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萌断你的腰   作者: 糖恋花   简介: 李星言是枚“天然gay”。   喜欢看耽美小说,爱写同人文。   大学暑假期间,他到蓝霄航空公司实习。   发现他们老板竟然是他们大学老师的那个朋友叶慕森。   随着的两人相处,暗恋的情愫慢慢在李星言心底发酵。   他悄悄开了一个微博号。   以自己和叶慕森为原型,将所有的幻想写下来。   有一天,他终于发现不对劲。   好像自己在同人文里幻想的事情都会慢慢变成现实。   为了试探叶慕森,他越写越大胆。   某天晚上,他刚把内容发布出去。   就被叶慕森叫到房间:“来,把你刚刚写的内容演一遍给我看看。”   李星言:喵,那可是关于……   双洁,1v1 ,每晚八点更新   已完结小甜文推荐:《小奶包,休想跑》 青春校园文,《救命,我要被宋医生撩坏啦》 男医生和男护士的甜宠恋爱文 第1章 李星言上课悄悄写“小作文”   现在是凌晨5:30。   窗外灰蒙蒙一片,寝室里静悄悄的。   李星言正躲在被子里吭哧吭哧地啃胡萝卜。   因为上个周去体检时,查出他有轻微的夜盲症。   医生还说他免疫力太差,让他每天“清晨”吃个胡萝卜补充维生素。   于是,1631寝室就出现了每天五点半准时响起的小心翼翼的啃胡萝卜声。   室友冯锐告诉他晚一点也来得及,不一定非要起那么早,但李星言坚持一定要遵照医嘱。   一想到冯锐,他原本十分嗨屁的小心情就瞬间跌落谷底。   李星言作为一枚“天然gay”。   昨天竟然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冯锐是个非常激进的“抗同分子”。   李星言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让冯锐知道自己是“同”的话,他会不会把昨天那些侮辱性极强的词语毫不犹豫地扣到自己头上。   他隐瞒自己的性向,主要是不想招来一些异样的目光和不必要的麻烦。   李星言认认真真将剩下的半根胡萝卜啃完,才拱着小脑袋从被子钻出来。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渐渐在其他三位室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缓缓睡去。   到了7:30,李星言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床沿。   不用猜,一定是冯锐。   以往他俩每天都是一起去上课的,几乎形影不离。   “星言,起床了。”   李星言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冯锐。   冯锐昨天义愤填膺说的那些辱骂性言论依旧回荡在耳边。   那些话从自己最好的朋友口中说出来,真的有点伤人。   冯锐在李星言心里就像一束温暖无比的阳光。   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和自己最聊得来、最投缘的人。   可一提到同性恋,冯锐就立刻变了一个人,会瞬间炸开一身的刺。   李星言担心让他看出端倪,只能先减少和冯锐的相处时间。   他把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迷迷糊糊地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们先去吧。”   “谁让你每天起那么早,就为了啃一根胡萝卜,” 冯锐的语气似是有些无奈。   他伸手揉了揉李星言的后脑勺,又笑着说:“好吧小懒虫,那你再睡会儿,我先去帮你买早点占座位,今天是季老师的课,千万别迟到了啊。”   等寝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李星言才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   男孩子清亮明澈的眼眸盯着门的方向低低叹了口气。   过了半晌,他粉嫩的嘴唇朝上吹了吹自己的小呆毛。   下床洗漱好后,李星言对着镜子用水把翘着的小呆毛往下压了压,课本装进书包里,心事重重地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六月下旬的天气,即便是早晨,也有些微微的燥热。   李星言走在大学校园的林荫小道上,两边是繁花嫩叶,他奶白的肤色上浮起浅淡的红晕。   出门前刚被压下去的小呆毛被风一吹,又开始放飞自我,随着他前进的动作,在风中一颠一颠的。   学生们匆匆忙忙往教学楼赶,打一眼望过去,一大半都是些身形高挑的帅哥美女——应该是空乘专业的。   李星言今年18岁,大一,是南岳航空航天大学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   南岳航大是国内知名的双一流航空大学。   李星言当时报南航大,一开始报的是航空航天工程专业。   他按往年的录取分数线预估,本来以为妥妥的。   结果没想到去年竞争会那么激烈激烈,他落了榜,最终才被调剂到工商管理去了。   李星言刚从后门跨进教室,就听到“叮铃铃”的上课声。   他一着急,赶紧冲到靠门边的最后一排坐下。   坐下了才发现冯锐在隔壁叫他:“星言,过来。”   冯锐一边笑眯眯地冲李星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包子,一边往另外一侧挪了一下,给李星言空出靠过道的位置。   李星言犹豫了两秒,当他正要抱着书包过去时,就见他们季老师从前门进来了。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深色笔挺西服的陌生男人。   那男人眉目英俊,身姿挺拔,身高几乎直逼一米九。   季老师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又用手指了指后面。   那男人的目光顺着季老师的手朝后面看了一眼,神色平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提起脚往后面信步走来。   全班几十道目光紧紧跟随着男人往后移动,有三四个女生反应极快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对着男人一阵狂拍。   按理说南航大的女生是见惯了帅哥的,毕竟空少遍地跑。   但那男人五官恰到好处的高低错落感,让他的面部线条几近完美,深邃却又不失清隽。   季老师见班里女生这副样子,忍不住发笑:“好了好了,同学们,你们再这样,我朋友就要被你们吓跑了。”   他们老师叫季朗,去年刚博士毕业,不仅是他们的专业课老师,还是他们的辅导员。   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不上心,但对学生责任心极强。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寝室里找他们玩,说是找他们吹牛,其实是为了解学生的思想动态和他们生活中遇到的困难。   他们班的学生没人敢翘季老师的课,更不敢随意帮别人答到。   男人慢慢走到最后一排,站在李星言和冯锐之间的过道上。   李星言感觉他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但也不太确定。   等他抬头时,男人已经坐到了冯锐旁边的那个位置。   李星言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位置是冯锐专门留给自己的。   男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目光追逐,一点也不因为几十个人盯着他看而感到不自在。   他姿态悠闲地仰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着,十根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个银色金属质感打火机。   讲台上的季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这节课是《人力资源管理》。   李星言的视线越过男人,冲冯锐抱歉地耸了耸肩。   紧接着他便收到了冯锐的微信:星言,你早点还没吃呢,本来想上课掩护你悄悄吃一点儿的,现在很饿吧?   李星言:没事,等我下课吃。   季老师的课,就算冯锐帮他挡着,他也不敢吃。   回复完冯锐,李星言心里再次涌上一阵巨大的难过。   他真的很好,但这份好,自己还能拥有多久?   冯锐特别会照顾人,可现在他对自己越贴心,李星言就越觉得五味杂陈。   李星言心里太过烦闷,根本听不进课去。   他下意识从本子里抽出一张白纸,想写点儿什么东西让自己内心平静下。   李星言从上初中那会儿就有个小爱好——喜欢写耽美同人文。   以前都是以小说里的角色来写,但今天他手下的笔跃跃欲试地想尝试下真人版同人文。   可能是跟着他们季老师进来的那个男人长相太过优越,叫他实在无法从脑子里挪出去。   刚刚听他们老师的意思,这个人好像是来等他下课,然后要一起去参加什么聚会的。   李星言腐眼看人基,他们季朗老师长得十分俊秀,而那个看起来和他们老师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看着好攻啊。   他杵着下巴天马行空一番,用了三五分钟的时间,给他们季老师和那个男人安排了一出狗血生死恋。   好,动笔。 第2章 -李星言把未来老攻写死了   今天上课的时候,我们最亲爱的季老师带着一个帅得离谱的男人走进教室。   大家都纷纷投去好奇命的目光。   那人穿着一身西装,我们暂且称呼他为“西装男士”吧。   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西装男士”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季老师才心不在焉地开始讲课。   上课过程中,“西装男士”总一脸深情地凝视着我们季老师。   季老师若有所感,他讲完一个知识点,就会忍不住回头看“西装男士”一眼。   看他俩眼神里闪烁着的不可言说的小火花,我聪明的小脑袋瓜一转,恍然大悟——“西装男士”一定是我们季老师的“老攻”。   我正这么想着,忽听隔着一个过道距离的“西装男士”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转头一看,大吃一惊,他咳出了好多好多血,满桌子都是——比我们家小时候杀猪的血还要多。   季老师比所有人反应都快,他扔下手里的教材,跌跌撞撞冲到最后一排。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季老师哭红了眼,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季老师焦急地扶着“西装男士”往后门走。   谁料,刚跨出门的那一刻,“西装男士”就从季老师的臂弯中脱落,重重地倒在地上。   这时,我们一群学生也冲了上去,可“西装男士”已经彻底断了气……   虽然不认识他,但我真心觉得他长得贼帅,死了真是可惜。   季老师哭得撕心裂肺,“啊啊啊”的,可怜极了。   我们班的同学好像都不怎么会安慰人,大家纷纷让季老师“节哀顺变”。   有个二货还小声说了句“阿弥陀佛”。   季老师转过来白了我们一眼,他“老攻”都死翘翘了,他还有心情骂我们“小兔崽子”。   骂完之后,他哭得更伤心了……   李星言写到这儿,忽然感觉到左边卷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似乎有一道沉沉的视线正盯着他。   他心里“咯噔”一下,大觉不妙。   李星言连忙放下笔,正准备把那张纸收进包里。   可下一秒,他手下的纸“唰”的一下被人抽走了。   李星言满脸惊愕地回头,看着那个“被他写死了的西装男士”正饶有兴致举着他写的“同人文”细细阅读。   更让李星言头疼的是,坐在男人旁边的冯锐此时也微微偏过头,盯着那张纸面上的内容看。   随着目光渐渐往下转移,冯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李星言的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攥住,猛地收缩了一下,嗓子也有些发紧。   所以,冯锐猜出来了是不是?   哪个直男会写这种东西?   接着,李星言就看到冯锐慢慢抬起头,复杂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自己的脸。   那里面有不可思议,有气愤,还有李星言最害怕看到的——厌恶。   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第3章 那个男人   李星言倾过身子,伸手想把那张纸拿回来。   可那男人随意一扬手,就将纸张举到更高处,李星言根本够不着。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讲台上的季老师的注意,他脸上带着微笑慢慢走过来。   他们季老师笑着问那个男人:“你们俩干嘛?”   那男人没说话,直接把手里那写满了字密密麻麻的纸张递给季朗,挑眉示意他自己看。   季朗一边看一边狂笑,一点也没有老师该有的稳重。   班里的同学不明所以地望向这边,李星言的脸色却是变得煞白。   刚好这时下课铃声响起,季朗嘴角的笑意尚未褪去,他摆手道:“下课吧,同学们。”   冯锐看都没看李星言一眼,阴着脸,背起书包,把他给李星言买的包子豆浆扔在李星言身后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多人后面还有课,有的着急着去卫生间,大家一窝蜂地钻了出去。   转眼间,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李星言坐在座位上没动,他不知道季朗会怎么处理他。   但只听季朗笑着调侃道:“星言,为什么我不是‘老攻’?”   季朗身高一米八左右,但“西装男士”看着都快一米九了。   身高定攻受,可李星言没说话。   接着,又见季朗幸灾乐祸地拍了拍男人的肩,道:“哈哈哈不过我比你好一点,至少没被写死。”   那男人勾了勾唇角,用眼尾淡淡瞥了李星言一眼,未置一词。   “行了,后面还有课吧?” 季朗把那张纸小心折叠好,眉目温和地对李星言说,“下次记得悄悄写,知道了吧,还有上课要认真听讲。”   李星言接过季朗叠好的那张纸,抬起头,小声说:“季老师,你不问我其他问题么?”   不问他是不是同性恋么?   不找他谈话么?   季朗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轻声道:“那是你自己的私事,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谢谢季老师。” 李星言说。   他把书装进书包里,跟着季朗和那个男人走出教室。   刚刚写的“西装男士一跨出教室,就倒在地上断了气”这个画面着了魔似地往他脑子里蹦。   李星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男人迈出教室的双脚,看着他完好无缺地出了这道门。   谁料,前面的人忽然顿住脚步,李星言一下子没刹住车,脑袋直直地撞到男人坚硬而宽阔的后背上。   男人转过来,微微俯下身,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星言,嗓音低沉:“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遗憾?”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李星言“蹬蹬蹬”地往后退,语气慌张地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祝你长命百岁。”   下午回到寝室,一个人也没有,但李星言看到地板上全是玻璃碎片,其中一片有哆啦A梦的笑脸——那是冯锐生日时,他送出去的茶杯。   李星言默默地蹲下去用手一片片捡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敲在地板上。   没事的,我不难过。   自那天后,冯锐就一直和李星言冷战。   之后就进入了考试周,考完试就放暑假了。   他们学校每年都会为蓝霄航空集团输送大量专业人才。   而蓝霄航空每年暑假也会为南航大的学生提供上百个实习生名额。   不仅包括飞行员、飞行器设计、空乘等航空飞行相关专业,还包括像工商管理、计算机、广播电视学等。   蓝霄航空给实习生的待遇非常好,但也会有极其严格的面试筛选。   李星言可能是期末考试压力大,再加上本身免疫力就比较差,刚考完试他就发烧了。   今天下午要去蓝霄航空集团面试,可现在李星言浑身发冷。   外面艳阳高照,热气肆意蒸腾着地面。   他把冬天的厚毯子翻出来紧紧裹住自己,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李星言十岁那年,父母意外过世,他很小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虽然有亲叔亲伯,但他们都觉得小星言是累赘,远远看到他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真正给他温暖的,反而是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从小到大,照顾他最多的是隔壁的凤姨。   凤姨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他们家供孩子上学压力也很大,但还是竭尽所能地照顾李星言。   好在李星言上学的学费有当地政府补贴和奖学金,生活费主要是靠他自己出去打工和凤姨的帮衬。   李星言很想争取到这个实习机会,不仅有工资可以拿,还可以提前学到很多东西。   冯锐也要去蓝霄航空面试,他换了一身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衣服,就出门了。   他们寝室是上床下桌的配置,李星言看着冯锐走后,强撑着不适从床上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一板药,抠出两粒就着杯里的水服下,然后准备换衣服去面试。 第4章 “自己动”   现在是六月底,室外温度二十七八度左右。   但李星言实在太冷了,他先穿了一件白色T恤,又翻出一件淡蓝色毛衣套在外面。   这件毛衣的领口有点小,李星言浑身酸软无力,拉了好半天才将毛衣从脑袋上拉下来。   蓝霄航空集团离他们学校很远,加上换车等车的时间,花了将近两小时。   下车后,李星言跟着导航又走了五百多米才到。   他抬头看着眼前气派的办公大楼,上面写着“蓝霄航空集团”,还看到一架白色飞机从湛蓝如洗的天边飞行而去。   李星言在一楼登记后,按照指示上了17楼。   刚刚登记时,一楼的前台小姐姐有些地奇怪地打量他身上的毛衣。   坐电梯时,在一众穿着清凉的人群里更加显得格外突兀。   一是担心等下面试官会觉得他穿着奇怪,再就是吃的那两粒药好像起了作用,这会儿没那么冷了。   李星言拐进卫生间,准备把毛衣脱了。   他站在卫生间刚进门的地方,面对着光滑明亮的镜子揪着衣角往上拉。   可毛衣竟然又卡在脖子上了……   李星言的视野里一片漆黑,他用力扯半天也扯不下来,可能是发烧后有些虚脱的缘故。   正在纠结中,忽然听到里面隔间传来一个男的说话的声音。   那人似乎并不知道卫生间里还有其他人,微微喘息着,语气谄媚且讨好: “叶总……我帮你吧。”   根据声音的方位来判断,说话这人貌似不是站着的,而是蹲着或是跪着的。   下一刻,李星言便听到裤子拉链被缓缓拉开的声音。   李星言自己就是弯的,也看过很多耽美小说,真人版还是头一次见。   他屏住呼吸,吓得动也不敢动。   骨骼纤细修长的男孩子就维持着被毛衣包裹着脑袋这个姿势傻站在那里。   就在他以为里面马上就要干柴烈火,紧随着会传来一阵“嗯嗯啊啊”的欢叫声时。   却听到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到隔板上的闷响声——额……好像是个人。   紧接着,隔间里又响起一串激烈的咳嗽声,似乎是有人被掐住了脖子。   刚刚说话那个男的断断续续求饶道:“叶总……我不敢了……咳咳咳……求你……求你放过我……”   男人似乎松了手,被掐的那人顺着隔板滑坐到地上。   “别让我再见到你。”男人的声音淡淡的。   等隔间门被打开,漫不经心的脚步声踢踏着从里面出来,李星言这才回过神。   完了,那个男人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在这儿偷听的。   李星言的脑袋还困在毛衣里面,他灵机一动,赶紧道:“你好,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扯一下毛衣?我弄不掉。”   他的声音软软的,说到最后听起来还有点儿委屈的意思。   那人没有回应,但他的脚步声似乎顿了一下,接着李星言就听到他缓缓靠近自己。   李星言感觉到毛衣那头被人轻轻拉住了,但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有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意思。   略带疑惑的语气让他的语调更显软糯:“你、你怎么不动呢?”   男人的嗓音十分低沉:“自己动。”   ……   李星言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似曾相识,但他没多想,赶紧缩着身子用力往后拉。   他边动作边给自己鼓劲:“一二三……加油……一二三……加油……”   那男人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李星言感觉头上一松,身体瞬间挣脱束缚往后猛地砸去。   后背重重地撞到墙上,李星言皱着眉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星言不疼。”   李星言吸了口冷气,赶紧从男人手中拿过自己的毛衣,鞠躬道谢:“谢谢你。”   因为面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一边说一边小跑着冲出卫生间。   刚刚只快速地扫了一眼,那男人的长相他没看清楚,好想穿的是一身西装。   好在面试顺利通过了,他们这一批一共有一百多个人,不过80%都是飞行相关专业。   李星言和冯锐被分配到行政人力资源部。 第5章 妈呀,造孽呀   7月1号,他们到蓝霄航空入职。   办完入职手续,一百多号实习生全部被召集到会议厅去参加动员大会。   前面是几位重要领导的讲话,到最后一位上场时,李星言彻底呆住了。   那男人一身笔直挺括的西服,骨相优越,五官立体,一上台就立刻引起了场下的一阵骚动。   这不就是被他写死了的那位“西装男士”吗?   “大家好,我是蓝霄航空集团总经理叶慕森,欢迎各位来到……”   这声音,跟那天卫生间里让他“自己动”的那位,貌似也是同一个人。   妈呀,造孽呀。   散会后,李星言还听到旁边的几个女生在小声讨论叶慕森。   她们先是360度花痴了一番叶慕森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说叶慕森是蓝霄航空的总经理兼董事长,也是叶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说他名下还有好几家地产公司。   李星言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   因为蓝霄航空离机场较近,离市区特别远,公司给他们安排了寝室,两人一间。   李星言和冯锐回到办公室就一起帮着行政助理钱晓晨给实习生们发钥匙。   其他部门都发完了,最后钱晓晨才开始找他们俩那间寝室的。   钱晓晨在柜子里低头找了半天:“咦,奇怪,怎么没有呢?”   她把柜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然后回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可能是之前退宿的人没有把钥匙还回来。”   说着,她又去另外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冯锐:“只能先把备用钥匙给你们了,你俩先一起用一下,过两天我再找人给你们再配一把。”   冯锐礼貌地说:“好的。”   然后她的目光又看向李星言,李星言赶紧说:“可以的,钱老师。”   钱晓晨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李星言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并不太喜欢被别人叫姐,直接叫名字,又怕不礼貌。   钱晓晨哈哈笑道:“叫我晓晨就好啦。”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坐在钱晓晨旁边的人事专员周静楠凑到她耳边八卦道:“晓晨,我听说叶总不住这边了。”   叶慕森之前忙得晚了,就会直接住在这边。   他在顶楼有一间三百平米左右的领导套房。   钱晓晨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女孩子,有什么说什么。   她用力点点头,满脸无奈地说:“是啊,前段时间老有空姐大半夜去敲他的门,这段时间更夸张,竟然还有男的,我估计是那个每次看到叶总就挪不动步子的空少。”   她俩的座位就在李星言和冯锐对面,说话的声音还不小,这边两个男生全都听到了。   接着又听周静楠问:“那他现在住哪里?”   “银海小区,” 钱晓晨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我还得给叶总找个家政呢。”   然后,她一边飞快地键盘上敲字,一边伸着脖子对李星言说:“星言,麻烦你帮我去楼上找田助理拿个文件,谢谢。”   李星言上到18楼,按着门牌一路找去。   他经过一间“总经理室”,这应该就是叶慕森的办公室了,李星言如是想着。   再往旁边,就是钱晓晨告诉他的那间办公室,他敲了敲们走进去,但是没看到人。   他正想先回去,一会儿再上来拿,这时,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李星言接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声音吩咐道:“泡杯咖啡过来。”   这个声音李星言上午在动员大会上刚听过,是叶慕森。   他刚要说田助理不在,叶慕森就已经挂了。   不知道田助理去哪里了,又要多久回来。   李星言想了想,还是去茶水间给叶慕森冲了一杯咖啡。   端着咖啡走到总经理室外,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男人的回答十分简略。   李星言推门进去,叶慕森正在跟谁打电话。   他端着咖啡走到叶慕森桌边了,男人似是才察觉到进来的人不是田助理。   叶慕森挂了电话,有些意外地撩起眼皮盯着李星言,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   男人的视线有如实质,李星言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想起那天卫生间里的事,又联想起刚刚钱晓晨他们八卦的那些东西。   他觉得所有被叶慕森认为企图要勾引他的人,都有被锁喉的风险。   李星言语无伦次地赶紧解释:“那个……田助理不在办公室……我刚好接到电话……”   叶慕森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他手中接过咖啡,喝了一小口。   他觉得着这小孩儿似乎有点怕他,想到什么,眉眼温和了几分。   叶慕森慢条斯理地说:“刚刚你们季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劝你做个好人?”   不过脑子的话刚一说完,李星言就后悔了。   果然,叶慕森嗤笑了一下,说道:“你觉得我是个坏人?”   李星言想起那天那个被叶慕森掐得险些断气的人,实在很难昧着良心说一句“你是个好人”。   叶慕森见眼前长得鲜嫩可口的男孩子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又说:“那天在卫生间里,你听到了什么?”   李星言自然不敢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他想了想,转而道:“叶总,我可以帮你个大忙。”   叶慕森似是觉得有趣,抬了抬眉毛:“喔?说来听听。”   李星言觉得叶慕森肯定苦恼于身边各种投怀送抱的骚扰,满脸真诚地说:“我可以到处去告诉别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锁喉狂魔’,这样以后就没人敢再来纠缠你了。”   叶慕森嗤笑一声,说:“我谢谢你。”   ……   李星言明白了,这是不需要他帮忙的意思。   唉,不领情就算了。   叶慕森问:“找田助理做什么?”   “帮钱晓晨拿一下机场下半年起降费支付的审批文件。”   这个文件叶慕森刚刚才签好,田助理还没来得及找他拿。   他微抬下颌:“柜子最上面,自己拿。”   李星言走到叶慕森身侧那个很高的文件柜边,仰着脑袋看了下——好高啊。   也不知道田助理平时怎么够得着。   正这么想着,他余光瞥到叶慕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知怎么了,李星言忽然想起自己有次看的一本现言耽美小说里的一个小段落。   大概也是相似的场景,在办公室里,要拿一个什么文件。   书里面的绿茶男二,为了色.诱主角攻,一直对着攻嗲声嗲气地说:“亲爱的,人家够不着嘛。”   李星言打了个寒颤的同时,看到叶慕森似乎要走到他旁边。   他以为叶慕森要帮自己,立刻冲着比他高出十几公分的男人义正言辞道:“我个子高,我够得着。”   结果叶慕森根本没有要停顿的意思,直直越过他,步调悠闲地朝门口走去。   同时,语气还故作真诚地说了句:“嗯,是挺高的。”   反讽意味十足。   李星言:“……”   他不太服气地鼓着腮帮子吹了吹自己的额前的小呆毛。   “哼,我还会再长呢。”李星言奶糯的声音悄悄嘟囔了一句。 第6章 去叶慕森家蹭一晚   李星言从叶慕森办公室抱着文件出来时,收到他们辅导员季朗的信息:   星言,我跟你们叶总打过招呼了,你和冯锐在那边遇到什么问题,就去找他,但是要好好听话,不能随便给我惹麻烦。   7月2号下午五点一下班,办公室立马就空了。   李星言知道冯锐不想看到他,他没有跟着出去,一个人在办公室整理资料。   他俩现在只有一把钥匙,在冯锐那里。   李星言想晚一点回去,冯锐现在对他的态度,让李星言觉得很压抑。   回去寝室无言相对,还不如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   到了七点左右,李星言才感觉有点饿,他关了电脑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回到寝室,他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都没人来开。   冯锐应该不在,昨天他还给自己开门了,只是开完门一句话也不会说。   李星言等了一个多小时,冯锐还是没有回来。   他实在站得有点累了,就给冯锐发了条信息:冯锐,你在哪里?我进不去寝室。   过了半小时左右,冯锐才回:今晚不回来了。   今天是周五,家住南岳市的实习生们都坐大巴车回市里了。   但冯锐家坐火车回去要七八个小时,学校里暑假也不让住人,李星言不知道他可以去哪里。   李星言今晚进不去寝室,他一个人走出宿舍楼,沿着路边想找个住的地方。   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家酒店,他跑过去一问,住一晚最便宜的都要880。   太贵了,住不起。   他从酒店出来,走到十字路口站定,看着模糊的黑夜,等待着漫长的红灯,忽然觉得好累。   回到蓝霄航空公司,李星言看到门口有个保安亭,心想今晚要不厚着脸皮在保安室坐一晚算了。   正当他跟保安大叔在保安亭里天南海北地套近乎时,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喇叭声。   李星言抬头,看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里面的叶慕森,男人正漫不经意地抽着烟。   给他开车的司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保安一看是总经理的车,赶紧按了下抬杆的开关。   但那车子并没有直接开出去,而是恰好停在了保卫室正对门的位置。   叶慕森看着李星言:“大晚上的在这干嘛?”   李星言呵呵笑道:“我无聊,找人聊聊天。”   叶慕森的目光越过李星言,看着保安,语气平淡却莫名压迫感十足:“闲杂人等可以随随便便进保卫室?。”   保安一听,青着脸赶紧把李星言给推了出来。   李星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保安大叔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说他这小孩儿嘴甜,讨人喜呢。   还说他以后要是找不到好工作,就来这里跟着他干,要培养他当下一任保卫科科长呢。   看来,混保卫室的梦是要破碎了。   叶慕森的车子缓缓开出去四五米,因为还没到主路上,司机开得缓慢。   李星言赶紧追上去,笑眯眯地问:“叶总,你家今晚需要家政吗?”   司机停下车子。   叶慕森薄削的唇间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 “你会什么?”   清淡的烟草味钻进李星言的鼻腔,他说:“什么都会,包您满意。”   “想跟我玩‘保姆play’?不怕被‘锁喉’?”叶慕森眼神里满是戏谑,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司机开车。   李星言:“……”   他竟然以为我要勾引他?   李星言无语子。   那今晚非要去他家不可,就不勾引他,气死他。   想起季老师的微信,李星言赶紧扒住车窗。   李星言的音色很特别,是那种萌甜萌甜的,他说:“叶总,我们季老师说了,在这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你,你一定会帮忙解决的。”   “困难?我看你跟保安聊得挺嗨的。”   李星言声音低低的:“我没地方去了……寝室钥匙被我室友不小心带走了……本来想去保安室混一晚的……”   叶慕森摁熄指尖的烟,看了司机一眼。   司机会意,给车门解锁,李星言笑着跳上车。   叶慕森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也就三公里左右,李星言觉得根本没必要开车。   跟着进了叶慕森家,李星言满眼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面积很大,屋内视野宽阔,是极其冷感的现代简约装修风。   这不就是小说里的霸总标配么?   李星言脑袋瓜里这么想着,嘴上的门把手忘了关,喃喃道:“霸……”   “总”字还没说出来,他前面的叶慕森忽然转过身,勾起唇角揶揄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喜欢随随便便叫别人爸爸么?”   李星言被噎住了……   又听叶慕森说:“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李星言:“……”   这天晚上,李星言被叶慕森随便指了一间客卧住下。   男人进了自己的主卧后就没再出来过,李星言根本没机会证明自己对他没那个想法。   他被气得有点睡不着,叶慕森真是个狗男人。   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李星言第二天一睁眼已经是十点多了。   他起来洗漱好,准备跟叶慕森告别,回去看看冯锐回来了没。   李星言在屋里绕了一圈,最后才在书房找到叶慕森。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休闲居家服,看上去攻击性没那么强。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打字,似乎还在工作。   李星言敲了敲门框,叶慕森闻声回头。   “叶总,需要我帮你收拾下屋子吗?”   李星言虽然这么问,但他估计叶慕森会直接让他走人。   因为他家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昨天下午钱晓晨应该已经找到合适的家政了。   叶慕森的椅子向李星言的方向转了过来,撩起眼皮问:“会做饭么?”   “会。”李星言点点头。   然后,就见叶慕森从书桌上拿起钱包递给他:“去楼下买菜。”   李星言拿着叶慕森的钱包走到电梯里才想起,从里面拿点现金就好了,没必要拿着钱包去。   但电梯很快就到一楼,他懒得折回去了。   李星言到了超市,按照自己家那边做菜的搭配买了几样菜。   付钱时,钱包里的忽然掉出一个东西。   李星言把手里的蔬菜放到柜台上,弯下腰,捡起来一看,是叶慕森的身份证。   按出生年月推算,叶慕森今年28岁。   乘坐上楼的电梯时,李星言再次把叶慕森的身份证抽出来瞧了瞧。   这男人连身份证上的照片都跟大明星似的,不过看着那会儿面相比较嫩,再看制证日期,是十年前的了。   那时候的叶慕森才18岁,眉目清朗。   要将身份证放回去时,李星言才反应过来,叶慕森的出生日期是7月3号。   那不就是今天吗?   在李星言老家那边有个习俗,生日那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一碗长寿面。   但厨房里一点水渍都没有,客厅里也没有任何熟食的味道,叶慕森早上起来到现在肯定什么都没吃。   李星言站在厨房里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给叶慕森煮碗面。   就算是报答一下叶慕森昨晚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   他先煎了个黄灿灿的鸡蛋,煮开水后,烫了几片嫩绿的上海青。   往锅里下面时,他的手顿了一下,这是挂面啊。   算了,反正都是面。   当他端着那碗面出现在书房时,李星言隐约觉得叶慕森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过了半晌,他朝自己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李星言的睫毛颤了颤:“无意间看到你的身份证,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叶慕森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碗的边缘,问道:“那你知道过生日为什么要吃长寿面吗?”   “大概是祝愿过生日的人可以长命百岁吧。”   叶慕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撩起眼皮,定定地望着李星言,不紧不慢地说:“所以,你现在给我煮一碗‘挂面’是什么意思?” 第7章 “王八汤”要不要?   李星言被叶慕森问的一愣。   完了,第一次见面他就把叶慕森给写死,这下又在人家28岁生日这天给他煮了一碗“挂面”。   唉,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果然是做多错多。   李星言雪白的贝齿咬着自己的粉嫩的下嘴唇,心想必须得往回找补一下。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东西,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叶慕森,满眼期待地问:“叶总,那要不我给你炖个‘王八汤’?我刚刚在楼下超市里看到有卖的。”   叶慕森那线条极其好看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乎介于好笑和揶揄之间。   李星言有点拿不准叶慕森是什么意思,他正担心着,忽见叶慕森拿起横在碗上的筷子,挑起面条往嘴巴里送。   “去做饭吧。”   “嗷,好的。”   李星言刚刚去买菜的时候有问叶慕森要吃什么,但叶慕森让他自己看着做。   于是李星言就按着自己老家那边做饭的习惯和口味搭配着来。   他们那边的人喜欢吃酸菜红豆汤,这道菜特别开胃。   李星言还买了排骨,打算做红烧排骨。   他把排骨全倒出来,才发现有一块大排骨那人给他砍漏了,至少得砍成三段才能下锅。   李星言在厨房里到处翻找,想看看叶慕森家有没有砍骨刀。   下面的柜子都翻遍了,他又踮着脚打开头顶的柜子。   开到中间那个时,他看到上面那一层伸出一段刀柄,那刀柄比一般的切菜刀要粗壮得多,应该就是砍骨刀了。   李星言伸长了胳膊够了两下没够着,他正要转身出去找个什么东西来垫一下,倏地看到叶慕森端着碗站在门边。   叶慕森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随随便便一伸手就能拿到。   李星言看了看叶慕森,又看了看头顶的刀柄。   可谁知叶慕森直直地绕过他,将那个装挂面的碗放到厨房的琉璃台上,嘴上还特别认真地说:“你个子高,你够得着。”   李星言:“……”   等李星言出去餐厅抱着个椅子进来时,那把砍骨刀已经被叶某人拿下来了。   叶慕森走出餐厅与李星言错身而过的时候,还不忘眼尾带笑地调侃一句:“承认自己矮就那么难?”   李星言觉得嘲笑别人身高这就是缺大德了,他漆黑的眼睛不自觉瞪大,语气也没那么乖顺了:“我有一米七七,我不矮,季老师还夸我长得高高瘦瘦的呢。”   再说了,都怪他们家柜子做得那么高,办公室也是,一点也不人性化。   他正想在心里悄摸摸再吐槽叶慕森两句。   可一转身,就看到台上放着的那个连汤都被喝得干干净净的碗。   好吧,看在他很尊重这碗“挂面”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饭菜香可以让人心情变得愉悦,李星言哼着小调悠悠哉哉做好四个菜——红烧排骨、酸菜红豆汤、素炒菜心、肉末蒸蛋。   他把菜全部端上桌,又小跑着去书房叫叶慕森吃饭。   叶慕森正在打电话,听到敲门声,转过头来,冲他淡淡点了点头。   李星言把系在腰间的围裙解下,端着白色的小瓷碗用勺子往里面装雪白松软的米饭。   叶慕森迈着轻慢的步伐从书房出来,在距离桌子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他的脚步倏地顿住了。   李星言抬头有些奇怪地望过去,看到叶慕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桌上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酸菜红豆汤。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李星言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叶慕森难道不喜欢这道菜?   “你是哪里人?”叶慕森忽然开口问李星言。   李星言声音轻软,老老实实地回答:“宾川县,沿江村。”   