还要面对重兵驻守的乌槐城。 　　就在大军驻扎的时候，他们还收到一条坏消息，东北以北的桓国，发兵前来，似乎想要分一杯羹的意思。 　　桓国在极为东北的一处临海半岛之中，与北黎国又隔山又隔水，彼此都没有什么往来，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件事？ 　　而南舜国与北黎国这场仗他们也已经打了几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发兵过来？这是想要趁乱浑水摸鱼？ 　　桓国倒不是什么大国，听闻带来的兵力还没有南舜国现在大军一半多，现在正盘踞在北黎国的东北处伺机而发。 　　听到这条消息，孙墨尧抬头来，一边看看沈熙，一边看看魏镇云，问：“我们是动手？还是静观其变？” 　　沈熙的眉头锁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沉思着不说话。 　　而魏镇云却说，“桓国显然就是想要来渔翁得利的，如果我们率先动手，说不定与北黎国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们就要来浑水摸鱼了。” 　　沈熙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不如还是等皇上的旨意来了之后再定？” 　　孙墨尧一时之间也无法下定决策，但现在驻守在旁暂时不动手却的确是上策。 　　这回真是三方僵持，气数已尽的北黎国反倒是靠着桓国大军的出现而继续苟延残喘，南舜国虽然可以一举杀入却不想把最终的利益让给桓国。至于桓国的出现，即便他们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愿却也是板上钉钉的意图。 　　僵持了几近三个月的时间，皇上圣旨送道。 　　圣旨上说，派人与北黎国谈和，将黄河边的领土都还归南舜，他们会就此撤兵。同时派人去往桓国交涉，问清他们的真实目的。 　　另外，圣旨中还写道，不论北黎国给予什么回复，还要他们归还大公主棺椁。 　　这一点，不管是谁都是理解的。 　　至于由谁去谈和，倒是沈熙自告奋勇说，他去北黎国谈判。 　　但是王爷怎么放得下这个心？ 　　孙墨尧说，“要去我同你一起去，魏镇云你在这里坐镇。” 　　可魏镇云走了上来，“但桓国那里谁去？” 　　沈熙拱手道，“坐镇自然还是该由王爷你在这里坐镇。桓国谈判由魏将军去最好，而北黎国则该由我去，我会顺利将大公主的棺椁一同带回。” 　　孙墨尧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你去，我不放心，让我跟在你身边。” 　　“王爷请放心。”沈熙缓缓说来，“北黎国现在气数已尽，只要我带守卫便足够了。倒是桓国那里弄不清意图，我没有带过兵，不敢贸然前往，只有身经百战的魏将军去是最好的。” 　　“我都说了我同你一起……” 　　沈熙打断王爷的话，“我不是说了吗？大军需要王爷您坐镇，如果您都走了，一旦北黎国有将领带兵偷袭，谁来指挥大军？” 　　孙墨尧叹气，“所以我不是说了让魏将军坐镇大军吗？带兵打仗他最擅长了。” 　　沈熙反问，“那么谁去同桓国交涉？” 　　孙墨尧说，“再派一位将领去就行了。” 　　“能有魏将军的能耐？”沈熙瞪着他。 　　被沈熙看得都有些心虚了，孙墨尧着实是不太放心放沈熙一个人去乌槐城找北黎国国君交涉，而且此前他们派去的使者不是被打着回来吗？还逼的他们的大公主暴毙，根本就是一个暴戾之人，让沈熙独自前往，简直是羊入虎口啊？！ 　　沈熙叹气，他走到孙墨尧的面前，异常坚定地说：“由我去，只要派一队精锐侍卫给我，我一定安全回来，包括大公主的棺椁。” 　　（——求留言~~——） 第227章 谈和 　　227、谈和 　　孙墨尧最后说不过沈熙，他自己也的确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却实在是无法安心就让沈熙这么去。于是近身侍卫他便亲自挑选了有十二人出来，下了死命令要他们一定得护送沈熙周全。 　　这十二人全是跟随王爷出身入死的守兵，他们现在看待沈熙当然是像看待王爷般重要，全都发誓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沈熙掉一根头发。 　　沈熙听闻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是随了王爷的愿。 　　去往乌槐城，花不了多少时间，路上也没什么人，但是临到城下，看着重兵把守，沈熙倒是有一丝的紧张。 　　不过这回他是来谈和的，再怎么都要把这件事给谈下来，就算谈不了和，他也一定要把大公主带走。 　　压根就没有喘一口气，进了乌槐城就直奔皇宫。 　　然而一路上沈熙却觉得有些压抑，这乌槐城怎么说也是北黎国的国都，怎么会整座城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大路上两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乌槐城的建筑实在让人有些觉得奇怪，黑色的砖瓦，大门也用黑木材料，看起来让人十分不舒服，像是一座被火烧过的死城。 　　这大概与北黎国原本的发源地有些关系。 　　北黎国的祖先们从阴海那边过来，而南舜国的人全都不知道阴海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定居在某处，靠骑着马四处游牧为生，准确来说，靠抢为生。 　　后来学着南舜国的样子，开始定居河边。有些东西是改变了，而抢这个本质没有变。再往后，北黎国渐渐壮大，现在这个模样，大概是所有一切抢来的集合体，让人看着着实不舒服。 　　沈熙进到皇宫里，这皇宫是学着百年前南舜国在洛阳古城中的皇宫所建造，气势磅礴学得不少，金碧辉煌是一概没有了。 　　站在大殿之前，听到里面吵成一片，接着又有人出来说沈大人可以进去了，里头立马没有了声音。 　　沈熙一脚踩在大殿里，发出吱嘎一声，低头一看，地板不是大理石也不是砖头，而是木头的，黑色的，跟外面见到的一样。 　　再往里走，一个个面色不善的大臣回头朝他看来，中间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那头，皇帝端坐在堂前，脸色不好，看起来有些疲惫，年纪看起来倒是并不大，他的眼睛下面挂着深黑的眼圈，满脸愤懑地向着沈熙，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出来。 　　沈熙清了清嗓子，走到皇帝面前拱手行大礼，“南舜凉州王麾下参军沈熙，见过黎皇，恭祝黎皇福寿安康。” 　　黎皇从嗓子眼硬挤出一声“嗯，免礼。” 　　沈熙再抬眼，一脸坦然地看着皇上。 　　黎皇开了口，“你们舜国，想来同我们谈和吗？” 　　沈熙低头拱手，“今日前来，自然只有这么一件事。” 　　黎皇缓缓地点了点头，“很好，说，条件。” 　　“条件？”沈熙不明所以地看着黎皇，“搞错了吧？应该是你们想一想该拿什么条件出来，让我们同意谈和。”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之中就跟炸开了锅，全都吵吵嚷嚷，指着沈熙就骂了起来。跟来的侍卫瞬间挡在沈熙的身边，抽出身上的短刀面对那些打算涌上来的大臣。 　　黎皇抬起手，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沈熙，“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该求你们谈和？” 　　沈熙笑道，“因为我堂堂南舜，两线大军已经汇合，只剩下乌槐城，而你们黎国现在还有什么人能阻挡我们？就算有，你觉得我们会怕吗？而且看样子，黎皇恐怕还不知桓国已经到了贵国边境这件事吧？” 　　大典之中顿时又炸开了锅。 　　“太嚣张了！——” 　　“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这是什么人！——” 　　“皇上不能让此人离开！——” 　　“打他！打他！——” 　　周围吵吵嚷嚷，但是沈熙站在中间，岿然不动，目光稳稳地落在黎皇的身上，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黎皇呵呵地笑起，“你们不怕？不怕为何前来跟我们谈？！” 　　沈熙低头笑了笑，“黎皇殿下，我刚才说了，正是因为桓国来了，我们才停下来同你们谈的。若说要打，我们也是不怕，只不过多了一个桓国，我们不想让他们捡便宜罢了。我想黎皇殿下您倒是更应该考虑一下，我们带来给你们的这么一个好机会。” 　　黎皇伸出手，旁边的侍卫一左一右将他扶了起来，他身体佝偻着面向沈熙，冷笑：“你觉得，你们的到来，难道对我大北黎是一个恩赐吗？！” 　　沈熙连忙拱手，“不敢当不敢当。” 　　“你——”黎皇顿了顿，“呵！若是我们不答应呢！” 　　“那便开战就是。”沈熙抬起头来，冷淡地说道。 　　黎皇冷笑，“呵？！刚才不是还说，不想便宜了桓国？” 　　沈熙也只是耸肩，“倘若我是黎皇殿下您，那我现在一定会派人去调查调查桓国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舜国又在做什么，而不是躲在这里听一群大臣吵吵吵。” 　　“你说什么！” 　　“我是说。”沈熙拔高了声音，“我们已经派了魏大将军去对付桓国，像桓国这种小国家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们最好祈祷魏将军不会接受他们桓国的建议，联合我们两国大军一起来讨伐你们。” 　　“你们会联合？！”黎皇更加恼怒起来，“既然如此！还要我们同你们谈什么和！” 　　“倘若谈和，那么魏将军就会帮你们赶走桓国呀！”沈熙笑道。 　　一下子，大典之内好像比刚才更要安静半分。 　　黎皇有些被搞煳涂了，“为什么又要帮我们……” 　　沈熙张开双手，“因为你们北黎国的领土本来就是我们南舜国的啊！现在只不过让你们借住在此地而已！如果再来一个桓国染指我们舜国的疆土，你觉得我们会不出手吗？所以，同样都是”借住”在此地的人，我们当然会优先选择你们黎国，而不是桓国啊！” 　　一听这话，黎皇顿时反应了过来，什么谈不谈和，只不过是他们南舜国现在准备给他们一条活路，为什么不选桓国？因为他们不熟悉桓国，而现在舜国与他们黎国已经打到现在了，彼此已经知根知底，再多来一个桓国，就是连舜国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应该继续打下去。 　　然而，这沈熙说的话，也并非表示他们打不过桓国，不过是如他刚才所说的，不想让桓国占便宜罢了。 　　这件事答应下来对北黎国来说，谈不上有什么利处，但只不过已经是在最烂的情况下稍微有一丝令人慰藉的地方，尽管这个慰藉还是敌人送过来的。 　　现在北黎国到底是个什么局面他身为黎国皇帝不可能不清楚，以前他们是从马背上走下来的，没想到现在反而比不过这群后来骑上马的人。 　　特别是听到胡烈和黄松大败于黄河水边，他就彻底一蹶不振起来。 　　而且，东线他们也是屡屡溃败，根本没有办法与对方相比。 　　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南舜国已经在他们之上了？ 　　黎皇已经没力气再去想那么多事情了，他重新站稳了身体，问沈熙：“你、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们确定要与本国休战？” 　　“是。”沈熙点头，“不过我们还有附加条件。” 　　“你说。” 　　“一，此前已经由我国占领的疆土必须还给我们。”沈熙缓缓说来。 　　黎皇一时半刻没有立即答应。 　　沈熙不管他，继续说：“二，给大公主……你们的眴王妃，迁坟。” 　　眴王妃便是嫁到他们北黎国的大公主，是眼前这个男人此前离世的王妃。按理说皇室后宫之中妃子先行离世，必然是等皇帝百年之后一起迁入皇陵。但现在南舜国想要让眴王妃回到母国，这便是不把他们黎国的皇族放在眼里了。 　　可现在他们似乎并没有可以谈条件的资本。 　　黎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两个条件……我……再考虑考虑。” 　　沈熙朝他拱了拱手，“那么敬等黎皇殿下的回复，在下先行告退了。” 　　“等等。”黎皇抬起手，“你暂且不能走。” 　　“喔？”沈熙回头看着他。心里一下子明白了，黎皇这是打算拖住他们，打算派人去调查一下桓国那里的情况。 　　其实沈熙让魏镇云去桓国大军，还真是打算在这里先吓一吓黎国皇帝和一干大臣的，没想到还是有些吓不住，现在只能祈祷他们调查的没有那么明细才好。 　　沈熙又说，“我们可以不走，但你们不能软禁我们。” 　　“请了！” 　　被迫留在乌槐城，沈熙倒是猜得到会这样，所以这才是他不愿意让孙墨尧跟着自己前来的原因，到时候王爷和他一起被困在乌槐城又算什么事儿？不过既然如此，他还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留在城里。 　　离开之前，沈熙突然说道，“我要去祭拜一下大公主，现在就要去。” 　　（——放嘴炮2333——） 第228章 条件 　　黎皇答应了不会软禁沈熙，所以他一路带着人离开乌槐城，去到郊外眴王妃的墓前，尚算顺利。 　　眴王妃的墓在城外往北一里地左右的两座土丘中间，到底该是王妃的墓，可却连个守墓的人都没有。 　　不过这地方的确很偏僻，要不是有人带着，他们在这里转上三个时辰都还不一定能找到得到这坟前草都有半人高的王妃墓。 　　沈熙看到王妃的墓居然如此荒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发狠地说道：“我要在这里祭拜大公主！你们给去做准备！” 　　那跟来的北黎国人本来没有把沈熙放在眼里，他让自己做什么事情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去做。 　　结果沈熙身边跟来的侍卫直接拔出短刀来，狠道：“你是要拿银子还是要吃刀子？！” 　　北黎国人只能拿着银子屁滚尿流地去为沈熙办事了。 　　沈熙叫侍卫们在周围看守，清理坟头草这种事就他自己一个人干便成。 　　于是等那北黎国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熙一个人挽着袖子，努力地跟坟头草对着干，已经清理了一半。 　　北黎国人心想这位大人真是有病，跑到敌国王妃的坟前拔草，换作他这个时候应该想着法儿的逃跑才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侍卫们依旧恪尽职守待在原地守卫，丝毫也没有关注他。 　　这人把东西放在旁边，交代了一声，又问沈熙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他好过来接人。 　　沈熙道：“三天后，我会在这里守灵，希望你们国君不要考虑太久才对。” 　　北黎国人转了转眼珠，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守什么灵啊？真是奇怪。 　　他应了一声，说是会派人来送吃的东西过来。 　　得了沈熙一句谢谢之后，此人离开，回到乌槐城去报告皇上去了。 　　饶是如此，他们竟也是没有察觉守卫十二人里少了一人。 　　沈熙处理干净了坟头草，将香炉红烛在墓碑前点了起来，随后，硬生生地跪在了大公主的墓碑前。 　　莫名从心底飘来一股子愧疚的劲儿，沈熙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要那么矫情，但跪是真心想跪，守灵也是真心想要弥补。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做得再多也只有活人才看得到。但心底里的真心，沈熙知道这个不需要别人来认定。 　　侍卫们本以为沈大人跪到了晚上该是差不多了，谁知道晚上还他继续跪着。有人上来劝，全被沈熙给拒绝了。最后沈熙还说，“这件事之后你们不要告诉王爷。” 　　侍卫面面相觑，应了。 　　两天后，黎皇还是没有给他们消息。 　　沈熙跪了两天三夜，最终红着眼顶着黑眼圈站了起来，喃喃自语说，“不要等了。” 　　侍卫们聚集到沈熙的身边，有个人说：“消息说差不多再过一刻钟时间，该能到了。” 　　沈熙朝他点点头，“东西都收拾起来，你们几个，挖吧。” 　　“是。” 　　挖，当然是挖坟。 　　沈熙当然不会再去等到黎皇开口答不答应，带走大公主他们是势在必得，绝对不可能让大公主就这么躺在荒郊野外。 　　不多久那北黎国人也来了，看到他们挖了眴王妃的坟墓，顿时就慌了，还冲上来大骂道：“你们做什么大不敬的事情！我、我报告皇上！” 　　沈熙一眼瞄到了挖下去的坟里什么情况，恼怒地拽住那个北黎国人指着大公主的坟，“这就是你们的”厚葬”吗？！拿着那么单薄的木棺就埋了你们的王妃？！” 　　话音刚落，他们想要抬着大公主的棺椁上来，结果不知哪里抖了一抖，那棺盖竟然被抖开了。 　　沈熙更是大怒，“连口都不封？！不用谈了！明日回去，立即发兵打黎国！！” 　　侍卫们也是义愤填膺，但是他们现在不敢乱动，先得小心翼翼地将棺木给抬上来。 　　沈熙气得把那北黎国人推倒在地上，还说：“你想要报告什么尽管去！最好赶紧告诉你们皇帝，你们北黎国这次在劫难逃了！我们舜国一定会直接打过来！你让他别考虑了！就那么一点儿脑子！还是洗干净了等着我们舜国来给他收尸吧！” 　　可能气势上真把那北黎国人给吓住了，他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跑了。 　　但沈熙却是真的气了，他没有想到黎皇真的是这么简单地对待他们的大公主，如此草率，如此不当一回事。 　　原本沈熙还想着要是外头的大棺椁没有烂，那就只能得罪了大公主，撬开外面的棺椁把里面的棺木拿出来，换上他们新带来的。谁知道黎国人索性连外头的一层都没有，直接就着里头的棺木直接埋了，连棺盖都没有封。 　　这样还不打？！ 　　没多久，孙墨尧手下一名副将带着崭新的棺木过来同他们汇合。 　　此前沈熙派人去到孙墨尧的帐下把他们这里的事情同王爷说了一遍，再三叮嘱王爷千万不能过来，所以看到来的人不是王爷，反倒是让沈熙松了口气。 　　沈熙叫人把里面的棺盖重新加固钉上棺钉，再小心放入他们的新棺材中。 　　“起！”沈熙站在前头嚷道，“众人回避！” 　　侍卫们跟在抬棺者的身后，只有沈熙一个人走在前面。 　　他双手交握摆在身前，被长袖给挡着。 　　一路上没有别人，就连个北黎国人都没有。 　　沈熙看着远方，正是大军所在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心里却是默默念到，大公主，微臣来晚了，现在就带你回家。 　　这一路走得不快，谁也都没有说话。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他们的军队。换人重新担上了棺木，送回到了军营里。 　　知道回来的是大公主，所有将领士兵都站着不动，迎接着他们的大公主归来。 　　棺木不可沾地，孙墨尧早已经指派了送棺人，将大公主的棺木给一路送回去。没有在兵营里停留多少时间，棺木从这头进，换了一波抬棺人，又从那头出去。 　　孙墨尧骑着马跟在队伍后面走了好一段，这才折返回来。 　　谁的心情都不好，就算沈熙没有说他在公主墓前见到的，但那萧索的坟墓还是在兵营里传开了。 　　孙墨尧回来见到沈熙，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他瞄了沈熙一眼，便转身进了主营帐。 　　沈熙跟了进去，其他人反倒是默默退了场。 　　孙墨尧开了口，“黎国人真是这么对我皇姐的？” 　　沈熙点了点头，再多一句都没有说。 　　“这件事我要告诉皇上。” 　　“自然。” 　　“难道还要同他们讲和？” 　　在这个问题上沈熙却是意外地摇了摇头，他说：“但是，如果黎国这次主动与我们谈和，王爷你答应吗？” 　　孙墨尧一愣，好了，一开始是他们主动去谈和，对方还要藏着掖着想好半天，但现在要是对方来跟他们谈和，那到底和不和？ 　　“他们会讲和？” 　　“我想会的。”沈熙叹着气，“那魏将军有消息吗？” 　　“有。”孙墨尧点头，“一旦黎国讲和，桓国就会收兵。” 　　沈熙无语，他低着头，心想，如果两国谈和自然是最好的事情，两国交战到如今，折损的数字已经不是简单的能一笔带过，所以他们一看到桓国的大军过来，顿时不想以自己元气大伤的时候再去跟他争什么。而桓国见到自己捞不到什么便宜，当然会撤军。 　　至于桓国，如果对方念念不忘死心不改，他们当然会在两国交战结束之后再去收拾。 　　但现在，肯定不行。 　　孙墨尧走到沈熙的面前，“黎国一定会谈和吗？” 　　沈熙勾了勾嘴角，“我想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孙墨尧点点头。 　　终于，他垮下肩膀，好像沈熙走了这几天，他也没有睡，没有好好休息，一直等着沈熙回来似的。 　　这回换作沈熙先伸出手来，朝孙墨尧抱了过来，他轻声说：“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嗯。”孙墨尧搂紧了沈熙，“这几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容易轻松下来，你陪陪我……” 　　意外地发现沈熙居然变的那么主动，孙墨尧一愣，连忙答应下来，“好，我陪你。” 　　但他们没有休息多久，北黎国派来一位使者，说要面见王爷和沈大人。 　　王爷见到这位使者，倒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法靠近的气势，好像大公主的气还在生着，还没有消散。 　　使者看了他一眼倒是连忙把头给低了下来，说话到是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 　　“小的受皇上所托，前来与贵国凉州王交涉。”那使者缓缓说来，“但在交涉之前，还请让小的先问一个问题。” 　　孙墨尧没说话，倒是沈熙接过了话茬，“你请问。” 　　“为何贵国先将眴王妃的棺木抬走？” 　　沈熙忍着隐隐怒气，冷冷地说道，“因为如此对你们来说，只剩下一个条件了，该是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那使者一愣，看着沈熙好半天，才说：“皇上答应了贵国提出的条件，黄河流域所有的领土归还与你们，两国谈和。” 　　果然是来谈和的！ 　　孙墨尧看了一眼沈熙。 　　沈熙点头，“如此，那么更多的事情，你请随我过来，我们再可详谈。” 　　“是。” 　　（——继续努力码字ing——） 第229章 病魔 　　南舜国与北黎国交战，如今画上的不是句话，沈熙觉得，不过是个顿号。 　　养精蓄锐一番之后，必然还要再次交战。 　　谈完之后，沈熙对那使者笑眯眯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皇帝，迟早有一天，我们南舜国会把原本属于我们的疆土，统统要回来。” 　　没有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感到气愤，反而叹了口气，好像心知肚明的事情一样，就这么摆摆手走了。 　　愣是没想到北黎国人自己也不在乎他们的江山社稷，沈熙心想，他们的确也没什么需要客气的。 　　没多久魏镇云回来了，带来了桓国大军拔寨离开的消息。 　　孙墨尧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把他们劝走的？” 　　魏镇云不含煳，“我跟他们说黎国和舜国是为了大公主的事情打了一仗，打完了就完了，他们要是敢这个时候凑合进来，那我们两国会联手起来打他们。” 　　沈熙没想到魏镇云居然是这么说的，惊讶地问道，“桓国大军能信啊？” 　　“开头是不信的。”魏镇云笑了，“后来不是你直接把大公主给接回来了嘛？他们也有探子去打听的，知道这件事了之后他们就撤军了，终归是不想真的等我们两国联手去打他们吧？” 　　沈熙仿佛被噎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还好，事情成了……” 　　魏镇云收回笑容，“就算不是这样，我也打得过他们，你们没去所以不知道，桓国大军真是毫无规矩可言，大白天的还有士兵在军营里喝酒，那天我要是多带一万兵马，绝对闭着眼睛能把他们给灭了！” 　　这话他们且当作是魏镇云说说的，谁也没有当真。 　　眼下既然这事儿已经被他们谈妥，而皇帝的圣旨即可送到，下令派遣一半大军驻扎边境，剩下一半大军可暂时归国，而北黎国归还的疆土，将会派遣官员和官兵进行治理，如同当年的西曙国一般。 　　现在北黎国还未完全将所有的疆土归还，但这场仗能打到如此程度，却也已经让不少感觉到了胜利。 　　最后大概只差一点点，并非不急在一时。 　　沈熙看到圣旨，奇怪道：“意思是，我们能回去了？” 　　孙墨尧却说，“能是能了，不过是回京城。” 　　“复命么……”沈熙淡淡地说道，倒也是能理解。 　　若是换作自己，大概还不会想着要回去。这次与北黎国谈和，不过是想要把桓国给赶走罢了，还剩下的疆土，按理说是不能拖的。 　　但是圣旨都已经送来了，难道还真要抗旨不成？ 　　沈熙当然不可能带着王爷做这种事，现在这么一耽搁，想要重提气势不是不行，却不如之前那般强盛了。 　　打仗也是很累的，他现在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只想找个地方睡觉，不过还要随着大军回去复命，再怎么也得等回去以后才能喊累。 　　于是，留下一半驻军，王爷带着沈熙和魏镇云，千里迢迢，回到了京城。 　　不用行军，这一路他们倒是走得很慢。 　　沈熙每天都有一种睡不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肯定也是年龄大了，稍微几天不睡一下，这身体就开始朝他报复，让他难受，让他知道不睡觉的坏处。 　　三个月后，他们总算是回到了京城。 　　一早，皇上就已经在城门口等着大军归来，等大军列队在城门前，一旁战鼓雷雷，气势磅礴。 　　先是皇上说话，再是王爷说话，犒赏三军什么的自然不会少，但最终能跟进京城的，也不过是王爷、魏镇云和沈熙、副将等人。京城百姓们夹道欢迎，就算过了这么多年，想凉王当年给他们解过困，受欢迎那是不言而喻的。 　　再来到宫殿之中，皇上收起满目的笑容，背着手转过身来，对孙墨尧道了一句，“凉王，这么多年，你倒是没什么改变嘛！” 　　孙墨尧瞄了皇上一眼，这语气同之前在城外说话的时候可不一样，但他还是略带憋气的心情，说：“皇上，这么多年，你倒是变了不少！” 　　不过王爷倒是没有说错，这么凑近了一看，沈熙发现，皇上的确是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年纪上去了自然是不用说了，而且眼角的皱纹真是藏也藏不住，下巴也蓄了不少胡子，末端儿带着一点儿小卷。 　　沈熙没有多瞄几眼，他只是觉得很不舒服，从还未进城开始就是这样。倒不是情绪上的问题，他也不抵触回京城，只是身体实在难受，感觉一张嘴就要吐出来似的。 　　他知道只要面见完皇上，自己与王爷就能回到凉州。之后皇上就算继续发兵，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熬过这阵子就好，沈熙心里安慰自己，可是从刚才开始，身体里好像是在进行着一场翻江倒海的闹腾，他现在真想赶紧找一块空地躺下来睡觉。 　　身边的皇上和王爷还在说话，似乎在确定什么时候举行犒赏大典。一边说尽早举行，一边说要等准备妥当。说了半天，一直都没有确定下来。 　　魏镇云时不时还能说上两句，而他身后的副将只能咧着嘴笑。 　　不多时，丞相卢居风来了。 　　沈熙提了提精神，他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卢居风了，这回真要好好跟他聊聊。虽然说不定很快就要回凉州，但是能与丞相一起喝酒的功夫还是有的。 　　他刚朝卢居风看过去，正好卢居风的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沈熙觉得自己该是露出笑容来的，但是，难不成笑得太难看了？为什么卢居风一看到的表情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怎么……”沈熙还未说话，忽然之间，整个画面变得天旋地转起来，很快思绪就断了。 　　“子渊！” 　　最后一句话是孙墨尧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恐慌。 　　沈熙晕倒的时候，脑海里滑过很多东西，比如说这回要给王爷丢脸了，明明都已经憋到了这里，在城外没晕，巡游的时候也没有晕，为什么偏偏在大殿内，在皇上的面前，在丞相的面前，在众将领的面前…… 　　沈熙在倒下那一刻还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很快黑暗就席卷而来，他无理反抗。 　　太丢人了。 　　他最后这么想着。 　　实在太丢人了！ 　　为什么不能多支撑一会儿？ 　　沈熙心里都对自己感到了羞愧，想来等醒了之后，一定要给王爷道歉。 　　随后，沈熙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么一晕，把整个殿堂中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卢居风是率先发现沈熙的不对劲，可不等他开口，沈熙却已经晕了。孙墨尧率先冲了上去，把沈熙扶在怀中。这个时候沈熙已经彻底晕死过去，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快请太医！！”皇上蹲在王爷的身边，“怎么回事？” 　　孙墨尧当然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他探了探沈熙的额头，冰冰凉的，还有一层细汗，脸色十分难看，好像已经憋了很长时间，这个时候才发出来。孙墨尧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害怕，他轻轻地抱着沈熙等待太医的到来，除此之外，他好像不知道能做什么。 　　很快，太医就来了。 　　眼见王爷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沈参军，而身边皇上和丞相还有大将军都半蹲半跪着，把太医们都吓了一跳。 　　太医们赶紧在沈熙的身边跪下，又是搭脉又是翻眼皮，忙了半天。 　　要不是看到沈熙还在喘气，孙墨尧真害怕他们这帮人根本救不活沈熙。 　　随后是一阵人仰马翻，因为沈熙病倒的关系，孙墨尧也不得不留在了京城，只能等他身体康复了之后才能回到凉州。 　　拿太医的话来说，这位沈大人的身体因为劳累而拖垮了，加之此前去北黎国一路奔波，吃的东西也好，用的东西也罢，全都让他的身体不能适应，而且恐怕此前因为疲惫已经造成身体里的脏器开始虚弱，却没有得到合理的治疗，所以到今天发病，却是正常的事情。 　　那御医还说，现在沈大人的身体宛如七八十岁老者那般，又听说了以前他曾经遭受过洪水的袭击，便说以前可能落下了病根，多年累积下来，加上此前奔波劳累，需要好生调理。 　　孙墨尧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一股无名火想要发泄。可当初皇上让他发兵北伐，却是真没有提拔沈熙为参军一起出兵。而一路上他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沈熙的异样，让他心里无比的难过。 　　看着御医们在屋子里忙紧忙出，孙墨尧转身对卢居风说，“丞相，替本王联系萧大夫。” 　　卢居风连忙说，“已经派人去找，王爷请放心。” 　　而再往后的日子里，孙墨尧要么希望他的姐姐萧凤儿赶紧来到京城，要么希望这帮御医能把他的沈熙救回来。 　　这段时间里，皇帝准备好了犒赏大典派人来请王爷出面，自然被孙墨尧给拒绝了。 　　这也无法，皇帝心里能理解，便没再打扰他。 　　不过在萧凤儿来之前，皇帝来看过，丞相来看过，大将军也来看过。说是给王爷准备的赏赐，现在已经运去了凉州。 　　但是拿孙墨尧的话来说，他宁可不要这些赏赐，也不要去北伐，他明明与沈熙在凉州把日子过得好好的，可现在呢？ 　　（——心疼——） 第230章 性命 　　沈熙在屋里整整躺了五天，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昏黄，周围有些什么东西，他看不清，浑身有些飘飘然，好像是躺在一大团棉花上面，他闭了闭眼，这好像不是地狱……他好像也没有死。 　　他倒是死过一回，死去的情形与现在的不太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无法压抑的酸痛，从指尖传到四肢传到身体，再传到他的脑子里。 　　可现在他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在他还活着。 　　沈熙松了口气，活着就太好了，否则让小王爷一个人，他实在是不能放心。万一以后在奈何桥上见到了他，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唔……”沈熙小心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可能是发出了声音惊动了身边的人，很快他就感觉到身边一下子围拢了很多人。 　　他现在看不清楚，但是能感觉到身边人来人往，随后他又感到了一阵疲乏，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么多事情，紧接着思维又断了。 　　就这么醒了一下，往后三天里，沈熙却又再也没有醒过。 　　孙墨尧待在院子里等着，简直要发疯了。而萧凤儿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可是要等她回来，却需要再多等十来天的时间。 　　这点儿时间，孙墨尧何止是担心沈熙能不能撑到萧凤儿赶过来，他觉得他自己都要撑不到自己姐姐的到来了。 　　有一日皇上趁着下朝之后找到了孙墨尧，来问问沈熙的情况。 　　孙墨尧见到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话，“只希望你这皇宫里的太医们不会是庸医才好！” 　　皇上孙慕辰多看了他两眼，换作从前大概早就找理由骂了回去，岂能给王爷好脸色看，不过现在，他却只是说：“总之这里需要什么，我已经下令，你们尽管拿便是。” 　　“当然不会跟你客气。”孙墨尧冷道，“要不是你说的北伐……” 　　孙慕辰打断他的话，说道：“北伐我会继续，没有把他们彻底赶回阴海之北，我是不会中止的。” 　　孙墨尧摇了摇头，“魏将军刚回到京城，难道又要派他前去？当时你就不该让他回来。” 　　“呵……”孙慕辰笑了起来，“之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皇帝又走了。 　　孙墨尧看着他这皇兄的背影，一时没搞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想皇上的话，反正他这个皇兄一想都有自己的主张，做什么不做什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王爷在外面指手画脚。 　　他现在只希望里面的沈熙能醒过来就好，那么他就什么都不管，专心致志带着沈熙回到凉州养老，过他们的日子去就是了。 　　因为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参军沈大人，而是他的王妃沈熙！！ 　　孙墨尧捏着自己的手腕，目光只能落在厢房的门口，否则他这个时候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魏夫人会带着小宝过来。 　　想当年小宝还是个要被抱在怀里的哇哇大哭的婴儿，而现在却已经长得成了个小大人般，说话也挺讨巧的。 　　魏子竣，便是小宝，他知道这个凉王是他的干爹，尽管在他小时候的很多年里，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干爹的模样，也没有受过这位干爹的恩惠，但是他一看到王爷，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跟自己的亲爹差不多。 　　孙墨尧也知道魏夫人很想帮忙，当年小宝的命几乎就是沈熙帮她救回来的，现在沈熙睡在里面，他们虽然做不到什么，不过时常来看看，来陪陪王爷也是可以的。 　　魏子竣趴在孙墨尧的膝头，道：“干爹你莫要担心，沈大人一定没事的。” 　　声音显得有些稚嫩。 　　孙墨尧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时候，他才能收敛一下暴躁的气息。 　　魏夫人站在旁边轻声地对魏子竣说，“叫王爷……” 　　“呃……” 　　孙墨尧朝她摇了摇头看，“我本来就是他干爹，小宝又没有叫错。” 　　魏夫人笑了笑。 　　此时魏子竣站了起来，又说：“我知道他们说沈大人是干爹你的王妃，可我为什么不能叫他干娘？” 　　这个问题他之前还问过魏夫人，谁能想到自己的亲妈都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叫他千万不要再人前这么称唿，不好。 　　魏子竣更加闹不懂了，既然大家都承认沈大人是王爷的妃子，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叫他干娘？就算他是个男的你们都认，到我这儿咋就不行了？ 　　魏夫人听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当着王爷的面就这么问出了口，生怕惹了王爷不高兴，赶紧要去教训自己的儿子。 　　谁知道孙墨尧一听，居然笑了起来。这是他这几日里难得所见的笑容，就是孙墨尧自己也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被魏子竣给逗乐了。 　　“你可以这么叫。”孙墨尧点点头，他拍着小宝的肩膀，“等子渊醒过来，你一定要这么叫他。” 　　魏子竣笑着点头，“是！干爹！” 　　可是，孙墨尧的笑容一下子又消失了……沈熙什么时候能醒？上次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没有遇上，再赶来的时候沈熙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那群太医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能耐？沈熙在他们手上还能醒得过来吗？ 　　见到孙墨尧如此忧愁，魏夫人也连忙说，“听闻萧大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些天，我想不用等多久，萧大夫就能到了，萧大夫一来，沈大人就一定能醒过来的。” 　　“是啊……”孙墨尧轻声说道。 　　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自己的姐姐身上，她是现在唯一的救命之人了。 　　又等了将近十天的功夫，萧凤儿终于入了京城。 　　就这时间里，沈熙也是醒过一次的，时间还比之前略长些，至少坚持到见着了王爷这才昏睡过去的。 　　孙墨尧把这个当作是个好征兆，至少现在是一点一点，越来越好的才是。 　　而萧凤儿是一家三口一起回来的，下了马车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孙墨尧拽着进了院子里。一路上他还给萧凤儿说起了太医们现在的诊断，说是让沈熙就这么躺在床上养着，他还说，这算是什么治疗？ 　　萧凤儿反手牵住了孙墨尧，稍微捏了捏才松开手，说：“王爷，你先听我说。” 　　孙墨尧回头看着她，眉头都拧巴到了一起。 　　“沈熙的病情我在路上多少都收到些消息，那些太医也不是庸医，我想他们的诊断是正确的。”萧凤儿这么说道。 　　可她这么说不代表孙墨尧就一定能接受呀。 　　孙墨尧站在原地盯着他的姐姐，很想问她一句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反而转过身来往前走，还说：“但你还是先来看过再说吧。” 　　萧凤儿这么说不是她想要退堂鼓，如果她没本事不想来治疗她甚至连行踪都不必让他们知道，舜国那么大，他们想找一个想要藏匿起来的人，简直堪比大海捞针。 　　但现在她回来，就是回来治疗沈熙的，可她对着王爷说出这话，其实更是想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进到屋中，一股子中药的味道。萧凤儿看到他们连奇奇怪怪的熏香都点了起来，大概实在是迫于皇上和王爷的压力。 　　坐在床榻边上，萧凤儿一摸上沈熙的手腕，搭脉不用三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又重新检查了一边沈熙的身体，好像她不在里面多坐一会儿时间，就没办法走出孙墨尧把手的大门。 　　可还是得实话实说。 　　萧凤儿拽着孙墨尧站在院子里，严厉地问他：“你们之前在北伐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我老实告诉你吧，沈大人现在弄成这样就是累出来的！但就算皇帝后来招你们回来，你们也没做什么事怎么能把人累成这样？” 　　孙墨尧跌坐在一旁想了半天，“没……什么呀……只不过就是行军赶路回来……” 　　“所以我告诉你……”萧凤儿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沈大人找个干净、透气儿的环境里好好养着，让他睡得久一点儿……” 　　“萧大夫！”孙墨尧突然站了起来，“会不会是跟我当年一样……” 　　“嗯？”萧凤儿顿时回忆起当年王爷经历的事情，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是的，当初你那时想要睡觉，是因为外界原因逼得你昏迷，当时你身体里的脏器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沈大人的跟你不一样，他现在是身体太过疲惫，需要好好调养！” 　　孙墨尧低下头去，一脸的愧疚与懊恼，“还是我害的……北伐这一路上全都是在靠沈熙想办法，很多时候他都得跟着我一起饿肚子，都是我的错……就连回来我都是想着赶紧回来复命，我……我没有想过沈熙的身体会被弄成这样……” 　　（——求留言~——） 第231章 病痛 　　“唉，你跟他当然不一样了。”萧凤儿轻声说道，“你从小就是个练武的，沈大人以前的身体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当年还被洪水冲成那个德行，可是我好不容易把他给救回来的，现在年纪上去了，你也不能没有节制地如此透支他的身体啊！” 　　“我……”孙墨尧看着她，“现在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吗？养！”萧凤儿这么说道，“现在沈大人的沈熙是过分透支，能吊着命全靠那帮太医，你少给人撒气了啊！” 　　孙墨尧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萧凤儿，然后乖乖地点点头。 　　萧凤儿又说，“想要完全治好得花点儿时间，太医们有些特效的方子不知道所以今天没什么起色，我现在开一副药帖子，晚上开始换我这帖子给他喝，还有，这屋子不能待了，一股味儿，给沈大人换间厢房。” 　　孙墨尧听了他的话，立马派人过来收拾。 　　“还有呢。”孙墨尧问道。 　　萧凤儿说，“喝药，睡觉，找两个贴身的照顾着。现在只要每天能喝得进药，又能把尿撒出来，就没事了。” 　　孙墨尧沉默了一下，已经不想纠正她说话含蓄不含蓄的问题了，而且现在既然萧凤儿都这么说了，那么他也只能乖乖地听话。 　　可是现在沈熙在服下萧凤儿的汤药后，每日昏迷还有事会呕吐，这真的只是灌药就能治好的？ 　　看到孙墨尧脸上还有疑虑，萧凤儿又道：“我跟你说，现在这段时间里，我保守估计都得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中间会伴随呕吐和发烧，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原来是这样一个准备。 　　孙墨尧叹气，他自暴自弃地点头，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去替沈熙受着啊？ 　　而且，他一边想着当初自己在北伐的时候实在太过于依赖沈熙，好像完全没有关注过沈熙这边的事情……大概也是习惯了沈熙一旦有事会同他说，他也不会过分干涉到沈熙内心的想法，原来自己却连关心沈熙都已经做不到了吗？ 　　孙墨尧懊恼的简直想要打自己一拳，说起来自己之前把暴躁的情绪全都撒在太医们的身上，自己实在有点儿混蛋，所以现在他一看到太医们过来，就赶紧上去给人赔不是去，搞得太医们都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吓得差点都不会走路了。 　　给沈熙换了间干净的厢房，太医们看了萧凤儿的药方也是无话可说，全都说药王谷出来的就是非同凡响，想要趁着萧凤儿还在的时候与她探讨探讨医学知识。 　　而这个时候孙墨尧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却是为时已晚，没有想到带着人去北伐，走了这么一大圈回来，竟然会把沈熙劳累成这副模样，他知道这是他的疏忽，现在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孙墨尧曾红着眼眶对萧凤儿说，“只要子渊能好起来，我不做王爷也无所谓。” 　　萧凤儿却摇头，“你要不是王爷，皇帝能拿出那么多药材给沈大人用？我也是没有想到沈大人的身体一下子会垮掉，你以后真不能让他继续这么操劳了。” 　　孙墨尧点头，“子渊的身体还能好吗？” 　　“怎么不能？！你不能盼他点儿好？”萧凤儿却是激动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没有我，按照太医们的方子也是能治得好，就是要多花点儿时间，你心里那么急，急能有用？” 　　这会儿萧凤儿又把孙墨尧给训斥了一顿。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大家都看习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在这里，没有人见过居然还有人能够这么训斥王爷的，就算这个人是里面沈大人的救命恩人，也不该给她这个胆子去训斥王爷啊？ 　　好在这里到底还是卢居风的宅邸，他手底下的人心里就算再奇怪，也不敢走出去乱说。 　　萧凤儿率先敢回来给沈熙看病，此后她的丈夫尤安迦抱着他们俩的儿子来了。 　　一踏入卢居风的宅邸两人就目瞪口呆地说，“好大的房子啊！” 　　正好卢居风此时刚下早朝，坐了马车回来，见到他们俩在自家宅子门口感慨，便笑着迎了上去。 　　尤安迦一看到他来连忙让自己的儿子打招唿，“快，叫长史大人！” 　　卢居风身后的下人赶紧纠正他，“现在是丞相大人了。” 　　“喔喔，赶紧叫丞相大人！” 　　尤安迦的儿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站在地上，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很是乖巧。 　　三人就这么进了宅邸，找到王爷的时候，就看到王爷和萧凤儿坐在院子里说话。 　　尤安迦连忙上前，又询问了一番沈大人的身体。 　　听闻沈大人是操劳过度，尤安迦皱着眉头说，“怎么那么不小心？” 　　孙墨尧听这话当然是心疼无比，不小心，当然是他不小心。让沈熙劳累过度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实在超出他的范围了。 　　一旁卢居风连忙说，“王爷，现在就让子渊在我这里安安心心住着，哪怕病养好了想住多久也没关系。萧大夫你们也是，想要什么尽管提，千万不要客气。” 　　萧凤儿朝他点了点头。 　　现在的确没什么可计较的，站在这里所有的人唯一的希望当然是沈熙能赶紧好起来。 　　太医局的人也时常过来嘘寒问暖，显然皇帝也相当重视沈熙的病情。 　　可恐怕这世上现在最想要醒来的人就是沈熙自己了 　　到了后来，沈熙自己也开始有一点点意识的时候，他就特别想要醒来。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其实不过就是觉得太累，没有想到一下子会晕倒，也不会想到之后这病状会来的那么汹涌，让他无力抵抗。原本还想着等回凉州再找大夫来看看，想不到今日…… 　　等醒来之后，一定要跟王爷好好道歉，让他这段时间这么担心自己。 　　有萧凤儿在，有整个太医局在，还有整个国库药材在那儿放着，沈熙要是再醒不来，那就是要把药王谷的名声都要一并折了进去。 　　过了半个月后，沈熙渐渐恢复了意识，白天里他清醒的时间也逐渐变长，只是睡得时间太久，加上之前发过三次高烧，想要开口发声还得过一些时日。 　　萧凤儿说，这不过是后遗症罢了，倒不必过分担心。 　　沈熙第一次能对周遭做出反应的时候，孙墨尧跪在他的床边拽着他的手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当时别说丞相和将军都还在，连将军的两个儿子和萧凤儿的儿子都在，结果孙墨尧什么都不管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丝毫不顾及自己王爷的形象。 　　“丢……人……” 　　沈熙轻轻地说道，然而他一开始想要说的话却不是这个，说完他便有些后悔了。再一句只有三个字，却是怎么也没有力气说了。 　　孙墨尧的脸上淌着眼泪，一边给他拉好被子，一边说：“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沈熙想了想，再多嘲笑的话也好，抱歉的话也罢，都得等到他这病好了才行。 　　等沈熙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他感觉到孙墨尧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说，“对不起……” 　　沈熙心想，挡着一干人的面他这是在干嘛呢，害不害臊呀！ 　　随后，他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黄昏，孙墨尧趴在他的床边正在睡觉，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牵着，身旁的丫鬟大概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见到他醒来，倒是很惊讶，直接冲出去找萧凤儿了。 　　这回能醒来，沈熙明显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不少力气，而且能开口了。 　　他半躺在那里对着又一次红了眼眶的孙墨尧说道：“别哭……” 　　孙墨尧摇头，“哭什么，我这是高兴！” 　　沈熙不管他说什么，却是憋出来一句，“对不起……” 　　孙墨尧的脸顿时愣住了，他连忙说：“你道什么歉，明明是我不好，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你的身体不好……” 　　沈熙笑了起来，“我也……没有……” 　　孙墨尧摇头，“快把药喝了，以后有了力气咱们慢慢说！” 　　沈熙点了点头。 　　这身体想要彻底康复，沈熙原本想着终归会一天比一天好，谁知这条路走得倒是十分坎坷，满目荆棘。 　　醒来后沈熙又发了一次高烧，这回真是把他烧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之前他昏迷的时候身体怎么折腾他都没有感觉，也不会感受到什么折磨，可这回却是真把折磨得不轻，心里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晕着。 　　一旁萧凤儿倒是跟他说，“你挨过了这一次，往后就能舒坦了！” 　　听到这话，沈熙也只能慢慢挨，为了之后更舒坦的日子。 　　而就在沈熙躺在丞相宅邸厢房里与病痛斗争的时候，在皇宫里丞相与皇帝也在斗争。 　　这场斗争同时把王爷也给惹了进去。 　　孙墨尧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重新去到皇宫，他心里一直觉得，这京城跟他八字犯冲，来了准没好事儿，这次也是一样。要是可以，他真的不想来。 　　但卢居风现在来求他，希望他能劝劝皇上，孙墨尧一听这件事，也只能来了。 　　孙墨尧站在偏殿中，对着皇帝说，“你想死我可不拦你，但你这一走把烂摊子丢给我，我可不干！” 　　（——求留言~——） 第232章 身世 　　皇帝朝孙墨尧看了过去，“你还是不是王爷？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谁可笑！”孙墨尧嚷道，“那你还是不是个皇帝了？” 　　“我是，所以我才——” 　　孙墨尧打断他的话，“真是废话！你是皇帝，你就可以撇下整个南舜江山，离开京城，带兵去攻打北黎国？用得着你吗？！魏将军不是人？手底下那么多将领参军不是人？！” 　　皇帝冷笑，“你倒是不说你自己？” 　　“我不去。”孙墨尧摇头，“我走不开。” 　　“我走得开。”皇帝冷静了下来，“朕是皇帝，你居然敢反对我的决定？” 　　孙墨尧顿时朝他跨了一步，怒道：“那么你就是暴君！你是个只会任意妄为任性的暴君！你身为皇帝，就不应该抱有这种小孩子的想法！” 　　皇帝也往前走了过来，两人的脸几乎要撞到一起，他冷着脸说：“所以你不当皇帝，自己躲在凉州就能逍遥了是吗？” 　　“你说出这话来简直是好笑。”孙墨尧也回嘴道，“你出生就是太子，现在做皇帝那么理所当然，你还想要什么？” 　　皇帝却挪开步子，从他的身边走过，“人都是不知足的，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把北黎国彻底赶回到阴海之外，你去不去？” 　　孙墨尧心说你明知道我现在根本不会去，“那么为何要现在？为何不能只派魏将军去？” 　　皇帝背着手，“如今北黎国已经以为我们两国之间暂且休战谈和，因此对那我们掉以轻心，只要我们现在趁胜追击，一定能把他们彻底赶回阴海之北！” 　　孙墨尧摇头，“那也不用现在……就算你认为不该拖的太久，为何你一定要亲自上阵？” 　　却是换来皇帝的沉默不语。 　　一旁的丞相忽然走了上来，朝两人拱了拱手，随后对皇上轻声说道，“皇上，是否有什么难言之欲，或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皇帝冷笑，“朕身为皇帝，有苦衷吗？” 　　“但为什么……”卢居风眉头皱紧，“这件事就算王爷同意，微臣也不会同意。” 　　“轮得到你们同意？”孙慕辰转过身来，狠狠甩袖，“我是皇帝！我要带兵出征就要出征！” 　　孙墨尧冲了上来，拽着孙慕辰的衣襟快要将他提了起来，“你一走，这个舜国江山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以为现在的朝廷就能像你心里想的那样，不会有官员兴风作浪？！” 　　孙慕辰的目光却朝卢居风那边看了过去。 　　卢居风心知他的意思，自从几年前裴清长落马之后，多多少少当年的那些丞相党们都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而离开了朝廷，现在朝廷中，谈不上有什么党派作风，但也不至于有多海清河晏祥和安定。 　　至少还没有到卢居风理想中的模样，却已经是如今最好的局面。 　　而孙慕辰又缓缓地说道，“弟弟，我老实跟你说吧，现在这个朝廷我很满意，我这个皇帝也当腻了，小太子也差不多该开始学学了……” 　　孙墨尧把他往地上一推，可他却只是一个踉跄，又站稳了。 　　“你是皇上！”孙墨尧大怒道，“你不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皇上却冷着脸看他。 　　孙墨尧歇斯底里起来，“既然你这么想要赶走北黎国，为什么当时却把我们召回来？！” 　　“回来？回来的只是一半！”孙慕辰也回嘴道，“这些不过是你这个王爷当初带去的大军罢了！我告诉你这场仗还没完！给北黎国喘息的机会？那不过是让桓国大军退回去罢了！” 　　孙墨尧却是无话可说，当初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而且，现在大概也只有他才会觉得大仗打完了，因为他着实不想再打了，只想赶紧回来。皇帝约莫也是猜到了他的这个心思，若非没有遇上沈熙大病，可能皇上早就重新派他们出兵…… 　　但孙墨尧心想，介时可能就轮不到他这个王爷了。 　　“你……”孙墨尧沉下声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慕辰整了一下自己的龙袍，笑道：“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了！你回好好管你的王妃吧！” 　　孙墨尧甩了甩袖子，回头对卢居风说到，“丞相大人，我劝不了了，皇上只能交给你劝了，如果皇上执意要带兵出征，那么发兵当日我一定会挡在皇城门口阻止皇上，至于在这里，我可没有力气耍嘴皮子了。” 　　说完，孙墨尧朝卢居风点点头，转身走了。 　　而卢居风居然有一丝的手足无措，他目送着孙墨尧的离开，自己则走到皇上的面前，轻声说道：“皇上，这件事还请你三思，实在不易草率决定。” 　　孙慕辰低头看了一眼卢居风，“难道你也想阻止我出宫？难道皇帝就只能坐在金銮殿中听着大臣们的话？！做决策有你不就行了？” 　　“可您才是皇帝。”卢居风这么说到。 　　不知怎么，孙慕辰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他在原地来回走动，“皇上？！皇上！皇上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皇上，请问——” 　　孙慕辰突然站住了脚步，他对着卢居风点点头，忽然拽住卢居风的手腕，说道：“那你跟我过来！” 　　卢居风愣了愣神的功夫，自己已经被孙慕辰给拉出的大殿。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往皇帝的寝宫而去，卢居风心里疑惑不已，这是要做什么？ 　　一入寝宫，皇帝就把所有的侍女宫人都给赶了出去，只剩下卢居风和皇帝两个人站在里面。接着，皇帝从怀里拿出一把小钥匙来，走到角落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柜子里面，拿出一只小木箱子出来。 　　木箱子十分简陋，看起来相当的不起眼，但是却被皇帝亲自收着要是保管，卢居风心想，里面一定放了什么相当贵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 　　皇帝拿着两本书册放在了卢居风的面前，两本看起来都很陈旧。他分别翻出两页摊在卢居风的面前，卢居风顺着皇帝所指的内容读了下来，脸色当然是越来越难看。 　　“皇上……这……” 　　孙慕辰抖了抖这两本书册，道：“你便说说你怎么想的。” 　　卢居风还敢怎么想？按照这册子上所说的，三十七年前，当今太后当初还在怀龙子的时候，有小产症状，但立即换了当时一直照顾太后的一位太医，由太医局令亲自照看，最终顺利产下一子，立为太子。 　　这本册上写的倒是不多，但另外一本上却是密密麻麻写了不少。 　　又，三十二年前，…妃。 　　这里倒不是卢居风不认识这个字，而是书册之上真没有写这位妃子的名字。 　　这位妃子当年却是早产，而且皇子生下来就已经没了气儿。但后面又写到，当年涪陵王妃同在宫中，怀孕也有六月余…… 　　“涪陵王妃……六月余……”卢居风呆呆地看着皇上，“那、不就是王爷吗？” 　　皇帝点头，“对，就是刚才对我动手的弟弟。” 　　卢居风低下头，“皇上请明示，这件事微臣实在搞不明白。” 　　皇帝背着手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轻声说：“这件事我就跟你直说，我已经问过我的母妃，当初这位妃子怀的孩子的确是早产，那孩子我母妃也看到，她当年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但事实上，太后同我说，死掉的其实是涪陵王妃腹中的孩子。” 　　卢居风瞪圆了眼珠子看着皇上，“这……没有证据吧？而且都已经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晓，皇上为什么突然旧事重提？” 　　孙慕辰却摇头，“怎会没有人知道？！这不是让我查到了！而且当年给这位妃子接生的人是药王谷的人！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丞相府里现在有一个药王谷来的大夫？听说那大夫和王爷走的很近，难道不是因为当年药王谷的人和涪陵王走得近？！” 　　卢居风又摇头，“这也不能代表什么！皇上！现在你才是皇上！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您啊！” 　　孙慕辰冷笑起来，“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同你直说，当初对付王爷、处理一帮官员的时候，我得罪的人太多，我已经知道不少人开始调查当年后宫里的事情，我都能调查到这些事，那些官员迟早也能查到这些事，介时就不是”我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了。” 　　卢居风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即便后面这位妃子的事拿出来说也只不过多给当今太后定一条罪，但若提到前面这一条，一定会有人联想为太后加害先皇宠妃，为了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而他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皇帝的种，却是另说了。 　　而且光是这件事，绝对能让那些官员们大肆造势，而且光是“血统不正”这一条，就足够让皇帝退位了。 　　至于谁当皇帝？那重要吗？只要这个人不是皇帝就行了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现在他们手头的这几条消息，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担心了。 　　卢居风连忙问，“皇上，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你想要离开皇宫，去往北黎国讨伐，并且现在就扶持太子上位？” 　　（——哼哼——） 第233章 劝说 　　“不错！”孙慕辰点头，“一旦我之后离开皇位，他们若是还要继续追究，你就以”分裂江山、扰乱朝政”为由将这些人给抓起来！” 　　卢居风连忙作揖，“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行之！现在这件事还不能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况且都已经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想要翻旧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孙慕辰晃了一下身形，“难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但这件事一旦被翻出旧账，你以为就是单单对付我吗？！太后呢？太子呢？” 　　卢居风却说，“那请问皇上，就算他们把这三十年前的事情拿出来，究竟能否撼动皇上的地位，这暂且另说。皇上你手握大权，又何必那么担忧？若是有人敢调查当年的背景，那把这些人都给抓起来审问呢？” 　　“以什么罪名？”孙慕辰突然走了过来，“而且，如果这群人现在开始拥戴凉王呢？” 　　“拥戴凉王？为什么——”卢居风倒抽一口气，“他们真打算推翻皇上你……” 　　“那你说凉王会有什么反应？” 　　卢居风让自己冷静下来，又说，“这件事也不能一定说，这件事就是真的，而且太后是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的，所以皇上你暂且放宽心。” 　　孙慕辰叹了口气，他沉默了许久，“好吧……” 　　卢居风瞬间抬起头来，心想皇帝那么好说话了？但如此来说也是好事，他连忙说道，“皇上，这件事我一定去调查，把相关这件事的证据都给毁掉……皇上也切莫再说出要离开京城带兵出征的事情，而且……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呵呵，你想说我逃避吗？”孙慕辰摇了摇头，“不，如果这件事逃避了后能让太子顺利上位，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京城里的局面卢居风当然很了解。 　　孙慕辰当年在凉王的帮助下一举收回了王爷们手上所有的兵权，直接把一干皇亲国戚给得罪了，就算是当时孙慕辰的兄弟在领了封地之后就彻底与皇室断了往来，如果孙慕辰在京城发生了点儿什么事，他们不来踩上一脚便是最大的恩赐。 　　卢居风想了想，孙慕辰这么做便是为了保护当今太子，一旦他出了什么事，太子……还有当今太后，能否还能像今天这般，自然也是两说了。 　　没有想到原来会扯出当年的陈年旧案，大概也是为什么太后当年就会愿意乖乖地待在冷宫里，而先皇却是想要保护当年这个孩子吧？ 　　看书册上面记载，这位妃子最后因为调理不善而在月子中离世，死无对证当然泯灭在后宫的争斗之中。 　　如今怕是有人旧事重提，恰巧现在凉王还在京城，要是有人趁此机会翻案那就不好了。 　　皇帝想要离开京城虽说是为了太子铺路，可看起来却像是一个人想了太久，而钻了牛角尖。 　　虽然把皇帝留下来之后的路走起来艰难，但未必他离开了就能把一切的事情都带走。 　　卢居风拱手道，“皇上，这件事请交给微臣来办，请皇上切莫离开皇城，还是如往常那般便好……我想，就算凉王知道了这件事，王爷也不可能会同意那些人的做法来推翻皇上您的。” 　　“你这么确定？”孙慕辰皱起眉头，他想，那个弟弟跟自己这么敌对，怎么可能会不趁此机会来推翻他？ 　　“皇上不信凉王，但请皇上相信微臣，还有，沈熙大人。”卢居风说完叹了口气。 　　孙慕辰的手捶了下来，他紧绷了多天的心弦到了今日这才算能好好地暂且松弛下来。 　　他一个人把这件事装在心里装了太久，想到的东西全都把他压得喘不出气来。 　　“还有，这件事不能告诉凉王。”孙慕辰这么说道。 　　“自然。”卢居风拱手，“而且，这件事其实没有绝对的证据就能证明，当年那位妃子生的孩子就一定活着，或者当年涪陵王妃就一定会牺牲自己的孩子。而且，涪陵王和王妃都已经离世，他们的确育有一子，而他们的儿子就是当今凉王，这件事是天下都认可的，就算那些官员查出来了，凉王自己也不会承认的。” 　　“嗯。”孙慕辰点了点头，“虽然如你所言，但是我还是不信他。” 　　卢居风叹气，“总之，这件事一定不会如皇上你心中想的那样发生，微臣一定会竭力阻止。” 　　孙慕辰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卢居风站着都觉得身体有点儿发僵，便说：“皇上请好生休息，微臣先告退了。” 　　“你退下吧。”孙慕辰点了点头。 　　卢居风离开皇宫的时候，心情十分沉重。 　　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况且这件陈年旧事过了那么久，能从这几行字里看出前因后果，怕是并非皇上自己想太多，而是已经有人能把这件事调查到了这一层，或者，他已经拿着这件事来要挟皇上了，不用自己露面，却可以指引皇上去调查这件事，不会是太后，那也是知道当年这件事的人，或者说，是参与者。 　　但是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难道……药王谷？ 　　卢居风没有想到自己会怀疑到萧凤儿的身上，而且她的年纪又怎么会是当事人呢？ 　　他连忙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给挤了出去。 　　再回到丞相府，王爷早早地就回来了，现在正在厢房里照看沈熙。 　　卢居风答应了皇帝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面对沈熙的时候脸上只是挂着笑容。 　　现在的沈熙已经能靠坐在床边，吃着孙墨尧一口一口喂上来的汤药和白粥。 　　见到卢居风过来，沈熙稍微伸了一下脑袋朝他点了点头。 　　孙墨尧一回头看到卢居风，之前在皇宫里受的气又没来由地蹭蹭冒出来，他知道这是皇帝的错，自己不会随便撒在卢居风的身上。 　　而卢居风看到沈熙这个表情，也是笑道：“你都听王爷说了？” 　　沈熙点头。 　　卢居风拿了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我劝回去了。” 　　孙墨尧居然有些惊讶，“皇上能听你的？” 　　卢居风笑答，“为什么不能听微臣的？王爷，你也请放心，就算真的要再次发兵，也不会派王爷您去的。” 　　孙墨尧呵呵一笑，“派了我也不去，大不了算抗旨……” 　　话音刚落，沈熙一把手搭在孙墨尧的膝盖上，让他不要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出来。 　　卢居风也当作没听到，“皇上是自己一时没有想开。” 　　“我瞅他想不开的事情还挺多……”孙墨尧总是忍不住逮着机会就去骂一骂皇帝，看样子他这回在皇宫里真是被皇帝给气得不轻。 　　卢居风却是看着沈熙，道：“皇上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子渊你也不要着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你和王爷在这里住多久都没关系。” 　　沈熙朝他点头，“我明白……” 　　卢居风听到他这般沙哑的声音，赶紧说：“你好生休息，我就是来说一声，我先出去了。” 　　沈熙又笑着点头，随后丢给王爷一记眼刀，好像在说他干嘛把不悦算到卢居风头上。 　　孙墨尧接受到沈熙的眼刀默默地缩了缩脖子，他还真是一时之间都没有忍住。 　　他继续给沈熙喂药，还说：“居风能劝下皇上我也是松口气，否者这家伙真的带兵出去，可能吗？连战场都没去过的人。” 　　沈熙转了转眼珠，吞下一口苦药。 　　孙墨尧笑道，“我知道，就算他真的有能力也不能去啊！他可是皇帝，哪儿有皇帝亲自带兵的。” 　　听了这话，沈熙反倒是笑了。 　　孙墨尧连忙说，“嘿，虽然也不是没有皇帝御驾亲征的，但是咱们这个皇帝真不行，让他去？谁能放心。” 　　沈熙略微皱起了眉头。 　　孙墨尧也跟着叹气，“不是我小看我皇兄，他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相对比较清楚……咳咳，这几年的话，也能从居风和镇云那里听说嘛！” 　　