听到“宾川县”这三个字时,叶慕森眼里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叶慕森走到桌边坐下,淡声道:“吃饭吧。”   不知是不是李星言的错觉,自从刚刚那一句对话后,叶慕森周身似乎都萦绕着叫人无法忽视的低气压。   有好几次他都看到叶慕森的筷子下意识探向那碗红豆酸菜汤,但每每在即将落下时,都会强制自己收回。   李星言都懵了,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寂静的餐厅里,只有偶尔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李星言心想这顿饭吃完指定得消化不良,要是跟一个很熟的人,各吃各的饭不说话,也还好。   但问题就在于他跟叶慕森根本不熟,李星言觉得氛围很尴尬。   他一边小口吃饭,一边悄悄打量叶慕森。   对面心不在焉吃饭的男人,鼻梁高挺,嘴唇薄削,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可比拟的空灵俊秀。   李星言越看越觉得叶慕森就像从书里穿出来的霸道总裁。   他想起小说里的霸总标配,忽然问:“叶总,你会八国语言么?”   叶慕森刚刚吃了碗面条,现在没什么胃口,每样菜都只是意思性地尝一下,咀嚼得也很慢。   他听不太懂李星言这奇奇怪怪的问题,也不太想说话,不答反问:“饭菜不合胃口?”   李星言摇摇头,选择闭嘴。   他刚刚还想问叶慕森“你能掌握全球经济命脉吗?”   本来李星言觉得就算尬聊也比现在死一般的寂静要好得多。   但叶慕森显然兴致缺缺,完全不接茬,他只好埋头一言不发地吃饭。   李星言越吃越觉得在别人家真是不自在。 第8章 异物卡喉   叶慕森放下碗筷,看着那碗酸菜红豆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冷不热的态度好像让对面的男孩子变得拘谨了。   他双手环臂看着李星言,随意开口问:“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小男生吗?”   叶慕森的语气比起刚才温和了许多,口吻像家里的长辈逗弄少不经事的小孩儿一样。   李星言刚喂进去一大口米饭,闻言猛地抬头。   他着急想说没有,结果猝不及防地“嗝”了一下,薄削的肩膀也跟着往上提了一下。   接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嗝”让李星言根本没办法说话。   叶慕森笑了一下,对他说:“冰箱里有饮料,要喝什么自己拿。”   李星言起身“哒哒哒”地跑到冰箱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了各种饮料。   他拿了一瓶自己喜欢喝的椰奶,回到桌上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才终于感觉胸口顺畅了一些。   喝了一大半杯椰奶,李星言的肚几有点撑,他吃不下了,但碗里还有一块排骨和几口米饭。   又不好意思剩饭,他用手拍了拍胸口顺顺气,然后再继续吃。   叶慕森嘴里叼着根烟,但没有点燃,骨节明晰的手指间把玩着那个银色金属质感的打火机。   李星言扒完米饭,最后把那块排骨塞进嘴里,这块排骨肉多骨头小。   他刚把骨头剔出来,就听叶慕森语调悠闲地继续问自己:“那天坐我旁边的男生是不是你的小男朋友?”   一想到他和冯锐现在紧张的关系,李星言没心情再咀嚼,无意识把那块还没有嚼细的排骨吞咽下去。   可太大了,卡在了喉咙处,李星言第一反应就是端起桌上的椰奶往嘴巴里灌,想要借助液体把那块肉往下带。   他一边灌,一边做吞咽动作,但根本没下去,反而卡在了更深的位置。   李星言瞬间觉得所有空气被阻断,呼吸困难,猛地吐了一口奶出来,白色T恤晕染了一大片乳白色的奶渍。   叶慕森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被噎到了。   直到看到李星言吐奶,并且脸色十分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叶慕森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立刻扔掉手里的打火机,三两步冲过来,两条坚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快速将李星言从凳子上提起来拉到一边。   异物卡喉,海姆立克急救法。   “两脚分开。”叶慕森从后面抱住李星言。   李星言现在完全不能说话,也不能喘气,他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叶慕森说什么就下意识跟着照做。   李星言两脚分开的瞬间,感觉有一条腿挤进自己两腿之间。   然后叶慕森精壮的手臂环过他的腰,扣着他整个人靠坐在那条腿上。   叶慕森另一只手按着李星言的肩膀,道:“身子往前倾。”   再接着,叶慕森的两只手,一手握拳,另一只手抓住拳头,紧紧箍在李星言腰上,快速向内向上挤压冲击男孩子的腹部。   这个动作持续了十几下,终于看到一块肉从他嘴巴里咳出来。   李星言霎时感觉到喉头一空,大量的空气钻进肺腔,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叶慕森一手扶着咳得满脸生理性泪水的李星言,另一只手将餐椅转过来,拉着李星言坐下。   他又从冰箱里重新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了李星言:“喝点水。”   李星言用手捧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感觉整个人好多了。   “没事了吧?”叶慕森问。   李星言点点头,然后微微扬起头,音色软糯地说:“谢谢。”   刚刚那一瞬间,李星言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几乎感觉到了濒死感,那灭顶般的恐惧直到现在他都有些心悸。   想到自己要是真的被一块排骨卡死了,做鬼都不好意思出门随意飘荡。   好在叶慕森知道急救方法。   想到叶慕森刚刚的急救方法,李星言的脸又红了几个度。   那会儿两人毫无缝隙地紧紧贴着,他的屁股好像触到了叶慕森的某个地方。   而且,在给自己急救的过程中,叶慕森的身体也往前顶了好几下。   不知道急救步骤里面是不是就要求这样操作?   李星言对自己很无语,那会儿都快死了,怎么会把每个细节记得那么清楚。   要命啊。   越是回忆,他越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厉害,现在甚至有点不敢抬头去看叶慕森。   叶慕森也注意了李星言的反应,似有所感,干咳一声,解释道:“抱歉,第一次实操,姿势可能有点不太对。”   前段时间叶慕森的手机有一条关于“海姆立克急救法”推送信息,他无意间点进去随意看了一眼,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只是他当时步骤没有看得太细,只草草扫了两眼。   所以一开始用力点不对,其实只要手臂抱着怀里的人向内向上挤压就行,胯部是不需要用力的。 第9章 湿的……   李星言的白T恤上不仅有奶渍,还有暗红色的油渍,湿淋淋的,没法穿了。   叶慕森的衣服多数都比较正式,他随意拿了件白色高定衬衫递给李星言,道:“换上。”   无论是身高还是骨架,叶慕森都比李星言大着好几个号。   不过李星言穿上衬衫,将衣服下摆扎进牛仔裤里,看着倒也还好,只显得他那一把小腰更加纤细。   两人是一起出的门,叶慕森把李星言送到蓝霄航空住宿区楼下,又开着车走了。   李星言走进大门,小道两边的树上,知了抱着粗壮的树干,张着嘴撕心裂肺地嚎叫。   宿舍楼下面的篮球场上,一群男生在烈阳下尽情奔跑。   另外一边的阴凉处,四五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在打羽毛球。   再往那边还有个室内馆,李星言听说里面有网球、桌球、乒乓球、射飞镖等等。   李星言有一瞬间感觉仿佛回到了他们南航大。   这里离市区较远,进城一次不容易。   不过蓝霄航空游乐设施的配备十分齐全,周末在这边也不会觉得很无聊。   住在这的,除了寒暑假的实习生。   他们自己的很多正式员工周一到周四也住在这边,周五才会坐交通车回家,因为每天来回赶实在太累。   天气有点热,李星言奶白色的脸颊上透着一层浅浅的粉。   他啪嗒啪嗒地上楼,沿着走廊找到他和冯锐的那间寝室,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看来冯锐已经回来了,但里面窗帘紧紧拉着,黑黢黢的,说不上来的阴沉。   冯锐躺在床上,那么热的天,他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   李星言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发烧就是特别怕冷,大热天,他还翻出冬天的毯子来裹着自己。   他桌子上有退烧药,李星言坐在桌边,拿起笔,按照医生之前跟他说的用法用量一一写在纸上。   随即,将药和那张纸放到冯锐的桌子上。   李星言把身上的白衬衫脱下来,虽然只穿了一个小时不到,但还是要洗一下才能还给叶慕森。   寝室的卫生间可以洗衣服,可因为担心吵到冯锐,他拿着洗衣液端着盆去公共洗漱区那边。   等李星言洗好衣服回来,冯锐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眼冯锐的桌子,发现退烧药和纸都不见了,也没有被放到自己的桌子上。   冯锐眼下两团漆黑,脸色灰败难看,像是一夜都没睡觉。   李星言叹了口气,估计是被扔垃圾桶里了。   自从那天冯锐知道他是同性恋以后,冯锐在他面前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变得阴鸷,变得陌生,变得浑身都是戾气。   但他在别人面前还是以前那副温和开朗好相处的样子。   李星言没说什么,端着盆去阳台上晾衣服。   叶慕森的衣服虽不知具体价格,但他看着摸着都觉得很贵,手感和版型都和他见过的不一样。   李星言用衣架将衣服撑起,小心翼翼地用手将衣服拉得平平整整,生怕晾干后起一点褶皱。   但他不知道的是,叶慕森这些高定衬衫是不碰水的。   李星言仰着头用撑衣杆将衣架往上顶。   忽然听到冯锐站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地说:“呵,性取向刚暴露,就明目张胆出去约.炮了?还把人家的衣服穿回来?这种脏东西你也有脸往寝室里带,恶不恶心人!”   李星言晾好衣服,纤细修长的手指攥紧晾衣杆,雪白的手背上都崩起了青筋。   不认识他的人,第一次见面后,都会说他脾气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因为他人畜无害的乖巧长相,也因为他说话时绵软的腔调。   但李星言很小就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在学校里也免不了遇到一些欺软怕硬的恶劣学生。   他不想生事,一开始总会忍。   可那些人要是得寸进尺,他也会反抗,也会呲出一口锋利的小尖牙吓唬人。   他一直不愿意和冯锐真正撕破脸,因为冯锐是他这么多年学生生涯中遇到的对他最好的人。   李星言很看重这份曾经的友谊,哪怕因为他性取向的事,两人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他也想好聚好散,而不是闹得彼此都很难堪。   可冯锐刚刚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   明明是他把钥匙带走,让自己进不来寝室,他才会住到叶慕森家去,现在还倒打一耙。   “冯锐,我是同性恋那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必要向全世界交代,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反同分子’,我也不会和你做朋友,因为你思想迂腐,因为你是非不分,因为你随随便便就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李星言的目光不避不闪地盯着冯锐,字字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冯锐愣了一会儿。   在他眼里,李星言就是个逆来顺受、任打任骂的软柿子。   所以,当他跟李星言成为朋友后,他对李星言说过很多次:“星言,以后我保护你,谁敢骂你一句,我就打得他哭爹喊娘。”   然而,现在最讽刺的是,羞辱李星言的那个人竟是他自己,但冯锐丝毫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不是李星言的性取向有问题,他会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怪来怪去,都怪李星言喜欢男的。   内心挣扎半天后,冯锐再次站上道德的制高点,眼神里满是嫌恶:“我一竿子打死所有人?李星言,我就问你,那些骗婚的不是gay?那些到处性滥交传播艾滋病毒的不是gay?你不是gay?你们这些gay要是死绝了,这世上就太平了。”   李星言的脸色白得像纸,指尖也微微发抖,他想骂回去,但是喉咙却紧得难以发声。   他又没有去做那些事,为什么要把别人的脏水往他身上倒。   果然冯锐会把之前辱骂男同的那些话,全都发泄到他身上。   之后冯锐就摔门出去了,走廊里的脚步声都走出去了好远,门板依旧还在颤动。   寝室里只剩下李星言一人后,他一直强行忍住的眼泪才冲出眼眶。   还好,他没有在冯锐面前哭。   他才不要在诋毁自己的人面前哭。 第10章 医院躺着   叶慕森送李星言到公司后,就开车回了市区的别墅。   他开着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刚进院门,就有一个四岁左右的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出来。   “哥哥。”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喊他。   后面跟着出来一个非常漂亮的中年女人,她语气温柔地说:“妮妮,跑慢一点。”   这个女人叫秦千惠,是叶慕森的继母,四十七八岁的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   前面跑的那个小女孩儿叫叶妮,是叶慕森父亲叶其茂和继母秦千惠四年前做试管得来的孩子。   叶慕森满脸宠溺地蹲下去抱起小女孩儿,在她小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头微笑着叫秦千惠:“惠姨。”   秦千惠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头发也是盘起来的,似乎是要出门。   家里的保姆和司机把香烛、贡品都往车上装。   司机冲秦千惠说道:“太太,东西都准备好了。”   叶慕森似乎知道她要去哪里,并没有开口询问。   反而是秦千惠主动提议道:“阿森,要一起去吗?”   叶慕森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淡声道:“不了,一会儿还有其他事。”   秦千惠低低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她伸手要从叶慕森手中接过孩子:“妮妮,跟妈妈走了,跟哥哥说再见。”   但妮妮的小手却紧紧搂着叶慕森,用力摇头:“不要,我要跟哥哥玩。”   秦千惠耐心哄道:“听话,我们去给顾阿姨磕头好不好,磕了头才能长高高。”   听到“顾阿姨”三个字,叶慕森的漆黑的眼睫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秦千惠口中的“顾阿姨”就是叶慕森的生母顾芷嫣。   她过世这么多年,叶慕森一次也没有去她的墓碑前祭拜过。   反而是继母秦千惠一年都未曾落下。   这两天李星言和冯锐在寝室里,互相把彼此当成空气。   到周一,进了办公室,冯锐便会立刻恢复如常,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他,根本看不出他对李星言有任何意见。   冯锐个子比李星言高一点,虽然不算帅气,但五官也算周正。   给人感觉挺温暖积极的,钱晓晨和周静楠常常夸他像小太阳。   李星言因为不想和冯锐演室友情深,这几天都很少说话。   不过好在钱晓晨找人给他配了钥匙,现在想什么时候回寝室就可以什么时候回。   其实他们部门还有个行政人事经理宋敏,李星言在组织架构图和部门通讯录都有看到过她的名字,但一直没见到真人。   听钱晓晨说出国开一个什么行业交流会去了,应该下个周就能回来。   李星言一直记着要把衣服还给叶慕森,但这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他。   公司有什么紧急要处理的事,都是由田助理代为转达。   连消息最灵通的钱晓晨都不知道他们叶总去哪了。   到了周六上午,李星言在寝室里看书,忽然接到他们辅导员季朗的电话。   冯锐今天不在寝室,他现在一到周末就进城。   李星言:“季老师。”   “你和冯锐在那边都还好吧?”季朗问。   “都挺好的。”   他和冯锐的那些糟心事,实在不想让季朗替他们操心,李星言便没有提。   季朗既不能强迫冯锐接纳他是同性恋,也不可能把他一鼓作气掰成直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季朗要挂电话时,李星言突然问:“季老师,叶总一个星期没来公司,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我有个东西想还给他。”   李星言有点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冯锐哪天抽风,把这件衣服当垃圾扔了,早还早安心。   季朗问道:“什么东西?”   李星言对季朗是十分信任的,他把自己去叶慕森家住了一晚以及自己异物卡喉的事一一告诉季朗。   只是隐去了冯锐故意带走钥匙让他进不去的这个环节,替冯锐找了借口,说是他有事走太急,忘了把钥匙留下。   季朗听完笑着说:“那这么说,叶慕森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依那天的情形,确实可以这么说。   过一会儿,季朗又说:“你救命恩人做了手术,还在医院躺着呢。”   那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住院了,李星言问道:“他怎么了?”   “胃穿孔,”季朗在那头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往死里灌酒。”   李星言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叶慕森住院,不去看一下,总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就如他们季老师所说,叶慕森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再说不知道叶慕森还要住多久,那件衣服一天没还,李星言就得多记挂一天。   李星言向季朗问了医院名字和病房号,把叶慕森的衬衫折叠得整整齐齐装进包里。   然后撕开一个棒棒糖塞进嘴巴,背着书包出了门。 第11章 含不下   李星言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到那家医院。   叶慕森住没有住在普通病房区,李星言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他站在外面通过那个小四方玻璃窗往里瞧了瞧,看到叶慕森还低着头在电脑上敲字。   好家伙,都这样了还在工作,当老板也不容易啊。   李星言默默感叹了一句,然后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缝里传来叶慕森漫不经心的声音:“进。”   叶慕森听到开门声,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见到来人是李星言,叶慕森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同时也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李星言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是来看你的。   他忙从书包里把那件衬衫拿出来递过去,弯着眼睛,甜甜一笑:“叶总,我来还你的衬衫。”   叶慕森没有去接,修长的手指继续敲着键盘,只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放着吧。”   李星言把衬衫放到柜子上时,看到两个十分新鲜的果篮和花篮。   这才想起自己来医院里看望病人,竟然什么东西都没带。   现在出去买了再提上来,又太刻意。   他低头在书包里翻了翻,只有一盒水彩笔,还有两根胡萝卜和四五根棒棒糖。   李星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包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用两只手捧着将东西递过去。   叶慕森余光看到李星言的手朝自己伸过来,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转头看过来。   当看到李星言雪白的掌心中,躺着四五个圆乎乎的棒棒糖和两根鲜嫩的胡萝卜时,被逗得笑了一下。   他一边伸手接过一边笑着问:“这是干嘛?”   李星言看叶慕森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也放松下来。   他自己拉了一个板凳,坐到叶慕森床边,笑眯眯地说:“胡萝卜可以补充维生素,棒棒糖,你吃完苦的药可以舔一口,很甜的。”   叶慕森唇角微弯,他头一次发现这男孩子笑起来有点奶。   李星言倾身过来,雪白纤细的手指扒拉着叶慕森宽大掌心里的棒棒糖,一本正经给他介绍道:“这个橘色的是橙子味,紫色是葡萄味,绿色是青苹果味,红色是草莓味,你要吃哪一个?我帮你剥。”   叶慕森有点难以想象自己含着个棒棒糖的诡异画面。   他把那一堆小零食重新放到李星言手里,说道:“先帮我放床头柜吧,我吃药的时候再吃。”   李星言听话地把东西放了过去,转过头来对上叶慕森的苍白的脸色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叶慕森这次的病好像是挺严重的。   “叶总,动刀子是不是特别疼?”   叶慕森看着李星言那清澈如水的眼神,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好奇。   大多数过来看他的人,装也得装出十分担忧或难受的样子,这小家伙倒好。   叶慕森把已经滚到舌尖的“还好”两个字卡回去,转而换成了:“要不你也试一下?”   李星言摇摇头,嘻嘻笑道:“那倒不必。”   “叶总,你的胃穿孔了,那个孔有多大?”李星言一边说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抵成一个圆圈,歪着小脑袋冲叶慕森认真比划道,“有这么大吗?还是有这么大?”   叶慕森:“……”   李星言睁着黑亮的眼眸,满眼期待地等着叶慕森告诉他那个孔有多大。   叶慕森瞧着他头顶翘起的那一溜小呆毛,莫名滑稽。   李星言也不知道这一小撮头发是怎么了,好像从他出生开始,就从未征服下去过。   每次用水弄服帖,几分钟后又会倔强地翘起来,算了,算了,管它的。   忽然,叶慕森电话震动了一下,好像是有人给他发信息。   叶慕森敲字回复信息。   李星言拿起柜上的水果刀,准备给病人削个苹果。   叶慕森回完信息,一抬头就见李星言塞过来一个苹果。   他不喜欢吃苹果,正要还回去,这时,手机里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叶慕森划开屏幕的同时,顺手将那个肉质细嫩的大苹果递到李星言嘴边,简短道:“含住。”   李星言条件反射后仰,拒绝道:“太大了,含不住。”   ……   妈哒,我在说啥?   李星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慕森的电话已经接通。   电话那头的秦千惠似乎顿了一下才试探性问道:“阿森,在忙呢?你这还生着病……”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星言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误会了什么,默默从叶慕森手里接过大苹果。   为了避免等下尴尬,他站起来指了指门口,背起书包兔子一样溜走了。   叶慕森挂了电话,李星言已经关上门走了。   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李星言抱着那个确实含不下的大苹果,小脸红成番茄色,站在外面等电梯。   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从里面出来三个人。   一个气质颇佳的中年女人抱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和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个画着精致妆容穿着淡紫色连衣裙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左右。   李星言进电梯时,淡紫色连衣裙女人不经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叶慕森正准备关电脑,就听到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紧接着一个小可爱从门缝里探进来,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无尽欢喜:“哥哥。”   妮妮蹬着小短腿跑到叶慕森床边。   叶慕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抬头看到和秦千惠一起进来的还有宋敏。   宋敏是蓝霄航空集团的行政人力总监,跟着叶慕森一起打拼了很多年。   不仅工作能力很强,对公司忠诚度也极高。   宋敏和秦千惠手里都提着保温盒,她们俩是在医院门口巧遇的。   两人在年会见过几次面,刚刚在医院门口宋敏一眼认出是叶慕森的家人,十分热情地和秦千惠打招呼。   “叶总。”宋敏脸上是笑着的,但看到叶慕森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时,眼神深处蕴着丝丝缕缕的心疼。   不过这些东西叶慕森是注意不到的,他一直以为宋敏就是单纯地热爱工作,热爱蓝霄航空集团。   因为过去那些年里,宋敏一直隐藏得很好。   叶慕森道:“回来了?”   宋敏点头道:“嗯,提前回来了。”   因为听说叶慕森住院了,所以提前回来了。   但宋敏只说了一半,现在时机还不到,说得太直白,她担心会引起叶慕森的反感。   这些年能一直留在叶慕森身边工作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对他没有任何多余心思的人。   就说叶慕森的私人助理,前前后后换过很多。   一开始是女助理,但入职没多久,就开始试图爬叶慕森的床。   后来换成男的,以为没事,结果直男变弯,也开始爬他的床。   再之后,宋敏给叶慕森找了现在的田助理。   田助理是跟叶慕森时间最长的,因为她是百合,这辈子没可能喜欢男的。 第12章 呜呜呜呜呜呜   秦千惠刚刚明明听到电话里有人声,现在病房里却只有叶慕森一人。   她将手里提着的水果放下,轻声道:“阿森,你朋友呢?”   叶慕森想到那个小不点刚刚落荒而逃的背影,笑道:“走了。”   妮妮看到床头柜上的棒棒糖和胡萝卜,踮起脚来,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要吃。”   叶慕森伸手拿了一个橘色的,剥开漂亮的糖纸递给妮妮。   宋敏也注意到了柜子上的东西。   她有点好奇谁来看叶慕森会带这种东西,多半是谁家的孩子落下的吧。   因为秦千惠和宋敏都给叶慕森带了粥,两人也都注意到了彼此手里的保温盒。   秦千惠一直希望叶慕森能早点成家,她今天有特别注意了一下跟自己一起上来的宋敏。   所以宋敏刚进病房时眼里的心疼,也没能瞒过她的眼睛。   再说,如果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一般都会直接去店里买果篮,而不会特意从家里给他熬粥带过来。   刚才在电话中,秦千惠听叶慕森房间里的应该是个男孩子。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南岳市很多有钱有势的人男女不忌,关于男男花边新闻,也常常有所耳闻。   这个宋敏对叶慕森肯定是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不知道叶慕森有没有这个想法。   叶慕森这些年男色女色都不近,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秦千惠放下手里的保温盒,伸手去接宋敏手里的那个,温声道:“阿森,宋小姐给你熬了粥,我喂你喝点儿。”   叶慕森正要开口说“我不饿”,一旁正在吃棒棒糖的妮妮就撅着小嘴哭了起来。   “哥哥不吃我煮的粥呜呜呜呜呜呜……”   秦千惠笑得无奈。   她在家里熬粥的时候,妮妮负责了一个小动作,那就是帮忙按下炖锅的开关。   本来这些事儿平时都是家里阿姨做的,但叶慕森一生病,秦千惠就想亲手给他熬粥。   总觉得带着心意做出来的东西,能让生病的人快点好起来。   最终叶慕森在妮妮的监督下,把秦千惠熬的粥喝了一大半。   而宋敏那盒则原封不动地提了回去。   李星言以为叶慕森至少还得再休养一个月。   没想到两天后的周一,叶慕森就出现在了公司。   这一天,李星言还见到了他们的行政人事经理宋敏。   宋敏从国外回来,给他们都带了小礼物。   连还未见过面的两个实习生都有。   宋敏把李星言和冯锐叫到办公室简单沟通了一下。   李星言要出门的时候,忽然被宋敏叫住。   她问:“我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李星言摇摇头,他没有印象,宋敏见他表情茫然,微笑道:“没事了,去忙吧,应该是我记错了。”   宋敏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在李星言他们几个的公共办公间隔壁。   李星言回到自己的卡座,钱晓晨把一份文件递给他:“星言,把这个送去给田助理下,谢谢。”   来这儿十多天了,李星言和冯锐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在打杂跑腿。   确实很琐碎,不过可能每个职场小白都要经历这个阶段吧。   他抱着文件上楼去找叶慕森的助理田希文。   田希文虽然是个女孩子,但身高比李星言都高出一截,听钱晓晨说有一米八。   李星言站在她旁边都有点压力。   田助理工作严谨,是个不苟言笑的美人。   关于她喜欢女的这件事,也是众所周知。   李星言觉得蓝霄航空的人既然能接受女女,那男男应该也能接受吧。   他把文件交给田希文,礼貌道:“田助理,这个文件麻烦你拿给叶总签下字,谢谢。”   田希文接过文件,淡笑道:“好的,签好通知你。” 第13章 一条腿撑在地上   李星言从田希文办公室出来,忽然感觉到下腹有一股淡淡的尿意。   他提脚沿着过道尽头走去,准备去个洗手间。   可谁料他经过叶慕森办公室门口时,里面的门猝然弹开。   紧接着,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   李星言猝不及防地被那人连带着砸到了墙上,他条件反射偏过头去闪躲。   好死不死,脑袋以加速度撞到了坚硬的墙壁,额头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连五官都被墙面挤压到变形。   飞出来的那个男人在沉闷的声响中,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李星言捂着额头偏过头去,看到身影高大挺拔的叶慕森从办公室里缓缓踱步出来。   他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走那人旁边,然后用脚死死踩在那人脖子上。   平心而论,李星言觉得地上那人长得真是十分帅气。   但现在他蜷缩着躺在地上,嘴角挂着血丝,狼狈至极。   这人叫周奇,是蓝霄航空的空少,就是李星言之前在卫生间里不小心听到被叶慕森锁喉的那个。   那次过后,他就被叶慕森开除了,去了蓝霄航空的对家北冀航空。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叶慕森面无表情,但周身散发出来的狠戾让李星言都觉得心颤。   地上的人满脸痛苦地嘶着冷气,断断续续道:“叶总……我、我……下次不敢了……我去跟他们解释……你没有潜规则我……是我犯贱……是我主动勾引你的。”   叶慕森冷笑一声,接着又是一脚,这一脚是往死里踹的,直接将那人踢出好远。   李星言都怀疑这还是前几天那个胃穿孔躺在病床上的叶慕森吗?   田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了安保人员过来。   几个人高马大的安保凑上前来,叶慕森云淡风轻地说:“腿打断,扔出去。”   李星言放下手,贴着墙角边想想默默下楼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叶慕森这才看到李星言的额头出血了,出声道:“站住。”   李星言停住,见叶慕森朝田助理的方向微抬下巴,田助理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往另外一边去了。   叶慕森转身回办公室,朝身后的人甩出一句:“进来。”   李星言跟着叶慕森进去,很快,田助理就拿着一个医药箱进来。   叶慕森伸手接过,往后坐在他的大办公室桌上。   田助理见状自觉退了出去,顺道把门关上。   叶慕森身量极高,一条修长的腿撑在地上,另一条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对李星言说:“过来。”   额……   李星言想说这不太好吧,这个姿势。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乖顺地走进叶慕森敞开的两腿之间。   “抬头。”   叶慕森拿出棉签,轻轻点在李星言的破了个小口子的额头上。   白色的棉签上沾染了星星点点鲜红的血迹。   小家伙眉头紧紧皱着但没有出声,还带着点婴儿肥的雪白小脸不自觉缩了一下。   叶慕森弄着弄着,发现李星言居然夹着腿十分焦急地在地上跺脚,跺得地板“啪嗒啪嗒”响。   “很疼?”叶慕森挑眉问。   李星言面色羞赧地摇头解释,音色又奶又软:“不是……我想去嘘嘘。” 第14章 灼烧   叶慕森觑着小脸憋得通红的男孩子,唇边不自觉扬起笑意:“去吧,别把小腰子憋坏了。”   李星言迈着马达一样的小碎步,急吼吼地往外面冲。   卫生间里,扶着自己可爱的小鸟痛痛快快释放完,李星言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站在光滑的大镜子前低头洗手,拧开水龙头,将手上雪白蓬松的泡沫冲洗干净。   李星言将手背贴到自己红成番茄色的脸颊上降温,好热好热。   刚才他站在叶慕森两腿之间,男人腿上的温度仿佛冲破束缚在他腿上的那层薄薄的西装裤面料,肆无忌惮地灼烧着李星言。   李星言现在想想那不是叶慕森身上的温度,是他自己的。   叶慕森倾身过来时,他英俊的眉眼瞬间放大在李星言的视野里。   男人脸部轮廓线条的存在感十分强烈,深邃的眼窝和突出的眉弓形成恰到好处的高度差,塑造了独一无二的完美骨相。   当时李星言感觉自己心跳蓦然加快,然后,然后就是汹涌的尿意来袭。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膀胱都要炸了。   说起膀胱,李星言忽然想起他刚刚跑出来时,叶慕森好像嘲笑他的肾是“小腰子”。   过分,信不信把肾掏出来比比。   唧唧小不代表他的肾也小。   李星言等脸上的温度彻底降下来才出了卫生间,从走廊尽头走到叶慕森办公室的这段距离。   他在纠结还要不要让叶慕森帮他涂药。   李星言实在是没有勇气继续像刚刚那样站进去。   真的好羞耻。   叶慕森这样的大老板为什么要亲自帮他涂药?   可能是因为他是间接造成自己受伤的人吧。   其实那个位置他也可以自己涂的,但刚刚目睹一个人被打成那样,李星言的脑子有点迟钝,叶慕森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不涂了,他要进去这样告诉叶慕森。   谁料他刚推门进去,就听还随意支着腿坐在桌上的叶慕森开口说:“不涂了。”   李星言:“……”   这人怎么还抢台词呢。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拒绝领导好意,还显得不懂事。   李星言正这么想着,又见叶慕森慢悠悠地站起来,语气平淡地说:“去医院。”   “不去不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李星言拨浪鼓一样甩着自己的小脑袋。   怕叶慕森不同意,他又补充道:“而且,一点也不严重,过两天就自己好了。”   叶慕森宛若未闻,根本没搭理他说的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掏出手机给他领导宋敏打电话,直接说:“李星言我带去医院了,有事安排其他人。”   今天从叶慕森打人到周奇被扔出去,没有一个人有胆量上来瞧总经理的热闹,但员工们的各种小群里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行政人事经理宋敏自然也听说了。   因为叶慕森刚出院没几天,她那会儿担心叶慕森打人牵动伤口,想上去看一下。   不过最终还是不敢随意去触碰叶慕森的原则。   叶慕森曾经说过大家可以看热闹,但只允许看自己视野范围内的热闹。   别打着工作的名义窜到别人办公室瞎凑热闹。 第15章 桃色   航空公司是个颜值比普通公司高很多的地方,八卦流言和花边新闻也是层出不穷。   空姐和机长的,空姐和空少的,空姐和空姐的,空少和空少的   但其实桃色新闻最多的还是他们总经理叶慕森。   叶慕森和机长,叶慕森和乘务长,叶慕森和空姐,叶慕森和空少,叶慕森和……   挂完电话,宋敏盯着电脑桌面,仔细琢磨叶慕森刚刚说的话。   带李星言去医院是什么意思?   他没受伤,要带受了伤的李星言去看医生?   一个小小的实习生,面子这么大?   李星言兴致不怎么高地跟着叶慕森下楼。   叶慕森不用回头看,光听脚步声就知道小家伙不大乐意去。   “赶紧弄好,省得你们季老师来找麻烦。”   到了医院,李星言一进一楼大厅就往左拐去挂号。   结果被叶慕森伸出大手扣着脖子强行调转方向,说道:“这边。”   他那姿势,跟拎着一只小兔子似的。   叶慕森的掌心宽大而温暖,这让李星言想起小时候他爸爸也会这么把手放在他脖子上。   不过叶慕森很快就放开了,而他脖颈后面的那一小片肌肤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温度。   他们上到六楼,叶慕森走在前面,李星言像只小尾巴一样吊在他后面。   叶慕森的身形十分高大,长相气质绝佳,他经过的地方总会勾连起数十道追逐的目光。   这让李星言莫名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叶慕森的情景。   往前走了十米左右,他跟着叶慕森进了一间诊室。   一进去,就见一个漂亮的女医生冲叶慕森笑嘻嘻地打招呼:“呦,稀客呀。”   这位女医生叫叶橙,是叶慕森堂妹,今年27岁,是一名外科医生。   叶慕森的手无意识转着那个银色金属质感打火机,说道:“看下这小孩儿的额头。”   叶橙弯起眼睛,笑吟吟地对李星言说:“小帅哥,来坐下我看看。”   李星言乖巧地坐好,坐姿端正得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他微微仰起头让医生查看。   叶橙站起来仔细地左右查看,问李星言道:“跟人打架了?”   李星言摇摇头,嗓音透彻明净:“没有,不小心撞墙上了。”   这小孩儿说话有种吴侬软语的腔调,怪好听的。   叶橙 “啧啧”两声,又猜测道:“被人推的?”   李星言条件反射看叶慕森一眼,又重新低下脑袋使劲摇头。   叶橙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叶慕森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意有所指道:“让他对你负责,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留疤就可惜了。”   叶慕森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赶紧说到底怎么样?你又不是警察管他是怎么弄的。”   叶橙抬头一本正经地对叶慕森说:“还好来得及时,伤口差点就愈合了。”   李星言和叶慕森同时:“……”   叶橙又说:“开个玩笑。”   说完这句,她才开始认真地跟李星言交代病情:“这伤口一厘米还要多,不算小,一会儿我给你上点药,再开两只祛疤膏,回去记得按时涂抹,近期要忌食,不能吃辛辣等刺激性食物。”   叶慕森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将手中的打火机揣进口袋里,问道:“真的会留疤?”   叶橙没有再开玩笑,说道:“如果是疤痕体质,那肯定会留。”   李星言倒是无所谓,伤口又不大,留一点也没什么的。   本来也在额头比较靠上的地方,就算留疤,不注意看,估计都看不到。 第16章 标题   第二天一到公司,李星言刚进办公室就被宋敏打电话叫了过去。   宋敏微笑着让李星言坐下,先是打量了一下他额头上的那个创口贴,然后神色担忧地问道:“头上的伤严重吗?要不再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一下?”   李星言不知道该说严重还是不严重,毕竟昨天叶慕森都大张旗鼓地带着他去医院了。   但要是说“严重”的话,万一宋敏真的让他回去休息。   如果不带薪,李星言不想被扣工资。   如果带薪,李星言又会觉得心里难安。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谢谢宋经理,不严重,已经上过药了。”   “不严重就好,昨天总经理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得住院呢,” 宋敏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随即说道,“喔,对了,你跟总经理是不是挺熟的?”   李星言如实说道:“总经理和我们辅导员是朋友。”   听到这里,宋敏的心情莫名舒畅了不少。   那就这能解释得通叶慕森为什么会破例亲自带一个实习生去医院。   想必是因为受朋友之托,多一点照顾而已,如果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   依这么看来,应该不是普通朋友,毕竟叶慕森不是谁的面子都会给。   下午四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就到下班时间。   李星言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他凑过去一看——季朗来电。   “喂,季老师。”他雪白纤细的手指划动屏幕接听。   季朗的声音总是有一种让人听了就会觉得心情明媚的魔力。   “小星言,我现在你们公司楼下,你一会儿叫上冯锐一起出来,我请你们吃饭。”   在公共场所,冯锐对李星言很正常,没人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李星言挂了电话,走到冯锐办公桌旁边,说道:“季老师让我们下班一起去门口找他。”   要是以前,冯锐肯定会开心地转过来,激动地问李星言:“真的吗真的吗?”   但现在他只是神色平淡地点点头,说道:“好的,知道了。”   坐李星言对面的钱晓晨听到他俩的对话,满眼羡慕地说:“哇,你们老师人好好,还专门过来看你们。”   “季老师人很好的。”   李星言和冯锐异口同声说完后,两人都有点尴尬。 第17章 迫不及待   一下班,两人就迫不及待地往公司大门口跑。   季朗远远看到他俩就按车喇叭,李星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和冯锐上了车后座,才看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是叶慕森,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   男人的鼻梁高挺,侧颜立体度满分,李星言看了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季朗转身,捞过李星言的脑袋凑到眼前看他额头上的伤疤,一边看一边吐槽副驾驶上的男人:“叶慕森你还是人吗?我清新帅气的学生送到你这儿才几天,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我负责到底,行了吧。”叶慕森说。   李星言听叶慕森的语气,估计在他和冯锐上车前,就已经被他们季老师数落半天了。   季朗没有带他们去很远的地方,在附近找了一家装修比较偏古典风的餐厅。   四人一进去,服务员就热情地迎上来,他们人少,季朗没有要包间。   服务员引着他们到了一个四人的座位处。   因为这边餐厅比较少,来这家吃饭的人比较多。   季朗和叶慕森坐一边,李星言和冯锐坐一边。   李星言对面就是叶慕森。   季朗轻车熟路地点了菜,将菜单递给站立一旁的服务员,笑着说:“点好了,就这些吧。”   “这家在我们小区也有分店,味道还可以,重点是清淡,适合病号。”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叶慕森和李星言望过来。   叶慕森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他撩起眼皮看着李星言:“说你呢。”   “季老师说的是我们两个人。”   虽然语气听起来有点不服气,但李星言的声音太过软糯,连反驳的意味都十分薄弱,反而有点奶萌奶萌的。   不过叶慕森也就那天在医院里看起来气色稍微有点差。   从他再次出现在公司,不知情的人根本看出来这人几天前刚开过刀。   季朗哈哈一笑,帮着李星言怼叶慕森:“还是我们星言理解能力强。”   冯锐默默地听着几人说话,他之前只听说叶慕森一个星期不在公司,但不知道叶慕森生病了。   他来这边实习,至今为止叶慕森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两人偶尔在走廊上或电梯间会遇到,他跟叶慕森打招呼,叶慕森向来都只是淡淡点头回应。   季朗也给他发过信息,让他在这边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叶慕森。   不过他没什么需要叶慕森照应的。   倒是李星言,好像跟叶慕森很熟的样子。   很快,服务员端着两碗皮蛋瘦肉粥送过来。   一碗放到叶慕森跟前,另外一碗放在李星言的餐具旁。   叶慕森眉眼带笑瞧着向季朗,调侃道:“就给我们吃这个?”   季朗拍拍他的肩,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食。”   这时服务员又上了七八道菜,一眼看过去就能分出两大类。   一类清汤寡水,一类红辣诱人。   “季老师,你不是说他家都很清淡的吗?”李星言粉嫩得如同果冻一样的唇瓣一开一合。   “傻孩子,我的话你也信。”   李星言和叶慕森面前全是素炒——清汤鱼,素炒白菜,素炒山药片,素炒西葫芦。   他很久都没吃过这么清心寡欲的一顿饭了。   李星言其实是无辣不欢一组。   他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的叶慕森,对方显然最近也没忌食,很是不适应的样子。   季朗和叶慕森一直在聊天,谈话间他会转头问问自己的两个学生在这边的实习情况。   与之对比,李星言和冯锐之间就沉默得多。   没人问他们问题时,他俩就低头各自吃饭。   李星言心不在焉地喝着那碗皮蛋瘦肉粥。   可能因为太清淡了,刺激不起食欲,他没吃几口就感觉饱了。   李星言无聊的腿在桌下乱晃,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桌子腿”玩儿。   蹭着蹭着,他感觉一直在和季朗说话的叶慕森忽然止住了口,朝他这边睨过来。   李星言以为叶慕森要和自己说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歪着小脑袋去看叶慕森,以肢体语言发出询问。 第18章 好摸吗?   但叶慕森只是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便收回了视线。   季朗给冯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笑着问道:“冯锐,你和星言住一个寝室,还习惯吗?”   冯锐被季朗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   他愣了一下,干笑一声,然后神色如常地说:“习惯啊,肯定习惯,我俩在学校也住一个寝室。”   季朗听完,又将一模一样的问题,问了李星言一遍。   李星言看了冯锐一眼,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也说:“挺好的。”   可能因为对着老师撒谎有些不自在,他撑在桌上的手肘无意识挪动了一下,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手机带下去了。   李星言伸手往桌下摸索,摸着摸着不小心抓到了一个人的脚腕。   他吓得赶紧把手弹开,又胡乱摸了几下,这才摸到自己的手机。   李星言起身一坐好,就直直对上了叶慕森的视线。   男人眸子漆黑,抿起的嘴唇微微挑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意味不明。   他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李星言被叶慕森看得脸颊发烫,但现在又不好解释什么。   桌上还有季朗和冯锐。   尤其是冯锐,如果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桌子底下摸到他们总经理的脚腕,今晚回去说不定又要对自己冷嘲热讽。   算了,以后再解释吧。   李星言捡起手机,就找个借口去了洗手间,他想缓口气。   他洗完手从里面出来经过拐角时,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好摸吗?”   李星言猛地转身,就见叶慕森姿态悠闲地斜倚在墙壁上,一条修长的腿微屈着。   这里的灯光是温暖的橙黄色,十分柔和地从头顶倾泻下来,将李星言雪白漂亮的脸打上一层温柔的光泽。   他稳定心神,提脚朝叶慕森慢慢走去。   男人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青白的烟雾从他薄薄唇边缓缓吐出,给他这张俊逸非凡的脸平添几分邪气。   李星言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到了身后,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他冲叶慕森来了个十分有诚意的90度鞠躬,然后起身,糯糯地道歉:“对不起叶总,我不是故意的。”   叶慕森掀起眼帘注视着李星言。   小家伙的长相乖巧无辜,微微下垂的眼有种呆萌可怜的感觉,似乎一瓶草莓牛奶就能拐走。   叶慕森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更想逗逗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好摸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刚刚吓得李星言一个哆嗦的问题。   这要怎么回答?   嗯,挺好摸的。   如果这样说,叶慕森万一来句“那你再来摸一下?”,那就尴尬了。   说不好摸,李星言又不太敢。   这不是故意欺负小可爱嘛。 第19章 小东西   李星言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动,雪白柔软的耳垂尖尖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这是您自己的腿……您其实……可以……自己摸摸看……”骨架纤细的男孩子低垂着小脑袋,吞吞吐吐地把这句话说完。   叶慕森闻言忽然嗤笑了一声,这小东西有点儿意思。   李星言听不出叶慕森这笑声意味着什么。   过道尽头的窗户吹来一阵清凉的风,李星言的那一撮小呆毛在他的小脑袋上摇摇晃晃。   叶慕森左手指尖的烟头亮着淡淡的红点,右手缓缓抬起,宽大的手掌轻轻压在那翘起来的小撮头发上。   只要他将手拿开,那一小溜头发就会瞬间像弹簧一样弹起来,莫名俏皮。   李星言像只没有灵魂的小木偶,两只手背在身后,伸着脑袋,任叶慕森玩弄他的小呆毛。   算了,就当交换吧。   他摸了别人一下,人家也是要会摸回去的。   叶慕森玩够了,指腹从李星言的头顶慢慢转移到额头那个细小的伤口上。   李星言下午把创口贴拿掉了,让伤口透透气。   叶慕森的指腹轻轻碰了一下,李星言微微皱了下眉头。   男人以为弄疼了小家伙,这才将手从李星言的额头上拿下来。   其实并不疼,只是叶慕森略带一点薄茧的手指蹭过他的皮肤时,莫名带起一阵酥麻的小电流。   李星言深呼吸一口气,忽然听到男人醇厚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拿着。”   小家伙仰起头,看着叶慕森,听他说:“医院开的去疤药就不用了,用这个。”   李星言这才看见叶慕森手里拿着一管上面全是外文的药膏,他刚刚出神都没看到这个。   “谢谢。”李星言伸手接过。   俩人一起回餐厅,但谁都没注意到前方刚刚躲到楼梯拐角的冯锐。   他们回去后又坐下聊了一会儿天,冯锐才回到座位上。   出了餐厅,季朗开车将李星言和冯锐送到蓝霄航空大门口。   驱车离开前,他特意交代道:“咱们班就你俩在这儿,要互相照应知道吗?”   两个学生点点头,一起往里面走了。   季朗又把叶慕森送回他住的那个小区,开车往家里走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车子在夜色中缓缓前行,他今晚看出来冯锐和李星言有点不对劲。   以前形影不离的两人人,今晚只加入他们的话题,各自一句话都没搭。   那个沙发是连在一起的,一个几乎贴着墙坐,一个坐到了最外边。   今晚他本来想把李星言单独叫出去问一下,但又担心自己和李星言在外面聊着被冯锐看到,他又多想。   问冯锐他未必会说,虽然冯锐表面上是外向的,但季朗看得出来他心思比李星言要重。   从刚刚一下车,冯锐脸上的温和就瞬间被冷漠替代。   他加快步伐,似乎并不想和李星言一起回宿舍。   这么明显的想法,李星言不可能察觉不到。   他也放慢了脚步,让冯锐先走。   说实话,现在和冯锐住在一起,李星言真的很不喜欢回那个宿舍。   他在操场上走了两圈,才慢悠悠地回去。   可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他和他凤姨的照片,连着外面的玻璃相框一起被砸碎在地上。   而冯锐坐在他的座位上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   李星言很小就没了爸妈,凤姨就像他的妈妈一样,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他。   这张照片是他刚考上大学时,凤姨送他来学校一起在学校门口拍的。   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可现在凤姨的笑脸被玻璃碎片一点点割裂开来。   李星言紧紧攥着拳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20章 揍人   李星言的面容泛白。   他缓缓蹲下去,扒开细碎的玻璃片,把和凤姨的那张照片捡起来轻轻放到自己桌上,用手指小心压平折起来的一个小角。   “冯锐,你是不是有病?”李星言转过去,声音奇异的平静,但他看冯锐的眼神却是失望中混杂着隐忍的愤怒。   “那是我送的相框,我想扔就扔。”冯锐站起来,他的表情似乎比李星言还要不快。   李星言的嘴唇都气成了青灰色,要相框拿走就好了,为什么要波及里面的照片。   为什么要把凤姨扔到地上?   李星言的拳头越攥越紧,在冯锐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提拳抡了上去。   即便他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但打到人身上仍旧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刚刚他是打在冯锐肩膀上的,但冯锐连退都没后退一步。   李星言眼中的怒火更盛,他再次集中力气往冯锐脸上攻击。   挨了第一下,按理说到第二下的时候,冯锐早反应过来开始还手了。   可李星言又对着他揍了好几下,冯锐都无动于衷,只是定定地望着李星言,被打到痛处时会皱一下眉头。   没劲。   李星言突然觉得很没劲。   为什么不还手?   他一直挑事,不就是看自己不顺眼吗?   李星言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力气,双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冯锐真的很讨厌,李星言不想看见他。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消失在冯锐的视野里。   李星言一口气跑下楼,一直在劝自己布哭布哭,但眼泪就是不听话,决了堤的小溪一样,哗啦啦流个不停。   他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哭得连肩膀都不住抽.动,微凉的风吹动男孩子的白T恤衣角。   李星言将凤姨的照片捂在自己胸口最滚烫的地方,哭嗝一个接着一个。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他走得累了,就在路边的一个小石墩上坐下来。   李星言掏出手机一看,季朗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小星言,你跟冯锐的事情愿意跟老师说一下吗?   哭多了脑仁有点疼,再被风一吹脑子就更晕了,李星言没注意现在是凌晨两点,给季朗回了条信息:没事的,季老师。   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季朗早就睡了,但他刚送叶慕森回去后,就接到家里的电话,说他舅舅突发脑梗送医院了。   大半夜,季朗和一大家子人守在手术室外面,突然收到李星言的信息,他直觉可能是有什么事。   李星言一直是很规律的作息,之前季朗听他们室友嘲笑他每天五点半起来啃胡萝卜。   当时,李星言还说自己睡得早,晚上十点就睡了,但这个点他还在回信息。 第21章 柔软   季朗不放心,给李星言拨打电话,李星言苍白的小脸忽然被手机屏幕映亮。   他刚哭过,声音哑哑的,如果接听肯定会被季老师听出来。   李星言又不敢挂老师的电话,在安静的深夜里,只能煎熬地等待着电话自动挂断。   可越是这样,季朗越是觉得不对劲,上一秒还在回信息,下一秒电话就无人接听。   他不放心地继续打,到第三个时李星言终于接听了。   “季老师。”因为刚哭过,男孩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季朗一听就听出来李星言的声音不对劲。   他没有一上来就问李星言为什么不接老师的电话,只是不自觉吁出一口气,然后语气平和地问:“哭了?”   李星言知道声音出卖了自己,没有否认,傻乎乎地对着空气点点头。   季朗好像神奇地心有所感,得到了默认一般,又问:“跟冯锐吵架了?”   李星言又对着空气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揍他了。”   季朗觉得两个孩子闹矛盾,应该不会只有谁一人动手,他问:“那你呢?受伤了没?”   李星言低声喃喃道:“没有,他站着让我打,不然我可能也打不过他。”   季朗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能听到电话里有“呼呼呼”的风声,轻声说道:“星言,你在外面对不对。”   他没给李星言嘴硬否认的时间,紧接着道:“在外面不安全,告诉老师,你现在在哪里?”   这边是市郊,季朗住在市中心,开车过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李星言被泪水沾湿的睫毛颤了颤,支支吾吾地说:“我马上就回去了,或者我在外面找个地方住,没事的季老师,太晚了,你赶紧睡吧。”   季朗沉声道:“我是你老师,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是。”   “那好,现在把你的微信定位发给我。”   李星言按着季朗的要求,把定位发了过去。   然后又听季朗说:“那你乖乖在那边等着,我让叶慕森过来接你。”   让他们总经理大半夜来接自己,李星言的心理压力更大。   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季朗又道:“星言,老师的家人正在做手术,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一听这话,李星言忽然觉得自己好不懂事,他们季老师在医院还得记挂着自己。   “季老师,对不起,我会一动不动地在这里等着他来接我……”李星言满心内疚。   季朗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叶慕森的车子就停在了李星言面前。   这里离叶慕森住的地方很近,他打开车门下车。   被微凉的夜风吹了几个小时,李星言的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即便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浓重的夜色,叶慕森依旧能看到李星言眼里细碎的泪光,也能看出他脸上的歉疚。   对于自己这么晚来接他,小家伙心里大概是很过意不去的吧。   他双手随意插在兜里,调笑道:“又见面了,小朋友。”   确实,几个小时前还一起吃晚饭呢。   不知是不是李星言的错觉,他总感觉叶慕森这带着调侃意味的“小朋友”三个字,事实上并非调侃,像是真的把他当小孩子。   犯了错,可以被原谅的小孩子。   麻烦了别人,可以被包容的小孩子。   想要糖果吃,耍耍赖,跺跺脚,就会有人给糖吃的小孩子。   李星言的泪腺再次失控,瘪着小嘴,努力将泪意往回忍的模样莫名惹人心疼。   叶慕森硬朗的眉眼间蔓延上几分难见的柔软。   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李星言,男人的声音如这夜色般深沉,但却意外的很温柔:“穿上吧。”   李星言套上宽大的衣服。   叶慕森给他打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手臂扶在门框上,微微偏头示意男孩子上车。 第22章 居然不相信   李星言乖顺地坐上车,目光仍旧空空的,手里还拿着他和凤姨的那张照片。   他不敢用力,很轻很轻地捏着,似乎生怕弄皱了。   叶慕森俯身给他系上安全带,将车门关上,才又转到驾驶位。   李星言的脑袋偏朝车窗外,呆呆地看着被霓虹点亮的夜晚。   叶慕森骨节明晰的手握着方向盘,剪裁精良的白衬衫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   “你打了他几下?”叶慕森低沉悦耳的声音将李星言的目光从窗外浓重得如墨一般的夜色中拉了回来。   李星言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奇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只是声音细微得像小奶猫一样:“好像……有五六下吧。”   叶慕森接着又慢条斯理地问:“把人揍趴下了吗?”   “没有。”   男人抿唇一笑:“那你这不行啊,打人不能用蛮力,要讲究着力点和技巧,下次我教你。”   额……这……   但很奇怪,这一路叶慕森一句话都没有安慰他,他的心情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车子匀速拐进小区地下停车场,叶慕森熄了火,伸手从置物盒里摸出一盒烟,动作熟练地敲出一根含进嘴里。   他按了开关摇下驾驶位那边的车窗,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   叶慕森吸了一口,随即吐出,青色烟圈在弧度浅淡的唇边缭缭绕绕。   他下颌线流畅,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睫毛修长。   也不知道叶慕森抽的什么烟,李星言并不觉得呛人,只是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在这夜里,莫名有几分惑人的错觉。   “和你室友为什么会起冲突?”   今晚让季老师担心,又让叶慕森这么晚来接自己,总该让别人知道来龙去脉。   李星言纤瘦的小身板穿着叶慕森宽大温暖的外套,他转头看着叶慕森俊美的侧颜。   “我是同性恋,他是‘抗同分子’。”李星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怅然。   乘坐电梯上了叶慕森家,李星言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没有睡衣,叶慕森给他找的睡衣就是一件宽大的白衬衫。   李星言当时想问一句“老板,裤子不给一条么?”   他也只是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过算了,穿人家的裤子好像是不太好。   好在叶慕森的衬衣足够长,能遮住小屁屁就可以了。   李星言这一晚做了很多梦,梦见讨人厌的冯锐,梦见他最喜欢的凤姨。   梦见凤姨光着脚走在一堆碎玻璃片上,她脚底全是血,那张温和柔善的脸上也被划出三四道血痕。   李星言猝然被吓醒了,一身冷汗。   发现是梦一场后,男孩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眼手机,才四点十分,浑浑噩噩又倒下接着睡。   又睡了没多久,李星言迷迷糊糊地想要上厕所。   昨晚哭得有点狠,水分流失太多,他睡前喝了好几杯水。   李星言住的是客卧,里面没有自带的卫生间。   他太困了,眼睛都还眯着,意识处于混沌的状态中。   上完厕所,李星言半梦半醒地往卧室走。   天快亮的时候,李星言感觉自己是被一根硬硬的棍子“戳”醒的。   他摊成一个大字型,仰躺着。   这“床”的触感,怎么感觉有点点奇怪?   李星言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略显低哑的声音:“别乱动。”   滚烫的气息拂在耳边,李星言吓得猛地睁开了眼。   天哪,叶慕森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不对,好像是他在叶慕森的床上?   这房间一看就很陌生,不是自己睡过的那间。   李星言现在完全是仰躺在叶慕森身上的,他背靠着叶慕森赤裸的胸膛。   叶慕森的身材十分雄健,李星言骨骼纤细,尤其是刚睡醒,虚虚软软的,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呆在男人怀里。   李星言睡觉喜欢乱动,叶慕森给他当睡衣的衬衫已经被卷到了腰部。   更更更要命的是,他昨晚把自己的小内裤洗了晾在阳台上。   此时此刻,李星言小屁屁最中心的位置好像正对在叶慕森的某个地方上。   好在叶慕森是穿了点面料的,虽然现在那点面料似乎有即将被捅破的趋势。   说实话,叶慕森也不太清楚他是今早刚好晨.bo,还是被身上的小家伙给蹭出火来的。   两人紧紧相贴,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在灼烧。   即便在这种时刻,李星言也没有忘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叶慕森最讨厌别人勾引他。   他刚要开口解释,就感觉到一只大手扣着自己的腰,翻身将他压在下面。   男人刀刻般硬朗的面部线条近在咫尺,还有他那性感凸出的喉结。   叶慕森的目光在李星言粉嫩水润的嘴唇上逡巡。   “我我我……我没有……我不是……昨晚……起夜……走错了……”李星言慌乱地解释着。   小家伙说完,又担心叶慕森不相信,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想得到一个答案,确认道:“你会相信我吗?”   叶慕森没有回答,他忽然用一只手臂撑在李星言身侧,抽开压在李星言身上的力道,掀开被子,哑声道:“先出去。”   李星言赶紧站起来往床下跑,跑得太快,衬衣下雪白的小屁股都露出大半截。   叶慕森收回视线,这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等他冲完两个凉水澡出来时,李星言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两只手绞在一起,乖乖地守在门口。   叶慕森下半身裹着浴巾拉开门出来,未擦干的头发上还滴着晶莹的水珠。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星言一眼,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站着干嘛?”   李星言小尾巴一样跟在叶慕森身后,仰着小脑袋糯糯地问:“你有没有相信我了?”   叶慕森拿起吹风机随意吹了几下短短的头发茬。   他放下吹风机,转过来,俯下身看着李星言,唇边泛起一丝揶揄的笑:“我不信。”   李星言的小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怎么就是不信自己,好气喔。   他昂着头,皎澈的眸子里映着叶慕森英俊的轮廓:“我要是真有心‘那个’你,我就不会这样了。”   叶慕森挑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那你会怎么样?”   李星言回想了下自己在书耽看的某本纯爱小说里面的情节,音色酥酥软软,但表情十分严肃地说:“如果真像你以为的那样,我才不会穿着衣服,我会把自己剥光光,把你也剥光光,再趁你睡着给你灌春.药,   让你把我按在床上酱酱酿酿,让你控制不住地狠狠欺负我,把我弄哭都不肯停下来,等你第二天醒来,我再倒打一耙,这才叫图谋不轨。” 第23章 我才不是那种人   叶慕森闻言,挑起唇角笑了笑。   他现在全身上下只围着一块柔软的白色浴巾,小麦色的胸肌垒块分明,蜿蜒向上的是那充满力量但又不失美感的胸肌。   叶慕森倾身靠近李星言,沐浴露的香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男孩子胡乱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听起来很刺激的样子,要不你试一下?”叶慕森似笑非笑地说。   “你、你瞎说什么呢?我才不是那种人。”   直到这时,李星言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尺度好像有亿点点大。   他感觉自己脸颊旁像是被两团炙热的火烤着,叶慕森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他脸上。   李星言绷着红透了的小脸,“咻”地一下就冲进客卧。   他快速把门关上,身体靠着门,用雪白的小手冲着发烫的脸颊“呼啦啦”地扇风给自己降温。   李星言深呼吸两口气,小脑袋仰靠在门板上,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回想叶慕森刚刚说的话。   叶慕森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弯?   还是他只是故意那样讲逗自己玩?   搞不懂,搞不懂。   李星言走到床头柜旁边拿起自己的手机,他昨晚没带充电线,电量现在只剩20%不到。   这手机可能是要退休了,昨晚睡的时候还有40%多呢。   他给季朗打了个电话,季朗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星言。”   季朗昨晚说他的家人正在做手术,李星言深觉自己在关键时刻还让季朗分心,真的该打。   “季老师,你家人好点了吗?手术成功了吗?”   季朗兴许是因为一夜没睡,声音略显疲惫,但口吻始终温和:“没事了,手术很成功,好好上班,其他的事,季老师来处理。”   李星言乖巧地应答,他走出卧室时,叶慕森也好了。   两人一起走到地下车库时,叶慕森的司机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们没在家里吃早点,蓝霄航空公司的员工餐厅有早餐供应,还特别丰富,完全是按星级酒店配置的。   中餐、西餐、新鲜水果,还有各种样式好看精致的小蛋糕。   叶慕森只要来公司,基本一日三餐都在餐厅解决。   下了车,李星言跟着叶慕森进餐厅。   只要是叶慕森出现的地方,他永远是人们目光的焦点。   修长挺拔的身材,优越的长相与气质,以及他的身份和地位。   所以,大家也同时看到了跟他一起下车的李星言。   这几十道目光里,就有李星言的领导宋敏。   宋敏手里不锈钢刀叉上面正戳着一块培根。   大清早的就一起从车上下来,昨晚难道住在一起?   就算是朋友的学生,有必要照顾到家里去吗?   在叶慕森经过她那张餐桌时,宋敏笑容温婉地冲叶慕森打招呼:“总经理早上好。”   叶慕森姿态闲适地迈着大长腿,并没有做任何停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宋敏的眼神在看向他身后李星言时变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郁。   李星言没发现,依旧跟以前一样,礼貌地叫道:“宋经理早。”   往里面走了一段,李星言就悄悄地拉开和叶慕森的距离。   餐厅每个窗口都供应不同的食物,李星言瞧着叶慕森去蒸食那边,他就往煮面窗口那边去。   往常叶慕森都是一个人单独坐一张桌子靠窗的桌子。   李星言很能吃,他要了一碗红烧牛肉面,一个土豆饼,一个茶叶蛋,一碗南瓜粥,又拿了一个水果拼盘。   他开开心心地找了个离叶慕森常坐位置比较远的地方,坐下刚吃了一口,就听到对面的椅子被人挪动的声音。   李星言猛地抬头,叶慕森端着一碗香气诱人的肉沫蒸蛋和一盘切好的油条走过来。   好接地气的总裁,竟然爱吃油条。   李星言刚刚在餐厅里穿梭的时候,没看到有这个,估计是厨师给他单独做的。   他想起什么,抬头朝周边打一眼望过去,果然,餐厅里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朝这边望过来。   见李星言抬头,他们又很快若无其事地假装看其他地方。   叶慕森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舀着碗里金黄的蒸蛋,看他眉眼间舒展的神色,味道应该不错。   但李星言却忽然觉得嘴里的土豆饼不香了。   真的不想跟大老板一起吃饭,他怀疑上次自己异物卡喉就是因为叶慕森坐在他对面,压力太大导致的。   叶慕森是用筷子吃油条的。   李星言此生最怕尴尬,他又开始没话找话聊了,奶声奶气地说:“叶总,不用手拿着吃的油条是没有灵魂的。”   叶慕森不接他的茬,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李星言面前的一大堆食物,也不知道这小家伙那个小肚子是怎么装得下那么多的食物。   “胃口还挺好的。”   李星言似乎感觉到叶慕森的视线,默默地将圆滚滚的小肚皮往里面吸了吸。   正在剥手里鸡蛋的李星言,嘴角沾了一粒粥米,他毫无察觉。   叶慕森伸手轻轻扣了扣桌面,李星言抬起头,见他们总经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想吃我的茶叶蛋?   还要我喂他?   他的小眉毛拧起来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地伸手过去。   小家伙雪白纤细的手指拿着那个鸡蛋递到叶慕森唇边,糯糯地说:“昂,给你。”   滑嫩的鸡蛋触到嘴唇,叶慕森看着李星言闪亮亮的大眼睛,无意识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刚刚他明明可以解释一下,是李星言误会了,但他却没有开口。   终于吃完早点,李星言这次不好再悄悄溜开,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叶慕森进电梯。   上午9点。   宋敏办公室里的座机响起来,她一看分级号码就知道是叶慕森:“总经理。”   叶慕森:“给李星言重新安排一间宿舍,单人间。”   “好的,马上安排。”   宋敏挂了电话后盯着座机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连正式员工都是两人一间,李星言却要给单间,他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她在叶慕森身边守了这么多年,现在要输给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实习生。   宋敏起身,尖细的高跟鞋“哒哒哒”敲在地板上。   她神色如常地走进隔壁办公室,看到李星言正在整理桌面上的资料。   “晓晨,现在就去给星言安排个单人间宿舍。” 第24章 填满   办公室里还有人事助理周静楠和冯锐。   冯锐始终低着头,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意外,这似乎是他能猜到的结果。   李星言昨晚在他这儿受了气,肯定是去叶慕森家睡的。   昨晚季朗请他们吃饭,他去洗手间,却看到叶慕森和李星言两人姿态亲昵地站在一起。   叶慕森还伸手摸李星言的头发,李星言的额头,李星言不躲不闪,看起来根本就是有不正当关系。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那一刻的心情,但他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愤怒。   李星言凭什么要和别人那么亲近?   明明以前,他才是那个和李星言形影不离的人。   可现在他却只把自己当空气。   所以,他先回了寝室,他故意将那个相框砸碎,故意激怒李星言,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冯锐昨晚在寝室里枯坐了一夜,他觉得自己有病,明明是他亲手毁了和李星言这段关系,却又见不得他被任何人靠近。   冯锐本以为自己会直接被叶慕森开除,但到今天下班,也没听到任何消息。   李星言下午回寝室就开始收拾东西。   冯锐坐在自己座位上,低着头,看上去是在玩手机,其实在竖着耳朵注意李星言的一举一动。   李星言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装好了,也就一个行李箱。   在宿舍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冯锐放下很长时间没有换过页面的手机看向门边。   以后,应该算是彻底底陌路了吧。   钱晓晨给李星言新安排的宿舍在上面两层楼,他按着房号找过去,打开门进去一看,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这是一间配备十分高档的单身公寓。   有单独的厨房,厨房里各式各样的厨具都有,冰箱、洗衣机、沙发等家具也是一应俱全。   地板亮得发光,看来之前有人打扫过。   他把东西从行李箱中拿出来整整齐齐摆放好。   李星言是个螺蛳粉爱好者,好久没吃螺蛳粉了,孩子都快馋哭了。   楼下有超市,他跑下去买了两包上来,哼着小调在厨房里开开心心地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小锅。   简直不要太快乐。   叶慕森今晚有事在公司加班,刚开完视频会议,季朗的电话就进来了。   关于冯锐的事,叶慕森没有插手,他是季朗的学生,季朗会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叶慕森,下班了吗?”   “还BY做鱼加盐没。”   季朗打电话前看了眼手表,他估计这个时间实习生都下班回自己宿舍了,于是说道:“星言家人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你帮我去看下,让他给家里回个电话。”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季朗跟他说话一点不见外。   冯锐和李星言现在关系基本破裂,在这里季朗只能找叶慕森帮忙。   叶慕森挂了电话,起身走出办公室。   李星言的宿舍号他不用问其他人就知道。   因为今天上午行政部反馈现在所有的单间都住满了,只有总经理套房旁那间还空着。   叶慕森吩咐就让李星言住那间。   走到住宿区,叶慕森乘坐电梯上了顶楼,这一层按现在的配置,只有他和李星言住着。   不过叶慕森现在也基本不住在这边。   他抬起手敲了敲房门。   李星言“蹬蹬蹬”跑出来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叶慕森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又酸又臭的味道疯狂地往他鼻子里钻。   “谁家的化粪池炸了?”叶慕森是真这么以为的。   李星言:“……”   “那个……是……螺蛳粉……”   叶慕森干咳一声,进入正题:“你家人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我没听到电话响。”   李星言赶紧跑回屋里,拿起手机一看,竟然自动关机了。   前段时间他就发现这手机的电量会自动流失。   他刚刚吃完螺蛳粉,就一直抱着自己的画本填色玩儿,里面图案轮廓都是原有的,只要根据自己的喜好上色就行。   这种单调的重复性工作,很能让人的心平静下来。   他太投入,一口气涂了十几幅图。   再加上新宿舍的氛围让他很放松,他越画越上瘾。   李星言赶紧给手机插上电,等电话开机后,他就连忙给凤姨回拨电话。   虽然叶慕森没说家人是谁,但只有凤姨知道他们季老师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的女人就说:“言言,你怎么电话也不接?担心死我了。”   李星言浅浅地笑着:“我手机关机了,没听到。”   陈小凤:“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这几天?”   她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昨晚她梦见李星言掉进河里淹死了。   她们那一辈人,对不好的梦境,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较真和忌惮。   陈小凤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好怕一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   李星言虽然不知道陈小凤做了梦,但还是心头一紧。   昨晚自己那样难过,拿着陈小凤的照片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那一刻好想打个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但他不敢,她会听出来的。   “凤姨我没事儿,什么都好,喔,我想起来了,那天吃鱼差点被鱼刺卡到。”李星言笑盈盈地说。   人都说报喜不报忧,但李星言每次和陈小凤电话都会说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故。   陈小凤果然放心了许多,她的声音温柔又和蔼:“下次吃慢点,。”   “嗯,知道了。”   李星言挂了电话后,发现叶慕森竟然还没走,而且还进了屋。   姿态悠闲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拿着李星言的水彩笔,画本搁在他交叠的大长腿上。   看样子,叶慕森似乎正准备对他已经涂了一大半的卡通小鱼下手。   李星言想要自己把那个小鱼的颜色填充完整,他不知道叶慕森上的色会不会是他想要的那样。   小鱼图案下面还有两三个代表泡泡的空心小圆圈。   “你把我下面填满吧。”李星言坐到沙发上,在叶慕森落笔之前委婉地说。   叶慕森骨节分明的手指倏地顿住,偏头看向李星言。   男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鼻梁小巧精致,唇瓣红润,微微张着,淡粉色的柔嫩舌尖藏在两排小白牙里面。   叶慕森凸出的喉结无意识滑动了一下,然后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你这话……有歧义。”   李星言没明白叶慕森说的“有歧义”是什么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又长又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然后往自己的画本上看了一眼,发现小鱼图案的上面也有几个还没涂色的小圆圈。   “那你、也可以把我上面填满。”小家伙傻乎乎地补充道。 