沈熙却笑着舒展开了眉头。 　　孙墨尧笑道，“算了，不说皇帝，既然居风回来说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消就消了吧，等你身体好了，你想要在这里养身体，还是要回到凉州养身体，我都听你的！” 　　沈熙点了点头。 　　像如此这般，让孙墨尧看起来自言自语的说话，哪怕沈熙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是能说得下来，而且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没有意思。 　　当然这种趣味此时站在外面的俩小孩儿是不懂了，他们今天是来看看这里面躺着的叔叔身体好些了没有，看完了还要回去告诉他们的娘亲听。 　　不过正好遇到了刚走出来的卢居风，卢居风让他们俩在外面稍等一会儿，等里面王爷给沈叔叔喂完药了，再进去看。 　　这俩小孩一个是小宝，魏子竣，还有一个是萧凤儿的儿子，尤峰。 　　他们俩是一般大，不过尤峰却比魏子竣高出一些。 　　既然不能进去，魏子竣就缠着卢居风，在京城的时候，他没少来丞相府玩，所以对这里是熟门熟路的，半路上遇到了尤峰，就一起过来了。 　　卢居风见到尤峰一个人，反而奇怪，“峰儿，你娘亲呢？” 　　尤峰笑道，“娘亲和爹出门采购去了！” 　　（——求留言~——） 第234章 少年 　　尤峰一点儿都不怕生，他跟着父亲来到丞相府，一下子就与丞相府里的下人们混熟了，而且还挺讨喜的。 　　不过尤峰却不像魏子竣这般爱黏人，就算是魏镇云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个黏人的毛病是跟谁学来的。 　　他们现在既然暂时不能进去看，那就缠着卢居风来问，“沈叔叔今天身体可好些了？” 　　卢居风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朝两个小家伙点了点头，“你们的沈叔叔今天能说话，能起身，精神还是不错的。” 　　“那就太好了！”魏子竣都要蹦了起来，他忽然问，“那我能叫沈叔叔为干娘吗？” 　　这倒是把卢居风给问住了，他笑道，“那这个只能问问你的沈叔叔答不答应了……现在别去问。” 　　“喔！”魏子竣点头，“爹和娘都说，得等沈叔叔身体好了之后才能问。” 　　一旁尤峰露出奇怪的神情，“为什么？沈叔叔明明是男人，为什么要叫他干娘？” 　　魏子竣回头看着尤峰，却也说到：“那，王爷是我干爹，王妃不是我干娘，还能是什么？” 　　尤峰又问，“先前我就想问了，不是男人同女人在一起才对，为何男人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因为是王爷吗？” 　　“这个嘛……”魏子竣当然是回答不上来了。他们俩齐齐朝卢居风这边看了过来。 　　卢居风更加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只得面带微笑地说：“这跟是不是王爷没关系，也跟男人女人没关系，以后要是你们自己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会想要跟对方在一起，到时候你们也不会介意是男是女了。” 　　“是这样吗？”尤峰反问，“那沈叔叔能生小宝宝吗？” 　　“不能。”卢居风摇了摇头，“但没有小宝宝也有他们的活法。” 　　一旁的魏子竣紧皱眉头，说：“不懂。” 　　“你们现在还小呢。”卢居风笑道，“现在别想这些。” 　　正说着，孙墨尧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药碗，脸上堆着笑。 　　孙墨尧走来说，“我要是把这话告诉子渊，你说他能不能给我生个小宝宝？” 　　声音磨灭在一片稚嫩的“王爷好！”“见过王爷！”之中。 　　卢居风见他站了起来，又说：“若要说也不能是现在，否则子渊可能要吐你一身的药。” 　　孙墨尧露出大概有一秒的惊恐，“那还真不能说。” 　　两个娃娃抬头看着孙墨尧，问他能进去瞧瞧沈叔叔吗？ 　　孙墨尧点头放下药碗，“跟我进来。” 　　卢居风笑了笑把远处的下人招来，让他们收拾一下。自己再跟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小的一左一右趴在床边，抬头看着沈熙。 　　开头还好好的，一个个都说自己是代表爹娘来关心沈叔叔的身体。 　　直到沈熙率先开口问，“听到……说什么干娘？” 　　这下所以人的目光落到了王爷的身上。 　　孙墨尧这一看，岂不是要让沈熙误会自己，他赶紧让魏子竣说，谁知魏子竣却疑惑地嘟囔“不是不让说么……” 　　“你赶紧问！”孙墨尧生怕产生问题，差点都要发火了。 　　随后，魏子竣蔫蔫地开口，“沈叔叔，他们不让我问你能不能喊你干娘。” 　　听到这话，孙墨尧大舒一口气的同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岂料沈熙听了这话，面带微笑，轻声说，“好呀。” 　　这下孙墨尧抬头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沈熙的眼睛，大概没有想到沈熙会如此坦荡？ 　　“耶！”魏子竣激动了起来，“我有干娘了！” 　　一旁尤峰好像显得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那沈叔叔当我干爹呗！” 　　孙墨尧一听就懵了一下，说道：“那我不就成你干娘了？” 　　这回轮到沈熙憋着笑到肩膀颤动。 　　尤峰听王爷这么说以为他直接拒绝了自己，顿时满脸显得委屈，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想流也得憋着！ 　　于是尤峰转身看着卢居风，“那卢大人……” 　　魏子竣扑了过来，“卢大人是我哥的干爹！你没份的！” 　　这么一说，尤峰那是更加委屈了，他站在旁边瘪着个嘴，完全没有平时上天入地的气势。 　　魏子竣看到他这样有些犹豫是不是自己欺负人了，又觉得有些胜利的意味。 　　躺在床上的沈熙见状连忙说，“累了……” 　　孙墨尧缓过神来，“好了好了，你们的沈叔叔累了，你们赶紧回去跟你们爹娘报告去。” 　　几人这才退出了沈熙的房间。 　　孙墨尧是看着沈熙躺下给他掖好了被子跟着走了出来，一走出来就看到卢居风弯着腰去摸尤峰的脸颊，好像尤峰是真哭了。 　　他忽然觉得没孩子也有没孩子的好处，大概，至少，不用哄孩子。这毕竟不是他的专长，可转念一想，要是换作沈熙大概很会哄，又忽然有些期待这样的画面。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两种感情在孙墨尧的心里偏偏都没有占上风。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一旁的魏子竣反而走了过去，对尤峰说，“没干爹就没干爹了，我认识的没干爹的多了去了，你哭什么？” 　　尤峰满张脸都是红着的，大概是为了憋着眼泪而造成的。 　　只见尤峰摇了摇头，随后朝孙墨尧和卢居风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这头魏子竣倒是急了起来，他拽着卢居风的袖子，红着脸说，“我是不是把他惹哭了？” 　　卢居风摇了摇头，“没有，没事的，尤峰小小男子汉，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你计较的。” 　　孙墨尧有些恍惚，他在想到底自己是小宝的干爹，还是卢居风才是？ 　　他走了上去，摸了摸魏子竣的脑袋，“怎么回事？怎弄的你现在要哭似的？” 　　魏子竣回头朝他作揖，“回干爹话，我没想哭，我……我先走了。” 　　孙墨尧看着那俩小孩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有些奇怪。 　　卢居风倒是站在他身边轻轻叹了口气。 　　孙墨尧转身看着卢居风，“对了，刚才在里面没法问你，皇上最后到底怎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能同意待在皇城里安安分分？” 　　卢居风抿了抿嘴唇，这件事偏偏反而不能说出来，更加不能让孙墨尧知道。他看着这个凉王，说不定还真是先皇的血脉？可到底没有证据，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劝到口干舌燥，皇上还是想明白了。”卢居风笑道，“大概是皇上之前胡思乱想了太多，就钻了牛角尖。” 　　“是不是因为我在？皇上从以前开始就看我不爽。”孙墨尧这么说道，“他该不是只想要来气我吧？” 　　卢居风连忙拱手，“绝对没有这种事，皇上不会做这种小孩子气的事情。” 　　孙墨尧瞥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好像是他自己是小孩子气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卢居风又说，“也不是在说王爷。” 　　孙墨尧笑了笑，“算了，计较这种事又不能让子渊的身体一下子好起来。” 　　“现在有萧大夫在，王爷请放宽心。”卢居风说道。 　　孙墨尧点着头，说自己累了也去休息了，不管谁上门来找都不见，但要是沈熙醒了一定要率先通知他。交代完了他也走了，把卢居风一个人丢在原地。 　　卢居风看了看天，又想到了刚才离开的两个孩子，不由觉得这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魏子竣如今都长得这般大了，而他们却多了一层岁月的痕迹。上回见到萧凤儿，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少女如今也已经成为妇人，脸上也留下一丝沧桑的痕迹。 　　想想也罢，现在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得等着他派人去做。 　　比如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还不知调查下来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难道，皇上真不是太后所出？还是说，凉王真是先皇的子嗣？ 　　越想越乱，卢居风只想一切太太平平而已。 　　事情一天天地调查下去，沈熙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 　　卢居风看着沈熙自然一点点替他高兴，但看到手头调查到的事情让他又心头阴云密布。 　　有些事情不能再查，那些就是药王谷的事情。 　　而药王谷一向又是在朝廷管辖范围之外，更别说他现在丞相府里就住着一位药王谷的弟子，要是被萧凤儿知道自己正在调查她的师门，说不定当场就拍了桌子让他的老公把丞相府给拆了。 　　尤安迦说不定真干的出来。 　　这头沈熙已经能在孙墨尧的扶持下走出屋子，倒是不能走得太远，但是走到院子里去晒太阳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之前孙墨尧一听太医说沈熙现在的身体就跟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一样，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后来皇上又拿出兵的事情把他激了一激，现在不管有什么事，哪位朝臣过来想要见一见王爷，他都一概不见。 　　整天待在丞相府里，不是陪着沈熙晒太阳，就是拿了本书给他读。 　　读着读着沈熙就睡着了，然后被孙墨尧打横抱进了屋子。 　　在一旁听着孙墨尧读书的魏子竣说，“老夫子的书就是这样，我听了也想睡觉，果然干娘跟我都是一样的。” 　　还没等孙墨尧说话，尤峰的话又飘了过来，“我听着怎么觉得还好，你要是去读两把《本草纲目》，睡得更快。” 　　孙墨尧默然无语，都是俩不好好读书的料。 　　（——求留言~——） 第235章 调查 　　沈熙能下床走路的时候，就想着要去找卢居风，谢谢他这么多些天来的照顾。 　　可卢居风位居丞相，看起来比皇帝还要忙，甚至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沈熙心想，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康复，感谢的话以后总有机会说的。 　　这些天卢居风是真的忙，包括还要瞒着所有人去为皇帝调查三十年前的事情。 　　大公主的棺椁回到了京城，已经下葬入了皇陵。 　　皇帝没有举办任何仪式，邀请来的自然也都是皇室中人，彼时孙墨尧已经回到了京城，正是沈熙病得要死要活的时候，饶是如此他还是得端正态度来给大公主下葬。 　　随后，便是他与皇帝在大殿中吵了一架。 　　再往后，孙墨尧只管沈熙的事情，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管了。 　　现在，沈熙的身体越来越好，虽然拿萧凤儿的话来说，沈熙现在的身体跟老头子差不多，也经不起任何劳累，但拿孙墨尧看来，老头子他也喜欢，况且现在沈熙从外表看起来不过就三十来岁，什么跟老头子一样，只要能养好就没问题。 　　只是丞相府到底不如他王府里方便，而且还有像魏子竣和尤峰这样的少年进进出出，孙墨尧只是想抱着沈熙在外面晒太阳，都要注意一下影响。他只能坐在沈熙的身边看着他睡觉，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不过他还是有事情能做的，就是把跑过来看望沈熙的两个小孩儿挡在外面，不要让他们的声音吵到了沈熙。 　　当然，尤峰和魏子竣并没有那么吵，但有时候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而已。 　　孙墨尧心想，沈熙既然都已经醒了现在还能下床来，他便去找萧凤儿问了问，大概什么时候他才能带着沈熙回凉州。 　　可萧凤儿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不行，沈大人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挪动！” 　　孙墨尧连忙解释说，“我也没有说非得现在就要回去，但是总不能一直待在丞相府里打扰居风吧？” 　　萧凤儿摇头，“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说丞相自己不在意，你这个说法我也是认可，但是你想要现在就带沈大人走，我不同意。我和太医们好不容易把沈大人给救回来，再让你给折腾回去，是不是不把我们这些当大夫的放在眼里？！” 　　孙墨尧赶紧说：“我哪儿有这个意思，不能走就不能走吧，我就是个问个时间而已，唉……” 　　萧凤儿这才对他放下怨气，“保守估计都要三个月……” 　　“三个月？！”孙墨尧这才觉得自己到底是有多么不关心沈熙的身体，“怎么弄成这样？他现在躺了都快三个月了，怎么还要三个月……” 　　萧凤儿又是摇头，“你别跟我说这些，你要不要沈大人的身体康复？” 　　“要啊……” 　　“那你还跟我多说什么？” 　　孙墨尧想想也是，垂头丧气地走了。 　　又因为这件事，他动起了在京城里买一栋宅子的念头，却直接被沈熙给拒绝了。 　　孙墨尧感到了百无聊赖，但他还是很听沈熙的话。 　　反正三个月。 　　没成想着三个月里从卢居风那里听说，魏镇云又要准备带兵北伐去了。 　　孙墨尧靠在沈熙身边叹气，心说这个皇帝就是不消停。 　　沈熙却好像有些理所当然，他挨着孙墨尧的肩头，“皇上还是没有死心啊！” 　　孙墨尧点头，“也还好北黎国答应了谈和，我能带你回来，你要是晕在边疆，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熙哧哧地笑，“我能忍的……只是这次没有忍下来，对不起。” 　　“不要忍啊！”孙墨尧伸手去拉沈熙的手腕，“你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快点告诉我！” 　　“对不起，我知道了。”沈熙闭上眼。他心想，自己不应该成为王爷的拖累才对。 　　但是，好像孙墨尧却很喜欢他这样拖累自己的模样？是因为太喜欢了吗？ 　　喜欢嘛……他也喜欢王爷，如果王爷成为了拖累，自己会嫌弃他吗？当然不会。 　　这么简单的道理，沈熙到了今天才明白过来。 　　“实在是……抱歉……”沈熙轻声说道。 　　孙墨尧倒是急了，“你再说抱歉我就跟你生气了！不，不是现在生气……总之你不要再抱歉了！子渊！” 　　“好好，我知道了。”沈熙看着都快要语无伦次的王爷，脸上的笑容倒是没变，“那我想谢谢你。” 　　“这有什么可谢的，子渊你再这样说我倒是真要生气了！” 　　沈熙连忙伸手去抚孙墨尧的胸前，“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孙墨尧突然一把抓着沈熙的手，笑眯眯地说：“好啊好啊，我不生气，你让我……” 　　说着孙墨尧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在沈熙勾起的嘴角上落下一个吻，他突然就从床上蹦起来，站在旁边整了整衣服。 　　随后，在沈熙一脸莫名的表情之下，他看到大门已经被推开，尤峰和魏子竣两人又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魏子竣一下子扑在床边，笑着对沈熙说到：“干娘怎么不出去晒晒？” 　　孙墨尧干咳了两声说，“晒过了，多晒有什么好的。” 　　一旁尤峰倒是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在这上面可比魏子竣好多了。 　　沈熙笑着对魏子竣说，“我记得魏将军……你爹没两天便要出征，你还在外面跑？” 　　魏子竣却说，“回干娘的话，反正爹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征了，有我哥帮忙收拾呢，他们叫我不要添乱。” 　　沈熙心里笑了笑，这都怎么跟小孩子说话的？ 　　倒是一旁的尤峰露出笑脸来，好像是在公布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看了看王爷，这才说：“沈大人，我想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喔？是什么？” 　　“就是——” 　　不等尤峰开口，一旁的魏子竣抢过他的话头，“我爹当他的干爹了！” 　　沈熙这才恍然，挪过眼神朝尤峰看了过去。 　　因为被抢了话而满脸憋得通红，但是尤峰心说不跟一般的小屁孩儿计较，最终没有生气，而是站在旁边点点头。 　　“不错啊！”沈熙笑道，“恭喜恭喜！” 　　“现在我们是一家啦！”魏子竣笑得比谁都开心，还说：“不过我比尤峰弟弟年纪大，所以我是他哥哥。” 　　尤峰瞥了一眼魏子竣，满脸“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 　　没想到干爹干娘这件事还真让这些小家伙们很在意的模样，眼下刚认了尤峰这个干儿子，魏镇云就要出征，倒还是碰到了凑巧。 　　不过，北黎国现在基本处于苟延残喘的地步，就算他们再晚一些发兵，那北黎国基本也应该是在囊中之物了。 　　沈熙离开之前丢给使者的两句话，已经再给他们暗示。这个时候，他们不是想办法回到他们阴海以北的领土，或者就是等着最终舜国的到来吧？但这已经不是沈熙该去考虑的范围了。 　　这些天魏子竣和尤峰走的很近，可能也是年纪相仿，所以一下子两人就成了好友。 　　来找沈熙的次数也很多，但是，到了魏镇云发兵的当日，他们谁都没来。 　　而孙墨尧则换上他王爷的袍子，弯下腰来亲了一下沉熙的额头，随后说：“大军今日出发，我送完魏将军就回来。” 　　沈熙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煳煳，只是“嗯”了声便没有了动静。 　　孙墨尧看着他又睡着了这才走。 　　此时方才日出，大军已在城门外集结。 　　皇帝与王爷站在城门上看着大军，恭祝大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下城门的时候，孙墨尧轻声说，“这个时候你若是敢骑马跟着大军离开，我死都要把你抓回来。” 　　孙慕辰呵呵一笑，“我穿成这样去骑马？弟弟你真是异想天开。” 　　看样子卢居风是真的把皇上给劝了回来。 　　这头孙墨尧走到丞相的身边，轻声问，“皇上看样子是真的放弃说要离开京城去讨伐北黎国，这件事你功不可没。” 　　卢居风扯了一下嘴角，“不敢当，应该的。” 　　孙墨尧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卢居风看着这俩人的背影，心想，若非不是事情调查到后面越发让他感到胆颤心惊，他甚至觉得说不定让皇帝去讨伐北黎国反倒会是一件好事。 　　然而现在再怎么说都没有用，皇帝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晓。好在现在太后答应了他的请求去国寺念经祈福，安度晚年。大概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和皇上了吧？ 　　卢居风心里当然会这么想着，他本身便希望一切事情能往越发好转的情况而去。 　　就像是沈熙的身体那般，每日都有好转，逐渐康复。 　　随后，在沈熙恢复之后跟着王爷回到凉州，如此对皇帝来说，身边就少了这么一个让他感到无法安心的因素。 　　可殊不知在魏镇云离开京城后没几天，萧凤儿突然找上卢居风。 　　萧凤儿紧皱着眉头堵在卢居风的门口，声音压得很轻，并且双手有些颤抖。 　　“是不是在调查药王谷……不，应该是三十几年前，一位药王谷弟子在京城做的事情？是不是？！” 　　（——存稿……又进一步……大概……——） 第236章 往事 　　卢居风推开萧凤儿朝外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并且刚才她的话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之后，他一把将萧凤儿拉到了房间里，并且阖上了门。 　　就这么一个举动也让卢居风顿了一下，他问：“萧大夫，你的夫君尤安迦……” 　　“他不在府中，我特地把他支开了！” 　　听到这个回答让卢居风刚加无所适从，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知道了些什么？”卢居风站得比萧凤儿稍远一点的距离，不过确保自己说的话对方听得到。 　　“我还想问你知道了什么呢！”萧凤儿暴怒了起来，“你先给我老实交代！还有你站那么远干嘛！” 　　卢居风超前跨了一步，“我调查到什么不能告诉你，但是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很复杂，很麻烦，而且可能会动摇到皇族根基！” 　　萧凤儿的脸色都变了，她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会知道这件事的？” 　　这句话自然让卢居风顿时重视了起来，“难道你都知道？” 　　可是得到的却是萧凤儿的摇头，“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那你就是知道了？！”卢居风走上来拽着萧凤儿的胳膊，“你知道多少？你必须告诉我！不要兜圈子！” 　　萧凤儿咽了咽口水，“当年来京城的能为药王谷弟子，是我的母亲。” 　　这句话换来卢居风的长时间沉默。 　　萧凤儿就当作他还在听，便继续说了下来。 　　“这件事我是从母亲的手札中看到的，当年母亲是为了治疗王妃的石女之症才去的涪陵王府。”说到这里萧凤儿却是顿了一下，她直勾勾地看着卢居风，似乎欲言而止，但是很快她又说：“总之后来王妃重新怀上孩子的时候，的确来过一次京城，而且当时先皇有一位妃子，正是涪陵王妃的妹妹。” 　　“你是说……”卢居风想了想，“当时是你母亲陪着涪陵王妃，去到京城探望王妃的妹妹，也就是先皇的这位妃子。然后呢？” 　　“然后，我母亲在后宫里为这位妃子接生了一位皇子，虽说是早产……”萧凤儿了顿了一顿，“但是那位皇子没有死。” 　　“是王爷……”卢居风这么说道。 　　萧凤儿一顿，她的脸上又何止是震惊的表情。可是很快，她把震惊的情绪从脸上扫除，然后对着卢居风，郑重地点了点头。 　　卢居风深吸一口气，他开始手足无措起来，“真是这样？你这里有描写吗？是证据吗？” 　　“我母亲的手札……”萧凤儿叹气，“有两本从治疗王妃开始，一直写到了王妃后来出了月子……中间妃子生下来的早产儿，是王妃的，两个婴儿被调换了。” 　　卢居风沉默不语，他死死看着萧凤儿。 　　萧凤儿说：“妃子早产是在八月，而王妃则是七月，虽然相差一个月，但是想要八月想要产下死胎的几率也不大。王妃与这位妃子是一同早产，但是王妃并不会记录在太医局里，所以她生不生都是王妃自己的事情。” 　　卢居风走来走去，他接着说，“当时太后想要迫害这位妃子，不允许她在后宫诞下皇子。如果当时生的是小公主，或许能够逃过一命。” 　　“这个恐怕不用猜，我母亲也是这么想。”萧凤儿点头说，“母亲说，王妃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和她的儿子决定早产。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原因，王妃从小是石女，长大后被选入皇宫的人是她，但因为这个病只能与妹妹交换，嫁给了当时的涪陵王。因为长时间无子嗣，王妃也很着急，找到了我的母亲为她诊治石女之症。” 　　萧凤儿换了口气，接着说：“王妃在得知了自己的妹妹怀了孕，又收到了妃子送来的信，希望能入宫陪她……于是王妃带上我母亲去京城，离开王府的时候并没有察觉自己怀孕，路上才被我母亲查出。路途遥远加之一路颠簸，其实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情况并不是很好，后来到了七个月的时候，我母亲也说如果不及早引产，可能这位小世子会胎死腹中。” 　　卢居风点点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涪陵王妃会同意如此为之，比起诞下一个不太可能存活的小世子，不如保住妹妹和她儿子的性命！” 　　“对……”萧凤儿也这么认为。 　　卢居风却又奇怪了起来，“但是为什么？涪陵王后来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王妃怀孕吗？或许应该及早把她召回来才对……” 　　萧凤儿抿了抿嘴唇，却说：“当时的事情母亲在手札里写的不是很明显，主要还是写了治疗和接生的事情。” 　　“这我能理解，不过，这件事里还是很奇怪。”卢居风说道，“为什么涪陵王妃会如此忍痛愿意牺牲自己的儿子，又为什么那妃子会同意她的姐姐这么做，毕竟那也是一条小生命啊！” 　　换来一阵沉默之后，萧凤儿接着说：“那你不如说是王妃怀疑王爷对自己不忠，所以宁可选择放弃这个存活希望渺茫的孩子，也要保住妹妹和侄子的性命？” 　　“当初涪陵王和王妃的关系不好吗？” 　　“不好。” 　　卢居风没有再深究下去，这件事他不知道，而萧凤儿肯定也是从她母亲的手札中看到了这些事，自然也没什么可追究了。 　　“那么……”萧凤儿看着沉默不语的卢居风，“我听说你们调查了，我才去查看我母亲的手札，没有想到……怎么办？” 　　看萧凤儿的样子，肯定也是才刚刚知道这么一件事，唯一能来找的也只有自己了。 　　卢居风缓缓吐了一口气，“萧大夫，既然你也知道这件事，那么我也暂时不能让你离开……” 　　萧凤儿皱紧了眉头，“圈禁我？” 　　“不。”卢居风又摇头，脸上挂着惨笑，“这件事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必须上告皇上，还有，我并非想要圈禁你，但是已经有人开始调查这件事了，就算你不考虑皇上，但也请你考虑一下凉王和沈熙，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半分。” 　　萧凤儿一听表情就严肃了下来，“这我知道……那么手札你还要吗？我是烧了还是给你？” 　　卢居风想想也是，连忙说，“给我吧！” 　　萧凤儿丢下一句，“你等下”就跑了出去，这个时候卢居风才腿一软，跌坐在旁边的椅凳上。 　　卢居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心里又是慌张又是庆幸，还好当年这件事知道的人是萧凤儿，倘若是个他们谁都不认识的人，卢居风现在还要考虑该怎么处理。 　　但是，哪怕是萧凤儿，也不代表他们能简简单单地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不一会儿，萧凤儿就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花纹简单的丝绸布包裹着两本书册，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面前。 　　她把书册递给卢居风，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卢居风看著书册，道：“得找皇上，听从发落。” 　　萧凤儿理解地点点头，“那……烦请丞相一定要为药王谷求情，请皇上不要降罪于药王谷。” 　　卢居风答应她，“这是自然，这件事同药王谷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萧大夫你最近还是要小心一些，如果有人上门来找你，请一定回避。” 　　听到这话，萧凤儿严肃地说：“我明白，我会留在府中，本来就要照顾沈大人。” 　　“多谢。” 　　说完，卢居风收了东西入怀中，急匆匆地请了轿子去皇宫见皇上。 　　而萧凤儿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正好半路上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尤安迦。 　　尤安迦抱着一大堆东西又牵着尤峰，笑嘻嘻地蹭过来对萧凤儿说，“媳妇！今天我在东市给小峰买糖画！那老头儿看小峰喜欢，就给他多做了个糖画，我想带回来给你吃，拿纸包了，你等一等啊！” 　　萧凤儿脑子晕晕乎乎，顺手牵过自己的儿子，听到他说“可好吃了！” 　　等尤安迦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萧凤儿哈哈大笑起来，“快拿出来，你傻不傻！你捂了那么久肯定得化了！别沾了衣服上！” 　　尤安迦拿出来一看，漏是没漏出来，但是画全沾在了纸上，没图案了，也没法吃了。 　　“啊呀啊呀！”尤安迦着急地喊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弄了！” 　　尤峰也着急。 　　他们俩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头一回见了觉得十分新鲜，自然想要带回来给萧凤儿吃。 　　萧凤儿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她扶着尤安迦的肩膀笑着说，“别弄这个了，快把东西放下来，我以前吃过的！” 　　尤安迦还想把糖画从纸上舔下来，结果沾了满嘴的糖。 　　萧凤儿见状，凑上去吻了吻尤安迦的嘴角，结果被尤安迦逮了个正着。 　　站在一边的尤峰还没搞明白他们在干嘛，就被一双大手给捂住了眼睛。 　　“爹！你们干嘛呢！” 　　尤安迦松开了萧凤儿。 　　“小孩子别问！” 　　（——西域男子多逗比（不）——） 第237章 静待 　　卢居风抱著书册赶去了皇宫，急匆匆地来到御书房里见皇上，把从萧凤儿这里拿到的书册交到皇上的手上。 　　孙慕辰见到这些书册，脸上自然一僵，他冲出来手一挥，把所有的宫人侍女都赶走，紧闭大门，又走了回来，“这东西哪里来的？” 　　卢居风解释了一番，拱手说道：“皇上，这件事大概也与药王谷没什么关系。将这两本书册交予给微臣的那名弟子所言，当年也只是接生了两个孩子，并没有其他的企图……” 　　“你是在给药王谷求情？”皇帝却冷着脸，“还有多少人知道？” 　　卢居风连忙说，“只有微臣和那名弟子知道，那名弟子正是现在在府中给沈大人看病的大夫。而记录这本册的人正是这位大夫的母亲，她也是因为发现了我们最近在调查药王谷的事情，所以才拿著书册来找微臣。我想如果他们当年真的有什么预谋，根本不会藏这么久。” 　　皇帝摆了摆手，“我不担心他们有什么预谋，现在书册在我们的手上，给沈大人治疗的大夫你多派人盯着点儿！” 　　卢居风点头，“她现在就在府中，已经交代过了，她很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嗯。”皇帝点头，“另外，你查到现在是谁在暗中操纵做这件事的人？” 　　卢居风一一说来，“原是光禄勋的羽林左监梁大人，还有青宫列丞王大人，和原司农籍田冷大人，另外，还有护军司马石大人。” 　　有三个都已经被革职，一个现在当职。 　　没想到就是如今却还想要来对付他这个皇帝，果然是想造反。 　　不止，大概是想为裴清长报仇雪恨？这似乎也未免太过夸张。 　　但卢居风却说这几位大人当年都是跟着裴清长的所谓丞相党，是不是为裴清长做什么不好说，不过对皇上的敌意就未必少。 　　而且，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如今他们调查这件事，就是为了推翻皇帝。 　　现在那已经离开朝廷的三位大人，如今却重新回到了京城，又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标是放在凉王身上。 　　而凉王，现在不是正在丞相府吗？！ 　　孙慕辰来来回回地走动，他的焦虑写满了整张脸，他说，“这些人能搞出什么来？” 　　“皇上，倒怕是这些人自己搞不出什么来，但如果捏着这些东西，就不知能搞出什么来了……”卢居风低声说道，“好在这件事药王谷是不会出声，这件事他们不会往自己的身上揽。现在只要把这几位大人抓起来，搜查他们的住所，或许……” 　　“不行，现在我们反而不能动了。”皇上冷笑，“恐怕他们就是想要把这件事闹大……” 　　卢居风不懂了，他问：“皇上，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孙慕辰手拿书册，说道：“得先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卢居风点头。 　　烧毁一本两本记录的书册，并不能让他们多少安心。 　　好在如今魏镇云已经带着大军出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会放在北方征讨之中，就是整个朝廷现在也全都把注意力放在给北方的大军补给之上。 　　大概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转移注意力，那么这件事大概会很快开诚布公地拿出来说了吧？ 　　把证据处理掉，卢居风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丞相府。 　　皇上说要静观其变，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现在他们连对方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否则还能对症下药。 　　走进丞相府，卢居风往里走去。拐了个弯，却看到前面有一排人举着灯笼，慢悠悠地走着。 　　卢居风心头一紧，心想是来什么大人物？怎么没有人给自己通报？ 　　走过去一看，却是王爷扶着沈熙在院子里散步。 　　他大松一口气，正想要扭头离开，结果跟着他们的小家伙尤峰眼神不错，一扭头就看到了卢居风，大声嚷嚷着“丞相！丞相大人！” 　　卢居风无法只能走了过去，调整了一下表情站在沈熙的身边，轻声说：“能出来走路了？” 　　沈熙点点头，“早能了，萧大夫不放心，所以我今天被放出来。” 　　“那你可小心些。”卢居风关心地说到。 　　沈熙笑了起来，“你们一个个都叫我小心，我之前只是病了，病好了就没事了，也不是那么脆弱的。” 　　一旁的孙墨尧倒是不乐意了，“你要是再晕了怎么办？大家也是关心你，你总不能又让萧大夫千里迢迢跟着跑来救你吧？” 　　语气中虽然有些责备的情绪，不过沈熙知道，这是王爷的“关心则乱”。 　　“我知道。”沈熙朝他垂眼点头，“不过现在既然能让我走走，还是让我动动筋骨，不然整个人都要废了。” 　　孙墨尧便是扶得更紧，“所以你朝我这里靠一靠，还有，尤峰你走到我这边来，不要撞到子渊。” 　　“喔！”尤峰没什么情绪地绕到另外一边。 　　沈熙看到卢居风一脸担忧的模样，又似乎不想多留，但还是伸手拉住了他，“岁白，陪我一起走走呗？” 　　也不管旁边孙墨尧可能会存在的小情绪，便是这么说了出来。 　　卢居风也知道，沈熙这是在担心自己，而他却朝孙墨尧这边看了看，似乎想问真的不打扰吗？ 　　孙墨尧倒是很大度地摆了摆手，“一起呗！” 　　沈熙笑了起来，反而蹭到卢居风的身边，轻声问：“岁白？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总是见你那么忙？” 　　卢居风摇摇头，“都是朝廷上的事情，你也知道，跟以前一样。” 　　“喔……”沈熙点点头。 　　他们走得很慢，自然是照顾沈熙，正好这么一走，卢居风的心情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天黑的快，孙墨尧连忙说，“也走了小半天了，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要是被绊一跤就不好……” 　　沈熙看了他一眼，且不说自己走得好好的，还有看起来这么嚣张的灯笼在前面照着，自己怎么可能走路走得好好就突然被绊一跤？心里倒是很明白王爷是关心自己，但这也太“乱”了吧？ 　　“好好好。”沈熙也是拗不过王爷，他扭头找卢居风笑了笑，道：“岁白，等你得空了我们好好聊聊？” 　　“好。”卢居风拱了拱手。 　　看着卢居风离开，沈熙把孙墨尧拽到身边，凑着他的耳边问，“岁白肯定有事儿，你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孙墨尧摇摇头，“我现在只要管你就好了。” 　　“王爷你……”沈熙低头笑了起来，“我们也在他这里打扰多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给他分担点儿……” 　　“你好好养身体，我嘛……尽量不打扰他？”孙墨尧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熙看了他一眼，顿时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就听你的。” 　　“嗯嗯。”孙墨尧连连点头，当然，沈熙的身体康复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其他的他当然不会有更多的念想。 　　两人就这么往回走，孙墨尧这才发现尤峰还在自己的身边跟着，就有些奇怪了。 　　“峰儿啊！”孙墨尧这么叫道，尤峰没有小名，也没有字，就这么叫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啊？你爹娘不着急吗？” 　　尤峰抬头看着孙墨尧，拱了拱手，道：“没啊！我娘说只要别跑出丞相府就没事，而且我爹和干爹还有丞相都说，随便我在丞相府里玩，去哪儿玩都没问题！” 　　孙墨尧心说这几个大老爷们心大倒也算了，怎么自己的姐姐也能心那么大，虽然这里是丞相府，但是进进出出的外人还是有不少，就这么放任尤峰到处跑？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啊？！ 　　沈熙倒是弯下腰对尤峰说：“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让你娘亲等着急了！” 　　“好！”尤峰点点头，回头跑了。 　　孙墨尧纳闷了，“怎么他那么听你的话？” 　　沈熙笑道，“因为王爷你说话太拐弯抹角了。” 　　“有吗？”孙墨尧挠了挠头。 　　沈熙转过身来，不管不顾身前身后还是有下人们跟着，抬着头就在孙墨尧的嘴角吻了一下，随后笑道，“想我身体好，不就是这样？” 　　意外的看到孙墨尧的脸红了一下，而身后传来侍女捂嘴的惊讶声。他回头看了一眼，下人们连忙把眼光躲开，谁再敢多看一眼？ 　　孙墨尧刚想回头把他捞进怀里，好好吻一吻，刚才这般蜻蜓点水，实在太不解气了！可回过头来，沈熙已经走出了几步，他连忙走了上去。 　　也是，拐弯抹角是真的，不过他并不着急，很多事不能操之过急。 　　“你……还是给我养好身体了再说。”孙墨尧这么说道，“现在别撩我，万一我没忍住……” 　　“你想怎样？”沈熙笑问他。 　　孙墨尧一下子苦着脸，“会被萧大夫骂死……” 　　沈熙先是一愣，接着狂笑起来，笑都笑得收不住了，扶着孙墨尧的肩膀浑身都抖了起来。 　　“哎呦你悠着点，我的祖宗欸……”孙墨尧看到他这样都要吓死了，直接打横将沈熙抱起，赶紧抱着他回屋子休息去。 　　（——求留言~——） 第238章 密信 　　一个月后，魏将军抵达边疆的消息传了过来。京城的百姓都说，咱们舜国的老家马上就能回来了，在外面飘了那么多年，现在咱们老祖宗可得放心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北伐之事上，整个朝廷里大概只有卢居风心里还压了个事儿。 　　那四位大人如今却没有什么举动，得亏这次皇帝下了一个正确的决定，静观其变，否则真要把人抓起来，现在大概百姓们讨论的不是北伐，而是皇帝到底是不是他们孙家的人了。 　　原本沈熙看到卢居风的精神不好，便是想让王爷去打听打听丞相在做什么，好歹能为他分担一些。可卢居风不要，也没辙。 　　他们现在住在人家丞相府里，已经算是够打扰卢居风的了，想为他做点儿什么事，也是理所当然。沈熙的身体康复起来的速度真是一天比一天快，精神头也是一天好过一天，别说下地走路，下地跑路都没问题了。 　　不过萧凤儿还是让沈熙自个儿小心些，别看起来好了一个不留神又弄砸。所谓一个不留神当然有一半指着的是孙墨尧，虽然憋了够久，但是在沈熙彻底大好之前，只能继续憋着。 　　萧凤儿说，“之前你那身体算是七老八十，那现在顶多四五十吧！别真以为自己多年轻啊，过了年少芳华的时候就是一步一步地衰老，你也别老惯着王爷，说不定就是王爷害得！” 　　孙墨尧凑上来说，“我害的我害的。” 　　沈熙看了他一眼，反倒是笑眯眯地看着萧凤儿，问：“那待到我能回凉州之日，萧大夫会否同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萧凤儿朝他瞄了眼，笑道：“行啊，能走就回去吧！” 　　说完，萧凤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屋子。 　　“奇怪……”沈熙喃喃自语。 　　一旁的孙墨尧也凑了上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薄唇，笑道：“怎么了？” 　　沈熙捏了捏手指，“其实之前还有位太医过来给我把过脉，说是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已经回去复命，可为何萧大夫说我还没好？” 　　孙墨尧扬起了眉毛，“这个，大概药王谷和太医局的人标准不太一样？之前你身体不好的时候，太医们也不是挺束手无策的？” 　　“那个时候我怎么知道？”沈熙笑了起来，“不过，也有可能吧，毕竟是药王谷。” 　　孙墨尧凑到沈熙的身边，轻笑道：“我晓得你肯定是心疼我了，没关系，我憋不坏的。” 　　沈熙低头捂嘴，“好，那你以后也要憋着。” 　　孙墨尧心想沈熙好像有点儿变坏了？怎么也学会给他下套了？ 　　反正也还好，下套也只下给他自己，不会下给别人，那可就没关系了。 　　他们在这里好像是在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沈熙身体不舒服了就去找萧凤儿，他们想要什么了丞相府里自然会有人给他们准备，也不用去操心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事物，真是让孙墨尧说来，想在这里过一辈子。 　　然而现在比他们心焦的人有之，也有人恨不得沈熙的身体先不要好，在京城多待一阵子再说。 　　那几位大人的意图到了今日已经非常明显，在京城中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北伐，甚至还此前还收到魏将军的捷报，就是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们还想要找个非常妥帖的时机，把这件事给一口气给直接捅出来。 　　可现在他们迟迟不动手，就连皇帝都开始揣摩他们的意图。 　　终于他们下一步的举动还是出现了，将一封信送到了孙墨尧的手里。 　　这件事自然直接传到了皇帝和丞相的耳中。 　　“他们……”皇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果然开始联络王爷了？” 　　他们俩站在御书房中面面相觑，最近丞相来宫中的次数有些勤快，这御书房，仿佛他也能随便进了一般。 　　卢居风拱了拱手，“这件事恐怕还有些奇怪，这段时间里，王爷和沈熙住在我的府上多日，知道的人也不少，但是想要给王爷递书信，也得率先通过我这边，我却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送进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皇帝点头，“虽说是听闻了他们与王爷有联系，却不知是不是真的有联系，你现在赶紧回去，旁敲侧击地问问，不要声张。要是王爷不知此事，便就此罢休。” 　　卢居风拱了拱手，正要转身离开。 　　谁知皇帝突然叫住他，“这件事，不要当着那位沈大人的面前问。” 　　“微臣遵旨。” 　　赶回府中，卢居风唤了下人过来询问，却听说孙墨尧此时正在沈熙的屋中，他想了想，便是不能这个时候去问，否则沈熙定然要追问他真相，否则是瞒不下来，也只能等着。 　　殊不知，孙墨尧却真是因为这封信去找的沈熙，而信他也是刚刚收到。 　　原本孙墨尧以为卢居风为他挡了不少来巴结的人，却没想到还是有人把信给递了进来，孙墨尧问了他送信来的下人，他说这信是从宫里送来的，他也没办法，丞相不在他又不敢做主，只能送了。 　　孙墨尧想来是宫里送来的，便没有想太多，直接抖开了信纸看了看。 　　可信上面的内容让他越看越觉得无法置信，但又说是宫里送来的，让他无法安心下来，便直接来找了沈熙。 　　站在沈熙屋门口的时候，孙墨尧还是有些犹豫，这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心想自己还是别相信为好，免得又让沈熙心急。 　　没想到自己刚要回头去烧信，里头却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孙墨尧生怕沈熙在里面走路碰了桌椅而摔跤，便直接推门进去。 　　果然看到沈熙朝门口走来，孙墨尧连忙扶了上去，把他送到床榻边上。 　　沈熙朝他笑笑，“我好像是听到有人过来，却没有进来，觉得奇怪就过来看看，干嘛？怎么不敲门？” 　　孙墨尧挠了挠头发，想到自己既然来了，索性把话摊开来说。 　　“喏，收到这封奇奇怪怪的信，要不……你看看？”说话的语调还往上转了两分，又是疑惑又是犹豫。 　　沈熙扑哧一声，直接拿过他手里的信看了起来，接着笑容从他的脸上隐了下去。 　　“王爷，这信上说……皇上要杀你？”沈熙倒抽一口气，“我没看错吧？” 　　而孙墨尧沉重地向他摇了摇头，“信上是这么写的。” 　　“挑拨离间吧。”沈熙也跟着摇头，“不能信。” 　　孙墨尧连忙说，“对，我也是这么想，不过……” 　　“喔？到底是什么让你会带着信来见我？” 　　“因为这封信是从宫里送来的。” 　　沈熙却笑，“宫里的谁送来的？” 　　孙墨尧却朝他摇头，“没有，没说。” 　　接着，孙墨尧突然恍然，他拍了拍掌心，道：“那肯定是有人故意来挑拨关系的吧？说什么是宫里的，连对象是谁都不敢说？！” 　　沈熙皱眉，“按说要有什么意图，一定会让我们知道他们是谁。若是恶作剧……似乎也没什么意义，调拨王爷与皇帝的关系？嗯……大概在外人眼里，王爷和皇上的关系很不错。” 　　孙墨尧沉着脸，“没有这种事。” 　　“咳咳。”沈熙干咳了一声，他接着道：“且不说这个，就算真的是要挑拨，总要有个什么由头……最近，皇上召你入宫了吗？” 　　“没有，他又怎么会有事召我去？”孙墨尧干干一笑，“又能有什么由头？我是凉王，他敢动我？” 　　沈熙却表情严肃起来，“就是因为不敢动……” 　　“难不成这是皇上送来的？” 　　沈熙眼神中有些异样，“你傻不傻？若是你真信了，岂不是就是要中了这个封信的挑拨离间？” 　　“呃……”孙墨尧也知道自己想错了，便笑道，“那沈熙你怎么看这封信？” 　　“嗯……”沈熙反倒是真的没结果，“不如去问问岁白？” 　　孙墨尧这就站起了身，“我去叫他。” 　　还真是雷厉风行，孙墨尧这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熙又抖了抖手中的信纸，信中写的东西，又何止是这条最为奇怪？ 　　里面字字句句全都说，皇帝想要谋害王爷，可为什么谋害，怎么谋害，却是没有说。 　　的确很奇怪。他们这几年也只有今年才待在京城，而且留在京城，也是因为沈熙突然病倒，这才逗留下来，又没有打算长住，难道真有人担心王爷与皇帝走得近，而…… 　　刚加不应该了，不应该有这个道理才是。 　　很快，卢居风跟着孙墨尧过来了。 　　他们也不隐瞒，沈熙直接把信交到了卢居风的手中。 　　卢居风一看，心里竟然悄悄地松了口气，但很快他皱起眉头，指着信纸问：“这算什么？” 　　孙墨尧也坦白，“今日突然收到的，莫名其妙，你说是本王得罪人？还是皇帝得罪了人？” 　　卢居风摸着下巴，“这件事的确非常可疑，我会派人去调查，没想到还是会有这样的事，王爷，实在很抱歉。” 　　“不……”孙墨尧摆了摆手，“你通知皇帝吧。” 　　“是。” 　　（——努力码字ing——） 第239章 担忧 　　卢居风将信的事情转而告诉了皇帝。 　　孙慕辰慢慢搁下朱笔，抬头来看着卢居风，随后勾着嘴角笑了起来，“果然啊，果然。” 　　卢居风不明其意地看着皇帝。 　　孙慕辰说：“你看，他们现在果然开始调拨我与凉王的关系，不过他们大概不知道，我与凉王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说着孙慕辰还自嘲地笑了笑。 　　卢居风沉默了下来。 　　孙慕辰来回走着，他说：“第一步便是要让凉王认为我在害他，第二步凉王一定会选择找他们求助，第三步便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凉王，告知天下，逼我退位。呵呵，可惜第一步他们就走错了，虽然凉王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惜我同凉王之间的关系，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好，呵呵！” 　　卢居风抬头说道，“那么皇上不必担心，凉王并没有把这封信当真，而且还与皇上所想的一样，都认为是无聊的人挑拨离间。” 　　“那么沈大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沈大人看到了这封信，不过他同王爷一样都认为是有人故意恶作剧，但是他们还是有些疑惑，认为这封信是从宫里送来的，所以可能有什么更多的隐情在其中……” 　　卢居风说得也坦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他却想说，“能打着宫里的名义把信送到丞相府，而且在我已经下令说不准任何人私自与王爷见面，还是可以如此为之，皇上，微臣心想，恐怕宫里还是有人知道这件事，只是敢怒不敢言啊！” 　　皇上也是略蹙眉头，“你说的不错，我曾怀疑过这件事，而且，当时我察觉到了这件事，也是从宫里听到这种话。尽管如今是没有人敢说，也不过当作深宫传闻来说，但是，却不代表宫里没有人想要调查这件事。” 　　卢居风点点头，“从前就有不少相关的深宫传闻，皇上，怕是宫里还有人想要为当年的妃子翻案啊！” 　　孙慕辰听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大概这真是有遗传，我母亲当年在深宫中树敌太多，而我又在朝中树敌太多……” 　　卢居风心想，这大概已经不重要了吧？ 　　孙慕辰来回走了两步，又说：“宫里的，不要查了，只要宫外面的几位大人有动作，我看这个人就会自己跳出来了。” 　　“遵命，那么还是按照皇帝的意思，静观其变。”卢居风拱手道。 　　“不错。”孙慕辰点头。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其实只剩下时间问题。 　　卢居风考虑再三，还是说道：“这件事，微臣认为，还是应该告知凉王，以免真的有人告诉凉王，让凉王误会。” 　　“误会？我倒是不怕。”孙慕辰低头看着奏折，“先不要说，我还想看看凉王的反应呢。” 　　卢居风瞄了皇帝一眼，心想这算什么？小孩子气？ 　　孙慕辰又补充了句，“朕下令，这件事唯一知情的人只有你，如果你告诉凉王，我就降罪于你！” 　　说完，皇帝还笑了笑。 　　卢居风没辙，拱手应了下来，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的执拗，卢居风心里还是挺明白的，与凉王之间关系不好是长久以来如此，但不知为何外面的人都以为皇帝和凉王关系好得很，走的第一步居然还是从挑拨离间开始。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卢居风才感到了些许恐惧，那些人是认真的。 　　明明这个时候就应该与凉王一起将这件事给处理好了，偏偏皇帝还不让他告诉凉王。这件事根本显而易见了，还怕什么呢？或许真不是怕，卢居风无奈地笑笑，皇帝是真的想看看凉王的反应？ 　　站在御书房前面长叹一口气，他这才离开皇宫。 　　回到丞相府，迎面就看到尤峰朝他这边跑了过来，随后拽着他去见自己的母亲。 　　卢居风满心奇怪，“萧大夫是要同我说什么？”他一想，整个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但尤峰却说，“好像是娘亲听沈叔叔说，你最近太忙了，脸色也不大好，等你下朝回来就要抓你过去把脉，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卢居风哭笑不得，心想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虽说是知道他们关心自己的身体，怎么被尤峰说的自己好像已经有毛病了似的？ 　　到了萧凤儿的屋子里，原来尤安迦和沈熙都在，王爷的倒是不在。 　　卢居风环顾了一下，“王爷呢？” 　　沈熙笑道，“他在午睡。” 　　卢居风扬了扬眉毛，似乎在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熙不等他闻出来，就已经率先开了口，“我看你最近忙的好像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担心你也会跟我一样累得病倒。” 　　“多谢子渊关心了。”卢居风笑道，坐在了他们的身边。 　　而一旁站在萧凤儿身边的尤安迦却是笑着说，“我看你们就是在屋里待了太久了，应该我跟出去扛扛麻袋。” 　　“扛什么麻袋？”卢居风和沈熙不约而同地问道。 　　萧凤儿倒是替她的夫君说话了，“一身的力气没地方撒，出去帮镖局扛东西了，也不见他给我捶捶背。” 　　说罢，尤安迦就站起身来，站在萧凤儿的身后给她捶肩去了。 　　萧凤儿朝卢居风招了招手，“手来。” 　　搭着脉，谁也不说话，等萧凤儿松了手，卢居风笑问：“怎么样？” 　　“还不错。”萧凤儿瞄了眼沈熙，“丞相的身体是比沈大人的好很多。” 　　沈熙听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那我这不是刚大病初愈嘛。” 　　萧凤儿收回手，“那卢大人还没像你这样呢。” 　　沈熙摸着鼻子，转身看向卢居风，道：“就是看最近岁白忙得很，也不肯说自己在忙什么，我倒是真怕他身体不好，像我这般就惨了。” 　　卢居风心道原来沈熙还是来问他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大概也是看到了那封信之后，才开始怀疑这封信是不是与他在外面忙碌有关系。 　　“我会很小心，谢谢子渊你的关心。”卢居风笑道，毕竟是皇上下令让他不准说出来，不然他真的会说。 　　沈熙看卢居风如此，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笑着起身，“既然岁白你的身体无恙，那就太好了，我身体不好，搞得也有些敏感了，打扰了萧大夫，真是不好意思。” 　　“好说。”萧凤儿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沈熙又笑着扭头来看卢居风，“岁白，陪我走走成吗？” 　　卢居风也站起身来，朝萧凤儿笑笑，随后带着沈熙离开了屋子。 　　这一出，萧凤儿再怎么迟钝都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更别说是沈熙了？ 　　萧凤儿愣愣地出了神，大概沈熙已经猜到了？难道卢居风还不打算告诉沈熙这件事吗？但看沈熙的态度，大概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心里藏着的秘密？只是知道他们……有秘密？ 　　她知道卢居风与沈熙的关系很好，但是卢居风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沈熙，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了，就是皇上不让说的。 　　萧凤儿脑子里乱乱的，可是她知道，现在自己依旧这么太平，正是因为丞相将他们保护的很好吧。 　　既然如此，那么也实在没有必要再去多想什么了。 　　萧凤儿心想，现在卢居风也好，沈熙也罢，既然不在她的面前说这些话，那么，便是不要她再为这件事而费心了，那么她现在就该什么都不要想。 　　回过神来，萧凤儿站起身扑进身后相公尤安迦的怀里。 　　尤安迦还特别奇怪，笨手笨脚的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搂着自己的娘子，他笑说：“咋啦？是不是刚才我没把你捏舒服？” 　　萧凤儿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尤安迦顿时想到不好的东西，“难不成刚才丞相的身体其实不好？！” 　　萧凤儿抬头看着他，随后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尤安迦搞不懂了，“那……” 　　“乖乖站着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哦哦……”尤安迦这才反应过来，娘子在跟他撒娇呢！ 　　萧凤儿心想，既然这件事与他无关，那便是最好，她还真的什么都不想管。 　　那头已经离开了屋子的两人，倒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将萧凤儿给牵扯进来，而且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还真是动了想要回凉州的念头，但是看到卢居风一个人好像整天都在忙碌又想为他做一些事情才离开，这也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沈熙想要问，可卢居风这嘴一闭，便是滴水不漏。 　　“岁白，看你在京城现在过的很好，真是不错。”沈熙看着湛蓝的天空笑道，“却觉得你同我之间有些生分。” 　　“又岂会生分？”卢居风笑着看他，“倒是你，想着让王爷为我分担点儿什么吧？我让你们住在丞相府，是为了从你们这儿得到点什么？到底谁生分？” 　　沈熙哈哈一笑，“怎突然被你说的有些奇怪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卢居风点头，“我明白的，我最近是有点儿忙，子渊你不要担心。” 　　“那就好。”沈熙终于舒展了眉头。 　　但是卢居风却心想，现在唯一只希望他们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更加希望一旦发生了之后，王爷和他，不要记恨自己。 　　（——求留言——） 第240章 捷报 　　沈熙拉着卢居风在丞相府里散了一会儿步。 　　两人绝口不谈那封信的事情，沈熙不问，卢居风不说。 　　沈熙知道，卢居风最近定然是在忙什么跟他们有关系的事情，而且还被人要求不准告诉他们的命令，不然卢居风不是这种故意遮遮掩掩的人，谁不让他说，自己猜得到，为什么不愿说，理由估计也不难。不说便不说吧，沈熙笑而不言。 　　卢居风也知道，沈熙心里肯定清楚他在瞒着什么，就算猜不到真相却也知道这些事情肯定与他或是王爷有关，而且自己一旦不说必然是被下了命令，按照沈熙的心思估计连是谁下的命令都猜到了。除了真相，什么都瞒不掉，卢居风心中感慨。 　　两人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又不开口，走到了厢房门口，沈熙已经踏进了屋子里，又听到卢居风在后面喊他。 　　“子渊。”卢居风朝他笑了笑，“不如在京城待得久一些吧，我们也是好久没见，这回你要是回去，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 　　沈熙朝他看了两眼，也笑道：“好呀！那就要多打扰你一些时日了！” 　　卢居风摇头，“这算什么打扰？我高兴还来不及。” 　　沈熙点头，“那好。” 　　看着卢居风离开，沈熙缓缓阖上房门。 　　果然？ 　　沈熙心想，该是出了什么事才对，卢居风让他留下来，却是一个字都不肯漏出来。 　　越是这样，沈熙越是忍不住往可怕的方向去想。 　　可想来想去，却把自己给逗笑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么想着，厢房大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孙墨尧。 　　孙墨尧朝他笑眯眯地说道：“就知道你回来了，见到居风了？怎么样？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沈熙摇头，“没有，是我多虑了！” 　　“你现在要注意的明明是你的身体。”孙墨尧说着搂了上来，轻声问，“也是没有问到什么？” 　　沈熙接着摇头，“的确也没有问道，岁白果然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孙墨尧抱得更紧一些，“我多是希望你这是想的太多，其实根本没有事，然后等你彻底康复，我们就能回凉州。” 　　沈熙闭了闭眼，“我知道你想回去了……抱歉，我还答应了岁白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我不是说这个。”孙墨尧依旧平淡地说道，“我想你若是不愿意留在京城，我们早点儿回去也没什么。倒不是担心封地有什么事，凤翔府有张晰和卫留，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我……”沈熙抱紧了孙墨尧，连挨在他的肩膀上，“我明白你的意思。” 　　孙墨尧的笑声传来，“你想要留在京城就留呀，我陪着你，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做什么的！” 　　沈熙心想，真是夫复何求！ 　　两人抱了一会儿，孙墨尧这才松开他。 　　沈熙笑着看孙墨尧的脸，“你倒是也不问我，为什么我一定想要知道岁白在做什么？” 　　“你要是知道早说了。”孙墨尧也笑，“我给你倒水。” 　　“好……” 　　不用客气什么，沈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说：“这种被瞒在鼓里的感觉，真是不太舒服。” 　　孙墨尧点头，“算了，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些。” 　　沈熙笑了笑，闷头喝茶。 　　事情猜不出，卢居风不肯说，那自然只能等到他自愿说了，或者他隐瞒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他们才知道。 　　“对了。”孙墨尧突然说道，“之前听说了魏将军的捷报。” 　　“啧！方才岁白怎么没跟我说呢！”沈熙一边笑着一边埋怨着。 　　“我的消息暂时比丞相灵通一些。”孙墨尧得意地说道。 　　“那你快说。” 　　孙墨尧还停顿了一下，笑道，“自然是打胜了仗，真别说，镇云打仗太有一手了，难怪他能一个人抵抗整个东线作战，甚至是在口粮紧缺的时候。” 　　沈熙也点着头，一脸自豪地说道，“果然是魏将军啊！有当年魏老将军的风范。” 　　“可惜了他大哥。”孙墨尧感慨了一句，“其实他大哥也颇有军事谋略，可惜心胸有些狭隘。” 　　“有些？”沈熙反问。 　　“咳咳。”孙墨尧也笑了，“这个不要计较。” 　　沈熙哈哈大笑起来，“现在魏将军可抵达乌槐城了？” 　　孙墨尧点头，“已经攻下乌槐城了，正在往北黎国两遍突击，而且东边基本上已经攻克了不少，西线也只剩下北方的一点儿区域。不过听闻桓国大军又在蠢蠢欲动，可能将在彻底攻下东部的时候，与桓国正面交锋。” 　　“东线是谁在指挥？” 　　孙墨尧笑道，“自然是镇云。” 　　“那么西线呢？” 　　“吴副将。”孙墨尧又笑，“而且等吴慷打到西边大山，直接往南转来，会与凉州大军汇合。” 　　沈熙一听，顿时喜上眉梢，“那可真是厉害了啊！这样凉州北方便就没有任何威胁了！”说完，沈熙的脸一沉。 　　孙墨尧看到他如此，便说：“紧张什么，担心皇上要我的命啊？” 　　沈熙连忙捂他的嘴，随后松开手，叹气道：“不会，肯定不会……你必须是凉王。” 　　孙墨尧笑了笑，“那不就是了，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不该答应岁白多留一段时日的。”沈熙这么说道，“我总是会担心……” 　　“你担心我啊！”孙墨尧看起来更高兴了，“这有什么，况且镇云现在立了大功，我要是真被皇上对付了，镇云肯定会帮我说话啊！你还怕他现在说话没分量吗？” 　　“那倒不会。”沈熙摇头，“是是是，我放心。” 　　孙墨尧扬着下巴，“这还差不多，现在累不累？要不要上床休息一下？” 　　沈熙笑道，“不了，之前睡了那么久，还不够吗？” 　　孙墨尧想了想，笑道：“那我陪着你。” 　　“嗯。”沈熙笑说，“再跟我说说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好。” 　　诚然全都是与魏镇云有关的消息，大概要不了一个月的功夫，东部大概全都能尽收他们舜国的手里。而且前线还说，黎皇大概早就逃到了阴海之北，之前他们攻入乌槐城的时候，城里几乎空无一人，连抵抗的人都没有。 　　北黎大军几乎溃不成军，简直无法想象中间可是让他们苟延残喘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就这样一败涂地。 　　沈熙突然想到那使者朝他叹得这口气，大概不是因为舜国太过强大让他们无力招架，而是他们北黎国本来就不想招架，所以才会这样。 　　当年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输给北黎国？真是毫无道理地被他们占据了中原大地那么久。 　　沈熙想想也有些生气，这样的北黎国，糟蹋他们原本的领土。 　　不过，现在既然能将他们赶走，让他们回到原本他们的地方去，把本是属于自己的领土拿回来，这就足够了，北黎国再怎么样，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魏将军回来，应该能封大将军了。”沈熙笑了笑，“你可是大将军儿子的干爹，是不是觉得自己脸上特别有光？” 　　孙墨尧还真是认真地点点头，“一点儿没错，我可自豪了。” 　　沈熙心情大好，“之前听闻大宝现在也升入东门禁军，是个小领队呢。” 　　孙墨尧却说，“他爹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是禁军统领了，他这差的还远呢。” 　　“那你可别这么说。”沈熙笑道，“要不是因为想避嫌，不想让别人说他干爹是当朝丞相，凭着关系上位，否则他这个禁军统领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点你不说我也知道。”孙墨尧撑着脸颊说，“这小子武艺能耐见长，之前有一次缠着我要跟他过招，居然还来真的，我差点没打过他。” 　　“不会吧……”沈熙上下瞄着孙墨尧，却也点头说，“嗯……我也是倦怠了盯促你多去练功，长小肚子了吧？” 　　“什么话！”孙墨尧伸手去拉沈熙，抚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看，哪儿有！” 　　沈熙哈哈大笑，“好好好，没有。但是你怎么会……” 　　转而仔细一想，自己逐渐醒来之后，孙墨尧几乎每天都陪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的模样。，就算不在，也是回屋子里去补眠。若说要跟大宝过招，当时一定是自己还在昏迷的时候，大宝为了让王爷转移一点儿注意力这才缠着他跟自己过招。 　　就算当时王爷打输了，沈熙都觉得该是理所当然的。 　　“当时我吧……”孙墨尧正打算解释。 　　谁知沈熙却突然拉着孙墨尧的手，起身轻轻吻了他一下，“我知道的，为什么，你不用说，而且你也赢了，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天下无敌的王爷。” 　　孙墨尧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熙，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平日里难得所见的蜜语。 　　看到孙墨尧这个表情，沈熙还纳闷了一下，“怎……” 　　孙墨尧甚至躲开了眼神，“别撩我，为了你的身体我可不想有多一步的举动了。” 　　沈熙终于反应了过来，哭笑道：“憋着！” 　　（——沈熙还未康复，王爷你多憋憋~~——） 第241章 噩梦 　　边疆的好消息连连传来，魏将军立下的功劳自然值得多添上一笔。 　　西线的吴慷副将已经与凉州而去的大军汇合，将整个北黎国西部尽收手中，而现在便是等魏将军收拢了东线，便是大获全胜。 　　如孙墨尧此前听来的消息一般，桓国果然派大军前来，但是桓国又岂会是魏将军的对手？ 　　