第25章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叶慕森撩起唇角,定定地瞧着李星言,说道:“要我把你‘填满’,你确定?”   李星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这话刚刚自己说出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可能因为他一直在担心叶慕森要对他涂到一半的小鱼下手,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可现在从某人的嘴巴里讲出来,好色.情呀 。   “我确定,”李星言感觉自己被人调戏了,红着奶萌的小脸,羞愤地从叶慕森手里拿过画本,才又说,“哪里都不要,我要全部自己涂,你要涂就涂其他页的。”   臭小孩儿,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   叶慕森刚刚听到“我确定”那三个字,呼吸莫名顿了一秒。   此时此刻,那个不自在的人,竟然换成了叶慕森。   他右手成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一声,头一次问出别人没话找话时,常说的一个问题:“晚饭吃了吗?”   李星言雪白纤细的手指拿着画笔,低垂着小脑袋,认认真真地在画本上填色。   “吃过了,刚吃了一个‘化粪池’。”李星言的语气一点也不乖顺,但在他甜软音色的中和下,反而有几分可爱的小别扭。   叶慕森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揉了揉李星言的脑袋:“小家伙,还挺记仇。”   李星言涂色的笔忽然落在鱼尾的某一点,迟迟没有继续动作。   叶慕森似乎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像揉只小狗一样。   但自己是“给”,叶慕森在知道他性取向的前提下,还这样碰他,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次日清晨五点半。   李星言躲在被子里认认真真地抱着一大根胡萝卜啃。   不管是之前在寝室,还是后来和冯锐住一间。   因为担心吵到别人,他都是每天早上躲在被子里悄悄啃。   好像形成了条件反射,现在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拿到胡萝卜就想往被子里钻。   感觉这才是啃胡萝卜的正确打开方式。   他们下学期就可以报名考英语四级。   李星言洗漱好,在寝室里背了会儿单词,吃了两块面包,8:50分的时候关门去上班。   这个时间点,慢慢走过去,时间刚好差不多。   金色的阳光大片大片地泼洒下来,落满了李星言一身。   男孩子牛奶一样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他刚一进公司就看到走在面前的叶慕森。   男人身量修长,即便穿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西装,气质依旧卓尔不绝。   因为昨晚叶慕森的那一句话,现在李星言一看到他就会有种奇怪又微妙的心情。   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叶慕森的步伐不紧不慢,一路上有很多员工礼貌而恭敬地跟他打招呼:“总经理早。”   李星言刻意放慢脚步,他不想跟叶慕森乘一趟电梯。   现在只要跟叶慕森同处一个空间,李星言脑子就会不断回放男人昨晚表情意味深长说的“填满”那两个字。   可谁知叶慕森后背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忽然转身,两人的视线隔着空气直直地对上了。   李星言身形一滞,其实他也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   但从叶慕森的眼神来看,他仿佛将自己的心思,里里外外看得一清二楚。   这让李星言莫名有些心虚。   鹅……装不下去了。   李星言“蹬蹬蹬”跑到叶慕森跟前,冲叶慕森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笑嘻嘻地说:“叶总你好,叶总再见。”   “再见”两个字都没说完,他就朝楼梯口方向跑去,一溜烟人就消失了。   叶慕森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往楼梯口的方向。   17楼,他就这样爬上去?   在电梯缓缓上升的过程中,叶慕森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唇角浅浅弯起,似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李星言喘着粗气,扶着腰,吭哧吭哧地跑上十七楼。   刚一拐过楼角,就险些撞上一个坚硬结实又有些眼熟的胸膛,还好他反应快,及时刹住了脚步。   他用手抚着起伏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仰起头看着叶慕森,断断续续地问:“叶总,你在这里干嘛呀?”   李星言总感觉叶慕森是故意在这里堵自己的。   “啧,7分钟,”叶慕森抬起手臂,看着腕上百达翡丽手表内的刻度指针,嘴角噙起一抹揶揄的笑容,“年轻人,体力不太行啊。”   叶慕森说完,还不忘伸手拍了拍李星言的肩膀,仿佛以肢体语言加深了嘲笑。   然后,在李星言张大嘴巴半天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词语时,他双手插着口袋,姿态闲慢往18楼走了。   李星言收回目光,猛然反应过来时间可能已经过九点了,他迈着小马达一阵风似地冲进办公室。   他用手机点进蓝霄航空公司自行研发的一个app进行蓝牙打卡。   果然,迟到了5分钟。   李星言坐下打开电脑,然后拿着水杯去饮水机那里弯着腰接了一杯水。   回到座位上刚坐下,就看到他们的部门经理宋敏在行政人事微信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她单独@了人事助理周静楠:统计一下今天上午的考勤,把迟到的人员名单报给我。   李星言心头一紧,完蛋了。   他从到这里实习,还没迟到过呢。   没想到第一次就被底领导抓现行。   李星言记得蓝霄航空公司的实习生手册里有特别强调过这一点。   公司在实习生基本行为规范要求这块特别严格,要是一个月内迟到超过三次,就会被劝退。   实习生手册就是宋敏制定的,她对里面的每一条规则都十分清楚。   人事助理周静楠紧接着在群里回复:李星言迟到5分钟。   坐在李星言对面的钱晓晨,冲李星言悄悄问了句:“星言,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会迟到呢?”   真实原因李星言没办法告诉钱晓晨,他只低声说了句:“是我自己的问题。”   钱晓晨还是很了解宋敏这个人的,她大致猜到宋敏今天不会无缘无故在群里发这些东西。   她作为行政人事经理,每天有很多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却盯着来查一个小实习生的考勤。   钱晓晨和周静楠早就知道宋敏对叶慕森的那点心思,毕竟旁观者清。   但她们也从不敢私下讨论领导间的事。   钱晓晨正想提醒李星言几句,别一会儿说错什么话,招惹麻烦。   可宋敏却忽然出现在他们办公室门口,神色不悦地说:“李星言,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第26章 被训   李星言赶紧站起来,跟着宋敏走出去。   女人尖细的高跟鞋,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地板上。   进了办公室后,宋敏以眼神示意李星言把门关上。   李星言关上门后,慢慢走过去,站到宋敏的办公桌前。   宋敏妆容精致,微微向后仰靠着办公椅。   她没有让李星言坐下,就是要让他站着受训。   “你刚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我最讨厌我部门的员工迟到。”   宋敏双臂环在胸前,从下往上地打量着李星言。   李星言被她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语气诚恳地说:“对不起宋经理,下次不会了。”   宋敏心知,不过就一次迟到,她顶多借此事口头上警告一下李星言。   不可能单凭这一件事就把李星言劝退。   宋敏听完李星言的认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语重心长地说:“李星言,因为你的老师和我们总经理是好朋友,有些话别人不方便说,但为了公司,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李星言澄澈的眼眸看着宋敏,听她一字一句道:“总经理手下几千号员工,我们每一个人都十分敬重他,不仅是因为他是我们的老板,更因为他架海擎天的管理能力,也因为他在公司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不妥的举止。”   听到这里,李星言终于察觉出宋敏的话头不对,他张嘴想开口解释,却被宋敏用手势制止住。   “但因为你的一些行为,对他的个人形象造成了很负面的影响。我跟总经理一起奋斗了十多年,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见,所以,不管你和总经理现在是什么关系,以后在公共场合,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一定要有分寸。”   宋敏说的“公共场合”让李星言摸不着头脑,但她接着说道:“就好比那天在员工餐厅,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你往总经理嘴里喂鸡蛋……”   听到这里,李星言终于憋不住了,他两眼直视着宋敏,说道:“宋经理,我和总经理什么关系都没有,‘鸡蛋’的事情是个误会,以后不会在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给总经理和公司添麻烦。”   那天叶慕森吃完了李星言给他的鸡蛋之后,才告诉李星言他嘴角沾了米饭。   关于李星言和叶慕森之间的关系,在此之前,宋敏也只是猜测。   她刚刚故意那样说,就是想听听李星言会怎么说。   如果他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当李星言亲口说出“我和总经理什么关系都没有”时,宋敏的神色就不自觉缓和了下来。   她相信李星言说的话,“鸡蛋”的事只是个误会,叶慕森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无论男的女的都不屑于看一眼的叶慕森。   若是有一天,这颗铁树真的会开花,那个人也只能是守在叶慕森身边十年之久的自己。   李星言从宋敏办公室出来,走在长长的过道上,思绪杂乱。   他一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午饭时间,其他人都走了,他才慢慢锁了电脑,去坐电梯。   可一进电梯,就看到里面的叶慕森,他一身西装笔挺,身姿挺拔修长,存在感极强。   “总经理好。”李星言态度恭敬,连称呼都改了。   他也不太记得以前为什么会称呼叶慕森为“叶总”。   好像是季朗跟他说过“你们叶总”。   但今天在宋敏的办公室里,宋敏全程都是以“总经理”来代指叶慕森。   李星言再一回想,好像田助理和钱晓晨他们也都是叫“总经理”。   也许叫什么对叶慕森来说都一样,但李星言从称呼上就不想搞特殊。   叶慕森刚才听到李星言语气郑重地叫他“总经理”时,挑着眉有些意外地望过去。   但李星言打完招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去回应叶慕森的眼神。   电梯里安静得有些诡异,要是以前李星言会没话找话跟叶慕森无关紧要地说两句。   因为他很不喜欢这种尴尬的氛围,两个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连彼此呼吸的节奏都可以听得很清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电梯终于到达一楼。   两人都是要去餐厅的,李星言不好走到叶慕森前面,又不想和他一起出现在餐厅。   李星言本就落后叶慕森一步出的电梯,加之他的步伐越走越慢。   很快就跟叶慕森拉开两米左右的距离,他赶紧蹲下去假装系鞋带。   左边的扯开系上,又把右边的解开,来来回回,直到前面的叶慕森走进餐厅大门,李星言才慢悠悠地往餐厅走。   他端着盘子去窗口打好饭,钱晓晨看到他,笑着冲他热情地挥挥手:“星言,来这边坐。”   李星言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钱晓晨和人事助理周静楠就在靠窗的一个四人座上。   可他刚过去坐下,周静楠就起身,脸色不大高兴地说:“我吃饱了。”   女孩子吃饭慢,李星言明明看到周静楠就吃了几口,盘子里还有好多食物没动。   “她……”李星言看着周静楠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钱晓晨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没事儿,不用管她。”   周静楠和钱晓晨都是宋敏的手下,周静楠最会看领导的脸色行事。   直接上级不喜欢的人,周静楠也会跟其保持距离,以表明自己衷心的立场。   钱晓晨性格简单得多,她不太在乎这些。   她觉得李星言是个很勤快很热心的男孩子,平时交给他的事,他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星言,今天看你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有些东西李星言掩饰不了,比如说现在糟透了的心情。   他有些恹恹地点点头。   也许现在在全公司眼里,他就和当初那些个试图去爬叶慕森床的人没什么区别。   钱晓晨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唉,我跟你说啊,职场上有很多人,看着人模狗样,穿得光鲜亮丽,事实上,三五成群凑一起就知道说三道四,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甭搭理他们。”   李星言有些感动,他浅浅笑着:“晓晨,谢谢你。”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冯锐吃过午饭,刚回到寝室,手机就震动起来,是他们季老师。 第27章 到我家来   “喂,季老师。”   季朗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说:“冯锐,你和星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可又怕冯锐误会什么,加深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季朗声音温和地补充道:“但不是星言来找我告的状,你如果真的了解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季朗说得对,冯锐自己心里也清楚。   “那天带你俩去吃饭,我就看出了不对劲,也怪我,当时就应该拉着你们一起好好沟通一次。”   冯锐似乎能听出来,季朗的言语间对李星言是同性恋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排斥。   “季老师,你支持李星言?支持同性恋?”冯锐一提到同性恋,整个人说话的语气瞬间就变得愤世嫉俗。   季朗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冯锐强烈的情绪,他平静地说:“冯锐,你要知道,性取向无论是对于星言,还是对于其他任何人,我们都无权干涉,”   “你如果不能接受,可以选择不和他做朋友,但你一定不能去伤害别人,尤其这个人曾经还是你的好朋友,星言只是同性恋,不是刀枪不入,不会痛不会难过的机器人。”   冯锐想起自己对李星言做的那些事,他知道是真的伤害到了李星言。   可是内心又极其矛盾,没办法接受李星言的性向,更没办法接受自己对李星言那点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情感。   冯锐眼眶发红,声音渐渐哽咽:“可是季老师,我真的很讨厌同性恋,我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家不会就变成这个样子,我妈妈也不会……”   接下来的话冯锐没有说完,季朗知道那涉及到家庭隐私,没有追问,只是一直在安抚冯锐的情绪。   从那天季朗给冯锐打过电话后,他每次看到李星言,心里都会升腾起一股十分复杂的情感。   有内疚,有不甘,但依旧掺杂着一点他对同性恋的敌对情绪。   那天快挂电话时,他本想告诉季朗李星言和叶慕森的事情。   季老师应该是不知情的吧,如果知道他的学生被他的朋友盯上了,他会不会阻止?   还是只要叶慕森告诉季朗,他是认真的,季朗就会选择祝福,甚至是积极地去促进这段关系?   冯锐心里没有把握,他其实也不了解事情真相。   很多人私底下都在传叶慕森对李星言跟别人不同,说是李星言主动勾引的叶慕森,他们的总经理被美色.诱惑,动了心。   还有人说是叶慕森看上了李星言,利用职权潜规则他。   要在以前,听到谁敢说李星言一点不是,冯锐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把那人骂得狗血喷头。   但自从李星言的性向在他面前暴露之后,他只会沉默,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幸灾乐祸。   冯锐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李星言性向这件事激发出他人性里最恶劣的一面。   以前有多喜欢李星言这个人,之后就有多恨他。   但每次针对伤害李星言过后,他都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多面派,又狭隘,又阴暗。   无论这次公司里流言怎么疯传,总没人敢传到叶慕森的耳朵里。   他反而成为这次流言风波的局外人。   至于李星言,除了那天宋敏直截了当地告知过他一次,其实也听不到多少。   无所谓了,爱怎么看怎么看吧。   只要他离叶慕森远一点就好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周六这天上午9点不到,他就被叶慕森的电话吵醒了。   “喂,总经理。”   因睡意未醒,李星言的声音软绵绵的,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旋律柔美的音符,敲在人的心尖上,痒痒的。   叶慕森在电话那头好像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到我家来,司机在楼下。”   李星言立刻被惊醒了,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头顶的小呆毛似乎都比以往精神警惕了好几分。   “你说什、什么,来你家做什么?”   上一次就是因为大清早的跟着叶慕森一起从车上下来,就闹出那么多事。   现在一起来就往叶慕森家跑,被人看见了,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不堪的流言。   不能去,坚决不能去。   但叶慕森毕竟是他老板,李星言皱着眉使劲想一个即无法反驳,又合情合理的借口。   不过叶慕森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挂电话前给李星言甩了一句话:“给你二十分钟。”   与此同时,李星言的寝室门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是叶慕森的司机:“你好,总经理让我来接你。”   李星言支支吾吾,面露难色:“你帮我转达一下,我有其他特别特别重要的事,就不去了……”   司机比他更为难:“星言同学,你就别难为我了,要是在总经理要求的时间内,我没能把你送到,明天就得丢饭碗了。”   李星言最好骗了,他果然立刻乖乖去洗漱。   其实,他只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让别人两难。 第28章 喜欢   司机将李星言送到地下停车场,李星言乘坐的电梯缓缓直上。   李星言穿着自己日常穿的白T恤,浅色牛仔裤。   唇红齿白,无比好看。   懵懂干净中,又带着点特有的少年感。   走到叶慕森家门口,他抬手轻轻扣了三下,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因为在家,叶慕森穿得很休闲,他今天穿的也是一件白色T恤。   乍一看,两人穿得有点像情侣装。   虽然满大街很多男生穿的都是白衬衫,但李星言还是有这样的错觉。   他有瞬间的发愣,直到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冲他喊了一声“漂亮哥哥”,李星言才发现门口还探着一个小脑袋。   小女孩儿长得特别可爱,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有看着就很想捏一捏的小圆脸。   妮妮伸出小手,李星言弯下腰去牵她:“你好呀。”   这小孩儿一点也不怕生,胆子很大。   看起来四岁多一点,该不会是叶慕森的私生女吧?   越往这个方向想,李星言越觉得可能性极大,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   “我妹妹,我不会带小孩儿,你帮我带她玩一天,下午会有人来接。”   昨晚叶慕森继母秦千惠给他打电话,问他:“阿森,明天回来吗?”   叶慕森:“不回了。”   叶慕森听到妮妮在旁边的哭声,问道:“妮妮怎么了?”   秦千惠:“我明天要去C城,参加一个老朋友的葬礼,妮妮晕车,我让她跟保姆在家,一直哭着闹到现在。”   妮妮听到叶慕森的声音,哭哭啼啼地凑到电话边,声音特别委屈:“哥哥,你来陪我玩儿好不好?我太可怜了,爸爸忙着工作,妈妈也留我一个人在家。”   秦千惠在一旁笑道:“爸爸下午就回来了。”   叶慕森很疼妮妮,但他不太愿意回家,尤其是不想见到父亲叶其茂。   妮妮越哭越凶:“今天幼儿园放学,我同桌丫丫的哥哥还去学校接她回家呢,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你都不来接妮妮。”   叶慕森被妮妮一通投诉,也有些心软,他声音温柔地说:“明早哥哥接你过来我这里好不好?”   妮妮一口答应:“不来是小狗。”   可叶慕森今早刚把妮妮接过来不到一小时,就坚持不住了。   妮妮一会儿让他陪着给洋娃娃搭配衣服,一会儿让他陪着一起画画,一会儿要跟叶慕森玩躲猫猫。   叶慕森用手揉了揉眉心,决定给自己找个外援。   也不知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星言。   即便不知道李星言是否带过小孩儿,潜意识里就是觉得他可以,他能搞定妮妮,他会有耐心陪妮妮玩。   李星言虽然十八岁了,但也还带着点婴儿肥。   也许是因为两人都有婴儿肥,妮妮很快就和李星言玩在一起。   叶慕森终于可以解脱了,他在书房审核下个季度的航班编制。   妮妮和李星言有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给印好的图案上色。   现在一看到这个,李星言就不免想起那晚和叶慕森的那段关于“填满”的对话。   妮妮短短的小手指费力的握着画笔胡乱上色,小孩子的手不稳,总是会把颜色涂到轮廓线以外。   妮妮小脸上挂满了对自己的嫌弃,她放下笔,肉嘟嘟的小手指冲李星言弯了弯。   李星言见妮妮一脸神秘莫测,把耳朵凑过去,妮妮脑袋靠近,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们俩悄悄说我哥哥的坏话吧。”   李星言脸上写着拒绝:“妮妮,这不……好吧。”   妮妮双手叉腰:“不怕,我哥哥不会打我的。”   李星言:“但你哥哥是我的老板,他会揍我的。”   小孩子的思维非常跳跃,李星言这句话她仿佛没听到,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讲起叶慕森的坏话。   “我告诉你喔,我听我们家两个保姆说我哥哥年纪大了,找不着媳妇儿,以后要打光棍。”   李星言觉得这明显不对,担心书房里的叶慕森听到,他也将声音也放得很低:“没有,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喜欢你哥哥呢。”   妮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哥哥吗?”   李星言忽然被问住了,他又卷又长的睫毛颤了颤,断断续续地说:“不、不喜欢。”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喜不喜欢叶慕森?   纵然每天生活在同一片空间,乘坐同一个电梯上班,吃着同一个餐厅的饭,但他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且,叶慕森也未必喜欢男的。   李星言被妮妮的问题牵扯出一大堆纷乱的思绪。   忽见小女孩儿从椅子上滑下去,小短腿够着地板:“哼,我要去告诉哥哥,你不喜欢他。”   李星言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拉着妮妮,认输地说:“喜欢喜欢,行了吧。”   万万没想到,妮妮这个小坑货,还是一下子溜着跑进书房。   她扒着叶慕森的腿,兴奋地说:“星言哥哥说他喜欢你诶,开心吗?” 第29章 不对劲   叶慕森锁上电脑,弯下腰把妮妮抱起来往外面走。   李星言站在书房门口,两只手背在身后,脸上两抹绯红,看起来有些无措。   妮妮还在催促叶慕森,她两只小手捧着叶慕森的脸,追问道:“哥哥你还没说你开不开心呢?”   叶慕森的脚步停在男孩子面前,脸上挂着一丝愉悦的笑容,眼神落在李星言红扑扑的脸蛋上:“嗯,开心。”   李星言觉得叶慕森只是为了哄妹妹才这样说。   当着老板的面说不喜欢他,这不大好,李星言声音软软地开口解释:“总经理,不是那种喜欢。”   这个答案,叶慕森仿佛早就猜到,他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而是问道:“为什么要改口?以前不是叫叶总的吗?”   妮妮笑嘻嘻地说:“你可以跟妮妮一样叫‘哥哥’呀。”   看着李星言接不上话的纠结小模样,叶慕森终于决定不再逗他了。   叶慕森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他开口道:“走去楼下买菜,回来做饭。”   妮妮眨巴眨巴眼睛:“哥哥你会做饭吗?”   叶慕森摇头:“星言哥哥会。”   妮妮:“星言哥哥做的饭好吃么?”   叶慕森点头:“嗯,很好吃。”   李星言今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叶慕森和妮妮好像就是很正常的对话,他的心跳却莫名一点点加快。   到了楼下的生活超市,叶慕森把妮妮放到推车里推着。   家里的东西都是保姆去超市采购的,妮妮长这么大,很少来超市。   小女孩儿觉得很新鲜,两条小短腿开心地晃来晃去。   三个人走在蔬果区,妮妮变成十万个为什么,看到什么都要问一句:“星言哥哥这是什么呀?”   “百香果。”   “这又是什么呀?”   “西蓝花。”   “这个呢?”   “西葫芦。”   其实不止妮妮,叶慕森也基本不来超市,妮妮问的很多东西,他也不认识。   在妮妮的狂轰乱炸下,李星言也忘了上午那个小插曲。   李星言是喜欢做饭的,每次挑选各种蔬菜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心情很放松。   买好了水果蔬菜,快到收银区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忘了买一样东西。   “叶总,你们先在这儿排队,我去拿个东西。”李星言说。   叶慕森问:“忘了什么?”   李星言指了指左边的水产区,一脸认真地说:“我想去买条活泼可爱的小鱼回去煮着吃。”   叶慕森忍不住失笑。   妮妮欢快地鼓掌:“哇,妮妮最喜欢吃鱼了。”   上午李星言陪着妮妮玩的时候,妮妮跟他讨论彼此最爱的美食。   妮妮说的那几样,李星言都默默记下了。   刚刚妮妮一直指着一切肉眼可见的东西问李星言。   因为李星言对小孩子格外有耐心,调皮的妮妮越问越觉得有趣。   她指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同样坐在购物车的小男孩问道:“星言哥哥,那是什么呀?”   李星言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好笑地说:“那是人。”   这时他们刚好经过水产区,李星言忙着跟妮妮逗趣,就忘了买鱼。   这超市就在小区里,但距离叶慕森住的那一栋还是有几百米的距离。   叶慕森单手搂着妮妮,另一只手提着很多菜,但看起来依旧很轻松。   李星言手里只有那条还在尽情摆尾的鱼。   “叶总,那妮妮我抱吧。”   叶慕森不让他提菜,李星言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妮妮已经准备朝李星言伸手了,叶慕森却一点没有放手的意思:“妮妮胖,你抱不动。”   女孩子这种生物,无论哪个年纪都是听不得别人说她胖的。   叶慕森这句话成功惹怒了妮妮,她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哼,我以后不是你妹妹了。”   到家后,放下菜,放下妮妮,叶慕森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棒棒糖剥开糖纸,喂给妮妮。   妮妮瞬间冰释前嫌,在屋子里蹦蹦跳跳地转圈。   叶慕森又拿了一个紫色的棒棒糖,剥开后转身喂到李星言唇边。   李星言呆着没动,叶慕森声音懒懒的:“张嘴。”   “我自己来。”李星言伸手接过,雪白纤细的手指捏着白色的塑料棒塞进嘴里。   因为担心妮妮饿,李星言“咔擦咔擦”三两下用牙齿把棒棒糖嚼碎含进嘴里,赶紧做饭。   叶慕森打开电视,仰靠在沙发上准备看新闻。   妮妮含着棒棒糖,小脸腮帮子鼓着,跑进跑出。   李星言切完里脊肉,又开始切姜丝。   他的刀工非常好,切出来那黄生生的姜丝又细又均匀。   切到第二块时,锋利的刀刃紧紧擦着李星言的手落到砧板上。   以为切到手指,李星言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   妮妮站在他身后,紧张地问道:“星言哥哥,你切到手了吗?”   李星言笑笑:“没有。”   生手切菜谨慎又很慢,最容易切到手的反而是很熟练的人。   妮妮蹬着小短腿赶紧跑到客厅,用力拽沙发上的叶慕森:“哥哥,你快去帮忙。”   “哥哥不会做饭。”   妮妮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么懒以后娶不着媳妇儿的,你快点去嘛,星言哥哥刚刚差点切到手了。”   叶慕森豁然起身,大步走进厨房,高大的身形笼罩在李星言身后,把他的手抓过来看,皱眉问:“切到没有?”   男人掌心温暖的触感通过指尖传到李星言的每一根神经,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没有。”   想了想,李星言笑容糯糯地补充道:“没事儿的,都做了很多年的饭了。”   叶慕森走到水池边,挤了点洗涤剂快速洗了个手,说道:“我没做过饭,给你打下手,需要做什么,你指挥就好了。”   妮妮矮小的身影缀在叶慕森身后,小脸肉嘟嘟的,语重心长地说:“哥哥,你好好学,要听星言哥哥的话知道吗?”   有这么一个活宝妹妹,叶慕森无奈的语气中全都是宠溺:“好,听星言哥哥的话。”   妮妮过了新鲜感后,就溜出去看动画片了。   厨房里现在只剩叶慕森和李星言两个人。   李星言身上系着围裙,围裙的带子松松束在身后,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而站在他旁边的叶慕森,身材刚健挺拔。   窗户外吹进一阵微风,棉质T恤贴在男人身上,勾勒出他坚实的肩芋沿的fable背肌肉。   叶慕森帮李星言洗完两个番茄递给他,又问:“还有什么要做的?”   妮妮点名要吃牙签肉。   李星言把已经用盐、料酒、酱油、糖等调料腌好的里脊肉端过来,拿过牙签盒往一个小碗里倒出几十根。   他拿起一片里脊肉,一边演示一边教叶慕森怎么穿牙签肉:“这个是有小窍门的,把肉片摊开,用大拇指和食指抵住……”   叶慕森比李星言高出很多,他微微俯身凑过来,认真听讲。   两人的脸近在迟尺,呼吸交织,男孩子肌肤白嫩,五官清秀,淡淡的水红色嘴唇一张一合,那里看起来十分柔软。   李星言讲完发现叶慕森听得心不在焉,只好耐心地又重复一遍。   “……然后捏住肉片,牙签像这样,用力往里面一‘插’,就好了。”   他原本想说的是“戳”,但嘴瓢说成了“插”。   要是以前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上次自己无意说了个“填满”,就被叶慕森解读成其他意思。   那件事证明,他们老板一点也不单纯。   李星言不知道这次叶慕森有没有想歪,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仰起头,看着叶慕森问道:“你会了吗?”   叶慕森挑挑眉,拿起一片里脊肉,又拿起一根牙签,一边穿里脊肉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我应该……还挺会‘插’的。”   叶慕森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说与衍与衍到某个字时还若不经意地把语气加重了。   李星言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后,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小H文。   所谓H文,那都是以大篇幅的文字,把不可描述之事,细之又细地写出来。   而叶慕森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李星言给黄懵了。   在后半段的做饭过程中,不管说什么,李星言都生怕叶慕森想歪。   就好比他把剥好的蒜瓣和虎皮青椒放进研钵里让叶慕森帮忙捣碎。   叶慕森在其他事情上再怎么信手拈来,做饭毕竟是小白。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钵杵一下下很用力地往里面捣,钵杵和钵底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李星言生怕叶慕森把研钵给敲碎了,他出声提醒道:“叶总,你轻一点,不要那么用力捣,会坏……”   完了,好像又不对劲了。   果然,叶慕森转过头一脸似笑非笑瞧着他。   这眼神……额……   李星言强装镇定地开始往回找补,他原本雪白的耳垂尖红红的,音色甜甜软软:“你想重一点就重一点吧。”   叶慕森看着李星言的样子,莫名很想欺负他,他状似疑惑地问:“星言,你到底是想要我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李星言感觉自从他今早踏进叶慕森家的门,就一直被逗着玩。   除了在超市那会儿,脸能是正常的奶白色,其他时候因为叶慕森各种各样的小插曲,脸上那种热辣辣的感觉,就没消失过。 第30章 热水澡   李星言买的是鲈鱼,刺都被他片掉了。   但妮妮太小,李星言给她的鱼肉都会很认真地放进小碗里再检查一遍才给她。   牙签肉也是,怕她戳到口腔,也会从牙签上剔下来放进她的小碗里。   因为椅子太高,妮妮的小短腿悬空着,她一直试图伸手去够碗里还穿在牙签上的肉。   李星言劝说无果,拿她有些无奈。   叶慕森慢条斯理地吃着米饭,看着妮妮,神色无波无澜地说:“你要是不听星言哥哥的话,下次他就不来陪你玩了。”   果然,威胁最有效。   妮妮立刻收回手乖乖坐好,瞪大了乌黑的眼睛看着李星言:“星言哥哥,妮妮听话不?”   李星言弯着眼睛冲她笑:“妮妮最棒。”   妮妮开心地摇头晃脑,吧唧吧唧地大口吃李星言给她弄好的肉,满脸期待地问道:“下次我还来找你玩好不好?”   李星言点点头:“好呀。”   妮妮吃饱了,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她伸手把自己脖子上的那红绳拉出来。   红绳上面坠着一个怀表一样的小圆形物件,上面有一只小猪图案,应该是妮妮的生肖。   她凑过去把那个小物件递到李星言面前,声音稚嫩可爱:“星言哥哥,你猜这是什么呀?”   李星言想了想说道:“怀表?”   妮妮晃晃脑袋:“嘻嘻嘻不是,是妈妈给我们求的平安福。”   叶慕森正吃了一口虎皮青椒凉拌皮蛋,就听妮妮跟李星言说:“我哥哥也有,但他从来都不戴,妈妈说哥哥不听话,还是我懂事。”   “嗯,就你最懂事。”叶慕森一脸不真诚地说。   “是吧,嘿嘿。”妮妮还小听不出好赖正反话,还以为叶慕森真心夸自己,满脸高兴地回他哥。   李星言在一旁偷笑。   吃过午饭,李星言陪着妮妮坐在地毯上又搭了一会儿积木,妮妮玩着玩着就耷拉着眼皮,小脑袋就开始一下一下点。   李星言把妮妮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   他进屋拿了个薄毯子出来,给妮妮盖上。   李星言不困,他双腿盘坐着,继续安安静静地搭积木。   叶慕森在书房里跟刘越通电话。   刘越、叶慕森还有季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但跟另外两人不一样,刘越完全是花花公子一个。   “叶少,晚上出来泡妞嘛。”刘越的声音笑声十分浪荡。   叶慕森冷冷两个字:“不去。”   刘越:“真没劲,你怎么和季朗一样,季朗都比你好,人家至少谈过女朋友。”   叶慕森:“再废话我挂了。”   刘越:“等一下,其实有点事儿,我最近不是在谈一个项目嘛,对方担心盘子太大我啃不下来,要不咱俩一起?”   叶慕森:“项目怎么样?”   刘越:“绝对是块大肥肉,而且,我谈判不行,老容易被人忽悠,你就算不感兴趣,也过来帮我把把关呗,你脸面大,有你帮我镇场,这事儿就成一半了。”   刘越这人虽然浪,但涉及到正事还是靠谱的。   叶慕森在能帮到他的地方,也会尽自己的一份力。   “几点?”   刘越立刻道:“八点。”   叶慕森:“地址发给我,我晚一点到。”   挂完电话,叶慕森手机上立刻收到一条信息:云溪路118号,格镜商务会所,201包间。   这是全南岳市最高端的会所,外看装修极其精致有格调,实则藏污纳垢。   南岳市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佬都会选择在这谈生意,不为其他,就因为这里能提供一切他们想要的服务。   号称在这里的“公主”和“王子”全都是一手货,根据年龄,长相,身材,一次成交少则几十万,多则百万千万的都有。   很多人在这里谈完生意,都会顺带送甲方点“附加服务”。   所有在这个地方破了处的,都不会有第二次被用的可能性,想继续干这个的,会被分流到格境其他几家分店去。   这在他们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也是格境会所得以出圈的最大优势。   格境做这种不干净的生意这么多年都没出事,不管是在黑道还是白道上,多少是有点背景的。   有时候为了钱,他们甚至会使用些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妮妮睡了两个多小时才醒。   小孩子这种生物真的是“充电五分钟,疯跑两小时”,何况是充电两小时的妮妮。   她跟李星言在屋里玩了一会儿,就觉得这场地不够发挥,闹着要去楼下玩儿。   李星言牵着妮妮的手,去敲叶慕森的门:“叶总,我带妮妮去楼下玩儿滑梯。”   叶慕森此时正斜倚在桌边抽烟,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着。   他抽烟的时候,另一只手会无意识转动着那个银色打火机。   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庞隐在青白的烟雾后面,声音低沉有磁性:“嗯,累了就带她上来,不用勉强。”   显然,叶慕森对小孩子惊人的体力也是深有体会。   他其实从来没有完整带过妮妮一天,但之前领着她去过游乐场。   叶慕森要是不强行把她拎回去,感觉她能从天亮玩到天黑,再玩到天亮。   李星言拉着妮妮下楼,刚一跨出小区,一股热浪袭来。   这几天天气十分燥热,天上的太阳拼命地烘烤着地球上的一切生物。   李星言拉着妮妮往游乐区那边走,跟妮妮商量道:“妮妮,我们就玩一小会儿好不好?”   这天气,晒久了,估计得中暑。   妮妮用力点点头:“好呀。”   可能因为外面气温高,滑梯那里没有其他小孩子。   倪妮兴奋地往滑梯那边跑,浅紫色的蓬蓬裙随着小女孩儿奔跑的动作颠来颠去的。   “慢一点,妮妮。”李星言跟在后面提醒。   妮妮像是刚出圈的小羊,“蹬蹬蹬”顺着后面的小楼梯爬到顶端。   然后顺着红色的塑料滑道,两只小手举得老高,尖叫着从顶端滑下来。   滑到底,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第二轮。   李星言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无忧无虑的妮妮。   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爸爸也经常带去他河里摸鱼。   他裤脚卷得很高,小孩子在水里动作大,还没到旁边鱼就被惊跑了。   爸爸一边笑他笨,一边耐心地教他诀窍。   在天边缓缓下沉的夕阳下,小小的他跟在父亲身后。   听着父亲逢人便向人家炫耀:“我儿子今天抓了三条鱼。”   记忆其实很模糊了,只记得那天落日橙黄,气温很舒适,风很柔很缓地拂到脸上。   李星言被妮妮的叫喊声唤回思绪:“星言哥哥,来陪妮妮一起滑好不好?”   “这个只有小朋友才可以玩喔。”   妮妮有些懵懂地说:“可是你们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我听到哥哥好像有叫你‘小朋友’诶。”   李星言绞尽脑汁跟妮妮解释了半天“小朋友”和“小朋友”区别。   解释完,李星言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叶慕森叫他的“小朋友”,那语气里蕴含的意味,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感。   游乐场的地面上缓缓扫过一大片阴影,李星言抬头看向天空,浓厚的一大团乌云沉甸甸地从天边压过来。   看来将有一场暴雨来袭,李星言正这么想着,地面上紧接着就被雨滴打出一个个小水洼。   他连忙跑过去,抱着妮妮,快速往前面跑。   雨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李星言体质不好,体育在班里也基本属于吊车尾的那种。   奔跑的过程中他呼吸有点急促。   终于跑到叶慕森住的那栋楼下,他把妮妮放下来,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   妮妮忽然焦急地在一旁拽李星言的衣服:“星言哥哥,我的护身福不见了,我要回去找,丢了妈妈会难过的。”   小孩子说哭就哭,妮妮红着眼睛看着李星言。   “你乖乖在这儿等我,哥哥回去找。”   斜斜的雨丝越来越密集,带着妮妮过去肯定会被淋湿。   小区入口处往前面直走两百米左右就是儿童玩耍区,李星言跑两步要回头看一眼妮妮。   虽然这小区的安保做得很好,但他还是担心娃被人抱走。   好在李星言一过去就看到那栓在红绳上面的护身符正躺在阶梯上。   平安福在里面,应该不会湿。   雨越下越大,尤其是在李星言往回跑的过程中,那雨好像一盆一盆地往他背上泼一样。   拉着妮妮回到家,李星言已经彻底变成了落汤鸡,身上湿哒哒地滴着水。   他们刚往回跑的时候雨还小,妮妮又被李星言好好地护着,她除了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其他地方没怎么被淋到。   李星言一进屋就去找吹风机,打开暖风插上电,准备先把妮妮的头发给吹干。   叶慕森本来在午休,他睡得浅,隐隐约约听到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   他掀开被子起身从卧室里出来,就看到李星言一身湿漉漉地蹲在地上给妮妮吹头发。   叶慕森眉头微蹙,三两步走过去,扣着李星言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妮妮的头发这会儿已经干了,叶慕森关掉吹风机,把李星言推进洗手间:“去冲个热水澡。” 第31章 胸膛   叶慕森蹲下去,看到妮妮小手里抓着的那根红绳还在滴水。   妮妮小声说:“这个掉了,星言哥哥去帮我捡,被大雨追上了。”   叶慕森从她手里接过红绳吊坠,起身去茶几上用纸巾包着吸干水分。   又折回来用吹风机烘干,给红绳打结,弯腰套在妮妮的脖子上:“这次要保管好了,知道吗?”   妮妮乖乖地点点头。   叶慕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修长的手指滑动接听:“喂,惠姨。”   秦千惠笑容温和:“阿森,我马上进你们小区了,你帮我把妮妮送下来。”   妮妮听到秦千惠的声音,踮着脚想去看手机。   “妈妈来接我了么?”   叶慕森俯身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手臂上,往外走:“嗯。”   “我的玩具。”妮妮小手指着早上跟她一起被打包送过来的一大堆东西。   “玩具就扔这边了,省得你来一次大包小包跟搬家似的。”   小孩子对玩具很难割舍,看妮妮似乎还想反驳,叶慕森又说:“家里再给你买份一模一样的。”   妮妮这才作罢。   李星言还在洗澡,浴室里响着“哗啦啦”的水声,他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不知道叶慕森出去做什么。   叶慕森抱着妮妮下到负二楼时,秦千惠已经和司机等在那里了。   妮妮飞奔着朝秦千惠跑过去:“妈妈。”   这大概是妮妮单独跟叶慕森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要是哭了叶慕森肯定会给她打电话。   但从早上出门到她回来,手机一直很安静。   她一直希望兄妹俩能多点相处,但叶慕森工作繁忙,加上又不太会带小孩子。   他只是有空的时候会带妮妮去游乐场玩一两个小时。   秦千惠感到很欣慰,殊不知叶慕森这次也是找了外援的。   她和叶慕森又说了几句话,把妮妮抱上车:“跟哥哥说再见。”   妮妮冲叶慕森用力挥手:“哥哥再见。”   道别后,叶慕森转身上楼。   车里的妮妮连珠炮似的跟妈妈讲述自己这一天做了些什么,她靠在秦千惠身上:“妈妈,星言哥哥做的饭好好吃喔。”   秦千惠问道:“星言哥哥是谁?”   妮妮的小手指在自己太阳穴处挠了挠,说道:“是哥哥的‘小朋友’。”   秦千惠又细问才知道今天一早叶慕森就带不动娃,特意找了个男孩子过来。   她摇头笑笑,果然还是不太会带孩子。   星言是谁?   叶慕森一个二十几年十指都不沾阳春水的人,竟然会愿意陪着另一个人下厨做饭。   叶慕森回到家里,李星言听到开门声,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冲外面喊话:“叶总,我没有衣服穿。”   李星言以为叶慕森会像上次一样给他拿一身外穿的衬衫,结果叶慕森给他拿的却是一件浴衣。   男孩子躲在门后伸手接过,这件浴袍很大,应该是叶慕森自己的。   李星言擦干被水汽蒸得粉红的身体,白色柔软的面料包裹在身上,很温暖,但李星言还是觉得有点头晕。   可能是因为在外面暴晒后又接着被大雨淋过的原因,李星言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他走出浴室,叶慕森坐在沙发上。   “妮妮呢?”   “回家了。”叶慕森抬头看过去。   骨骼纤细的男孩子身上穿着他宽大的白色浴袍,浴衣下摆露出李星言笔直纤细的两条小腿。   领口那一片滑嫩的肌肤上是秀巧精致的锁骨,再往上是颜色粉润的嘴唇。   叶慕森收回的目光落到手机上,他给助理发信息:按李星言的尺寸,买几身衣服和睡衣送过来。   又回了几条信息,他把手机放下时,李星言已经吹干头发回了房间。   李星言恹恹地关上门,走过去整个人趴倒在大床上。   他的头好像越来越晕了,人也觉得有点疲乏。   李星言的眼皮控制不住地缓缓合上,在意识渐渐模糊之前,他想:趴一会儿,就怕趴一小会儿。   叶慕森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李星言出来。   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轻声唤:“星言。”   没有回应。   叶慕森抬手推门进去,看到李星言纤瘦的身体趴在枕头上,呼吸缓慢均匀——是睡着了。   家里开着空调,温度偏低。   叶慕森步伐很轻地走到床边,单脚跪在床沿,俯身将男孩子抱起来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李星言的身体很柔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可以折成任何形状,但又像是很脆弱,一碰就会碎。   叶慕森给他掖好被子,李星言的脸蛋红扑扑的,他以为是洗完澡的缘故。   他掩上门走出去,坐在客厅里看无声电视。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因为下过雨,今天天黑得比往常要早。   叶慕森看了眼腕表,晚上八点。   当再次进屋,叶慕森才发现好像不太对。   他坐在床沿,伸手去探男孩子的额头,烫得惊人。   叶慕森心头猝然一紧,可能是发烧了。   “星言。”叶慕森小幅度晃了晃男孩子的肩。   李星言在水深火热的梦里好像听到有人在唤他。   但他浑身虚软,意志力也很薄弱,根本无法冲破那层梦境回到现实中。   叶慕森正要再叫他,手机突然一声炸响——是刘越。   “我这边有事来不了了。”叶慕森没等刘越开口,快速说完后挂了电话。   刘越站在格镜会所一楼大厅,有些懵逼地看着手机:“卧槽,难道在办事儿?这么急吼吼的,不是叶少风格啊。”   叶慕森既然已经说有事,刘越就不指望能把他再请出来。   他声音温柔地在男孩子耳边轻声道:“星言,醒醒,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可还是没有动静。   叶慕森大步走出卧室,把助理送过来的衣服拿了一套进来,将李星言抱在怀里,伸手去解他腰间浴袍的白色带子。   将浴袍缓缓拉开,才发现小家伙身上什么也没穿。   他身量单薄,浑身都泛着红,腰肢过分纤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握满。   之后是神秘地带……   再往下是两条又长又细的腿。   叶慕森喉咙有点发紧,他扯过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往李星言头上套。   这让他莫名想起李星言来蓝霄航空面试的那天。   他穿着一件淡蓝色毛衣,脱毛衣的时候被卡住头了,可怜兮兮地请自己帮他。   现在的李星言浑身酥软,没有一点支撑,乖巧地偎在叶慕森坚硬结实的胸膛上。   叶慕森笨手笨脚地弄了四五分钟才把衣服给他穿上。   李星言漆黑卷翘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微微张着。   还要穿内裤和牛仔裤,实在不好操作,叶慕森单腿跪在床边,慢慢地把李星言放平。   男人拿起一条柔软的棉质内裤,大手握着李星言纤细的脚腕,微微抬起一点,将内裤从两只脚穿过去往上拉。   李星言意识朦胧中,感觉到有双手沿着自己的腿缓缓向上。   到大腿内测时,那双手停下来了。   因为臀部和床单紧紧相贴,叶慕森拉不上去了。   李星言一瞬间就吓得睁开了眼睛,他能看到叶慕森轮廓分明又硬朗的侧脸。   男人微蹙着眉盯着他的腿心看,似乎也是第一次这么给人穿衣服。   不知是拿那条内裤没办法,还是拿他没办法。   李星言浑身僵硬,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刚刚叶慕森在他耳边说的话,他模模糊糊间好像听到了,但发烧把反射弧拉的过长,现在才到达神经中枢系统。   所以,现在叶慕森是要帮他穿衣服带他去医院。   男人似有所觉,忽然转头看向这边,李星言条件反射闭上眼睛。   这个情况下醒来实在太尴尬了,简直是社死现场。   叶慕森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然后他倾身下去,一条刚健有力的手臂穿过李星言的腰将李星言的臀部微微抬起来,与床单隔出一段距离。   另一只手拉着内裤裤缝边缘,往上拉。   在这个过程中,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李星言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指在他臀上徐徐滑过。   不知道是叶慕森的手指还是他的臀部,简直烫得人心尖发颤。   李星言的白嫩的脚趾不自觉蜷缩起来,雪白的脚背上也绷起青筋。   他心想等叶慕森给他穿好衣服出去后,他再来个逼真的悠悠转醒。   可谁料叶慕森帮他套上牛仔裤后,直接将他拦腰抱起往外走。   李星言心如擂鼓,窝在男人精壮火热的胸膛上,叶慕森衣服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烟草气息。   缓缓下降的电梯里,李星言烧得十分迟钝的脑子努力运转。   李星言过往没有实际的装睡经验,他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是如何描写的。   叶慕森低头瞧着男孩子止不住抖动的睫毛,薄薄的眼皮下似乎在疯狂转动的眼珠,他收紧了搂在男孩子腰上的手。   与此同时,李星言也想到了“假醒策略”。   按着他曾经看过的一部小说一步步来。   李星言先是动了动原本虚虚拢在叶慕森脖颈上的那只手臂。   根据小说里写的,这时另一个人会因为这一点微弱的动静朝他看来。   叶慕森似乎确实动了一下。   然后,李星言的小脑袋又在叶慕森的胸口蹭了蹭。   醒来的“前戏”应该差不多了吧,下面应该可以正式进入关键步骤了。   李星言心里这么想着,竟然开始伸懒腰……   完了,完了,临时靠灵感添加的这一步太刻意了…… 第32章 撞见   李星言正担心自己这么fou夸的醒来方式,会不会让叶慕森怀疑他早就醒了。   好在叶慕森主动先开了口,男人的音色低沉醇厚:“醒了?”   李星言立刻骑驴顺坡下,忍不住强调道:“嗯,刚刚醒。”   他还是烧得厉害,嗓子干哑。   见叶慕森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李星言心想:还好还好,没被发现。   但叶慕森的反应又有些过于平静了,比如说现在,是不是该放自己下来了?   清醒的状态下被他这么抱着,李星言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一会儿出电梯遇到别人更尴尬。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叶慕森的胸膛:“叶总,我可以自己走了。”   叶慕森还是就着公主抱的姿势,手上的力道一点松弛的意思也没有。   “马上到了。”他淡声道。   李星言抬头去看电梯,已经下到3楼,马上就到负二楼了。   本以为电梯会直接下到目的地,但没想到在一楼停下了。   从外面进来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跟其中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女孩子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李星言瞳孔一紧,条件反射把头转过去埋进叶慕森怀里。   那个女孩子好像跟他是一个社团的,之前见过几次面。   不知道对方认出自己没有。   李星言两只手臂环在叶慕森的脖颈上,搂得死紧,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呼吸也异常滚烫。   男孩子的气息拂在叶慕森敞开领口的那一片肌肤上,挠得人心尖酥痒。   “嘿,你是不是李星言同学啊?”   要命啊,认出来了。   李星言为了逃避身后的声音,无意识往叶慕森身上贴,嘴唇贴到叶慕森的喉结处。   嘴唇软,喉结硬。   叶慕森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凸出的喉结滑动的时候,再次蹭过李星言的唇瓣。   李星言没吭声,但那女孩子还是不死心,往前一步,似乎还想做确认。   叶慕森的目光一阵冷风似地扫了过去,声音凌厉:“认错人了。”   那女孩子被对面身形高大的男人冷冷一瞥,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讪讪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啊,长得实在太像了。”   出电梯时,叶慕森抱着李星言往车子方向走去。   走出好一段,李星言还听得见牛仔背带裤女孩儿跟同行的人说:“我感觉就是他啊,难道真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   到了车子边,叶慕森要掏车钥匙开车门,这才把李星言放下来。   但李星言的两只小手,还是紧紧地攀在叶慕森宽阔的肩膀上。   因为那个女生还站在原地看向他们这边,不死心准备再确认一遍。   叶慕森一只结实修长的手臂揽在李星言的腰上,将人收进怀里,将人挡得严严实实。   他另一只手摁下车钥匙解开车锁。   李星言的脑袋悄悄往外偏一点,见那两个女孩儿终于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叶慕森在李星言微微退离他一步的同时,松开了环在男孩子腰上的手。   他带着李星言到医院挂上针水,已经是晚上9点了。   一共五组,估计得两个小时。   李星言看着缓缓流进自己血管里的透明液体,又想起小说里的一个霸总标配——家庭医生。   “叶总,你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么?”   叶慕森看着他苍白寡淡的脸蛋,不答反问:“是不喜欢来医院?”   李星言摇摇头,嗓子烧得有些发干,声音虚软:“没有,我就是好奇而已。”   叶慕森吹了吹手里端着的白开水,语调不紧不慢地说:“那应该算有一个吧,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叶橙,是我们叶家唯一的一个医生。”   说到这儿,他有意顿了顿,然后继续神色如常地道:“不过她是外科医生,发烧看不了,除非你下次是受的是外伤,那个地方又不方便到医院来给其他人看的话,我倒是可以打电话叫她到家里帮你处理一下。”   李星言脑子烧得迟钝,叶慕森这话乍一听没啥毛病,再细细一品。   好像……   他忽然想起,很多渣攻追妻火葬场的耽美小说里,会出现类似这样的情节。   有一本里是攻受两人第一次XXOO。   因为攻是老处男头一次开荤,太过兴奋,一夜不眠不休地按着小受淦了七八次。   硬是把小受那里弄出血,然后万能的家庭医生就提着医药箱屁颠屁颠地赶来给小受看病。   第二本是渣攻怀疑小受跟男配有一腿。   攻把小受拖回家就抵在玄关处,没有任何扩.张的情况下,提枪就上。   没来几下,小受就哭着晕了过去,攻着急忙慌地又打电话逼着万能的家庭医生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家庭医生来给受做检查,好家伙,后面那地方流了好多血。   李星言莫名一个哆嗦,赶紧把“家庭医生”这四个字用力甩出脑袋。   叶慕森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张嘴。”   李星言乖乖喝下被叶慕森吹到温度正好合适的温水。   没过几分钟,李星言又睡着了。   他其实烧得很严重,之前能打起的那几分精神,主要还是因为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叶慕森在帮自己穿裤子给吓的。   接着在电梯里,被叶慕森打横抱着,却好死不死地被一个社团的女孩子撞见,一紧张,又精神了几分。   可当神经慢慢放松下来,那种困顿、无力、疲乏的感觉又再次来袭。   今天刚到医院,叶慕森给李星言挂的急诊。   一量体温,39.5度,烧到这么高是很危险的。   叶慕森当时听着医生严肃的描述,心脏像是被一根尖尖细细的小针猝不及防地扎了一下。   他坐在床边,修长的指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喉结的位置。   小家伙在电梯里那会儿,为了躲那个女孩子,好像是亲到了一下。   叶慕森眼中闪过隐约的笑意,手里无意识转着打火机。   烟瘾犯了,但叶慕森并没有起身出去抽一根的打算。   李星言醒来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叶慕森那张俊逸出尘的面庞。   男人坐在床边,单手支着下颌。   原本立体感非常强、棱角极其分明的一张脸,这一刻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眼尾略弯,睫毛修长,就这样低头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好像那人能够成为他的全世界。   李星言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不躲不闪地和叶慕森对视。   只是有些人毕竟离自己太远了。   就像窗户外蓝色天幕里点缀的那些璀璨的星星,很耀眼,也很遥远。   李星言眼眸微垂,率先收回了目光。   叶慕森这时才从刚刚的那个对视里回过神来,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外卖盒。   “玉盐玉盐饿了吧,喝点粥。”   叶慕森拿两个枕头垫在李星言身后,又抽了两张纸巾口水兜一样塞进李星言的衣领里。   李星言的吊水还有半瓶,还没拔针,现在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   他伸手想去拿勺子自己喝,但叶慕森微微往左边偏了一下。   他眉头皱了一下,这次连“张嘴”都没说,直接用勺子将白香软糯的粥喂到李星言唇边。   李星言只好乖乖地一口一口咽下。   这粥也不知叶慕森是几点买来的,粥盒可能是使用什么特殊材质做的,应该是有保温功能。   因为进到嘴里的每一口粥,温度不冷也不热,从喉腔到食道,再到胃里,一路都是暖融融的。   李星言吃了几口粥,感觉身上的毛孔都舒服地放松着。   但不知怎么了,他心里却一点点地开始泛酸,脑海中也一下子闪过很多人的面孔。   有过世的爸爸妈妈,有最疼他的凤姨,有辅导员季老师,还有曾经的好朋友冯锐。   他其实没遇到过几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李星言爸妈以前是开小货车帮人送货的,小时候他们家在村里也算得上是小康家庭。   有天夜里,他爸妈进城送货,为了躲开一辆突然失控变道的酒驾跑车,小货车急速调转方向,重重撞翻围栏,直直地开进江里。   那样的情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爸妈终是没能活着上来。   那时候,李星言才十岁,从小被爸妈保护得很好。   只是一夜之间,他被逼着长大了。   出事之后没人帮他,妈妈那边的亲戚听说肇事方家里有背景,不敢惹,无能为力,帮不了他。   而爸爸这边的,去肇事方家里闹事,他们一心只想要钱。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条人命,他们要回了40万。   有了这四十万,李星言忽然成为大家争相抚养的对象。   但李星言谁家都不想去,叔叔伯伯们本来也没有真心要抚养他,40万他们拿走35万去瓜分。   只留下5万给李星言。   当时住他家隔壁的凤姨护在小星言面前,拿出毕生最泼辣的一面,才又为李星言争取了10万。   可李星言只想要爸爸妈妈回来。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人把他爸妈都撞死了,不用坐牢,还可以喻严喻严喻严大摇大摆到处逍遥。   从上初二开始,他每年放寒暑假都会去找地方打工,给自己赚生活费。   那时候年龄小,饭店老板说他是童工不敢收,其实不是真的不敢收,只是为了打压给他的工钱。   他干着别人两倍的活儿,拿着人家一半的钱。   后来再大一点儿,一个远房亲戚家的表哥介绍他去一个高档会所当服务员,当时被人算计,差点吃了大亏。   遇到太多的人情冷暖,才格外珍惜别人的一点好。   所以,当冯锐因为性取向处处针对他时,他会选择一再忍让。   那天,若不是他扔掉的相框里有凤姨,李星言可能永远都不会对冯锐动手。   别人给的哪怕一丁点儿好,他都会永远记得。   李星言眼眶泛酸,他不想在叶慕森面前哭的,但就是忍不住。   他也觉得好奇怪,为什么有人对自己好一点,就会那么地想哭。   叶慕森以为他只是生病了容易脆弱,放下粥碗,拇指轻轻帮李星言拭去眼角的泪水。   “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   李星言摇摇头,低着头,小声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第33章 吻   输完液,医生又开了点退烧药。   “他免疫力太差,晚上回去得监测体温,每两小时一次。”   叶慕森伸手接过拿药的单子,认真记下医嘱。   拿了药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   李星言听医生说要监测体温,他不想大半夜的麻烦叶慕森起来。   “叶总,我感觉自己好多了,你一会儿可以送我回宿舍么?”   叶慕森语气毋庸置疑,淡声道:“去我家。”   见李星言似乎还想说什么,叶慕森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男孩子:“别忘了今天出门衣服是谁帮你穿的。”   言外之意就是,李星言烧起来的时候根本就很难清醒过来。   他当时唤了李星言三四次都没能将人叫醒。   说起穿衣服,李星言莫名想起自己被叶慕森剥得光溜溜的画面,好羞耻……   他没继续挣扎,只好乖乖跟着叶慕森回家去。   回去后才看到沙发上放着好多新衣服,叶慕森随意拿起一身睡衣,递给李星言:“去换上。”   看他抱着睡衣乖顺地回屋后,叶慕森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透明净亮的玻璃杯。   撕开一包冲剂,将褐色的退烧颗粒全都抖进去,然后倒入开水搅匀。   叶慕森端着杯子推门进去,李星言刚把睡衣穿好。   他伸手接过杯子,仰头一口气全部喝完。   可能因为药有点苦,李星言的小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下一秒,叶慕森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往里面塞了颗瑞士糖。   这糖果是叶慕森在妮妮的粉色小包包里面翻到的。   甜软的味道划去了口中的苦涩,李星言忽然觉得叶慕森好像还挺细心的。   “行了,睡吧。”看着李星言苍白的脸色,叶慕森知道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李星言想等着叶慕森关门出去的时候,再跟他说晚安。   这个流程应该没啥问题,但叶慕森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似乎一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李星言软软地笑了一下,只好主动跟叶慕森说:“晚安,叶总。”   叶慕森似乎看透他在想什么,轻笑一下,转身关上门,又折了回来。   李星言瞧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径直走到自己床边,随意拉过椅子坐下。   叶慕森的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双手环在胸前,然后冲李星言微抬下颌。   李星言:“……”   这是要看着他睡吗?   被自己的老板盯着,压力好大,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叶慕森决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抗议也没用。   这张床很大,李星言犹豫了一下,爬上床后还是把自己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叶慕森那边。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鼻梁高挺,目光深邃。   这都快夜里两点了,李星言气虚无力,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他想干脆来个“假睡”,眼睛一闭,说不定叶慕森就走了。   但又觉得明显太假,于是他又开了没话找话。   李星言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叶总,你有自己的管家么?”   叶慕森嗤笑一声,心想:这小孩怎么总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殊不知,李星言从第一次见到叶慕森就觉得他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每次想到一个霸总标配,总会忍不住好奇一下,叶慕森有没有对上号?   叶慕森看着李星言透着一层淡红的小脸和发干的嘴唇,头一次很认真地回答他这奇怪的问题。   “没有,不过家里有保姆和司机。”叶慕森的口吻十分有耐心。   李星言的小脑袋在枕头上歪了歪,心道:怎么跟小说里写的不一样呢?   叶慕森也难得好奇一次:“问这个做什么?”   李星言的眼皮缓慢地眨了一下,似是有些困,绵软的调子断断续续地说:“如果你家里有个管家,你以后带你对象回去,他很有可能会说一句‘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人回来’、‘少爷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刚说完最后那个“了”字,李星言就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小家伙嘴里还嘟嘟囔囔道:“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叶慕森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伸出大手轻抚李星言白嫩的额头:“原来是个小说迷啊。”   叶慕森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到凌晨三点的时候给李星言量过一次体温,37.5度,比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高着一点。   还是得时刻注意,以免半夜又烧。   他刚把体温计放到旁边柜子上,就听男孩子嘤咛出声。   但声音太小听不见,叶慕森俯下身将耳朵都凑到李星言唇边。   “渴……要水……”   叶慕森去客厅里接了一杯温水过来,他单膝跪在床边,将光滑的玻璃杯边沿喂到李星言干涩的唇边。   他从来没给这样非清醒状态下的人喂过水,试了两次,最终结果都是眼睁睁看着水流从男孩子嘴角流了出来。   叶慕森第二次将李星言嘴角和下巴上水渍轻轻擦拭干净,把塞进李星言睡衣领口的充当口水兜的纸巾也抽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下一刻,叶慕森仰头喝了一小口,将杯子放到柜子上的同时伸手捏住李星言的下巴,使他的嘴唇处于一个微微张开的状态。   紧接着,他便嘴对嘴将水缓缓地渡了过去。   一条极细的水流缠绵在两人唇瓣之间,叶慕森的身体无意识往下沉,渐渐与身下人一点点完全贴合在一起。   李星言那原本因发烧有些干燥的嘴唇,被液体滋润过后,变得跟以前一样柔软。   他似是尝到了甘甜,意识迷离中想要去探寻这清泉的源头在哪里。   李星言齿关打开,柔嫩的小舌尖无意识地往叶慕森的嘴唇上轻舔,想要汲取更多的液体。   叶慕森呼吸有些粗重,大手捧着李星言粉嫩的脸,摩挲着,游离着。   他口腔里的水都喂完了,本想起身再含一口,慢慢喂给他。   可睡梦中的李星言在两人四片唇瓣分离的那一刻,伸出手臂环在叶慕森的脖颈上。   而压在他身上的叶慕森身体瞬间僵住,因为小家伙的小舌头胆大包天地伸进了男人湿热的口腔中。   他在叶慕森的嘴巴里不断地吸.吮,还无意识发出细细的声.吟。   待叶慕森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起了反应——滚烫正抵在男孩子薄薄的睡裤上。   “还要……水……”   叶慕森强忍着身下的不适,将剩下半杯水给李星言喂完。   玻璃杯彻底空了,叶慕森才起身大步往卫生间走去。   自己弄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发泄出来,叶慕森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把脸。   他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晶莹的水滴从额角缓缓滑落。   男人回到卧室,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又给李星言测了一次体温,37度,正常体温。   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夜,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下才有些困了。   叶慕森上了床,在李星言身边躺下。   身侧的男孩子骨骼过分纤细,脸上倒是胶原蛋白充足,甚至还有点婴儿肥。   可他脖颈,锁骨,又给人感觉太纤瘦了。   叶慕森抬手关了灯,在一片黑暗中轻轻搂着男孩子的腰,将人收进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大脑也不知怎么了,控制不住去回想刚才给他喂水时,李星言嘴巴上的软糯触感。   其实,这不是叶慕森第一次吻李星言。   在教室里那次见面也不是两人的初见,而是一年前在格镜会所。   原本那一小段记忆,早已经在叶慕森忙碌的工作中淡去。   但两人再次相遇后,叶慕森发现那些画面一帧帧清晰起来。   很多次,在司机开车载他回家的路上,那晚的一切总会不经意地从脑海里跳出来,循环播放。   至于李星言为什么认不出他来,那是因为那晚他就从来没看清过叶慕森的脸。   那时候李星言刚高考完不久。   因为有两个月的空闲时间,他在一个远房表哥的介绍下,去格镜会所当服务员。   格镜会所招聘服务员第一标准就是看脸,一开始那个管班经理听他表哥说是短期,只能做两个月。   还觉得时间太短,不想用短工给拒了。   但那经理一出门,看到等在门口的李星言。   他眼前一亮,真是绝顶漂亮的一个男孩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少年感的至美。   经理回头瞧着李星言那个表哥,笑着问道:“这就是你弟弟?”   那人点头。   “行吧,明天就来上班。”   这样的长相放在这里当服务员,就算时间短,也是个好门面。   要是有哪个出手阔绰的少爷看上了,想要买一晚,至少可以百万起步价。   那晚是刘越组的局,他圈子里的人又乱又多。   叶慕森去了才知道有个一直在跟他爸谈地产项目的建筑公司老板也在。   叶家涉及的产业颇广,地产、酒店、旅游等。   但叶慕森都不感兴趣,他一心只扑在蓝霄航空上。   那老板约莫四十五岁左右,顶着一大个啤酒肚,坐在叶慕森旁边满脸谄媚地跟他搭话。   包间里男言寓男女女,摸来蹭去。   除了叶慕森,所有人都搂着抱着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或“王子”。   啤酒肚老板为了能揽下叶家新开发别墅区的项目,也无心酒色,全程只点头哈腰地讨好叶慕森。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请叶慕森去找他爸叶其茂帮忙说几句好话。   叶慕森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陷在昏暗的阴影中,看不见神情,辨不清喜怒。   无论坐在旁边的人说什么,他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直到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男服务员进来送酒时,他才撩起眼皮往那边看了一眼。 第34章 欲   叶慕森第一眼看过去单纯是因为有人进来的下意识动作。   进门处的灯打得比较亮,叶慕森又视力极佳,即便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也能将男服务员的长相看得一清二楚。   那男孩子笑着鞠了个躬,在白皙皮肤和头顶灯光的衬托下,嘴唇呈现出一种很好看的桃红色。   弯弯的眼睛,雪白的贝齿,像清晨的一抹阳光照进这迷乱的黑夜里,明快而富有生命力。   男孩子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就是那种他一笑你也想跟着笑的感觉。   叶慕森薄削的嘴唇鬼使神差地跟着弯了一下。   这一细微的动作,被旁边的建筑老板看到了。   难怪呢,也不是不喜欢男的,只不过是刚才送进来的那些,没有一个合他胃口罢了。   在李星言进门之前,这个包间已经进来过三拨人供大家挑选。   可叶慕森似乎对男的女的都不感兴趣。   建筑老板最怕遇到这种没有嗜好的人,想讨好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一整晚了,似乎就只对杯中酒有点儿兴趣。   隐在昏暗光线中的叶慕森大长腿交叠着,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又喝了一口。   目光再次落到那个男孩子身上。   他身上穿着会所统一的制服,规规矩矩地走进来,目光不到处乱瞟,将客人要的两瓶酒,放到茶几上。   然后拿出开瓶器低着头动作熟练地打开,才又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男孩子出去时说了句什么叶慕森没听清。   大概是有需要再叫他们之类的话,但声音是那种透彻明净中带着点软糯的调子。   每个包间里都有专门给客人倒酒的服务员。   建筑老板招呼那服务员过来给叶慕森添酒,瞧着叶慕森抬起酒杯喝了大半杯,心中开始正盘算着什么。   只要能有个切入点跟叶慕森套近乎,花个一两百万买一夜春宵送他又如何。   等叶家那个项目拿下来,他起码能净赚5000万。   建筑老板又满脸堆着笑敬了叶慕森两杯,然后借口说自己去洗手间就出去了。   到半夜三点这群人才散场,叶慕森独自喝了一晚的酒,脑袋发沉,但看走路的姿态却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仿佛滴酒未沾。   刘越搂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手在女孩儿腰上大肆揉捏。   他跟叶慕森一起乘电梯上楼,他也喝了不少,大着嘴巴跟叶慕森说:“叶少,你这酒量真是杠杠滴好。”   今晚是叶慕森父亲叶其茂的五十大寿,亲生儿子叶慕森却没去参加。   建筑老板倒是很想去,但多方托人走关系都拿不到入场券,只能作罢。   万万没想到,本来放弃了,准备来格镜会所花天酒地一番,却又遇到叶家独子叶慕森。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作为叶家的准继承人,叶慕森竟然没有去给自己父亲祝寿。   但人家毕竟是亲生父子,讨好叶慕森,总没什么坏处。   刘越给叶慕森在楼上定了房间,建筑老板的安排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具体过程他不清楚,就听那建筑老板说千年不开花的叶少今晚瞧上了一个进来送酒的服务员,价格谈拢,那服务员已经在床上心焦地等着了。   叶慕森的房间在他楼上,刘越出电梯前,一脸浪荡地拍了拍叶慕森的肩:“嘿嘿叶少……今晚一定会是很难忘的一晚……”   叶慕森没搭理他,等人出去后他伸出骨节明晰的手指按了电梯关门键。   他只是不显醉态,其实现在他看着电梯按键数字,分明连焦距都对不上了。   电梯到了指定楼层,叶慕森走到房间门口,插上房卡,推门进去。   这是一个配置完备的豪华套间,外面是客厅和浴室,卧室在里面。   叶慕森没有直接进卧室,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已经解开两粒扣子的高定衬衫下露出一片光洁的肌肤。   浴室里,男人浑身赤裸站在热水淋浴喷头下,水流从头顶蜿蜒直下。   健而不壮的身材,恰到好处的腹肌,肌理分明的胸肌,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散发着强烈的雄性气息。   叶慕森本以为冲完澡后会清醒一点。   但那酒可能属于后劲大的品类,他下半身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的时候甚至觉得脚步有些虚浮。   叶慕森头发短,他用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就往卧室走。   夜晚的霓虹灯,不休不眠地点亮着这座城市。   借着窗外打进来的灯光,叶慕森并没有开灯,直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其实掀开被子的那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床上有人。   到这时,刚刚电梯里刘越说的那句话好像才真正进入到叶慕森的神经系统里。   接着叶慕森又想起那个建筑老板去个卫生间,好像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除了谄媚,又多了几分猥琐。   叶慕森本来就对那人没什么好印象,以为只是自己看人不顺眼,自带的猥琐滤镜。   叶慕森正准备起床开灯,忽然一只滚烫的小手覆上了他的胸膛。   那手软软的,嫩嫩的,但叶慕森不为所动。   甚至大力擒着那只手,想将试图缠到自己身上的人直接掀开。   不过因为今晚喝的酒确实太多,叶慕森的肢体反应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拍。   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湿滑的东西舔上了自己的胸口,与之伴随的还有暧昧的撩火的细碎声.吟。   是个男孩子的声音,莫名有点熟悉。   叶慕森被舔得呼吸有些粗重,不过他对这些出来卖的极其反感。   他情不自禁加大了箍在男孩子手腕上的力道,也许是因为吃痛,浑身滚烫的男孩子开始低低地啜泣起来。   这些年,前仆后继来爬叶慕森床的人太多了。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示弱哭泣就心软,但这个男孩子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   被男人下狠力捏痛了手腕,即便哭着,也没有停下在叶慕森赤裸上身作乱的意思。   那像是一种无法自控地索取,而不是勾引。   男孩子的泪水沾湿了叶慕森的胸口,脸颊上的肌肤烫得像是被大火烘烤过一样。   叶慕森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擒住男孩子的五指渐渐松开。   “你喝过什么东西?”叶慕森的声音渐渐嘶哑,渐渐有些难耐。   但伏在他身上的男孩子根本没有回答叶慕森的问题,也许他现在根本都不知道叶慕森在说什么。   “我难受……想要……”本是很澄澈的音色,现在却裹上了浓浓的情欲。   极其强烈的反差扰得叶慕森的心绪有点乱。   这声音难怪刚才他觉得似曾相识,应该就是今晚送酒进包间的那个男孩子。   今晚李星言进去的时候,因为他的长相,叶慕森的确多看了几眼。   但这些年,无论是男是女,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按刘越一本正经跟他分析的,叶慕森这叫“过渡饱和厌恶症”。   因为成天到晚想睡他的男男女女太多,连他以前那个直男助理都被他身上的男性荷尔蒙给征服,直男变弯,三番两次爬床。   第一次,叶慕森看他在对待工作兢兢业业的份儿上,只是将其开除了,该给的赔偿一分都没少。   谁料那助理仗着以前跟在叶慕森身边,知道他的住所位置,竟然第二次去招惹叶慕森。   第二次的结果可想而知,被叶慕森掐着脖子,锁喉到差点窒息。   刘越想着叶慕森老处男今晚要开荤,连自己床上翘首以待的美人都不着急享用,就激动地给季朗发信息。   季朗家庭条件虽然也很优越,性格松弛、外向,且一点也不古板,但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   这个点,季朗早就睡着了。   而叶慕森这边,确实已经反客为主,男人赤裸强健的胸膛压着身体柔软的男孩子,铺天盖地亲吻。   叶慕森觉得自己魔怔了,明知道身下意识不清醒的人是被下了药。   明明他所有的行为,都不受自己的主观意识控制。   李星言的衣服被扯乱,男人的大手从下摆伸进去,大肆蹂躏着他纤细的腰肢。   叶慕森柔韧的唇舌将男孩子堵得不留一点缝隙。   这吻太激烈,李星言大脑混沌一片,恍惚间像是感觉像是有人想要捂死自己。   他求生一般将脑袋偏转过去,大量空气涌入喉腔的瞬间,他低低细细地呜咽着:“妈妈……我要死了……我害怕……”   叶慕森停住了正欲再压上去的动作,可下腹火热,实在难受。   受药物驱使,李星言一边低声啜泣,身体却还是努力地往叶慕森身上贴紧。   叶慕森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粗重的喘息,然后伸长手臂按开了床头灯。   在灯光打到男孩子脸上那一刹那,叶慕森瞳孔收缩了一下。   男孩子左半边脸微微浮肿,嘴角有淡淡的青紫淤痕。   