当初魏将军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所有人都认为，解决桓国大军，几乎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偏偏就是在大家等着好消息的时候，却有一条急报连夜送到了宫中。 　　当时孙墨尧正服侍沈熙躺下睡觉，卢居风却急匆匆地敲了门要进来，语气之中似乎还有些惧色。 　　沈熙正打算起身来看到底什么事能让卢居风急成这个样子，看到孙墨尧的脸色也变了。 　　“发生……”沈熙连忙走了上去问，“何事？” 　　卢居风看了眼沈熙，他这表情又何止是着急，简直都要哭了起来，这一脸悲伤的表情，实在很难从一项稳重的丞相身上看到。 　　反倒是孙墨尧先转过身来，他伸手抱了一下沉熙，说：“你在这儿好好躺着，我与居风去一次皇宫面见皇上，再有什么事的等我回来！” 　　沈熙心下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与他们一起去见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被瞒在鼓里实在太过不爽。然而却是王爷要他留在这里，那么他当然会好好听话，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王爷这边请。” 　　这一夜注定有人无眠。 　　皇帝站在大殿中，手里的急报让他在原地坐立难安，而送来急报的驿兵跪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与此同时，魏家二公子魏镇海也已经进了宫。 　　王爷与魏镇海在宫殿门口正面遇上，彼此看了一眼，一同被宣召了进去。 　　“皇上。”反倒是卢居风率先开了口，“请问急报在哪里？” 　　皇上看了他一眼，甩手把急报递了过去。 　　王爷、丞相、魏将军，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 　　却是看到急报上所写，“魏大将军遭到桓国参军趁夜偷袭，为掩护大军，现在生死不明。” 　　“什么、什么生死不明？”魏镇海好像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文字了，“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孙慕辰看了他一眼，“便是生死不明，这你还看不懂了吗？” 　　魏镇海脚步晃了晃，差点没有站稳，好在孙墨尧把他给扶住了。 　　“我弟弟……我弟弟……”魏镇海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被偷袭？可能吗？” 　　就是连卢居风也不信，打死他都不信，魏镇云这么多年在外出征，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还曾趁夜围剿过山贼，怎么可能会被桓国大军偷袭成功呢？ 　　之前魏将军带兵攻打桓国大军，是连连捷报，对所有人来说，赶走桓国大军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现在…… 　　孙墨尧也看了那急报，“皇上，这急报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天前。”孙慕辰冷冷地说道。 　　卢居风突然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刚才他还扶着魏镇海，现在反而是自己跌坐在地上。 　　“丞相！”魏镇云和孙墨尧连忙去扶他。 　　宫人们见状也赶紧拿了椅子过来，让卢居风好好休息一番。 　　卢居风捂着自己的额头，谁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自己知道，眼眶肯定已经红了。 　　“已经派了大军过去支援。”孙慕辰几乎是毫无表情地说这话，“现在只能等后续消息，不知他们能否找回魏将军。” 　　“到底怎么会这样？”孙墨尧紧皱眉头。 　　“听闻……”孙慕辰看了一眼来传令的驿兵，“那些桓国残军想要与我大军同归于尽，偷袭不算，还放火烧山……” 　　光是从这几个字里，都能听出当时得有多惨烈。 　　而魏镇云是个怎样的人，他们这里几个恐怕比皇帝还要清楚。 　　定然是要压阵在最后，等大军顺利逃脱，他才会最后一个出来，若是放火烧山，魏镇云会第一个逃跑出来吗？根本不会。 　　每个人的心头都弥漫着一股不太妙的想法，而且，如果不是没有找魏镇云，副将也不敢就把这么一条消息送到京城。 　　皇上定然是信了。 　　“我不信！”魏镇海还在那里说道，“我弟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在桓国这种小国的手上？！” 　　孙慕辰走到他的面前，“魏将军，请你做好这个准备。” 　　“什么准备？”魏镇海这个时候面对皇帝也是不怕，“要什么准备？我弟弟根本不可能有事！这封急报一定是假的！” 　　孙墨尧拦在他们俩的中间，就算魏镇海心里再怎么难过，但是他面前的人可是皇上，要是有什么情绪上的失控，把皇帝给揍了，那就不好了。 　　孙慕辰倒是很配合地往后一站，“我是叫你做好准备，这封急报已经送了过来，你认为，明天天亮了还会有什么好消息？” 　　这头，魏镇云和卢居风全都面露恐色，好像真的会在天亮的时候，会听到他们找到了魏镇云的尸体，他们甚至不希望天亮。 　　然而太阳终要升起，天终要亮。 　　一夜未眠的几人终于还是收到了魏镇云战死边疆的消息。 　　“尸身呢。”唯一还能开口说话的大概只有皇帝了。 　　那传话的驿兵跪在地上，说：“找到了。” 　　听到这话，尘埃落定。 　　大概，在场的每个人都在想，魏镇云大将军出征沙场那么多年，怎么会死在这么一场偷袭上？ 　　然而陆陆续续的消息传来，却说魏将军当时已经带着大军顺利撤出，谁知道那帮桓国大军丧心病狂，约莫是被逼急了，竟然在山中放火烧山，而且当时那风势实在对魏将军大军不利，所以不仅是大将军，当时跟着魏将军的两支精英大军也被泯灭于那场大火之中…… 　　没想到战无不克的大军居然会因为一场山火，损伤到如此境地，而桓国大军也跟随着一起全都死于战火之中。 　　两军相比，自然是桓国大军全部湮灭，而对于舜国来说，失去了魏镇云将军，犹如失去了整支大军。 　　不等皇帝派去的支援大军抵达当地，那些曾经跟随着魏将军的副将们已经带兵去了桓国领地，他们想要为将军报仇。而桓国大军倾囊而出，早就无法抵抗。 　　皇帝约莫是猜到如此，连忙派了使者过去安抚大军，又与桓国谈判。皇帝的意思也是很清楚，倘若桓国不愿答应他们的条件，那么便是大军压境，他们不怕打不过已经没有兵力的桓国。 　　虽说像是拿了魏将军的生死来做一次筹码，而此刻却已经不能再拿桓国的百姓当作发泄的对象。这一点，却是卢居风力劝皇帝一定要做的事情。 　　随后，卢居风便是晕倒在了大殿中，三天都没有醒。 　　被人匆匆送回了丞相府，沈熙当时正也一夜未睡，看到被抬回来的卢居风，他还以为是卢居风的身体不好，连忙转身去找萧凤儿。 　　萧凤儿看过之后，却说丞相是过分悲痛导致郁结于心，还问发生了什么事。 　　送丞相回来的人才说，“魏将军战死沙场。” 　　这下，换作沈熙和萧凤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魏将军？！”沈熙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反复来回念叨着魏将军的名字，却是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一旁的萧凤儿率先反应过来，“魏夫人呢？魏夫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沈熙愣了半秒，连忙说，“你在这里看着丞相，我去一次魏宅。” 　　谁知萧凤儿却一把拉住他，“不，魏夫人那里还是我去吧，我担心她……” 　　沈熙点头，道：“有劳你了。” 　　前头萧凤儿急匆匆地去，后脚尤安迦就拉着尤峰过来了。 　　尤安迦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我媳妇呢？” 　　沈熙看着他，自己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萧大夫去找魏夫人了，你知道魏将军吧……” 　　“知道啊。”尤安迦点头，拉着尤峰一起在沈熙的身边坐下，“就是那个把北黎国干掉的那个将军？我听媳妇说过他啊，啧，厉害啊！丞相也说他厉害！怎么了？” 　　沈熙叹了口气，把刚刚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 　　尤安迦惊讶归惊讶，却是没有像沈熙这般悲愤了，“哎呀……可惜啊！” 　　沈熙瞄了他一眼，点着头叹气。 　　饶是如此，沈熙还是有些不信这条消息，哪怕是真的，他也不想接受。但是，理智却让他内心无比痛苦地去接受这个现实。 　　坐在他们身边的尤峰这个时候也是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不去打扰他们，好像知道他们失去了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沈熙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他明白，人生在世，难免逃不过的生老病死，可没有想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正想着，屋子里突然传来瓷品碎裂的声音。 　　沈熙与尤安迦对视一眼，连忙冲进屋子里查看情况。 　　只见卢居风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抚着额头，敲碎的自然是一盏茶杯。 　　“快别动！”沈熙说道，“你快坐下，怎么不叫我一声？” 　　卢居风朝他惨笑，“没事，我就喝一口水，一会儿还要进宫，现在大概有很多事情要做……” 　　（——求留言——） 第242章 双双 　　尤安迦“唉”了一声，跟着沈熙一直挡着他不让他走。 　　沈熙说道，“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要进什么宫啊？你要是过去，我怎么跟萧大夫交代？” 　　卢居风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晕了多久……” 　　沈熙把他按回椅子上，“我不知道你晕了多久，反正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晕了，现在你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让你走，你给我乖乖躺床上去！” 　　“现在你病好了就来……管我了是吧！”卢居风说完自己也笑了，他摇头道，“不，要不……你随我……入宫？” 　　“不入！”沈熙摇头，“我知道魏将军的事情……你打击也很大，你回去躺着，宫里有王爷呢！” 　　卢居风抬头见看着沈熙，“有王爷在……对……但是没有魏将军了啊！” 　　一说魏将军，沈熙心里也是一阵难过。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倘若猜得到，就算是沈熙也会竭力阻止不让魏将军去了。 　　可谁也都不能预想得到啊！ 　　沈熙扶着卢居风，连拖带拽地将他拉到床边，“你再难过都给我好好躺着！” 　　卢居风忽感一阵头晕，好半天回过神来，只能对着沈熙点点头，“好，我休息一下。” 　　沈熙点头，“我坐在外面，需要什么你尽管叫我！” 　　“好。” 　　沈熙退到了外屋，把屏风给他拉上。 　　尤安迦倒是伸着脖子朝里看了看，小声问，“丞相他没事吧？” 　　“应该不会……”沈熙摇了摇头，“大概是太难过了吧。” 　　“喔，丞相和大将军关系挺好的吧？”尤安迦问道。 　　沈熙倒是回忆了起来，“我在朝廷的时候还不知道……后来跟着王爷去了凤翔府，两人就认识了。” 　　“那该是很久了吧！” 　　“是挺久了。” 　　沈熙点了点头，这么算起来，还真是有十几二十年了。这份交情，大概比自己与王爷的还要长。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与自己的不一样，但时间却是摆在那儿的，卢居风自然也会如此难过悲伤。 　　“不知道魏家需要什么，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帮帮忙？”尤安迦这么说道。 　　听到说是魏家，尤峰突然伸着脖子朝他们看去，问：“去魏家吗？我也有一阵子没见过子竣了！” 　　“你跟他关系咋那么好？”尤安迦都忍不住这么说自己的儿子。 　　“不可以吗？”尤峰反问。 　　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尤安迦只是咧嘴笑了笑。 　　沈熙倒是突然说道，“萧大夫去了魏宅，不如你们也跟去看看，那魏夫人……就算有萧大夫看着，也怕他的两个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尤安迦站了起来，“好，我也去瞧瞧，小峰，过来，跟我去魏家！” 　　“好！”尤峰一听到这个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这对父子俩离开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沈熙坐在那边喝着已经冷掉的茶，心里自然七上八下。 　　魏将军突遭此事，如此猝不及防，让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 　　好在北黎国已经不成气候，他们身边周遭的国家只有那遥远的桓国，其他国家却与他们隔着山隔着海，一时之间想要进犯，却也是不可能的。 　　松了口气的同时，沈熙突然听到从屏风后面，里屋传来的小声悲泣。 　　沈熙回头朝屏风看去，却没有进去打扰。 　　早已存在身边习惯的人，却是在他最为风光的年纪时离开人世，周遭的人又谈何一个可惜了得？ 　　为他感到难过的又岂止是这些朋友们。 　　消息渐渐传了出来，百姓们也着实震惊不已，这样以为刚过不惑之年的将军，为了他们舜国江山四处南征北讨，如今却怎么会突然战死沙场？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大臣们也在纷纷讨论着这件事，而魏家宅子大门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破了，全都想来帮忙，却不知该帮什么。 　　更别说魏将军的夫人，凌飞荷。 　　萧凤儿也是听说了一些关于当年魏镇云娶凌飞荷的事情，对凌飞荷之前的经历，她除了难过之外，却也是十分气愤。 　　而现在，魏夫人好不容易能跟着魏镇云来到京城，带着两个孩子，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却突然遭逢如此变故。 　　哭也好，悲也好，却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偏偏凌飞荷却是不哭也不悲，一个人坐在那里，哪怕是她的两个儿子站在她的身边，她居然都没有反应。 　　“娘亲，你别这样，你不要我了吗？”魏子竣趴在凌飞荷的膝头，他心里也却是害怕的很。 　　很多人都跟他说，他的父亲不回从北方回来了，现在他们家里只有他们兄弟俩和他们的母亲相依为命了。 　　相依为命，这个词儿魏子竣学过，但是他不懂，父亲怎么不回来了？他们怎么就相依为命了？ 　　而他的哥哥魏子绍则更为激动，他拉着母亲的手，说：“娘，你不要这样，父亲这是为国捐躯，你应该为他感到自豪高兴才是。爹是真正的英雄啊！” 　　站在旁边的萧凤儿一听，赶紧把这俩兄弟给拉出了屋子。 　　特别是对魏子绍说到，“大宝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咋还这么说话，你非要让你娘亲哭死啊？” 　　魏子绍憋着嘴，顿了顿这才说：“爹突然离世，我也很难过，我也多希望爹从边疆回来，但是……现在爹已经回不来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说着说着，魏子绍的脸也开始红了，眼眶更是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是憋着不下来。 　　而他的弟弟魏子竣却显得还有些懵懵懂懂，看到哥哥哭了，他也有些憋不住地难过，“什么叫爹回不来，什么叫回不来？” 　　“就是……就是……”魏子绍自己也说不过来了。 　　正在此时，尤安迦带着尤峰过来，他们一看到这一大一小的兄弟俩这个表情，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尤安迦拍着胸脯对萧凤儿说，“他们俩交给我，你快进去看看魏夫人。” 　　萧凤儿点点头，连忙走了进去。 　　这种事，魏子绍当然已经明白了几分，却是不需要谁来劝，他倒是担心弟弟，在这个年纪突然失去了父亲，他自己再不懂，旁人看着都替他难过。 　　魏镇云战死的消息被坐实，而且听闻找到尸身的时候，却已经面目全非。消息传来，问到底要不要送回来，当然是在当地掩埋会更好一些。 　　但考虑到魏夫人的心情，皇帝还是让他们把魏将军给带回来。 　　抬着棺木回来，却已经是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王爷、丞相亲自出城门迎接，沈熙也跟在他们的身后，包括京城当地的百姓。 　　魏将军的棺木缓缓抬进城中，一路上十分寂静，没有喧闹声，偶尔会传来几声哭号，但是却很快消失了。 　　萧凤儿一早就陪在了凌飞荷的身边，这些年来她们俩也结成了深厚的友谊，这个时候，萧凤儿也是生怕凌飞荷会厥过去。 　　棺木进了魏府，凌飞荷魏镇海两人走了上去。 　　凌飞荷问，“能否开棺让我看看？” 　　抬棺进来的将领却低声说，“嫂夫人，不好吧……我们一定封了棺了……而且大将军……大将军他……” 　　说着，这位将领自己反而哭了起来，情绪差点儿就失控了。 　　魏镇海也走了过来，对凌飞荷说，“弟妹，算了……别看了……能回来就好。” 　　凌飞荷朝他点点头，又绕着棺木走了一圈。 　　沈熙站在一旁看着，心里简直不是滋味，再去责问早已没有意思，而现在魏将军总算能回来了。 　　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里，沈熙的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一旁的孙墨尧见状，朝他靠了过来，他搂着沈熙的肩膀拍了拍，是无言的安慰。 　　沈熙朝他点点头，意思是说，我没事。 　　突然之间，就听到魏子绍的一声尖叫，“娘！——！！！”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凌飞荷的身上，却见她手握一把匕首，直接摸了自己的脖子。 　　“魏夫人！”萧凤儿立即冲了上去，“你怎么那么傻！！” 　　沈熙跪在萧凤儿的身边，“快救她！快救她！” 　　夹杂在大宝小宝兄弟俩的哭号中。 　　凌飞荷突然抓着萧凤儿的手腕，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救我……让我……陪他……” 　　萧凤儿竟然也哭了，“你在说什么呢？！你走了你的儿子怎么办？！” 　　“他们……大了……” 　　卢居风却激动地说，“小宝才这点儿年纪！你舍得丢下他！！” 　　“他……也大了……” 　　尤安迦摇着头，他扶着凌飞荷的脑袋，“魏夫人你这样太自私了！” 　　萧凤儿甩开凌飞荷的手，“我不会让你死！” 　　凌飞荷却笑着摇了摇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不说话了，脸上却没有任何因为伤痛流血而有的痛苦和悲伤，却是挂着很淡的笑容，好像离开人世间去找魏镇云，却是她觉得最幸福的事情。 　　沈熙目瞪口呆地看着凌飞荷缓缓闭上眼睛，他突然回忆到他们这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大家还是当初那般风华正茂，还在为凌飞荷出头，还在教训那个悔婚的家伙。 　　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再也不虐了，吐血——） 第243章 挑拨 　　没有想到凌飞荷居然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时候，竟然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如此刚烈，愣是萧凤儿如此妙手回春，也挽救不了她的性命。 　　故此，魏将军的墓碑旁边又竖起了魏夫人的坟堆，两人葬在了一起。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十分慌乱，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没有人能想得到魏将军会战死边疆，也没有人能猜到魏夫人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回应。 　　卢居风自动担下了魏式夫妇的后事，等着魏家兄弟俩守完灵堂之后，就把魏家兄弟俩接到了丞相府来生活，自然是担心他们俩现在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而沈熙亲自把这对兄弟俩给接了过来，哄着他们俩睡觉之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屋外，孙墨尧正在等他。 　　沈熙看了一眼孙墨尧，默然无声地跟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随后，不等下人尽出关上大门，就已经撞进了他的怀中。 　　孙墨尧紧紧抱着沈熙，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到萧凤儿见到凌飞荷自杀离世，她哭得跟个泪人一般，好几天都没出门，都是尤安迦陪在身边。 　　而不管魏将军还是魏夫人，他们也都是认识了多年，今天哪怕是旁人发生了这种事，便是对心思敏感的沈熙来说，也是会让他感到难过的事情。 　　“子渊……”孙墨尧开了口，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厉害。 　　这几天他们都在给魏家办后事，愣是没怎么好好休息亦没好好喝口水。 　　沈熙松开他，连忙转身给他倒水去。 　　孙墨尧摸了摸鼻尖，坐在桌边喝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子渊，你也别太难过，你刚大病初愈，别再伤了身子。” 　　沈熙却勾着嘴角，“王爷倒是会关心人了？放心，我现在可比以前好很多了。” 　　孙墨尧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我真怕你会忍着。” 　　“那我还担心万一我晕倒了，你会不会要跟着晕过去。”沈熙笑道。 　　孙墨尧想了想，他点头说，“说不定还真会！” 　　沈熙坐在他的身边，认真地说，“那么，为了不让你担心我，我死也要让我自己好起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孙墨尧怔了一下，露出了宛如孩子般的笑容，接着他伸手将沈熙抱在怀中，而沈熙忽然觉得，肩膀有点湿湿的，是错觉吗？ 　　失去了魏将军夫妻俩，所有人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悲痛之中。 　　可日子还要继续下去，他们不能停留在过去。 　　魏将军的事情刚刚发生，每个人都在为魏家忙碌而自顾不暇，孙墨尧早就忘记了之前收到那封信的事情，也一直以为那封信不过是无聊之人的恶作剧，就算是真的，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想这种破事情。 　　谁知道又一封信送了进来，同样只是说是宫里来的，这让孙墨尧反而有些恼火。 　　他拆开信看了一眼，一瞬间竟让他冷静了下来。 　　没有想到信里却说到了这次魏将军是被皇上陷害的，才会遭逢如此事故，而且之前将军把那些克扣军粮的人抓了出来，皇帝虽然查办了，却是怪将军多管闲事，所以这一回依然如此。 　　孙墨尧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即便与皇帝的关系不好，却也知道这件事皇上从未责怪魏镇云，甚至还因此给过他许多赏赐。 　　没想到给他送信的人敢这么写，睡觉恩知，后面还说，现在皇帝开始要铲除当年跟随过王爷的人，第一个开刀的便是魏将军，而下一个则是丞相，或者，是王爷身边最亲密的人。 　　孙墨尧捏着信已经把纸给捏皱了，他的眉头也紧蹙在一起，心里却比平常更为平静。 　　之前收到信，心里还怀疑可能会有人只是想要挑拨他和皇帝的关系，但是现在，他却是明白了有人想要对付的人是皇上，而现在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而借的就是他王爷这把刀。 　　孙墨尧心想这个幕后之人胆子还挺大，居然敢这样让他出手对付皇上？真把他当作傻子吗？放在以前，他都会考虑一番，现在的他会信吗？ 　　拿着信丢到一边，原本不想去管，可又重新拿到了手中，总不能每一次都要等到这封信的出现，才意识到现在还有人正想着要动摇他们皇室。 　　于是孙墨尧换上袍子，扭头问了问下人，沈熙去哪儿了，下人们说沈大人跟着丞相出门办事去了。 　　孙墨尧点点头，自己则进宫去面见皇上。 　　这几天丞相正在处理魏将军的事情，去宫里的次数少了不少，很多事情皇帝便只能自己一个人解决。 　　听闻孙墨尧进宫来见他，却不是魏将军的事情，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屏退左右，孙墨尧拱了拱手，将自己的收到的信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他却是冷笑道，“皇上，最近得罪了不少人？居然会有这种信送到我这里来。” 　　孙慕辰看了一眼那信，刚才悬着的心现在又沉了下去。 　　“这算什么？”孙慕辰把信甩在桌上，朝孙墨尧看了过去，“王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已经是第二封，难道之前丞相没有同你说过吗？” 　　“说了，那又怎么样？” 　　孙墨尧瞥了一眼皇上，“既然皇上你便不重视这件事，那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了！告辞。” 　　“我允许你走了吗？”孙慕辰突然开了口，叫住已经转身的王爷。 　　孙墨尧露出奇怪的神情，他扫了皇上两眼，“不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孙慕辰却沉默下来，却摆了摆手，“你走吧。” 　　孙慕辰一脸的莫名其妙，多看了皇上两眼，还是转身走了。 　　而孙慕辰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低头看着信，现在他也不能指望丞相来为自己处理这些事。而那些人的目的虽然自己已经很明确了，但是却暂时还不能向他们动手。 　　他们藏得太深，这件事连一分一毫的马脚都没有露出来。 　　如果他现在先动手，反而给了对方机会。 　　孙墨尧心情不爽地回到了丞相府，正好遇到了回来的卢居风和沈熙。 　　“王爷。”卢居风先走来行礼。 　　沈熙便是没有这么些规矩，“王爷去哪儿了？” 　　孙墨尧坦白道，“宫里。” 　　“喔？”沈熙奇怪，“干什么去了？” 　　孙墨尧笑道，“上次给你们看的那个信，之前又有人送来了，你说那个人到底在干嘛？那么执着？” 　　沈熙也没当一回事，“喔？又收到了？真该查一查，不然下回再送来，好心情都给毁了。” 　　“就是！” 　　站在一边听着的卢居风，越听脸色越难看。若非自己一直在处理魏将军的事情，这件事早该提上日程解决出来。而那些大概也是看到魏将军的事情，这才稍给他们喘气的时间。 　　连自己的丞相府都没有踏进去，就回头赶去了皇宫。 　　看着他如此，沈熙把孙墨尧拽到了身边，轻声问：“看岁白那反应……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你赶紧再去宫里看看。” 　　“可我刚回来呢……”孙墨尧嘟着嘴。 　　小王爷的心里还真没把这件事放得有多重，不过就是想要挑拨离间罢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回凉州了，挑拨？没什么意思吧？ 　　沈熙反而却没有像他那般无所谓，他轻声说：“岁白一听到这件事就去宫里了，你明明刚从宫里回来，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岁白根本连宫里都不用去。” 　　孙墨尧搂了一下沉熙，“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想的太多了？” 　　沈熙转了转眼珠，“是么？” 　　“嗯。”孙墨尧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这事儿真那么重要，居风干嘛不跟我说啊？” 　　“如果是皇上不让他说呢？”沈熙轻问。 　　孙墨尧倒是一呆，“我没想过……” 　　沈熙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扯上皇上，你再去想这件事，不觉得事情就有些严重了吗？” 　　孙墨尧愣在原地，“你这么一说……” 　　沈熙点头，“皇上为何不让岁白这么说呢？那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可能会很重要。” 　　“能怎么重要？”孙墨尧反问。 　　沈熙笑了起来，分析道：“那定然是与皇上自己有关，又能让丞相去调查的事情，而且还不能告诉你，这个范围大概并不大吧？” 　　孙墨尧一听他这个呃话，那如此说来，无非只有与他们自己有关，那便是皇室里的事情。 　　“唔……”孙墨尧被他说的有些哑口无言，自己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当作了小事情。 　　看到孙墨尧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沈熙连忙说道，“可我这么说却是没什么证据，不过是我的推测，是不是吓着王爷你了？” 　　听到他这话，孙墨尧才露出笑容，“我有那么容易被你吓着？” 　　“是吗？”沈熙说着，好像还真的很可惜的模样。 　　可是被沈熙这么一说，孙墨尧心里居然开始有些小小的紧张了。 　　（——继续加油码字ING——） 第244章 身份 　　原本并未重视的一件事，直到有一天王爷与沈熙、萧凤儿突然被请进宫中，孙墨尧这才觉得事情已经没有那么简单。 　　下了轿子，孙墨尧瞥了一眼身边的萧凤儿，明面上她只不过是个大夫，实际却是自己的姐姐，便是多关心了一句，“萧大夫还好些么？见你面色不太好。” 　　萧凤儿却笑，“怎么会不好？你放心。” 　　孙墨尧点点头。 　　一旁的沈熙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好似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太过奇怪的模样。 　　三人入了宫，被一小宫人七拐八弯地带进一处偏殿，进去一看，只有皇帝和丞相，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七老八十岁的老宫人。 　　这老宫人就让孙墨尧觉得眼熟得很，是时他才想起来，这老宫人是以前跟着先皇的，本来还以为他出了宫，没想到还留在皇宫里头服侍当今皇上。 　　几人行礼，皇帝一摆手，“免了。” 　　孙墨尧率先开了口，“皇上今日召我等几人过来，是有何事？” 　　难道是想着他们该准备回凉州去了，所以想要给他们饯行？那感情好啊，为他们准备好车马盘缠，省得还要自己掏钱回去。 　　孙慕辰却笑道，“来的正是为了之前王爷你收到之前的那两封信，这个我想了想，是该给你一点儿解释。” 　　孙墨尧愣作半秒，笑了起来，“是，不知皇上作何解释？”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我倒是不要这个解释，你放我们回去才是真的。现在魏将军的后事也处理好了，自己是该走了，谁还管你这两封信啊！ 　　他身旁的萧凤儿突然颤抖了一下，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边皇上却是缓缓开了口，“大概在一个多月之前，我听到一个传闻。传闻中说，先皇帝生前所生不止如今的五位皇子。” 　　孙墨尧心里忍不住好笑，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皇帝接着说，“曾有一位妃子为先皇帝生了一位皇子，却被我生生母后所迫害，死于襁褓之中。可事实上，那死去的皇子并非那妃子腹中胎儿，而是另外一位王妃所出，所以我还有一位弟弟，尚在人世。” 　　这么说着，周遭的人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孙墨尧倒是有些莫名其妙，“喔？那么皇上你是想要让我为你去找那位弟弟吗？” 　　谁知孙慕辰却轻笑两声，“何必去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这一边，丞相的头由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萧凤儿的脸色则越来越白，那头老宫人的表情也不太好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而沈熙初初倒是一直面无表情，这会儿听到皇帝的话，也开始深刻琢磨他这话里的意思，但也不过用了一瞬的时间。 　　等孙墨尧扭头去看他的时候，沈熙已经一脸震惊地看着孙墨尧，不是初初听到这件消息的惊讶。 　　孙墨尧还未深刻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又回过头来去看皇上，“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走到他的面前，“你不该是郡王，而应该是亲王。” 　　孙墨尧沉默下来，他再傻，都不会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皇上，你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朕，自然知道。”皇上轻笑一声，“否则我召你进宫干嘛？你，就是我那个本来应该要死，却没有死成的弟弟。” 　　听到这句话，孙墨尧也跟着笑了起来，“皇上，你刚才你说了是传闻，怎么偏偏你就信了传闻，还要反过来说我是你的弟弟？皇上，传闻不可信啊！” 　　“不信？”孙慕辰扬起下巴指了指萧凤儿，“那你问她。” 　　孙墨尧心里一惊，转身看着萧凤儿。 　　难道萧凤儿的身份被揭穿了？ 　　而萧凤儿惨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墨尧往萧凤儿的身前一挡，冷冷地看着皇帝，“皇上，你没有证据之前请不要随便下定论，更何况萧大夫只是一名医师，她又能知道什么？” 　　“哦？她要是不知道什么，大可说自己不知道。”皇帝笑道，“需要你在这里为她说话？” 　　“你！”孙墨尧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皇上，你若是手头有证据，坦言便是！” 　　孙慕辰却耸了耸肩膀，“可我手上却没有证据，证据，都已经被我毁了，只要这位姓萧的大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放你们走，君无戏言。” 　　孙墨尧刚想回头让萧凤儿赶紧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们就能离开了，不用在这里跟皇帝浪费时间。 　　然而此时皇帝突然补了一句，“倘若之后有人又能拿出证据来，说凉王你就是我的弟弟，那么这欺君之罪，这位萧大夫便是逃脱不了了！” 　　此言一出，他身旁的卢居风也浑身颤动了一下。 　　孙墨尧呆愣地看着皇上，“你没有证据，还能有谁有证据？” 　　孙慕辰冷着脸，“自然有人会跳出来，说自己手头有证据，你急什么？” 　　“什么人？”孙墨尧急道。 　　孙慕辰道，“给你写信的人。” 　　孙墨尧这才反应过来，那些人现在看来不是简单地想要调拨他们的关系，或是为了让他们交恶，还是真正的手中捏着他们皇室的证据，甚至想要兄弟相残。 　　而站在孙墨尧身后的沈熙此时却已经完全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倘若他们承认这件事是真实的，那么皇帝这招先发制人也让对方束手无策，至少王爷就不会被他们左右。 　　想来对方原本想要先调拨凉王的关系，随后奉上所谓的证据，证明凉王的真实血脉身份，那么他们便可以怂恿凉王来推翻皇帝。 　　而且，只要不管萧凤儿还是对方那些还未出面的人，任何一个人站出来承认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那么这件事必然是言辞凿凿一锤定音。 　　反过来说，倘若他们任何一个人不承认。 　　那么，要么是萧凤儿犯了欺君之罪；要么就是对方手中的证据便是不能足以敲定他们两人的关系，而会被皇帝认作是欺君犯上，他们就算现在立马拿出证据来，也不能足以撼动凉王，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 　　这一步……沈熙想了想，不知是皇上想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帮手。 　　他身旁的萧凤儿忽然走到孙墨尧的面前，对着皇帝跪下，道：“这件事我知道，但是，我手中能足以证明的证据已经被丞相带走，交给了皇上，不知道皇上现在又打算怎么处置？” 　　卢居风也突然在萧凤儿的身边跪下，说：“皇上，此前那证据已经由皇上处理，现在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凉王的真实身份？而且，这件事与萧大夫、与药王谷完全没有关系，请皇上不要牵扯其他人。” 　　“是啊，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听这些手上有证据的人说嘛！”孙慕辰居然笑得眯了眼，“但是，朕是皇帝，哪怕我撒了谎，也没有人能降我的罪。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说完，孙慕辰转过身去，等萧凤儿的答案。 　　萧凤儿刚才那么一秒还有些庆幸，但现在，她只能叹了口气，回头对孙墨尧说，“是……皇上说的是真的。” 　　她不能撒谎，在这种局面里不管是谁都知道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而且她知道这是真的，不管丞相说是不是真的被销毁了，但皇上的话放在那里，如果有人真的呈上了证据，那么她就是欺君之罪。 　　哪怕不用在乎她自己，她也不能连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萧凤儿回头看了一眼孙墨尧，笑道：“王爷，你不是涪陵王爷的儿子，你是当年蓉妃的儿子。” 　　“你、你在说什么。”孙墨尧低头朝她看去，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用怕皇上，我替你撑腰，你是我的……” 　　“我不是。”萧凤儿连忙打断他的话，“抱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从我母亲的手札里看到的。” 　　“那你之前为何瞒着我？！”孙墨尧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萧凤儿顿了一顿，“我不知道……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抖出来，如果能瞒下来，我当然不会说……” 　　孙墨尧看了眼萧凤儿，又挪到卢居风的身上，最后，他的目光挪向了皇帝，问：“你们早知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他身后的沈熙连忙走上来，轻轻扶着他的胳膊，免得他太过激动，而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出来。 　　孙墨尧看了沈熙一眼，他知道自己应该控制情绪，可是这种事，他要怎么控制？！现在突然告诉他，与他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涪陵王和王妃突然不是他的生父和生母，而他讨厌了半辈子的皇帝居然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谁能受得了？！ 　　皇帝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孙墨尧，好像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反应。 　　孙慕辰说道，“就算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并非想要故意瞒你，不过，既然如今已经摊开来说了，那么王爷你可承认了？” 　　“承认什么？”孙墨尧现在的脑子乱糟糟的，要他承认这件事，要他推翻过去三十多年，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好的要解开身世了——） 第245章 坦白 　　孙慕辰在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步步紧逼自己的弟弟，况且他们的敌人，是那些个只会在背后写信私下联络，图谋不轨，却不敢当场露面的家伙，确切来说是指挥他们这么做的幕后黑手。 　　孙墨尧往后退了两步，他最终看着萧凤儿，“萧大夫……你说的……是真的？” 　　得到的却是萧凤儿的点头。 　　“我……”孙墨尧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凤儿开口道，“当年我母亲受王妃之邀去到王府治疗她的石女之症，后来病症快要治好之时，收到了她在皇宫的妹妹的信，说是自己身怀有孕，又害怕受到……皇后迫害，所以希望王妃能入宫中陪她。” 　　“为什么？”孙墨尧才不会相信这种话，“我父亲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母亲她去宫里……” 　　谁知萧凤儿却扭头看了他一眼，憋了一下嘴，“原因你还不知道吗？” 　　被这么反问，孙墨尧顿时哭笑不得。在他心中，父母的关系是好，便也是在他“出生”之后，有了后代，才让他们俩重修旧好。而之前，他的父亲因为嫌弃他的母亲是石女，勾搭上了萧凤儿的母亲，生下了萧凤儿。他们俩的关系能好？就这样王妃想要去皇宫，王爷会不拦着？ 　　见到孙墨尧的沉默，萧凤儿继续说，“后来，王妃在来皇宫的路上被查出怀了孕，但因为长途奔波，加上王妃本身身体的原意，我母亲并不认为这个孩子会健康。而到了皇宫之后，我母亲便开始照顾王妃和当时的蓉妃两人。我母亲的手札中说，皇妃怀孕足八月，皇后派太医局的太医过来给蓉妃诊脉，却说蓉妃胎心不稳，该要引产，否则将会胎死腹中。” 　　说着就这么顿了一下，苦笑道：“王爷，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猜得到吧？王妃的孩子顶替了蓉妃的儿子，交给了皇后。而蓉妃不出月就在后宫离世，王妃则继续假扮怀孕直到十月临盆，抱着蓉妃的儿子……也就是王爷你回到了涪陵郡。” 　　孙墨尧彻底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他一出生就是涪陵王的儿子，是小世子，怎么可能如今又变成了先皇的皇子？ 　　“至于这件事我也只不过是此前翻看母亲手札中才偶然得知。”萧凤儿叹气，“我母亲已经离世你也知道，她唯一的遗憾却是当年在涪陵郡爆发疫病的时候，没有救下涪陵王和王妃。” 　　听到这话孙墨尧彻底没了表情，他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萧凤儿看起来也不过比他更早那么一会儿知道这件事。 　　孙墨尧抬头看着皇帝，“那么皇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孙慕辰朝他看去，“宫里有人将这件古早的事情当传闻来说，你说我又是怎么知道的。” 　　“皇宫传闻很多。”沈熙突然开了口，“皇上又为何会相信这件事？会着手调查这件事？” 　　孙慕辰有些满意地看着沈熙，“自然是因为发现有人开始调查这件事，倘若没有，我当然不会注意。” 　　沈熙连忙问，“那么这些人调查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呢？如若是想要为当年蓉妃沉冤昭雪，皇上只要写圣旨昭告天下，追封当年的蓉妃便可，又为何要扯出王爷来？” 　　“喔？按照你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怪我去调查了，连累了王爷？”孙慕辰笑了笑，“为何不说，若非这群人开始调查这陈年旧事，我又为何要去调查这种往事？” 　　沈熙又问，“请问皇上，想来这件事既然并非单纯的沉冤昭雪，那么这件事发展到了如今，皇上还要自己着手调查，下臣斗胆想问，是不是这件事是不是同王爷有什么关联？而这群人的目标不是蓉妃，却是王爷？” 　　孙慕辰一愣，他心中开始对沈熙有些犯憷，好像明明自己什么都还没有说，他却已经开始察觉到问题了。 　　见皇帝不说话，沈熙便开了口，“启禀皇上，下臣认为，皇上所言的这群人中，应该有人对当年的事情特别清楚，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人没有为蓉妃出头，说明他们最终的目的不是蓉妃。而唯一与蓉妃有关系的，自然只有王爷了。” 　　那头还在跪着的卢居风也点点头，“沈大人说的不错，微臣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此事自然与药王谷无关，还请皇上不要迁怒于药王谷。” 　　皇上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看着，好半天才开口，“这件事我自然清楚，请萧大夫来的目的，便是要我这个弟弟知道，他现在的身份。” 　　卢居风一听便苦笑了起来，之前皇帝就不让他把这件事说出来，便是想要看看他这个弟弟在知道真相时的心情，现在他看到了。 　　孙墨尧恼怒地瞪着皇上，他狠狠甩袖，去拉地上跪着的萧凤儿，对皇上说：“那这便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抓这些人也好，砍这些人的脑袋也罢，与我无关，我只是个凉王！” 　　听到这话，孙慕辰露出笑容，“你当然只是个凉王，可是这些人不想你只做一个凉王。” 　　“什么意思？”孙墨尧问道。 　　“你也是先皇帝的皇子，他们想要让你来推翻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皇上却反倒是十分冷静，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戏谑的意思。 　　孙墨尧摇头，他拉着萧凤儿，冷冷地说道：“你是皇帝，你爱怎么做怎么做，我不想管。”说罢，他转身对沈熙道，“子渊，走，我们回去。” 　　沈熙拱了拱手，他虽然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逼得皇帝一定要把事情说出来，而且现在这件事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想要瞒，一定是瞒不下去的，但是王爷要他跟着自己回凉州，这种事，他的确是不想掺和，反正有卢居风在。 　　正要转身离开，皇帝却叫住了他们，“这么急着走？就不怕我把你与那些人打为同谋，想要谋朝篡位？” 　　沈熙看到孙墨尧站住了脚步，一旁的萧凤儿露出担忧的神情，他顺势抬头看了一眼宫外，变天了。 　　本就是阴天，现在的天空似乎比早上还要阴沉一些，不知会不会下雨。 　　这种压抑的天气，堆在他们的心头，又是沉甸甸的。 　　孙墨尧缓缓转过身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皇帝，“皇上，这件事我已经选择不牵扯其中，为何你还要……” 　　孙慕辰笑着走了过来，顺手对还跪在那里的卢居风挥了挥手指，卢居风顺势站了起来。 　　“不是我想要让你牵扯其中，而是那些人不会放过你。”孙慕辰笑道，“你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我需要说什么？！”孙墨尧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是皇上，该怎么定夺明明——” 　　话还没有说完，孙墨尧的胳膊被沈熙一把拉住，不让他再说下去。 　　沈熙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似乎也在说，不要因为意气用事，而惹怒了皇帝，不值得。 　　要不是有沈熙在旁边，孙墨尧早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沈熙走了上来，朝皇上拱了拱手，道：“皇上，王爷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就算有确凿的证据，哪怕放在眼前，王爷也不会认可。而且，就算要承认王爷这个身份，也要皇上同意，如果皇上不认可，那王爷也是无可奈何的。” 　　孙慕辰朝沈熙笑了笑，“你又怎知王爷不想承认这个身份？” 　　孙墨尧冲了上来，“你又怎知我一定想要？你是皇帝，你说我不想要就不想要，想要就能要了？我看皇上你就是想要找我的麻烦……” 　　话音刚落，沈熙立马转过身来站在孙墨尧的面前，瞪着眼睛狠狠地看着孙墨尧，让他不要再说话。 　　孙墨尧这么一瞪立马闭了嘴，连刚才恼怒的表情都立即收了回去。 　　随后，沈熙缓缓转过身来对着皇上行礼，将刚才那气鼓鼓的表情收敛起来，换回了原来的冷淡。 　　“皇上。”沈熙开了口，“如今皇上稳坐在位，王爷就算真是先皇的皇子，按照长子嫡孙先后有序，怎么也不会轮到王爷的身上。皇上若是担心，便让王爷立个字句也好，做个保证也罢，将来若是王爷真的想要篡位，那就格杀勿论，生死无怨。” 　　可皇帝却说，“如果留下什么保证，就能把这件事当作前尘过，翻过页面，我又何必担心王爷？” 　　沈熙皱了皱眉头，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旁边的孙墨尧真是要憋不住了，可是想到刚才沈熙的表情，他还是决定不要惹怒沈熙比较好，于是硬把自己给憋了回去。 　　沈熙又说，“但这件事王爷却是不想被牵扯其中，哪怕这件事王爷无法说清，但王爷却是真正站在皇上这一边的，如果皇上现在还把王爷拒之千里之外，恐怕这件事就算王爷有心站在皇上这边，皇上这么说，也只会让王爷难过。” 　　孙慕辰笑着看向沈熙，他心想，要是这个沈大人能为自己说话该多好。 第246章 暴露 　　孙慕辰看了沈熙好几眼，笑道：“倘若王爷无心我倒也不怕，可我不知当王爷知道真相之后，是否还会如此无心？” 　　孙墨尧走上来拽着沈熙的胳膊，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说道：“不要以为人人都窥觊你这个皇位，实话告诉你本王不稀罕，凉王我都无所谓当不当更何况皇帝？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如此贪婪，贪得无厌。今天我把话撩在这里，皇上，如今你依旧坐你的龙椅，我依旧做我的凉王，不要整天都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说完，孙墨尧拉着沈熙，轻声说，“我们走，跟这个皇帝说不通。” 　　沈熙愣了一下，心里却想，现在不把话说清楚，就这么急躁躁地离开，将来皇上拿捏着这些事情来要挟凉王，那怎生好？！而且，看卢居风和萧凤儿的模样，该是早就知道了，还坚信皇上已经毁掉了证据，这才会瞒着他。 　　但万一皇帝并未销毁证据呢？！ 　　而皇帝开了口，“你当作你这样走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果然！ 　　沈熙心想，这件事说小可不小，说大那也全都得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就这样走了，以后心中永远都得提心吊胆，生怕皇帝会有后招。就算王爷不想，他也会替王爷担心。 　　孙墨尧几次想走，全都被拦了下来，这次他气唿唿地看着皇帝，“你有话赶紧说！别再这里给我拖时间！你想要做什么就赶紧清清楚楚地讲明白了！” 　　沈熙见状，连忙对孙墨尧说，“王爷，你尚且冷静一下！” 　　虽然王爷说的话倒是让沈熙心里挺爽的。 　　沈熙也发现皇上似乎的确是在拖时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这件事刚才让他挺震惊，现在冷静来想，却并不是那么复杂的事情。就算王爷现在是亲王而不是郡王，但皇帝还是皇帝，他认可与不认可，现在对王爷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哪怕成为了亲王，王爷也不想要这个地位，更不想留在京城。 　　现在王爷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回到凉州继续做他的凉王。 　　而皇帝在怕什么？ 　　担心那些人查到了这件事将王爷推上皇位？这件事对于王爷来说，他必然是第一个不会答应，又岂会威胁到皇上的地位？ 　　皇上至多也只能担心，将来的王爷会推翻现在的允诺，想要借助那些人的力量来上位。但是，王爷如果真的这么做，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天底下的人是不会允许，也不会认可王爷的做法。 　　到了如此，皇上还是会担心？ 　　那便不是王爷的问题，而是皇上自己的问题。 　　沈熙心想，皇上会担心，那么也就是说，并非王爷有这个把柄在那群人的身上，而是皇上有把柄被那些人给捏住了。 　　会是什么把柄？让皇上反而如此对王爷无法放心？ 　　还是……根本不是王爷的问题？ 　　沈熙偷偷看了皇上两眼，好像皇上在怕什么。 　　“弟弟。”皇上笑着走了过来，“如此，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孙墨尧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比他是先皇的皇子这种消息更让他感到无语的？ 　　皇帝笑了笑，“其实我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墨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就站在偏殿里的这几个人，脸上也全都是露出奇怪的表情，连卢居风都莫名其妙地看着皇上。 　　接着孙慕辰对他们笑着说道，“丞相，你知道为什么太后同意了去国寺度过余生？因为顺阳王的牌位供在国寺里受香火呢！没错，我是太后当年与顺阳王偷情后生下的孩子啊！” 　　卢居风脸色都变了，“皇上……太后她……说了？” 　　“不错。”皇帝笑着点点头，“应该说，我同王爷你，该是堂兄弟呢！” 　　这下，孙墨尧更是说不出话来。 　　他与皇帝好像是掉了个儿，他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而现在的皇帝却应该是个王爷。 　　可他们俩却这么阴错阳差地换了身份，一直被那一辈人瞒瞒藏藏到了今天，就这么被直接地挖开，把这件根本不该提起的往事拿出来，血淋淋地放在外面，供他们这么看着。 　　孙墨尧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来拽起皇帝的衣襟，怒道：“就为了这种事，你现在拿出来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打算考虑先皇，也不考虑太后了？” 　　“如果没有人调查这件事，我从来都不打算去深挖！”孙慕辰也终于憋不住了，“现在是那群人逼着我去调查！事到如今！我不是正统的皇帝，而你是！你觉得我需不需要提防你？！！” 　　孙墨尧“呸”了一声，“提防？！既然你知道那群人在调查，为何不直接把他们抓起来？！”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把这件事闹开？！”孙慕辰也顾不得自己皇帝的身份，也拽着孙墨尧大吼道，“他们若只是调查我还不成气候，难道你真不想同他们一起推翻我？！” 　　孙墨尧松开皇帝，“我只是凉王！”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笑了起来，“我怎么能信你，怎么信你？不行，我不能让你走！” 　　说完，孙慕辰突然绕回了桌边，从底下抽出一把宝剑出来。 　　沈熙和卢居风见状，连忙挡在孙墨尧和萧凤儿的面前。 　　卢居风还说，“皇上这是要作何？！请三思！现在王爷已经表明了自己不会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皇上为何要与王爷反目？” 　　“丞相说的不错！”沈熙也说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哪怕王爷现在还未能冷静地接受这些真相，但皇上不应该把王爷当作敌人，现在应该把那些人给活捉起来，询问他们的目的才是！” 　　皇上冷冷一笑，“就算今天抓到了一个两个，想要调查这些事的人，今后还是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他们知道这些事情，我不会放过他们。但是，只要王爷你一天存在，对我！还有太子！都是威胁！” 　　孙墨尧恼怒地看着皇上，没有想到他都一定成为了皇帝，现在居然会因为自己的血缘关系，而将他视作威胁？如何可笑的事情？ 　　“皇兄？！”孙墨尧伸手将沈熙捞到身后，对着皇帝说，“你是不是疯了？即便我的身上淌着这样的血，但恐怕我也无法威胁到你的地位，你何必那么害怕我的存在？！” 　　孙慕辰举着剑站在他们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可就在同时，站在他们身旁的那老宫人突然站了出来。 　　他对着孙墨尧跪下，突然说道，“王爷！您才是真正的皇帝啊！为了蓉妃！王爷，只要您下令，这皇位就应该是你的！！” 　　看起来一把年纪，但他说话如此铿锵有力，声音在整个偏殿中回荡。 　　孙墨尧对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老宫人十分不解，或者，在这整个偏殿里听到的消息，都让他难以理解。而这一切却都要他去接受，去面对，甚至还没有等他去做出选择，又有一个人跳出来，逼他迅速地接受，去选择。 　　而沈熙看到这个老宫人，听着他说的话，原本也是不太明白。 　　可当他现在看到皇帝的表情，那种如释负重的神情，他突然明白了。 　　难道，这个老宫人才是这整件事幕后的人？ 　　沈熙跨前一步，走到那老宫人的面前，指着他怒问：“你是谁？你可知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身知道。”老宫人拱手弯腰，对沈熙说，“老身曾经服侍蓉妃。” 　　原来如此。 　　沈熙明白了果然，他侧身挡在皇帝的面前，又问：“你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要让王爷做皇帝？为什么？” 　　老宫人笑道，“因为王爷才是真正应该继承皇位的人，先皇帝被骗了那么多年，现在是应该为先皇，为蓉妃沉冤昭雪，公布真相！” 　　一旁的皇帝冷笑起来，他甩了一下宝剑，“终于，终于把你给逼出来了。” 　　老宫人低着头，“皇上，这么些年，老身也是服侍您服侍到位了，如今，您也应该把原本不属于您的东西，还给王爷。” 　　“还？”皇帝笑道，“我想还，你看王爷想要吗？” 　　老宫人又跪着转过身来，对着王爷，说：“王爷，如今真相已经大白，蓉妃喊冤枉死这么些年，涪陵王妃为了保护王爷您，将自己的孩子都打掉，为了她们，王爷你都不应该退让！” 　　孙墨尧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沈熙连忙问道，“你为何要到现在才说？” 　　老宫人说，“回大人的话，如今您们也都看到了皇帝的态度，现在难道还要在为皇帝说话？” 　　皇帝冷冷地说道，“笑话，如果我不用这种手段，能把你给逼出来吗？” 　　老宫人听这话倒是很冷静，“老身不懂皇帝的意思。” 　　孙慕辰说，“你的确做的很干净，我找不到任何你联络宫外四位大人密谋此事的证据，但你不聪明，你现在说了这话，便是能让我给你定罪的证据！” 　　（——忠心耿耿的老仆，受死吧~！——） 第247章 反目 　　原来皇帝说了这么多，便是要把这个老宫人给逼出话来。 　　大概早一日皇帝就查到了这老宫人在背后做的事情，只是拿不到他手中的把柄，如今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把话给说出来，自然也没有可能放过他了。 　　这老宫人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现在反而显得一点都不害怕，他还对孙墨尧说，“王爷！您可看到了皇上的态度，既然皇上还是把你当作敌人看待，王爷，为何还要屈居于皇帝之下！原本这皇位就是属于王爷您的啊！” 　　在此时孙墨尧的表情也变得更为慌乱，脑子里乱哄哄的所有的声音都钻了进来。 　　老宫人的话在他的脑子里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接刺入了他的内心。原来他哪怕到了今天还会回忆的父母，并非他亲生。而且这些陈年往事，倘若没有被他们说出来，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事，就能够回到凉州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孙墨尧现在该是很恨他们才是，可他现在却十分动摇。 　　他竟然成了皇帝的儿子？ 　　难怪现在皇上想要取了他的性命！原来他自己的血统并非纯正！现在想要杀人灭口免得自己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 　　孙墨尧这下完全懂了，皇上不相信他的承诺，因为他自己根本就坐不稳这个龙椅，他比起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皇位上！ 　　他想明白了这件事，转身怒目转向皇上，心中所有的感情都化作了气愤，几乎无处宣泄。 　　此刻，孙墨尧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他恍惚地在想，皇帝想要杀他，而他现在却又理由可以推翻皇帝，可他不要做皇帝，但哪怕皇帝给他承诺不会动他分毫，他也不会相信，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沈熙见状，便深觉这老宫人挑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真是太会挑时间了。 　　而皇上为了逼他出来，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给说了出来，反而会让王爷认为他真正是来对付自己，况且现在的理由还那么充分。 　　哪怕王爷心里没有动了想要争夺皇位的心思，可是刚才听到皇上说了这么多话，加上这老宫人在那里蛊惑，难保王爷会不会脑子一冲动，做出什么害国害民的事情出来。 　　沈熙连忙摊手挡在孙墨尧的面前，他转身面对那老宫人，问：“我知道您为了当年的蓉妃一事而耿耿于怀至今，但是如今皇帝已经在位多年，难道你以为昭告了这件事，天底下的人就能接受吗？” 　　老宫人说：“老身已经风烛残年，唯恐活不了多久了，如果在有生之年，不能为蓉妃翻案，不能让真相大白天下，那么老身实在没有脸面下到黄泉路上去见蓉妃！还有她的姐姐涪陵王妃。” 　　沈熙又说，“既然如此，这么多年，你此前也服侍过先皇帝，为何当时不说？！非要到了今日才说？！” 　　老宫人笑笑，“不要以为先皇帝不知道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明白的，可是！先皇只顾着他自己的面子，不可能先废了皇后，再废了太子，如此他人定然知道他这个皇帝被戴了绿帽子！所以先帝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蓉妃死在后宫！” 　　这个问题，沈熙心里也明白，没有什么人愿意自己戴了绿帽子，还被普天下的人知道，看他的笑话。 　　沈熙便说道，“可为何你却拖到了今日？难道此前你就没有任何机会吗？难道你今日说了，就能给蓉妃报仇了吗？” 　　“此前几年，凉王不在京城，老身即便想把这个秘密告诉蓉妃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这个机会。”老宫人说着，他居然站了起来，颤颤悠悠地走到了孙墨尧的面前，说：“王爷，您是蓉妃的儿子，是这个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一旁的卢居风也冲了上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爷，不可听信他的话！” 　　老宫人却说，“我是个将死之人，但这件事我不能把它带进棺材，绝对不能。” 　　孙墨尧真的动摇了，他看着沈熙，他希望沈熙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头，皇上在冷笑，“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你给逼出原形，你觉得王爷会听你的？” 　　老宫人对着王爷说，“王爷，老身如今做了如此逆反的事情，也不过是把性命置之度外，但王爷您的身份是一定要昭告天下，一定要让真相大白！” 　　孙墨尧紧皱眉头，“你却要我跟你一起推翻皇上？！” 　　“他无兵无权！如何来推翻我！”孙慕辰的声音越来越响，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孙墨尧又扭头看着老宫人，脸上的表情似乎的确在说，他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去推翻皇帝？就为了这个理由？恐怕还不足够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老宫人往前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皇上，倘若你能同意退位让贤，现在让王爷继位，那老身还能为你劝劝王爷，不让王爷要了你的命。” 　　皇帝听到这话，在那里大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老宫人回头看了眼王爷，又说：“因为王爷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这件事已经有不少大人知道了，只要现在王爷愿意登高一唿，就能得到这些大人们的响应！” 　　皇帝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隐去，“你是说那些已经离职的大人？他们手上有兵力？！” 　　老宫人倒是脸色变了变，他稳住神色，说：“老身自然有办法，而那些大人们也只是在等王爷的响应，只要王爷愿意，他们就能立马进宫来援助王爷！” 　　卢居风走了上来，对老宫人说：“若非你说的是护军司马石大人？还有那梁大人、王大人和冷大人？这三位大人现在虽然在京城，可手上并没有……” 　　老宫人听到卢居风点了这几位大人的名字，依旧临危不惧，他说：“可护军司马有！你们现在知道这几位大人也没用！除了这几位大人，还有其他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况且现在他们都在宫外！如果你们敢动我、动王爷分毫！那么他们立马就会把皇上的真实身份传出去！到时候知道了皇帝真实身世，站在我们这边的大人就会越来越多！” 　　皇帝又说：“噢，原来你们现在打得是这么算盘！” 　　“不错！”老宫人对皇帝说道，“皇上！现在大家还有让步的时机，只要你把皇位让给凉王，那么你的性命，姑且还是能留得住！我们也不会要了你的命！难道你真的想把先皇的事情拿出来被别人当笑话说嘛？！” 　　皇帝冷下脸来，他挺直了腰杆，手上提着的剑也垂了下来，“没想到你跟了我父皇、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今日你却拿这种事情来威胁整个皇室！” 　　老宫人拱手，“倘若当年皇后没有迫害蓉妃，又岂会有今天？” 　　“可太后已经去了国寺，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如今……”卢居风也走了上来，担忧地看着皇帝。 　　老宫人冷笑，“太后逃避了她应该承担的责任，也该有人为蓉妃的离开而承担罪责！” 　　孙慕辰又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来，那岂不是说，朕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是。” 　　孙慕辰越过老宫人的肩膀朝孙墨尧看了过去，“那么王爷？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终于，他们几人把目光落到了王爷的身上。 　　而孙墨尧此时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了。 　　原来他还以为只不过是为了让当年这一桩旧案平反昭雪，深一步便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罢了，没想到这老宫人却真是想要让他逼得皇帝退位，理由不过是这名不正，和言不顺。 　　此前他们争争吵吵，为了皇位谁都没有顾忌到孙墨尧的想法，把那些陈年老事赤裸裸地放在他的面前，逼着他一定要接受这些事，现在，他们还把最终的选择放在了孙墨尧的身上，好像不管他怎么抉择，都是他的责任，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都是他必须承受的。 　　