到这一刻,叶慕森的头脑才又清醒了几分。   也再次明确了一件事,他是被强迫的。   之前进去送酒的时候,那张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小脸明明还光滑白净至极,什么都没有。   他有试图逃跑过吗?   叶慕森是知道格镜这边的一些见不得人勾当的,刘越在这边混迹得多,跟他说过一些事情。   一般来说,如果里面的服务员被哪个**看上了,会先直接让带班经理去做告知。   **如果出一百万,会提10%给他们,睡一晚就能拿个十多万,大多数人是可以谈拢的。   也有的会讨价还价,跟经理要更高的抽成。   极少数不听话的,他们就会使用特殊手段。   但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对他们动手的,因为打伤了,打丑了,ji   .主可能就不要了。   所以,是因为威胁无用,他在反抗过程中拉扯太激烈,被人失手打了吗? 第35章 乱摸的小爪子   思及此,叶慕森的理智又回笼了几分。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趁人之危未免有些下作。   男孩子脸上的伤一开始应该看不太出来,不然那些人也不敢把他往叶慕森床上送。   李星言虚软无力的四肢不住地往叶慕森身上缠绕。   叶慕森无奈地将在自己身上乱摸的小爪子摘下来。   外间客厅里,叶慕森穿戴整齐已经按下门把手准备离开。   但一只脚已经踏出去后,另外一只脚并没有跟上。   他就这样走了的话,里面那个小家伙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被当成一件物品上供给其他人?   那个建筑老板肯定花了不少钱,而且格镜会所是不可能把钱退回去的。献殷情不成的建筑老板会不会找到这里对他做什么?   虽然今晚喝酒的时候,他点的是个女人,但也难保他就只玩女人。   叶慕森脑海里闪过那人肚满肠肥、满脸横肉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反胃。   重重叹出一口气后,叶慕森转身回到里间,弯腰将男孩儿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从他抱着人进电梯,出电梯,到一楼大厅。   这一路被许多人注视着,但没人敢上前阻拦。   快出旋转玻璃门时,格镜会所的张老板追了上来,他看了一眼男人窝在男人怀里衣裳凌乱的男孩子。   张成赔笑道:“叶少,是我们安排的房间不合意吗?要不我重新再给您安排一间?”   叶慕森声音平淡地说:“不用了,换个地方玩玩。”   张成一脸“我懂”的表情,其实他不懂。   来这儿消遣阔少大佬,想要干那档子事儿的,个个都急不可耐,有的还在包间里就已经啃上了。   他们给叶慕森安排的那间房,比五星级酒店还要奢华,也不至于让这位大少爷在这儿办不下去事儿吧?   不过他刚刚有仔细打量了一眼那男孩子的嘴唇,红艳欲滴,明显是被啃咬蹂躏过的。   人人都说叶家这位少爷是圈子里的一股清流,男色女色都不近,看来也未必,只是定力比一般人好而已。   说不定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家里有特别的工具。   可以一边让人生不如死,一边被无边无际的快感折磨着。   想到这儿,张成眼里闪过一丝扭曲的笑容。   叶慕森打车将李星言带到一家叶氏集团旗下的星级酒店。   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离开前,他在床头柜上放了一张银行卡。   字条上留下一串数字,是银行卡密码。   虽然没有做到底,但他抱了亲了也摸了。   不过这张卡李星言并没有拿走,那天中午十二点,叶慕森接到酒店前台电话说他落了一张银行卡。   空荡荡的垃圾桶里,有被撕成碎片的纸张。   叶慕森收回思绪,他没想到那个男孩子会再次闯进他的生活。   男人的大手环在李星言纤细的腰肢上。   小家伙这么能吃,怎么就是不长肉。   不过好像该有肉的地方,倒也没有缺斤少两。   想起一年前那天晚上掌心的触感,叶慕森的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一下。   他费了很大的毅力,才让自己没有将手继续往李星言腰部以下探去。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当李星言说出这句话时,叶慕森当时条件反射想问“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但他没问,他不想让发着烧的李星言哭。   看他哭,心好像……会疼。   他是怎么长大的?   有人抚养他,照顾他么?   那次季朗找叶慕森,说李星言电话打不通,家里着急,让他给家里回电话。   大概就是那位凤姨吧。   季朗很注重学生的隐私保护,李星言家里的情况他都知道。   但即便他和叶慕森关系再好,也不会跟叶慕森去提那些事情。   李星言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依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脑袋枕在一条精壮的手臂上,腰上也沉甸甸地搭着一只手。   他猝然睁眼,第一时间撞入眼帘的就是叶慕森那张剑眉星目的脸。   男人眼睛微闭,呼吸均匀且缓慢。   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可以看清叶慕森根根分明的睫毛。   李星言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一下子朝着相反的方向,“咕噜噜”,滚出男人的臂弯。   本以为自己动静太大,会把叶慕森吵醒。   但叶慕森好像还处于深睡眠状态,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李星言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把门轻轻掩上。   他站在卫生间里对着光洁明亮的大镜子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那里也没有任何不适,这才松了口气。   李星言洗漱好,就乘坐电梯下楼。   叶慕森住的这个小区离蓝霄航空不远,三公里多一点。   李星言出了小区,懒得等公交车,他点进美团app扫了一辆小黄自行车,迎着风,慢慢骑回去。   明明才过了一天,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昨天周六,他一醒来就被叶慕森的司机送到叶慕森家。   然后帮叶慕森带小孩儿,去超市买菜,和叶慕森一起在厨房做饭,带着妮妮去楼下玩滑梯,被雨淋,发了烧,去了医院。   路边的树木和行人在缓缓倒退,李星言脑海中不停回想叶慕森昨天的一言一行。   绝大部分行为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他发烧后,叶慕森那样细致入微的照顾。   李星言心想,叶慕森可能是觉得,他发烧是因为去帮他妹妹找护身符。   虽然叶慕森嘴上没说,可李星言昨天能感觉到他似有歉疚。   但有的行为,李星言还是觉得无从解释,比如说叶慕森为什么会和他躺在一起。   对于他一枚天然gay来说,这种行为太暧昧了。   虽然他也知道,很多直男之间,两哥们儿睡一张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李星言想得头疼。   正在这时,他兜里的电话响了,李星言捏住刹车,靠边将自行车停下来,摸出手机一看——是叶慕森。   他呼吸一滞,犹豫了一下,还是滑动屏幕接通。   李星言:“喂,叶总。”   叶慕森:“在哪?”   李星言:“马上就到宿舍了,我是想着等你醒了再给你打个电话。”   他也不知道昨晚叶慕森照顾自己到几点,但他一醒来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心里还是有点发虚。   本以为叶慕森会不高兴,但他并没有将关注点放到李星言悄悄离开这件事上,而是问:“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星言心头一软,乖乖地说:“都好了,没有不舒服。”   叶慕森似是“嗯”了一声,然后说:“回去再量一下.体温。”   宿舍里没有体温计,楼下超市估计也不会卖这种东西。   不过李星言没说,只是语气乖顺地应下:“好的。”   挂完电话,叶慕森倒吸一口冷气,一只手捂着胃部,额间冒着冷汗。   昨晚李星言发烧,他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完全忘了吃饭这回事。   而且一直也没有感觉到饿,但他前不久才做过胃穿孔手术。   医生再三嘱咐,饮食一定要规律。   他从药箱里拿出止疼药,就着昨晚喂李星言喝水的那个杯子接了点水,将药服下。   放下杯子时,才发现医生开的退烧药李星言没有带走。   李星言回到宿舍,跟凤姨打电话。   他耐心地听着凤姨跟他数落陆米。   陆米是陈小凤的女儿,今天16岁,李星言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这孩子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还天天翘课,星言,你帮凤姨好好说说她,你们年轻人好沟通,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嫌我烦。”   李星言:“别担心凤姨,我一会儿给她打电话。”   正在这时李星言的门被人敲响了,凤姨那边也有事,挂了电话。   李星言打开门一看,是叶慕森的助理。   “田助理,你怎么来了?”   田希文递给李星言一个袋子:“这里面是退烧药和体温计。”   李星言接过袋子,礼貌地道:“谢谢。”   季朗自上次和冯锐通过电话后,始终不太放心。   他之前和李星言关系那么好,都可以因为一个性取向的问题,做出一些挑衅伤人的事。   还是得解开他的心结,否则以后他说不定会闯更大的祸。   不是每个人都是李星言,不是每个人都会隐忍他过激的行为。   季朗左右思量还是决定给冯锐妈妈打个电话。   “喂,你好。”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恹恹的。   “冯妈妈您好,我是冯锐的大学辅导员季朗。”季朗笑着说。   季朗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感觉电话那头一直没什么精神的女人才努力笑了一下。   “您好啊,原来是季老师,我听我们家小锐提起过您。”   说完这句话,女人又连忙接着问:“季老师,是不是我们家小锐在外面闯祸了?”   季朗思量着措辞,语调平和地说:“这倒没有,只是我最近发现他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比较排斥,希望能和您一起商量下解放办法,不然我担心他以后因为一些不恰当的言论在社会上吃亏。”   “小锐是不是骂他们寝室那个星言同学了?”   季朗已经尽可能地说得含蓄,但没想到冯锐妈妈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李星言身上。   “有过。”季朗坦白道。 第36章 深   冯锐妈妈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那孩子,小锐大一开学的时候我见过,很热心,也很爱笑,后来也听小锐说过他们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又听小锐提起他是同性恋的事情。”   季朗默默听着女人的叙述,她的语气似乎有些难过:“我不愿看到他因为性取向的事跟星言同学闹矛盾,当时也劝过他。”   “不过季老师,您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家小锐有什么意见,他其实不坏的。”   她很害怕这件事会让季朗对自己的孩子产生偏见。   季朗的声音温和且平静:“我知道。”   冯锐妈妈似乎挣扎了一下,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小锐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他爸爸,我和他爸爸结婚快二十年,两年前突然有个男人上门来找我,说他和小锐父亲在一起四五年,逼着我离婚成全他们。”   听到这里,季朗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虽然没有办法赞同冯锐对待同性恋的激进态度,但他却对冯锐多了几分理解。   “我承认我当时很崩溃,精神状态也不好,我和他爸爸闹得很凶,都怪我,不够冷静,只顾自己发泄情绪,却忽略了这件事对孩子造成的影响。”   听着女人逐渐因自责而失控的声音,季朗忙开口安慰她。   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   季朗站在窗户边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周一上午,李星言刚到办公室就被宋敏叫了过去。   “宋经理。”   宋敏脸上画着精致且得体的妆容,脸上的表情平淡且冷漠。   她先是从电脑上调出5个不同的excle表格,说了一堆极其复杂的要求。   李星言低头飞快地用中性笔记录着。   “听明白了吗?”   李星言点点头。   “这个表格明天上午9点前务必发我邮箱,”宋敏接着又说,“对了,这个月过生日的员工有二十个,你去给他们挑选一批生日礼物。”   李星言对常规使用的excle公式还算比较熟练。   但刚刚听完宋敏的要求,他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到哪个公式可以一键解决这个问题。   五个表格,要求数据多维度地交叉爬取,公式会很复杂,能百度或者请教其他人还好。   最怕excle根本无法实现这个功能,那就麻烦了。   如果纯人工,五个表格,每个表格里面的数据有上千行,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李星言想多争取一点时间,但宋敏说完数据截止期限,也没问他时间是否ok,紧接着又开始安排下一件事。   “宋经理,那个数据爬取表格可不可以晚一点给你?”   宋敏淡淡地抬起眼皮:“不行,必须在要求的时间内上交。”   好吧,看来是没有商讨的余地。   “那员工生日礼物有什么要求吗?”   宋敏看着一份资料,没有提出要求,反而是说了句废话:“你看着买。”   李星言又问:“那经费呢?每个人大概可以有多少?”   “你看着办,明天下午18:00点前买好就行。”宋敏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从宋敏办公室出来后,李星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和冯锐都是实习生,日常工作是不会直接对接部门经理的。   以往都是宋敏将工作安排到钱晓晨和周静楠那里,再由她俩分配给两个实习生。   李星言回到自己的卡座上,输入密码解锁待机的电脑。   今天上午周静楠和冯锐去机场那边对接事情,都不在,里面只有钱晓晨和他两个人。   李星言向钱晓晨请教:“晓晨,员工生日礼物以前是谁负责采购?一般都买些什么呀?”   钱晓晨听完一脸惊讶:“我们之前员工生日都是直接发1000元的现金红包。”   李星言听钱晓晨这么一说,那就是连参考的没有了。   “宋经理让你去给员工买生日礼物啊?”   “是啊,”李星言把电脑里的花名册点开,将这个月过生日的员工名单调出来,一边说道,“那以往年的金额,现在我是不是可以按照1000元左右的标准来采购?”   钱晓晨端起自己的马克杯喝了一口水,说道:“其实员工最开心的还是发现金,从我进公司,一直都这样,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对呀,就算现在改成买礼物,那价值也不能低于1000,否则大家肯定会有意见的。”   李星言上午把要过生日的二十位员工档案都拿出来,想看一下大家的兴趣爱好,再看给他们买什么礼物比较适合。   他下午打算做一下宋敏发给他的那五个表格,但周静楠从机场回来后,就一直在给他安排新的事情。   周静楠自己在那低着头玩手机,却把李星言使唤得团团转。   正常的上班时间完全被占据,到了下班人都走光后,李星言才有时间做宋敏安排的事。   他百度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一键解决的公式,哪怕几个公式套用也无法解决。   但宋敏又要求他明早上班前提交。   李星言看了上千行的数据,眼睛都快花了。   算了,真的找不到那个公式。   抓紧时间把数据筛选一下,核对人员名单,再做组合,七八个小时应该能搞定。   看样子今晚得通宵了。   李星言对着电脑一直弄到晚上十点,才弄了三分之一不到。   他没去吃饭,肚子饿,头晕,想睡觉。   叶慕森从办公室出来,本打算直接乘坐电梯下一楼,却发现楼下过道上有微弱的光。   他站在那间亮着灯的办公室外面,看着身形瘦削的男孩子趴在桌子上睡觉,似乎很疲惫。   李星言睡得很浅,当有人将衣服披到自己身上时,他忽然吓得一下子坐直起来。   看到站在一旁的人是叶慕森时,心脏才落回原地。   “叶总,你还没走啊?”李星言糯糯地问。   叶慕森随意拉过一个椅子在李星言旁边坐下,不答反问:“还在加班?”   李星言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递还给叶慕森,点头道:“嗯。”   叶慕森修长的手指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又问:“还要多久?”   李星言寝室里没有电脑,不管到几点都得在办公室完成,他如实道:“可能还要四五个小时。”   叶慕森闻言挑眉:“我公司用不着你这么拼命,该上班该上班,该休息休息。”   “不是,这个明天早上9点以前要交。”   李星言现在又困又饿。   叶慕森这下倒是有些意外地挑起眼皮,看向李星言的电脑。   五个表格同时打开,看样子他是准备一个一个核对。   他问了下李星言最终处理的数据要求,又问:“谁给你下的任务?”   “宋经理。”李星言如实道。   宋敏要的这几组数据,叶慕森有点没看懂有什么用。   而且就算让她本人来处理,她也未必做得出来。   但宋敏跟着叶慕森一起打拼十多年,在之前她一直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从未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心想宋敏可能有她自己的考量和用途。   他既然把行政人事部交给宋敏,就不会在员工面前去质疑部门主管,否则部门负责人以后在员工面前是没有威信力的。   叶慕森坐到李星言旁边,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钻进李星言的鼻腔。   “你这样太费时间。”叶慕森说。   他没问李星言为什么不用公式,他知道没有公式可以处理。   “我教你,用Pytho   。”   李星言听都没听懂Pytho   是什么意思,但依旧不影响他觉得叶慕森很厉害。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老板这种生物,能在商场叱咤风云、所向披靡,但很有可能连Vlookup都不会用。   这种事儿那都是交给助理和小碎催干的。   “叶总,这个你也会吗?”李星言澄澈的眼神里有惊讶和……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质疑。   叶慕森语气不紧不慢地说:“我大学双学位,辅修计算机。”   Pytho   对于学计算机的人来说,那都是小case。   叶慕森从李星言手中接过鼠标,下载安装Pytho   软件。   打开软件界面,他一边熟练地点击各个窗口,一边对李星言耐心地教学:“利用高性能工具对数据进行加载、清理、转换、合并以及重塑,然后用matplotlib创建散点图,之后再对数据集进行切片……”   “太深了,你进入得太深了……”   李星言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叶慕森说的是什么。   他大一上学期学过C++编程课,不过学的也就是一点皮毛。   李星言只是单纯地想表达叶慕森讲解得太深奥,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直到男人停下在电脑上编程的手指,微微偏转视线,看着他挽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好了,又不对劲了。   李星言雪白纤细的手指不太自在地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吞吞吐吐解释道:“我说的是知识点,你一下子进入得太深,我听不懂,你别又想歪了。”   叶慕森的目光重新落到电脑上,修长手指熟练且悠闲地在键盘上敲代码。   他眼角眉梢漾着明显的笑意,却还要故作正经地说:“想歪是什么意思?你解释一下。”   李星言:“……”   有些人聊着聊着就黄了。   他白嫩的耳垂尖尖红通通的。 第37章 贪念   李星言才不要解释呢,指定会越描越黑。   他咬着淡红色的嘴唇,低着头扣个手指头的功夫,叶慕森那边的编程已经好了。   “把表格倒进去试一下。”叶慕森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李星言做最后一步操作。   李星言将五个表格添加进去,点击运行,然后是绿色的进度条缓缓往前推进。   进度条拉满的瞬间,电脑屏幕上弹出“完成”两个字,紧接着电脑桌面上出现一个excle表格。   李星言双击表格,点进去一看。   说实话看到最终结果的那一刻,他发自内心地崇拜叶慕森。   原本要花七八个小时才能处理好的数据,叶慕森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轻轻松松一个编程就搞定了。   叶慕森瞧着嘴巴张成一个“O”字形的小家伙,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走吧,可以下班了。”   “嗯,好的。”李星言嘴上应着,手上忙着去关电脑。   李星言站起来的同时叶慕森随手帮他拉了一下身后的椅子。   “谢谢。”李星言面上淡定,但心脏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轻轻地抓了一下。   在公司里,所有员工都对他恭恭敬敬,而他竟然帮自己拉椅子。   其实李星言觉得叶慕森做这种动作有点违和,但叶慕森本人却十分自然。   叶慕森伸手拿过桌上的西装外套,随意将外套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李星言跟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后,忽然看到他口袋里滑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盒。   那小药盒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下,才被桌子角挡住。   他蹲下去捡起来一看,见到上面明晃晃地写着“胃泰”两个大字。   走在前面的叶慕森停下脚步,李星言上前一步,把药盒递还给他:“叶总,你的胃最近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叶慕森将小药盒装进口袋里,不以为意道:“现在这个年代,谁还没点胃病。”   可李星言记得叶慕森不是一般的胃病,他是做过胃穿孔手术的人。   他加快步伐与叶慕森并肩而行,问道:“叶总,你还没吃晚饭吧?”   “你吃了?”   “我也没吃,但我还年轻。”   李星言夸完自己,又仰着头看着叶慕森,非常认真地说:“你年纪大了,要对自己的身体好点儿。”   这时,两人刚好走到电梯口。   叶慕森微微低着头,俯视着眼前胆敢“内涵”自己老的男孩子,不生气,反而觉得他挺逗。   “觉得我身体不行?看来以后得让你‘长长见识’。”   叶慕森的表情看起来很正经,语气听起来也很正经,但奇了怪了,李星言就是觉得他这话里有话,非常不正经。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起进电梯,李星言又把叶慕森的话咂摸了好几遍,莫名心虚:“那倒也不必浴盐浴盐。”   叶慕森唇角挑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似是对于小家伙反应过来后,立刻犯怂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个子高,目光与红色的楼层数字齐平,看着字体逐渐从10变成9,再由9变成8。   忽然,电梯里的灯光闪烁两下瞬间熄灭,处于一片黑暗中的轿厢抖动着下落。   李星言低低惊呼一声,忽然被一只手臂揽着腰勾了过去。   脑袋撞上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胸腔震动,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没事的,别怕。”   李星言被叶慕森搂得很紧,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也牢牢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好在电梯并没有持续下落,只滑落了一段距离就停下来了。   李星言靠在男人胸前,连他呼吸的节奏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即便在这样的情境下,他也依旧很沉稳,呼吸不乱,说话的语调也不紧不慢。   叶慕森的处变不惊让李星言的心莫名跟着安定下来。   忽然觉得世界好安静,李星言没来由地生出一丝贪念,想多抱一会儿,不想动。   可一旦产生这种想法,就会觉得自己的拥抱太过刻意,好像随时会被别人一眼看穿。   李星言微微松开一点力道。   “别动。”安静了很久的叶慕森忽然开口道。   他担心两人动作太大,会让好不容易止住的电梯掉到底。   现在也不确定距离地面还有多远。   刚刚是到8楼电梯出现的意外,滑下去两层到三层楼左右,大约还有五到六层楼的距离。   叶慕森刚刚其实一点也不冷静,电梯黑掉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去寻找李星言。   如果冷静的话,他不是条件反射去护住李星言,而应该将整个背部和头部紧贴电梯厢内墙,并让腿部呈弯曲状以作缓冲和保护。   然后,让李星言跟自己做同样的动作。   叶慕森伸手过去按了“紧急呼叫按钮”,那头立刻接听。   “工程部的人过来了吗?”叶慕森声线凌厉至极。   那人一听是叶慕森的声音,声音发紧:“总经理,一出故障监控室就发现了,人很快就到,您放心。”   叶慕森挂掉电话,再次将手臂揽到李星言的腰上。   “怕黑吗?”男人的声音瞬间变得很温柔。   李星言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脑袋轻轻蹭了蹭,犹豫了已一秒钟:“怕。”   说完这句话,李星言重又闭上了眼睛。   他撒谎了,其实不怕的。   这么多年,几千个夜晚都是他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凤姨虽然对他好,但凤姨也没办法把他接到她家去照顾他。   因为凤姨那个的赌鬼丈夫陆强不喜欢李星言。   他总怀疑李星言是凤姨和李星言爸爸生的孩子。   李星言还记得有一天,凤姨给他和陆米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陆强一回来,看到李星言就脸色发青地冲上来把一桌子饭菜朝着李星言身上掀去。   好在凤姨反应快,一手抓着一个孩子狼狈躲开。   但从那以后,凤姨就再不敢把李星言带回家。   只能趁着陆强不在家的时候,悄悄地给他送红烧肉,送炖排骨,送街上买的小蛋糕。   一开始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也是怕黑的。   十岁的小星言晚上根本不敢睡觉。   他坐在床头,抱着自己小小的膝盖,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睁着眼,在一方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从天黑到天亮。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他慢慢便不再害怕了。   原来,曾经以为的那些再无法面对的现实,原来都是可以挺过去的。   李星言其实很坚强,但刚刚叶慕森那样问他,他忽然就推翻了自己竖起的壁垒。   在他面前可以脆弱的吧。   当李星言后知后觉发现,他宁可撒谎也想要叶慕森多抱自己一会儿。   完了。   只有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愿意卸下盔甲,向他展示自己柔弱的一面。   李星言忽然有点后悔,为自己那一刻的贪念而感到后悔。 第38章 迷乱   黑暗封闭的电梯里。   李星言悄悄在心底喊了声男人的名字——叶慕森。   如果他不是受万人敬仰的叶氏集团大少爷,那他和他之间,是否会有一点可能。   李星言突然觉得有点自卑,但也很无奈。   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挑战叶家,叶慕森是叶家独子,怎么可能不结婚生子?   代孕违法,不行。   让叶慕森跟其他女人生个孩子,李星言觉得自己做不到。   唉,李星言低低地叹了口气。   但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黑暗中五感更加敏锐,还是叫叶慕森听到了。   “叹什么气?”叶慕森磁性悦耳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他说话时,还微微低着头凑近,灼热的呼吸撩得李星言耳朵发烫。   李星言思绪迷乱,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忽然慢慢地伸手探向叶慕森的脖颈。   小家伙柔软的指腹在男人凸出坚硬的喉结上轻轻抚摸,一下一下,挠得人心尖发痒。   “叶总……你的喉结……好大。”李星言嗓音甜糯,语调轻软。   叶慕森似是咽了下口水,李星言能清晰感觉到男人喉结滑动的幅度,和吞咽的声响。   李星言是真心觉得很大,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但叶慕森不知道怎么了,听完这句话,呼吸莫名开始发沉,一下比一下重。   听着头顶上方沉重的,甚至有些类似于喘息的呼吸声,李星言的心跳无端加快。   他猝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大胆和失态,条件反射想把手收回去,却突然被一只宽大而有力的手捉住了。   男孩子的手被男人的大手牢牢包裹住。   叶慕森嗓音低哑,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略有不同,轻声唤道:“星言。”   下一秒,李星言感觉到原本扣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上移,从他的背部一路慢慢的,慢慢的,游离到他的后脖颈处。   与此同时,叶慕森身上那熟悉的,带着点儿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逐渐靠近。   男人的大手罩着李星言的脑袋,手掌用力,缓缓拉近两人的距离。   李星言闭上眼睛,肢体僵硬,就在两人嘴唇即便碰上的那一刻,头顶的灯骤然亮起。   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杂乱声:“总经理,能听到吗?”   梦境被明晃晃的灯光打碎,李星言在电梯里亮起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灯亮了,梦醒了。   监控室的人现在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人相对而立,一言不发。   叶慕森的目光紧紧锁在李星言绯红的脸蛋上。   他其实无所谓的,就算工程部的员工看到,只要李星言不挣扎,乖乖配合,他是想吻下去的。   亲了又怎样,谁敢出去乱传,那明天就可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但刚刚视野被刺亮的那一刹那,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他往后退的那一步,也实在是决绝。   不知道李星言是不是因为冯锐的原因,对自己是同这件事情,他好像很抗拒让别人知道。   他是不是害怕其他人会像冯锐一样对待他?   还是因为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   刚刚的乖顺,难道只是因为长时间闷在电梯里,脑子缺氧,才会鬼使神差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外面几个人还在“砰砰砰”地敲电梯门,试图寻求里面的回应,叶慕森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李星言赶紧大声回应:“听得到,我们没事。”   外面的人似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又道:“电梯我们已经稳住了,门很快就能打开。”   李星言:“好的,辛苦了。”   等两人被从电梯里解救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司机将车子开到大门口。   李星言跟在叶慕森身后,看着男人不紧不慢的步伐。   每一步好像都能踩在他的心坎上。   李星言忽然觉得很不真实,叶慕森刚刚在电梯里,扣着自己的后脑勺,是要吻自己的吧。   如果吻了会怎么样?   他们会在一起吗?   两人的地下情会不会被叶家发现?   如果发现了,会不会有人拿着个成百上千万来逼他离叶慕森远一点?   李星言脑海里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朝着狗血之路狂奔而去。   他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甩到九霄云外。   算了,有些人还是适合放在心里,默默看着就好。   还好,那个吻没有落下来。   还好,在错误发生之前,被一种叫巧合的东西给适时扭转了。   李星言走着走着,发现叶慕森站在打开的车门边,身形高挑且笔直,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自己。   “叶总,今晚谢谢你,回去好好休息。”李星言语气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慕森头一次觉得这小家伙“假装若无其事”的功夫真是到家了。   他轻轻一笑,问道:“不吃饭了?”   可能是当领导太久,李星言觉得叶慕森有时候讲话真的太过简洁。   男孩子自动把叶慕森的话语拓展填充,意思就是:咱俩都还没吃饭,我现在要带你去吃饭。   因为这边离机场不远,24小时营业的餐厅有好几家。   太晚了,李星言心想吃完饭回来可能都要一两点了。   如果叶慕森送他回员工宿舍,再回去的话,那恐怕得更晚。   “我回寝室煮螺蛳粉吃。”李星言小声道。   叶慕森想到以后两人同处一室,李星言天天煮螺蛳粉的场景,就莫名有些头疼。   但头疼归头疼,为了小东西,忍忍吧。   “我胃不舒服,想喝粥,”担心李星言提醒他可以点外卖,叶慕森又神色自然地补充了一句,“想喝家里煮的粥。”   李星言那颗今晚因为种种原因过分活跃的心脏又很重地跳了一下。   他怀疑叶慕森一开始想说的是“想喝你煮的粥”,但好像话到嘴边,才又硬生生改口。   这大概是李星言猜得最准的一次,叶慕森确实把已经险些从舌尖滚落的话临时替换掉了。   他也会怕,怕自己太急,把小家伙吓跑。   看着李星言张开嘴巴,叶慕森以为今晚这人是带不回去了,没想到却听到一声又乖又软的回应:“好,那我去给你煮。”   李星言再怎么劝诫自己不能沉浸到这个有可能会越搅越深的漩涡里面,但刚刚他真的觉得叶慕森好像在跟自己撒娇。   根本没办法拒绝,他有点舍不得。   叶慕森唇角微弯,扶着后座的车门框,冲李星言偏头示意他上车。   两人一起坐在车后座,叶慕森的胃病最近不定时发作。   他真的是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胃疼了就吃药,但从来不会因为身体不舒服,就按时吃药,按时吃饭。   这男人很能忍,胃再怎么不舒服,眉头从未皱过一下。   但今晚却意外发现这个折磨人的胃,能让李星言变得很听话。   叶慕森从兜里拿出那瓶止痛药,倒出几粒在掌心,直接仰头扔进嘴里准备干咽。   李星言连忙从车座间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叶慕森。   叶慕森接过水灌了两口,李星言一边拧紧瓶盖一边在心里想,这个人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   “你以后吃药能不能不要干咽?会剌到喉咙的。”   “好啊,听你的。”   向来高高在上,只有别人听他指挥的叶慕森,竟然用如此妥协又带着点宠溺的语气说话。   半明半暗的车厢里,明明视线那样昏暗,但李星言觉得叶慕森的五官轮廓在他眼里却是那样清晰。   眉目英朗,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每一个细节组成了他独一无二的完美骨相。   车子缓缓推开夜色,向个某个方向稳稳前行。   前面的司机安静如鸡,绷着一根弦,以为两人接下来可能就要开始抱着“吧唧吧唧”了。   上次大清早接到叶慕森的指令,去宿舍把李星言接到他家,司机就知道事情肯定情不简单。   他给叶慕森当司机那么多年,头一次听到从叶慕森口中说出“听你的”这三个字。   李星言只是个实习生,很多重要会议,重要接待,重要决策他都接触不到。   作为总经理的随身司机,他见过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叶慕森。   在商战上,那个手段狠绝的男人才是他对叶慕森的既定印象。   面色紧绷的司机脑海风暴半天,劝自己不管等会儿后面发生什么,一定要做出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虽然他们总经理之前也没带其他人在车上干过什么,他一次锻炼自己定力的机会都没有。   等了半天,后面也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动静。   难道还是因为自己在,不方便?   看来下一步,他们总经理很可能就要让他去买一辆那种有升降挡板的空间宽敞的豪车了。   到了叶慕森家,一进门的地方,李星言看到好几双自己尺码的拖鞋和鞋子。   这应该是和上次那几套衣服一起买的。   熬粥要的时间长,叶慕森的胃本来就不好,李星言换了拖鞋,跟叶慕森打商量道:“要不我给你煮面条吧?面条也养胃的。”   叶慕森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他那会儿就是特别想把李星言带回家。   总觉得有些人就是要放在身边才心安。   看着厨房里的系着围裙的小家伙,叶慕森眉眼里不自觉透出几分温柔的笑意,然后迈着大长腿转身往浴室走去。   上架感言~~~   小可爱们,上架啦~   每次上架都不知道怎么写上架感言??????   感谢老朋友和新朋友的支持,最近太忙,一直没时间回复信息,过两天会好一点   后面会越来越甜,下一章两人就要“亲亲”啦   小星言确定心意后看,就要开始自己“小作文”生涯了   求支持呀~~~ 第39章 被压在墙上亲得昏天暗地   李星言先煎了两个黄橙橙的鸡蛋,一起摞在雪白的瓷碗里。   然后拿出用开水烫得差不多的番茄,沿着上面切过的十字刀口将一层薄薄的番茄皮撕下来。   红红的番茄肉放在胡桃色案板上,切成小细丁儿。   他就着锅里煎蛋剩下的油,将番茄倒进去收成浓郁的汤汁儿。   另外一边锅里的水也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   李星言把火稍微调小一点儿,准备等叶慕森出来再下面,不然一会儿面坨了口感不好。   他看着锅底往上跑的一串串小气泡,思绪没来由地回到自己发烧住院那天。   当时,他躺在病床上,叶慕森坐在床边,一口一口耐心地给自己喂粥。   总觉得那个场景有哪里不太对。   李星言凝神思考,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叶慕森自己好像没吃东西。   在医院的时候没看到外卖盒,回家后,叶慕森也全程守在他床边。   所以,叶慕森那天中午吃过饭后,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处于空腹状态么。   他最近胃疼,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李星言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身跑出厨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到了浴室门口。   恰巧这时,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叶慕森下半身围着浴巾,上半身赤裸着麦色的肌肤。   头发上晶莹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落。   他身上那一层薄薄的肌肉练得恰到好处,充满力量感却又一点不显喷张。   总之,他的身材就是那种结实强悍且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类型。   叶慕森姿态悠闲地叉着腰,眼尾上挑,瞧着李星言,淡淡揶揄道:“下次想看就直接推门进来,门不会锁。”   “没想看。”   李星言的眼神极不自在地飘到其他地方去。   完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忘了自己着急忙慌跑过来是要问叶慕森什么问题。   “我、我去煮面。”   把煮好的面捞出来,淋上红红的番茄酱汁,撒上青绿的葱段,最后才放上炸至金黄的煎蛋。   李星言将面条端到餐厅,叶慕森这时刚好从卧室里出来。   他换了件白色的浴袍,胸前的大片肌肤依旧裸露在外面。   叶慕森好像挺喜欢吃面条的。   他平日里吃东西总是慢条斯理,吃得也不多。   但李星言发现只要给叶慕森煮面条,好像不管他放多少面,叶慕森都可以全部吃完。   叶慕森吃着这有些熟悉的味道,原本空荡荡不怎么舒服的胃,现在暖融融的。   “小星言。”叶慕森放下筷子的同时,抬眸朝李星言看过来。   李星言被叶慕森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搞得有些手足无措。   一开始叶慕森叫他“李星言”,后来叫他“星言”,现在又叫自己“小星言”。   “怎么了?”李星言说完,咬了一口还流着金黄糖心的煎蛋。   