可他们谁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就是孙墨尧自己根本就不愿意知道这件事，不想知道，也根本不想为这件事做出什么选择出来。 　　此时，沈熙突然往孙墨尧的身前一站，他面朝着那老宫人，笑道：“您的想法着实让人惊叹，但我想王爷根本不会答应你的做法，推翻皇位？饶是你手握整个舜国的兵力送给王爷，王爷也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而且，下臣却是想劝劝皇上，劝劝您，蓉妃的事情虽然可怜，却已经过去多年，现在唯一能为蓉妃沉冤昭雪的，也便是为她追封谥号，以告慰蓉妃的在天之灵。但在这个时候让位易主，即便你们都愿意，但舜国百姓又该怎么想？” 　　“沈大人你不是王爷，你不能代位替他发号施令。”老宫人笑道，他伸着脖子看了看孙墨尧，不免有些得意。他觉得，看现在王爷的表情，俨然便是有些动摇了，只要他再用一用力，便是一定能逼的王爷与皇帝翻脸！ 第248章 同谋 　　此时的沈熙心里有些紧张，他当然害怕王爷会突然答应这个老宫人的话，在这个地方与皇帝反目。但他心里却是相信王爷，王爷现在虽然不说话，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感到了动摇，他当下不能立即给予任何答复罢了。 　　可他不能回头去看王爷，他不知道现在王爷到底是什么表情，是不是现在正在迷惑和茫然？不管是什么，沈熙绝对相信孙墨尧一定不会动了要篡位的心思，否则，他当年在山庄里说的，就全部都是谎言。 　　沈熙深吸了一口气，对老宫人说，“即便是皇帝，在颁布命令之前，都还得需要听百官的意见。况且这件事，以你一句就能让王爷做出如此以下犯上的事情，反倒是叫人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是为了蓉妃，为了王爷，还是为了一己私欲？！” 　　老宫人听到这话，连连喊冤，他冲到孙墨尧的面前，哭丧着脸说：“王爷，你一定要相信老身，老身真的是为了蓉妃出头，老身苟且偷生活到今日，就是为了让真相重见天日。老身对王爷的忠心日月可鉴，绝对不容许他人诋毁！” 　　孙墨尧晃了晃身子，脸上还是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他的目光落到了沈熙的身上，好像在问他自己应该怎么做。 　　沈熙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一旁的老宫人一把拽住孙墨尧，让他完全看着自己，并用一把沙哑的嗓音来说：“王爷！你、你一定要相信老身！老身忍辱负重多年，如今终于能见到了王爷！原本想在王爷刚成年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王爷，殊不知王爷却直接去了扶风郡，便没了机会。后来先帝去世，王爷再来，可老身却没有为王爷准备好一切，便还是不能说。” 　　孙墨尧木愣愣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王爷，如今这一切老身已经为你都准备好了，只要王爷你的一句话，老身和那些忠于王爷的大人们，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了当年的蓉妃啊！王爷！你一定要相信老身的话啊！！” 　　沈熙见状，心头一紧，他看孙墨尧的表情，好像是真的会答应老宫人似的。 　　“王爷。”沈熙刚要开口，老宫人却把他挡在身后，硬是堵上他的话。 　　紧接着，那老宫人转身对皇帝说到，“皇上，即便那几位大人现在手上的兵力不多，但是想要围堵皇宫却不是难事，难道皇上真的要逼王爷做出如此难为人的事情吗？！” 　　“难为……”皇帝冷冷笑道，“到底是谁在难为谁？” 　　老宫人拱手，“还请皇帝退位让贤，把皇位还给王爷。” 　　此话一出，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全都盯着皇帝，就连王爷看向皇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在期待他的反应。 　　皇帝笑了笑，突然吼道，“来人呐！给我来人！！” 　　说罢，偏殿侧门被人推开，几名青壮年提着剑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见状，全都围在了王爷的身前，对着皇帝。 　　其中一位大人还冷笑道：“看来时机成熟！士兵们已经在宫外候命，就等消息了——” 　　不等丞相喊出救驾之时，那老宫人看到这几位，却率先吃惊地喊出了声，“几位大人！你们怎么进来了！” 　　皇帝笑眯眯地走到卢居风的身边，抬手让他不要声张，他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的反应。 　　而冲进来的这几个人正是之前与老宫人有联系的四位大人。 　　他们原先还挺有气势，但是听到老宫人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也心觉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他们面面相觑，最终目光落到了老宫人的身上。 　　老宫人着急地说道，“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其中一位冷大人说道，“难道不是你写信通知我们，让我们现在赶紧入宫，只要听到皇上传召的声音，就一起冲进来吗？！” 　　另外一位石大人也说：“不错！我们都受到了您老人家的信！老子连兵马都准备好了，随时……” 　　话还没有说完，他们看到老宫人的脸色起了变化，眼神中多了一股大势已去的意思。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对着皇帝。 　　平日里那么小心谨慎，非得要让皇帝这样说才能把他逼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意给他们四个人全都发去了信函？还让他们一起来到皇宫里？他们似乎把这件事想象的也太简单了！ 　　更何况，逼皇帝退位，又不是拿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就能办到的事情！ 　　皇帝看到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们的脑子还真是简单！看样子之前将你们革职，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那石大人脑子简单，见状，便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怕什么！皇帝狗儿！今日不就取了你的狗命！待到王爷继位！我们几个还怕什么！” 　　场面越发混乱，那头，卢居风把萧凤儿往旁边一扯，自己则站在皇帝的身边，嚷着赶紧来人，“护驾！！” 　　而沈熙只觉得胳膊一沉，他被孙墨尧拉到了老宫人的身旁。 　　沈熙抬头一看，只见孙墨尧满脸的迷茫，完全不知所措。 　　此时，孙墨尧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该到底说什么，才能打消他们这种念头。 　　孙墨尧心头有无数只无头苍蝇在那里飞来飞去，扰得他根本搞不清楚眼前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沈熙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你到底要做什么？！” 　　孙墨尧愣了一下，他在想，是啊？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好像那些无头苍蝇都飞走了，孙墨尧知道，之前那些陈年旧事，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蓉妃也好，先帝也罢，都已经是过眼云烟。 　　所谓的报仇雪恨？真相大白？ 　　孙墨尧心里知道，就算他能接受蓉妃是自己的生母，但追究下去，正如沈熙所说的那样，不过就是追封谥号，让大家都知道，当年还有一个蓉妃，她没有白白枉死而已。 　　难道，蓉妃的身份已经重要到，可以推翻当今皇上，动摇江山社稷了吗？ 　　当然还不至于。 　　而且，孙墨尧知道，自己这个身份一旦被曝光，那些百姓们又会怎么说他们皇室？又会怎么说先帝？ 　　大概就算是涪陵王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这种事让别人来津津乐道吧！ 　　孙墨尧反应了过来，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他来说，其实毫无意义。他差一点上了这老宫人的当！ 　　什么为了生母，什么为了真相，其实这一切不过都是他想要推翻皇帝的理由罢了！ 　　或许，他真的是忍辱负重多年，可孙墨尧却觉得，如果他真是站在蓉妃和自己这边，那么这个秘密更应该带进坟墓！哪怕想要说出来，也不该是抱有这样的目的！ 　　然而等孙墨尧回过神，那头皇上和丞相却已经召来了禁卫护军，两列护军举着长戟将他们团团围住，而站在护军前面指挥的却是魏镇云的大儿子，魏子绍！ 　　魏子绍看到王爷和沈熙站在里面，脸上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 　　“这……” 　　孙墨尧连忙拉着沈熙过来，说道：“皇上？！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皇上拢袖站在那里，冷下脸，说：“王爷，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竟然联通宫外的几位大人，里应外合，想要逼宫！”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丞相都愣了一下。 　　那萧凤儿更是直接喊了出来，“根本不是这样的！皇上！” 　　孙慕辰却抬起手来阻止了她的话头，“妇道人家，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萧凤儿被他这么一吼，反倒是很不服气，“妇道人家？！皇上你——”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便是王爷的同谋！”孙慕辰这么说道。 　　萧凤儿气鼓鼓地闭上嘴，她身旁的卢居风赶紧让她不要再说话。 　　而卢居风自己却走了上去，问：“皇上现在有何打算？” 　　孙慕辰渐渐露出得意的神情，“那我倒是想问问丞相，结党营私，忤逆犯上，该是什么罪？” 　　卢居风如实说，“砍头之罪。” 　　皇上点头，“要是此人是王……” 　　话音未落，孙墨尧突然冲了上来，抢过石大人手中的长剑，指着老宫人的脖子，怒道：“原来此前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连同本王一起造反，逼皇上退位！莫要说那么些为了先帝蓉妃的话！这件事，本王自然不会答应你！” 　　沈熙见状，连忙走了上来，跪在皇帝的面前，求情说：“启禀皇上，方才王爷不过是没有搞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并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意思，请皇上不要误会王爷。王爷由始至终都站在皇上这边，如今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已经暴露无遗，还请皇上不要将王爷与这群人视为同谋！” 　　那老宫人听到沈熙这么说，连忙对王爷说道：“王爷！你不要被皇上骗了！皇帝现在弄这么一出，就是想要把你一网打尽啊王爷！你还没有看出来吗？现在皇帝根本就是想要把你当作反贼的头目啊！” 　　（——这是要反啊233——） 第249章 争斗 　　周围又开始吵了起来，孙墨尧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地像是要炸开。 　　那老宫人不管周围人的目光，直接扑过来抱着孙墨尧的腿，哭嚎道：“王爷！你要相信老身！老身对你一片忠心！如今这是皇帝设好的陷阱！为的就是让王爷你上钩！如此一来！皇帝就可以把你当作反贼一起除掉啊！王爷！” 　　那石大人也开始对冲进来的禁卫喊话，“没错！皇帝狗儿就是这么一个阴险的人！他设好了陷阱！给我们扣莫须有的罪名！” 　　孙墨尧举着手里的剑，依然直指石大人，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皇上对他笑容满面，道：“魏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把这些反贼都给我抓起来！” 　　皇帝口中的魏大人，便是离世的魏将军的大儿子魏子绍，他现在身为禁军统领，犹如他父亲当年一般，手上管着几支队伍。 　　此前，皇上突然把他召进宫中，还让他半夜不准出宫，又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的确让魏子绍十分奇怪。 　　虽然从丞相口中多少听到了一些事情，可能与反贼有关，但没有想到，会在反贼之中看到王爷的身影。 　　魏子绍不敢轻举妄动，他曾经在王府里度过了何等美妙的童年时光，王爷又是弟弟的干爹，怎么会是反贼？ 　　皇上下令要他来抓反贼，可王爷也是他能抓的？ 　　见到魏子绍迟迟没有动静，皇帝也没了好脸色，他走上前来，说道：“魏大人，你怎么还不动手？” 　　见状，丞相连忙走了上来，“皇上，这件事——” 　　“你不要管！”皇上连忙打断丞相的话。 　　孙墨尧这下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皇上还是会因此将他打入反贼行列。 　　因为他的身份。 　　“皇上！”沈熙冲到了皇帝的面前，“方才王爷已经表明过态度，他根本不会借此生事做出不利于江山的事情来，皇上你为何还要认为王爷会背叛你？你如此行事，又岂能叫人信服？！” 　　皇帝却反而拽着沈熙的手，指着眼前这干人，说：“那么沈大人还请你看清楚了，现在这群人又是因何站在这里，你还不明白？这难道不是王爷的错？” 　　沈熙一听这话，立马高声回应道：“也并非王爷把他们召集过来！皇上，倘若你就这样让王爷抗下罪责，那么皇上，哪怕将来没有王爷，也终会有人想要翻旧案，翻老底！”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沈大人竟然如此振振有词？！在你看来！这些人靠着王爷的身份想要来推翻朕！难道还就是朕的错了？” 　　沈熙着急地说道：“但这也并非是王爷的错！王爷从未想过推翻皇上！你不能借此机会铲除王爷！” 　　此话一出，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老宫人松开了王爷的腿，不过嘴里倒是轻声在说，“沈大人说得对啊，沈大人说得对！” 　　孙墨尧回头看向沈熙，而手中的长剑依然对着那石大人。 　　孙慕辰轻轻闭了闭眼，他叹气，“沈大人，我没有想到，今日你却可以为了王爷，如此诋毁于朕。” 　　沈熙的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坦然和冷静，他说：“皇上，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下臣可是你亲自指婚嫁给王爷的王妃，你认为我是为王爷说话也好，站在他这边也罢，我是他的王妃，我是这全天下最亲近王爷的人，他想要做什么，他心里怎么想，我心里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说罢，沈熙甩开皇帝的手，站到身旁，面对着皇帝，弯腰作揖，说：“皇上，事到如今，如果皇上还是认为王爷会窥觊皇位，想要推翻皇上，那么下臣也只能说，皇上你真是小人之心了！王爷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这么说着沈熙直起腰来，目光紧盯着皇帝，看他还有什么反应。 　　“沈大人。”皇帝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下臣自然明白。” 　　“如今朕只是追究王爷和这干反贼的罪责，你替他们说什么话！” 　　“下臣必须为王爷说话，不能接受皇上如此污蔑王爷！”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沈大人，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用再对你们客气什么，魏大人，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包括沈大人。” 　　魏子绍提着剑朝皇帝露出震惊的神情，他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要抓王爷和沈大人，他连忙朝卢居风投去求助的眼神，自己却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抓人？还是抗旨？ 　　卢居风见状，突然跟皇帝下跪，说：“皇上，微臣没有想到皇上您居然会借此事件来对付王爷。微臣只想说，正如沈大人所说，不管这件事里是不是存在王爷，就算现在皇帝把王爷给抓了起来，哪怕是砍了头，今后若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也依然会反对皇上！皇上，不说王爷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皇位上，而皇上也不能再借此残害手足了啊！难道、难道皇上要做出与当年太后一样的事情出来吗？！” 　　“丞相说的不错！”沈熙也连忙跪了下来，“皇上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吗？做了这些事情想要把连同王爷一起一网打尽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重新考虑一番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吧！” 　　皇上看着他们两个人，他心中承认自己有私心，就是想要借此事件将王爷一起给对付了。他心中的计划，与丞相与沈熙并无关系，却只是想顺势把王爷这个眼中钉给拔掉，而且这种事，他以为饶是沈熙也不应该有理由为王爷说话。 　　明明沈熙心里把江山看的这么重。 　　可现在的沈熙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想要抓王爷，大概先要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那头，孙墨尧突然放下剑来，缓缓转过身看着皇上。他的表情是何等的肃穆和沉重，“皇上，莫不是你真的想要对付我？无非是因为这个身份？和地位？” 　　皇帝一愣，若真要按照这个来算，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胜算。他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皇位也好皇室面子也罢，走到这条路上他明明需要瞻前顾后考虑很多事情，但是现在他最后任性一把却遭到如此困难，他也知道，王爷永远是他眼前的一根刺，拔不掉了。 　　而且，现在来此一出，只怕他与王爷最后的关系也因此决裂。但是，孙慕辰心想，自己是皇帝，他能耐自己何？ 　　那老宫人见状，连忙对王爷说，“王爷你可看到了！现在皇上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将你铲除，根本就无关皇帝同王爷你的身份！” 　　孙墨尧抬了抬手，挡了老宫人的话头，他依旧看着皇帝，低声问：“皇上，到了现在，你依然想要除掉我？” 　　孙慕辰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变得十分平静，他走上前来，距离不过就是王爷手中拿一把长剑的长度。 　　“皇上……”魏子绍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俩。 　　而孙慕辰却平静地说，“弟弟，由始至终，都是我跟你在争斗。你是唯一一个在皇宫里长大的郡王，也是现在唯一一个凉王，迟早有一天你会强大到超过我。我这个龙椅坐的战战兢兢，因为你的存在啊！” 　　孙墨尧勾着嘴角笑了笑，“可我现在哪怕没有兵力，你却还是在忌惮我，只怕要我把性命交付到你的手上，你心里才会感到平静吧？” 　　“谁说不是呢？”孙慕辰竟然也笑了，“看来了解我的人也只有你了啊！所以我更加不能留你。” 　　“你担心我的存在，不过是因为我会动摇你的皇位，还有现在小太子将来的地位。”孙墨尧说，“而且，现在我不管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的话了吧？” 　　“不错！”孙慕辰甩袖，“哪怕是为了太子，我都不能放过你！” 　　孙墨尧却笑道，“这个龙椅有什么好的，我根本不稀罕。而且你怎么不想想？我倘若想要你这个皇位，在你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就根本不会帮你。现在你还担心我甚至会动摇小太子？你也不想想，等你那儿子继位，本王都该几岁了？还跟你们争斗皇位？” 　　听到这话，孙慕辰也跟着笑了起来，“真敢把自己说的多伟大似得！你不要这个皇位？那你敢不敢把你的凉王头衔放弃？” 　　“别说我不敢！”孙墨尧明知这是激将法，但他还说说道，“然而我已经是凉王，你都敢如此对我，倘若我是个庶民，试问你会让我有什么下场？！” 　　孙慕辰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要我放过你，但又如何改掉你身上流的血？” 　　孙墨尧想，原来皇帝就是这么计较他们身上的血统。可遥想当年舜国立国之时，又有谁说，他们姓孙的就一定是流着皇帝的血液？ 　　他们兄弟俩同时闭上了嘴，一下子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寂静之中。 第250章 灭口 　　两人的对话悉数落到周遭人的耳中。 　　心里明白的人，了解皇帝为什么会这么做，也理解为什么王爷会这么说。 　　他们身体里淌着的血液根本无法改变，如果非得依照血统的话，那么皇帝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这头，老宫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转身对一旁的魏子绍说道，“魏统领，你不要弄错了！你们现在根本不该效忠这样的皇帝！这皇帝根本就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真正的皇帝应该是——” 　　突然之间，王爷举起剑来，一剑刺进了老宫人的腰间，那老宫人一口气都没有提上来，就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血从他的腰间喷涌而出，瞬间血流成河。 　　老宫人瞪圆了眼睛，指着王爷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你”字，随后，他倒在血泊之中，没了生息。 　　谁让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是萧凤儿的举动，她直接冲到那老宫人的身边跪下，伸手摸着他的颈脖，随后抬头对王爷说，“死了。” 　　孙墨尧轻轻挥了一下长剑，鲜血顺着剑身被摔落到了地上，像是冬天里盛开的红梅。 　　沈熙倒抽了一口气，他吃惊地看着王爷，大概……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如此开了杀戒，毫无征兆，让他手足无措。 　　这头皇上也被他的举动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墨尧却扭头对着皇上笑了笑，道：“无论本王想要做什么，皇上你都已经表明了态度，实在无法接受我的存在。不过，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怎么想，我凉王，从未觊觎你的皇位，从前没有，现在不会，未来更加没有这个可能。” 　　说着，他走到了那四位大人的面前，继续说：“事到如今，本王被逼到如此地步，便是刚才那宫人和你们四位大人在其中捣鬼。想本王安分守己多年，却因为你们翻出来的旧账而被皇帝猜忌，你们却觉得本王会同你们站在一条战线上吗？” 　　那站在最前面的石大人愣了愣，连忙说，“王爷！你杀了我们，也不可能让皇帝相信你啊！为何不同我们四人一起……一起……” 　　再有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他们现在其实毫无胜算，已经到了宫中，他们现在除非有命活着出去，否则他们现在根本不可能再翻盘了。 　　但是，他们方才也明白老宫人的举动，就算要死，他们也要拖着王爷下水！ 　　谁知这个王爷居然不为所动，就是皇帝说要把他一同打成反贼，却没有想到王爷居然为了这个南舜国的江山，做到如此地步，为什么？ 　　他们发现自己完全小看了王爷，还以为这位凉王不过是比其他的王爷更有心思一些，但是放在皇位的面前，这区区一个凉王又算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凉王自认没有正统皇室血脉？倘若他只到自己是先帝的儿子，他会不受到如此巨大的诱惑？ 　　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答案。 　　王爷根本不在乎，不想要，不曾动过对皇位窥觊的邪念，由始至终都没有。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能天衣无缝，至少他们在从这老宫人口中知道了当今皇帝的血脉之后，原本以为当今皇帝会乖乖退位让贤，谁知道他居然搞了这么一出戏码，让他们所有人都因此落入了圈套之中。 　　当然，谁没有设下圈套呢？ 　　只有王爷了。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王爷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居然还能如此明白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大概他真的是将舜国的江山社稷放在了心头最重要的位置。 　　可他们原本是为了各自利益才做这种不要命的买卖，岂能就这么白白地死在这里？而且！他们还是主动选择站在王爷这边！又怎么能让王爷杀了自己？！ 　　冷大人突然开口，“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却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啊！王爷你！——” 　　孙墨尧冷笑两声，“没有你们在其中浑水摸鱼，今日我们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要以为你们站在我这边，就能逃脱什么罪名了！” 　　说吧，孙墨尧回头看了一眼皇上，最终说道：“皇上，今日我就为你斩草除根了，这些人死不足惜，只不过希望皇上能因此事将功赎过，不要把这件事怪罪到沈熙的头上。至于我们俩的事情，待我为你除掉这些祸害之后，再慢慢算。” 　　“王爷你！”卢居风突然开了口，“这件事我们能处理——” 　　可是孙墨尧已经不听从其他的人话，他说，“子渊，把眼睛闭上。” 　　沈熙知道他现在想要做什么，不过便是把这些惹事的人给杀掉。而他们给王爷身上泼的脏水，王爷已经无所谓是否一定要洗白，因为他知道皇上已经不相信他了。 　　而听到了这句话，沈熙明白王爷想要做什么，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同时，听到了大开杀戮的声音。 　　惨叫和刀剑划破衣服刺入肉体中的声音。 　　不响，却十分刺耳。 　　好一会儿，沈熙才睁开了眼睛，那四位大人已经应声倒地，他们的血流了一地，沾上了孙墨尧的鞋子。 　　这头，没有一个人说着话，他看到萧凤儿捂着眼睛站在卢居风的身后。而卢居风一脸沉重，看着这场惨剧。 　　包围他们的禁卫军里没有一个人有好脸色，更别说魏子绍，他小小年纪，却是看了这么一出闹剧，沈熙觉得，愧对他的爹娘。 　　王爷把长剑丢到了地上，摇摇晃晃地走到皇帝的面前。 　　他说，“皇上，这下足够了吧？现在你还怕什么？这里知道你身世的就这么几个人了，你还要杀几个人，才能让你心安？” 　　孙慕辰脸上却有了笑容，“不容易，弟弟，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孙墨尧也显得有些累了，“不想同你浪费时间，既然如此，皇上，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是将我一朝打成反贼，与这些人挂墙头示众？” 　　这时，沈熙在孙慕辰的面前跪下，连忙说道：“皇上，这件事你知道不是王爷的错，这些人如今也被王爷正法，趁此时间根本没有闹大，请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而卢居风也说道，“皇上，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反而还牵连了王爷进来，请皇上不要降罪于王爷，毕竟在这件事情之中，王爷是最无辜的人！” 　　沈熙又道，“丞相说的极是。皇上，还请收回成命，王爷着实无辜！” 　　“无辜？”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人，“那么身世之事，到底谁才是无辜呢？” 　　沈熙连忙拱手，“皇上说的没错，但是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地，皇上如今坐上皇位，王爷现在已然是凉王，又岂会有问题？皇上又怎么能追究的完呢？” 　　孙慕辰终于冷下脸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熙焦急地说道：“倘若皇上心中不平，还是想要斩草除根，怕是除掉了皇上，还有丞相，还有下臣，还有萧大夫，还有这一干跟着魏统领而来的禁卫军。即便现在皇上能把我们全都杀掉，可宫里的人还是会怀疑，为什么今日会有那么多人死在皇帝的手里。就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去调查，终究能查到当年的陈年往事中。” 　　孙慕辰咬着牙，瞪着沈熙。 　　一旁卢居风也赶忙说，“沈大人说的不错。皇上，这件事不过牵连我们这些人，只要我们不说，五十年，一百年之后，谁还能知道呢？这老宫人不也是咬着这件事，藏了那么多年，如今他说出口了，皇上才会知道。” 　　“所以。”沈熙接过话头，“皇上现在更应该将这些人赶紧处理了，免得让更多的人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而丞相，下臣，甚至是王爷，都是效忠于皇上的人，对于这些动摇舜国根基社稷的事情，我们又怎么可能会说出来呢？！” 　　皇帝看着他们俩，一个两个他都说不过，更何况还是这两个人。 　　他沉默地抬头，目光落到了孙墨尧的身上。 　　“但是。”孙慕辰冷冷地说道，“事已至此，你要我怎么放过你才能让我自己安心？” 　　孙墨尧摇了摇头，坦率地说道：“不知道。” 　　差一点又要把孙慕辰的脾气给激了出来。 　　而卢居风连忙说，“皇上，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还是让魏统领先把这些反贼的尸体给处理了，以免引来更多的麻烦。” 　　想来，他们身后躺着五具尸体，他们流的血已经让屋内充满了无法忍耐的血腥味，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会招来更多的非议。 　　孙慕辰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几个先起来。” 　　随后，他走到了魏子绍的面前，道：“魏统领，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还有之前听到的话，我想，你心里明白，该怎么做，怎么说，不需要我来指挥你了吧？” 　　魏子绍连忙拱手，“末将听令！一定处理干净！” 　　（——后台一直上不来，今天晚了——） 第251章 害怕 　　经历那一场纷争，再等离开偏殿的时候，天竟然已经黑了。 　　沈熙望了望天空，原本还以为会迎来一场豪雨，却没有想到看到了圆月。 　　他们来到了御书房，谁都看不出来，他们此前经历了一场差一点要会使得南舜国现在的根基动摇的事情，而现在他们还必须打足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处理这件事的后遗症。 　　诚然，沈熙觉得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事实上，完全就是皇上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但是可偏偏谁让他是皇帝呢？从年轻的时候，皇上就跟王爷两人相互在较劲，为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他们俩都可以大打一架，更别说现在这种“谁才有着皇室血统”的问题。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好像都已经耗尽了。 　　萧凤儿的脸色惨白，她站在一边，却显得有些气愤，她狠狠地对皇帝说，“皇上，你们想要怎么搞都跟我无关了吧？你不让民女离开，总该让民女睡觉吧？！” 　　接着，也不管孙慕辰到底是什么反应，萧凤儿看到一旁空着的榻子，挪开摆在上面的方桌，直接团身在空处躺下，蜷缩成一团。 　　孙慕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躺在外面，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这头丞相已经朝他跪下，道：“皇上，这件事中王爷着实无辜，现在必须先下旨处理那五名反贼，却是不能再把王爷扯进去了。” 　　沈熙刚要跟着跪下求情，这头孙墨尧却一手把他拉住，自己走上来对皇帝说，“皇上，我就要你一句，你真是要把我从这个世上铲除掉？为了你这个看得极重的皇位？” 　　孙慕辰被这两个人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对他而言，刚才的话已经全都说了出来，覆水难收，而面对王爷的这个问题，孙慕辰迟疑了一下。 　　“王爷。”沈熙轻轻地唤了一声。 　　孙墨尧却没有回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皇上，这个问题，他当然要知道。不管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只想要皇帝一个答案。 　　如此一来，他就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让沈熙安安全全地出宫，离开这个鬼地方。 　　孙慕辰终于叹气，“我想除掉你，可是我除不掉，你对我来说是个威胁，你的存在，让我寝食难安。” 　　孙墨尧皱眉，“这是你的心结！当年我在凉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寝食难安啊？！” 　　孙慕辰冷笑道：“当时你又不是先帝的皇子，而我也不知真是身份，怎么会难安？” 　　孙墨尧便说：“现在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能放你走。”孙慕辰这么说道，他弯腰把卢居风给拉了起来，面对着王爷说，“你不能保证没有人会找你”旧事重提”，我也不能安心地看着你回到凉州。” 　　孙墨尧眉头紧蹙，“你还想找人监视我？！” 　　皇帝却摇头，“你不能离开皇宫。” 　　孙墨尧心中有些恼怒，“软禁我？！你以为把我留在皇宫里，你就能继续心安理得了？！” 　　孙慕辰也开始烦躁起来，“那你给我一个方法？！是不是要我杀了你？！” 　　听到这话，沈熙连忙冲上去，“万万不可！” 　　小王爷看了沈熙一眼，心说皇帝现在肯定不会轻易下这种决定，沈熙居然也能这么紧张，果然是太担心我了。但他很快就端正了态度，这种激动的情绪也只是将将持续了一瞬。 　　孙慕辰何止是开始焦虑，他在原地走来走去，指着沈熙和卢居风，“你们拦着我可以，但给我一个方法，我才能放你们走！你们现在不要给我说一个不行，一个不准，有什么用？！再说废话，把你们统统打成反贼！！” 　　看到皇帝都已经乱成这样，沈熙与卢居风对视一眼，现在当务之急，倒反而不是劝说皇帝放过王爷了，他需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接受问题。 　　他们现在可以逃，逃得远远的，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们的通缉令，或是无休无止的追杀。 　　沈熙突然走上来拱了拱手，“皇上，切莫着急。如今皇上担忧的事情，不过是王爷的身份，皇上不信王爷将来会彻底闭嘴不提此事，也不能接受让王爷离开皇上的控制范围，却是因为担心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现在能被皇上遏制，将来等太子上位，再发生这种事，就不是现在的太子能够处理的了。”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皇帝的心里，他微微点头，“为了小太子，我也不能放过王爷，不能……！！” 　　看到皇帝又把话说了回去，孙墨尧紧张地看着沈熙，他这是怎么了？为皇帝说话吗？要让皇帝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不仅会威胁到皇帝自己，还会威胁到太子，那岂不是说自己更加走不了了？！ 　　沈熙点头，“那么皇上为了太子，退位吧，把皇位让给太子，如此一来，太子就能坐上皇位，皇上你也没有后顾之忧，更加不用担心王爷会去抢一个小侄子的皇位了。” 　　而且，皇室继位向来有宗法规定，继位取幼不取长，倘若小太子继位之后出了什么事情，也只会从太子同辈甚至是晚辈中，重新挑选继承人，自然不会轮得到王爷了。 　　如此一来，皇帝不用担心皇位被王爷抢走，而哪怕有人想要辅佐王爷上位，哪怕王爷自己想要篡位，那也实在轮不到他，更加不会让天底下的人接受。 　　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皇帝听到沈熙的答案，着实一愣。 　　一旁的孙墨尧了解了沈熙的说法，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子渊你说的对啊！这样不就让皇帝你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去跟太子抢皇位了吗？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方法啊！” 　　连卢居风都点点头，说：“唔……如此一来，皇帝的确是不用担心王爷了，而且太子继位之后，王爷不管手上有多少兵力，也不可能坐上皇位，于理不合，除非自立为国，但这样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对付王爷……” 　　然而站在一边的孙慕辰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熙，他想要处理掉王爷，怎么变得他要退位了？ 　　“这算什么好主意？！”孙慕辰怒道，“沈大人？你为了保护王爷，却要朕退位？” 　　沈熙拱了拱手，一脸正直地说：“皇上，这件事大家都要做出一个让步来。王爷已经做了让步——” 　　孙慕辰打断道：“他做了什么让步？！” 　　“不认亲生父母，不追究母亲身亡原因，还为皇帝铲除反贼，如此让步和贡献，难道皇上想要两眼一闭，不肯承认吗？”沈熙缓缓说道。 　　孙慕辰一愣，这……听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方才那些人，也的确都是王爷铲除的，但是…… 　　“但倘若他就算想要站在那群反贼这边，他又有什么用？”孙慕辰激动地说道。 　　沈熙连忙说，“的确，方才在偏殿里面，哪怕王爷自己想这么做，与那几位反贼沆瀣一气，却也是不能做出什么举动来。但是皇上不要忘了，那些人早在之前就已经联系了王爷，如果王爷真的有想要造反的心，岂会将那两封信交到皇上手里？” 　　这么一说，皇帝也是哑口无言。 　　倘若王爷真的有贼心，在收到信的时候就等于送给他了贼胆，怎么可能傻乎乎地放到今天才提出想要造反？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孙慕辰心里当然也是明白这点，可是他对孙墨尧的讨厌已经几乎可以到了条件反射的地步，好像看到他就能感到厌恶，所以不管他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那都是有罪过的。 　　而现在，让他立马放下以前所有的成见，让孙墨尧在发生了这么些事情，特别是知道了他们俩之间的身世之后，就更加不能如此简单地离开了。 　　孙慕辰来回踱步，他觉得自己肯定不正常了，他痛恨孙墨尧，讨厌他如此之深，还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可是，他又觉得沈熙说的很有道理。 　　不管自己是怎么想，他想要做的不过就是让自己的太子能够顺顺利利地坐上皇位，而所有来自王爷的威胁只不过是他现在还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世登高一唿。不行，孙慕辰心想，自己绝对不能给王爷这样一个机会！ 　　孙慕辰的表情几乎痛苦地要扭曲到了一起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思考沈熙的主意到底好不好，这件事就让他认为自己肯定是疯了。 　　他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想要铲除王爷结果却让自己退位？这岂不是很可笑吗？ 　　可是，他自己这个皇位坐的实在让他难以安心。 　　当年先帝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知道，为什么还会让他坐上皇位？ 　　大概的确如丞相和沈熙所说的，他已经成为了皇帝，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只要有人敢撼动他的地位，那都是反贼，他到底怕什么？ 　　现在，孙慕辰终于明白，他到底怕什么。 　　他怕孙墨尧，他就是害怕。 　　因为王爷比他厉害，比他强，他的身边还有像沈熙这样的人，让他怕的要死。 　　（——认输吧~皇帝~——） 第252章 爆发 　　孙慕辰站在那里，脑子里胡思乱想在思考很多东西。 　　他承认自己的确不如孙墨尧，哪怕他已经坐在了皇位上，他坐不牢，因为孙墨尧的存在。从各方面来说，孙墨尧才是那个适合坐在皇位上的人，而且做得一定会比自己好。 　　因为比不过，所以害怕他威胁自己。 　　现在孙慕辰完全认清了这一点，他无能为力，无法抵抗。 　　他现在唯一支撑自己还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这群人口中的，他还是个皇帝。 　　孙慕辰心里苦笑起来，自己内心的自卑居然还得靠这帮他讨厌的人让自己给支撑起来，他现在还得考虑是否要接受他们的法子。 　　“不，我怎么能让自己退位？！”孙慕辰怒道，“只要弟弟你死了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沈熙知道这件事没有办法再谈下去了，皇帝已经认了死理，只要王爷有一天还活着，他们俩之间就永远都不会消停。 　　但是，沈熙怎么允许皇帝就因为这样一件事而去无缘无故杀死王爷？毫无道理！不可理喻！！ 　　沈熙冲了上来，对皇帝说，“皇上！你不能就此取了王爷的性命，否则你不如便把我一起杀了！但是当外人询问王爷为何会深夜在皇宫暴毙，你真的能堵住悠悠之口？！真的能让所有人都能不这件事好奇？！” 　　卢居风也震惊地说道，“皇上，不能再钻牛角尖了！如此行事怎能叫人信服？难道以后再有如此同类的事情发生，皇上还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吗？” 　　孙慕辰冷着脸，“没有一个皇帝手上不沾血。你们再这样说下去，岂不是在逼我这个皇帝？！” 　　沈熙连忙说，“从未逼迫皇帝！只是希望皇上不要做出将来会后悔的事情！！” 　　“让我退位！这还不是在逼我？！！” 　　沈熙怒道，“那么皇帝就不要把王爷当做敌人那般看待！！皇上越发想要取得王爷的命！也就是在逼你自己！既然如此那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 　　看到情况已然如此，卢居风连忙转身对沈熙和王爷说，“你们俩快走！” 　　沈熙却看了一眼已经躺在那里睡觉的萧凤儿，但下一秒他回过神来，萧凤儿与此事无关，皇帝不会迁怒于她，反而现在他们俩的处境十分危险，恐怕接下来皇帝就要招人来把他们俩活捉起来。 　　但是，皇上现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捉拿两人，一旦这么做了，只会让更多的人起疑心。 　　只是皇帝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完全随心所欲了。 　　卢居风心想，现在只能让这两个人离开，怕是皇帝再看到王爷，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抽出长剑来砍他们了。顺势，他转过身来，直接站在皇帝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还说：“皇上！请你冷静一下！” 　　而孙慕辰越过卢居风的肩膀，看到王爷和沈熙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一下子暴怒起来，“丞相你——！！来人啊！！” 　　卢居风依然顽固地挡在皇帝的面前，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可是如果他现在就放弃，那么谁也不能将皇上拉回。他说，“皇上！现在皇上已经不能把王爷再往外推了！难道真的打算逼得王爷为了保护自己和沈熙，要造反不成？！” 　　可现在皇帝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狠狠将丞相往旁边一推，自己冲了出去。 　　而卢居风一头撞在柜子上，腰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让他疼痛难忍，不得不跪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再一抬头，皇帝已经不见了。 　　此时孙慕辰刚冲出大门，却看到了来报告的魏子绍，他一把抓住魏子绍，说：“你先随我过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魏子绍一头雾水，现在皇帝还拽着他半夜里在皇宫里游荡，却什么事都不告诉他，让他心里满满都是疑惑。 　　而且，今天这件事看起来与王爷、丞相他们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就方才在偏殿中发生的事情来看，似乎那群人想要造反，甚至还牵连到了王爷的身上。难道因为王爷的关系，才是让皇帝如此失了分寸的最大原因？！ 　　太多的事情魏子绍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好像这件事甚至牵扯到似乎更为严重的事情，而且看到自己干爹丞相的表情，若非不是之前他给自己使了眼色不要出声，也不知现在他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事情。 　　现在，魏子绍被皇帝拽着满世界地转悠，逢人便问可见到王爷和他的王妃沈大人？ 　　魏子绍倒是很想问一问，到底王爷和沈大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皇上如此对他们惦念不忘？ 　　而皇帝现在闲的十分焦虑暴躁，似乎不找到王爷和沈熙，好像他会把整个皇宫都给烧了似的。 　　为了不惹怒皇帝而受到牵连，魏子绍此刻选择了闭嘴。 　　此事的孙慕辰却的确有一种要疯了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力量想要冲出来，想要马上找到王爷和沈熙，想要把他们俩给禁锢在皇宫中，禁止他们跑到任何地方去，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行。 　　夜晚的冷风吹了他们好一会儿，但孙慕辰却觉得自己的脸上却是滚烫滚烫的。 　　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怎么努力却怎么也办不到，他的心里有一个小人似乎正在控制着他的心绪，让他无法冷静，无法去好好思考这件事。 　　孙慕辰心里知道，他这个皇帝做得已经尚算合格，平了西曙国，赶走北黎国，夺回了他们自己的领土。他这个皇帝，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已经非常合格了，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他知道也没有什么人说他不好。 　　唯独有一处不好的，大概一旦有什么危机，都是王爷来帮他解困，全都是！ 　　他无能为力，更不想让王爷占据上风！ 　　而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树敌，将王爷这个原本不是自己的敌人的家伙，硬是要成为自己无法容忍的敌人。 　　但是一想到王爷这个人，皇帝就没办法冷静下来，他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让他一定要把王爷铲除掉。 　　他知道这个声音不能听，他应该更好的去思考，但是他没有办法抵抗，毫无办法。 　　皇帝带着魏子绍在皇宫四门询问，却没有一个守卫说见到王爷离开。 　　除非王爷还在皇宫中，否则他们就是长出了一对翅膀，直接飞出了高墙。 　　这个时候，魏子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皇上，既然是找王爷，不如这件事还是由末将来办，皇上请回寝宫休息吧？” 　　孙慕辰摇了摇头，“不！朕要亲自找到这两个人！” 　　不知皇帝在执拗什么，魏子绍也只能认了。 　　在皇宫中兜兜转转了将近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有两名宫女也是气喘吁吁地找了过来，说王爷此刻在东宫，说是请皇帝过去。 　　孙慕辰一听到王爷有着落，什么都不想便转身去了东宫。 　　而魏子绍却想，东宫？不是太子居住的地方么？ 　　等靠近了东宫，皇帝看到整个东宫庭院灯火通明，心里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再冲入宫中，只见王爷与太子对坐正在看着他们身前的棋盘上，而沈熙却站在一旁，垂眼看着，不说话。 　　皇帝见状，他连忙冲了上去，却看到一旁的沈熙“嘘”了一声。 　　孙慕辰不知道他们俩怎么会突然跑到东宫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到了现在还没有就寝？ 　　眼前的小太子已经有七、八岁的模样，尽管还只是个少年，但看他眉心深锁思考棋局的模样，倒是看起来有些小大人的样子。 　　他几乎与孙慕辰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孙墨尧方才第一次看到他，就想到了当年第一次看到孙慕辰。 　　孙慕辰深吸了三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能悄然无声地走上去，看着小太子下棋。 　　而下一秒，小太子解开了眉头，执子走了一步，随后对王爷说，“皇叔，承让了！” 　　孙墨尧点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却转过脸来，有些故意为之地对皇帝说道：“啊呀，皇兄你怎么来了？” 　　孙慕辰差一点就气炸了，他板着脸，还说：“我倒是想问问，为何弟弟你会在太子的宫中？” 　　而后，他又扭头对太子说，“还不赶紧就寝去？！” 　　小太子见到自己的父皇，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战战兢兢地走了下来，站在一旁给自己的父皇行礼。 　　“参见父皇，儿臣现在就去！”稚嫩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恐惧，说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王爷，就赶紧走了。 　　这一下倒是让皇帝冷静了下来，遇到王爷，他可能会像是火山那般喷发，但遇到自己的儿子，不管他有什么举动，孙慕辰自己都会冷静下来去考虑一下，为什么太子会有这样的反应。 　　为什么太子会去看一眼王爷，却不愿看一眼自己？ 　　孙慕辰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对王爷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253章 法子 　　孙墨尧笑了笑，“总之就是巧了，虽然以前就在皇宫里待着，但最熟的地方还是这待过的东宫，所以摸黑瞎眼就过来了。来到这里看到太子还没睡，便拉住他下了一盘棋，总比真的同太子坦白说，本王到底为了什么没睡，还要拉着我的王妃跑到这里来的原因吧？” 　　听到这话，孙慕辰咬牙且此地说，“那你到底说了什么？！” 　　孙墨尧耸了耸肩，“没什么，就说久未回宫，晚上兴奋的睡不着，所以拉着子渊过来看看从前自己待过的地方啊！” 　　这么说倒也是理由。 　　可……孙慕辰不信，“吾儿能听你的？！” 　　“你儿单纯！”孙墨尧这么说道，“你说话可得小些声，就算里头跟外面隔了一段距离，可不知道你儿现在会不会乖乖地睡着呢！” 　　这话倒是真的提醒了孙慕辰，他不能在这里胡言乱语，特别是有太子在地方。 　　“你明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竟然跑到这里来？！” 　　反倒是沈熙拱手开了口说，“因为这里是能说话的地方，皇上，换做其他地方，怕是皇上不能冷静地听我们说话了。” 　　孙慕辰此时对沈熙也是冒出了无名之火，他低声道：“你拿太子来威胁我？！” 　　沈熙却说，“下臣不敢，下臣只想给王爷和皇上有一个能冷静说话的地方，否则再说下只会是毫无意义的争吵而已。” 　　“你还敢说——！”孙慕辰刚要说话，一旁的孙孙墨尧抬手做了个举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便道：“反倒是这里我觉得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熙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扭头看了一眼王爷，平静地说道，“方才太子还说希望王爷能在宫里多留些时日，不如今晚就留在东宫过夜吧。” 　　孙慕辰直接冲了上来，低吼道：“你威胁我？！你敢威胁我这个皇帝？！” 　　看到皇帝的情绪似乎又有些失控，孙墨尧连忙挡在沈熙的身前，他低声说，“皇上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么哪里才是你能说话的地方？皇兄，你再用方才那个态度，恐怕偌大的皇宫，甚至是普天之下，都没有地方容我们俩说话！” 　　孙慕辰一愣，他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垂在身侧略微颤抖着，好半天，他才说：“去书房。” 　　见到这两个人都一脸奇怪又迟疑的表情，孙慕辰又补了一句，“太子的书房，离这里不远。” 　　大概是猜到了这两个人都不想离开东宫，皇帝也知道，现在能跑到东宫来是他们最大的筹码，一旦皇帝对他们做什么，也断然不会放在这个地方与他们翻脸。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他们俩才会来到这里。 　　孙慕辰看了他们俩一眼，也不等他们有没有什么反应，便转身先带着魏子绍往书房的方向过去。 　　而孙墨尧与沈熙相视一眼，还是沈熙说，“相信皇上吧？” 　　“嗯。”孙墨尧点点头，“现在皇帝有让步，应该是好事。” 　　“走吧。”沈熙说道。 　　他们俩这才跟着过来。 　　东宫，孙墨尧十分熟悉，很快就带着沈熙来到书房。 　　他们看到魏子绍站在书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到他们走来，随后轻声说：“皇上在里面等二位。” 　　孙墨尧朝他微笑着点头，却得到魏子绍挪开眼神的回应。 　　沈熙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好像魏子绍这小子现在开始对王爷有些冷淡了，以前在凤翔府的时候，他没少来王府，甚至还跟着他们去过山谷，没少在他们的毛毯上打滚。怎么长大了到今天，却突然变得如此冷淡起来？他们在丞相府里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沈熙还是跟着王爷进了书房内。 　　书房中，蜡烛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墨水味。 　　沈熙站在孙墨尧的身侧，看到皇帝正背对着他们，将身上带着的短剑放到了书桌上。听到了动静，皇上转过身来。 　　还未等他们开口，魏子绍却又敲响了大门，说是丞相来了。 　　见到卢居风，却看到脸色不是很好，走路看起来稍微有些一瘸一拐。沈熙担忧地走了上去，问他怎么了？ 　　卢居风却朝他笑笑，低声说，“撞到了，没事，就是有块乌青，被萧大夫嘲笑挨不住疼。” 　　不过他来的确不是来说这个的。 　　卢居风朝皇帝拱手，说：“听闻皇上和王爷在这里，微臣便来看看，不知皇帝可冷静下来，能否听微臣说一句话？” 　　皇帝板着脸，“你先说。” 　　卢居风看了沈熙一眼，又说：“方才沈大人所说的方法，的确不是特别有理，皇帝会如此激动，倒是情有可原，而微臣却没有考虑清楚，说了那些不敬的话，还请皇上恕罪。” 　　听他这么说，皇上的脾气还真是消了下去，他点点头，又听到沈熙说：“下臣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只顾着保护王爷，却没有理解皇帝的心情，实在很抱歉，希望皇上切莫因此而生气。” 　　看到他们俩的态度如此缓和下来，皇帝也知自己方才的确过激了一些，但他也只是应了一声。 　　随后，卢居风回头看了一眼沈熙，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问道：“皇上不答应方才沈大人的法子，微臣现在有一个法子，想问问皇上、还有王爷，是否能够接受。” 　　“你说！”皇帝道。 　　卢居风缓缓开口，说：“皇上现在无法相信王爷能够将这身世的事情永久隐瞒下去，这件事从心情上是一定能理解，但是皇上想要软禁王爷，不管是谁，都不能接受。微臣现在的法子，却有个前提，想先请问问王爷，是否王爷一定要离开京城，回到凉州？” 　　孙墨尧转身看着他，一脸不明其意，说：“自然要离开！要本王与皇上在同一个地方，别说是我，就是皇上自己都无法忍受吧？！何必彼此相看两厌？！” 　　而皇帝也说，“不错，虽然相看两厌，但是朕却不能把你放走！否则我也寝食难安！” 　　一个不能待在京城，一个虽然也不想他待着，但是看到他却犹如仇人一般的心情，便是哪怕要把他留在皇宫，那也一定是想眼不见为净。 　　多说两句，孙墨尧心里也是来气，既然如此，皇帝为什么还要拽着他不放，不让他走？不就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他实在没有办法管到凉州？ 　　孙墨尧对丞相说道，“你就有话直说！” 　　“既然如此，微臣的意思是说，皇帝不愿意放王爷走，而王爷却又不想与皇帝待在同一个地方，那么……”卢居风居然还叹一口气，“便让王爷留在京城，皇帝离开不就成了？” 　　听到这话，就连沈熙都觉得好笑起来。 　　皇帝离开？他去哪里？ 　　王爷留下？留下来干嘛？ 　　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卢居风自顾自地说了下来，“其实方才沈大人的方法，就是为了能让皇上接受王爷，同时不让王爷变成太子的威胁，只是法子有些太难，不能简单就这么做。同样的，微臣便是想，皇上既然是担心王爷会威胁到太子，而王爷又不想见到皇上，那么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一旁孙墨尧觉得卢居风大概脑子不正常了，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可皇帝却突然开了口，“你给我说说清楚。” 　　卢居风拱手，“现在小太子已经有七岁，是时候该着手开始学习有关朝政的知识，而直接管理朝政，便是最好的学习的法子。” 　　听到这话，孙墨尧皱眉，“丞相？你也知道太子现在才七岁，又怎么能让他直接上朝？而且，你这也不是直接让皇帝退位吗？” 　　所以凭什么说沈熙的法子不好呢？！ 　　“可我没有让皇上退位呀！”卢居风回答了王爷的话，他说：“现在且看舜国的局势，西曙国花了几年的时间尚且平定下来，然而舜国国内还没有彻底恢复元气，皇上便已经开始讨伐了北黎国，现在北黎国的疆土尽收我国之下，加之桓国已经设立长史，但实则当地却不过都是一些空壳子。这些地方不能光靠派遣官员和官兵前去管辖，以免有些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所以，微臣觉得，皇帝倒是可以趁此机会，离开皇城，往北巡视，好好管辖这些地方，将舜国成为真正的强国。” 　　他话音一落，沈熙已经完全明白了卢居风的意思。 　　舜国好几任皇帝都待在皇城里太久了，从未离开过，更加不知道舜国各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以前各地有王爷们在，而这些王爷们倒是会把一些事情告知皇帝，但现在，没了孙家的人，当地自然是当官做主，到底是做个衣食父母官，还是称王称霸，当然是不得而知了，也只有亲自去才知道，哪怕只是一种威慑。 　　可是，若让皇帝离开，那整个朝廷怎么办？莫非，真让小太子来管啊？！ 　　听到这话，皇帝第一个摇头，“我离开京城，让王爷管辖，他还不要反啊？！” 　　（——求留言~——） 第254章 决定 　　孙墨尧也怒道，“本王说了对你这个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怕我造反？我手上无兵无权！你怕什么？！” 　　这回倒是孙慕辰抬手示意，冷冷地说：“这里是东宫，王爷，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孙墨尧瘪了瘪嘴，十分不满地看着皇帝。 　　孙慕辰扭头看着卢居风，“你身为丞相，却想要让我这个皇帝离开京城，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卢居风拱手，“回皇上，建议皇上离开京城，自然是为了整个舜国着想。多年以来，皇帝从未离开过京城，所有的事情都是听下面的报告上来。现在各方百姓们尽管满足于当下的生活，却也未必真正能对皇上放心。倒不如趁此机会去各地巡视，更是让皇帝能够收获民心的方法啊！” 　　“但是……”孙慕辰清了清嗓子，“便让王爷留在京城，我怎么知道他只能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卢居风便说：“要是这个时候王爷真的打算谋朝篡位，笼络人心，别说留在朝廷中的百官还在盯着王爷，太子也不会同意王爷做这种事，自然是第一时间来通知皇上，到时候皇上就能带着大军回来围剿皇帝，那个时候，皇帝不仅能名正言顺铲除掉眼中钉的王爷，而且也绝对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皇上了。” 　　一听这话，皇上居然有些动摇了，他发现卢居风说的非常对，比起现在他设计好了一切让王爷自己钻进来，实施起来即便是自己都于心难安，然而倘若王爷稍有逾越，他立马就可以堂堂正正将他铲除。自己还不用留在京城整天看着这家伙！ 　　卢居风见皇帝不说话，立即说道，“此前皇上您要离开京城，跟随大军征讨北黎国，也是想要多给太子一些机会，想来那段时间里皇帝不在宫中，也是为了舜国的百姓，百姓们又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意？而现在，皇上同样可以为了百姓做这些事情，还能提早将太子扶持上位，一箭双雕。” 　　孙慕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卢居风勾了勾嘴角，“而且皇上在这件事上完全不需要退位让贤，等到皇帝归来，不仅太子能脱胎换骨，对皇上来说，一来能有那么多人为皇帝盯着王爷，二来也是出于为舜国江山考虑，也免了皇上与王爷两人待在京城里，相看两厌……何乐不为？” 　　孙慕辰居然觉得卢居风说得挺有道理，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指着孙墨尧的脸，说：“倘若王爷用自己的身份来收买官员怎么办？” 　　站在旁边的孙墨尧都想要为卢居风吐血了，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让皇上相信他王爷不会做出这种事出来，然而皇帝到现在还是不放心他，也是，皇帝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沈熙拱了拱手，说：“皇上，现在让你马上相信王爷一心只为舜国，下臣知道没那么简单，而皇上也不放心王爷在外面，一定要让他留在京城，王爷不愿意的理由也不过是因为皇上在京城。现在，丞相的这个法子正好满足了皇帝您的所有要求，而且可想而知，等他日皇上归来，太子羽翼已经丰满，不管到时皇上是否选择退位，王爷都已经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威胁皇上的事情出来了。” 　　孙慕辰的目光落到了沈熙的身上，如此想来，倘若真的按照丞相的方法来做，自己倒是真的不用担心王爷跑到什么地方去搞出点儿幺蛾子出来，又有那么多官员给自己盯着，自己便是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说来说去，他的确就是为了太子。现在他可以抵抗王爷，可太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王爷？ 　　“太子年纪尚小，我就这么离开……”皇上缓缓地说道，“不如等两年……” 　　卢居风连忙说，“皇上，很多事彼此都要退让一步。”说着他转身去问王爷，“王爷，请恕微臣直言，倘若皇帝不在京城，王爷是否能够愿意留在京城，受到百官的监视，一直到皇帝归来？” 　　孙墨尧从方才开始，就在思考丞相这个问题，现在他也只是蹙着眉头，说：“倘若没有皇帝，我待在哪儿都还不是待？” 　　孙慕辰“啧”了一声，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站在一边的沈熙心里叹了口气，就跟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他们俩的时候一样，十几年过去了，到现在一点儿改变都没有。 　　卢居风连忙对皇上说道，“那么皇上，不知可否也退让一步，虽然您是皇上，但是不能再钻在这个牛角尖中了，除非皇上您自己能接受王爷，否则再这么执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孙慕辰看了王爷一眼，晃了晃身体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他抬了抬手，“让……我考虑考虑。” 　　“好……”卢居风拱了拱手，说：“微臣还是希望皇上能够接受微臣的建议……” 　　孙慕辰没有搭话。 　　而沈熙却开口问，“皇上，现在天色已深，不知皇上是否该回寝宫先去休息？” 　　皇上看了他一眼，“不用！你们也休想走！去，书房里面有床榻，累了就去睡！让我在这里想一想！” 　　沈熙心里终于憋不住骂了一声，搞了半天都这样了还不准他们走！ 　　孙墨尧朝皇帝狠狠呸了一下，拉着沈熙就到屋子里头去休息了。 　　卢居风见状，转了转眼珠，还是对皇上行了礼，说：“希望皇上不要想太久，那么微臣也现行告退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皇帝一个人，静悄悄的，伴随着墨水的味道。 　　孙慕辰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之感从心底弥漫上来，想当年他也是在这里度过了整个青春年少的时光。 　　他起身挪布开始在屋子里走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唯一通往隔壁屋子的大门走廊，那屋里头现在躺着他心里最为厌恶的王爷孙墨尧，或者他现在就可以提起长剑冲进去把王爷给处理了…… 　　可是，明天一大早整个京城大概都会知道他们的凉王死在了太子的东宫。 　　为什么？怎么会？肯定会有很多人有疑问，而且，会有更多的人想要知道答案。知道这个曾经帮过整个京城百姓解困过的王爷，为什么会死在宫里。 　　哪怕是暴毙，哪怕是疾病。百姓们不会像相信此前那些王爷们是怎么死的，来接受凉王的离世。 　　甚至是不管是京城，连整个凉州的百姓都不会接受。凉王，这个王爷在百姓的心里甚至可以比重皇帝，不，甚至会超过自己。 　　孙慕辰越想心里越气，可越是会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卢居风出此主意，其实就是为了给王爷解困。但是，又何尝不是为了他这个皇帝解决问题？ 　　孙慕辰心想，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动不了王爷，一根毫毛都不行，而现在自己做了太多的事情，还是得到了王爷的退让，才会有今天的成就。若是置身事外的人看到，定然会说他这个皇帝根本不知感恩，以为自己是个皇帝就能为所欲为。 　　而现在王爷就在屋里，他想到刚才自己还想要拿着长剑把王爷铲除掉？这么一想现在突然浑身就冒出了冷汗出来。 　　自己的想法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可怕了？ 　　孙慕辰重新回到座位上，他坐在那里。 　　想来王爷退让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或者现在真是到了该由他来让步，该给王爷退让的时候。 　　因为他以前没有退让过。 　　孙慕辰叹了口气，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竟然已经开始天亮了，他居然坐在这里足足想了一个晚上。 　　皇帝站起身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书房侧门口，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屋内王爷和沈大人合衣躺在榻上，沈熙靠在王爷的怀中，孙墨尧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搭在沈熙的腰上，他们俩的身上盖着王爷的袍子，正在沉沉地睡觉。 　　毫无防备，孙慕辰心里这么想着，他退后关上了房门。 　　孙慕辰走出书房，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一旁魏子绍竟然抱着剑就这么靠在门柱旁边站着睡着了，可能听到了动静将将才醒过来。 　　“皇上……”魏子绍肿着一双眼睛朝皇上行礼。 　　孙慕辰朝他点点头，随后道：“倘若屋内王爷和沈大人醒了，你就让他们来御书房找我，随后你就回去休息吧。” 　　魏子绍道：“是，末将遵旨。” 　　交代完，孙慕辰抬脚往御书房走去。不知为何，哪怕他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却不觉得脚步沉重，甚至心中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觉得很奇怪，但是想不出答案。 　　他为自己之后要做的决定感到了一丝紧张，却又有些兴奋地期待着王爷听到他决定之后的表情。 　　可能很久没有做过如此让他自己都意外的决定，他对此无比愉悦。 　　（——求留言~——） 第255章 停下 　　孙慕辰来到御书房，也只是等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爷和沈熙就赶了过来。 　　看他们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可能心里抱有最坏的打算，也正是不相信皇帝的表现。 　　孙慕辰倒是被逗笑了，随后说，“你们俩怎么这个表情？” 　　孙墨尧完全没有好气地说道：“皇上有话直说，不过伸头缩头地一刀，你要是现在决定砍我脑袋，那我就算是挟持了你也要带着子渊逃出去。” 　　“我之前做了那么多已经足够把你逼得要这么做了，不过你不还是没做吗？”孙慕辰笑他。 　　“因为……”孙墨尧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因为你是皇帝啊！然而他还是说道，“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可不觉得挟持你是一件多么方便的事情，更别说我们两人，相看两厌。” 　　最后四个字被王爷说得很重，自然也是故意说给皇帝听得。 　　没想到孙慕辰听到这话居然也没有生气，他反倒是叹了口气，“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同意丞相的做法。” 　　此话一出，眼前这两人的表情看起来更奇怪了。震惊中，还带着一些呆滞。好像看到一个平日里很严肃的人在给他们说笑话，而且还是拼命想要逗他们笑一样。但是，越是如此他们越是笑不出来啊！ 　　沈熙朝王爷看去，此时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为王爷做了决定，不过现在皇帝都同意了丞相的做法，现下来看，好像王爷并没有该拒绝的理由。 　　孙墨尧却皱着眉头，“皇上你没骗我？” 　　“现在看样子是你不相信我啊！”孙慕辰瞪了他一眼。 　　孙墨尧也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因为是你说的，而且与我密切相关，我自然需要多加怀疑一番。” 　　听到这话，孙慕辰居然对着沈熙露出自己很无辜的表情，但是看到沈熙好像没什么反应，还是自己先开口说：“我同意，我会离开京城，但与此同时王爷你不能离开京城，我不会给予你通行令。还有，已经在城西给你安置了一套宅邸，所有人我都会安排。”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害怕我。”孙墨尧好笑了起来。 　　孙慕辰的回答竟然十分坦然，“没错，我害怕你，所以趁我现在手上有权利，我当然要想办法吧你这个麻烦给处理掉。” 　　孙墨尧差点气得跳脚，“那我何其无辜？莫名被你这个皇帝给盯上？” 　　“你无辜？”孙慕辰拔高了声音反驳他，“你要是跟其他那些王爷一样无能，我忌惮你？” 　　“我比你优秀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铲除我？” 　　“不是因为优秀而是因为你身上淌着先帝的血。” 　　“那我岂不是更无辜了？！” 　　沈熙眼看和他们俩又为了这种事儿争吵起来，顿感头疼，连忙出声阻止他们继续这么无意义地斗嘴下去，随后说：“不知皇上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孙慕辰朝自己的弟弟看了过去，眼神中满是戏谑的神情，他接着道：“至于我离宫之后的事情，自然会找丞相来安排。而朝政之后交给太子，我不放心，所以除了丞相和御史大夫之外，差不多是该给他找一个太傅了。” 　　听到这话，沈熙心里不由地冒出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皇帝指着沈熙说，“由沈大人你来做太子的太傅如何？” 　　沈熙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皇上，而他身旁的孙墨尧脸上出了惊讶还有些生气。 　　孙墨尧说道，“你休想！沈熙已经不是你朝中官员，他是我王妃！你休想随意下旨让他做这种事！” 　　沈熙也连忙说道，“这个官职，请允许下臣拒绝。” 　　孙墨尧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你——”孙慕辰心想自己明明是皇帝，却偏偏遇到他们这两个来堵自己的主儿！ 　　沈熙立马说道，“不久皇上就要出巡，介时便由丞相来辅佐太子，自然也能做太子的老师，太傅这样一个虚职给我去辅佐太子，介时要太子在丞相和下臣这个太傅之间左右为难，还是不好。” 　　“可不是？”孙墨尧也怒道，“你可别想着要挑拨子渊和丞相之间的关系。” 　　孙慕辰瘪了瘪嘴，摆手道：“罢了。” 　　孙墨尧对皇帝很是不满，他又说道，“皇上打算离宫多久？总不见得本王这一辈子都待在京城，你一辈子都不回宫，而就等着太子直接成为了皇帝，我还要继续待在京城？受到你们这对父子的监视？！” 　　“不会要你一辈子！”孙慕辰反驳道，“我也不稀罕你这一辈子！等我从宫外回来，自然就是放你们离开的时候！” 　　孙墨尧却小声嘟囔起来，“到时候你就真的肯放我们走？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如现在……” 　　“你休想！！”孙慕辰朗声说道。 　　孙墨尧啧了一下嘴，很是不爽，现在皇帝不过是怕小太子翅膀还不够硬，不过用得着怕成这样吗？ 　　反而是孙慕辰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他朝两人挥了挥手先去外面等着，很快又把丞相给召进了宫里。 　　得知皇帝同意了自己的做法，丞相又是惊讶又是高兴，随即他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高兴的笑容来。 　　而此时，孙墨尧和沈熙被两队官兵请着离开皇宫上了马车，直奔城西的皇帝亲自为他们准备的宅邸。 　　因为准备的匆忙，不过半天的功夫，也姑且将宅邸拾掇得能给人待的模样。 　　皇帝出手大方，这座宅邸不比王爷在在凤翔府中的王府落魄，只是在里里外外指挥的不是夏总管，全都是陌生人。 　　给王爷和沈熙的厢房在宅邸的最里头，比邻着皇城墙，可宅邸前后只有一处大门和封闭的侧面，几乎也只是插翅才能离开这里。想要翻墙离开，怕是落脚地也只会是皇宫里头。 　　孙墨尧环顾了一下宅邸，立马就说，“皇上为了能软禁我真是费了功夫，这么一个地方也能让他找得到？” 　　沈熙倒也只是笑了笑，“地方还是挺不错的，算了，王爷，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当来这里养老，若是王爷不放心凉州，我找丞相商量一下。” 　　“哪有不放心的，凉州那里早就安排好了，只要皇帝不找我麻烦，你跟我在一起，待哪儿不一样？”孙墨尧也松了口气。 　　这就像是一场劫后余生，他们俩都为此安心了下来。 　　沈熙站在一旁笑话他，“之前好像某个人在皇帝面前想要认罪，还想要以命换命，换我出宫离京？这个小算盘好像打的不怎么样啊？” 　　想到之前自己真的想要用命去换得沈熙自由，孙墨尧的脸上稍稍一红，但他还是坦然地说，“自然，要是能让子渊你自由，那我死了也在所不惜。” 　　“不准死！”沈熙冷冷地扭头看他，“你真的以为你死了，我就会乖乖地离开皇宫么？” 　　听到这话，孙墨尧倒是一愣，他看着沈熙转身去了厢房，问下人床榻可否收拾好了。随即，孙墨尧赶紧跟了上去，心想沈熙难不成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了？ 　　当时事情实在是太紧急了，孙墨尧只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沈熙安全地离开，倒是自己反而是一点儿都没有想。能让沈熙安安全全自由自在地生活，是他最后的目的，至于自己，他才不会考虑那么多！ 　　“咳咳，子渊？生气啦？”孙墨尧凑了上去，低声问他：“之前那个时候没想那么多。” 　　沈熙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不想那么多了？若是皇帝在当时真的一刀把你给杀了，你想过我没有？我就算能安安全全离开，你觉得我心里能舒坦？” 　　孙墨尧轻轻叹了一声，“当时我想不了那么多，只顾着想要保全你。好在现在我俩都能安安好好站在这里，子渊你别生气？” 　　“现在想想我都后怕，哪儿有功夫还来跟你生气？”沈熙说着自己倒是先软下语气来，“王爷累不累？先去休息吧？” 　　“要我累了你也累了，走了走了，再有什么事情等睡醒了之后再说！”孙墨尧扶着沈熙的肩膀，将他往屋子里推，一边走还一边说，“什么都别想了，子渊，咱俩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休息！看你脸色都不好了！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啊？不知道萧大夫有没有回丞相府，要不要派人把她叫来，给你看看——” 　　沈熙倒是皱了皱眉头，“王爷你怎么话那么多的……” 　　孙墨尧嘿嘿地笑，心想自然是要多说点儿话把你的注意力给转移了，要是现在脑子里全挤着之前在皇帝面前发生的事情，那怎么能行呢？！ 　　进了屋子里，孙墨尧什么话都不说，抖开了被子就把沈熙按在床上。而沈熙躺在那里转了转眼珠子看他，好像在想他会做什么。 　　而孙墨尧连忙说，“我去换一身衣裳，这都是血腥味，也只有你不嫌弃还敢往身上盖！” 　　“噢……”沈熙笑了起来，轻声说，“因为是王爷的袍子嘛……” 　　说完，沈熙倒是一歪头睡着了。 　　孙墨尧坐在床边久久未动。 第256章 俘虏 　　沈熙一觉醒来，天又已经黑了。 　　孙墨尧躺在他的身边，睡得昏天暗地，微微张开的嘴，发出很轻的唿噜声。 　　沈熙小心翼翼地爬起了床，没有惊动王爷。 　　出了屋子，门外小院里一片灯火通明，不过半天的功夫已经被下人们收拾的有模有样，训练有素。 　　他刚来到小院里，立马有两名宫人走了上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面前，笑问沈大人需要什么，他们可以去准备。 　　沈熙看着他们心里也明白，他们这些人便是将来会紧紧盯着他和王爷一举一动的人，现在听到他们这么问也只不过是笑了一下，随后说：“有些饿了，麻烦你们准备一下晚餐。” 　　“岂敢说麻烦。”其中一位宫人连忙作揖，说：“沈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另一位宫人也连忙说，“沈大人请先回屋，准备好了晚餐小的回来通知大人。” 　　沈熙点点头，转身回了屋。 　　可刚一进屋，立马就被人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熙定了定这才回国神，他抬眼看着王爷，奇怪道：“怎么了？” 　　“一醒来就看到身边没有你，还以为你……”孙墨尧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连袍子都没好好穿着，脚底下更是连双鞋都来不及套，光着脚就冲了出来。 　　沈熙见状，连忙拽着他回屋，弯腰给他穿鞋。 　　孙墨尧连忙缩回腿，“我自个儿来……” 　　沈熙站在一旁解释说，“见王爷你还在睡，不想打扰你，想出来透透气，差不多肚子也该饿了，已经让下人们去准备晚餐了。” 　　“下回出去可叫我一声，摇醒我都没关系。”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朝他一笑，“怎么，怕我被皇帝抓走了？” 　　“是啊，怕的要死。”孙墨尧说道，“谁知道这个皇帝会有什么后招？万一他突然又改变了想法把你给抓了去，反过来再来威胁我？那怎么办？” 　　“不过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沈熙点点头，“但想来有丞相在绝对不会让皇帝出尔反尔。” 　　“现在唯一能信的只有丞相了。”孙墨尧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面色一沉，说：“说起来不知怎的，我觉得魏子绍那小子的态度也有点儿不大对劲。” 　　听到王爷这么一说，沈熙也立马反应过来，“是，我也这么觉得，一开始还以为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原来王爷也怎么想。” 　　孙墨尧点点头，“但愿不是我们想的太多。” 　　“也是……” 　　正说着宫人来报说是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王爷和沈大人前去用餐。 　　两人起身来到外屋，沈熙倒是没有怎么仔细说过王爷喜欢吃什么，没想到他们准备的菜色却是挺符合他们俩的口味，看样子是有做过一番准备。 　　吃过了晚饭，丞相倒是来登门拜访。 　　说是一早就来了，听闻他们在在用晚膳，便是没有打扰。 　　卢居风见到他们俩便是作揖，说：“委屈王爷了，怕是接下来几年里都得待在这里。” 　　孙墨尧摆了摆手，“委屈不委屈倒是另说，怎么，皇帝没有改变主意吧？” 　　卢居风却笑，“没有，皇帝已经下了旨意，准备出巡了。” 　　“噢？”孙墨尧想了一下，今日皇帝倒是意外的坚定啊！ 　　倒是卢居风说，今日这件事刚刚准备筹划起来，皇后却找上皇帝大吵了一架，说是要么带皇后一同前往，要么就不准皇帝去，耽误了不少事情。 　　听到这话孙墨尧哈哈大笑起来，“后宫起火！哈哈，皇上得先过的了皇后那关才成啊！” 　　沈熙看了一眼王爷，转身问卢居风，“还听到什么消息吗？” 　　卢居风却问道：“子渊你怎么拒了去做太傅？” 　　沈熙说：“你还真希望我去？” 　　“不。”卢居风想了想也说，“太傅基本是虚职不说，你我也冲突了，只会让太子无法自适。” 　　“我也是这么想。”沈熙点点头，“而且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让我当太傅？总觉得其中有其他的起因，不想深究更不想知道，索性拒绝会比较好。” 　　“子渊你说的极是。”卢居风不敢揣摩圣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墨尧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对，去给太子做太傅，吃力不讨好，到时候子渊进去出不来，我找谁哭去？” 　　沈熙笑着看他，“你会哭么？”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不过看到卢居风在，两人停止了打趣儿。沈熙又说，“无论如何将来都要麻烦你了。” 　　卢居风摇头，“这算什么？你们的事对我来说怎么能算麻烦？” 　　沈熙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那最后皇上可说服了皇后？” 　　卢居风说，“不知，我离宫的时候还在吵。” 　　孙墨尧举着茶杯淡定地说道，“要是皇上去不成巡视那就得放我走。” 　　沈熙看了他一眼，“能有这么美的事情？” 　　卢居风叹气说：“现在皇上的气虽然消了，却还是很忌惮王爷，就怕这次能先将皇帝请走，待他回来后看到王爷，会不会又无法释怀。” 　　孙墨尧焦急道：“他自己无法放下心结，凭何要我浪费一辈子的时间去哄着他？皇上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真别逼我……” 　　沈熙干咳了两声，倒是不怕他真把话说出来，只是这里到底是皇帝的地盘，人多口杂。 　　王爷也领会了沈熙的意思，连忙闭嘴了。 　　沈熙不管刚才王爷说了什么，只道：“皇上让我们住在这里，不准离开京城，该不是连京城里都不能走动走动吧？” 　　“那还不至于。”卢居风这么说道，“若是真把你们软禁在这小小的宅邸中，皇上自己也会过意不去。” 　　孙墨尧小声嘀咕，“他会么？” 　　卢居风点头，“总之王爷和子渊你们现在这里姑且住着，想要出门的话带几名宫人跟着就好，我想皇上不至于真的要对你们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请放心。” 　　沈熙道，“多谢。” 　　“谢什么。”卢居风笑了笑，“今日天色晚了，待之后若是有什么消息，我再来通知你们。” 　　说罢，卢居风便站起身来要走。沈熙连忙跟了上去，还说：“岁白你找人带话过来给我们便成，亲自让你跑，这也太累了。” 　　“不碍事。”卢居风抬了抬手，“你们也好生休息，闹了这么一天一夜，你们该是够累了。” 　　“这是哪儿的话。”沈熙却说，“我和王爷今日倒是睡了大半天，你呢？” 　　卢居风笑道，“你还担心我啊？现在我就回府去休息了。” 　　沈熙跟着笑了起来，“岁白慢走。” 　　卢居风转身朝王爷行礼，“王爷留步，不用送了。” 　　他们俩就这么目送卢居风离开，爬上门口的马车，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他们这才转身回屋。 　　孙墨尧的自觉主动地揽上了沈熙的肩膀，随后说：“听丞相这么说，我想皇上最近安抚皇后都来不及，可能根本没心思来看管我们，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去熘达熘达京城，只要跟你在一起，留在京城也无所谓，就跟你说的，养老！” 　　“王爷好兴致啊？”沈熙扭头看着他。 　　孙墨尧嘿嘿地笑，“之前一直忙活根本没好好想过怎么跟你过日子，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到这个局面，咱们俩就乖乖地当皇上的”俘虏”，现在咱们有的是时间，把皇帝、朝政这些个破事放一边去吧！咱们不管了！” 　　听到王爷这么说，沈熙心里竟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为皇帝想的事情还不够多么？而现在他们是皇帝的“俘虏”了，的确很多事情不该是俘虏来考虑、来忧虑的。 　　一下子，沈熙觉得肩膀上的重担不见了，心里顿感轻松不已，十分舒坦。 　　“王爷说得极对，有什么事情就听丞相来说，我们俩现在真的不用管那么多！”沈熙点点头，好像是在撒气一般地朝地上呸了一声，“等皇帝下旨召我入宫当太傅以后，再去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你这个态度就太对了！”王爷笑了起来，他转身阖上房门，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沉熙的嘴角，“皇帝小儿给咱们准备的床榻还挺软的，今晚……” 　　沈熙却推了一下王爷的肩膀，“今晚我累了，明晚……” 　　孙墨尧狠狠地吻上他的双唇，“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沈熙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两人却是真的都累了，哪怕今日明明已经睡了大半天，却还是哈欠连天地爬上了床。 　　而孙墨尧睡前还在那里说，“明日我带你在京城多逛逛，这么多年没来了，不知道有些个地方是不是都变了模样。” 　　沈熙心里却想，论说在京城的时间，他该是比王爷还应该更长一些才是。当年王爷年幼待在皇宫里，也没什么道理能在平时跑出皇宫来，怎么好像他这一副尽地主之谊的模样，难道他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来过京城吗？ 　　想着想着，他自己倒是先睡着了。 　　孙墨尧看着沈熙睡熟，伸手将他搂进自己的怀中，脸上挂着笑容，这才闭上眼。 第257章 软禁 　　到底是京城，繁华热闹该是整个舜国顶顶排上第一的，起码比凤翔府大上了五倍，不骑马一天都走不下半座城。 　　街道上，住在京城的百姓们全都笃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忧虑的模样，便知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得有多好。 　　虽说舜国之前的皇帝们全都不怎么勤奋，也有官员常常中饱私囊结党营私，但是沈熙却觉得，舜国国富民强真是有天运，还比起他上一次在被王爷们围困在京城时的模样，现在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尽管皇帝与王爷之间有着无法调解的紧张关系，但是却又不能否认皇上的确做了不少事情，否则今日京城百姓们，根本不会过上如此富足的日子。 　　孙墨尧一大早就带着沈熙出门了，身后跟着五名宫人，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带了这么些人队伍难免看起来浩浩荡荡，可上了街才发现，那老百姓们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哪家大户出来身后不是跟着几名小厮帮忙提东西的？ 　　也是许久没有来到京城，饶是在这里长大的孙墨尧也差点儿在里面迷了路，还是身后的宫人领着他们才从西市街道里走了出来，把沈熙给笑了好一阵。 　　看到沈熙的心情大好，孙墨尧却是放下心来。而这段时间里，皇帝压根就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他们反而在这里生活的十分自由。 　　虽然孙墨尧的心里还是有些奇怪，但转而一想就明白了，皇帝还没把皇后给摆平呢！其他自然什么都顾不上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丞相的轿子，卢居风便直接下了轿子与他们步行走了回去。 　　一路上卢居风便是说今日皇上又去哄皇后了，让王爷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一问才知道，反对皇帝出巡的只有皇后一个人，理由自然也十分简单，他们俩是夫妻，如此一来分开好几年，换谁也受不了。 　　要是换做王爷，就是六天他都得疯了。 　　反倒是其他人没有如此反对皇帝，却是让王爷很惊讶。孙墨尧笑着说，“我还以为会有百官上奏皇上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呢，看样子百官好像也没把皇帝看得很重嘛！” 　　沈熙和卢居风全都瞥了他一眼，有太子在，百官们又有多不看重皇帝？ 　　卢居风却说，“现在北黎国和桓国刚平定下来，皇上在舜国巡视比起他待在京城里，自然是好事一桩，若说反对，也只是担心会发生什么紧急事情。可现在无外忧，亦无内患，再有紧急的事情，也不是找不到皇帝。” 　　沈熙点点头，“岁白你这个主意真是不错，我都想不到，今日还得好好谢你。” 　　“你又客气了。” 　　说着，两人走到一起去，把王爷晾在了一边。王爷笑着摸了摸鼻尖，这才跟了过去。 　　他听到卢居风说，“皇后去也没什么可麻烦的，最麻烦的是皇帝，还有能谁比他更麻烦？” 　　孙墨尧听着噗嗤笑了一声。 　　沈熙也笑道，“皇上想不明白让他自己想去，不过太子没有什么异议吧？” 　　卢居风听着皱了皱眉，“我倒是怕太子是明明有异议，却不敢说，毕竟那是皇上，太子从出生往后一见皇帝就有些怕他。” 　　“不应该啊？”沈熙奇怪，“我想皇上该是很关心太子才对，否则我们躲在东宫的时候，皇上不会这么为了太子而这么快就答应了我们。” 　　卢居风却说，“皇上的确很关心太子，大概是太关心了，所以才会让太子有这种不自信的表现……” 　　这么说着，孙墨尧也凑了上来，笑道：“我也觉得他的父皇有这么一个毛病，不自信！” 　　沈熙回头看着他，“大概是在你的面前吧！” 　　卢居风笑了笑，“难怪皇上会同意了，之前他想要带兵出征，离开京城正是想要多给太子锻炼的时间，现在这么一走，至少还让人放心些。” 　　沈熙哈哈一笑，“没想到皇上居然能为太子想这些……” 　　听到沈熙这么夸皇上，孙墨尧倒是有那么一丝不高兴，但是这情绪也是转瞬即逝。 　　等走到了宅邸门口，卢居风今天来找他们说的话差不多也说完了。门也不进，转身坐着轿子又走，来去匆匆。 　　沈熙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虽然皇帝是决定要出巡，但此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还有很多，想要等皇帝离开，那一定还要多等些时日。 　　他们在这里想要更为自由的生活，一定要等到皇帝离开之后。 　　且先不论皇帝在外需要出巡多久，但只希望有朝一日皇帝归来，能放他们离开。 　　到时候便是真正自由自在的生活。 　　孙墨尧走了过来，轻声问，“在想什么？” 　　沈熙笑道，“在想以后。” 　　“想到什么了？” 　　“想到我同王爷能自由地生活，不会被那么多东西禁锢束缚。” 　　孙墨尧拢袖叹气，“那可真是美妙的日子。” 　　沈熙点头，“我很期待。” 　　孙墨尧伸手将他搂进怀里，“今后的事暂且不说，今晚的事……” 　　沈熙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就指望王爷你还没忘记。” 　　“嘿嘿。” 　　孙墨尧自己想来已经期待了很久，这些日子里过得跌宕起伏，沉浮不定，让他一会儿心悬在半空一会儿又落到地上，好不容易现在可以什么都不管就等着皇帝出巡，还不好好把握机会？ 　　进了屋子，孙墨尧使唤下人们谁都别进来随后就锁上了门，转过身来却看到沈熙正在案桌边上点香。 　　“哪儿来的香？”孙墨尧奇怪地问道。 　　沈熙笑道，“方才岁白给我的，说是萧大夫准备的，还说这点了能舒服些……” 　　话还没说话，孙墨尧已经抱着他亲了过来，一番亲吻之后，沈熙的气息稍显紊乱，他看了王爷一眼，低声嘟囔，“王爷真急。” 　　孙墨尧将他抱起，笑道：“想要我慢点？” 　　沈熙心里明白，将王爷留在京城中，真是让他心里憋得难受了，大概是放不下凉州？或者还有别的放不下的心思。又桌或者，是听到今天自己好像还说了不少皇帝的好话，沈熙心想，王爷这定然是吃醋了，没有别得理由。 　　于是沈熙索性也主动一些，他捧着王爷的脸吻了上去。 　　孙墨尧心里一动，沈熙能主动上来让他欣喜若狂，便也没有想那么多，直接褪去了两人身上的衣物，赤身裸体地上了床。 　　沈熙舔了舔嘴唇，不知怎么突然翻身压坐在王爷的身上，一手扶着王爷的胸膛一手压在身后的腿上，笑道：“不如让我在上面试试？” 　　孙墨尧春心大动，差一点就想直接把沈熙压在身下当场办了，但是他忍住了，能让沈熙主动到这个程度以前在凉州真是不大能见到的，而且孙墨尧自己也很喜欢他们惯常的姿势，今日沈熙不知怎么居然尝试一些新的东西，王爷心里能不激动么？ 　　“唔，好……”孙墨尧身下早就无法遏制，他扶着沈熙的腰免得他有什么闪失。 　　开头沈熙还挺好的十分合作地动了两下，随后他便觉得浑身有点儿没力气了腿也开始发软，脚一个没踩稳便直接坐了下去。 　　“嘶……”沈熙龇牙咧嘴地喊了一声，好在有孙墨尧扶着还没有倒下来。 　　孙墨尧慢慢坐起身来将沈熙抱在怀中，轻声说：“我来吧。” 　　沈熙也没了办法，只得点头同意，“嗯……” 　　也不知怎么晚上却是觉得累的很，往后沈熙都有些没了精神只是全身都趴在孙墨尧的身上，随便他怎么折腾自己都好。 　　就连孙墨尧自己都觉得提不上劲来，最后也是草草行完事，收拾了一下两人，就服侍沈熙睡下。 　　一沾枕头，沈熙倒是立马就睡着了，而孙墨尧还稍微有些精神，心里却是在想，大概是这两天出了太多事情，两人都太累了，才会这么没精神。 　　而且虽说他们现在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但到底心里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所以难免会累。 　　然而事后他们却知道，会导致他们这么累的这件事居然是那萧大夫送来的香的错！ 　　原来那香有安神宁心之功效，特别说晚上点了会帮助他们快速入睡，摒除心浮气躁之用。一旦点上，自然就有了想要睡觉的感觉。 　　知道了这件事的孙墨尧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是萧大夫关心他们俩，晓得他们因为皇帝的事情搞得心绪不宁，有这香点着能帮他们改善睡眠。 　　但卢居风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也没有同沈熙说清楚，而沈熙也只是觉得点了香能舒服一些，便点了。 　　谁知道…… 　　于是王爷也是定了规矩，这香隔几天用一次，用那么多，以后好像都硬不起来了似的。 　　而在半个月之后，皇帝出巡的计划已经定得差不多了，沈熙曾粗粗地看了一眼卢居风带给他们看的路线图，几乎是将整个北方中原大地都走了一遍，而皇帝自然也要到南方巡视。 　　此番一去，大概没有三年，是根本回不来的。 第258章 误会 　　卢居风说，皇上还是同意了带上皇后一同前往，这倒是随了皇后的意愿，只是让太子一个人留在京城，不知小太子心里会不会有什么不满。而且怕就怕在，现在太子似乎没什么不满的，即便是有，他也不敢说。 　　沈熙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孙墨尧就已经说道：“小太子跟皇上的之间的关系那么冷淡啊？” 　　“冷淡么……”卢居风想了想，“这倒谈不上，大概皇上在太子的面前总是很喜欢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所以搞得太子见到他就怕。” 　　沈熙点点头，“不过，只要太子能明白皇上为了他做了这么些事情，他就没什么可怕的。” 　　然而孙墨尧却笑着扯了一句，“话说，居风你还真是给这帮小孩子有着操不完的心啊？在凤翔府的时候帮着管大宝小宝，到了京城还要关心太子。” 　　话是这么说，卢居风也明白王爷话里的意思，但想到魏镇云，他突然沉默下来，眼神中稍显悲伤。 　　沈熙看了孙墨尧一眼，心想王爷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魏将军才离开多久，提了只叫人伤心。 　　不过一提到魏将军的两个儿子，沈熙倒是想起了什么，他连忙说：“对了，岁白，魏家两兄弟现在还住在你丞相府，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卢居风说，“尚好，魏子竣和萧大夫的儿子走的很近，好歹还有个同龄人在身边也能让他开怀一些。你这么一提，我却是有些担心大宝，他现在什么事都一个人放在肚子里憋着，也不肯跟我说，唉……” 　　听到卢居风这么说了，沈熙索性也不瞒着，他把自己和王爷之前对魏子绍的忧虑索性对卢居风道了一声。 　　而卢居风摸着下巴说：“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最近我忙，那大宝也忙。皇上提拔他做禁军校尉，平日里就算我休息也不见他从兵营回来，我去了兵营也见不到他，此前也从未给见过禁军校尉能忙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躲我。” 　　这么一说，沈熙抬头看了眼卢居风，“大宝这样像真是在躲我们。” 　　卢居风叹了口气，“好在皇上没有计划招大宝跟随他一起出巡，改日我还能腾个时间出来找大宝好好聊聊。” 　　沈熙点头，“不如我同你一起去？” 　　卢居风便说，“好，改日一起。” 　　他们俩这么说着，又把孙墨尧给晾在一边。不过这次他倒是决定不说话了，想来他们俩同时都开始担心魏子绍，绝非是他们俩的敏感而为。 　　不过孙墨尧也没有想到，皇上将魏子绍提拔的那么快，现在太平盛世，这小儿也没有像他父亲那样当年跟着自己这个王爷四处立功，能提拔真是受到了皇帝的看重。 　　他们为魏子绍担忧了一下，自然也是因为他是魏镇云的儿子。 　　卢居风说待有了时间便带沈熙去找魏子绍，却没有想到几日后魏子绍却找上了门来，说要见王爷一面。 　　孙墨尧心里还挺高兴，便派下人准备了一桌好酒菜让魏子绍留下来一起吃过晚饭再走。 　　然而魏子绍却对王爷说，“多谢王爷厚爱，不必麻烦了，末将前来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忙什么？”沈熙茫然地问道，“丞相最近也说大宝你太忙了，不过今日留下来吃顿晚饭的时间总是有吧？” 　　“多谢，不过末将真的没有这个时间。”魏子绍拱了拱手，“还有，希望沈大人今后在外面能称唿末将为魏校尉，大宝此类的小名还是不要叫了为好。” 　　一听这语气就都跟自己生分起来，孙墨尧皱了皱眉，“怎么？现在连你的小名都不能称唿了？” 　　魏子绍转身对王爷说，“回王爷的话，在外面大家都是朝廷的将臣，便没有什么大名小名的关系了。” 　　孙墨尧一把站连起来，“怎么回事？你现在看本王是势单力薄虎落平阳没了势力，所以也就不想跟我们认关系了？” 　　然而魏子绍却惊讶地看着王爷，“原来王爷是这么想的？末将却没有这么想。” 　　“那你……” 　　沈熙走了上来，他轻轻扶着魏子绍的手臂，“那既然还是当年的关系，魏校尉就不要如此拘谨了，如今王爷留在此地是皇上的意思，没有什么虎落平阳的意思。”说着他还朝王爷看了一眼，接着说：“之前出了太多的事情，特别是魏将军离世之后，我们也没有好好坐下来彼此说说话。” 　　“你还敢提我的父亲吗？！”魏子绍反而一手推开沈熙，冷着脸说道：“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谈的？” 　　沈熙被这么一推心里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魏子绍他当然也不会生气，现在越发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才会让魏子绍现在的态度变成这样。 　　而看到沈熙被魏子绍给推开，这个举动让孙墨尧心中有气，他走了上来，凶道：“你什么意思？！敢这样对子渊说话？！” 　　魏子绍瞥了一眼沈熙，依旧板着脸，说：“沈大人也请勿动手动脚，免得招来闲话。” 　　听到这话，孙墨尧还真是忍不住了，他挽起袖子正要冲上去揍人，被沈熙一把拉住。 　　“你这什么态度？”孙墨尧一脸怒意，“你忘记你小时候在王府里子渊是怎么照顾你了？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这个德行？当年要不是子渊救了你母亲，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飞呢？” 　　“当年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王爷。”魏子绍依然板着脸。 　　孙墨尧倒是很容易被他给激怒了，“不提当年？！不提当年哪儿来的你！要是镇云在天有灵能气得过你如此态度？” 　　突然之间，魏子绍生气地大吼，“王爷！便说不要再提我父亲！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他！！” 　　“我们怎么没有资格——” 　　沈熙摊手拦在孙墨尧的面前，对魏子绍说道，“魏校尉，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魏子绍看着他，“若不是你们阻拦皇帝出征！我父亲怎么会被桓国偷袭而惨死他乡？！！” 　　魏子绍的声音吼得太响，让一下子寂静下来的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而沈熙渐渐露出震惊的表情，他冲到魏子绍的面前，“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说？！” 　　“对啊！他在说什么！”孙墨尧也莫名其妙地说道，“镇云离世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 　　魏子绍往前跨了一步，站在王爷的面前，“皇上都同我说了，当时皇上想要带兵同我父亲一起出征，结果却是王爷您和沈大人、还有丞相大人一起将皇上劝了回去。如果当时我父亲身边有皇上，怎么会遇到被桓国夜袭烧山的事情！” 　　沈熙总算绕了过来，“你怎么会认为这件事是王爷与丞相的错？！” 　　魏子绍反问，“难道不是吗？！” 　　沈熙机动地说：“自然不是！当时不过是你父亲方才出征，面对的敌人是北黎国而并非桓国，之后遭遇此事又岂能怪到王爷和丞相头上？！这些话到底是谁跟你说的，知道这件事的……”自然只有皇帝一个人。 　　孙墨尧沉下脸来，“是皇上同你说的？” 　　魏子绍却是依然对皇上的话信以为真，他丝毫没有任何怀疑的表情，还说：“不错，是皇上告知末将！即便当时我父亲面对的只是北黎国，你们敢说不知北黎国气数已尽，根本无力反抗。最后也明知那桓国还有大军蠢蠢欲动，你们却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父亲就一定能打胜仗归来！难道我父亲的死还是我父亲的错吗？” 　　孙墨尧郁闷地说，“这根本不是谁对谁错的事情！你现在也是校尉了，你也知道上了战场这脑袋就绑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都要被人砍下来，这种事你竟然跟我说该由本王负责！而且还是因为阻止了皇上御驾亲征？！” 　　沈熙把魏子绍又拉得离王爷远了一些，连忙解释说：“当时阻止皇帝出征，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当然魏将军最终遭逢此变故，我们心里也十分难过，但是你不能这样怪罪王爷，绝对不允许！” 　　“怪罪？我父亲都已经死了若是找个人怪罪能让父亲复活倒也好了！”魏子绍拱了拱手，气唿唿地说道：“不用说了，事已至此，末将感谢王爷当年在凤翔府时的照顾！至于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有数！” 　　“你！你听我们解释。”沈熙紧张地拦在他的面前，“事情自然不是这样，当时阻止皇上是因为他无缘无故就想要出征，你也知道战场那种地方……” 　　“真的不用说了。”魏子绍打断沈熙的话，“末将今天过来不是来吵架的，末将只是想告知王爷一声，今后王爷在京城的护卫会由末将来安排，所以进出请知会末将一声，没有其他事情，末将就先告退了！” 　　听此话，孙墨尧冲了上来，一拳砸在魏子绍的脸上，“你居然敢对说这种话！！” 　　被这么揍了一拳，魏子绍捂着脸又气又惊，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最后一句话不说，转身跑了。 第259章 认错 　　孙墨尧十分气急败坏，他的双手捏着拳头，四处看了看，怒道：“我的剑呢！” 　　沈熙见状，连忙冲上来，“王爷？！你要做什么？！” 　　“我去砍了皇上！”孙墨尧怒气冲冲地说道。 　　沈熙心里自然明白孙墨尧为什么这么生气，皇上竟然在魏子绍的面前说这种话，让魏子绍这么误会王爷，换做是自己也不能原谅皇上。 　　但沈熙还是挡在了孙墨尧的面前，眼下他不能就如此让王爷冲进宫里，否则他就可能永远地失去王爷了。 　　“王爷，你先冷静下来！” 　　“皇上做这种事你要我怎么冷静！” 　　“皇上找你麻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知道魏子绍说的话让你气急败坏——”沈熙拽着孙墨尧的衣襟，“但是如果你现在就这样冲进皇宫里，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见到我了？！” 　　孙墨尧一呆，他的手垂了下来，“那怎么办？怎么办？！” 　　沈熙松了口气，他连忙说道：“我现在大概是知道为什么皇上要把我留下来当太傅了！皇上害怕你，害怕你身边的人，所以他想要让我们远离你！他打不垮你，才会做这么多手脚。如果你现在冲过去找他算账，你就中了他的下怀，他就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要是越冷静，越不当一回事，他就越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孙墨尧哑口无言，“我现在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当然不是！！”沈熙激动地说道，“现在一定要让大宝那孩子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让他继续这么误会王爷你了！” 　　王爷点了点头，想到刚才魏子绍说的话，他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好半天他跺了跺脚，道：“气死老子了！” 　　沈熙赶紧去安抚孙墨尧，说：“魏子绍年纪不大，涉世不深，大概皇帝多说了两句，他又刚刚失去父母，一个人想这么多事情，的确容易钻牛角尖。” 　　“你说得对。”孙墨尧站在原地，朝沈熙点了点头，“我不能上了皇帝的当，他希望我乱了手脚，去找他的麻烦，这样他就能把我给关押起来！他这是在利用魏子绍！” 　　沈熙说，“对！王爷你消消气，我去给岁白写信，告诉他这件事，他是大宝的干爹，他一定有办法！” 　　孙墨尧跌坐在椅子上，叹气说，“好吧！” 　　沈熙写完了信，立马派人十万火急地送去给了丞相。 　　回到屋子里，看到王爷还坐在那边，沈熙便走了上来，将王爷抱在怀中。 　　他听到孙墨尧的心跳很快，刚才果然是相当气急败坏。平日里孙墨尧不管皇帝怎么说，再怎么生气，都不会气到这个份上。可这件事，牵扯上了魏家，孙墨尧便不能在忍受了。 　　沈熙闭上眼，心里叹了口气。 　　皇上就是这么讨厌王爷，就是讨厌他这般风轻云淡，讨厌他的身边有沈熙陪着，能跟着他天高海阔，什么麻烦都不算事儿。更是讨厌他能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做的事情。而皇帝不能，他羡慕，疯狂的嫉妒，所以要把王爷圈禁起来，让他永远不能如此随心所欲的生活。 　　“子渊啊……”王爷缓缓开了口，“等皇上出巡，咱们就逃吧。” 　　沈熙一愣，低头看着王爷，“逃？王爷，你是说真的？” 　　孙墨尧看着他，咬牙说道：“对！是真的！我原本想，皇上是跟我过不去，他有病，是他的问题。现在皇上却连魏家人都不放过，那我还在京城留下来干嘛？遂他的愿吗？不行！他越是不想让我如此自由，我就是要自由给他看！” 　　沈熙心里却是明白，若皇帝只是放不过王爷，王爷还不至于会被皇上弄成什么样子，而且皇上也不敢对王爷做什么。 　　但现在皇上不愿放过王爷身边的人，那才会真的让王爷难过。 　　皇上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那一层血缘，是当年前一辈人犯下来的错，他们无力反抗。要不是有人提起，他们根本不会这么在乎这些事情。 　　想到这个，沈熙突然问道：“王爷，倘若当时真的有人想要让你做皇帝，而你也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会去做么？” 　　孙墨尧心情稍稍缓和了下来，他说：“我做皇帝？你做皇后吗？” 　　“我不做皇后。”沈熙摇头，不是没胆量，只是不想把王爷牵扯进更多的麻烦之中。 　　孙墨尧便说，“你不做皇后我也不做皇帝。真要做皇帝，我也只要你一个人。到时候退位还是要留给小太子，与其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如不做。” 　　“原来王爷是这么想的。”沈熙的脸上露出笑容来，且不论王爷到时候是不是真的能抢得到皇位，就算能坐上皇位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今后的纷争更是只多不少，再想下去让沈熙心里十分恐慌，还好没有走这一条路。 　　正在庆幸的时候，有下人来说，丞相来了。 　　沈熙刚想说丞相这个速度还挺快，却惊讶于丞相竟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又把已经离开的魏子绍给拽了回来。 　　“这……” 　　就在王爷和沈熙都有些发愣的时候，卢居风拽着魏子绍的衣领把人给拽了过来，还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上，大怒道：“跪下！” 　　魏子绍是个练家子不至于被卢居风踹了这么一脚就能跪下，但丞相到底还是他的干爹，于是他满脸不情不愿地跪在了王爷的面前。 　　卢居风更是说了一句，“给王爷道歉！” 　　魏子绍的脸都黑了下来，“道什么歉……” 　　卢居风恨不得上了拳头，把他另外一半脸也给打肿了，但提到一半就放了下来，道：“说你早前跑来跟王爷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想错了，你错怪了王爷，给王爷道歉！” 　　“为什么是我想错了？！难道不是吗？！皇帝都跟我这么说了！”魏子绍还顶嘴。 　　而看到魏子绍这么说，孙墨尧却是气冲冲地说：“魏校尉！本王不管皇上是怎么同你说的，但是本王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你的父亲，从来没有！” 　　魏子绍的脸上开始翻红，他嘟着嘴一脸的恼火，小声嘟囔起来，“那为什么不让皇上同我的父亲一起出征……” 　　“当时皇上突如其来就想出征，我身为王爷当然要阻止他！”孙墨尧怒道，“你也要明白你父亲是大将军！你这么想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卢居风却突然说道，“事实上，当时皇上自己想要逃避处理城中反贼，想要跟随魏将军出征，认为自己不在京城中那些反贼就不能拿他们怎么办，甚至还想把反贼的事情推卸责任给凉王身上，你又怎么能单方面相信皇上的话？” 　　魏子绍一愣，“但他是皇上，他这么说……” 　　卢居风摇头，“你也不能因为皇上说了这两句就真的相信因为王爷的阻拦而让魏将军离世，你脑子里进了狗屎吗？！让你读的那些书都被你当屎给吃了？！皇帝这么说你就被他当枪使来对王爷说这种话？！” 　　一向儒雅的卢居风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了骂了起来，气急起来甚至还拿起旁边的茶杯要去砸魏子绍。 　　沈熙赶紧拦下来，丞相打校尉，这传出去像话吗？ 　　“皇上干嘛拿我当枪使……”魏子绍心里也很委屈，他和弟弟失去了父母现在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周围当官的全都说什么要帮他们，其实就是找他们套近乎，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有气都没处撒。 　　况且这话还是皇帝说的！ 　　而沈熙连忙说道，“大宝不知道其中就里，丞相你慢慢跟他说。” 　　卢居风也知道魏子绍不清楚王爷和皇帝之间到底说了什么，自己甚至也想当然了起来，可谁不去怀疑竟然怀疑到了王爷的身上！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卢居风却对魏子绍这么说道，“虽然皇上这么说了但是你不能这么想，而且他还是皇上，为什么你自己却不说皇上明明可以不用听王爷的话而直接带兵出征呢？你不要把这些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魏子绍的脸红红的，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可能自己真是把皇帝的话给想得太过，可是，难道皇帝和王爷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么，还得从他的身上来挑拨与王爷之间的关系？ 　　孙墨尧走到了魏子绍的面前，板着脸说，“大宝，我是你弟弟的干爹，也是你父亲多年的兄弟，他和夫人的离世我很难过，当时我也没有好好地照顾到你和你的弟弟，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要害过你的父亲，皇上这么说是我跟他多年的纠纷。他现在还把你给牵扯进来，我非常的生气。但是，你现在不能怀疑我！” 　　魏子绍意识到自己真是说错了话，把之前皇帝对他的暗示都往不好的方向想了过去，也难怪丞相会同他这么生气，这个时候他只能拱着手说，“王爷，沈大人，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小人之心了。” 第260章 改过 　　魏子绍红着脸抬起头来看着卢居风，“干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到魏子绍道了歉，王爷叹了口气，“你要相信本王从未对魏将军有任何害他之心就好。” 　　魏子绍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那不服气的表情也没了，甚至像是小时候那般羞愧的小表情。 　　可是卢居风却还是生气，他伸手压着魏子绍的肩膀不让他起身，道：“给我好好地向王爷和沈大人道歉！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多听了别人几句话就这样怀疑王爷？！难道你小时候在王爷府中都白过了？！” 　　魏子绍地下头去，低声说：“我不知道……这些事我也只是听皇帝说的……” 　　沈熙看了卢居风一眼，连忙说：“大宝不知道皇上和王爷之间的事情，被误会了也是必然。” 　　卢居风到底心软了软，但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怀疑王爷！” 　　“那皇帝呢？”魏子绍突然问道。 　　卢居风却是一副声音沉重地说道：“皇上有他自己的想法，会多疑也会猜忌，一句话正反过来两面说，你就自己多听着点儿，却不要那么容易就放进了心里，难道你当年同王爷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都是骗人的吗？” 　　魏子绍想了想，小时候的事情很多他还真是不太记得了，但是被卢居风这么一提，又好像想了起来。 　　卢居风叹气，又说：“今后你这话绝对不能说，也不能往心里放，你不能忘本，就算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也不能忘记。” 　　“是，大宝知道了。”魏子绍突然这么称唿自己，没有了什么“末将”、“校尉”的称唿，一下子把之前那莫名其妙的生分给赶走。 　　孙墨尧心里一动，把他拉了起来，“罢了罢了，我们难道真的跟你计较吗？你别往心里去。” 　　魏子绍看着王爷，心中更是愧疚，他又重新跪下，勐磕了个响头，说：“方才我的态度实在太差，让王爷你生气，我该打，请王爷责罚我！” 　　孙墨尧又把他拽了起来，“那明明是皇帝对你说了这些，你现在想明白就好，罚就不罚你了。” 　　卢居风也说，“皇上现在是对王爷有所顾忌，之前来找子渊做太傅，可能也有这种算计。” 　　“怕是我们再留在京城，皇上会更加想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沈熙轻轻地说道。 　　魏子绍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感觉得到，皇帝很忌惮王爷，很想对付他，就好像在他面前说王爷这些那些的事情一样。 　　这么一想，魏子绍心里是更加羞愤，感觉自己是在没脸面对王爷。 　　他想了想，突然说道：“王爷，沈大人，现在皇上交由我来看护二位，既然皇上现在这么对王爷，那二位就不要留在京城了，赶紧趁夜离开吧！反正之后皇上也要出巡了，就算被发现，那我也心甘情愿一力承担！” 　　听到这话，卢居风却急了，“你承担什么！这件事与你无关！” 　　魏子绍着急起来，“为何现在又与我无关了！” 　　话音刚落，沈熙却突然走到魏子绍的面前，跪了下来，他说：“子绍，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想瞒你，方才我们是动了想要逃离京城的心思，现在子绍你这么说，不知能否助我们离开京城？” 　　魏子绍连忙点头。 　　可卢居风突然说，“你们真的想走？可这么做会害死大宝！！” 　　王爷刚想去拉沈熙，听到这话也突然跪下了，他说：“皇上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知道我们与大宝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做这种事，会让大宝误会。此后皇上虽然要出巡，但是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从来没有跪过谁，这一次还请二位能助我们离开京城！” 　　沈熙也说：“王爷的话便是我想要说，我也想求二位能帮我们逃出京城，否则不知皇上接下来还打算怎么算计我们。” 　　见到王爷都朝他们俩跪下，着实把卢居风和魏子绍吓了一跳，两人也赶紧跪在王爷面前。 　　卢居风说，“王爷不可如此！” 　　魏子绍更是吓得脸刷白，“王爷！此前是我胡思乱想误会了王爷，我一定会帮王爷和沈大人，此前是我不对，但王爷请你不要这样，你不能跪我啊！” 　　卢居风也着急地说，“子渊，快把王爷拉起来。你们想要离开京城，我帮你们！我答应你们，一定帮你们！” 　　几人站起身来，魏子绍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朝卢居风看了过去，满是不知所措。 　　只是他在想，之前，他心里还有些不爽，为什么要他来保护害死自己父母的人？可现在他却好像反应了过来，不是王爷做了什么，而是皇帝就是针对王爷。 　　但是他们却没有把这件事说得十分明白，魏子绍自己也听不明白。但是他现在就是想帮王爷，要帮他们离开。 　　卢居风看着王爷，急道：“我明白王爷的心情，可现在在这里却不能说这种话，而且皇帝还没有出巡。” 　　沈熙一听便明白了卢居风的意思，“难道岁白你……” 　　卢居风点点头，“此前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把王爷软禁在京城里对你们实在太不公平，可现在皇上还在京城中，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很有可能会落到皇上的耳中，到时候就会更麻烦。” 　　“软禁？”魏子绍目光在他们几人的身上转来转去，“为什么？怎么会？” 　　卢居风却对他说，“现在先不要在这里说这些，我回头再告诉你。” 　　说着，沈熙突然走了上来，他对卢居风行了个大礼，弯着腰说：“岁白，如今我们在京城只能靠你，原本已经做好了想要在京城安身立命的准备，一直等到皇帝从外巡游归来，但是现在想来，皇上对王爷的忌惮已经无法控制，与其拖延时间来转移他的目标，只怕是过了几年之后，他都不会改变对王爷的看法，所以还请岁白你能帮助我们。” 　　卢居风点头，他扶着沈熙的手臂，“我自然站在你们这边，但是你们千万别再跪我了，我受不起。” 　　孙墨尧连忙说道，“是我方才太激动了，抱歉。” 　　“不敢。”卢居风摆手，“这件事我记在心里，请你们放心，可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忍耐到皇上离开。” 　　“明白了。” 　　他们的确不能在这里再说过的话，否则真的传入皇帝的耳中，皇帝怎么可能乖乖离开京城？说不定还会大开杀戒。 　　沈熙目送他们俩离开，回到屋子里边立马对孙墨尧说，“王爷，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岁白，还要好好的和往常一样在京城生活，只要等到皇上离开京城去迅游，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孙墨尧点点头，“是，我明白你的意思。”说着他对天叹了口气，“没想到终有一日我和皇帝居然会走到这样一步！” 　　沈熙抱着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王爷不要心急，看岁白话里的意思，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能准备好皇上出巡的事情，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对！”孙墨尧说道，“只要度过这几天我们就能离开，到时候我不做这个王爷又怎么样？！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没关系！” 　　“那么凉州呢？王爷也不想念吗？”沈熙笑他。 　　孙墨尧轻松下来，说：“当年去扶风郡正是因为你在那里，所以我才要求去做的扶风王。倘若你在其他地方，那不管是凤翔府还是扶风郡甚至是凉州，我都不会去。” 　　“真是的对凉州一点儿念想都没有？” 　　“子渊，别搞错了，使我心安处不是家乡，是你。” 　　沈熙抬头看到孙墨尧亮晶晶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也浮现了出来，比起放方才那紧张的情绪，真是天差地别。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你这话我也安心了。” 　　孙墨尧拽着他的手，“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 　　沈熙点点头，“那我们一定能顺顺利利离开京城。” 　　“你说的是。” 　　他们俩暂且将此事压在心底，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唯独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等到皇帝之后离开，他们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如此平静了。 　　而跟着卢居风离开的魏子绍继续顶着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甚至还忘记了自己要回兵营报道。 　　卢居风面对魏子绍，想来这件事却已经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他了，便索性挑挑拣拣，把一些事情都告诉了魏子绍。 　　魏子绍听完了卢居风的话，顿时也生起气来，“原来皇上是这种人？！他就这么骗我！气人！我要找皇上！” 　　卢居风连忙说，“我告诉你不是让你现在对皇上有什么抱怨，你也看到了现在王爷和沈熙的情况，将来可能有些事情得要你来做，你……行吗？” 　　“干爹你在跟谁说话呢？！”魏子绍指了指自己，“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还误会了王爷，难道还不让我有这个机会改过自新？！” 　　卢居风低头浅笑，“也好。” 第261章 信任 　　在皇宫里的皇帝，最近的确很紧张王爷的举动，但是送来的消息全都是说王爷在宅邸中安分守己，平日里也不过只是带着沈大人出门遛弯，他便放下了这颗悬着的心。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因为要出巡，前期计划就密密麻麻列了一大堆。 　　心里好像有点儿后悔去做这件事，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是皇上，这种朝令夕改的事情他做不出来。现在更是连皇后都开始兴致勃勃地为他出谋划策，要是后悔，实在下不了这个台。 　　皇上心里满腹牢骚，无处宣说，顾及面子，只能憋着。原本还想要找找王爷的麻烦，却发现他现在在宅邸里待着安分守己，找不到任何借口来指摘，让他更为不爽。 　　但是，只要让王爷乖乖待在这里，他就不会闹事，就不会威胁到太子，这就够了。 　　正在此时，丞相卢居风突然上奏，说虽然王爷现在留在京城已经多时，但当时给凉州的通报却是因为沈熙身体不好不易离开，现如今时间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即便对外宣称王爷是为了调查反贼，而留到今日，但此后他们根本不能离开京城，也需要给外界一个交代。 　　孙慕辰此事正心烦意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只能问丞相。 　　卢居风早就与沈熙讨论好了一套说辞，按理来说皇上是不应该拒绝的。 　　他说，“如今王爷留在京城，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议论，若让人知道王爷就住在皇城根下面那么小小一栋宅子里，恐怕会遭人非议。而且今后王爷要在京城待上几年，试想，区区一个凉王，为何留在京城呢？有什么理由呢？” 　　孙慕辰皱眉，“怎么说？” 　　卢居风拱手，“给王爷挂一个虚衔，把他安置到城郊的行宫中，一来更容易派人去看守，二来也能禁止他们随意在外走动，三来也能堵了百姓们的悠悠之口。” 　　孙慕辰点头，“嗯，你说的对，远离百姓，也免得百姓们整天都惦记，你去写圣旨，择日颁布。” 　　“是。” 　　卢居风拱着手退出御书房，立马离开皇宫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熙和王爷。 　　听到这条消息，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熙高兴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直接去到城郊，到时候便不用考虑如何光明正大地通过城门口了，尽管皇上肯定会让大宝增加兵力，不过……” 　　孙墨尧扬着眉头，“好歹现在大宝脑子一根筋给想通了，否则这傻小子还不知道在帮谁。” 　　卢居风也只是笑笑，朝两人拱手，“现在只要等到皇上出巡，我就立马帮你们想办法离开京城。” 　　沈熙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卢居风，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岁白！太感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卢居风被他拍得咳了两声，“这算什么？我也不想看到你们俩因为困在这里而愁眉不展。” 　　“我倒是更怕皇上因为看到我们而做什么小动作。”沈熙松开卢居风，“真不想连累你们。” 　　“说什么连累。”卢居风笑着摇头，“过不久就有圣旨送来，王爷，你就等着做亲王吧。” 　　“嘿，我现在居然还能做亲王？”孙墨尧高兴语气中却有着一丝嘲讽，“月俸涨了多少？” 　　“翻倍有余。” 　　沈熙瞪大的眼睛，“还真是？” 　　卢居风点头，“是，一切按照宗法规定来做。” 　　孙墨尧哈哈一笑，“我想皇上大概怎么也不想到，只要他不找麻烦，我在这里日子过得还要舒坦。” 　　沈熙朝他瞅了过去，“你也知道必须是皇上不找你的麻烦？在京城除了皇上还有谁找你麻烦？” 　　“唔……”孙墨尧哑口无言，但还是说道，“至少能在离开京城之前，咱们在这里的日子就舒坦多了。” 　　“这倒也是。” 　　卢居风看着他们这么说，站在一旁大笑起来。沈熙见状，也没来由地跟着笑。气氛一下子便轻松了下来，外面的下人们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全都觉得挺奇怪，难道被困在京城都能让他们开心？到底是当王爷的人，思想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如卢居风所说，果然没多久，皇上就下了圣旨册封他为亲王，还赏了城郊的一处行宫给他，让他在行宫里好好待着。 　　这日孙墨尧带着沈熙去领赏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什么高兴与不高兴，皇帝也没有琢磨出来，但是看到他们俩站在皇宫外拿着圣旨脸上满是忧愁的模样，皇帝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皇帝不知道，他们俩来到了已经修整一新的行宫，就像是来到了一处新的封地似的，他们俩的心情都还不错。 　　他们俩比谁都不明白，皇帝看到他们不高兴，心里就高兴了，就暂时不会找他们麻烦。而他们只要表现的自己不高兴，就能换来太平，没什么不好，更不会少一块肉。而且，现在皇帝自己都忙得自顾不暇，他们也只要等到皇上离开了京城，就是他们的出头之日了！ 　　行宫里很干净，然而内外驻扎看着他们的宫人和守卫却是比在京城里要多了一倍，出行也稍有些麻烦，但远离了皇宫，却反而自由得多。 　　这些时间里，卢居风反倒是很少再来。 　　皇帝出巡的时间定在了来年开春，距离今日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 　　孙墨尧听闻这个消息，反而是松了口气，“好歹能有个盼头了，还有四个月。” 　　沈熙正低头看着地图，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怎么？”孙墨尧走了上来，“现在还在看路线呢？” 　　沈熙笑道，“真的走了也不能漫无目的地当无头苍蝇那么跑吧？” 　　孙墨尧趴在沈熙的肩头，“现在已经想的那么远了？嗯？打算去哪儿？” 　　沈熙回头看着头，“凉州是肯定不能回去了，你……会不会难过？” 　　对于这个问题，孙墨尧还真的就考虑了一下，随后说，“不难过。” 　　沈熙抿了抿嘴唇，却被孙墨尧伸手捏了脸。 　　孙墨尧说：“怎么搞得？又露出这种表情来？真要说我倒有一个地方想去。” 　　“哪儿？”刚说完，沈熙就反应了过来，“涪陵郡么……想去看看……王爷？” 　　“嗯。”孙墨尧点点头，“在我心里，涪陵王和王妃就是我的亲生爹娘，不管当年涪陵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现在我心里只认他们。” 　　沈熙垂眼，“好，那我们离开京城，就先去涪陵。” 　　“然后呢。”孙墨尧问道，“再去哪儿？” 　　“去……交州吧。” 　　“那么远？！” 　　孙墨尧想了起来，交州那地方，当年萧凤儿就去过。后来在闲暇时光里，也会与尤安迦一起同他们说交州的异域风情，说的沈熙心里痒痒。 　　“那儿……挺有意思的。”沈熙这么说道。 　　孙墨尧点头，“好，那下一站就去那儿！萧大夫说交州那儿的人出行不骑马，骑大象，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骑的。” 　　沈熙笑道：“我也记得！还说求婚得看孔雀的脸色，要是不开屏这婚事多半要黄。” 　　孙墨尧连忙说，“我就觉得萧大夫跟我们说这个根本就是逗我们的……” 　　“哈哈。”沈熙摇头，“才不管那么多，是不是真的到时候我们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我还想去看看昆仑山。”孙墨尧指着地图最西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王母娘娘？” 　　“我不信这个。”沈熙连忙给他兜了一头冷水。 　　孙墨尧嘟了嘟嘴，“反正之后有的是时间，去哪儿都行。” 　　沈熙也应道：“以后都跟着王爷了，想去的话哪儿不能去？” 　　“说的对。”孙墨尧紧紧地抱着沈熙，怎么都不想撒手了。 　　沈熙稍稍愣了一下，他感觉到身后的王爷情绪好像不太高，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让他如此？ 　　“王爷。”沈熙轻轻唤了一声。 　　孙墨尧抬起头来，神色如常地看着他，“怎么了。” 　　沈熙转过身来，拉着孙墨尧的手，问：“倒是王爷怎么了？还是……”沈熙面露难色，“还是因为王爷觉得，今后就没了这些王权富贵，所以有些难过和舍不得？” 　　谁知王爷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些许愤怒之色，随即又叹了口气，“子渊，我要你说什么好？你为何会认为，我会想要这些荣华富贵？当初我以为自己能做个扶风王就已经不错了，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如果当时你跟我说，不要我做这个王爷，那我肯定当场就把自己贬成庶民，跟你一起守着你的山庄。” 　　“我知道，我明白。”沈熙点头，“我信你。” 　　孙墨尧重新搂着沈熙，认真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将来更加不会，子渊你放心，我从来不会在这件事上后悔。” 