男孩子粉红色嘴角沾了点黄色的蛋液,叶慕森倾身过来,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帮李星言擦了擦嘴角。   “啧,你有点黄啊。”叶慕森一语双关地说。   李星言想起前几次两人间的言语误会,知道叶慕森暗指那些事。   他的小脑袋瓜整理了一下,好像也没毛病啊。   今晚关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当时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还对叶慕森说出“好大”两个字。   虽然指的不是某样东西,但现在想想确实很奇怪。   好吧,可能是因为经常看耽美小说,孩子不知不觉就黄了。   从一朵纯洁的小白花,渐渐绽放成一朵迎风摇曳的小黄花。   李星言试图逃避这个话题,故意道:“为什么要叫我‘小星言’,我又不小,我又长了0.3厘米,以后还会越来越高的。”   叶慕森短促地笑了一声,问道:“你们季老师这么叫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反驳?”   李星言捧着大碗,喝了一口汤,满足的喟叹一声:“他是我老师。”   “我是你老……” 叶慕森不服气自己被季朗比下去,莫名其妙的好胜心让他差点脱口而出某个字,但又反应极快地换了话头,“……师的朋友。”   李星言眨了眨眼睛,追问:“所以呢?”   “所以,我爱咋叫咋叫。”叶慕森随便扯了一句。   李星言在叶慕森的注视下,小口小口把面条吃完,然后端起两个碗,去厨房洗。   叶慕森一起跟着进了厨房,厨房空间比外面小,有些封闭。   这样就显得叶慕森的存在感更加强烈,再加上这男人身形高大。   李星言站在水池边,手里拿着抹布,洗碗的动作都越发不自然。   他洗好其中一个,正准备先放下,等会儿两个碗一起冲淋,那个碗忽然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李星言抬起头,清澈剔透的目光凝视着叶慕森。   男人的骨相深邃立体,优异的鼻梁高且直,下颌线流畅。   “就两个碗,我一个人洗就好了。”李星言声音软软的。   叶慕森的语调漫不经心:“提前锻炼一下,以后可以帮我媳妇儿洗。”   李星言手里沾满白色泡沫的碗险些从手里滑落,还好他洗碗多年,经验丰富,这才险之又险地抓住了。   两人洗好碗,李星言拿起架子上的擦手巾,他递给叶慕森,叶慕森却没有接。   “你帮我擦。”叶慕森把手递给李星言。   李星言愣了一下,乖乖地拿着毛巾给叶慕森仔仔细细擦干水分。   叶慕森微微低头,看着男孩子白净的脸颊,粉润的嘴唇。   他依旧很清晰地记得两人第一次接吻时,这嘴唇的触感。   男孩子掌心的触感隔着一层十分柔软的毛巾落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上,如小猫爪子一下下抓挠着叶慕森。   莫名带起一阵酥麻的小电流。   叶慕森也是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对肢体触碰原来也是个很敏感的人。   “你和别人接过吻么?”叶慕森的目光在李星言脸上一寸寸描摹。   他问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把两人之间的话题往这上面引。   李星言拿着毛巾的手一顿,他不想在叶慕森面前犯怂,作出一副超有底气的样子,煞有介事地说:“亲过可多可多次了,我都觉得自己可以去当‘吻技点评大师’了。”   叶慕森瞧着他那副欲盖弥彰的小模样,隔着毛巾忽然反手抓住李星言的手,动作极快地将人抵到后面的墙上。   李星言的下巴被叶慕森微微抬起,男人眼里透着一点“正中下怀”的笑意,慵懒的声线中掺着几分挑逗:“是么?那就麻烦‘李大师’来给我点评一下,吻得不好的地方,以后请多多指教。”   妈呀,李星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不知道是怪这男人太撩,还是怪自己太没出息没定力。   人家随随便便一句话,身体就软得快要站不稳了。   但后背靠着坚硬的墙壁,前面被叶慕森高大英武的身躯紧紧压着,逃无可逃。   事情真正要发生的这一刻,李星言才知道自己其实很怂。   他喜欢叶慕森没错,也能感觉到叶慕森的情意。   可是好害怕这是昙花一现,他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叶慕森。   叶慕森能喜欢自己多久?   但男人并没有给他那么多犹豫的机会。   叶慕森本来就距离得很近的脸变得越来越近,他滚烫的呼吸拂在李星言潮红的脸颊上。   李星言不自觉闭上了眼,下一秒,就感觉到两片嘴唇贴了上来。   叶慕森身上男士沐浴露的香味不依不饶地往李星言鼻尖里钻。   好闻。   这是李星言空白大脑里唯一冒出的想法。   叶慕森的大手揉棉花一样揉着李星言纤细的腰,嘴唇上的力道不疾不徐,温柔中带着点缱绻。   他随着怀里人的反应一点点加重力道。   可能他才是那个那个真正的大师吧,李星言心想。   叶慕森似乎感觉到李星言在开小差,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嘴唇嘶磨着嘴唇,说道:“专心点儿。”   男人嗓音略哑,那里面情欲的痕迹难以掩饰。   就在叶慕森准备探出舌尖进行更深一步的动作时,放在客厅里的电话骤然响了。   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   可下一刻,叶慕森的大手重又箍着李星言的腰往自己身上贴,低下头似乎还要再吻上来。   李星言呼吸凌乱地偏过头去,奶糯的音调劝叶慕森:“你先接电话。”   在惊雷般炸响的电话铃声中接吻,李星言觉得心理压力好大。   这么晚了给叶慕森打电话,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果然,叶慕森在客厅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脸色霎时变了。   他声音低沉地应道:“好,我马上到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李星言走到叶慕森旁边,问道:“出什么事了,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叶慕森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没事,你在家等我。”   李星言站在客厅里,看着叶慕森急匆匆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迈着仓促的步伐离开。   安静的客厅里似乎还有门板颤动的余音,他有些发愣地坐到沙发上。   叶慕森的黑色劳斯莱斯破开夜色直往省人民医院的方向快速驶去。   到医院,上了电梯,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父亲叶其茂。   叶其茂正在走廊里打电话,他似有所觉,转过身来,刚好与叶慕森对上视线。 第40章 粥很好喝   叶慕森父亲叶其茂今年五十多岁了。   即便脸上已经尽是岁月的痕迹,但五官轮廓气质也依旧卓绝。   每个人看到他那张脸,都会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人年轻的时候得是多少小姑娘的梦中情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这恰好是叶慕森最反感他的一点。   叶其茂年轻时风流成性,把滥情当多情,到处留情债。   叶慕森淡漠地收回目光,迈着步伐,直接从叶其茂旁边走过去。   叶其茂在叶慕森后面出声,似有愠怒:“你准备跟我闹到什么时候?打算一辈子不认我这个父亲?”   叶慕森脚步停顿了一下,但似乎懒得说话,直接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就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惊喜地说:“慕森哥,你来啦。”   女孩子穿着一条亮黄色的连衣裙,白白瘦瘦,五官精致。   她叫秦可欣,是秦千惠哥哥的女儿。   叶慕森点了下头,目光越过女孩子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秦千惠。   她穿着病号服,手上打着绷带。   秦千惠看到叶慕森进来,即便面色苍白,还是笑容温柔地问他:“阿森,你怎么来了?”   秦可欣赶紧说:“我给慕森哥打的电话。”   “手怎么会弄成这样?”叶慕森拉过一个椅子坐下。   秦千惠的声音有几分虚弱:“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叶慕森眉头微蹙:“其他地方检查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秦可欣搬过椅子挨着叶慕森坐好,替秦千惠回答:“检查过了,除了手臂骨折,其他没事,姑姑本来不让我给你打电话的。”   秦可欣今晚去叶家吃饭,刚好在叶家留宿。   秦千惠摔伤,是她和家里的司机一起送到医院,叶其茂也是刚过来没多久。   叶慕森看着床上的女人,这张脸和他生母顾芷嫣眉眼里有几分相似。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些恍惚。   很久没想到她了,下意识不去想,不敢去触碰。   李星言凌晨五点半就醒了,这是啃胡萝卜形成的生物钟。   叶慕森家没有胡萝卜可啃,但这个点他刚好可以起来给叶慕森熬点粥。   李星言走过客厅,经过叶慕森的房间时看到门是半敞的。   里面被子平整地铺展着——他还没回来。   李星言洗漱完,还是进了厨房,切南瓜,熬小米粥。   粥熬好了,还是没见到叶慕森的身影。   他将电饭煲调到保温档,给叶慕森发了条信息:粥在锅里,你回来记得喝。   李星言出了小区,照常扫了辆自行车准备骑到公司。   他刚骑过拐角,就看到叶慕森的车子停在路边。   身形高大的男人姿态慵懒地靠在车上,指尖夹着一根烟,他旁边站着一个穿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子。   两人正说着什么。   女孩子仰头看着叶慕森,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李星言通过她的肢体语言,也能清晰感觉到掩饰不住的欢喜和仰慕。   叶慕森低头看着地板,并没有注意到从前面骑着自行车一掠而过的李星言。   天边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下来,在李星言白皙的皮肤上镀上一层金色。   昨晚住院的人不知道是谁。   该是那个女孩子陪着他在那里守了一夜吧。   李星言突然觉得有必要认真地考虑下自己和叶慕森的关系了。   是该止于昨晚那个缠绵又激烈的吻,还是继续发展下去。   刚刚叶慕森一直没抬头看那女孩子。   李星言不确定他对那女孩儿有没有意思。   就算没有,叶慕森现在只喜欢他一个人,那他们能不能有结果?   他真的很害怕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   在亲情上,他失去了最爱的爸爸妈妈。   在友情上,他失去了冯锐。   爸爸妈妈意外去世的时候,他其实有很多次都会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但一想到,小时候每年生日,妈妈将长寿面端上饭桌时说的那句“我们家言言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又下定决心,即便自己一个人,也一定要好好长大,好好生活。   这样子,天上的爸爸妈妈才能安心。   当时因为性取向的暴露,他和冯锐从过去的无话不谈变得形同陌路。   李星言再次体会到了那种面对失去时的无力和悲哀。   想抓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一开始和冯锐就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那叶慕森呢,如果不能一直走到最后,还不如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一切开始。   想到这里,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不知怎么了,他浑身的气力好像瞬间被人抽干了。   脚下骑着的自行车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李星言上午八点就到了公司,他打开电脑,把那个表格发到宋敏的工作邮箱。   然后继续翻看那几个员工的档案,看大家的兴趣爱好,来考虑可以买点什么生日礼物。   但打一眼儿看过去基本都是听歌,运动等,能提取的信息量少之又少。   不过好在有钱晓晨这。浴盐。个救星。   她一进办公室就坐到李星言旁边,点开手机微信聊天记录递到李星言眼前:“星言你看,这是我昨晚帮你问的,陈启说想要一个复古风音响,赵佳想要这个牌子小手包,价格八九百吧……”   钱晓晨来蓝霄航空上班两年多,她性格开朗,和很多同事都能打成一片。   李星言一直担心他买的生日礼物大家不喜欢。   公司发福利,员工开心最重要。   钱晓晨说帮他问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过生日的一共二十个人,她至少问来一半,这对李星言来说已经很好了。   宋敏要求他今天下午六点以前要把礼物全部买回来,现在差不多就得出发了。   钱晓晨本来是打算和李星言一起去的,但她有其他事,她看着冯锐,说道:“冯锐,你和星言一起去吧,东西太多,他一个人拿不过来。”   自从搬出宿舍后,李星言和冯锐基本没什么私下交集。   在办公室的时候,也是各做各的事。   即便冯锐就坐在他旁边的工位,李星言却觉得像是很久没见过面一样。   他以为冯锐会拒绝,没想到冯锐立刻就答应了。   宋敏踩着高跟鞋,坐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邮箱。   她看到李星言一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邮件,嘴角轻蔑一笑。   宋敏以为肯定是李星言胡乱做出来的数据,硬着头皮交上来的东西。   可一等点击下载,打开那个表格时,她不可思议地反复检索确认这里面数据的正确性。   说实话,她昨天给李星言安排这个任务时,就是为了为难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快速处理。   如果人工处理这些数据,那李星言一晚上别想睡觉。   但她看了一下那个Excle的最终修改时间,竟然是昨晚十点不到。   宋敏觉得一个才大一的实习生,怎么能懂得这么难的数据处理方式。   她起身去隔壁的办公室,里面只有钱晓晨和周静楠。   宋敏走到李星言的工位旁边,抬了抬下巴:“人呢?”   “他去商场采购员工生日礼物了。”钱晓晨回复道。   “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等他回来我转告他。”   “算了,没事。”   宋敏点点头,又转身出去了。   因为今天要拉的东西会比较多,李星言昨天提前申请了公务车。   他和冯锐都不会开车,有司机带他们去。   冯锐和李星言一起坐在后面,但两人都没说话。   李星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冯锐身上的戾气似乎没那么重了。   因为他们要买的礼物品种比较多,挑选时间长。   司机将他们送到商场就去办其他事儿了,等他们差不多好了再回来接人。   这次采购主要是李星言负责的,冯锐基本就是默默跟着他帮忙提东西。   一起出来办事情,又互相不说话的状态,对李星言来说是比较尴尬的。   但他觉得冯锐可能并不想同他讲话,所以他也只好保持沉默。   因为要挑选的礼物种类比较多,需要到不同片区,不同楼层去找。   早上就出门,一直到下午四点多他俩才买好。   两人一起在商场门口站着等司机,他们脚边放着一大堆礼品袋。   李星言低头看手机,叶慕森上午给他回了信息:粥很好喝。   一旁的冯锐拉了下自己衣服拉链,偏头的时候无意看到李星言的对话窗口。   他忽然开口道:“你还是离总经理远一点,他那种人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   李星言赶紧关了手机,他很意外冯锐会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   两人太久没有正常地好好说过话,冯锐的声音似乎也有点不太自在。   但他还是补充道:“上次你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去餐厅吃早点,大家私底下说的那些话,真的很不堪入耳。”   冯锐之前因为他爸爸的事,连带着恨每一个同性恋。   他恨李星言是同性恋,也恨喜欢李星言的自己。   但最近他们老师季朗经常会电话和他聊天,冯锐被开导了不少。   他在试着接受自己,也在试着接受李星言。   李星言点点头,看着冯锐轻声道:“我知道,谢谢你。” 第41章 揉   李星言和冯锐一起把礼物搬到仓库给库管做入库。   回到办公室,李星言端着茶杯就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大杯水。   实在是太渴了,他都等不及回到座位上,站在饮水机旁就仰头灌了一大杯。   他白皙的皮肤泛着粉红,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冰凉的液体一路往下,最后直达胃部,去掉几分燥热,舒服多了。   他又弯着腰接了一杯端回座位。   李星言打开电脑,才看到宋敏给他发的信息:员工生日礼物采购回来吗?   李星言回复:买好了。   宋敏:买的什么?   李星言把物品清单及价格罗列好发送过去。   大概五分钟以后,他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李星言一看,是宋敏的分机号。   “喂,宋经理。”   “到我办公室来!”   宋敏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李星言敲门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他买的员工生日礼物全部都被人从仓库里拿出来堆放在宋敏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宋敏道。   李星言深吸一口气,转身将门掩上。   “这些东西的价格我看了,谁让你买那么贵的?你有没有一点成本节约意识?公司的钱不是钱,就可以随随便便浪费吗?”宋敏神色冷傲地质问李星言。   昨天宋敏给他安排工作时,李星言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   “宋经理,昨天我问过您有没有价位的要求?您说让我自己看着买,我问过其他同事,往年都是给员工直接发1000元的现金,我采购的这些物品,都在这个价格范围,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之前李星言只是单纯觉得宋敏可能是不太喜欢他,或者是她本身预研拯里对工作要求就是这么严格。   但到今天,他明白了,宋敏是在针对他。   可李星言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平时工作上跟她对接的很少,基本接触不到,为什么会得罪到她?   刚刚李星言反驳的语调虽然不高,但始终直视着宋敏,神色不卑不亢。   宋敏扯了扯嘴角:“我说让你自己看着办,有说让你买这个价位的礼品么?再说了,你看看你买的这些东西,五花八门的,连公司logo都没有加印上去!”   宋敏的手指重重地敲着办公桌,表情十分难看,继续道:“你以为我们给员工买生日礼物就只是为了随随便便发个东西么?我们是要在这个过程中做企业文化灌输的,你得买能摆放很多年的,有纪念价值的,而不是员工用完之后什么都不记得的。”   李星言以前在一家图文公司做过兼职,他知道加印logo的流程。   一般都是图文店接单以后再送去工厂加工制作。   “你说员工生日礼物要求加印logo,但你昨天才安排的任务,要我今天就交,这个时间根本就来不及,最快也要三四天。” 李星言目光笔直地看着宋敏。   宋敏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说这句话想证明什么?先不说时间的问题,就算给你五天十天,难道你就能想起礼品需要加印logo的事?”   “对,我是想不起来,没有这个意识,但这足以证明你就是存心刁难人。”   宋敏没想到李星言平时看着性格挺乖巧,现在竟然会直接挑破脸面把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她一时间竟有些接不上话。   李星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有你说礼品不能买消耗品,但我认为发放员工福利,员工开心最重要,我今天买的这些东西多半是员工本身确实需要,也喜欢的。”   宋敏被李星言说得脸色有点挂不住。   嫉妒使人丑陋,嫉妒也使人脑残。   她想逼走李星言,除了拙劣的有意的刁难,却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手段。   李星言只要和叶慕森随便提几句,她苦守十年的付出很有可能会顷刻崩塌。   她太了解叶慕森了,他对一个人狠起来的时候,甚至是没有人性的。   上一次李星言迟到,她警告李星言。   那其实挑不出什么破绽,就算叶慕森知道那件事,也不会觉得她在刻意为难。   但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传到叶慕森耳朵里,叶慕森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然后自己对叶慕森的那点儿心思,怎么可能还藏得住?   思及此,宋敏反而故意道:“你仗着自己是关系户,整天目中无人,完全不懂得尊重领导,”   “我知道,你肯定会去跟总经理告状,总经理看在你们老师的那层关系,或者是其他的‘特殊关系’,肯定会站在你那边,说不定,他一高兴干脆直接让你来坐我这个位置,好啊,我随时做好给您让位的准备。”   “那是我和你事情,没必要告诉他。”李星言道。   果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里都有一股清高,宋敏内心得意地想。   其实李星言很清楚宋敏就是在故意激他,这样一说,他反而不好去跟叶慕森说什么。   但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不告诉叶慕森的。   只是他既然已经决定离叶慕森远一点,就不想他再为了自己的事,搞得全公司风言风语。   相比要承受那么多异样的目光,他宁可面对宋敏。   屎难吃,钱难赚。   忍一忍,再熬一个月,毕竟这里给的实习工资是其他地方的两倍。   宋敏听到李星言表态不会去跟叶慕森说,也骑驴顺坡下,软化了态度。   说这次就算了,以后她安排的事情要跟她反复确认沟通。   李星言回到办公室,一直看着电脑桌面发呆。   宋敏刚刚的反应似乎有点酸。   所以,她对叶慕森不仅仅是单纯的上下级,还有其他的心思。   以后不管谁是叶慕森的另一半,想必都会招来无数的妒忌和挑衅。   要战斗力多强,内心多强大的人,才能有资格和叶慕森并肩而行。   李星言至少认为自己不是。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今天和宋敏的那一场争锋相对,就消耗了他很大的精力。   好累。   算了,趁还没有陷入得太深。   晚上下班,李星言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慢悠悠地关了电脑。   他刚起身,就收到冯锐的消息,是十几张截图。   是公司某个小群里的微信聊天记录。   下午冯锐跟他说“不堪入耳”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大概这边以前形成的风气太差,到叶慕森身边的人总是抱有不单纯的目的。   李星言心不在焉地乘坐电梯,刚出办公大楼,叶慕森的司机就迎了上来:“总经理在车里等你。”   是要让他跟着一起回去?   李星言摇摇头:“不去了,麻烦你转告叶总,我想住宿舍。”   司机面露难色,但也没有勉强。   李星言没有去食堂吃饭,直接回了寝室。   他其实不困,但就是没什么精神,坐在沙发上刚准备眯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李星言起身去开门,直直撞入眼帘的是叶慕森的西装,抬头,是叶慕森那张挂着点淡淡笑意的脸。   “你怎么来了?”李星言的手臂扶着门框,没有一点要侧身让叶慕森就进去的意思。   叶慕森看着男孩子耷拉着的小脸,伸手去捏他的下巴,调笑道:“怎么这么不高兴?谁惹你了?”   李星言把脸偏转过去,小声道:“没有,我就是有点困了。”   叶慕森伸手揽住李星言的腰,高大的身形挤了进来,另一只手把门带上。   李星言被叶慕森压在墙上,男人略带一点薄茧的指腹在他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英俊的眉眼近在迟只,实在很有蛊惑人心之效,李星言垂下眼眸不与他对视。   下一秒,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李星言白皙的额头上。   李星言整个人被叶慕森宽大的怀抱笼罩着,叶慕森的大手有些不太安分放在他柔软的臀部上。   似揉非揉,激起一阵阵酥麻的电流。   李星言条件反射背过手去死命拽着叶慕森的大手,试图止住男人的动作。   他力气不大,与叶慕森相比,过分悬殊。   但叶慕森能感觉到小家伙手上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像是十分抗拒,叶慕森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怎么了?跟我闹脾气?”叶慕森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星言。   他今天一天都在忙着处理各种事物,和李星言只发过一条信息,难道小家伙觉得被冷落了?   叶慕森也没什么情感经验,恋爱第一天,他们俩的交流可能确实太少了。   “抱歉,我今天工作太忙,冷落你了。”叶慕森语气十分耐心地解释着。   他长这么大,总是被别人捧得高高在上,有些事他做就做了,没人敢对他有意见。   这还是头一次放低姿态跟别人解释,其实有点不太习惯。   但很奇怪,这种因为对某个人喜欢而做出的妥协,让他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骄傲感。   李星言自然也听出来了,但他不想放纵自己沉溺进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叶慕森好像默认他俩是情侣了。   在一切挑破之前,李星言鼓起勇气看着叶慕森,平静地说:“对不起叶总,昨晚是我太冲动才会和你接吻,但我今天冷静了一下,我们不合适。”   叶慕森依旧没当回事儿,眼角眉梢依然在笑,他捏了捏李星言那张有点肉的小脸,轻声笑道:“你个小渣男,昨天才亲完,今天就不认账了?”   李星言没想到叶慕森能对他这么能包容,几乎就要心软了。   但再一想到今天那些如淬着毒一样的言语,心又一点点硬了起来。   “那个新来的李星言有几下子啊,你们猜他在床上会被折成多少度?”   “人家直接一字马吧,身体看着比我们这些女人都要柔软。”   “他是在外面不正当场所当MB的吧?不然床上功夫怎么能这么厉害?”   “据说有人听到他在男卫生间里给总经理口,出来的时候嘴角都是血,眉头都不见皱一下,不是一般人啊。” 第42章 后果   “我是认真的,叶慕森。”李星言直接叫了男人的名字。   叶慕森有一瞬间的怔愣,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称呼,而是因为李星言泛红的眼眶。   “谁欺负你了?”叶慕森下颌线紧绷,声音发冷。   李星言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   “不说是不是?”   叶慕森相信任何事肯定都有原因,李星言不会无缘无故对他态度转变这么大。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李星言脸上,掏出手机,对那边的人吩咐道:“给我查一下李星言今天一天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叶慕森眸中似有寒冰,直直逼视着李星言。   李星言不想袒护任何人,那些缺德的人,他也希望他们得到该有的惩罚。   可这件事一旦叶慕森插手,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没人敢在叶慕森面前说什么,但他却永远都是流言诋毁的中心。   也许当着面的时候,他们能做到假意迎合。   但那种鄙夷伪装得再好,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那么多双眼睛,那样密不透风的眼神和打量,真的很令人窒息。   这里还有很多南岳航大的实习生,他们也知道了么。   回学校以后,又会不会被二次发酵?   在这里实习两个月走了就走了,可学校他还得呆三年。   “叶慕森,你是不是就想睡我?”李星言心一横,踮起脚尖搂住男人的脖子。   下一刻,柔嫩的唇瓣贴上男人的嘴唇,生涩地亲着吻着。   叶慕森那颗在商场上披荆斩棘那么多年的大脑,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里的潜台词。   叶慕森后知后觉推开男孩子,眉目冷厉地说:“李星言你什么意思?”   李星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直视着眼前这个骨相优越完美的男人:“今晚就可以,你想睡几次都可以。”   叶慕森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对他死缠烂打,自己把话说得那样难听。   他肯定会生气,以后肯定连看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吧。   李星言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呆呆地看着那扇门。   他大脑一片空白,不太确定叶慕森刚刚是怎么走出去的。   被自己气成那样,一般人都会摔门的吧。   但李星言好像又没听到什么声音,他思绪混乱到无以复加,甚至感觉恍惚间,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   叶慕森坐在匀速前进的车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整个人都陷在浓重的烟雾之中。   前面大气都不敢出的司机,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往后瞥一眼。   叶慕森的脾气从来都不好。   只是没人惹他的时候,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   可一旦有人触到他的逆鳞,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二十分钟前,他怒气冲冲从李星言寝室出来的时候,以他当时带着门把手的力度摔上门的话,估计天花板都得震颤好几下。   但在最后一刻,叶慕森下意识收住了力道——终究还是怕关门声太大,会吓到他。   这大概是叶慕森第一次被气到内伤。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疼痛,慢慢的,所有肠子像是绞在了一起。   他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发白。   但叶慕森始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拿出那个白色小药盒,随意抖出几片干咽下去。   次日上午9点。   叶慕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高定西装大步迈进办公室。   后面跟着的田助理,一边走一边汇报:“总经理,昨天上午星言一到办公室就给宋经理发了一份工作汇报邮件,我请管理员下载下来查看了一下,没什么异常,”   “之后他和另外一位实习生冯锐去商场采购这个月的员工生日礼物,”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才道,“以往都是直接给员工发现金,这个月宋经理突然改成购买礼品。”   像员工福利这些琐碎的事情,一直是宋敏全权负责,叶慕森从来不过问。   听到这里,叶慕森眉峰微凛,淡声道:“然后呢?”   “他们上午九点左右出的门,五点多回的公司,送他们去商场的司机是老张,据老张说,星言和冯锐无论是去的途中还是回来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但也似乎也没有什么矛盾,因为冯锐帮忙提东西的时候,还一直挑着重的拿。”   “回到公司后,李星言去了宋经理的办公室,大概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状态好像就有些不太好。”   叶慕森眼眸漆黑,声音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叫她上来。”   宋敏敲了敲门,叶慕森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宛若未闻。   田助理冲她点了点头,宋敏这才提起脚步慢慢走进来。   然后,田助理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宋敏从刚刚跨进这间办公室的第一步,就感受到了像是裹着寒气一般的低气压。   她挺直脊背,叶慕森没让坐,她不敢坐。   昨天的事,李星言还是去找他吹枕边风了吗?   宋敏虽然心虚,但再一想到自己好歹也跟着叶慕森打拼了十年,不看僧面看佛面。   叶家涉及产业颇多,但叶慕森还是执意要开航空公司。   即便蓝霄航空背靠叶家这颗大树,但叶慕森出去谈事情从来不提及,很多人都是后来慢慢才知道他是南岳市首富独子。   跨越任何一个领域,创业初期总是艰难的。   那时候批复各种文件都要去民航总局走关系,以及和航空站领导关系的种种对接,都少不了饭桌上吃吃喝喝。   宋敏自己酒量也很差,却还是每次都冲到叶慕森前面去挡酒。   虽然她喝醉了,叶慕森也从来不会亲自送她回去,只是会交代司机将她安全送到家。   她还记得有次去一家会所,航空站有个色眯眯的领导一整晚对她动手动脚。   那人在航空站也是只个小喽啰,但仗着他们有所求,手上越发肆无忌惮。   叶慕森和几个大领导在隔壁包间,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形。   宋敏那时候就很喜欢叶慕森,她知道叶慕森想把机场管理费往下谈。   为了保险起见,不想添乱,她便一直忍受着那人的咸猪手。   快散场的时候,叶慕森过来这边敬酒。   他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那人的手在宋敏身后乱摸,表情十分猥琐。   叶慕森手里的酒杯直接飞过来重重砸那人脸上,几个人冲上来都没能拉住叶慕森。   宋敏站在一旁,看着叶慕森密集的拳头,将那人肥胖的五官揍得扭曲变形。   鼻梁骨被打断,肋骨也断了三根。   他一般不动手,但凡动起手来,没有一个人能完整地从他手下完整逃走。   宋敏其实很清楚,叶慕森那晚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救美。   他就是单纯地护短,换成任何一个蓝霄航空的员工,他都会那么做。   第二天叶慕森极其严肃地开了一次例会,明确表示,蓝霄航空不需要任何一位女职工牺牲色相来替公司达成目的。   谁有胆量越界,就可以直接滚出这家公司。   宋敏自以为的牺牲非凡没有换来这个男人的任何安慰,反而是遭了一顿臭骂。   但很奇怪,这男人越是无情,宋敏就越是对他痴迷。   只是她见过太多把私人感情掺杂到工作来的,一个都没有好结果。   所以宋敏跟着叶慕森这几年,一直很谨慎。   她顶着家中压力一直不结婚,就是因为对叶慕森还抱有一丝幻想。   可直到李星言出现,宋敏坐不住了。   李星言迟到那天早上,她看到叶慕森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满脸揶揄地跟李星言说话。   原来叶慕森这样的人也会逗别人玩,真是罕见。   叶慕森会带他回家,会吃他剥的鸡蛋。   宋敏心想,无论如何,他和叶慕森之间总是有点革命友谊的。   叶慕森应该也不至于如此不留情面。   思及此,她神色如常地开口道:“总经理,您找我什么事?”   叶慕森抬起眼眸,单刀直入:“昨天下午,你把李星言叫去办公室,说了什么?”   宋敏觉得呼吸有点闷,叶慕森是已经知道了,来找她对口供。   还是李星言只是提了一下,并没有说的很具体,他才来问自己。   但那些话,她根本不敢让叶慕森知道。   宋敏正思量着该如何作答。   叶慕森看她这样子,知道是得不到真话了。   他目光冷沉地看着妆容再精致也遮不住脸上颓唐的女人:“宋敏,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李星言是我的人,不是潜规则,也不是包.养,是我叶慕森看上了、喜欢上了的人,你招惹他,想过后果吗?”   即便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但宋敏还是觉得叶慕森太绝情了。   叶慕森已经把话挑破,她隐忍了这么多年的情绪也彻底绷不住了。   “他有什么好的?他什么都不懂,他能帮你什么?他能像我一样什么都肯为你牺牲吗?除了我,没人会掏心掏肺地为你默默付出那么多年。”宋敏声音哽咽,肩膀微微颤抖。   可叶慕森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淡淡甩出一句:“今天把离职办了。”   叶慕森对手下从未吝啬过,每年两次调薪,四次季度奖,该给的,他都给了。   他不欠宋敏。 第43章 该吃药了   当天上午田助理就按照叶慕森的指示,从分公司调人上来接替宋敏的工作。   宋敏是带着怨愤离开的。   她恨叶慕森的绝情,觉得自己的大好青春全都白白浪费在蓝霄航空和叶慕森身上。   宋敏的狼狈离开,很快在下面引起了种种猜测。   这个永远保持着光鲜亮丽和优雅的女人,离开那天,哭花了妆,行尸走肉一般从电梯里出来。   在大堂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踩着脚下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消失在蓝霄航空。   人们过往印象中的宋敏,她的高跟鞋声音尖锐而气场强大。   可离开的时候,那双高跟鞋再也踩不出那样的落地声。   李星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昨晚他听到叶慕森打电话了,也看到叶慕森眼中的怒意。   李星言从来都不想把自己卷入到这些纷乱的斗争中,他只是个小人物。   每天最关心的三件事就是:早点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可还是躲不掉,总是会被迫陷入风暴中。   晚上7点,宿舍。   李星言坐在桌边,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画本涂色。   他这次涂的是一只小兔子,颜色看心情搭配,兔子小爪子是黄色的,身体是绿色的,耳朵是红色的。   李星言不会画画,小时候他爸爸给他买的就是这种只需要往上填色的画本。   很神奇,每次他心情不好或者比较烦躁的时候。   只要坐下来,什么都不想,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这上面涂涂改改,内心就会变得很平静。   全部上色完成,李星言心满意足地举起来欣赏自己画的丑兔子。   正准备翻下一页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看到来电人的时候,李星言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点田助理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喂,田助理。”李星言道。   “星言,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总经理胃病犯了,止痛药落在他办公室里,我已经开着车出来好一段距离,回去得四五十分钟,你帮我去拿一下给他好吗?”   “我现在就去,但是他人在哪里?”李星言快速起身,一边通着电话一边往外面跑。   田助理:“他今晚住在公司,就你隔壁那间。”   她这句话说完时,李星言正好经过叶慕森的房门口,他极快地瞟了一眼,门是关着的。   叶慕森的办公室是指纹解锁,也可以输入密码。   田助理道:“开门密码是4162。”   李星言记下这串数字,挂了电话,飞速往楼梯下面冲。   楼道间回荡着急促匆忙的脚步声。   在跑向办公大楼的路上,耳边刮过“呼呼呼”的风声。   李星言的脑海里止不住回想昨晚他对叶慕森说的每一句话。   叶慕森胃病又犯了,是不是昨天被自己气得今天没有好好吃饭。   他这人好像就是这样,宁可胃痛,也不会吸取教训好好吃饭。   当李星言拿着那个小药盒站到叶慕森房间门口时,他呼吸粗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深吸两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脚步声渐渐往门边靠近,李星言趁着这空档又赶紧做深呼吸。   他不想让叶慕森看出来自己刚经历过一阵不要命的疾跑。   但一时半会儿哪有那么容易压下去。   叶慕森打开门,低头瞧着李星言绯红的脸颊,因为喘气太重而带动着微微上下起伏的肩膀。   虽然这层楼只有他和叶慕森两个人住,但李星言现在避嫌,还是想尽量减少和叶慕森的接触。   他刚抬起手,想把药盒递给叶慕森,就见男人已经转身往屋里走了。   李星言只好关上门,默默地跟在叶慕森身后。   这房间少说得有三百平米,简约高奢的冷色调装修风格。   再往里走,李星言看到那面墙上挂着圆形的飞镖盘。   飞镖盘上最中心的地方,有三个红色的小飞镖。   经过昨晚的事,李星言觉得两人单独相处有点尴尬。   他站在叶慕森身后,抬了两次手都没把那盒药递出去。   叶慕森头也不回,一路走过去,拿着飞镖在那里射着玩儿。   每一个都正中靶心,看来平时没少射。   看他这副模样,是一点吃药的打算都没有。   李星言默默弯下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温水。   又按照盒子的用法用量倒出两粒白色的圆形药片。   男孩子一手端水,一手拿药,走到叶慕森身旁。   “叶总,该吃药了。”   背对着他的叶慕森,这才停下射飞镖的动作,转过身来,从李星言手中接过水杯和药粒。   叶慕森吃药喝水的过程中,李星言紧紧盯着他的脸看。   