第262章 行宫 　　临近过年，京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这种天冷得谁都不想出门，沈熙和孙墨尧自然抱着暖炉躲在屋子里看书，顺便看个雪。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卢居风冒着雪过来了，他头顶着雪花，眼睫毛上还挂着冰晶。 　　沈熙见状，连忙拉着他来到暖炉旁边取暖，还不断搓着他的手。 　　“冻坏了吧？快过来暖和暖和！”沈熙说道，“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在今天就要赶着过来？” 　　卢居风却笑了起来，“我裹着皮袄过来的，没关系。正好今日退朝得早，我没什么事，就先过来看看你们，顺便跟你们说说皇上的出巡路线。” 　　“噢？路线已经定了？”孙墨尧也蹭了上来，“怎么走？” 　　“往东北到东海沿着海边去到北方，然后到桓国领地看一看。”卢居风叹了口气，“噢，也不是桓国了，东桓长史府。” 　　孙墨尧点头，“走得倒是挺远。” 　　卢居风又说，“是啊，随后往西去到北方的阴海附近，设置兵营，以防北黎国的旧部再入侵我国北方，以前的错是不能再犯了。” 　　沈熙感慨道，“不错啊，这些事情居然都被你们想到了。” 　　卢居风笑的眯起了眼，“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自然是夸你。”沈熙抬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这么一来皇上出巡的路线同我们就相反了，我们要是离开，便直接往西北，去梁州。” 　　“噢？”卢居风想了想，“回凉州吗？会不会别人发现了，好像有点儿危险啊，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要不要先去通知卫留？” 　　“不，不是凉州。”沈熙看了一眼孙墨尧，“是梁州涪陵郡。” 　　卢居风这才反应过来，他回头朝王爷点点头，“原来如此。” 　　孙墨尧只是嘿嘿地笑，没有说话。 　　沈熙便说，“我们也不回凉州，王爷在凉州很有百姓基础，要是让他们看到王爷回凉州那就穿帮了。” 　　卢居风松口气，“是啊，我想你们胆子也忒大了。” 　　“露马脚怎么行？”沈熙笑道，“现在魏子绍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帮我们，但我们也不能这么胆大妄为害了他啊！” 　　“然后呢？接着去哪里？” 　　“去交州。” 　　卢居风扬了扬眉毛，“是不是听了萧大夫的话所以才想去？” 　　沈熙坦诚地点头，“是啊！听她说的好像那儿地方跟哪里都不一样，太好奇了，所以很想去看看。” 　　孙墨尧就凑上来说，“萧大夫还在京城吧？要不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再去一次交州？” 　　“他回去吗？”沈熙奇怪地问。 　　反而卢居风却摇着头说，“去不了，萧大夫和尤安迦之后要跟着皇上出巡。” 　　“什么？！”沈熙惊讶，孙墨尧更惊讶。 　　卢居风看着他们俩，解释说：“萧大夫是药王谷的女医，这次皇后也要跟着出巡，本来想从太医局的女医官里挑选两人跟随大队一起前往，然而之前挑选好的人选其中一人突然辞官还乡，剩下的人也不够后宫其他女眷看病，所以皇上就点了萧凤儿一起前往。” 　　“那他们的儿子……”沈熙问道。 　　卢居风说，“萧大夫借此机会让他的儿子去到太医局里跟着那些老太医们学习，尤峰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孙墨尧抱胸点头，“跟自己的父母分别几年，是要难过的。” 　　卢居风却笑了，“不是，他不太喜欢学医，但是其他的他都不擅长，只能硬着头皮学了。” 　　沈熙也跟着笑了起来，“难为他。”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卢居风沉默了一下，却说，“皇上此前知道了萧大夫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涪陵王的女儿，所以想要带她出巡，等她立功之后，册封她一个头衔。” 　　孙墨尧却嗤之以鼻，“萧大夫不会要的。” 　　“是，她不要，所以换来给了尤峰一个在太医局里学习的机会。”卢居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别说尤峰虽然不喜欢学医，但是他喜欢待在宫里，他说哪儿风景美。” 　　沈熙哈哈大笑，“尤峰去哪儿都觉得美，他还觉得你丞相府美。” 　　卢居风笑得耸了耸肩。 　　孙墨尧插嘴说，“不知道尤峰这小子来我们的行宫，会不会觉得咱们这里美？” 　　“不知。”沈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话说皇上不太愿意我们离开行宫，那能否让萧大夫他们过来？想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岁白你也来，带上萧大夫他们一家，魏家那两兄弟，我们在这儿好好吃一顿饭，如何？” 　　一听到这个提议，孙墨尧眼睛都亮了，“不错不错，我觉得很好，再说咱们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卢居风对这个提议表示了赞同，他点头说：“可以啊！到时候我把魏家兄弟一起带来，想来明年开春了萧大夫他们夫妻俩就要跟着皇上出巡，而后你们就要离开……往后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聚了。” 　　这话中透露着半分悲伤的情绪，沈熙与孙墨尧对望一眼。 　　沈熙说，“我们之后肯定也要回来，不露露面的话，怕是有人怀疑我们已经不在行宫了。” 　　卢居风也笑了起来，“也是，以后又不是见不着，我却把这件事想的太凄凉了。” 　　沈熙拉着他的手，“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把你们给撇下来，好歹京城还有你，我们不会就就此一去不回。” 　　卢居风反而说，“若你们真的一去不回，倒也没什么，哪怕之后被人揭穿，也没关系，希望你们之后能够真正自由的生活，这些都是朝廷和皇上欠你们的。” 　　“你别这么说。”沈熙捏着他的手，“如果被揭穿了，那你怎么办？我又怎么能让你替我们承担这件事？” 　　卢居风却笑，“替你们承担一点儿又怎么了？而且我想到时候，皇上自己大概都不会去计较这件事了。他没有资格计较，而且你们走就走了，普天之下的百姓都不知道皇上是把你们拘禁在这个地方，难道让一个王爷离开，皇上真的还要大动干戈去追讨你们？他没有理由啊！” 　　孙墨尧一愣，这才说：“原来你们去找皇上给我册封个亲王回来，是为了这一出？” 　　反倒是沈熙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那么多，当时只是希望王爷有了这些头衔，至少在行宫这里能生活的好一点儿。” 　　他们俩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卢居风的身上，未曾想到，原来卢居风还有这么一个目的。 　　卢居风只是浅笑，“你们也真是把”亲王”这个头衔想的太简单了。” 　　孙墨尧嘟着嘴巴小声反驳，“我要想的那么复杂干嘛，我只要整天想想子渊就好了。” 　　“咳咳。”沈熙打断他的话，又转身对卢居风说，“岁白，这次过年你一定得来，我真的好好谢谢你！” 　　“再说谢就生分了，不用，这也是我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不多，只有这么一点儿。”卢居风拍了拍沈熙的肩膀，“高兴一些，再过不到三个月，就自由了。” 　　沈熙重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厚厚地在地上积了一层，走路一步一个坑。 　　沈熙将卢居风硬是留了下来过夜，要不是第二天卢居风还要一早离开去上早朝，否则他们还真想拉着卢居风一起喝酒。 　　之后约定好了要一起过年，所以知道这消息的萧大夫一家，便是在腊月二十就来了。 　　只有萧凤儿和尤安迦他们夫妇俩，还说尤峰现在正在太医局里学习，等过了二十五再去接他，现在是能多待一天学一天才是好的。 　　沈熙笑问，“萧大夫你是药王谷的，怎么还把尤峰把太医局里送啊？” 　　萧凤儿却说，“我儿子又没有拜入我药王谷门下，有些东西是不能外传的，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 　　他们还真是没有想到药王谷里的规矩那么严。 　　一旁尤安迦还很不满地说，“而且药王谷大多数收女不收男，我倒是想把尤峰送去药王谷呢。” 　　“得了吧！”萧凤儿抬杠说，“那小子肯定忍受不了的。” 　　孙墨尧连忙抬手在他们中间喊停，“够了够了，我叫你们来过年又不是听你们来抬杠的。” 　　萧凤儿吐了吐舌头，跟着他们进了行宫。 　　行宫里的侍卫是魏子绍安排的，行宫里的侍人是卢居风派来的，所以对他们进进出出很是放松，也难怪萧凤儿逛了一圈行宫，就对王爷说他就是来养老的，现在要是给他一把剑，肯定提不起来。 　　说是养老，孙墨尧倒也无所谓，反而一副坦然的模样，“皇上同意咱们来这里养老，我吃他的用他的，何乐不为呢？” 　　尤安迦什么都不知道，还笑着说，“王爷好心气儿，有这个心态一定能长命百岁。” 　　孙墨尧听了心情顿时更好，“借你吉言。” 第263章 药膳 　　腊月二十五，魏子绍带着自己的弟弟和尤峰一起来了行宫。 　　两名少年一来到行宫里，就像是来到什么稀奇的地方，跟脱了缰的野马似得，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 　　萧凤儿见他们这么跑，提着裙摆跟了过去，生怕他们出了什么事。 　　而魏子绍则是“假公济私”般地来巡逻一下，看看有没有守卫偷懒。 　　不过孙墨尧同他说，“过年记得来吃饭。” 　　魏子绍恭敬地应了下来，笑说：“我一定来。” 　　看着魏子绍离开的背影，孙墨尧转身对沈熙说，“现在的魏子绍可爱多了！” 　　自从听说了皇上与王爷之间的问题之后，魏子绍就开始特别关照王爷和沈熙，只要他们在行宫里需要什么，立马就有人把东西给送来，甚至想要去京城走动，连皇上那边都不用通报，雇了马车便将他们来去接送。 　　甚至皇上想要从魏子绍这里听说点儿什么事，魏子绍也只是冷淡地说，“王爷和沈大人在行宫里安分守己，没什么异动。” 　　皇上还以为现在的魏子绍正在记恨着王爷，想到自己还要去看守王爷的行宫，所以心里十分不满。一想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恶劣，他的心情就跟着好了许多。然而他却不知道，其实魏子绍和王爷早就冰释前嫌，他那拙劣的谎言在王爷他们的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也只有魏子绍这样的年轻人才会上当。 　　而现在，魏子绍表面看起来好像和王爷他们关系不怎么样，实则却已经走得很近，他甚至换来自己的亲信来看管王爷的行宫，并且让王爷和沈熙在行宫中生活得更为舒坦。 　　也是猜到皇上现在对王爷就是这么一个态度，卢居风在皇上的面前同样没有显得自己与他们关系有多密切，甚至还对皇上解释说，自己常常去行宫是想看看王爷会不会有别的举动，以免又有什么人联络王爷。 　　皇上看到丞相如此，心想肯定是丞相想与王爷撇清关系了，知道王爷现在没什么势力，被他圈禁在这里。 　　然而，就在皇上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行宫里，王爷和沈熙正在盘算什么。 　　他越是想要把王爷和沈熙圈禁在京城，让他们举步维艰，可在他们身边的人就越多，越是想要帮助他们逃离这里。 　　可他这个皇帝，却什么都不知道。 　　最近皇帝一直都在埋头研究自己的出巡路线和做着最后的准备，甚至有几天的早朝便是让太子替他去了。 　　太子尽管一开始有些不情不愿，可看到有丞相在，他就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说是上早朝，便是听那些朝臣们报告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冰天雪地的，该布施的粮食散出去了，该修葺的桥梁房屋也全都按要求去办，全国各地都是没出什么乱子，一如往常，所以太子压根就没什么事情可做。 　　但是太子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即便有人担忧太子那么小，能听得懂什么？这个时候，丞相却是很从容地说，“当年舜国国泰民安，先帝不也因此几年不上早朝，如此舜国依然安定强盛。如今虽然是太子掌管朝政，却也依然相安无事，那不就行了？难道没了皇帝，你们连官都不会当了？” 　　便是这一句话堵了众官员的嘴。 　　到了腊月二十九，魏子绍将行宫里的侍卫们全都给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而自己也终于熬到了年头，放了假过来。 　　沈熙见到魏子绍拍了拍他肩膀的雪渣，笑道：“怎么岁白没有同你一起来？” 　　魏子绍笑着说，“干爹还在忙太子的事情，明天一早也会过来，现在皇上是一心钻在了出巡这件事上，其他的事情都不关注了。” 　　沈熙扬了扬眉毛，“是吗？那倒也好。” 　　那头孙墨尧趁着天好，在院子里练剑，活动活动颈骨。 　　他见到魏子绍过来，便抬手招唿，“大宝，来两把？” 　　魏子绍年轻气盛，听到王爷这么说，便立马应了下来。 　　两人以树枝代剑，相对而站站在院子里开始比划。而听说自己哥哥来了的魏子竣拉着尤峰跑来看他们比划，一左一右坐在沈熙的身边瞪圆了眼睛。 　　沈熙突然想到了陈年旧事，他跟魏子竣说，当年他哥哥还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一回来他们王府里做客，一个人拿了根树枝在院子里练功，谁知道手没有拿稳，树枝朝他们的屋子里飞了过来，还好王爷眼疾手快，否则自己就要被他哥哥给打着了。 　　魏子竣一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刮着自己的脸颊朝向他哥哥的方向，说：“哥哥羞羞！” 　　不过现在魏子绍可听不到他弟弟说什么，他面对的可是王爷，即便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他也不能掉以轻心，况且他自己也要小心谨慎些，要是把王爷给弄伤了，跟他过不去的就不止沈熙一个人了。 　　如此一来，两人交手倒是不相上下，一时之间谁都没有打出个胜负出来。 　　最终这场较量却是被听到声音而吸引过来的萧凤儿给喊了停，她叉着腰看向两人，说是万一打伤了怎么办？更何况现在冰天雪地的沈大人居然还拉着两个孩子坐在外面看他们练功？不怕冻出毛病来？ 　　全都被奚落一遍后几人不得不回到屋子里，围着暖炉大眼瞪小眼。 　　俩小孩儿倒是一副完全不怕冷的模样，更加不愿乖乖地坐在那里取暖，他们几人一个不留神，几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头孙墨尧与魏子绍坐在一起，聊着兵营里的事情。 　　对于孙墨尧来说，这些都是遥想当年的事情，到了今日，也让他油然产生一股浓烈的忆往昔峥嵘岁月。 　　关心了自己这个算是半个侄子的生活，又问他在兵营里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魏子绍却是拘谨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习惯，以前看着爹爹做的事情，现在对我来说还是挺上手。” 　　想到魏镇云，孙墨尧心里哀叹了一声，可他也不提将军，“那就好，看你手底下还有这么一帮亲信，叫我也放心许多。不过我现在虽被皇上困在行宫中，但想要为你做点什么，却还是办得到。” 　　“王爷不必担忧。”魏子绍连忙拱手，他反倒是一脸羞愧地说，“之前我傻乎乎地听了皇上的话，还以为王爷你是要来害我父母，对你用那种态度说话，今天想来，实在是我太不懂人情世故了，皇上今日如此对你，叫我心里实在难以平静。而此前我还做过那些事情，真正是十分惭愧。” 　　沈熙捧着茶杯笑道，“这件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都已经过去了。” 　　“正是如此。”孙墨尧点头，“如今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你自然就不必再提起了。” 　　魏子绍红了红脸，挠头说：“我知道了。” 　　孙墨尧看到现在的魏子绍，想他果然和以前一样，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大宝，依旧可爱。 　　当晚，魏子绍就留在了行宫中，虽然通报给皇宫的却是魏子绍已经回到了他的魏府，可现在皇帝一门心思都在出巡上，怎么会去管他到底在哪儿？ 　　第二天，丞相终于来了。 　　卢居风是午时才抵达的行宫。从今日起一直到了正月二十，都不用上早朝。所以他原本想今日早些过来，谁知自己居然睡过了头，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这才姗姗来迟。 　　而早就在行宫里准备晚膳的萧大夫倒是笑着说，“丞相还真会挑时间，踩着饭点儿就过来了。” 　　沈熙凑上来问，“吃过没？” 　　“还真没有。”卢居风哈哈大笑，“赶着过来吃午饭了。” 　　沈熙笑道，“没吃赶紧过来一起吃。” 　　卢居风看到琳琅满目的菜色，笑道：“这就那么丰盛，晚上呢？” 　　沈熙却轻声说，“你别太期待，最近萧大夫迷上了药膳，我和王爷吃了好几天了，昨天大宝刚过来，吃了两顿，都想跑了。” 　　那头魏子绍朝卢居风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尤安迦倒是十分来劲儿，又端了一盘菜上来，说：“大家快来尝尝，这里面放的何首乌是昨天刚在市场上买来的，全都要吃完别浪费啊！” 　　一听这话，孙墨尧脸都要黑了，扭过头转到另外一边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卢居风倒是真好奇了，药膳而已，皇帝每顿里都有一道药膳，而这里全都是药膳，那简直比皇上吃的还好，怎么好像萧大夫给他们下毒了一样？ 　　结果卢居风勺了一勺汤喝了口，随即脸上立马如菜色。 　　看着萧凤儿和尤安迦期待的眼神，卢居风不得不说：“实在叫人……难以忘怀。” 　　萧凤儿一听乐呵了，“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一旁孙墨尧和魏子绍忍不住笑了起来。 　　卢居风放下勺子，小声对沈熙抱怨说，“怎么回事？过年咱们就吃这个？” 　　沈熙哈哈一笑，“萧大夫说这要准备给皇上出巡的时候路上吃，保养皇帝的身体，所以你一定要说这药膳好吃。” 　　卢居风笑着点头，“明白了。” 第264章 过年 　　几人在行宫里度过了一次别样的除夕，特别是在饮食上。 　　沈熙从来没想过药膳可以是这种味道，好在他们也只是吃了中午的一顿。 　　晚上孙墨尧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萧大夫和尤安迦这对夫妇在灶间忙碌了，还说都请来了厨子，这个钱不能白花，又特别心疼如此忙碌的两人，所以好说歹说把他们给从灶间请了出来，晚上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大概孙墨尧心里想，这顿是给皇帝吃的，他们吃那么多也没啥用，还是给皇帝好好享受吧！ 　　沈熙说，“王爷说的对！” 　　晚上，酒菜上桌，除了两个孩子，其他都是喝酒的能手，更别说是萧凤儿了。更何况这次他们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下一回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尤安迦便没有拦着自己的媳妇喝酒。 　　就在夜深后，伺候完了俩小孩在屋里睡觉，萧凤儿转过身来走到桌边连坐都没坐下，具体酒杯就闷了一口，好像把她给憋坏了。 　　魏子绍看着萧凤儿这么喝酒，有些战战兢兢，而且面对着一干长辈，他前前后后就喝了两杯，不敢再多喝。 　　萧凤儿放下酒杯，手背一抹嘴唇，笑道：“下回咱们这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聚首，你们倒是喝酒啊！” 　　沈熙端着酒杯笑了笑，这里也只有萧凤儿和尤安迦他们两人以为离开的只有他们自己，殊不知其实王爷和沈熙也将会离开。 　　说这个话，却反而很应景。 　　孙墨尧端着酒杯，“那为了我们的下一次聚首，先干杯！” 　　魏子绍扭头看着王爷，再一次聚首大概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 　　他记得此前王爷同他说过，他们虽然决定离开了京城，但还是会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他这个亲王至少会露露脸，免得招人怀疑，给他们引来什么麻烦。 　　魏子绍却是不怕这个，他与丞相已经商量好了，借此之后就会透露消息出去，说是沈大人又病了，王爷照顾沈大人而闭门不出。 　　而且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这位沈大人，也就是王妃，身体不太好。 　　这个理由沈熙也挺认同的，尽管让孙墨尧听来好像有些不太满意，觉得不是很好的话。 　　下一次聚首是什么时候，他们不知道，但是这一次他们聚在了一起，就该值得高兴。 　　沈熙第一个响应，举起酒杯来与萧凤儿一口闷了下去。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也就卢居风喝了半杯。 　　萧凤儿咧嘴笑着，心情很好，她忽然见到外面又下了雪，兴高采烈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冷风灌入，把屋内的几个大老爷们都冷得一个激灵。 　　“快关门！”尤安迦笑着走上来关门。 　　萧凤儿顺势就被他抱在怀里，红着脸说：“唉，这京城冬天咋能冷成这个德性？” 　　回到座位上，卢居风倒是说了，“最近两年的京城都比以前冷，不过同往年一样也都会下雪。” 　　说话之间，萧凤儿又连灌了好大一口酒，说：“那我们以后走了你们可得想我们！”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看就知道是喝煳涂了。 　　卢居风直挺挺地坐在那边，浅笑着点头，“想，谁走了都想。” 　　话外之音，自然不是只说他们俩。 　　萧凤儿眯着眼睛点点头，好像是要睡觉了。 　　尤安迦见状，连忙放下酒杯，说：“媳妇儿？累了吧？咱们回屋睡觉去了？” 　　“好啊。”萧凤儿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跟着尤安迦离开了。 　　少了他们俩，虽然少了些人气儿，但是话却能彻底放开了说。 　　桌上的气锅还在咕噜噜地煮着水，冒出热腾腾的水气。 　　卢居风转身对王爷说，“皇上于三月初三离开，到了当日王爷要与百官一起到城门口给皇上送行，还是两位等到三月初四再走？” 　　沈熙与孙墨尧对视一眼，却是沈熙说，“不，还是当日离开，不知道皇上当天走后会不会留后招。” 　　听到这话，魏子绍终于憋不住了，他低声问王爷，“王爷，到底皇上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上回我同皇上说，王爷你在这里过的不太舒坦，他就很高兴的样子。我……我就是……想问问，若是王爷觉得不方便，可以不用说。” 　　当然魏子绍不知道皇上与王爷之间的血缘问题，也不知道王爷才是先帝的子嗣，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包括皇上就他们四个，不能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了，现在魏子绍这么问，显然已经不止是一点点好奇。 　　孙墨尧却很是冷静地说，“大宝你知道本王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被送进了宫里。在宫里我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最差，在国师面前吵过架更打过架，这种积怨到了后来，我为他做了太多的事情，他反过来又担心我会抢皇位。” 　　这么说着，孙墨尧就开了话匣子，“大宝，你年纪小不知道，以前皇上是怎么对待其他那些王爷们的？就是忌惮他们手上有权有兵力！好在我之前为舜国江山做了不少事情，皇上没有理由动我，可我问你，一旦让皇上抓到我的把柄，皇上会怎么做？” 　　魏子绍浑身一震，想来也是。 　　自古君王最忌讳的，就是身边的、强大的人，害怕自己的龙椅有朝一日被人夺走，而自己却被推下金銮殿，失去所有的一切。 　　可魏子绍为王爷不值啊！他一把站了起来，“皇上却是这样？！王爷你为舜国江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一点儿感恩的心思都没有，还要怀疑你！还要离间你身边的人！还要这样对付你！怎么能这样？！” 　　孙墨尧笑着去拽魏子绍，“现在怎么你比我还激动？” 　　“我……”魏子绍红着脸乖乖地坐下，想来之前他也是太天真了才被离间，现在每每想到这件事，他都羞愧难当。 　　沈熙笑道，“现在我们能坐在这里，开开心心地喝酒，也要仗着大宝你的功劳！” 　　卢居风安慰说，“是啊，之后等王爷他们离开，这里还需要你好好安排，派人盯着，你的压力可是更大。” 　　魏子绍连忙说：“这不算什么！为王爷做这些事全都是应该的！” 　　“如果……”沈熙突然认真起来，“这件事最后被揭穿，败露在皇上的面前，而我和王爷已经远走高飞，到时候皇帝一定会追究魏子绍你的责任，介时小宝贝牵连，你要怎么办？还会像今天这样说，”一切都是应该的吗”？” 　　这是一个大问题，按照现在皇上心里的想法，大概如果听说王爷和沈熙离开了京城，肯定会龙颜大怒，下令全国搜捕两人。而在这里看守王爷和沈熙的魏子绍，一定会成为皇上迁怒的对象，到时候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到这个问题，魏子绍便说，“之前干爹也问过我，其实我心里还没有一个答案，今天我想明白了，也想对王爷说，我不怕，不怕追究，皇上他的做法也有错，他又凭什么把王爷软禁在这里？如果他追究我把你放走的责任，我就要替天下百姓问问皇上，为什么要软禁王爷？为什么禁锢你们？” 　　孙墨尧和沈熙全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没有想到今天魏子绍居然能对他们说出这种话来。 　　好像魏子绍还没有说够似的，他继续道：“王爷没有错，是皇上自己的问题！我相信王爷，相信沈大人，今天我就敢这么说，今后我也敢这么做，要是皇上追究，我也敢追究！他还凭什么来讨伐我们！” 　　“好了好了。”孙墨尧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大宝你的意思了，别激动，先坐下来。” 　　卢居风更是一脸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模样，想到之前，再与今天相比较，眼前这个魏子绍看起来才像是魏镇云的儿子。还好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能出巡，到时候再送王爷离开，一切都能太太平平起来。 　　魏子绍“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卢居风朝魏子绍点点头，随后对王爷说，“王爷，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哪怕以后你们不再回来，那也没关系。你们既然能离开，就安安心心地走，想要去哪儿都行，不用记挂我们这里。” 　　沈熙感激地朝卢居风看去，“我和王爷都信你。” 　　卢居风笑了起来。 　　这个沉重的话题，在这样一个阖家欢乐的日子里提起，似乎有点儿煞风景。 　　可话题总是绕不过皇帝、皇宫、太子的身上。 　　那头孙墨尧拽着魏子绍聊城外的兵营里的事情，沈熙转过身来拉着卢居风问，“太子现在可习惯了上早朝？” 　　想到太子第一次上朝，卢居风反而笑了，“太子还挺有模有样的，我差点以为他会哭，到底还那么小。” 　　沈熙点头，“小太子表现不错，我看就是没他爹都没问题。” 　　“现在事情并没有那么多，就算皇帝在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上朝，至于小太子，自然也不用那么紧张。”卢居风笑了笑，“现在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们也是。” 　　沈熙跟着露出笑容。 第265章 见面 　　翌日新年，萧凤儿举家回到了皇宫里住着，毕竟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可没有想到初一一早他们离开，中午却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他们行宫的门口。看守的官兵收到消息立马前来报告，而此时王爷和沈熙正躺在床上，昨晚大家喝得都有点儿多，除了卢居风，就连魏子绍都还在床上躺着。 　　然而一收到消息，每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来的人正是皇上。 　　新年的这头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跑了过来，而且卢居风和魏子绍都还在行宫中。 　　魏子绍一听皇帝来了，吓得连忙从床上蹦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往侧门跑，迎面撞到了正来找他的卢居风。 　　卢居风也不年轻了，被这么一撞差点摔在地上，还好魏子绍伸手一捞，把他给扶住了。 　　“大宝你看着点儿……”卢居风扶着门柱，“急匆匆地你往哪儿跑？” 　　魏子绍看清了是干爹，连忙说：“干爹！下面的人说皇上来了！” 　　卢居风伸手拢了拢魏子绍因为急急忙忙还没有穿好的外袍，点了点头说：“是，王爷也知道了，子渊说让我们俩也一起去接皇上。” 　　“可……”魏子绍着急，“让皇上知道我们也在这里，会不会怀疑我们在密谋什么？” 　　卢居风拽住他的手，“不急，就算让皇上怀疑我们，也总比逃开后被皇上知道的好，否则他会更加怀疑我们。” 　　魏子绍点头，“那我们这么说？” 　　“就说是来串门。”卢居风转了转眼珠，“你说你本来不想来，是我拉着你来的，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好。” 　　再来到前院，沈熙和王爷已经来到门口迎接皇上了。 　　皇上从轿子里走了下来，看到他们，笑着说：“看不出来，王爷的行宫里还挺热闹的嘛？” 　　卢居风连忙行礼，“参见皇上，想来正好过年，王爷和沈大人在行宫里也怪可怜的，所以带着魏校尉过来看看，也以免他们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再一抬头，几人看到太子站在皇上的身后，正朝他们眨着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卢居风的身上，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皇上呵呵笑了一声，他走到孙墨尧的面前，“王爷在行宫过的如何？” 　　孙墨尧板着脸，轻声说：“一般般，不如在凉州舒服。” 　　皇上点点头，好像很满足的样子，“那就行了，以后在这里好好住着，别想着回凉州了，毕竟你现在已经是亲王了。” 　　孙墨尧依然面无表情，瞥了一眼皇上就没说话。 　　皇上看到孙墨尧的表情，他心里很是满足，招唿太子跟着他赶紧进屋，免得着凉。 　　而站在孙墨尧身边的沈熙看着皇帝走远了，这才低声对孙墨尧说：“你刚才说的不错。” 　　孙墨尧笑嘻嘻地应答：“嘿嘿，不错吧？” 　　卢居风干咳两声，让他们俩赶紧跟上。 　　进了屋子里，下人们已经拿着暖炉热茶来伺候皇上和小太子，他们俩一派款款的模样，倒是看起来真没被冻着。 　　这头王爷重新恢复了刚才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还有些不爽。这不爽的小情绪倒是真的，好不容易他们还想着今天继续喝酒来着，怎么皇帝就来了？ 　　孙墨尧走上前去，问：“不知皇上驾临，有何贵干？” 　　皇上瞥了他一眼，“你我是兄弟，带着儿子来给你拜个年，有什么不可？” 　　“唷！不敢当！”孙墨尧连忙说道，“若说拜年，该是臣弟去给皇上你拜年！” 　　“呵呵，你会来吗？”皇上瞅着他，“别了，我就是好奇你这儿的行宫，就来了。” 　　说着，皇上拉着小太子，让他给王爷拜年。 　　王爷心想皇上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平民百姓的礼节？那自己是不是该给小太子压岁钱了？ 　　从来对过年都不怎么重视的皇上，现在却又突然上门来？ 　　这么一想，王爷明白了半分，大概借着这个由头，来看看他这个王爷在行宫里到底在干嘛吧？ 　　他们兄弟俩之间满是客套话，皇上也不说要走，王爷也无法开口说请皇上走。 　　就在此时，魏子竣倒是出来找他哥了，他不知道皇上已经过来，直接闯了进来。 　　“哥——” 　　魏子绍一看，赶紧拉住弟弟，低声说：“皇上来了，赶紧行礼！” 　　弟弟魏子竣从来没见过皇上，但是他见过丞相、见过王爷，行礼自然也都是同一套。 　　孙慕辰看到魏子竣，倒是挺乐呵的，招了招手，说：“魏校尉，这就是你的弟弟？” 　　“回皇上，正是家弟。” 　　太子和魏子竣年纪相仿，两人一看就对了眼，在这一群大人在的屋子里，根本就坐不住。可是太子是太子，他不能随随便便下了椅子，就跟着同龄人在外面撒欢。只能按耐住自己内心的兴奋，规规矩矩地坐在前面，目光却忍不住往魏子竣的身上瞟了过去。 　　魏子竣便不会想那么多，他站在自己哥哥的身后，拽着他的袖子，踮着脚尖指了指太子，问他的哥哥：“那就是太子吗？” 　　魏子绍赶紧把他拽到身后，还说：“不要那么无礼。” 　　皇上是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上心，他放下茶杯，忽然说道：“魏校尉，你带着太子到外面走走，看看这行宫，朕有话想要对王爷、丞相，还有沈大人说。” 　　魏子绍小心翼翼地望了卢居风一眼，拱手道：“末将遵旨。” 　　而太子赶紧熘下来，转身对皇上拱了拱手，就跟着魏家兄弟走出了屋子。 　　再阖上大门之时，刚才被皇上点了名的三个人心里都有些犯嘀咕。全都在想，皇上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专门把他们给留下来？想要说什么？ 　　皇上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了一下，道：“你们紧张什么？” 　　孙墨尧便说：“皇上想同我们说什么？” 　　孙慕辰突然道：“有酒么？” 　　孙墨尧一愣，他回头去看沈熙。 　　沈熙自然也是一脸的迷惑，却说：“皇上想要喝酒？有是有……”不过大白天…… 　　“有就拿上来吧。”孙慕辰摆了摆手，“你们别站着了，让下人准备一些酒菜，都过来喝酒。” 　　王爷和沈熙对视一眼，卢居风更是满心迷茫，全都不明白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但既然是皇帝要求，他们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做了。 　　四人围着方桌坐下，孙慕辰先举着酒杯喝了起来。 　　“酒不错。”孙慕辰看了一眼王爷，“有这样的酒喝着，日子尚算不错吧？” 　　孙墨尧小心谨慎地回答，“哪儿能不错？借酒消愁而已。” 　　孙慕辰又看着沈熙，“沈大人，这京城的天气，可还习惯？” 　　万般没有想到是在关心，沈熙先是瞥了王爷一眼，这才说：“谢皇上关心，以前也待过京城，没什么不习惯的。” 　　说着，孙慕辰转身看着丞相，“丞相最近在行宫过的可开心？” 　　这么一问，三人心里更是一颤。 　　而卢居风连忙说，“回皇上，来行宫看看王爷，到底以前主仆一场，只是来过个年。” 　　孙慕辰笑了起来，“瞧把你给紧张的，我又没怪你什么。” 　　“皇上？”孙墨尧蹙眉，问：“今日前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孙慕辰喝了一口酒，说：“之前我忙的时候没想明白，后来临近过年，稍稍闲了下来，这才觉得，皇弟，我同你之间，真是开展了一场很无聊的追逐游戏，玩了十几年，玩到了今天。” 　　孙墨尧很是紧张，他在桌子底下捏紧了拳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跟我玩了？” 　　“谈不上。”孙慕辰两眼放空地看着前方，也没有个焦点，他就这么举着酒杯，随后说，“你觉得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孙墨尧蹙眉，“皇上您能有话直说吗？” 　　这话中的语气，自然也变得比方才还要刻板。 　　而沈熙连忙按着孙墨尧的手，让他放松下来，不要说得太多。 　　孙慕辰万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举动，反而说：“你说不出答案来？我倒是觉得，现在的你待在京城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在京城，不管你做什么，现在好像对我来说都没了威胁，我觉得是我赢了。” 　　孙墨尧勾起嘴角笑了笑，“对，皇上你赢了，之后你还要出巡，就别把臣弟放在心上了。” 　　孙慕辰放下酒杯，笑眯眯地看着王爷，“这么快就认输？真不像你啊！尚好，没想到现在你自己倒是想明白了，那我出巡之时也能更高兴一些。” 　　“皇上你高兴便成。”孙墨尧这么说道。 　　孙慕辰点头，“我三月初三启程出巡，到了当日你可要过来给我送行啊！” 　　孙墨尧心里满是不情愿，但心想着，只要当日有理由离开行宫，他就可以带着沈熙远走高飞，便赶紧答应下来，“是，当日一定来送送皇上。” 　　皇上笑了起来，“好好！哎，你们喝酒啊？” 　　卢居风也赶忙举起酒杯，“敬皇上，出巡一帆风顺，舜国国泰民安！” 　　沈熙跟着举杯，面向皇上，满是微笑。 　　皇上看着心情极好，哈哈大笑。 　　而皇上不知道，这里每个人都瞒着他，藏着一个秘蜜。 第266章 伴读 　　皇上没有喝多少酒，只是再嘲笑了王爷几句，就把太子找了回来，带回了宫中。 　　他们离开之时，太阳正在西下，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有些冷飕飕的。 　　小太子在行宫里与魏子竣似乎结下了深刻的友谊，走到时候，他脸上明显有些舍不得，却不敢表露太多。 　　而魏子竣站在哥哥的身边，朝他招招手，还说以后有空了再玩！ 　　碍于有父皇还在，小太子也只是对魏子竣点点头，转身上了轿子。可是躲进轿子后，脸上却是忍不住展开笑容，他撩开轿帘，还朝站在魏子绍身后的弟弟招了招手。 　　方才魏子竣看到太子对自己的反应有点儿冷淡，可现在又看他给自己招手了，立马心情好了起来。也连忙踮起脚尖招手回应，笑得灿烂超过了冬日的腊梅。 　　等到皇上走了，卢居风这才走上来问他们这对兄弟俩，“太子看样子跟你们关系很好。” 　　魏子绍拱手笑得一脸憨厚，“虽然是太子不过到底还只是这个年纪，又跟小宝同龄，大家都没什么架子，刚才他们玩得还挺开心的。” 　　卢居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魏子竣，过了一会儿才说，“现在小宝可有跟朝中其他同辈们联系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魏子绍奇怪地看向他干爹。明知道他跟他爹一样都不喜欢朝廷中的官僚做派，自然也不会与他们抱团，而小宝也不会成为与他们有所联系的道具。 　　卢居风却说，“现在太子伴读还没有定下来，你觉得让小宝去做怎么样？” 　　魏子绍顿住脚步，诧异地看着卢居风，“哎？让小宝去给太子当伴读？不行的吧！小宝根本坐不住啊！” 　　卢居风看着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屁颠颠的魏子竣，却笑道：“没关系，教教就会了，我看小宝和太子关系不错，入了宫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这“照应”二字说者无心，然听者有意。 　　魏子绍在心里想了一遍卢居风这话里的意思，这才意识到，丞相是在给他找后路。 　　尽管他之前把话说的言辞凿凿，好像并不怕皇上追究，但凡事都不能说得太满，他不怕死却不能拖累小宝。要是今后小宝做了太子伴读，太子便是他的靠山。而自己将来终有要上沙场的时候，难道等自己出了什么好歹真的让小宝一个人独活于世？ 　　被这么一提醒，魏子绍也是明白了。况且小孩子虽然坐不住，但也不是不能教。 　　以前爹娘在的时候，对小宝就算是挺放任了，现在自己又忙，也不能指望王爷他们来教，小宝便是每日更加撒了欢。 　　如果能送到皇宫里跟着太子一起读书上学，还能好好教教小宝免得他以后也这么天不怕地不怕。 　　魏子绍倒是真的这么考虑了起来，他跟上卢居风的步伐，小声说道，“干爹倒是提醒我了，我觉得这对我弟弟来说也是好事，改日我找弟弟好好聊聊，要是能让他成为太子伴读，这样我还能少为他担心。” 　　卢居风笑着点点头，“好，要是小宝愿意，我去找太子谈谈这件事。” 　　魏子绍应了下来。 　　几人重新回到屋中，魏子绍大松了一口气，对着王爷说：“还好皇上没察觉什么！” 　　孙墨尧刚才也是挺担忧的，皇上在这种天气里莫名其妙跑了过来，刚开始听到这件事还真的以为皇上发现了他们的计划，前来捉拿他们。 　　好在皇上这人还是那么单纯，现在让他呈口舌之快也罢，将来等他们离开了京城，还不知道谁才是赢家？ 　　沈熙在旁笑着说道，“皇上说得那些话很有意思，也表明了他心里的想法，只要王爷一直乖乖地待在京城，他就能安安心心，就能放王爷一马。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啊？”孙墨尧有些发愣，“什么？” 　　沈熙扭头对卢居风和魏子绍说道，“现在能让皇上放心的原因就是王爷你在京城，那么反过来，只要岁白和大宝两个人一直告诉皇上在京城，他就能安安心心地在外巡游，哪怕王爷其实不在，他都不会怀疑，不是吗？” 　　卢居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那也就是说，没有人向皇上报告王爷不在京城的消息，皇上就不会怀疑我们，所以之后我们也不需要计划什么，只要能瞒住皇上，那便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魏子绍看看他们俩，有些茫然。 　　而回过神的孙墨尧点点头，说：“这样就太好了！只要瞒得住皇上，其他人又不在乎本王和沈熙是不是待在京城，只要没有人去给皇上打小报告，那我就能随便去哪儿了！” 　　卢居风笑道，“是，等皇上一走，王爷你就自由了！” 　　孙墨尧却反而朝卢居风和魏子绍行了个大礼，“要不是你们，我岂能自由？”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卢居风连忙说，“王爷，无足挂齿。” 　　沈熙走了上来，“那既然如此，大家都不要客气了。刚才皇上的酒都还没喝完，剩下的别浪费了，我们继续喝酒吧！” 　　孙墨尧也说，“为了今后的自由！” 　　“喝酒喝酒！” 　　几人喝酒的时候，卢居风又提了提给小宝去当太子伴读的事情，倒是得到了王爷的赞同。 　　魏子绍想了想，直接把弟弟给叫了进来，索性现在就问问他态度，正好趁着丞相在。 　　对于太子伴读这件事，魏子竣懵懵懂懂只有一个概念，但是一听说以后都能见到太子，能进皇宫，那魏子竣想都没想，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大家对小宝能同意都感到了高兴，可魏子绍却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能答应的原因绝非这么简单。 　　魏子绍问他，“你知不知道”太子伴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就这样答应了？” 　　魏子竣看着自己的哥哥，“不就是陪太子读书吗？不然是什么？” 　　“唔……”魏子绍又问，“平日里要你去读书你都不肯，你肯陪太子？” 　　“又不是尤峰，我为什么不肯？”魏子竣反问道。 　　这下哥哥彻底哑口无言，他想了想又问道：“让你去陪太子读书不是让你去玩的，今天跟着太子到处跑可不行。” 　　说着魏子绍又转身去问丞相，“不知给太子上课的老师是谁？” 　　卢居风顿了顿，浅笑道：“我。” 　　沈熙连忙说道：“可是因为我之前拒绝了皇上，所以皇上这才找了你？” 　　“不是。”卢居风笑道，“呃，也不算。太子是到了该找一位太傅的时候，你拒绝了候选人选还有很多，不过大概皇上觉得我本来就要辅佐太子，加上太子同我的关系比其他人好很多，所以也就不用那麻烦，直接让我来教授太子了。” 　　这头魏子绍指着丞相去问弟弟，“我干爹当你的老师，你能乖乖听话？” 　　魏子竣略略皱着眉头，“呃……一定得是丞相吗？” 　　“是我。”卢居风温和地笑道，“小宝你愿意当太子伴读吗？” 　　魏子竣立马就点头，“丞相大人让我当，我愿意当。” 　　“那你必须得要乖乖坐着上课，你办得到？”哥哥的语气里倒是有着不少怀疑，他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弟弟真的能听话地读书，更何况还是跟太子一起，魏子绍想了想说，“弟弟你会不会把太子带坏啊？” 　　被这么一说，魏子竣立马不高兴了，他嘟着嘴朝丞相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对哥哥说道：“有丞相大人教书，我怎么会不乖！”随后还做了一个鬼脸。 　　魏子绍见状，连忙就说：“就怕你给我干爹添麻烦！” 　　卢居风抱着小宝，对魏子绍说：“不会，难道大宝你不放心将弟弟交给我吗？” 　　魏子绍慌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干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吧！”卢居风笑着说道，他摸着小宝的头发，“小宝差不多也到了念私塾的时候，以后多教教就好了。” 　　“好……”魏子绍点头，“那就麻烦干爹了。” 　　站在一旁看着的沈熙笑眯眯地看着卢居风，他总觉得现在的卢居风比以前更加……温和和慈爱？好像真是把魏家的两兄弟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养，想想也是不容易，他是魏子绍的干爹，而弟弟魏子竣的干爹明明是王爷啊！ 　　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沈熙朝孙墨尧看了过去，身旁的孙墨尧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随后他这才低声说道，“好像我才是魏子竣的干爹……不过我这个干爹怎么好像都没有帮他做过什么？” 　　这话落到魏子绍的耳中，更是觉得有些不得了，连忙说：“不敢当，王爷，弟弟小时候能活命下来，全都仰仗着王爷和沈大人，现在还岂能要两位为他做什么？他更应该长大了报答你们才是。” 　　孙墨尧哈哈一笑，“这算什么，大宝，我记得我和子渊那两匹战马还在你这里，养下来的小马应该也到了能使用的时候，你和小宝自己去挑一匹，我这个当王爷的给不了你们什么，这点儿小礼物，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王爷的那匹战马赫赫有名，现在能在后代里挑两匹给他们兄弟俩，魏子绍心里可是感激不尽，连忙拉着弟弟谢王爷恩赐。 第267章 离别 　　正月一过，不管是皇宫，还是京城外的行宫，都开始变的忙碌起来。 　　皇上出巡，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准备的物料在仓库中堆成了小山。皇帝也越发繁忙，自然是越发无法关注到行宫里王爷的举动。 　　王爷和沈熙正在偷偷地做好自己离开京城的准备，他们的战马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离开，否则兵营里少了王爷和沈熙的马，定然是有人要把这件事上报上去，这简直就是在自找麻烦。 　　可沈熙看来，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多，东西缺了可以去买，没钱了可以去赚。当年沈熙算是白手起家，风露山庄到现在还是凉州第一富。 　　反倒是躲开皇上的出巡路线才是首要，不然到时候在外面与皇上正面遇上，才叫麻烦。 　　还有一件事便是让沈熙不能放心，就是留在京城的卢居风和魏家兄弟。 　　他生怕万一皇上突然找人去行宫看看王爷他们俩，被人揭穿了可就麻烦。 　　但卢居风却在安慰他，“没事的，现在整个朝廷没有人对王爷有兴趣，毕竟王爷手上无权无势，还被皇上赶去了郊外的行宫，没有那个朝臣会来巴结王爷。更何况之前那件事在朝廷中有些传闻，说是想要巴结王爷的人都被皇帝铲除了，所以任谁也没这个胆量和心思。” 　　坐在一旁听他这么说的孙墨尧倒是有些别扭，“虽然省去了这个麻烦我还挺高兴，可怎么听来听去都不是什么好话？” 　　沈熙哈哈一笑，“难道王爷还想整日与那些朝臣们有所联系？” 　　“呸，这么麻烦的事情还是免了。”说完，孙墨尧摆了摆手，不当一回事。 　　沈熙转身看着卢居风，“看你最近忙得人都瘦了不少，你又要帮着给太子教书，还要跑到我们这里来？每天可有时间休息？” 　　卢居风摇着头，“反正我平日里闲下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怎么难道你们还不欢迎我过来？”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沈熙连忙说，“怎么可能会不欢迎你！” 　　“那就行了。”卢居风笑笑。 　　在他们的行宫里，最常来的就是丞相，但是二月的时间越过越少，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沈熙总觉得，他同卢居风在一起的时间总是会岔开，他们后来在凉州的时候，卢居风来到了京城，现在他们在京城，之后又要离开。沈熙知道自己的朋友并不多，也总是留不住，与卢居风的关系最好，时间也是最长。 　　孙墨尧看着沈熙依依不舍的表情，却也不至于吃醋，他知道沈熙与丞相之间关系是有多好，所以他走了上来，搂着沈熙的腰，说：“就算之后我们要离开，又不代表我们不回来了，只要你想居风了，我们就回来看看他。” 　　“好……”沈熙垂眼笑道，“皇上一走我们就自由了，到时候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怕什么？” 　　孙墨尧摸了摸鼻子，说：“当然不怕！皇上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以为挑拨了我和大宝之间的关系，还把他安插到我身边想要来膈应我们俩，现在反而让大宝成了我们的帮手，换做是别人来看护我们，到时候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瞒过这个人。” 　　沈熙跟着笑了起来，“之前你同大宝生气的时候好像不会这么想？” 　　孙墨尧“哼哼”道，“我跟大宝是什么关系！轮得到皇上废话吗！” 　　“是，的确轮不到皇上。” 　　两人回到了行宫中，安安静静的行宫让他们两人都有些不习惯。 　　之前有魏子竣和尤峰这两名少年在行宫里跑来跑去，使得偌大的行宫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气氛，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好像在哪儿都不会显得清净。 　　可现在自然是截然相反，除了卢居风会来之外，连魏子绍都不常来了。 　　屋中除了暖炉正在朝外喷着水气，没有一点儿别的声音。 　　也不知怎么，同样都是住在一起，王爷觉得，以前王府里住着的时候，还觉得挺热闹的。可这行宫里，冷冷清清，没有人气儿。 　　孙墨尧看着沈熙脱下貂绒外袍，突然走了上去，抱着他的轻声说，“有些话我应该跟你说，就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沈熙被他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一直在谢居风，谢大宝。我觉得，我真正该谢谢你。”孙墨尧轻声说道，“要不是你，我现在的人生就不会是这样，这一次让我谢谢你，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让我陪着你。” 　　沈熙拉着孙墨尧的手，“知道了，别谢我，我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不要说谢谢，让我觉得好像折价了。” 　　孙墨尧眨了眨眼，“好，你这么说，我就不再说谢谢。” 　　沈熙笑道：“以后都陪着我就行。” 　　“不是我陪你还能有谁？”孙墨尧将他抱在怀里，“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自由地生活了。” 　　沈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期待着，期待着更多的自由。 　　一晃眼，来到了三月初二。 　　京城外的大军集结完毕，第二天就能跟着皇上离开京城出巡。为此魏子绍忙的脚不沾地，但还是硬挤出了时间，与丞相一起在这一天来到了行宫。 　　卢居风对王爷说道：“明日王爷要一道早到皇宫报道，随后跟着皇上一起出城，大概这点时间需要快两个时辰。皇上没有点名子渊你一起去，那么到时候子渊你就在行宫侧门等着，到时候王爷回来与你会合，就不要停留，直接走吧。” 　　一旁的魏子绍也点点头，“对，明天我会带一班人过来与现在的守卫换班，到时候一定会很乱，就没有人能关注到王爷你到底是已经回宫了还是离开。” 　　沈熙听着他们的话，略微皱着眉头，虽然听起来会很顺利，但想要找漏洞也是能找得到。 　　可是，找到再多的漏洞还不如到了明天实行下来再说，哪怕被人发现，他们就找个理由来说自己进城，瞒得过皇上那么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还有。”卢居风又说，“皇上说过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可能有着要回京城的意思。不过你们也不要紧张，皇上要回京城之前会通知朝廷，所以到时候只要你们不去深山老林，就应该能听到皇上回京的消息。” 　　孙墨尧一听，便点头，“好，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赶回京城。” 　　卢居风笑了起来，“我想大概也就两三次，你们不用忙着赶路就瞻前顾后，总之，你们就安心去交州吧。” 　　“去过交州说不定就回来了。”沈熙按着卢居风的手臂，“到了冬天冰天雪地的我们也不想在外面吹冷风呀！” 　　“这行宫是皇上赏赐给你们的，随时随地都能回来。”卢居风又说。 　　交代完最后这些事情，丞相与校尉就要回去了。 　　沈熙想了想，明日王爷与丞相还能他们还能见面，而自己明日一早就要带着所有准备好的东西去等王爷，随后同他离开，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卢居风，他便说，“一会儿我陪你走一段路送送你。” 　　卢居风一下子就明白了沈熙的想法，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头孙墨尧什么话都没说，目送着他们离开。 　　可卢居风今日和魏子绍是骑马过来，两人两匹马，没有再多。 　　魏子绍见状便不在乎地说到，“沈大人你骑我的马，我帮干爹牵马走。” 　　说罢，魏子绍站在了丞相的马前，牵着马儿的缰绳。 　　两人骑上马，沈熙朝魏子绍点点头，“大宝越发英姿焕发了。” 　　魏子绍被这么一夸居然也能脸红，挠了挠头发撇头转向一边。 　　“怎就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卢居风看着沈熙，“你们离开是该得的，再说又不是不回来。” 　　“我是想过不要走，可不走就不知皇上会做什么来对付王爷。”沈熙苦笑，“可要是走了，又舍不得你和魏家两兄弟在京城。” 　　两人的马儿笃悠悠地往前走，速度很慢。 　　卢居风听着就笑，“我们会过的很好，反正有他们俩兄弟，我还能有什么事吗？” 　　沈熙点头，“对，大宝现在十分优秀，说起来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两人说着，便撇过头朝魏子绍看去。看得魏子绍后脑勺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随后，卢居风摸着下巴说，“也是，现在大宝都有十六、七岁了吧？” 　　魏子绍有些僵硬地回过头来，“干爹？我只有十六啊！” 　　“只有？”卢居风眯着眼，“差不多是该给你开始说媒了，我看御史大夫们的子嗣们能订婚的都订了……” 　　“别啊！”魏子绍连忙说道，“他们订了婚与我何干？！我……我年纪还小！” 　　沈熙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你爹娘当时就是岁白说得媒，大宝你肯定逃不掉！” 　　魏子绍被取笑的无话可说，梗着脑袋乖乖牵着丞相的马。 　　再走一段就距离行宫有点儿远了，沈熙也将他送到这里下了马来，他朝岁白招了招手，“后会有期。” 　　卢居风也拱手，“后会有期！” 　　就像他们当年在风露山庄重聚的时候一样，卢居风在马上，他在马下，一晃隔世，亦如当年。 第268章 自由 　　走回行宫的路上，沈熙收拾了一下离别的悲伤情绪，抬头看到行宫大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他一下子笑了出来，他还有王爷啊！ 　　晚上，沈熙最后清点着他们明日要带走的东西，心里地油然产生紧张的情绪出来。 　　而孙墨尧却早早的就下榻休息，反倒是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沈熙爬上床的时候孙墨尧早已睡熟，他在夜色中看着这个王爷的侧脸，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这二十几年，恍惚间宛如一场大梦。 　　仔细想想，到了今日，沈熙觉得自己现在的一生都像是一场梦。 　　从他能重新活过来开始，仿佛像是一场春秋大梦，不可思议，说出来谁都不会信。 　　可现在他却有活了二十来年，还与王爷走到了一起。 　　沈熙趴在孙墨尧的身边，双手交叠枕着自己的头，歪着脑袋朝王爷看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浮现起来。 　　这个小王爷一心只想跟着他，不想当王爷也无所谓，要是当年真的把王爷留在山庄里当庄农，王爷是愿意，却不知道今天会是怎么样一个光景。 　　可是沈熙心里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后悔的感觉，唯独这些七情六欲是真实的，让他从来都没有忘却过，怀疑过。 　　自己还活着，原本他还以为这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恩赐了，没有想到却让他遇到了王爷。 　　沈熙笑了笑，去摸王爷的鼻尖。 　　孙墨尧好像被弄醒了，他挤了挤被弄痒的鼻子，伸手把沈熙捞进怀中，还轻声低喃，“别闹……” 　　沈熙惊讶地看着他到底有没有睡着啊？看了好半天也只等到孙墨尧沉稳的唿吸声。 　　他偷偷地笑了笑，安心地躺在孙墨尧的怀中，一切就等到明天了。 　　翌日一早，沈熙也是早早起床来服侍王爷换好了衣裳。 　　要去给皇上送行，孙墨尧看着一身新衣，却还是自嘲地说：“感觉给皇上送行，好像给我这个王爷在送行一样，回来之后我就把这套繁复的衣裳给换了，你在侧门等我，我一定尽早回来！” 　　沈熙点点头，“等大宝过来换班，到时候会有一刻钟的换班交替工作，我趁着这个时候去侧门后面的林子里躲着。你也要赶紧过来，免得大宝都换班完了，我们还走不掉，说不定就被发现了。” 　　孙墨尧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那就好。”沈熙笑着迷了眼。 　　天蒙蒙亮的时候，魏子绍带着一队人马过来迎接王爷，王爷骑上马回头看了一眼沈熙，点点头，随后就走了。 　　而沈熙看似闲庭信步地走回了屋子，实则心里却在砰砰地跳。眼下行宫中的看守并不多，只有前后门看守的守卫，只要他们不出门，就无所谓他们在行宫中做什么。 　　沈熙把屋里两个包袱拿了出来，里面只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银票，便没有其他。 　　王爷唯一点名要带上的除了他一直随身带着的佩剑之外，就是沈熙了。 　　大概什么都不带，只要沈熙能跟着他走，那他哪怕身无分文都无所谓。 　　也不知他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真的跑到市井之地里能不能习惯这样的生活。 　　想到未来，沈熙就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到了交班的时间点儿。他打开门探头看了看，远处有一支两人小队正在往大门方向走去，步履匆匆，看起来是要赶去交班了。 　　沈熙连忙转身回去拿了包袱，猫着腰小心翼翼一路来到侧门。 　　果然没有人看守！ 　　他想都没想，转身关上门就冲了出去。 　　小树林中有丞相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两匹快马，缰绳绑在树杈上一眼就能看到，沈熙把两匹马带了出来，两匹马很乖甚至都不吠叫。 　　沈熙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过来，但应该快了。 　　他坐在一处木桩子上想着接下来的计划。等到他们离开，魏子绍会准备一辆马车过来说是已经接了沈熙去城里与王爷汇合，直到半夜再送回来。再往后丞相便会将他生病的消息放出去，而在行宫的守卫们则是魏子绍的亲信，自然不会对外多透露半分。 　　沈熙叹了口气，若非皇上整日都在找王爷的麻烦，或许他们真的在这里养老，也没什么。毕竟丞相在，魏家兄弟也在。 　　可是…… 　　他摇了摇头，如今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不好，而且还能让孙墨尧更为自由的生活。 　　只要等着王爷过来。 　　沈熙撑着脑袋，他悄悄地越过远处小树林去看着那隐隐绰绰的行宫。 　　一切如常。 　　他恍惚地想着，接下来他们就能离开京城了，天高海阔，没有拘束。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 　　沈熙连忙四处张望，看看会不会是王爷过来。 　　可抬头却什么人都没看到，失望的一瞬间，沈熙被人从后面抱住。他吓了一跳，正要做出防卫，却听到了熟悉的唿吸和说话声。 　　“是我。”孙墨尧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是春日里的一道暖阳，直接照进了沈熙的心里。 　　身心安定下来，松了口气，他转过身来，扑进了孙墨尧的怀中。 　　随后，沈熙抬头看着他，“一切都还好吗？” 　　“好极了。”孙墨尧轻声说道，“皇上什么都没察觉，他看起来还挺得意的。不过他现在已经往北出巡了，我们也赶紧走吧！” 　　两人松开，沈熙从包裹里抽出一件普通的外袍给了孙墨尧，让他换上。 　　所谓人靠衣装，孙墨尧一下子就变成了普通庄稼汉。 　　沈熙看着心情极好，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王爷的搀扶下，沈熙坐上上了马背，笑道：“王爷，现在心里有什么感觉？” 　　孙墨尧牵着两匹马的缰绳，道：“心情好得要命，对了，走之前，我们去一次将军陵，给魏将军夫妇俩上柱香吧！” 　　沈熙稍稍一愣，却很快点了头，“好，顺路看看有没有卖纸钱冥镪的，要给将军夫妇俩烧一些去。” 　　“好。” 　　出了小树林，孙墨尧也骑上了马，两人顺着小路一路驰骋。 　　如果让皇上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跑了出来，不知道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不知不觉中，沈熙突然发声大笑起来，一旁的孙墨尧见状，也跟着大笑。好像将心中所有的不爽都给宣泄了出来，抛在了脑后。 　　他们离开了行宫范围，直接往西而去。 　　此时皇上的大军已经朝北离开，浩浩荡荡，气势逼人。 　　王爷却和沈熙两个人，来到了城西的将军陵，这里埋葬着舜国历代将军和他们的家人。 　　在将军陵前没有守卫，只有两名看墓人，是一对夫妻。 　　担心他们会认出王爷来，沈熙先走了上去，说要祭拜大将军。那夫妻俩看起来忠厚老实，也认不出沈熙，还问他们要不要冥镪带进去，一分钱也不要。 　　沈熙不好意思白拿，还是留了钱给他们。 　　把王爷叫了过来，两人往将军陵里面走。 　　魏镇云和凌飞荷两人的墓放在最里头一排，紧挨着便是魏镇云的父亲魏老将军的墓碑。 　　沈熙和孙墨尧并排站着看了一会儿，孙墨尧蹲下身，收拾了一下墓碑前的香炉，重新点上了香。 　　有人看着将军陵，便没有什么长得横七竖八的杂草，墓碑上的刻字还算挺清晰。 　　“镇云。”孙墨尧说道，“我们要走了。啊，不过不是不回来，你放心。你的俩儿子现在好得很，一个当上校尉，一个去给太子当伴读了。” 　　一旁沈熙微笑着点点头。 　　孙墨尧又说，“我这个王爷做得一般，做你儿子的干爹都好像也不好，不过你还是要保佑我啊！到底我还是王爷……” 　　“王爷……”沈熙在一旁轻声说道，“这种话你说什么……” 　　“咳咳。”孙墨尧站起身来，让开了空位给沈熙上香。 　　余光突然瞄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孙墨尧紧张地伸手将沈熙拉到身边。 　　接着，他们俩看到一匹灰色毛发和另一匹淡蓝色毛发的狼朝他们缓缓过来。 　　孙墨尧一下子就把其中那条体型略大的狼给认了出来，“骜风？！” 　　许久不见，骜风看起来垂垂老矣，就连走过来几步都喘着粗气。而它身后还站着一匹年轻的狼，淡蓝色的毛发中间夹杂着几缕银色，像是在发光。 　　骜风过来蹲在两人的面前，享受两人轮流摸头顺毛。 　　另一条狼也有样学样，对孙墨尧和沈熙放下了戒心。沈熙仔细看去，觉得那狼像是年轻时的骜风。 　　此时孙墨尧也反应了过来，“这！骜风你的儿子啊？” 　　骜风“嗷呜”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可我们要离开京城，难道你们还想跟着我？”孙墨尧这么说道。 　　那骜风通灵性地回头看着那头年轻的狼，嗷呜嗷呜了两声，像是在说它跟着去一样。随后，骜风转身趴在了魏镇云的墓边，喘着粗气，却是不动了。 　　孙墨尧见状心中明白了过来，骜风到底也到了这个年纪了。他扭头去问沈熙，“当年骜风这个名字是你取的，骜风的儿子你叫他什么？” 　　沈熙想了想，“叫”奔雷”吧。” 　　（——老骜都有儿子了2333——） 第269章 游走 　　将军陵中风萧萧。 　　那匹叫做“奔雷”的狼走了过来，蹭了蹭沈熙的手，随后乖乖地蹲在他的面前，眼睛泛着光，一下子就讨好了沈熙。 　　沈熙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在想，这到底狼啊，还是狗啊？不过倒是挺听话的！ 　　“跟我们走吗？”沈熙问它。 　　这奔雷竟然也是嗷呜了一下，简直能听懂人话似的！十分神奇！ 　　孙墨尧干咳了一声，“但我们不能把你带进城中，不知道你在外面跑的时候会不会丢啊？” 　　“我想不会。”沈熙突然说道，“狼都有着很灵敏的嗅觉，奔雷既然是骜风的后代，那一定也跟骜风一样机灵。” 　　那头骜风哼哼了两声，又把头给低了下来。 　　孙墨尧抿了抿嘴唇，便说：“那就带上吧。” 　　说着，他又走到了骜风的面前，蹲下身，摸着骜风的脑袋，说：“骜风啊，你这回是真的走不动了吧？” 　　骜风抬头看着他，就这么看着。 　　“过去这么多年有你协助，谢谢你，后来我都忘记给带羊腿，这次也没有了，希望你别记恨，”孙墨尧轻声说着，“谢谢你，大概后会无期了，但奔雷我们会好好养着，多给他喂羊腿！” 　　骜风呜呜了两声，依旧趴着。 　　孙墨尧站起身来，“那我们走啦！” 　　骜风没什么反应。 　　孙墨尧转过身来，对着奔雷招唿一声，“你以后跟着我们了！” 　　奔雷一下子蹿了起来，嗷呜了一声。 　　尤像当年的骜风一样，只要他们进了城，奔雷就会在荒郊野外藏匿起来，等他们出了城，他就会突然从田野里冒出来，然后扒着被孙墨尧挂在马屁股上的包袱，吃里面的羊腿。 　　孙墨尧忍不住指着奔雷说，“果然是骜风的亲儿子，连吃羊腿的那馋样儿都一点没变。” 　　沈熙哈哈大笑，“你跟他计较什么！” 　　孙墨尧挠着头发，傻笑着跟在沈熙的身后。 　　他们第一站自然要回涪陵郡。 　　而这一路上沈熙也时刻关注着京城的消息，好在京城里似乎没有人察觉到他们已经离开，这才让沈熙松了口气。他们来到一处驿站给丞相写信，好歹还要报个平安。 　　现在整个舜国老百姓都在说皇上出巡这件事，从决定到出巡不过小半年的功夫，这件事却传遍了整个舜国疆土。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概也只有凉州凤翔府的人才会关心现在的王爷在京城过得好不好吧。 　　过了半个月，他们来到了涪陵郡。 　　涪陵王夫妇俩当年被埋在了黔江旁，至于具体什么地方，孙墨尧还是打听了一下。 　　他们趁着天色还早，来到王爷的墓碑前。有人定时来打理，干净是挺干净，却是有些萧索。 　　沈熙站在孙墨尧的身侧，本以为王爷会很难过，可他的脸上，却多了一份坦荡与成熟。 　　正想着，孙墨尧牵着沈熙的手，突然说，“爹娘，这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今天特地带来给你们看看，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俩，能白头到老。” 　　沈熙看着王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怔了好半天，沈熙回过神来，他站在那里，认真地说，“是，我也爱王爷，会同他此生此世都在一起，由我来照顾王爷，请二位放心。” 　　站在一旁的孙墨尧还说，“还有来生来世也在一起。”语气中倒是有不少得意之色。 　　沈熙瞥了他一眼，继续说：“王妃大人，当年的旧事我们已经知晓，但是没有对外公布，等到百年之后，如此旧事便不会再有人提起，请王妃放心。” 　　“我母亲不会生这种气的。”孙墨尧捏了捏他的手，“你说的话我可都记着了，以后想要反悔我一定把你压到我爹娘的坟前，要你给他们的赎罪。” 　　沈熙点点头，“绝不反悔。” 　　看到沈熙这么认真的表情，孙墨尧的心里突然震了一下，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喜欢错了人，现在越发觉得沈熙这样一个人，能让他得到，真是大概此前做了十世好人，才会轮到他。 　　沈熙又合了合掌，转过头来看到孙墨尧正在看着自己，他奇怪道：“怎么了？” 　　孙墨尧呆愣愣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这么快？你不再待一会儿？” 　　“不了，来交代一声，还是跟你在一块儿才是重要的。” 　　说着孙墨尧拉着他的手离开了墓地，回城的路上，奔雷又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踱步跟在他们的身边。 　　沈熙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说：“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往南去到交州路上就要三个月的时间，等我们回来，希望能赶在冬天最冷的日子之前回到京城。” 　　孙墨尧捏了捏他的手指，笑道：“如果来不及我们就待在交州过冬，听萧凤儿说，交州到了冬天也如春天般暖和。” 　　“那万一皇上要回来……” 　　“不会，我皇兄这个人现在正是一股子新鲜劲儿，今年他刚走肯定不会回来。” 　　沈熙瞥了他一眼，“你对皇上真了解。” 　　“咳咳，这个了解是基于对敌人的了解，我倒是宁可不要这个了解。”孙墨尧笑道，“我了解你就好了。” 　　“你还不了解我吗？” 　　“算是了解……然而却觉得想要了解的更深一点。” 　　沈熙又朝他瞪了一眼，不说话了。 　　一旁的奔雷哼哼了两声，表示对王爷这话有所歧义。 　　孙墨尧哈哈一笑，把沈熙的手牵的更紧了。他看着前面笔直的田间小路，心想自己一定要与沈熙就像这样，一路走到头都不放手。 　　从梁州去交州，他们俩一路上走走停停。 　　没看过的东西多了，新鲜的东西也看得多，沈熙对交州也就没了当初那么大的兴致，但既然是在计划上的，却必然一定要去。 　　天气越来越热，而他们越往难走，越发感受到了太阳的毒辣。 　　而且这一路上的风景同北方是完全不一样了，有些树木甚至连沈熙都没见过。 　　为了行路方便，避免迷路，他们花了点儿钱，跟着一队商人去到交州。 　　那商人是常常来往于交州和益州，一路上见过的市面自然也比他们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多得多了。 　　不仅如此，那队商人的眼光特别毒辣，一眼就觉得孙墨尧和沈熙绝非等闲之辈。 　　可沈熙不想被他们看穿身份，所以硬说自己是孙墨尧的侍从，孙墨尧是他的少爷，他们是偷偷从家里熘出来见识的。 　　那商人却笑着指向沈熙，道：“你这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随从，而且你们俩都是少爷，就是这个少爷……可能比你这个少爷厉害点儿，家里有钱？不像。像是有点儿官家背景的，家里是官从何处啊？” 　　沈熙笑着摇头，“张老板你开玩笑了，没有这么复杂，少爷和家里都对小的很好，所以惯得我都看不出来是个随从。” 　　听到沈熙这么说，孙墨尧心里有些不爽，可沈熙却是扭了他好几下，硬是让他不要把话给说出来。 　　张老板却说，“你就少来了！我看过的人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才不信呢！” 　　商队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起哄，“就是就是！你们要是不说实话！后面的路就不带你们啦！” 　　沈熙的脸不知是被火光给照红的，还是被他们给逼问而红的，他纠结地说道：“不，我们的确是主仆，请各位不要再猜了！” 　　“不对不对！”张老板笑着摆手，“你们俩肯定是少爷！快说！从哪儿来的！” 　　“唔……”沈熙被他们追问得心里乱糟糟，还真是败下阵来不知该如何应答。 　　眼前这些当老板的可都是老江湖了，眼光毒辣恐怕一时之间瞎编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瞒过他们。 　　最后孙墨尧实在忍不住了，他走了出来站在沈熙的身边，朝着他们几位商人拱了拱手，说：“最终还是瞒不过你们，我们俩的确都是少爷，但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不能告诉各位我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因为……” 　　孙墨尧看了一眼身边沈熙，说：“我们俩是私奔的。” 　　话音一落，孙墨尧牵起沈熙的手，扭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换来沈熙一脸震惊。 　　下一秒，那些商人们突然开始欢唿鼓掌，甚至有的人还在那里吹起了口哨。 　　张老板冲了过来，拍着沈熙的胳膊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还这么逼你！不好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沈熙呆愣地摇了摇头，“你们……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啊！”有个商人就说，“你们该老实说嘛！” 　　“就是就是！”另外个商人说，“胆子倒是挺大啊！私奔啊！在外面逃了多久了？” 　　孙墨尧哈哈一笑，“逃了二十年了！” 　　张老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厉害厉害！向你们两个兄弟致敬！” 　　“致敬！” 　　沈熙赶忙摆手，“不敢不敢，这种事情……莫非真的不会觉得奇怪？” 　　张老板一挥手，“这算什么！咱们什么没见过了！你们这种小儿科咯！” 　　“就是呗！” 　　听到这话，沈熙与孙墨尧对视一眼，所谓庸人自扰，大抵如此。 第270章 回京 　　那队商人们都很好接触，虽然更喜欢开玩笑，却每一个都是好交往的人。 　　他们的口味有些重，时常抓到老鼠也直接烤了吃，沈熙倒是尝过一口，抹了盐烤了滋味还不错，可真要把这个当口粮，沈熙可受不了。 　　商人们说话口无遮拦，便说沈熙这样的公子少爷规矩那么多，真能让他们在外面私奔二十年？ 　　话不好听，让沈熙倒是兀自生了闷气。 　　而那些商人们倒是全都不在意，第二天依旧嘻嘻哈哈。 　　孙墨尧找了那商人理论两句，这才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下来。 　　后来孙墨尧对沈熙说，“你就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了，我们现在跑出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玩，你要是只顾着计较他们……我……要吃醋！” 　　沈熙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好了，我知道了。” 　　那头商人们也看到沈熙露出笑容，便过来说，之前他们说话不好听，没想到他真能生气，今天先来陪个罪，希望沈熙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这一来二去，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反倒是更好了。 　　行路三个月，他们来到了交州地界，商人们把他们送到了雷州，便要折往西去，继续往更南的地方而去，而沈熙与孙墨尧便不与他们同行，到了雷州，已经是他们所能来到最远的地方了。 　　雷州城外便是南海，他们在城里休息了一天，一大早就直奔海边。 　　这日红日当空，看到海浪拍打着礁石，沈熙顿时有一种天地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地百姓已经见怪不怪，可对于一直生活在内陆的沈熙却是无比新奇的画面。 　　没见过的东西，他都想见一见。 　　只是还真没见到有人上路骑大象，连孔雀都很少见。 　　听到他们说话的店小二插了一句嘴，“要看孔雀你们得去交州西部，那儿的百姓养孔雀，孔雀到咱们这里来可养不活。至于要看大象，那得再接着往南走！” 　　没想到还要继续往南而去，虽然沈熙心中有些遗憾，却也到底没有了往昔的兴致。 　　他哈哈一笑，“我能来到这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到沈熙脸上的笑容，孙墨尧便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孙墨尧说，“爬山也好，涉水也罢，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换来的正是沈熙脸上消散不去的笑容。 　　在交州待了大半个月，买了当地人最爱吃的干米粉，便准备打道回府。 　　京城一直风平浪静，愣是想要打听一些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 　　沈熙说，“大概真被王爷你给说准了，皇上今年是不会回来的。” 　　孙墨尧得意地笑道，“所以你就安心吧，这一路也不要赶来赶去的，回京城之前还想去哪儿？” 　　接下来的生活沈熙倒是还真没有一个落实的计划。就像之前他重新活过来之后，就只想着赶紧逃离京城，随后一逃就逃去了凉州，看到扶风郡外两座山人杰地灵，便索性建了山庄。 　　当时也是如此漫无目的，更加没有想好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去做那山庄主。 　　而现在孙墨尧问他要去哪儿，沈熙答不上来。 　　但他说，“想不到去哪儿，不如走哪儿算哪儿，反正王爷也说，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去哪儿都是一样。” 　　“好。”孙墨尧牢牢地牵着他的手。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回京城的路上原本计划四个月的时间，愣是被他们走了半年。 　　看到什么没去过的城镇就多待了几天，还去了一次天门山，差点没从山上下来。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三月。 　　正是他们离开了京城一年后的时间。 　　他们没有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回行宫，而是在京城外的驿站里先给魏子绍写了封信。并且在城外将奔雷送到将军陵，没有见到骜风，倒是在魏将军的墓后面看到一个小土丘。 　　孙墨尧看着哀叹了一声。 　　又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有两名侍卫模样的人来到驿站将他们接去了京城。 　　他们俩被接到了丞相府，一踏进屋子里就看到了正在屋里踱步的卢居风。 　　“岁白！”沈熙一下子就冲进了屋子里。 　　卢居风看到他们，展露笑容出来，“太好了，你们回来了！” 　　一年未见，卢居风并未有什么改变，好像同当年他离开凉州一样，后来在京城见了，还是那么温和稳重。 　　反倒是卢居风见了孙墨尧却是吓了一跳，拉着沈熙对王爷说，“王爷……你这……黑了不少啊？” 　　“是吗？”孙墨尧低头看了看自己，“哪儿黑了？” 　　“脸……”一旁的魏子绍轻声开了口，他刚才见了王爷不敢说，现在自己干爹说了，他才敢开了口。 　　孙墨尧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被他们一提，沈熙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孙墨尧，平日里总是见着倒也没察觉，回想起来倒是真比以前黑了不少。 　　但孙墨尧一脸的毫不在意，说：“这算什么，只要子渊喜欢便好。你喜欢不？” 　　问到了自己，沈熙笑了，“喜欢。” 　　“咳咳。”卢居风连忙打断他们的话，当着魏子绍的面两人却是越发地肆无忌惮，又说：“许久未见，我们聚聚，晚上是留在我府里，还是回你们的行宫？” 　　倒是魏子绍开了口，“干爹，现在行宫还不能去，待我明日准备好了车马，才能带王爷和沈大人回去。” 　　沈熙一听，便说：“这不就好了？今日我们要打扰你府上了！” 　　卢居风拉着沈熙的手臂，“算什么打扰？这么一年没见，你们得好好跟我们说说，一路上到底瞧见了什么？” 　　“那是自然！” 　　孙墨尧凑上来，问：“有酒吗？” 　　“有有！”卢居风看起来高兴地要命，眼角居然都挤出了眼纹来。 　　他转身招唿下人赶紧去准备晚宴，又对魏子绍说，“晚上把你弟弟也接来！” 　　魏子绍一听就乐了，“好！” 　　那头魏子绍出了丞相府去宫里接自己的弟弟，而卢居风已经拉着他们两人去了屋子里，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想要与他们说，想要听他们说。 　　下人们赶紧来奉茶，手忙脚乱地去准备晚饭。 　　沈熙倒是不在意吃什么，便是卢居风问什么他说什么。 　　还说道之前他们遇到的一队商人，沈熙感慨道，“民间的人真了不起，特别是这帮商人，看人的眼光真是无人能比。” 　　卢居风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担忧，“没有被人认出来吧？” 　　“认不出来。”孙墨尧摆了摆手，“我跟那些商人们聊过很多，他们就觉得我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出来私奔的……噗……”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聊过啊？”沈熙奇怪地问。 　　孙墨尧摸着鼻尖，道：“还不是因为你跟他们闹了不开心，我怕他们真的把我们丢在半路上，趁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去找他们聊了聊。” 　　卢居风看看沈熙，又看看王爷，“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为什么会不开心？” 　　沈熙连忙把之前那些人吃老鼠的事情说了一说。 　　卢居风瞪圆眼珠，“什么？他们还逼你们吃老鼠？” 　　“不……岁白，不是的，这是他们正好抓着的，我有点儿嫌弃……”沈熙连忙笑着解释，“并没有逼迫我们，我后来都没有吃，只是他们觉得我太不合群……” 　　卢居风奇怪，“不吃老鼠就不合群？” 　　“大概觉得我不够入乡随俗？”沈熙这么说道，“不说这个，那些商人却还是很照顾我们，否则再多给我们半年的时间，恐怕我们都不一定能走到雷州。” 　　卢居风也笑了起来，“还看到了什么？” 　　“大海啊！”沈熙兴奋的就想是个小孩子，憋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孙墨尧让他不要这么激动，要是到了晚上魏家兄弟过来，是不是还要再同他们说一遍？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晚上，魏子绍带着弟弟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等他们见到此人，纷纷前来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一年不见，太子同弟弟魏子竣两人都长高了不少，正是韶年好时光，两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而且魏子竣还乖乖上来跟人行礼，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人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们与魏子竣离开了这有一年的时光，自然是完全不一样了。 　　孙墨尧见到太子也在，他与沈熙对视了一眼，心想今日原本还想找丞相好好聊聊，谁知道太子居然过来了，有些话就不能放开说了。而且，这太子与他平日里是没什么联系，也很少出过宫来，这回他过来？想干嘛？ 　　孙墨尧走上来看着太子，问：“今日太子这个时候前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急事？需要找丞相？” 　　“不，哎？那个……”太子有些唯唯诺诺的，他搓着手，低下头去，对王爷说，“皇叔，许久不见，侄儿很想念皇叔，听闻皇叔终于离开行宫来了丞相府，所以侄儿缠着魏将军把我带来，你别怪他……” 　　声音那是越说越轻，这边孙墨尧没辙，回头看了一眼沈熙。 　　沈熙朝他点了点头。 第271章 太子 　　太子不知道皇上与自己父皇之间的事情，也总是听丞相说，王爷在行宫照顾生了病的沈熙，所以不能见面。 　　诚然以前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说过想要见王爷，甚至，王爷同他的关系着实也不如与魏家兄弟亲。 　　但到底王爷是他的皇叔，这一年里，皇上不在京城，自己受了点儿什么委屈也不敢与母后说，之后想到了还有这样一个皇叔在，可却总是见不着面，让他心里挺难受的。 　　今天突然听说皇叔在丞相府，连沈熙也在，太子心想沈大人一定是病终于好了所以才能在外面走动，这么一想他们在京城都已经待了一年，而自己竟然却没有同他们见过面，这回无论如何他都要过来看看皇叔。 　　说着，太子走到沈熙的面前，行了行礼，道：“不知沈大人身体可好些了？” 　　刚回来的沈熙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瞥了一眼卢居风，浅笑道：“多谢太子关心，已经好多了。” 　　太子点点头，走到卢居风的面前，说：“参见丞相，我擅自前来，还请丞相莫怪魏将军。” 　　站在一旁的魏子绍有些尴尬，他的确是被太子缠得不行，这才带来。一路上生怕穿帮，不知该怎么办。 　　“不怪罪。”卢居风连忙说道，“既然太子已经来了，晚上便在微臣府中用膳吧？” 　　太子一听，那高兴的心情脸上是藏都藏不住，连忙行礼，说：“那就打扰丞相了！” 　　“不会打扰。” 　　几人跟着太子去到屋中，丞相府中下人们赶紧端上各式菜色，又摸不准太子到底喜欢吃什么，诚惶诚恐地希望太子不会挑食。 　　太子这个年纪会任性，但身份的关系还不至于会任性到对菜色有什么不满的地步。 　　只是有他在，其他人不能喝酒便自然别扭了许多。 　　王爷是太子的皇叔自然是要坐在上座，而晚一辈的太子等人应该坐在旁边的小桌上，但孙墨尧更喜欢打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便把三个小辈儿一起拉上了桌。 　　魏家兄弟以前没少跟丞相一起吃饭，所以不会有多少拘谨。 　　可太子却是有些拘束，同皇叔坐在一起吃饭，好像辈分上…… 　　这晚饭吃的每个人都心猿意马。这边孙墨尧和沈熙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那边丞相和魏家兄弟又有些战战兢兢，生怕露出一点儿什么马脚被太子识破。而中间还夹了个太子，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无非便是太子问候问候沈熙的身体，又是表达了一番对王爷的钦佩，还说丞相这一年来帮助自己实在很辛苦，心里相当感谢他。 　　孙墨尧看着太子，心想这孩子年纪轻轻，说话倒是听老成的，看样子这一年来让他接触了这么多着实锻炼了不少。 　　而太子则对孙墨尧说，“这一年来总算又能再见皇叔一眼，不知今后可否去行宫里找皇叔？” 　　孙墨尧一怔，他看了一眼沈熙。 　　而沈熙却朝他点点头，笑道：“太子喜欢皇叔，那是好事，之前怪下臣身体不好，不能让太子你过来，现在下臣身体无恙，而太子既然想来见见王爷，自然可以，王爷肯定是太高兴了，一时没有回答太子的话。” 　　“噢。”太子点点头，“那以后侄儿以后可要多麻烦王爷了。” 　　孙墨尧摇头，“你是本王的侄儿，既然你喊我一声皇叔，想要来便来吧。只是来之前先知会一声，如此便好。” 　　小太子高兴地眨了眨眼，“太好了！” 　　因为得了这个承诺，之后太子看起来就比来时好了很多。 　　可孙墨尧心里有些打鼓了，这太子要登门来找他，岂不是说以后他们都没办法出门远行？！ 　　沈熙坐在一旁却朝着他微笑，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吃完了饭，魏子绍还要负责将太子送回去，便带着弟弟先行离开。 　　这头丞相走过来同王爷一起给太子送行，回来的时候对沈熙说，“其实这些时间里太子的压力也很大，皇上计划要到今年年底才回来一次，很多事情太子心里不高兴了也只能憋着，要不是我问他也不会说，有时候小宝会留在皇宫里陪太子，现在想想，我当初那个决定对小太子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沈熙连忙安慰他，“小太子将来也要经历这些压力，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他会感谢你现在对他的锻炼。” 　　“对！”孙墨尧点头，“而且说到底，还是皇上自己找出来的事情，他儿子帮他受着，否则就得我们受着了。” 　　“咳咳……”沈熙连忙说道，“对了，太子之前遇到了什么让他压力这么大？而且这都……一年了。” 　　丞相说：“也没什么，就是在堂上说错了话，惹到御史中丞不太高兴。太子又有些敏感，虽然与中丞大人之间应冰释前嫌，但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又担心自己会不会继续说错话。” 　　沈熙有点儿惊讶，“在这一点儿上他和皇上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卢居风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种谨慎的性格倒是也好，总之太子现在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少了一些人情味……还是家人在身边比较重要。” 　　听到这话，孙墨尧却是一怔。 　　他记得以前沈熙说过，帝王家人最薄情，彼此之间总是少了亲人的氛围，说话也得小心谨慎一些，更别说相互之间得多交心。 　　便不说太子，当时的自己才几岁，与当今皇上关系也并不融洽，在孙墨尧看来，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做错，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小太子如此，也没有什么可奇怪。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沈熙，发现沈熙却丝毫没有什么反应，他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卢居风派人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厢房，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卢居风说，“方才有太子在，有些话都不好说。” 　　沈熙问，“对了，这一年来除了太子，应该是不会有人关心我们是否在行宫中，那太子你们到底是怎么瞒下来的？” 　　“抱歉，自然是只能称病。”卢居风叹气，“其实之前太子还不至于这样，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他就有些变了，想要来见王爷你，也是因为皇帝不在宫中的缘故吧。等我几日之后去给太子上课，稍稍开导一下，或许太子就不会想着要来见王爷了。” 　　倒是孙墨尧扭头看着沈熙，“为何你会让太子来找我？” 　　“也没什么。”沈熙笑了笑，“一来是想，我们之前在外面走了一年，是应该在京城露露脸，能减少别人的怀疑。而见证的人如果是太子，那就比任何人都要有说服力，所以让太子来见皇叔，好像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 　　孙墨尧一听，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可万一太子突然赖上我了怎么办？” 　　“赖上？” 　　卢居风干咳一声，“王爷，太子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可能心情比较低落，过了这段时间或许就会好了。” 　　孙墨尧点点头，其实小太子心情好不好，他身为皇叔，也应该关心关心才是。 　　又聊了几句卢居风便离开了屋子。 　　而沈熙松开发髻发下，揉了揉肩膀，道：“王爷累不累？早些睡吧？” 　　可孙墨尧心里还有些别扭，他走上来抱着沈熙的肩膀，问：“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太子？” 　　沈熙看着他，“王爷真的想知道？” 　　“我为何不能知道？” 　　“我倒是怕说了……你会觉得我是去做了坏人。” 　　孙墨尧有些茫然，“为何……” 　　沈熙淡淡地说道，“你忘记了？皇上最想要保护的人是太子，只要太子能够安安全全地做上皇位，这就是现在皇上最想做的事情。而皇上之所以忌惮你，是因为害怕你抢了太子将来的江山。可现在如果你同太子关系亲密，太子十分喜欢你，你觉得皇上会怎么看你？” 　　孙墨尧却皱着眉头，说：“我虽然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却觉得就算我跟太子的关系好得跟父子一样，皇上依旧不会放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那个人……啧啧啧……” 　　“我当然知道。”沈熙转过身来，捧着孙墨尧的脸，“可是你想，要是你同太子的关系密切起来，那皇上哪日真的找你麻烦，太子会不会为你说话？而皇上那么喜欢太子，又会不会不听太子的话？” 　　孙墨尧一愣，他看着沈熙，“我……还真的没想到……” 　　“是……”沈熙叹了口气，“所以我觉得我有点儿在做坏人，居然利用太子的感情……” 　　“不坏！”孙墨尧抱着他，“这个不算！而且你让我这个皇叔去关心太子的心情，好像并没有做错吧？而且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没有做错。” 　　“是这样吗……” 　　孙墨尧紧紧搂着他，“是这样！而且，我是皇叔，你还是他皇婶呢？关心侄子有什么不对的！” 　　听到这个称唿，沈熙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越笑越收不住，还是被孙墨尧抱着上了床之后才停下。 　　沈熙捋着头发说，“我们也在外面走得太久，是应该休息一下了，而且以后要走，你也陪我去不是？所以不急，最近就好好陪陪太子。” 　　孙墨尧坐在他的身边，吻了吻他的手指，“好，你说的都对。” 第272章 调皮 　　经过魏子绍的安排，王爷和沈熙重新回到了行宫休息。 　　行宫内仿佛和一年前的没有什么区别，守卫和下人们并不关心这行宫里到底住了什么人，每天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俩在行宫里休息了几天，沈熙看着孙墨尧的脸，好像有一点儿养白回来了。 　　这一年里，他们在外面风吹雨晒的，重活累活都是王爷扛，半点都不肯让沈熙帮忙。 　　王爷不只黑了，而且还瘦了。摸了摸他的腰，都能摸到肋骨。 　　沈熙很是责怪自己，有时候自己被王爷保护的太好，便忘记了其他的事情。 　　于是，在行宫的这几天里，沈熙那可是将王爷好好地供着，好吃好喝地伺候起来。经过一番努力，总算看起来脸上好像养出来不少肉，沈熙心里满意了不少。 　　孙墨尧挺满意整日被沈熙这样惦记着，而且这几天里太子也没有说要来渐渐他这个皇叔，看样子估计也是之前自己说说的。 　　又隔了一天，下人来报，说是魏子竣来了。 　　魏子竣现在这太子伴读好好当着，怎么突然跑到他们这里来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等魏子竣走进屋子里，他们才发现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过来的！ 　　“太子……”沈熙惊讶地看着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太子。 　　小太子揭开兜帽，笑盈盈地看着孙墨尧和沈熙。 　　魏子竣闲来行礼，“拜见王爷！干爹，干娘！我们来了！” 　　这头小太子也连忙说道，“参见皇叔，参见……王妃。” 　　“你们俩怎么跑来了啊？！”孙墨尧很是紧张，他抬头看了看屋外，不见卢居风也没有魏子绍的跟随，只有他们俩。 　　魏子竣嘿嘿地笑，“太子说想见干爹你，可惜丞相就是不让他出来，还让他不要来打扰干爹，可是丞相大人就是不说原因，那我想干爹你在行宫，我们也不是没有出过京城，就把太子给……” 　　“你就把他给带来了？！”孙墨尧大怒道，“偷偷熘出来的？” 　　看到王爷和沈熙脸上的表情，太子和魏子竣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他们只想着怎么样偷偷流出城来找王爷，还真是没有想过之后会怎么样，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这件事给促成了，其他的愣是没有考虑。 　　沈熙连忙对孙墨尧说，“我去派人告知岁白，否则他知道了一定会吓晕的。” 　　孙墨尧点点头。 　　这头沈熙刚踏出房门，那头孙墨尧一把将魏子竣拉到身边。 　　他问，“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魏子竣看到王爷脸上满是怒意，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们就假装成普通人混出来的……” 　　“怎么出宫的？！” 　　这下魏子竣也知道瞒不过去了，他朝太子看了过去。 　　小太子连忙说，“是我，我说要出宫找丞相……所以城门守卫就把我们放出来了。” 　　孙墨尧大怒，“你们胆子太大！” 　　他朝外面看了两眼，一把将这俩小的给拽进了屋子里，看了看他们俩，既然能安全地来到行宫，那就说明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可是他们就这么跑出来实在太危险了，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 　　说不定皇上会把这件事赖到他的头上。 　　“本王似乎说过太子你要是想来可以提前通知我，况且丞相不想让你出宫也有他的考量，你为何不同他好好商量却要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面对王爷的质问，小太子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又委屈又懊恼，低下头无言以对。 　　孙墨尧见他这样实在也是生气，他们俩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就这么跑出来。 　　说着他扭头朝魏子竣望去，气道：“子竣！你也胆子也实在太大，太子想要出来你也就这么跟出来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打算怎么担责？你自己就算了你还想害死你哥哥？现在皇上远在北方，要是太子出事了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处理你？！” 　　说着说着，孙墨尧就收拾不了自己的语气，越想越气。 　　他着实不想对着一个孩子发火，可到底这件事实在让他难以安心下来。 　　看到魏子竣憋着红彤彤的脸，要哭却没有流泪的模样，心里也是软了一软。 　　孙墨尧叹了口气，把太子按到椅子上，说：“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太子点点头，“请皇叔不要怪子竣，他是帮我……” 　　“下次不准帮！！”孙墨尧道。 　　那头魏子竣连忙往地上一跪，一脸吓怕了的模样，说：“干爹，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太子，他就是想要来见干爹你……我，我也有错，我擅自带太子出来，还不通知任何人，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了。”沈熙从外面走了进来，把魏子竣从地上拉了起来。 　　从来晚辈们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丞相和王爷必然是唱白脸的，而沈熙就会来唱红脸。 　　倒不是真的只想替他们说话，倘若他们全都唱白脸，说不定会把这群孩子给逼上极端，而且现在沈熙刚跟王爷说要与太子拉近关系，他又怎么不能走怀柔政策？ 　　真的要与太子搞得跟皇上一样的关系僵硬？那怎生好？ 　　魏子竣抬头看了一眼沈熙，还是说，“干娘，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是我做错了……” 　　沈熙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后不要再犯。这次王爷生气，是因为你们实在太不计较后果了！所有的万一，都是在一万个可能中发生，你们真的要知道，你们现在这个年纪，随随便便跑出皇宫，危险不说，还会让人担心！” 　　“对不起……”太子声音很轻，他低着头，“对不起，是我错了！” 　　孙墨尧冷冷地说，“道歉就把声音说得大声些！” 　　太子连忙跳下椅子，弯腰拱手，道：“侄儿知错，还请皇叔、王妃不要生气！” 　　孙墨尧看了沈熙一眼，走过去摸了摸太子的脑袋，“唉，还好你是跑到我这里来，倘若是去到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那真是要出事的。” 　　俩孩子还不到十岁，听到孙墨尧这么说真是吓得脸色煞白。 　　原本跑到行宫来还以为会让王爷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没想到王爷却是这样的态度，让太子心里十分七上八下。 　　“真的，对不起……”太子说道，“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孙墨尧叹气，“你知道错就行。”又扭头去问沈熙，“一会儿是送太子回去，还是等丞相来接他？” 　　沈熙拢袖说道，“我通知了人告诉了丞相，丞相应该是会派人过来接太子。” 　　听到他们这么说，太子又低下了头去。 　　而魏子竣走过来，拽着沈熙的袖子，“干……娘……我哥会知道吗？” 　　“这怕是瞒不过去的。”沈熙这么说道。 　　魏子竣一下子慌了，他现在站在这里，恐怕都能想得到他哥哥听说这件事之后，会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沈熙瞥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在带太子出来的时候，想想你哥会有什么反应，你大概就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我……”魏子竣嘟着嘴，“我以后知道了……” 　　看着他们俩小孩儿现在一副懊悔的模样，想到此前他们跑出来时兴高采烈的模样，还以为自己能跑到行宫来会受到王爷的嘉奖，这前后落差实在太大，连沈熙心里都在为他们叹气。 　　等了有一会儿，有个下人来报说是丞相收到消息了，但是现在暂时不能来接太子和魏子竣，所以希望能麻烦王爷暂且留他们用过晚膳，晚上会派人过来接他们。 　　王爷一听，也只是点点头。 　　气，刚才是生过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估计俩小家伙是该肚子饿了。 　　孙墨尧和沈熙也是没辙，把他们留下来好好吃了一顿，吃饱了心情自然也会跟着好。 　　然而晚饭吃完没有多久，就有人来接他们了。 　　而且来接他们的人正是魏子竣心里最不想的那个人，他哥哥，魏子绍。 　　魏子绍依旧是一身戎装，右手扶着腰上佩剑，看样子是刚从兵营里回来。 　　他一看到唯唯诺诺的魏子竣，就直接走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把魏子竣直接打哭了，也把一旁的太子给吓了一跳。 　　魏子绍走到王爷面前，说：“抱歉，没想到弟弟给大家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先替他给王爷和沈大人道歉。” 　　孙墨尧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我会跟丞相好好说说。” 　　那头，太子连忙走过来对魏子绍说，“魏将军对不起，请你不要怪罪你弟弟，全都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也是我哀求子竣带我出来的，全都是我的错！” 　　魏子绍沈熙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是太子，我也想动手打你！我干爹因为你们俩突然跑走现在吓得犯病！要是我干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真是——！” 　　听到这话，沈熙突然拽着他的袖子，问：“岁白怎么了？！” 　　魏子绍一脸纠结，看样子是把不能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第273章 受罚 　　卢居风还真是被太子和魏子竣给吓得晕了过去。 　　傍晚之前折去东宫找太子却惊现太子不在宫中，他吓得原地转悠，十万火急将兵营的魏子绍给找了回来。而魏子绍却是与沈熙派来的人一同抵达，刚说了太子和魏子竣正在王爷行宫，那头卢居风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却晕了过去。 　　魏子绍头一次看到干爹居然会露出如此疲态，以前他看着丞相站在朝堂上，几乎是他整个人将朝政给支撑起来，而现在他突然晕倒了，魏子绍真的是乱了。 　　他对那来报信的人交代了一声，让太子现在行宫里等一等，晚上他再去接人。接着又慌慌张张地找人过来将丞相带回丞相府，还去了太医局亲自抓了两位太医过来，给卢居风看病。 　　好在，太医说丞相只是气急攻心，而且最近应该是疲劳成疾，好好休息才成。 　　魏子绍想到当年沈大人也是疲劳成疾，差一点人就没缓过来，现在听到太医这么说丞相，自然也是吓得脸色惨白。 　　后来卢居风倒是稍微清醒了一阵，特意关照魏子绍一会儿去接太子的时候，千万别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可魏子绍却是这样的脾气，一个没藏住，还是把话给说了出来。 　　王爷带着沈熙还有三名晚辈，连夜就进了城去丞相府看卢居风。 　　卢居风一觉睡醒就看到沈熙坐在他的床边，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翻了身过去，身上的被子被沈熙给拉好，这才感觉到不是梦。 　　“你怎么来了？！”卢居风抬起的头被沈熙给按了下去，“你……” 　　“醒了？难不难受？饿不饿？要不要喝点儿水？”沈熙紧张地问他。 　　卢居风缓缓坐了起来，“大宝告诉你的？” 　　声轻如蚊，一听就知道身体不大好。 　　沈熙看着他，“不怪大宝，他也是生气自己的弟弟怎么能那么不懂事，所以一气之下就说了出来。” 　　卢居风浅笑，“说漏嘴了吧……” 　　“我去给你倒杯茶。” 　　“多谢。” 　　喝了茶，顺了顺心，沈熙正要去找太医过来，却被卢居风给叫住。 　　卢居风说，“不用麻烦……太医之前说……我就是太累……” 　　“那你别想那么多了，赶紧躺好了，肚子不饿吗？不吃的话就躺着再睡会儿。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想要什么喊一声，我就进来给你拿。” 　　“不……不用麻烦……叫下人……” 　　可话音未落，卢居风被沈熙按回了床上。 　　沈熙说，“我知道……不过老实跟你交代，现在小宝还在屋外跪着，我还得给人看着去。” 　　“小宝？！”卢居风睁圆了眼睛，“他……” 　　沈熙说道，“这是大宝的意思，小宝也是心甘情愿跪着，让他去吧，不这么做恐怕他自己心里也要难受的。没事呢，我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事的。” 　　卢居风叹了口气，仰躺在床上，好半天才说，“也好……对了……太子呢？” 　　“太子回东宫了。”沈熙说，“太子也很懊悔，明天不早朝，太子应该一早就会过来。” 　　“我知道了……”卢居风闭上眼，却还是说，“有劳你了。” 　　沈熙浅笑，“还跟我客气呢？” 　　卢居风嘴角也是露出笑意，可很快，他就睡着了。 　　沈熙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出了屋子。 　　孙墨尧站在门口，板着脸正在看跪在门前的魏子竣，他的心情也不好，这俩孩子无法无天教育一下就行了，可是害的丞相晕倒这事可大可小，自然就不能如此作罢。 　　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让小宝在门口跪一夜，生怕他还会生了病。 　　孙墨尧见到沈熙走了出来，挠了挠头发说，“我给小宝拿两个垫子垫着吧？” 　　沈熙点点头，他看向小宝，身前的地面上的印记一深一浅，大概方才又哭了一回。 　　孙墨尧折身走出屋子，蹲下身来说，“来，垫着。” 　　谁知魏子竣居然摇了摇头，“不敢。” 　　“干爹叫你垫着就垫着，要是你哥问起就说是我给你垫的。” 　　“噢……” 　　魏子竣还是乖乖拿过了垫子，可跪了时间有点儿长站不起来，还是沈熙扶着让他跪在了垫子上。 　　这一晚，谁都有些睡不着了。 　　沈熙和孙墨尧坐在屋子里，一抬头就能看到跪在门外的小宝。 　　孙墨尧叹气，“他哥也真是……小宝这种性子又不是不知道，忒恨了竟然让他跪一个晚上。” 　　沈熙抿了口茶，“毕竟是偷偷带着太子出来，这种错以后怎么还能再犯？想来能记得点儿教训，对小宝来说也挺好。” 　　孙墨尧深思了一番，“嗯，你说的挺有道理。” 　　约莫子时，魏子绍来了。他看了一眼跪在门口的小宝，也看到了他膝盖下的软垫，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王爷，沈大人。”魏子绍拱了拱手，“下半夜由我守着，二位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可孙墨尧却摇了摇头，“你才忙完了兵营的事情，还要守下半夜，受不受得了？” 　　魏子绍连忙说，“照顾干爹是应该的，又岂能让长辈操劳。” 　　“也罢。”孙墨尧搁下茶杯，转身对沈熙说，“那子渊我们先去休息吧。” 　　沈熙点头，他站起身来，对魏子绍说，“大宝，我们就在厢房，有什么需要可以赶紧喊我们过来。” 　　魏子绍道，“我知道。” 　　“还有。”孙墨尧按着魏子绍的肩膀，说，“小宝知错了，你可不要再多责怪他什么。” 　　“我自有分寸。” 　　听到这话，孙墨尧也是无可奈何，拉着沈熙走了。 　　在回厢房的路上，孙墨尧自己也在想，他这个干爹做得不称职，却又不知道能为小宝做什么。 　　看到孙墨尧的情绪不佳，沈熙捏了捏他的手，“在担心小宝？” 　　孙墨尧诚恳地说道，“怎么不担心？好歹我还是他干爹……” 　　沈熙笑了笑，“有他哥哥在，你不用担心。” 　　“大宝的反应也太过度了……”孙墨尧干咳了一声，“算了算了，也是该让小宝知道点儿教训，这孩子以前就挺天不怕地不怕的。” 　　沈熙眉眼弯弯，“谁小时候没有做错一两件事？有时候还不止呢！但小宝已经知错，现在却是心甘情愿受罚，能想到这一点儿实乃诚恳，跪着就好，我就怕大宝还要多骂他两句，再把小宝骂出个好歹出来……” 　　孙墨尧拦着沈熙的腰，“不怕，大宝我看他是恨铁不成钢，说不定下半夜就抱着小宝去睡觉了。” 　　“希望如此。”沈熙笑着说道。 　　于是，等到第二天一早过来，果然看到小宝已经不在屋门口。 　　进了屋子却看到魏子绍还坐着，淡然地喝着茶。 　　沈熙笑问，“小宝呢？” 　　魏子绍连忙站起，轻声说，“屋里睡着。” 　　沈熙点点头，再进屋子一看，卢居风躺在床上还在睡，小宝也躺在一侧的榻上，眼睛却是睁着，贼熘熘地看着天花板。 　　察觉到沈熙进来，小宝一熘烟地爬起身，来到沈熙的身边轻声问，“干娘，我哥呢？” 　　沈熙笑道，“在外面，怎么？我陪你出去？” 　　有干娘陪着，魏子竣连忙点点头，拽着他的袖子。 　　再来到外厅里，魏子竣躲在沈熙的身后不敢去看他的哥哥。 　　虽然沈熙知道昨晚肯定是哥哥放他进来，但是现在小宝还是不敢一个人面对魏子绍。 　　“过来。”魏子绍声音中有些严厉，“别躲在沈大人的后面！” 　　魏子竣看了一眼沈熙，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沈熙笑了笑，“我进去陪一会儿岁白，你们兄弟俩慢慢聊，不过声音不要太响，可不要吵到了丞相。” 　　说着沈熙就扭头走了进去，屋子里很安静，卢居风也依旧还在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熙拖了个脚凳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朝窗户那边看去。 　　等了一会儿，孙墨尧倒是把太子给接了过来。 　　听说丞相躺着还未醒，太子站在屋子里突然泪眼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他说自己昨晚一晚上没睡着，心里特别过意不去，还让魏子竣替他背锅道歉，实在让他寝食难安。 　　孙墨尧冷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为这种事哭哭啼啼的！” 　　听到这话，小太子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看他这样也着实可怜，孙墨尧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侄儿我知道你担心丞相，太医也说过了，丞相这是积劳成疾，不碍事。你也收收心，以后万般不能做这种事情了。” 　　太子拱手，“侄儿知道了，这次侄儿犯了大错，甘愿受罚。” 　　孙墨尧想了想，“你把《道德经》抄一遍，写完了递给丞相，同他说你做错了。” 　　太子点头，“是，侄儿领罚。” 　　正说着，外头候着的下人终于找到机会敲响了房门，说：“宫里的太医来了，给丞相诊脉。” 　　孙墨尧抬手，“快请。” 　　这回跟太医过来的，还有个小学童，与太子一般年龄。 　　可他一进屋，这屋里所有的人却都还认识。 　　是萧大夫的儿子，尤峰。 第274章 心思 　　尤峰一早听他的师父说丞相晕倒了，连忙要求一起跟来看看。 　　结果却看到一屋子熟人，尤峰看了看眼睛红红的太子，瘪了瘪嘴，跟着自己的师父进去看丞相。 　　沈熙心里原先还是有些担心卢居风的身体，不过现在想到尤峰也在，尤峰又是从小就跟着萧凤儿学习医术，要是有什么问题，他肯定会写信给自己的娘亲。萧凤儿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那是丞相。 　　过了一会儿，太医同尤峰走了出来，他对王爷交代了一下，便说成那个身体无碍，休息两日便好。 　　而太子松了口气的同时，他看到尤峰正跟那边的魏子竣说话，看样子似乎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好，那么之后尤峰跟着他师父来给丞相诊脉，那他直接去找尤峰来问不就知道丞相身体好不好了吗？ 　　于是等到太子回到了东宫，便大多数时候都去太医局，找尤峰来询问最近丞相的身体。 　　可魏子竣却不知为何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之前没有帮到太子，而现在太子又与尤峰走得近了些，大概是觉得他有些没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魏子竣渐渐变得沉默寡言下来，平日里埋头认真学习了起来。 　　后来他哥问他，是不是因为丞相这件事让他突然想明白了？ 　　魏子竣却说，只想学的更多一些，能变得更可靠一些。 　　这小大人般的回答把魏子绍给吓了一跳，还惊慌失措地去问丞相，是不是自己这一巴掌把他给打傻了？ 　　丞相大病初愈，坐在躺椅上听到魏子绍这么说，沉思了一会儿，却笑了，“既然现在小宝愿意好好念书乖乖不惹事，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就不要深究了。说不定……是真的开窍了呢？” 　　坐在一旁捻着棋子的沈熙抬头看向魏子绍，“小宝这么想倒是一件好事啊？” 　　魏子绍挠了挠头发，“可他以前……” 　　小宝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去哪儿都有胆子去的小孩儿，那时候倒是比现在开朗多了，却也比现在调皮了不少。而现在，每日都像是改了性一样，将原本活泼调皮的一面完全收敛了起来，看着他坐在桌前看书的模样，仿佛就像是翻版的丞相…… 　　魏子绍这个想法不敢对自己的干爹说，他也并非觉得弟弟像丞相这般老沉稳重有什么不好，只是改变的太过突然，他一下子没办法接受。 　　“唔……弟弟能向好了我也高兴。”魏子绍这么说道，“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别到时只是一时兴起就好。” 　　卢居风下完一步棋子，回头看着他说，“不，我看小宝平时只要认真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好，你大可放心。” 　　沈熙低头看着棋盘，点点头说：“这点我倒是同意，你看小宝之前为了要把太子带到我们行宫里来，什么都不去考虑，还真的把太子给改过来了，你敢说他会是一时兴起吗？” 　　“这……”魏子绍哭笑不得，“沈大人别开我玩笑了，弟弟做的这件事我都替他丢人……” 　　卢居风哈哈一笑，拍着魏子绍的胳膊说，“我们都不在意了，你也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魏子绍连忙拱手，“是，我知道了。” 　　等到魏子绍走了，沈熙这才开口，“我和王爷这些年来没有陪在小宝的身边，很多事情我们不知道，他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 　　卢居风摇头，“小宝以前总是会做一些会闯祸的事情，虽然最后的结果都还算好，但生怕他总有一天要干得出什么恶劣的结果。现在如果能让他知道错，能安安静静坐下来看书，那也是好事一桩。” 　　沈熙听到他这么而说，心里有些紧张，“小宝以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算出格，但只怕一直这么下去，真的会干的出来。”卢居风叹了口气，“小宝也是应该受受教训。” 　　“哈哈。”沈熙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我一直以为岁白你还挺宠这个孩子，想不到你还是挺狠得下心来教训他们。” 　　“我什么时候看起来会那么溺爱他们的？”卢居风说完自己也笑，“我明明还挺严格的！” 　　“你看着不像。”沈熙这么说道。 　　卢居风下了一步棋子，然后叹了口气，“我担心大宝，也担心小宝，现在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再怎么样，都要好好照顾他们。” 　　“那么，你自己呢？”沈熙看着他。 　　一阵风吹来，树叶传来“唰唰”之声。 　　沈熙抬头朝卢居风望去，那头丞相自己却沉默了下来，脸上已然没有了什么表情。他的眼睛有些无神，可能真的是在考虑沈熙的这个问题。 　　诚然，沈熙心里也很奇怪，为什么卢居风就能如此几乎一生都不去找个心爱的人，陪伴自己度过余下的人生？ 　　他们已经三十多了，这人生还能剩下多少年？ 　　沈熙心里十分钦佩卢居风，能将魏镇云的两个儿子当做是自己亲生般对待。换做自己，未必就能做的比卢居风好。 　　“我自己吗？我现在很满足。”卢居风笑了笑，“我的想法很简单，成为丞相，辅佐皇上，这就够了。” 　　沈熙笑了，“不想找个人陪着自己？” 　　“我怕要耽误人家。”卢居风垂下眼，“而且我现在有什么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就是我想要的，我也已经得到了。” 　　“你说的对，还是你厉害。”沈熙叹着气。 　　卢居风面带微笑，伸手走了一子，随后道：“我赢了。” 　　沈熙丢下棋子，挠着头发，“每回都是你！” 　　卢居风哈哈一笑，说：“你的棋艺已经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哎，平日里总是赢王爷，还以为自己的棋艺有了突飞勐进的进步呢，果然都是错觉。”沈熙气恼道，“你说王爷是不是对我放水了？” 　　卢居风笑道，“可千万别想那么多，你要是知道王爷跟你下棋的时候放水，你会不同他生气？他想要哄着你又不能用这种方式……” 　　沈熙干咳了一声，“岁白，你这话说的有理，不过不要告诉王爷，免得……他又要胡思乱想。” 　　“哈哈。”卢居风点头，“我知道。” 　　沈熙有些不甘心的模样，一甩袖子，“再来一盘！” 　　“好。” 　　两人在丞相府里杀了个天昏地暗，而原本应该由丞相去给太子上课的重担，便就落到了王爷的身上。 　　而且，此前还是因为太子想要去见王爷，这才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出来。既然如此，沈熙便出主意，索性让王爷与太子好好亲近一番，也免得再出现之前的事情。 　　没有想到会让王爷亲自来给自己授课，太子的态度可是端正极了，王爷说什么，他都仔仔细细地听着。 　　可坐在一旁的魏子竣就没太子这么认真，他有些心猿意马，想到王爷是自己的干爹，自己之前还做了怎么些事情，终归有些害怕。 　　好几次心神都恍惚了起来，而且还被王爷逮了正着。 　　王爷倒是不信小宝真的会认认真真地读书，却是不知因为他的缘故而使得魏子竣在他的面前没法集中精神。 　　等授完了课王爷从东宫出来，正好遇上要去找弟弟的魏子绍。 　　魏子绍听到了王爷同他说的话，他叹着气对王爷拱手，“就知道我弟弟还是老样子，之前我还担心他……让王爷你操心了，真是抱歉。” 　　“道什么歉？”王爷笑了笑，“我还是小宝的干爹呢！不过不用担心！等他年纪再大了，会好的。” 　　说完，孙墨尧赶紧回丞相府去找沈熙了。 　　而魏子绍想了想，自己的弟弟终归还是一时兴起，三分热度，便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头，回到了丞相府的王爷连忙去找沈熙，可看到了正在下棋的卢居风和沈熙却是没有上去打扰，直到他们这一盘棋下完了，这才走上去。 　　他便是没说魏子竣的事情，反倒是沈熙问他，去给太子上课这件事，有不有趣。 　　原本孙墨尧还想在卢居风的面前，显得自己挺有授课先生的模样，刚要大义凌然地说一番话，却还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挺有趣的。”孙墨尧这么说道，“唉，居风，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觉得好玩才去做他们的老师，不，我是真的想为你分担！也是为他们考虑！” 　　站在一旁的沈熙瞄了他一眼，心说，你这真是越描越黑！ 　　卢居风也不去揭穿王爷，笑眯眯地道了一声，“王爷辛苦。” 　　孙墨尧知道自己这话真是瞒不过眼前这两个人，只得说道：“是，我的确是觉得挺有趣的。以前总觉得教书先生是件挺无聊的事情，谁晓得原来能那么有趣。对了，太子表现十分不错，虽然跟他爹长得像，但性子完全不一样，真是叫人感到欣慰。” 　　沈熙笑着看他，“那小宝呢？” 　　“小宝？”孙墨尧扬了扬眉毛，“还是那样。” 　　卢居风轻声念叨，“是吗？” 　　“是啊！” 第275章 归朝 　　孙墨尧帮着丞相给太子上了三回课，卢居风便不肯再休息，要自己亲自辅佐太子。 　　沈熙总说卢居风这是劳碌命，而卢居风却与他说大家彼此彼此。 　　字里行间的意思，两人还真是比别人更明白。 　　放下了这件事，沈熙和孙墨尧正准备回行宫。 　　孙墨尧晚上搂着沈熙问他，“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儿？” 　　“什么去哪儿？”沈熙晕晕乎乎地回答他。 　　“自然是走遍大好河山啊！” 　　沈熙低声笑道：“王爷……想去哪儿？” 　　孙墨尧搂进了他，“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不……”沈熙声音轻的跟猫叫一样，直接挠的孙墨尧心痒痒，“我陪着王爷就好……” 　　孙墨尧吻了吻他的嘴角，笑道：“难道我要留在行宫，你也陪我留着？” 　　“自然……”沈熙这么说道。 　　得此答案，倒是没什么不好，而且现在他们还真是很自由，让孙墨尧觉得，果然，没有皇上在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自由之地。 　　怀中的沈熙已经睡着，可孙墨尧却睡不着了，虽然计划中，皇上约莫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会回来，而且回来之后，更加不会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还在怀疑他？还是早就放下了心结？ 　　孙墨尧却是没有那么天真，皇上几十年来都一直把他视作眼中钉，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针对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改变自己的想法。 　　当初卢居风能想到这个主意，无非是让他们俩都能冷静一下。 　　可之后怎么走，他们还没有想过。 　　或许等到事情发生的哪一天，他们还能想到更好的方法来。 　　再说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皇帝自己想不明白而已，他自己忧虑的事情，让他自己想去，孙墨尧觉得，自己还真是没必要替他来操心。 　　孙墨尧想了想，自己与皇帝关系那么差，现在反而同太子的关系变得密切了起来。 　　他心里十分明白沈熙的意思，只要他与太子的关系交好，将来皇上若是为难他，那么太子到时候一定会为他说话。 　　不过，孙墨尧却是没有想过终有一日需要小太子来帮他的忙。 　　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么多次，他与沈熙在一起死里逃生，即便是面对皇上的逼迫，他到现在还不是好好地与沈熙在一起？ 　　想到这里，孙墨尧的心情尚算好了一些。 　　他侧过身来，刚想要闭眼，却看到沈熙睁圆了眼睛朝他看来。 　　“这么——” 　　“你怎么还未睡？” 　　两人同时说道。 　　沈熙笑了起来，“怎了？” 　　孙墨尧搂紧他的腰，道：“我突然在想，倘若皇上回来了，他还是把我当眼中钉，到时候，你跟不跟我跑路？” 　　沈熙的笑容渐渐隐了回去，却说：“你只要不抛下我，天涯海北我都跟你去。” 　　“那就够了。”孙墨尧紧紧抱着他，轻声说：“有你在，我就足够了。” 　　沈熙虽然有些奇怪，可还是笑着拍了拍孙墨尧的后背。 　　一觉睡醒，天朗气清。 　　回到行宫逗留了一段时间，他们又离开了，说想要到处走走。 　　卢居风对他们走还是留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能随时随地知道他们的动向，那就行了。 　　他们去了爬了泰山，游玩了洞庭湖，忽然觉得累了，又回到京城。 　　来来去去，半年在外游玩，半年在京城修养身心。 　　看着卢居风整日越来越忙碌，沈熙心里倒是有了不少愧疚。他想帮卢居风分担一些，却实在没有立场和身份。 　　好在太子是对朝政打理越发有模有样起来，那魏子竣也乖乖做他的太子伴读，再也没有惹出什么事端出来。 　　第二年的过年，皇上回来了。 　　一边太子和尤峰想到自己的爹娘要回来了，而全都感到十分兴奋，一边孙墨尧却是有些担忧，之前那些被他压下去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又变着法的冒了出来。 　　皇上只是通知了丞相回来的时间，又说了已经将东桓之地和北黎旧地给处理干净，顺道还将当年北黎国藏匿起来的旧党给一并铲除了。 　　这下，自然是将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都给处理了干净，皇帝是真的要回来，而且也不会再走了。 　　如此之外，在信中便是没有写再多的话。 　　他们也拿捏不准，到底皇上现在对王爷该是什么心情。 　　一切只有等到皇帝回来才能知道。 　　过年前原本下着纷纷扰扰的大雪，谁知就在皇帝回来的前一天，突然停了下来。 　　沈熙看着虽然还是阴沉沉的天空，但却对孙墨尧说，“说不定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 　　孙墨尧点头，“嗯……” 　　正月初六，皇上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京城北门之外。 　　太子带着百官朝臣和将领侍卫，在北门外迎接皇上的到来。 　　孙墨尧与沈熙也在。 　　王爷骑马等在最前面，很快有官兵骑马过来报告皇上距离他们多远的位置，很快，终于看到了皇上。 　　皇上骑着马看起来英姿飒爽，倒是板着脸有些严肃的模样。 　　太子连忙迎上去，对皇上行礼。 　　这两年未见，于沈熙看来，皇帝却是老了不少。 　　大概是人在外，操劳的东西很多，又在心里正偷偷地藏起来关心着远在京城的太子。 　　皇帝点点头，他骑马过来，看到了王爷，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而且还意外地朝王爷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情绪。 　　沈熙不敢放轻松，但未必皇上就还对王爷抱有敌对的态度。 　　一切都会好。 　　他们恭迎皇帝回宫，站在金銮殿上，太子先是做了一番总结报告，说是自己这两年里学了不少东西，又说归功于丞相，还有百官的扶持，总之是净说好话。 　　孙慕辰看着太子，听到他说得这些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有所长进，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看太子能降朝政处理的妥妥当当，朕很是欣慰。这舜国江山交给你，朕也放心了，虽然朕如今回到京城，但看太子如今颇有建树，那么今后还是由太子继续打理朝政之事。” 　　如此安排，却是让其他朝臣十分惊讶。 　　御史大夫第一个跳了出来，行礼道：“启禀皇上，如今皇上都已经回到了京城，为何还要让太子继续打理朝政？” 　　皇上看着他，“朕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难道你觉得太子打理朝政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对太子有什么不满啊？！” 　　御史大夫一愣，道：“回皇上，并未不满，可是皇上都已经回来了，这朝廷还是交还由皇上来打理啊！” 　　“你怎么回事？跟朕绕圈子？！”皇上显得有些生气了，“问你关于太子有什么不满，你又说不出来！现在又不要太子来打理朝政，你到底要干嘛？” 　　原本站在角落里的孙墨尧看到皇上这表情，就知道心里不妙，那可是他皇兄真的生气了。 　　只是奇怪，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回来了还要继续让太子管着朝廷。 　　但皇上这话也没错，太子在这两年里也没有做出什么令人失望的事情，可以说成绩斐然，令人满意。以这个理由继续锻炼太子却也的确没有什么不好。 　　现在倒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太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站在一边忍不住朝王爷和丞相的方向瞟了过去，希望他们能出来说说话。 　　还是卢居风走出来平息了这场争执。 　　他说，“皇上，现在既然皇上已经回来了，而太子在打理朝政的这两年里，表现也是不错。微臣觉得，可以继续让太子管理下去，但是皇上也不能完全就把事情交给太子，倘若今后真出了什么大事，太子不能处理的时候，那么还有皇上坐镇，那自然是能让人放心。我想御史王大人是这个想法，并非不相信太子，只是认为既然皇上在，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为好。但微臣觉得，能给太子一个锻炼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好。” 　　皇帝点点头，便说：“这件事便这么决定，其他无事便退朝。朕累了，皇儿随我过来！” 　　太子被点名跟去，其他人脸上看不出是轻松还是紧张。 　　而孙墨尧倒是想要找皇上谈一谈，可这一路上皇上与他就连眼神都碰不上，现在更只是点了名只想见太子。 　　他无奈，却又有些庆幸。 　　那头卢居风倒是明白王爷此时的心情，便拉着他在东宫坐着，等太子回来了自然就能见到皇上。 　　王爷想想，也有道理。 　　事情总要说清楚。 　　这头孙墨尧拉着沈熙、带着丞相回到东宫里忆往昔，那头皇上孙慕辰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了皇城南门的门楼之上。 　　太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可眼中却满是惊恐。 　　他跟在皇帝的身后，一个不留神还差点猜到他父皇的衣摆。 　　他们周围是侍卫随从全都屏退下去，剩下他们俩。 　　太子憋了半天，拱手说道：“父皇，不知把儿臣叫来，有何吩咐？” 　　皇上背着手，转过身来望着他，问：“这两年里，你认为……王爷这个人如何？” 　　（——还有两天完结——） 第276章 放心 　　被突然问及这个问题，太子心里不由得一紧张，却又觉得有些兴奋。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皇会问他这些问题，也不知道他父皇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如何，但他还是在心里稍微斟酌了一下语句，克制了一下与其，这才说：“回父皇的话，儿臣觉得，皇叔虽然平日里总是待在行宫不出，但是儿臣同他相处起来，觉得皇叔十分友善亲和，而且教给了儿臣很多的东西。” 　　孙慕辰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为何王爷闭门不出？” 　　太子一愣，说：“王妃生病了，所以那个时候王爷一直在行宫里，也不出来。” 　　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的意味，被孙慕辰给捕捉到了，他也叹了口气，想到沈熙，他的身体的确不好，没想到后来又病了。 　　想到如此，孙慕辰扬天长叹，道：“这两年里，王爷还做过什么？” 　　太子想了想，“也没什么？嗯……都还好啊！” 　　从自己的皇儿那里倒是真的打听不出什么来，也正是说明，那孙墨尧的心思果然不在太子的身上。 　　加上沈熙这两年还在生病…… 　　孙慕辰想了想，他们还真的对皇位没有窥觊之心？ 　　以前他们总是这么说，自己从来就没有信过。谁会不想当皇帝？明明是人人都想当皇帝！可为什么孙墨尧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孙慕辰知道自己又钻了牛角尖，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他每天都在担心这件事，但是后来，他就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笑了。直到两年后的今天，孙慕辰自认他很有长进，便是不会再害怕王爷，畏惧他！ 　　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不如王爷，可现在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如他，不仅是皇帝手上还有这兵权，竟然还会把王爷当做能动摇他的人。孙慕辰自己都觉得对不起那龙椅！ 　　现在听到太子这么说，王爷既然两年里都那么安分守己，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放过了王爷。 　　可是，他不想把王爷放走回到凉州那么远的地方，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父皇？”站在一边的小太子看到他父皇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却一直不说话，诚惶诚恐地喊了一声。 　　这倒是把皇上给喊回了魂。 　　孙慕辰朝儿子点点头，他把太子拉到身边，指着城门外的远方，说：“皇儿啊！朕这两年在外面为你平息了东桓和北黎，以后这江山全是你的，你要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手里，知道吗？” 　　太子懵懵懂懂地应道，“是，儿臣知道了。” 　　“这是我们孙家的江山，是我们这一脉的江山！你要拿着，不能给任何人给抢了去！” 　　“儿臣、儿臣遵旨！” 　　孙慕辰见到太子这么说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放下的，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 　　他带着太子走下了门楼，回到东宫的时候正好听到宫人来报，说王爷、王妃和丞相都在东宫，等着想要觐见皇上。 　　孙慕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带着太子回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刚从院子里走出来的王爷等人。 　　孙墨尧还真是来忆往昔的，脸上挂着的笑容感染到了他身边的两个人，好像小时候除了同皇上的这段时光，其他都是他值得说道说道。 　　果然，一看到皇上过来，孙墨尧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他拱了拱手，抬起脸来眼神中都多了一分冷淡。 　　孙慕辰丝毫不在乎，想来他对王爷的表情也是如此。 　　彼此半斤对八两。 　　“听闻王爷有事找我？”孙慕辰朝王爷干干一笑，“有事直说。” 　　孙墨尧见太子也在场，有些话着实不能说，只得道，“还请皇上移步宫中，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孙慕辰这才意识到身边到底还站着自己的儿子，便对丞相说道，“是不是到了该授课的时候？” 　　“是。”卢居风笑了笑，“那么微臣先带太子告退。” 　　太子朝王爷行了一礼，心中带着莫名之情跟着丞相离开。 　　孙慕辰见到王爷就知道他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儿，过了两年了，这件事其实已经成了他们俩人心中的结。 　　那过去之人犯的错，本就不应该由他们来承担。 　　孙慕辰放下心情，想着儿子现在也有出息了，这王爷现在也安安分分的，那打起来的结，早就该解开了。 　　三个人来到宫中，屏退下所有的宫人。 　　沈熙站在孙墨尧的身侧，心里稍有些七上八下的想着一些对策。 　　然而皇上却开口道，“弟弟，这两年来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情我已经放下了。” 　　孙墨尧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你放下了？放下什么了？” 　　孙慕辰清了清嗓子，“那些事情我不该逼你。” 　　孙墨尧很想对他的这位皇兄说一声，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才放下？明明早就应该放下了！ 　　“皇兄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孙墨尧轻声说道，“臣弟今日来也是想问问皇上，既然已经得到了我满意的答案，那臣弟就不打扰皇上了。” 　　这个答案的确让他很满意，孙墨尧觉得，只要皇上能放下那些事情，不再拿过去的事情来逼他，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他还想要带着沈熙出城找奔雷打猎，然后吃一顿烤肉！ 　　但孙慕辰却叫住他，说：“弟弟你今后有何打算？” 　　孙墨尧双眼紧紧盯着孙慕辰，说：“没什么打算，你既然封我为亲王，还赐予我行宫，我只想着这辈子当个亲王，安安分分到老。如此你满意，我也满意，行不行？” 　　孙慕辰听他这么说，还真觉得没什么不好，他要的就是安分不惹事的王爷，哪怕他稍微有点儿任何的轻举妄动他都会如临大敌。 　　现在听到王爷这么说，至少两年后的今天，现在的他选择了相信王爷，相信他至少能说出这些话来不是在欺骗自己。 　　因为王爷身边站着沈熙。 　　孙慕辰叹了口气，“不错，我挺满意的，你就这么办吧。” 　　听到这话，孙墨尧却有些不信地看着皇上，“皇上？你真的信任臣弟？” 　　“为何不？”孙慕辰的语气与两年前的他截然相反，他笑着看向王爷，“为何到了今日你却开始不信我说的话了？” 　　孙墨尧说道，“因为从小到大我们的关系都犹如敌人。” 　　站在他身侧的沈熙心里一惊，听到王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知道皇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只是觉得王爷怎么能那么大胆？明知道皇上是这样的人，却还要这么说？ 　　可没有想到孙慕辰竟然只是微微笑着，“噢？原来你还这么想，真是幼稚啊！” 　　孙墨尧心里有些不爽，到底谁幼稚啊？你这个皇帝明明当年也很幼稚！ 　　谁知孙慕辰也这么说道，“对，当年的朕也很幼稚，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而且你还跟当年的我一样幼稚，我作为你的哥哥，也真是很痛心。” 　　孙墨尧听到他这么说，顿时笑了笑，“是吗？看来臣弟还是不长进，这两年里没有皇兄你进步那么多。” 　　“这是自然。”孙慕辰点点头，“我现在已经不把你当做敌人，而你现在如果还认为我是的敌人的话，那我……也无所谓。” 　　“是吗？”孙墨尧抬头看着他，“我能信你？” 　　孙慕辰一愣，当年正是他自己不相信弟弟，这才换来时隔如今两年后今天的局面。 　　而现在当他站在这里，他想要让对方相信自己，而对方却已经不信任他的这种心情，他现在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当时的弟弟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为何不能信？”孙慕辰板下脸来，“我是皇帝。” 　　站在一旁的沈熙正要说话，生怕孙墨尧又说了什么惹怒了皇上，没想到孙墨尧却抢在了他的前面，说：“皇兄说得对，我当然信你，臣弟要做的本来就是希望得到皇上您的信任，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皇兄，您与我分开了两年之久，皇兄进步之大，让臣弟叹为观止，而臣弟还在原地站着，看样子是万分追不上皇上你的脚步了。” 　　这一通马屁拍下来，让沈熙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现在皇上最想要看到的，就是王爷不如他，之前王爷说了这么多，便是想要让皇上相信，自己对皇上已经全然不构成任何威胁了。不管皇上怎么认为王爷幼稚渺小，王爷都无所谓，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想明白这点，沈熙笑了笑，往后一站。他不用去担心王爷会不会惹怒皇上，他知道王爷是了解皇上的，至少，他十分明白皇上的要害在哪里，而且一击即中。 　　皇上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朝王爷打量了一番，越发是觉得这个王爷不如自己了，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畏惧他。 　　一旦想到如此，皇上觉得心中豁然开朗，他说：“想来，之前那些事真是无聊透顶，浪费时间！弟弟，你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回行宫去吧，好好过日子。对了，听闻沈大人这两年里屡次生病，今后需要什么直接问朕来要。” 　　“多谢皇上关心！”沈熙连忙拱手。他和王爷都知道，称病是假，但皇上既然这么信，那就让他信去吧。 　　孙慕辰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下去吧。” 第277章 释然 　　孙墨尧与沈熙一起走出了宫殿，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同时忍不住才嗤笑起来。 　　“快走快走。”孙墨尧连忙抓起沈熙的手腕，“别给我皇兄发现了！” 　　沈熙好笑道，“发现什么呀？难道皇上看到我们笑还会怀疑我们吗？” 　　孙墨尧道，“总之快点走！离皇帝越远越好，现在皇上还想得明白，万一哪天他脑子又想不明白了怎么办？” 　　沈熙回忆了一下方才皇帝的表情，似乎皇帝已经认准了自己比王爷厉害，该是不会犯傻了再去钻以前的牛角尖。 　　现在的他们一口气跑出了皇宫，知道了皇上已经不再把王爷当成敌人，他们可以松一口了！ 　　沈熙跟着王爷站在东宫门楼外，大笑道，“王爷你想要拉着我一路跑回行宫吗？” 　　孙墨尧挠了挠头发，他的确是太激动了，忘记了自己站的地方是皇城脚下，而不是城门口，便立马叫人去准备马车，他们俩现在要回行宫。 　　上了马车，一路颠颠地往城门外走。 　　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身上，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像以前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似的。 　　孙墨尧捏着他的下巴说，“别笑得那么大声！不然我可要封你的嘴了！” 　　沈熙依然大声笑着，孙墨尧便不客气了，他们俩在马车里交换了一个缠绵的长吻。 　　松开后孙墨尧看着脸颊泛红的沈熙说，“要不是在外面，真想在这里就办了你。” 　　沈熙只是低头嗤嗤地浅笑，他坐直了身体，下巴却抵在孙墨尧的肩膀上，“亲王大人，人还在外面请注意自己的行为。” 　　“噢？难道沈大人就不用注意自己的行为了？”孙墨尧好笑地看着他。 　　“王爷会在意我的行为吗？” 　　“唔……” 　　孙墨尧就觉得现在的沈熙像是回到了从前，总是喜欢在文字里给他留点儿什么小陷阱。 　　虽然现在的沈熙偶尔也会这么做，但也只是偶尔，更多的时候，看起来虽然还是挺高兴的模样，却又像是心头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有些透不过气，少了平日里的几分调皮。 　　“回到行宫再说！”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又哈哈笑了起来，他的眉毛都弯的犹如春日里被清风拂起的柳絮，心情好了起来之后神色都跟着精神了起来，看得孙墨尧春心大动。 　　终于到了行宫门口，孙墨尧扶着沈熙下了马车，也不知这一路是怎么走回去的，就连旁人看到他们俩，也能知道他们俩今天的心情很好，好得出奇。 　　进了屋子，孙墨尧反手将房门反锁，转过身来搂着沈熙的腰就吻了下去。 　　比任何时候都似乎要更为激烈，紧紧箍着沈熙的腰，要快压得沈熙喘不过气来。 　　“唔……”沈熙推着王爷的手臂，这才被松开。 　　孙墨尧将沈熙直接抱起，扛到了肩膀上，径直往屋里走，随后，他轻轻将沈熙扶坐在床上，又弯腰吻了吻他的嘴角。 　　沈熙搂着王爷的脖子，“王爷？白日宣淫可好？” 　　“有何不好？”孙墨尧爬上床，“还是不要？” 　　“王爷可忍得到晚上？” 　　“忍不了。” 　　“那便现在吧！” 　　沈熙将孙墨尧往床上一带，两人滚在一起，衣服都搅到了一起去。 　　两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沈熙已经觉得饥肠辘辘，他坐起身来，长发已经顺着肩膀垂到了床上，他挠了挠头发，被子从身上滑了下来，正好闹醒了王爷。 　　王爷一睁眼，就只看到坐着沈熙身上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覆盖了大半身，他像是在发光一样。 　　头发宛如瀑布一半垂下，白皙的手腕和肩膀，在黑发之中隐隐绰绰。 　　孙墨尧单手撑着脑袋靠在那里，笑着说，“冷不冷？” 　　“不冷……”沈熙打了个哈欠，转身下床去穿衣服。 　　孙墨尧心里十分满足，要是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如此光景就好了，反正他和沈熙都已经老夫老妻，虽然沈熙有时候还有着以前那时的一股子害羞和扭捏，可已经放下了不少矜持。 　　但不管是扭捏的沈熙还是不羁的沈熙，他都喜欢的要死。 　　两人下床后正在果脯的时候，卢居风找上了门来。 　　对于他们而言，彼此之间根本没有那么多规矩，孙墨尧直接让人把丞相给请过来，也不管他们俩现在正在吃早饭。 　　卢居风一进屋子就看到孙墨尧正在往嘴里塞包子，他干咳了一声，对王爷拱了拱手，“拜见王爷，现在……方便吗？” 　　孙墨尧低头瞄了一眼沈熙身边的空位，含含煳煳地说：“免礼，坐下说话。吃过早饭了没？要不跟我们一起吃？” 　　卢居风看了看窗外，现在都什么点儿了，“咳咳，二位这是刚起呢？” 　　脸红归红，但是沈熙还是老实地点点头，“唔，嗯，刚起……” 　　卢居风却笑，“我是来恭喜二位的，皇上已经放下心结了。” 　　孙墨尧把包子给吞了下去，说：“早该嘛！皇上这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居然想了两年才想通，真是没用！” 　　“好在皇上还是想通了，如果皇上现在较真，你们现在还能从皇宫乖乖回到这里？”卢居风这么说道，“不过，也幸好没有白白浪费这两年的时间，皇上现在变得比以前更容易亲近了，与太子的关系也更好了不少。” 　　孙墨尧略略皱了皱眉，“居风你就想来跟我们说这些？” 　　卢居风干咳一声，说：“还有，皇上已经让大宝把这里的驻兵都给叫走了，将会换一批侍卫上来，你们不用紧张，还是大宝的手下，只不过皇上想做的就是，他不想再监控你们了。” 　　“哈哈。”孙墨尧笑道，“就算他监控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不过大宝自有分寸，只要不让皇上知道我们之前离开过京城就行。” 　　“嗯。”卢居风点头。 　　沈熙突然说道，“照这么看来，皇上是完全放心下了王爷，那么为什么似乎不是很愿意王爷回到凉州？” 　　卢居风说，“凉州到底是王爷当年的驻地，有很深的百姓基础，皇上还是担心王爷回去之后，会做什么小动作，所以不愿意王爷你回去凉州。” 　　“皇上有没有想错了？”孙墨尧却说，“我以前似乎说过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就算皇上现在对我已经放下戒心，可不代表我会乖乖地待在京城听他的话，哪怕我不回凉州，但是他也不能把我捆绑在行宫里吧？” 　　听到这话，卢居风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件事，我今日才上门来找王爷您，希望王爷能放下过往，哪怕将来王爷还想离开京城，也希望最近两年，能待在行宫里，不要离开京城。” 　　“为何？”沈熙奇怪。 　　如果这话是皇上说出来的，沈熙不会感到有任何问题，可这要求却是卢居风说的，那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沈熙一直觉得，卢居风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又岂会为皇上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知道，皇上回来，但朝政依然是太子管着，此前太子就挺依赖王爷的……” 　　孙墨尧打断他的话，“这可不对吧？就算是这样，皇上都已经回来了，太子不依赖他父皇，还跑来依赖我这个皇叔？那皇上又该怎么想我了？” 　　“不是……”卢居风轻声说道，看起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沈熙放下筷子，朝卢居风认真地看去，“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卢居风抿了抿嘴唇，“没什么，那王爷之后想要离开京城？想去哪儿？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 　　孙墨尧摇头，“居风，老实告诉你，我们最近的确没有计划，如果你不说，我们大概有两年都不会去想这件事，但是你现在这么一说，反而让我觉得，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后招等着我呢？” 　　卢居风连忙说道，“不曾，皇上现在已经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为何说的如此确凿？”沈熙皱眉，“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呃……”卢居风略微蹙着眉头，有些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刚才他的确有些慌乱，将不该说的全都道明了出来，现在想想，是自己说错了话，又让王爷和沈熙怀疑了起来。 　　可现在，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正在此时，有名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站在门口说有事禀报丞相大人。 　　孙墨尧见状，立马叫那宫人，说：“这里是本王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随便了？居风，本王不是想跟你摆架子，但有些话你还是同我们说说明白，到底认识了那么多年，难道有些话你还不能跟我们说？” 　　卢居风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听到孙墨尧这么说，心里俨然明白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了，他真的可能没办法离开这里。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但疑惑之中却更有一分关心之色，不仅仅是关心他们自己的未来，也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78章 中毒 　　卢居风斟酌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 　　“皇上……的身体不是很好。”卢居风小心地说道，“昨天晚上……” 　　欲言又止，仿佛不愿说出口。 　　沈熙看着卢居风的表情，有些痛苦，似乎并不想说。 　　但卢居风深吸一口气，说：“昨晚，皇上吐血了。” 　　听到这话，孙墨尧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又奇怪，“怎么会这样？” 　　卢居风连忙说，“太医还在看……皇上不准我说……” 　　站在外面的宫人已经有些等不及，又不知道屋里的人在说什么，只能伸着脑袋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敢进来，又不敢离开。 　　沈熙见状，连忙说，“岁白你快回宫去，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待你得空了，我们来丞相府找你！” 　　卢居风听他这么说，点头道，“好，那我先走了！” 　　目送着丞相离开，沈熙这才转过身去看孙墨尧，他看到王爷眼神中的担忧。还好是这种神情，沈熙心想，幸好不是幸灾乐祸。 　　可是，皇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模样？哪日他们在皇宫里觐见皇上的时候，皇上不还是好好的？ 　　沈熙轻轻摇了摇王爷，说：“王爷，别想那么多，吃完了早饭我们就去丞相府等着，而且现在萧大夫都回来了，她一定有办法治好皇上。” 　　孙墨尧朝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怎么好端端的……真是奇怪……” 　　不仅是他们俩，连卢居风自己都觉得奇怪。 　　皇上回来那日明明看来精神烁烁，为何到了晚上就突然吐了血？ 　　晚上太医们赶紧了进宫，可全都三缄其口不肯直说，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丞相一人，还有被他说漏了嘴的后来知道的王爷和沈熙。 　　卢居风也想过把萧凤儿给请来，可是皇上却以男女授受不亲给拒绝了。 　　难道在出巡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借此去问萧凤儿和尤安迦，他们俩却是一脸淡然的模样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越是这么说，卢居风却越是不信什么事情都没有。 　　此时，卢居风进到宫中，看到三名太医从皇帝寝宫中走了出来，见到丞相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去偏殿会诊去了。 　　丞相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进去就见皇上靠在床边，脸色难看，胸口一起一伏正在喘着粗气。 　　“皇上。”卢居风拱手行礼，抬头见皇上朝他招手。 　　孙慕辰说，“你……没告诉……别人？” 　　卢居风心中一凛，说：“没、没有透露出去。” 　　孙慕辰闭了闭眼。 　　卢居风又问，“皇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慕辰叹气，“萧大夫……说什么了？” 　　卢居风摇头，“萧大夫什么都没说。” 　　孙墨尧便说：“跟她没关系……” 　　卢居风心里气急，这都病煳涂了吧？皇上你这么说我就不会信了？真把我当傻子来耍呢？ 　　“皇上！”卢居风拱手，“是不是皇上在出巡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导致皇上你受的伤？而且明明计划中是三年，眼下两年就回来了，把事情处理的这么急，也是因为身体的关系？皇上，你不愿意上早朝，一定要太子来打理朝政，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一连抛出这么多疑问，卢居风知道皇上肯定不会回答他，但是他还是想问，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不仅沉默了下来，而且似乎连喘气都平缓了下来。 　　卢居风也有耐心，他就站在那里，等着皇上给他的反应。 　　好半天，皇上才叹了口气，“你都猜中了……还问我干嘛？” 　　卢居风看着皇上，后者苍白的脸色上还留下一丝不甘，理由不是不想说，只是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他往前走了一步，问：“皇上，这到底是什么病？” 　　皇上沉默了半天，道：“中毒。” 　　卢居风一愣，“是何毒？！是在出巡的时候染上的？当时不是有萧大夫吗？难道药王谷的人也解不开这类毒？” 　　孙慕辰又叹气，“我累了……” 　　卢居风无可奈何，这个时候问一个病人的确问不出什么来，他连忙扶皇上下去休息，一个人退了出去。 　　刚出寝宫，就看到太子走了过来。 　　他原本忧愁的脸上突然展露笑容出来，说：“参见丞相，父皇是不是醒了？我是不是能见见他了？” 　　卢居风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说，“没，皇上睡下了，现在别去打扰你父皇。” 　　小太子的脸马上垮了下来，“上午就说父皇睡觉，怎么现在还在睡……” 　　卢居风拍了拍小太子的肩膀，“皇上……皇上他此前出巡时间太久，总要让皇上好好休息，太子是有什么事？不知微臣可否为太子分忧？” 　　“没、没什么……”太子摇了摇头，他连忙行礼，“我……我就是想见见父皇。父皇还在睡的话就不打扰他……我先回宫……” 　　卢居风想想也是，太子与皇上分离两年，总想要与皇上亲近亲近，只是现在皇帝这个身体，实在不能让太子知道真相。 　　“那微臣送太子回宫吧。” 　　“有劳。” 　　卢居风从东宫再回丞相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一进门就听下人说王爷和王妃来了，卢居风叹了口气，对下人说，“把萧大夫夫妇俩也叫来。” 　　下人应了一声。 　　看到卢居风回来，屋中坐着的沈熙连忙起身迎接。 　　卢居风脸上露出疲态来，“你们过来了啊。” 　　沈熙点点头，“岁白你先来坐会儿！一会儿就我说，你先别回答我。” 　　卢居风叹气，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他听到沈熙在那儿说，之前他与王爷讨论了一番，他们认为，皇上此前让太子上早朝，可能就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以免他在上早朝时会突然呕血，而使得整个朝廷上下大乱，皇上此前离开京城时身体并未有异状，回来后却突然如此，那定然是在出巡时出了问题。 　　此前他们来丞相府找到了萧大夫，可萧大夫什么都不肯说，倘若真是什么病，一定会有症状，宫里还有那么多太医，不可能让皇上认为自己无药可治，可现在却早早平息北方一带，赶着回来，还不肯上朝，所以一定是…… 　　沈熙最后说，“一定是中毒了吧？而且还是慢性毒药，毒入肌理五脏，已经无法彻底根治，才会有如此反应？可回来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与平常无异，可能是此前服用了不少药材，压着体内的毒素。只是现在想来，可能真的有些不对劲，我们却谁都没察觉。” 　　听到沈熙这番话，卢居风苦笑，“如你所想，皇上也算是认了，但是再多的皇上也不肯同我们说，我去叫了萧大夫过来，一会儿你们帮我劝劝萧大夫，让她把这件事跟我们说清楚……” 　　话音一落，那萧凤儿踩着尾音走了进来。 　　她看到屋内这阵势，突然说道：“怎的？要严刑拷问我啊？” 　　沈熙却笑了，“萧大夫你心里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以为我们要拷问你呢？为何我们就不是来串门子的呢？” 　　萧凤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扫，然后说：“噢，你们是来串门子的啊？” 　　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煳涂呢。 　　孙墨尧对萧凤儿说，“话都说到这里了，萧大夫你也别藏了，丞相刚才已经说皇上认了，你知道什么也赶紧说吧。” 　　萧凤儿啧啧了两声，便说：“我看你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来问我？皇上还不让我说呢！要是我被皇上追究了怎么办？” 　　卢居风摇头，“现在皇上没力气来追究。” 　　萧凤儿一听，叹了口气，她在三人的面前坐下，道：“唉，没辙。是中毒，北黎的残党干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解药，后来拿药调理着，可算是撑到回京城，但是这药也不能的多吃。丞相你放心，皇上吐两天血，再喂两回药，还能撑一段时间。” 　　这话被萧凤儿说得风轻云淡，可听得三个人却心惊胆战。想来萧凤儿也是经历的多了，现在早就习惯了。 　　“只能这样了？”卢居风连忙问道，“真的没办法？” 　　“没有，你看你们太医局的有办法吗？” 　　“那……” 　　沈熙也紧张了起来，“这怎么办，皇上他……” 　　萧凤儿却突然说，“这是皇上的命数了，在围剿北黎残党的时候，我提醒过皇上还有那些官兵，北黎据点里肯定会有那些人研究的毒物，不要随便乱碰。皇上他啊！真以为自己真龙天子，好像百毒不侵，非得手贱去摸一摸，没办法了，现在真没办法了。” 　　看着萧凤儿现在脸上的表情，显然当时就已经把她气的不轻，现在说着眼神中也有气。 　　这自然是皇帝自己的错，却是没想到出巡一番，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皇上可能都后悔不已。 　　卢居风叹气，“现在怎么办？皇上还能活多久？” 　　萧凤儿抿着嘴唇，最终说道，“能活多久是多久。” 第279章 病发 　　听到萧凤儿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皇上的命现在早就不在他自己和一群大夫的手里了。对他而言，只剩下四个字，听天由命。什么时候阎王派了黑白无常来接他，什么时候就是他的尽头。 　　“这可怎生好……”卢居风低声说道，“太子还不知道……” 　　萧凤儿瞥了他一眼，“丞相，要我说呀，现在你们与其担心皇上，还是担心担心小太子，该怎么把这话跟他说明白，之前我就跟皇上说了，这事儿横竖都是瞒不了的。” 　　沈熙与王爷面面相觑，这话是没说错，可是这种事又该怎么对太子说？真要追究，他们几个也难以往外摘。说不定，到最后他们想要隐瞒的皇上与王爷的身份，也会就此曝光。 　　平日里最有主意的两个人此刻也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孙墨尧干咳了一声，“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但是萧大夫，皇上这毒，真的无解了？” 　　萧凤儿还真考虑一下，最终摇了摇头，“没法子了，在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久，我没见过，就算有毒药方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 　　“药王谷问过了吗？”卢居风问他。 　　萧凤儿却笑，“为了这件事我还特地回过一次药王谷，你说还有没有法子？！而且差一点被药王谷的叔叔伯伯们知道是皇上中毒，要是让皇上知道这件事，他说不定会在回到京城之前，先发兵踏平了药王谷？！” 　　“这……” 　　且不论皇上会不会这么做，但既然药王谷都没辙了，天底下大概真的不会有法子了。 　　“这不是北黎残党做的？你们没问过那些余孽？！” 　　“王爷。”萧凤儿叹气，“我们又怎么可能没问过？可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他们自己身上已经中毒了，但为了报仇他们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们只管下毒不管解毒，能毒死多少是多少，况且，我们又不能说是皇上中的毒……他们现在可真是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最想毒杀的人中了毒，还有什么可说的？” 　　千怪万怪，就怪皇上手贱！ 　　卢居风听她说完，却起身朝她拱了拱手，“多谢萧大夫，这一路上有劳你了，我之前还怀疑你为什么会隐瞒，既然如此，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跟我客气这个干吗？”萧凤儿站了起来，“还有些话，我早想跟你说了，本来是想看看皇上还能瞒多久，要是最后你们几个都发现了，我就告诉你们了。谁知道你们这么早就发现了！那我这话现在就说吧，我要离开京城。” 　　“嗯？”卢居风愣了愣，“萧大夫想要去哪儿？又打算何时回来？” 　　“去西域，不回来了，跟夫君待在他老家过日子。”萧凤儿这么说道。 　　这倒是让人理解，而且他们跑出来这么久，尤安迦想自己的家乡也是必然，他们决定了想要回去，任是皇帝也留不住。 　　听萧凤儿说，他们其实早就有了想要回西域的心思，可皇帝这件事让他们耽搁了下来。现在她把话给说清楚了，也没必要再留着了。 　　而且，他们还把不到十岁的尤峰就留在了京城，说那小子跟太医局的太医师父关系还比他们父母都要亲，就不带走了，留着能多学一些东西。 　　这两年的分别，好像并未在尤峰心里留下多少不舍的情绪，还挺乐在其中。可到底是个孩子，听说父母要走的时候，尤峰还是不小心红了眼。 　　临走之前，丞相倒是想要给他们办一个践行宴，萧凤儿却不愿意，也不肯拿他的钱。只是说，“有丞相、王爷和王妃给我们夫妻俩送行，我俩已经算够占便宜了，以后有缘再见，后会有期！” 　　听到这话，来给他送行的三人笑了起来，只是这一别，以后真是未必有时间再见了。 　　最终将他们送出三里地的自然是尤峰和卢居风，以前尤峰的干爹是魏将军，现在魏将军也没了，卢居风自然也成尤峰的半个干爹。 　　原本他们以为尤峰会很难过，想父母就这么离开，任谁都受不了。可尤峰看起来相当坚强，自从之前红了眼之后，就没见他哭过。 　　孙墨尧说，自己小时候没了父母，哭了几天就好了，小孩子现在可都坚强着呢！ 　　沈熙叹了口气，要是太子也能如此坚强，他们就能松一口气了。 　　想这两天里，皇上的面色都还不错，服用萧凤儿留下来的方子，稍微恢复了一些气色。 　　他们还是决定继续瞒着太子，什么时候实在瞒不住了，再把真相告诉他。 　　这件事他们几人已经知道，现在连萧凤儿都束手无策，他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到皇上稍有起色，甚至还有时间能与太子下下棋，说说话，大概所谓的命不久矣，应该与他并无关系。 　　见此情况，孙墨尧稍稍有些放心，他想，到底他皇兄还是皇上，有舜国的列祖列宗保佑着呢。 　　可沈熙却不比王爷乐观，他说，“太子还小，皇上若能等到他十六成年，再把皇位传位于他，那还能叫人放心，但倘若现在皇上猝然离世，那可就不妙了。你知道为什么岁白要你在京城多留几年吗？” 　　“嗯？为何？”孙墨尧抬头看着他。 　　沈熙说，“岁白担心皇上活不久，而看现在小太子虽然在岁白的辅佐之下能打理朝政，但朝臣百官们不刁难太子并不是太子做得有多好，而是因为皇上还在，他们不敢。” 　　孙墨尧听他这么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你这么说来，倘若皇上哪日驾崩，朝臣们又会怎么对待太子？” 　　“如今朝廷上虽然没有人敢结党营私，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一定不会有私心。”沈熙这么说道，“最近岁白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身居丞相之位，除了辅佐太子之外，自然还要帮着处理更多的奏折，有些能办的固然好，有些被打回去的奏章，那些官员心里又该怎么想？岁白虽然待人温和，也算是圆滑，可是做起事情来还是太过正直，如果有一日皇帝不在了，朝臣们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弹劾丞相，与太子走得太过亲近！” 　　孙墨尧被沈熙说得都紧张了起来，“会这样？” 　　“你看最近岁白每天回来都愁眉不展。”沈熙叹气，“就算没有发生，也不代表就一定没事，当然，我自然希望不要发生这种事，可有一天真的变成如此局面，王爷你会置之不理吗？” 　　孙墨尧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说：“我跟皇帝有仇不代表我跟太子有仇，况且这江山本来就是我孙家的，如今为了舜国江山，那些朝臣敢这么对付丞相和太子，我也不能这么看着不管不顾。” 　　听到这话，沈熙笑着走上前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你这话说得可真动听。” 　　“我偏是不想与朝廷扯上关系，可到了这样一天，也不能置之不理。”孙墨尧搂着沈熙的腰，“在你心里，我哪怕只是一个王爷，却也不能做一个袖手旁观的王爷。” 　　“说得对。”沈熙靠在他的身上，“最好这件事只不过是我想得面目可憎，也希望皇上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谁都这么希望。”孙墨尧轻轻抱着他。 　　可人世间总有一个定律，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快速地出现在面前。 　　约莫一月之后的晚上，沈熙与孙墨尧还在行宫里休息，便有宫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愣是吵醒了他俩，还说皇上有请，要他们俩赶紧入宫。 　　两人听到消息，当即心头一紧，心里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下了床穿衣赶去皇宫。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不管是担忧还是焦虑，都已经让他们无法不往糟糕的方面去想。 　　前两天他们这才跟太子暗示了一下，说皇上身体不好，现在却突然灵验了…… 　　果然，进了皇宫，只见夜幕中的皇城比白日里还要亮堂。就在皇帝的寝宫前，皇后拉着太子正跪在前面，眼泪婆娑。 　　太子有些惊恐，他看到王爷来，想起身又被皇后按着无法起身。 　　跪在他们身后的丞相见状，连忙走了过来，轻声说，“怕皇上不行了……” 　　孙墨尧双眉碰到了一起，“太医呢？萧大夫留下来的方子也不行了？” 　　卢居风叹着气地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头老宫人见到孙墨尧，赶紧来说，“王爷，皇上说您一来，请您赶紧进去见皇上。” 　　孙墨尧点点头，他回头捏了一下沉熙的手，便转身进了寝宫。 　　沈熙跟着跪在卢居风的身旁，他略略看了一眼，四品以上的朝臣们都已经跪成了一片，连魏子绍都在。 　　估摸在白天里就已经情况不妙，赶着晚上还是怕熬不过了。 　　而进了屋子的孙墨尧看着安安静静的寝宫，心中的情绪自然是难以平静。 　　皇上坐靠在床边，床头只站着一个伺候他的老宫人。 第280章 孙家 　　王爷走近，看到皇上的模样，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会如此……”孙墨尧忍不住说道。 　　皇上抬眼看着他，“原因你该……知道的？” 　　孙墨尧点点头，“此前已经从萧大夫那儿听说了。” 　　皇上苦笑，“那你还问。” 　　孙墨尧无语，“这个时候，你我能不要抬杠吗？！” 　　大概是深埋在骨子里的习惯，两人见了面就会产生难以遏制的厌恶情绪，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孙墨尧还能以常人般的情绪去克制，这孙慕辰便是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孙慕辰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笑，但他轻声说，“你是王爷……” 　　孙墨尧这个时候决定闭嘴，等皇上说完了自己再动口。 　　接着，孙慕辰说，“而我快不行了……太子……我不放心……” 　　孙墨尧便说，“如今太子已经打理朝政多年，你不必如此担忧。再说，我已经与你交代过，我对这个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又何必……” 　　话还未说完，孙慕辰却轻轻抬了抬手，“不……太子，现在人还小……所以，百官难以……” 　　“你担心会有人不服太子？”孙墨尧皱眉，这个忧虑倒是谁都想到了，“想来太子现在继任皇位，是有些太过年轻了。但是，列祖列宗里，年轻的皇帝多的是。眼下又是他正是名正言顺地继承了皇位，这些顾虑虽然存在，却也未必一定会发生。皇上，那么你的意思是……” 　　孙慕辰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冷冷地望着他，“唯有二事……” 　　“你说。” 　　“保护太子……不抢皇位……” 　　孙墨尧听了却笑，“这是两件事吗？这是一件事。皇兄，你放心吧，你的皇位我不要，太子的皇位我更加不要。本王就想做个逍逍遥遥的王爷，现在勉为其难的答应你辅佐太子，你就放心吧！” 　　孙慕辰看着王爷，却久久没有说话。 　　而孙墨尧也紧紧盯着皇上，他想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皇上信不信他，也只能看皇上的了。 　　换做是孙墨尧自己，他在这个时候定然会选择相信，因为已经别无选择，话也说了，而命也已经行将就木，何苦再去想那么多。 　　好像皇上听到了孙墨尧说得话，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放心……” 　　孙墨尧叹气，“皇上，眼下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 　　“诏书。”孙慕辰打断他的话，“在书房。” 　　孙墨尧点了点头，“我去取。” 　　孙慕辰闭上眼，不说话了。 　　要不是看到皇上胸口还微微有些起伏，孙墨尧真的以为皇上已经在他的面前驾鹤西去了。 　　从寝宫出来，孙墨尧朝沈熙看了一眼，随后轻轻点头，就转身去了书房。 　　沈熙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歪着脑袋轻声对卢居风说，“皇上写诏书了？” 　　卢居风一愣，“这么说，大概写了……但是我没有看到……” 　　沈熙点点头，“王爷应该去拿了……” 　　卢居风看着天色，黑漆漆的天空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那颗帝王之星是躲藏了起来，还是渐渐陨落？他不知道，但是，似乎这变成了大势所趋，跪在这里的所有人心里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要不了多久。 　　那个他们心中一直所想的画面就会发生。 　　子时三刻一过，老宫人出来说，皇上驾崩了。 　　王爷站了起来，将拿到手的诏书，当着皇后、太子，还有文武百官的面前宣读出来。 　　太子继位，然因为他年轻稚嫩，尚且不能独自处理大事，便指派丞相在旁辅佐，将舜国江山比之从前更为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而王爷本是皇室后代，自然也要为舜国江山出力。希望太子今后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多多向王爷请教，学会早日处理国家大事，好好打理朝政。 　　孙墨尧拿到手的时候诏书就封着，他也没有看到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现在看到诏书的内容，他心里不免有些惊讶。还以为皇上在诏书中，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来辅佐太子，或者给他按个什么头衔，要他安分守己，让他乖乖辅佐皇上。 　　但没想到事实上皇上却写的十分委婉，也只是让太子多找王爷来请教，便是没有再多的话。 　　沈熙听完诏书，不免在心中为王爷松了口气。 　　皇上没有把他对王爷的厌恶延续到太子的身上，也没有利用太子去做他以前做过的事情，还希望太子能多向王爷指教？这真是不太像是皇上说出来的话。 　　细细斟酌了一番，现在皇上既然都已经离世，而太子也没有能力来左右王爷将来的生活。 　　现在的王爷，该是真正的自由了。 　　然皇上驾崩大事一桩，沈熙其他的想法什么也没提，现在王爷便要把后事给料理完。 　　看着现在的太子，孙墨尧突然想到了当年的皇上，可惜物是人非，他像是看到了一个轮回，自己站在旁边，看着一位太子成为皇上，又看着小太子的诞生，接着再来一次。 　　可能看到了如此生离死别，这才对身边的人特别重视。 　　这几天不管王爷去做什么，都要带上沈熙，不让他做事，只要在目光中能看到他，就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孙墨尧说，“以前我那皇兄在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由，现在看到他不在，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就觉得人生就这么短暂，一直盼着有一天他能放下我，现在心愿达成了，可我却一点都不开心，我不想他用这种方式与我彻底结束关联，只是很可惜，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实在很遗憾。” 　　沈熙知道这是王爷内心中的想法，也只会在他一个人面前这么说。 　　沈熙靠在他的身上，轻声说：“不用想那么多，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要去做，就一定能改变的。既然曾经努力过，也不曾后悔，那就足够了。” 　　孙墨尧抱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可心里却想，至少我还有你。还有沈熙在他的身边，孙墨尧什么都满足了。 　　忙碌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迎接到了太子登基之时。 　　太子今年刚十岁，即便打理朝政已经有两年，但终究稚气未脱，穿上龙袍的那股子小大人样，却还是掩盖不住他心中那股子心虚没底气。 　　这回上朝，跟两年多前的那一次不一样，尽管那个时候还更为年少。 　　这次他的背后再也没有皇上给他撑腰，而面对着整个朝廷，他总是有些胆怯。 　　王爷不担心别的，唯独倒是担心小太子……现在是小皇帝。 　　小皇帝别的都好，曾经给他授课的时候，便觉得小皇帝心智早慧，很多问题一点就通，之前也是卢居风教的好，现在又有他来辅佐，那必定会成为他们孙家历朝历代中最聪明的一个皇帝。 　　至少比他的父亲，比之之前好几位皇帝都要英明。 　　可小皇帝到底还太年少，还是比其他孩子都要喜欢粘人，现在就连尤峰和魏子竣都不如他这般，少了长辈在身旁会让他感受到无所适从，会开始慌张。 　　孙墨尧考虑了一下午，便跑来对沈熙说，“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丞相留在京城，子渊，那个啊……你不要生气。” 　　沈熙被他这句话说得一脸莫名，“我生什么气？” 　　孙墨尧连忙说，“哎呀，那个……原本想着要不要回凉州，回凤翔府，就咱俩一起过日子。” 　　“你能放心地回去？”沈熙问他。 　　孙墨尧一脸认真地摇头，“不能。” 　　沈熙笑了，“那不就是了？况且我也没说过一定要回凉州吧？” 　　“唔……”孙墨尧想了想，还想还真没说？ 　　“王爷，你说过只要同我在一起，那么你就满足了。”沈熙笑道，“那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同王爷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呢？” 　　孙墨尧渐渐露出了笑容来。 　　沈熙又说，“你会担心太子，那我还要你跟着我离开京城，让你一路上如此不安心，你觉得我见你如此，也能安心？” 　　孙墨尧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他连忙把沈熙抱在怀中，说：“子渊！你对我太好了！我、我真是爱你！” 　　“含蓄一些……”沈熙笑话他，“明日你上早朝吗？” 　　孙墨尧叹气，“我倒是不想，但前日早朝，听闻皇上与符少卿闹了个不欢而散，符少卿敢在朝堂上与皇上要求提拔他们符家人，背后也有中书省那帮人怂恿。所以丞相来找我，希望我上朝，可我这回去了，皇上定然希望我下回再去。” 　　本就不希望皇上依赖自己，难道还真让小皇帝天天来请教于他？ 　　沈熙想了想，“明日我陪王爷一起在偏殿候着？若是有何万一……” 　　孙墨尧低头看着他，“你随我一起去？会不会无聊？” 　　“和王爷在一起又有何无聊？” 　　“嘿嘿……” 　　（——下午发最后一章——） 第281章 江山【全文完】 　　翌日一早，王爷带着沈熙直接进了偏殿。 　　在殿外等候的朝臣们不少人倒是知道这件事，却谁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眼下要面对的是小皇帝，又不是王爷，况且王爷平日里从来不管事，他能懂什么？ 　　入了朝堂，小皇帝今日依旧端坐在前，可却不如从前那般坦然。 　　坐在偏殿里的王爷当然看不到小皇帝此刻的表情，他坐在靠近偏门的位置，安静地听着小皇帝说话。 　　他闭着眼睛，右手手指轻轻地在桌上弹了两下，他听得出来，小皇帝是在没什么底气。 　　等朝臣一一将事情禀告完，便立马有一个声音洪亮的男人说道，“启禀皇上！不知昨日微臣上奏的事情，可有结论了？！” 　　“这……”小皇帝的声音越发稚嫩，“卿的提议，我认为，还是不够好……” 　　“皇上，都说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微臣都举了，为何皇上还说不好！” 　　便是这语气，就连沈熙听了心里都有些不舒坦，一旁的王爷更是紧紧皱着眉头。 　　果然如丞相所说，先皇一旦驾崩，小皇帝没了靠山，这些朝臣就成了张牙舞爪的老虎，恨不得把皇帝给剥干净了。 　　大殿中，丞相正在为皇上说话，却是被几名朝臣愣是说成了盲目地为皇上开脱，那语气实在叫人不能接受。 　　坐在那里的沈熙叹了口气，这些朝臣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要是先皇在。他们怎么可能敢这么对小皇帝说话？ 　　正在此时，王爷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到了大殿之上，沈熙见状，赶紧跟了过去。 　　孙墨尧大怒，站在皇帝面前，连行礼都忘了，“你们这一个个当官的，今日头戴着乌纱帽就是为了给皇上分忧，给天下百姓谋福祉，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逼问皇帝能不能提拔你的小侄子？！这是你该干的事吗？！” 　　孙墨尧指着那符少卿，众人连忙让开，免得被王爷指向了自己。 　　那符少卿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我那侄儿……” 　　“你那侄儿怎了？！”孙墨尧怒道，“方才丞相说了，又不是没人当这个官，也不是没人去做事儿，你非要多加一个人进来，提拔？是想提拔？还是想多分一些月俸？！” 　　符少卿抿着嘴，他左右看了看，想来平日里同他称兄道弟的那些官员们现在突然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似得，连平日里说支持他的人都没了声音。 　　这才发现他原来是被利用，顿时闭上嘴不再说话。 　　孙墨尧四处看了看，便说：“还有谁想要假公济私提拔自己人？倘若你们举荐的人清廉公正，皇上和丞相再怎么针对你们，都不可能找到那么多理由来反对你们，你们自己先好好想想，做的事情干不干净！” 　　说罢，孙墨尧转身对小皇帝拱了拱手，“皇上，恕本王方才性子太急，一时口快而言，还未曾给皇上行礼，实在抱歉。” 　　小皇帝一看到孙墨尧，顿时像看到了救星，什么行礼不行礼的都是小事，现在皇叔一上来，便把他刚才怎么说都不理会自己的朝臣给压了下去，顿时喜上眉梢。 　　而其他朝臣一看，原本以为王爷在京城只是装样子的，不管正事，谁晓得居然是小皇帝请来的救兵。 　　如此一来，他们顿时无话可说，更是不敢把这些带着私心的提议拿出来说，来顶撞王爷。 　　退朝之后，小皇帝更是拽着王爷，要他以后每回上朝都要来。 　　沈熙看了一眼孙墨尧，之前还说自己不上朝，现在还是忍不住，到底还是不想看到自己孙家的人被外人欺负去了。 　　但孙墨尧却摇了摇头，轻声对他说，“不行，你才是皇帝，我能来帮你一次，不能次次都来帮你。” 　　小皇帝一听他这么说，顿时露出沮丧的表情出来，有些难过，但憋着没有哭，他说：“可他们现在都听皇叔的，要是皇叔不在，侄儿要怎么办？” 　　他走上来对小皇帝拱手，道：“皇上，现在王爷就住在行宫，又没有离开京城，王爷怎么会不在呢？而且，如今王爷出现过一次，他们知道错了，就不会再犯了，要是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皇上再来请王爷不迟。” 　　小皇帝看着沈熙，心觉他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便拽着孙墨尧说，“王爷，你可别离开我啊！” 　　孙墨尧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得说，“你终究是皇上，我是王爷，只要皇上需要，本王自然在所不辞。” 　　听到这话，小皇帝顿时放下了心来。 　　就此往后，那些朝臣们忌惮着宫外的王爷，不敢再如此对皇上吆五喝六。 　　饶是如此，还是有人铤而走险，甚至来找王爷拉关系，可他们连王爷的面都还没见到，全都被沈熙给挡了回去，回头沈熙还一纸参到了小皇帝的面前，将他们全都打成了结党营私，统统被魏子绍给抓了起来。 　　王爷就像是一处定海神针，只要他在京城，那些朝臣便不再敢对小皇帝如此这般无理，就连丞相都能松一口气。 　　沈熙后来想了想，以前先皇忌惮王爷，生怕他抢了自家的皇位。 　　可现在，整个朝廷的朝臣都得看王爷的脸色，这万人之上的小皇帝更是依赖王爷，连手上管着皇城禁军和城外东区兵营大权的魏子绍都对王爷敬畏不已，更别说自从之前朝堂上那件事之后，丞相彻底与王爷站在了一条线上，若有什么事，丞相甚至还先来找王爷商量。 　　这个局面，要是此前让先皇遇见到，不知他是否还能在诏书上写下这么轻而易举的几句话。 　　不过还好，先皇已经不在，而王爷并无狼子野心。 　　他倒是养了狼。 　　自从王爷决定在行宫住下之后，就把奔雷给带了过来，直接在行宫里养着。 　　一开始把下人们给吓得不轻，后来发现那奔雷平日见首不见尾，也从来不咬人，甚至还帮厨子们抓过一只逃走的大肥鹅，下人们顿时对奔雷的态度好了起来，吃的比王爷赏赐的还多，自然是养得肥肥壮壮。 　　沈熙倒是觉得，旁人眼里看重的权利地位，王爷倒还真不在乎，如今一步步走到了这里，要是告诉当年那些想要牢牢拽着权利的王爷们知道，恐怕真是要把他们给嫉妒死。 　　然而这一个人人都想要的权利，现在被孙墨尧给放在了一边。 　　除非又有人给欺负上了小皇帝，他才会站出来说两句，平日里要他揣着王爷这个头衔在外面耀武扬威？还不如待在行宫中逗逗狼。 　　这么想着，沈熙听到了孙墨尧的声音。 　　“子渊！” 　　只见孙墨尧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两个羊绒毛毯，里头似乎还裹着羊腿。奔雷站在他的身边，仰着脖子嗅着那毛毯里的东西，一脸垂涎的模样。 　　沈熙走了过去，他听到孙墨尧说，“还站着笑什么呢？快点！听说皇上出宫要来找我了，赶紧走，赶紧赶紧。” 　　“你怎么那么怕他啊？” 　　“能不怕吗？占用咱俩的时间，我真要喊他小祖宗了！” 　　沈熙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墨尧还说，“对了，上回那两座山里咱们俩还没好好走走，说不定这回去又能找到跟凤翔府城外一样的山谷！咱们以后行宫里待腻了，就去那里玩！” 　　“好好好。”沈熙笑道，“那快点走吧？” 　　“走！” 　　风轻云淡正是好风光，什么地位什么权利，却还还不及有山有水好风光。 　　再加上一匹狼，一条羊腿，两匹马儿两条毛毯，身边坐着的人儿是最心尖上的那个人。 　　一颦一笑，一声一息，这便是整个天地间，整个江山上，整个人生尽头。 　　（——全文完——） 　　（——感谢看到这里——） 第282章 番外、竣&帝(1) 　　魏子竣十六岁，御史中丞。 　　早朝上，位居丞相之后。 　　人都说，这魏子竣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可是沾到了不少的光，有他哥，有丞相，有王爷，更有皇上。还说，那太子伴读不是白当的！ 　　为了不让别人这么说他，魏子竣整日兢兢业业，安分守己，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了，绝不徇私枉法，绝不给任何人丢脸。 　　甚至为了这件事，他已经疏离了皇上三个月的时间，不说话，不交流，连眼神都碰不到一起去。 　　可两人从六岁起，一个为太子，一个做伴读，关系好的都可以睡到一起去。 　　当年魏子竣为了太子，带着他跑出宫惹怒众人，硬生生地跪了一晚上，这样的交情，长大之后，却反而变得淡漠起来。 　　小皇帝知道魏子竣不想被人前人后地说，可这种话，他哪怕做得再优秀，都逃不掉，都不能消失。 　　所以小皇帝不明白，为什么魏子竣要为了那些人的话，却反而与自己疏离了关系？这不合乎常理啊！ 　　可他想要找魏子竣说话，魏子竣却板着个脸与他站了有两人远，好像再挨近了一些，别人对魏子竣的风言风语就会更多两句一般。 　　这种心情，小皇帝心里也明白，他想要避嫌，自己不能一厢情愿。 　　小皇帝心情很不好，他不想因为提拔了魏子竣而使得他们俩因此关系有了间隙，可是这个职位很适合他，他也做的很好，如今恪尽职守从来没有犯过错，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可能再改变这个事实，为什么魏子竣就想不通呢？！ 　　小皇帝去找了卢居风，他说自己的心里很苦闷，很不甘，难道皇帝真是孤家寡人？都不能有个交心的朋友？ 　　这种事……卢居风也没办法，他说：“皇上，自古皇帝介是如此，你想要交心，但子竣想不明白，而这件事也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皇上，切莫为了这种事让自己过分忧心，有些话，微臣替皇上去给子竣说说。” 　　“唔，嗯！”小皇帝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丞相。 　　现在卢居风年纪也大了，差不多要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想到后辈中人才辈出，特别是自己的学生，完完全全就能顶了自己的位置。可他不放心的，还是皇上，至少再为他们做点儿事。 　　这头皇帝一走，那头丞相写了信给沈熙，又去找了魏子竣，拐弯抹角地与他说了一说。 　　那魏子竣也不傻，丞相找自己还能说什么？三句都不离皇帝，他心里还不明白吗？ 　　可是，不管是皇帝还是丞相，都不知道心里真正的想法，其实他心里想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然而魏子竣答应了丞相，要去给皇帝说说话，免得他继续钻牛角尖，自己没办法，想来他们冷淡了三个月的时间，现在他进宫说一句话，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吧？ 　　不过，终究不是因为这个…… 　　来到皇宫中，魏子竣请宫人通报一声，却听宫人说御医正在给皇上诊脉，还请他稍等。 　　这御医不是别人，正是尤峰。 　　尤峰自小就在太医局里，他的师父曾经给先皇看病，现在他就来给皇帝看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魏子竣最先认识的尤峰，可到了现在，他却很不爽尤峰，特别是尤峰与皇上走得近。 　　他知道这是自己家的毛病，但是没来由的，他没办法。 　　魏子竣控制不了这种感情，他知道如果自己是生在平常人家，这种感情在萌生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掐灭了。可是他看着自己的干爹干娘，他知道两个男人也是可以相爱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对皇帝的感情，大概也是这样。 　　他喜欢皇帝，从小就喜欢，所以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那人是皇帝啊！ 　　魏子竣气恼地挥了挥手，对宫人说，“你尽管进去通报就是。” 　　宫人回来后，把魏子竣给请了进去。 　　正好尤峰给皇上请了脉，正背着药箱往外走，迎面便遇到了魏子竣。 　　尤峰看了看魏子竣的面色，轻轻摇了摇头。 　　魏子竣不理他，板着脸走到皇帝的面前，拱手行礼，“参见皇上。” 　　小皇帝朝魏子竣招招手，“子竣，你……站过来点儿。” 　　魏子竣抬头看过去，是有点儿远，声音要是不大一点儿，彼此都听不见对方说话声。 　　小皇帝屏退左右，下了榻走到魏子竣的面前，拉着他的手，笑道：“子竣，听说是你来找我，我真高兴，我们俩好久都没这样说过话，以前你还跟着我在东宫过夜呢，今晚呢？要不我找宫人准备一下酒菜？” 　　“不用麻烦了，皇上。”魏子竣缩回手，说：“今日听闻皇上去找了丞相，有些话，我想还是来同皇上说一说。” 　　看到魏子竣脸上的表情，小皇帝的笑容不见了，“你、你说。” 　　魏子竣往后略略退了一步，说：“皇上，如今臣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只想兢兢业业，将事情做好。外人怎么说，我是真的不在乎，但不想外人将皇上也一起拖下水，今后还是少有接触，也免得外人说皇上同我有什么私下交易……” 　　“那我也不在乎啊！！”小皇帝连忙说道，“你都不在乎了，我在乎什么？” 　　“可这些风言风语，说多了对皇上你也没什么好处。” 　　“我不管！”小皇帝气急，“我是皇帝！他们说的再多，能奈何得了我什么？！” 　　魏子竣见状，皱起眉头来，“你是皇上！” 　　小皇帝怒道，“正因为我是皇上，我不想没有你这个至交好友！” 　　听到这话，魏子竣皱起了眉头，他咬着牙，终于忍不住说道：“可皇上！我对你未必只是想当挚友！” 　　小皇帝一听这话，以为魏子竣说得便是不想当他的挚友，气得又红了脸，又红了眼。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皇叔同他说过，眼泪这东西没用。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憋不住了，眼泪落下的同时，他说：“好，好，随便你！不当挚友就不当！我就不信我这个皇帝，今后还交不着朋友了！” 　　说完，小皇帝抬手擦了擦眼泪，脸却是更红了。 　　魏子竣见他这样，心头顿时一颤，直接冲了上去，扶着小皇帝的肩膀，怒道：“皇上你只想着你心里的，却从来没想过我心里到底是图着什么！我想要做什么挚友？！我想要做的——！” 　　后面的话魏子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顿了一下，脑子一热，直接吻了上去。 　　两人都没有经验，而小皇帝更是惊讶地将眼泪全都收了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反而胡乱地被魏子竣啃着双唇。 　　魏子竣的力气比小皇帝大，他双手一推，小皇帝刚往后退了几步，就被袍子绊住，两人双双滚到了榻上。 　　这会儿，魏子竣松开了小皇帝。他一脸的惶恐，立马跪在小皇帝的面前，道：“还请皇上恕罪，臣……臣……臣……”情不自禁。 　　小皇帝更懵，完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抬手擦着嘴，又擦了擦，双唇是又红又肿。 　　“对不起……” 　　小皇帝轻声说，“可我是皇帝啊……不行啊……” 　　魏子竣心头又开始发紧，只说：“皇上请不必理会臣……” 　　“不是……”小皇帝的话飘了过来，“不可以，都不可以……我们俩都不可以……我是皇上你是臣子……不可以……” 　　“为何？”魏子竣勐地抬起头，却看到眼神落寞的皇帝，他连忙问：“怎么不可以？我干爹干娘！” 　　“皇叔是王爷，而我是皇帝，所以不一样。”小皇帝悠悠地说道。 　　魏子竣站了起来，“如此，便是不要做挚友了！！！” 　　像是发泄一样地把话给抛了出来，也不管小皇帝有什么反应，魏子竣转身就走。 　　把小皇帝独自丢在了原地，连半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小年夜快乐！！答应过的番外~大年夜还有一章！——） 第283章 番外、竣&帝(2)（完） 　　等隔了两天再上朝，小皇帝听说魏子竣辞官了，丞相没有同意。 　　小皇帝沉默了下来，看着辞呈呆呆发愣。 　　这头魏子竣已经收拾好行囊离开了京城，半路上被他哥哥给截了下来，不准他走。 　　兄弟俩出手大打了一架，等哥哥打赢了拽着弟弟回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到了宵禁的时间。城门紧闭，哪怕他们现在一个将军一个是中丞也进不了京城门，只能去了王爷的行宫。 　　大半夜的看到他们兄弟俩过来，孙墨尧和沈熙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魏子绍拱着手，把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遍，又说自己要回兵营，只能麻烦王爷和王妃，不知道能不能把弟弟先留在行宫。 　　小宝是他们的干儿子，当然不可能拒绝。 　　而且一些事情，沈熙倒是清楚，他安排下人先给魏子竣沐浴，又叫人准备了一点儿宵夜。 　　沈熙对王爷说，“王爷你先去休息吧，我同小宝说两句话。” 　　“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孙墨尧嘟了嘟嘴，“这都晚了，快点儿休息啊？” 　　“不说的话，我怕明日一早起来，小宝又跑了。” 　　“好。” 　　孙墨尧依依不舍地看了沈熙两眼，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屋子。 　　等魏子竣洗干净了坐在桌边吃夜宵的时候，沈熙走了进去，坐在他的身边喝茶。 　　魏子竣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跑了一天还打了一场架，他的确饿得不轻。 　　沈熙“咔哒”一声放下茶杯，说：“同皇上吵架了？” 　　魏子竣差点噎着，把嘴里的咽下去才说，“没、没吵。” 　　“没吵你跑出来干嘛？”沈熙好笑道，“丞相跟我说了一些，你有什么想跟干爹说的？” 　　“没……”魏子竣搁下筷子，又很沮丧地开了口，“干娘……我……我……我喜欢……皇上……” 　　沈熙一愣，这个答案他倒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只觉得皇上也好，小宝也罢，尚还是年纪小小，竟真动了感情？ 　　“你告诉皇上了？”沈熙问他。 　　魏子竣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叹着气把自己在宫殿里对皇上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沈熙心里很是差异，可想来当时皇上也一定很惊慌失措，可这件事已经过了两天，听丞相说，皇上除了没什么精神之外，倒也没别的情绪。 　　沈熙问道：“小宝，你喜欢皇上，是因为他是皇上吗？” 　　一听这话，魏子竣有些生气了，“干娘？这什么意思？我喜欢他从来不是因为他是皇上！！不是图他给我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出来？” 　　“我——！”魏子竣顿了一顿，他还真没资格说这话，他是应该心虚的。他喜欢皇上，就是想图他能回应自己，不想只是挚友，仅仅是挚友。 　　沈熙见他这反应，便说，“当年王爷是喜欢的我，但比我知道这件事之前好几年，他就喜欢我了，后来他告诉我这件事，小宝你觉得头一次我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魏子竣小心翼翼地问，“答……应了？” 　　“没。”沈熙摇头，“我回绝了。” 　　魏子竣奇怪道，“那为什么干娘和干爹在一起了？” 　　沈熙笑道：“因为我发现我离不开王爷了。” 　　魏子竣又是一愣。 　　沈熙就说，“换过来想想，当年王爷虽然不是亲王，但对我来说就是王爷，只要他一句话，我就算不同意，他也可以让我待在他的身边，我逃都逃不掉，但王爷没这么做。” 　　看到沈熙脸上的笑容，魏子竣觉得自己更惨了，好像这么说来…… 　　“那皇上是根本就不要我吗？” 　　“自然不是！”沈熙好笑道，“他要是厌恶你，讨厌你，那个时候就该把你当做叛贼给抓起来了！如果他不喜欢你，他还能留你？他是皇上！他怎么可能接受你？” 　　“呃……”魏子竣有些被听煳涂了。 　　“小宝你听我说。”沈熙深吸了一口气，“明天一早就回京，给皇上道歉，告诉他今日不该缺席早朝，别管外头人怎么说你的，好好的把事情给做好了。皇上就是这样，他依赖谁，就希望谁跟着他上早朝。以前是王爷，后来是丞相，他现在提拔你做中丞，你还不明白吗？他也喜欢你，可他是皇上，很多事他不能做，不能光明正大的要求你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留在身边，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但是！”魏子竣连忙说道，“皇上说不行！我做了这些事……哪里有脸见他……” 　　沈熙抓着魏子竣的手，说：“你说你喜欢皇上不图什么，你还想要皇上怎么回报你？” 　　“我……” 　　“小宝！你可想过，总有一日皇上要娶皇后，要生太子，你若喜欢，便是要接受这些，你能接受吗？” 　　“我……” 　　“他是皇上，除非有一日他要把皇上之位传给其他人而不是他这一脉，不然你要他怎么回应你？” 　　魏子竣彻底沉默下来。 　　沈熙叹了口气，“你喜欢他，有时候未必能得到他喜欢你。如今皇上会什么都不追究，也不找人抓你，就是想着你离开之后某一天里还能再回来，大概连接受你会带着妻子、孩子回去的准备都做好了，如此，你还真想继续由着自己的性子离开京城吗？” 　　魏子竣看着自己的双手，最终摇了摇头，“不走了，谢谢干娘，明日一早我就进宫给皇上请罪！” 　　沈熙笑着点头，起身离开了。 　　可魏子竣吃不下夜宵也睡不着了，就想着赶紧天亮，赶紧进宫，去见皇上。 　　他喜欢皇上，只要能见到他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让皇上给自己什么？那可是皇上啊！皇上都包容了他自己的感情，可他呢？ 　　魏子竣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实在有些小孩子气了！既然是喜欢，又何必一定要皇上回应他什么？ 　　于是到了第二天清早，魏子竣连给王爷请安都没请，直接抓起包袱回了京城。 　　魏子竣马不停蹄进了宫，今日没有早朝，却是一早就跪在了御书房的前面。 　　等皇帝来的时候，他已经跪了半个时辰。 　　小皇帝见到他却是一愣，连忙把他拉了进去。 　　“你……” 　　小皇帝话还没说，魏子竣突然又跪下了。 　　他说：“微臣擅离职守，还请皇上降罪。” 　　小皇帝看了看他，转身把他的辞呈拿了过来，“我……没有同意，你拿回去吧。” 　　魏子竣收回辞呈，揉成了一团塞进了怀中。 　　小皇帝说，“不要跪了，快起来。”他看到魏子竣的双眼，突然笑了，“以后不跑了吧？” 　　魏子竣红了红脸，点点头，说：“还请皇上恕罪……我以后都不走了……之前说的话……” 　　“我还记着。” 　　“唔……” 　　这下魏子竣的脸更红了。 　　但小皇帝却说，“我很高兴……但是不可以……我不能给你什么……” 　　魏子竣摇了摇头，“皇上，我不要什么，只要……只要皇上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不要你给我什么！！”他这么说道。 　　“好……”小皇帝垂下眼，“我要你将来都同我一起上早朝。” 　　“臣遵旨！” 　　小皇帝捏着魏子竣的手，“这样就好，就好啦！” 　　他知道这样能天天看到魏子竣，知道他喜欢自己，知道这些对小皇帝来说就已经足够。他也喜欢魏子竣，从小就喜欢了，可那又怎样？他是皇帝。他答应了他的父皇，他肩上扛着很多东西，不能放下。 　　面对魏子竣，他也不想放手，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他最终将会离开…… 　　要是没有生在帝王家多好，小皇帝也会这么想着。 　　可现在，他依旧是个皇帝，魏子竣依旧还在，能看得到他，能摸得到他，小皇帝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对于魏子竣，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番外完，大家过年好！！除夕快乐~~~！——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