男人的唇色有些寡白,可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更添几分病娇的美感。   叶慕森喝完水很自然地把玻璃杯递给李星言。   李星言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今晚吃饭了吗?”   叶慕森姿态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淡声道:“没吃。”   李星言没问他为什么不吃,怕叶慕森又提起昨晚的事情,还是不要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但叶慕森似乎看透他在想什么,语气闲闲地开口道:“被人渣了,没心情吃。”   ……   李星言看了眼手机,现在餐厅还在营业时间,他糯糯地问:“你想吃什么?我去餐厅给你打包。”   叶慕森继续转回去玩儿飞镖,那语气可有可无:“随便。”   李星言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整整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此刻莫名有点幼稚。   他提着食盒走在过道上,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让叶慕森吃药的时候说的好像是“叶总,该吃药了。”   怎么有种潘金莲在给武大郎下毒药的既视感。   李星言一边走一边咯咯傻笑。   当叶慕森今晚第二次给李星言开门时,看到男孩子脸上未散的笑容。   李星言的笑容很好看,第一次在格镜会所见到他时,叶慕森就被他的笑容给摄住了。   他一笑,你莫名地也想跟着他笑。   叶慕森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神色如常。   李星言跟着进去,他把食物餐盒一一打开推到叶慕森面前。   紫米粥,芝士土豆泥,虾滑炒木耳,还有排骨萝卜汤。   叶慕森故作高冷地拿起筷子,淡声问道:“没有米饭?”   “喝粥吧,好消化。”李星言眨了眨眼睛。   叶慕森其实不太喜欢吃这些软趴趴的东西,但还是一样不落吃给李星言看。   餐桌对面的男孩子杵着下巴,看他的眼神跟工地上的监工似的。   叶慕森觉得有点好笑,眉目之间染上了几分柔和的神色。   李星言看着叶慕森脸色好像舒展了不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叶慕森,问道:“你这里,好点了吗?”   叶慕森吃完药就好多了,但他却说:“不好。”   “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不用。”   药他看着叶慕森服过了,饭他也守着叶慕森吃了。   李星言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起身,语调温软地说:“那我先走了,你晚上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跟你去医院。”   叶慕森刚刚故意那么说,就是希望小家伙能在这儿多陪自己一会儿。   没想到……   男人的薄唇拉成一条直线,终是妥协。   在李星言开门要出去的最后一刻,他语调漫不经心地说:“我明天去法国出差,一个星期左右。”   李星言停下脚步,转身回过头看着叶慕森,轻声道:“一路顺风。”   “在公司遇到任何麻烦,找田助理。”叶慕森掏出烟盒敲出一根烟点上。   李星言回到房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叶慕森好像在跟他报备自己的行程。   宋敏走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会针对李星言。   但李星言的处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大家对他都太过礼貌客气了,给人感觉好像在忌惮他一样。   今天下午李星言去财务部交发票,报销上次员工生日礼品采购的账单。   李星言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那个会计在大声斥责另外一个实习生。   “这个很简单啊,刚刚跟你说过了,怎么老是贴错啊?”   李星言一进去,说明来意后,那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喜笑颜开地说:“您放着吧,我帮您贴。”   那个“您”字用得李星言浑身不自在。   第二天,李星言又去航空销售服务部确认呼叫服务中需要采购的座机相关问题。   对接的那个人更夸张,把他请到领导办公室坐着,一个部门经理,满脸堆笑地给他倒咖啡上点心。   当然也有能正常对待他的人,但那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这班上得好累。   李星言觉得自己都快透不过气了,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后,周五这天,他提交了辞呈。   新来的人事经理劝说半天无果,最终只能结算工资放人。   其实只差十五天就满两个月了,但李星言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刚好趁这段时间回去看一下凤姨,他也好久没回家了。   李星言办完离职那天给叶慕森发过信息,但男人一直没有回复他。   这天上午,李星言刚醒,就收到钱晓晨发过来的信息:星言,昨天公司有十三个人被总经理给毙了。   钱晓晨没等李星言问,竹竿倒豆子一样跟李星言布拉布拉讲述这个星期发生的事。   叶慕森从法国回来后就开始整顿风气,那几个拉小群造谣生事的全都收东西滚蛋,一个都没能躲掉。 第44章 他来了   钱晓晨又跟李星言聊了几句,就去忙工作了。   李星言点开自己和叶慕森的微信对话框,聊天终止在他最后给叶慕森发的那条信息上。   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他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来,吹了吹自己头顶的那撮小呆毛。   这是回笼觉,他五点半起来过一次,啃了一根胡萝卜。   现在是上午八点,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   他穿好衣服,拿起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往外走。   李星言家在农村,但这几年农村里流行盖小洋楼,显得他家的房子格外陈旧。   以前他爸爸妈妈开小货车送货,家里条件不错,盖的是当年最新的砖瓦房样式。   李星言乐在其中,就算以后有了钱,这房子他也舍不得换,这里有他和爸爸妈妈的回忆。   他站在院子里的水池旁,用冷水刷牙洗脸。   然后用手背把嘴角的水渍擦干净,随手一伸,从头顶的梨树上摘下一个黄皮梨。   这种梨梨皮偏黄,里面梨肉雪白细嫩,汁水丰富,口味甘甜。   他靠在大门边正啃着梨子,以前的小学同学张明扛着锄头从他家门前经过。   张明虽然跟李星言同岁,但看起来比李星言大出五六岁不止,可能因为常年在阳光下暴晒的缘故。   “呦星言,几时回来的呀?”   “上周六,你去干嘛?”李星言把吃了一半的黄皮梨咬在嘴里,又从树上又摘下一个,非常熟练地抛给张明。   张明稳稳接过,他们小时候就经常这样干。   “地里刨土豆,还是你们大学生舒服啊。”   一堵围墙之隔的凤姨听到李星言跟张明说话的声音,扯着嗓子在隔壁喊道:“起床了呀,言言?”   李星言赶紧乖巧地应声:“刚起来呢,凤姨。”   很快陈小凤就端着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从她家过来。   李星言小时候被陈小凤带回家里吃饭,她老公陆强回来愤怒地把一桌子饭菜全掀了,还跟陈小凤大吵了一架。   从那以后,不管陈小凤怎么叫他,他都不去了。   不是赌气,是不想给凤姨添麻烦。   陆强那个人不仅好赌,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家暴。   不过只要陆强不在家,陈小凤就会带着她女儿陆米过来,一起在李星言家做饭吃。   这孩子从十岁起,就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房子,人多一点,总是会热闹一些。   “来,快趁热吃。”陈小凤满脸慈爱,把包子递过去。   李星言拿起一个,条件反射道:“妈呀,好烫好烫。”   那个包子烫手山芋一般在他两手之间换来换去。   凤姨又赶紧把碗伸过来接过包子,等冷得差不多了,才又递给李星言。   湛蓝天空下,两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李星言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   太阳骄而不躁,微风徐徐,头顶有叽叽喳喳的小燕子飞过。   围墙上站着几只心痒难耐的麻雀,眼巴巴看着那个穿白T恤,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男孩子。   期待着他手里的食物会不小心掉点残渣下来,时刻准备扑上去叼点回来。   李星言的心情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他吃着肉包子,止不住开心地像小孩子一样点头。   凤姨眉目温和地看着李星言的吃相。   “慢点吃,别噎着。”   李星言已经吃完一个,又开始了第二个。   凤姨做这大包子,有两个拳头那么大,能吃两个,都是有点实力的。   李星言就更厉害了,每次能吃三个。   “凤姨,你做的包子天下第一好吃。”李星言笑得眼睛弯弯。   陈小凤被他的彩虹屁夸得哈哈大笑。   “小米呢?在写作业么?”李星言问。   小米就是陆米,是陈小凤的女儿,也是她家里唯一的孩子。   陈小凤叹叹气,无奈道:“叫都叫不起来,每天要睡到十一二点,写作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等收假,看她拿什么去交。”   今天陆强不在家,中午陈小凤拿了很多菜和肉过来做饭。   李星言家里也买了菜,但陈小凤说家里自己种的才好吃。   陆米今年16岁,脸圆圆的,处在叛逆期,非常渴望长大、渴望变得成熟。   她之前悄悄去烫了个头发,显老至少十岁。   吃饭的时候,陆米问李星言:“星言,你在我们学校上高中的时候班主任是谁呀?”   陈小凤拿着筷子另外一端轻轻敲了敲陆米的手背,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哥哥也不知道叫。”   陆米和李星言从小一起玩到大。   李星言比她大两岁,但皮肤比她白比她嫩,以前一起出去,别人经常问李星言是不是她弟弟。   她也习惯性把李星言当成同龄玩伴。   陆米吃了块肉,看着李星言,嘿嘿笑了笑,然后特别做作地喊了声:“星言格格哈哈哈哈哈哈哈。”   叫得李星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李星言也故意道:“米大姐。”   陈小凤看他俩斗嘴,笑着往一人碗里夹了块酱排骨。   陆米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唉,我现在一听到‘大姐’这两个字就头疼。”   “怎么啦?”李星言问。   陆米似乎都没心情心情吃饭了,她放下筷子,咬牙切齿道:“昨天我跟我妈去街上,我不是站在一旁等我妈买肉吗?”   我靠,你猜怎么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拍了拍我的肩,他说‘大姐,你知道红太阳超市往哪走吗?’,操,要不是我妈拉着,我跳起来就是一闷锤。”   李星言嘴里的饭差点笑得喷出来:“哈哈哈哈哈……”   陆米的手又被她妈妈用筷子拍了一下:“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老是说脏话。”   闹哄哄的一顿中午饭吃完,李星言要收拾桌子洗碗,还是被凤姨抢着干了。   凤姨说回家了,就该好好休息。   陆米的上午时光全在呼呼大睡中度过,她马上要升高三,这会儿吃完饭又被她妈勒令回屋看书去了。   李星言下午没事,他想去河里摸鱼,本来想叫陆米一起。   但考虑到她要写作业,只好等她回去后。   李星言才悄悄把渔网翻出来,提着院子里那只已经被太阳晒褪色的塑料小红桶,带着在村口玩泥巴的两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去摸鱼。   村子入口处有一条长长的小河,河里有鱼有虾,他小时候就经常跟着爸爸来摸鱼。   李星言穿着一件简单干净的白T,浅色休闲牛仔裤,头顶的小呆毛被风吹得一颠儿一颠儿的,浑身充满了恣意的少年气。   两个小男孩打打闹闹地跟在身后,像两个小跟班一样。   小河两岸是大片绿茵茵的草地,上面生长着不知名的小白花和不知名的小黄花。   河水清澈见底,水草在河底摇摆,一个小男孩儿捡起个小石子往河里一扔,吓得几尾小鱼赶紧躲到大石头底下去。   马路上时不时会有快速行驶而过的面包车和小汽车。   李星言脱了鞋,弯下腰卷起裤腿,踩着一旁的石墩下水,那水不深,也就只是刚好到他膝盖的位置。   有个小男孩儿说:“哥哥,我也想下去。”   “不能下来,衣服弄湿了,回去你爸妈要揍你,你们帮我看鱼就好了。”李星言说。   他拿着渔网,在小河里寻找稍微大一点的鱼,个子高一点的那个小男孩儿站在岸边认真寻找。   “哥哥这里有,哇,好大一条。”他指着河里激动地喊。   还没等李星言的渔网落下去,那鱼就被小男孩儿一嗓子吼没了。   好在一转身歪打正着随便一捞,反而捞到一条,再捞几条,晚上够一碗了。   河底有淤泥,李星言的小腿和手上都有零星的泥点。   今天运气不错,这会儿桶里已经有五条了。   年纪小一点的那个男孩子负责看桶,他像是生怕那鱼会自己飞了似的,时刻不停地提在手里。   手里提着红色小桶,在草地上疯跑着去追蝴蝶。   那蝴蝶往马路的方向飞,小男孩儿累了,就拎着小桶坐在马路边喘气。   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下。   听到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小男孩儿回头,看见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从车上推门下来。   男人的目光往河里那个穿着白色T恤背朝着这边的李星言看了一眼。   叶慕森英俊的眉眼里浮上柔软的笑意。   他迈着轻慢的步伐走到小男孩儿旁边,低头瞧了瞧桶里活蹦乱跳的小鱼。   小男孩儿神色警惕,生怕叶慕森要抢他的鱼似的,问道:“你要干嘛?”   叶慕森轻笑一声:“小朋友,鱼怎么卖?”   “这是自己吃的,不卖。”   叶慕森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挖掘机和一个双手叉腰的奥特曼,递给小男孩儿,又问:“现在卖不卖?”   小男孩儿将玩具抱在怀里,冲河边的两个人嘶声喊道:“星言哥,来大生意了,快来开个价。”   李星言闻言回头,在看到叶慕森的那一瞬间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一步步踏过青绿草地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不太自在地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可李星言忘了,他手上有淤泥,脸上霎时多出几道泥痕,与白嫩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慕森止不住轻笑一声,话语里有几分宠溺:“这谁家的小花猫啊。” 第45章 后劲大   几人一起往车子的方向走,李星言想自己当时应该不算不告而别吧。   他好歹是给叶慕森发过信息的。   走到车边,叶慕森打开车门,回头道:“上车。”   李星言垂下目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泥点子,糯糯道:“我还是走回去吧。”   那两个小男孩儿已经兴高采烈地爬到后排座位上去了。   座位上还有好多玩具,没有玩具的那个小男孩儿对叶慕森说:“叔叔,你的玩具好多呀。”   小孩子想要又不好意思直说。   “喜欢什么自己挑。”叶慕森的视线紧锁在李星言的脸上,未挪动一分。   李星言主要是怕自己把叶慕森的车子弄脏。   但叶慕森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是不是要我抱你上去?”   看样子,要不是碍于这俩小孩儿在,他就直接这么说了。   李星言赶紧拎上小红桶,老老实实地坐到副驾驶上去。   叶慕森冲李星言伸手:“桶给我,放后备箱。”   李星言摇摇头,立刻道:“不用了,我可以把腿分开一点,放在腿中间就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驭。艳。,发现叶慕森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   完了,怎么又……   李星言想到了小说里看到的某种片段,脸颊倏地一下就红了,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   他知道叶慕森肯定又想歪了。   以为叶慕森又要跟之前一样趁机调戏自己,好在这次他没说什么。   李星言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叶慕森高大的身影忽然笼罩下来。   他吓得身体绷直,男人修长的手臂扯着安全带往李星言另外一侧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李星言感觉叶慕森的动作格外的缓慢。   虽然男人没有真的压上来,但他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如有实质般将李星言牢牢困住。   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   叶慕森灼热的体温仿佛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白衬衫,一路从李星言的胸口烫到他内心最深处。   李星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亲都亲过了,为什么他会被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弄得心脏几乎要停跳。   他刚想出声唤男人的名字,就听见“啪嗒”一声,安全带系好,叶慕森起身,将副驾车门关上。   李星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车上还有两双眼睛。   他心虚地转过身去,发现那俩小家伙压根儿没心思往这边看。   他们正沉浸在获得新玩具的快乐中,李星言这才看到车后面堆着二十多个玩具。   有男孩子喜欢的变形金刚,光头强小汽车,玩具枪等。   也有女孩子喜欢的芭比娃娃,美人鱼公主,萌萌兔等。   叶慕森启动车子,李星言偏头,看着他清晰硬朗的下颌线,轮廓分明的五官。   “你怎么买那么多玩具?”   叶慕森云淡风轻一句:“随便买的。”   他不知道李星言在这边有些什么走得比较近的人,家里有些什么亲戚,就什么都买点,反正总能送出去。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安静了。   这时,李星言身前小红桶里的小鱼忽然一个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   这鱼是真的很有“活力”,溅得李星言裤子上全是水。   叶慕森的西装外套挂在车靠背上,只穿着一件熨帖平整的白衬衫。   他袖口微微上卷,露出线条紧实流畅的小臂。   叶慕森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抽过几张纸巾递给李星言:“把下面擦一下。”   李星言觉得自己可能是带颜色的小文文看多了,多少是有点黄。   叶慕森说的这句话和他自己前面说的那句话连在一起。   额……怎么有点事前事后的意思……   车里的两个小男孩儿刚进村口,就遇到他们干农活回来的爸妈,被拎回家去了。   叶慕森按照李星言指的路慢慢往里开。   村子里的小路比较窄,叶慕森的车子车型又属于比较宽的那种。   李星言好怕会刮蹭到,但看叶慕森全程面色轻松,看来是车技一流无所畏惧。   也有可能是太有钱,不在乎这一辆车,剐就剐了。   李星言家院门小,车子开不进去,叶慕森将车子停在外面。   这会儿是下午六点半,凤姨又从家里拿了一块烟熏腊肉过来李星言家做饭。   隔着两米的左右的距离,陈小凤就看到李星言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李星言和一个男的背对着她,正弯腰从后备箱里拿什么东西。   也是直到叶慕森打开后备箱,李星言才发现原来那些玩具都只是小东小西。   后备箱里堆放着好几箱礼品、补品、进口零食和水果等。   那一瞬间,李星言莫名有种叶慕森像是女婿上门的感觉。   可是自己家里好冷清,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   这时,听到凤姨笑着在后面叫他:“言言,家里来客人了?”   对了,还有凤姨和陆米呢,李星言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   “凤姨。”   叶慕森闻言转身,这应该就是那个一直照顾李星言的“凤姨”。   他没看到陈小凤是从隔壁房子里出来的,以为车子停的这家是凤姨的家,李星言跟他们一起住。   叶慕森手里提着东西,礼貌地笑道:“阿姨,您好。”   李星言介绍道:“凤姨,这是我实习公司的老板,叶总。”   陈小凤赶紧说:“叶总您好,您是言言领导啊,家里也没什么好菜招待,真是不好意思了。”   叶慕森面带微笑:“您叫我小叶就行,我和星言是朋友,他现在也不在公司上班,不存在上下级关系。”   陈小凤看叶慕森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怕自己太客气反而弄得客人不自在。   她也就顺着叶慕森的话改了口。   叶慕森将礼品盒递给陈小凤:“这是特意给您带的礼品,一点小心意。”   陈小凤满脸诧异,有些赧然地笑着说:“你还知道我啊。”   叶慕森点头道:“常听星言提起您。”   李星言默默站在一旁,一眼看穿叶慕森这拜会丈母娘自来熟的架势。   几人将东西搬进屋,陈小凤招呼叶慕森:“你先坐会儿,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陈小凤转身进了伙房。   李星言脸上一副小花猫的模样,被叶慕森看着。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拿着杯子“蹬蹬蹬”跑去给叶慕森接了杯水,糯糯地说:“我先洗个澡,身上脏。”   叶慕森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眼神温柔:“去吧。”   堂屋里现在只剩叶慕森一人,他端着水杯喝了一口,不经意间看到墙上挂着一张颜色略微发黄的合家福。   叶慕森走过去,立在墙边,他个子高,照片的位置恰好与他视线齐平。   照片里是一家三口,最中间的小小星言约莫才四五岁的样子。   略带婴儿肥的小肉脸,眼睛弯得像月牙,头顶那撮小呆毛傻乎乎地翘着,着实有几分可爱的娇憨。   旁边是一男一女,小星言很会遗传,他的五官长相把爸爸妈妈的优点全都完美结合。   李星言这边洗完澡,凤姨菜也炒好了。   “言言,你把菜端上来,我去叫小米。”陈小凤用手将围裙擦干。   李星言见叶慕森面露疑惑,以为他好奇小米是谁,解释道:“小米是凤姨的女儿,我的发小。”   其实不是,叶慕森一直以为李星言一直是和凤姨住在一个房子里的。   难道他一直一个人住?   叶慕森忽然想起刚刚客厅里的那张全家福,也是,如果这是凤姨家的房子,不会挂那张照片。   叶慕森帮着李星言一起端菜,烫的那碗汤他不给李星言拿,怕他烫着。   事实上,这些事,李星言比他熟练得多。   陆米跟在提着一瓶淡绿色果酒的陈小凤后面进来。   看到餐桌旁坐着的叶慕森没有意外,陈小凤应该是跟她说过家里来客人了。   “你真是我们这儿来过的最有钱最帅气的客人,”她性格外向一点也不怕生,笑嘻嘻地对叶慕森说话,然后又转向李星言,“星言,蓬荜生辉有木有?”   “有有有。”李星言一边给大家盛饭,一边附和道。   桌上一共六菜一汤。   青椒炒烟熏肉,凉拌莲藕,麻婆豆.腐,肉末茄子,干煸土豆丝,炸小鱼干。   这边的居民似乎都很喜欢一道菜——酸菜红豆汤。   李星言第一次给叶慕森做饭时,就有这道菜。   凤姨十分热情地用勺子给叶慕森舀了一大勺烟熏肉:“小叶啊,我们这儿的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习惯?”   叶慕森看着那碗酸菜红豆汤,眼神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道:“很喜欢这边的口味,我妈也是这边的人。”   李星言头一次听叶慕森提起他妈妈。   陈小凤满眼讶异:“是吗?她是哪里的?”   “落樱。”叶慕森道。   李星言家这里是沅江村,落樱村就在他们村隔壁。   他一直以为叶慕森妈妈也是城里的。   陈小凤一听更激动了:“你妈妈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叶慕森给李星言夹了块肉,轻声道:“顾芷嫣。”   陈小凤听到这么名字顿了一瞬,立刻又笑着说:“你妈妈特别漂亮,我以前在街上见过她几回,只是太可惜了,三十岁都不到就……”   她是听说过顾芷嫣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具体原因也不太清楚。   而李星言听到这儿,也猜出了凤姨未说完那后半句话里的意思。   三十岁都不到就过世了吗?   那妮妮呢,和叶慕森是同父异母么?   这样算下来,叶慕森妈妈不在的时候,他应该还很小吧。   他眼里的叶慕森,出生好,长相好,脑子好。   以前总觉得上帝好像特别宠爱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李星言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小东西刺了一下。   陈小凤似乎是怕提起叶慕森的伤心事,她问了别的:“那你外婆家就在这边,你是来看你外婆的吧?”   李星言今天见到叶慕森并没有问他“你怎么来了?”这种话。   他当时不知道叶慕森外婆家离他们这里也就四五公里,理所当然地认为叶慕森是故意来找自己的。   现在看来,有可能不是。   李星言忽然很想知道叶慕森的第一目的地是哪里。   他正这么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李星言点开一看,竟然是坐他旁边的叶慕森给自己发的:别猜了,就是来看你的,明天顺便去我外婆家一趟。   李星言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饭吃到一半,凤姨才想起她从家里拿来招待叶慕森的青梅果酒还没倒出来。   她赶紧拿起纸杯给叶慕森倒了满满一大杯。   李星言光顾着悄悄欢喜了,叶慕森喝了半杯果酒他才神色紧张地说:“凤姨,他不能喝酒,他胃不好。”   凤姨有些抱歉地说:“哎呀,我不知道,小叶,倒了吧。”   陈小凤就是觉得招待男客人没酒不行。   不过他们村酿的这果酒度数很低,有的大人还会给小孩儿喝。   叶慕森刚刚喝了一口,没尝出酒精味,酸甜口味,像喝饮料一样。   李星言伸手去接:“给我吧,我帮你喝。”   叶慕森挪开杯子,轻声道:“没事,挺好喝的,这点度数,不影响。”   李星言急了:“你不知道,这酒后劲特别大,我以前还喝醉过呢。”   “后劲大”这三个字给了叶慕森某种灵感,他决定更要多喝两杯了。   他最近出去谈事情也喝酒,只是李星言不知道,但叶慕森知道适合而止,礼数到了就行。   吃过晚饭,陈小凤带着陆米回去了。   这边房子里就只剩下叶慕森和李星言。   两人坐在沙发上,叶慕森瞧着一旁眉头微蹙的李星言,捏了捏男孩子的娃娃脸,调笑道:“又生气了?我喝酒你不高兴?”   李星言瓮声瓮气地说:“才没有呢。”   那就是“有”,叶慕森自动翻译。   他拉过李星言的手,大手将男孩子的手牢牢包裹住:“你要管我,那就得先有个名分,我只听我媳妇儿的话。”   李星言听到叶慕森口中的“媳妇儿”,心脏扑通扑通开始狂跳。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叶慕森的。   但仅限于默默放在心里的那种,回家这段时间,他梦见过叶慕森两次。   可叶慕森一旦十分明确地靠近,他又会不自觉往后退缩。   李星言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我去给你铺被子。”   但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攥住,整个人猝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量重新拽回到沙发上。   紧接着,一个沉重的男性身躯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叶慕森的指腹在李星言淡红色的眼尾处轻轻摩挲:“小星言。”   李星言被叶慕森压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双手虚软地去推拒男人坚硬的胸膛:“叶慕森,你清醒一点。”   叶慕森勾起唇角笑了笑,嗓音低哑且性感:“没办法清醒,我醉了,你说的对,这酒,后劲确实大。”   下一刻,男人宽大的手掌扣住李星言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去。   叶慕森吸住李星言柔嫩的唇瓣,柔韧的舌尖长驱直入,在他湿热的口腔中不断地吸.吮.翻搅…… 第46章 试试   李星言被叶慕森吻到快要窒息。   他眼尾泛红,嘤咛出声:“叶……”   却根本没能叫出来叶慕森的全名,男人的嘴唇只微微错开一点,给李星言喘一口气的工夫。   然后,又立刻再次贪婪地含住男孩子水渍淋漓的唇瓣。   一点也舍不得放开。   他的手钻进李星言的衣服,大手从腰间到后背,再从纤瘦的后背到柔软的臀部,用力地放肆地揉捏着。   李星言原本闭着的双眼猝然睁开,脑子好像也一下子清醒了。   他看着叶慕森近在咫尺的英俊轮廓,含含糊糊断断续续道:“叶慕森……你别顶我……”   即便俩人都穿着衣服,李星言还是可以很清晰地感觉道叶慕森身下那处惊人的尺寸和硬度。   叶慕森下腹发胀,其实很想就这样一做到底算了。   但他看得出李星言的退缩和逃避。   明明是喜欢自己的,他到底在怕什么?   叶慕森打算继续装醉,直接要了他。   兽欲在体内叫嚣,叶慕森喉结滑动,咽了咽口水,正要去解自己的皮带扣。   身下李星言胸口微微起伏,轻软的嗓音忽然说:“给我点时间叶慕森,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不到你的时候,整天都会想你,见到你也会很开心,你今晚说是来看我的时候,我当时觉得好幸福,但每次你要跟我确定关系时,我就想逃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说着说着,李星言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低低的:“我可能是有点什么病吧,不配被你喜欢。”   叶慕森根本听不得他这样说自己,欲火褪去大半。   男人从李星言身上翻下来,大手掐着他纤细的腰肢,将面色绯红的男孩子直接提到自己腿上跨坐着。   “傻瓜,不准这样说自己。”   李星言提离职的那天,新来的人事经理去找过田助理。   田助理向叶慕森汇报,叶慕森说的是“放他走”。   如果可以绑在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他,叶慕森自然是很开心的。   可是他去法国的当天晚上,得知田助理这边查出底下一部分员工拉小群以极其不堪入耳的言语攻击李星言时,他心都要碎了。   虽然他也是被造谣的主角之一,但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蛛丝马迹。   而李星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又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白眼。   叶慕森很清楚,只要李星言还留在蓝霄航空,他就没办法靠近他。   总好像他俩在一起了,就会验证那些谣言的真实性。   李星言勾引他,或者他潜规则李星言。   他一从法国回来,处理完公司那批害群之马,就立刻追到这里。   以为不在那个环境里,李星言就会放松自己,会接受他的心意。   其实有一个在李星言脑海深处影响他太多年的潜意识,让他不敢接受叶慕森。   那就是,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可能会失去。   他太恐惧失去的感觉了。   好像这世上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容易消失。   父母会被意外夺去生命。   曾经关系再要好的朋友,也会因为一个性取向的问题,立刻与自己反目为仇。   说到底,还是没有安全感。   只有当他确定叶慕森永远不会离开他。   只有当他过去受过的伤,被大量的安全感安抚好的那一天。   他才会有勇气,张开双手去拥抱叶慕森。   那个时候的李星言才会拥有真正的爱与被爱的能力。   叶慕森也不敢逼他,他追得越紧,小家伙就跑得越快。   “星言,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叶慕森凑过来吻了吻李星言白皙的额头。   虽然叶慕森这么说,但李星言还是希望能尽快扫除自己的心理障碍。   以这男人的长相,就算把他丢进娱乐圈,那也是娱乐圈“圈草”级别,他又这么优秀。   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实在太多。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慕森要“以兄弟之名”和他睡一张床上,还保证自己绝不动手动脚。   但李星言狠狠心,还是强行将两人隔离到两个房间。   他在小说里看过一段话,是这么说的:一个男人,反反复复硬,又得不到纾解和发泄的话,时间长了会早泄。   李星言本着要对自己未来幸福生活负责的原则,任叶慕森软磨硬泡,他自岿然不动。   深夜一点多,李星言还没睡着。   他莫名有点兴奋。   八年了,自父母去世后,这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走过漫长孤独的岁月。   一开始总一个人坐在床上哭,哭着哭着天就亮了,哭着哭着就习惯了。   但这个夜晚,却有两个人在这栋房子里。   其实有点儿不习惯,但对李星言而言,这种不习惯是令人心生欢喜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星言去叶慕森的屋子叫人起来。   李星言进屋了,叶慕森似乎也不知道。   他昨天开车过来,应该挺累的。   李星言不忍心叫醒叶慕森,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叶慕森的睡颜。   男人嘴唇薄削,鼻梁高挺,修长浓密的睫毛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李星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沿着睫毛的弧度去刮他浓密漆黑的睫毛。   手刚一碰上,叶慕森猛然掀开被子,将李星言拽进被窝里。   李星言被他精壮火热的身躯禁锢住,佯装生气道:“叶慕森,昨晚说的话,睡一觉就忘了吗?你说你给我时间的。”   叶慕森似是很困的样子,眼睛还是闭着的,嘴角弯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你说确定关系你会跑,又没说不能亲你抱你,而且我每次亲你,看你也挺享受的。”   叶慕森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他的声音带着点儿嘶哑,低沉性感,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蛊惑性。   李星言脸颊潮红,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他没狡辩。   只是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不想让叶慕森看出他害羞了。   这时,楼下听到凤姨在大声喊:“星言,快起来吃面条了,一会儿坨了。”   听到凤姨的声音,李星言莫名心虚,应了一声后,赶紧要挣开叶慕森的怀抱。   却被叶慕森掰过脑袋来了个缠绵的深吻。   叶慕森压在李星言身上,手指轻抚着被自己亲得红肿到不行的嘴唇,调笑道:“反正你又不给我负责的机会,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李星言不甘示弱,相比被别人占便宜,他更愿意当占了别人便宜的那个人   他回了叶慕森一句:“哼,是我在白嫖你,是我不对你负责,懂不?”   叶慕森点点头,表示赞同:“是的,小渣男,就你最渣,我不跟你抢行了吧。”   两人下去时,凤姨一眼看到李星言嘴唇肿得厉害。   “哎呀,这怎么了,怎么肿得跟香肠嘴一样?”   罪魁祸首叶慕森在一旁偷笑,李星言在心里白了他一眼,硬着头皮撒谎:“我上火了,可能最近吃太多油炸的东西。”   两人吃完早点,李星言带着叶慕森去附近转转。   经过一块包谷地时,叶慕森忽然说:“诶,这地方不错,以后咱俩可以‘试试’。”   李星言:“……”   这种时候认怂是小狗,李星言指着那边一座青翠的小山峰,道:“去山上也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叶慕森点点头:“行,我们先去踩个点,我觉得在树上‘做’应该很刺激,今天先去找棵树标记好,等你想通了,我连夜开车带你回来……”   叶慕森说到这儿戛然止住,然后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低头瞧着李星言。   算了,还是不要跟一个如狼似虎的大流氓比谁更大胆。   李星言败下阵来,推着叶慕森:“走啦,回去啦。”   两人刚到家,凤姨又在准备中午饭了。   李星言一起和叶慕森走进伙房,凤姨说:“言言,小兵爸打电话让你去他家拿小龙虾,他们去地里干活儿了,小兵在家。”   小兵就是昨天李星言带着去摸鱼的那个守鱼的小男孩儿。   叶慕森给他家小孩儿送玩具,小男孩儿爸爸今早就去河里钓了小半桶龙虾回来送给他们。   李星言以为叶慕森一定会跟着自己去。   但他只是笑着说:“你去吧,我在家帮凤姨摘菜。”   李星言就自己去了。   凤姨从山上弄了很多野菜回来,都是叶慕森不认识的。   他坐在餐桌旁,拿起一根嫩绿的野菜,学着凤姨的样子把下面那一段茎去掉。   “阿姨,星言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几岁?”   陈小凤叹了口空气:“10岁。”   叶慕森:“从10岁开始,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是啊,我虽然就在隔壁,但我家那个太小心眼,脾气又很臭,也没办法带言言回去。”   这些无可奈何叶慕森大概猜到了,可听到确切答案后,心脏还是抽痛了一下。   他怎么走过来的?   叶慕森那一刻很想走回旧时光,抱一抱那时候的小星言。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叶慕森只是开了个头,陈小凤就自己顺着讲了下去:“我家那个在的时候,我也不敢过来给他做饭,他饿了,就自己弄,等我晚上过来,发下他一脸的水泡,我都吓死了。”   叶慕森的心一点点揪紧。   陈小凤眼眶发热,但还是苦笑着说:“他没做过饭,人又小,锅里的水没倒干净,往里面放油,那油肯定得溅啊,小脸上,小手上,全都被炸起来的油珠给烫伤,我那会儿想着,这孩子以后肯定得毁容了,好在言言皮肤好,很快就长回去了。”   叶慕森的心,又开始疼了。   李星言那么会做饭,原来这样来的。   “那他家里没有其他亲戚了么?没有一个人可以收养他吗?”叶慕森缓缓道。   陈小凤摇头:“别提了,小言言往人家门口经过,他的那些叔伯婶婶都要赶紧把门关上,唉,这些人啊。”   “他爸爸妈妈怎么过世的?” 叶慕森道。   陈小凤:“车祸。”   说到这儿,听到李星言在外面出声:“我回来啦。”   陈小凤赶紧噤声:“不说了,言言听了又要难过。” 第47章 医院   李星言开开心心地走进来:“这龙虾好大,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如果不是陈小凤在场,叶慕森好想把他捞进怀里,再认认真真地抱一次。   凤姨炒着菜,李星言和叶慕森一起处理小龙虾。   他看了眼忙碌的凤姨,快速凑到男人耳边,小声说:“我感觉你心情不好,怎么啦?”   叶慕森收敛起眼中情绪,笑道:“没事,公司那边事情太多,他们一直打电话过来,很烦。”   李星言知道叶慕森日理万机,却还要抽出时间专门来这里找自己。   他赶紧说:“那你吃过午饭赶紧回去吧。”   叶慕森点点头,他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听说叶慕森要走,陈小凤拿了很多土特产装叶慕森车上。   叶慕森车子开出去一段时间后,停在路边,他给李星言发了条信息:星言同学,请你务必替我照顾好我未来老婆,不胜感激。   李星言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紧接着叶慕森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安心在家等开学,我打过招呼了,没人敢造谣。   叶慕森买的那么多玩具,李星言全拿去分给村里的小孩儿。   而补品那些东西,都留给凤姨。   叶慕森启程前,去看了他外婆。   老人年岁大了,脑子糊涂,都有些不认识人。   回到南岳市,叶慕森去公司一天,又出差去了。   李星言在老家这段时间,陈小凤丈夫就没怎么回来过,天天待在麻将馆。   开学那天,陈小凤帮李星言提着东西走到村子口时,遇到了陆强。   陆强斜睨着陈小凤和李星言,满是讽刺地说:“带着你亲儿子,这是要去哪呢?”   “陆强,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陈小凤厉声道。   他们夫妻关系这几年一年比一年糟糕,陆强似乎也越来越看她不顺眼。   “我说错了吗?这小子不就是你跟李家河生的杂种,不然你能对他这么好?”   陈小凤和李星言母亲赵兰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又很有缘分,嫁到同一个地方,还是邻居。   但陆强就一直咬着这事不放,总拿李星言的身世酸来酸去。   他这几年嗜酒,有时候还会家暴。   陆强这些年时不时对李星言的言语侮辱他已经习惯了,但他听不得陈小凤因为自己被这样说。   “陆叔,我有自己的父母,凤姨也有自己的孩子,请你尊重她。”   陆强咧着一口黄牙笑了两声,不耐道:“我们家的事儿,你管不着。”   李星言还想再说什么,陈小凤赶忙拉住他:“算了,赶紧走,一会儿班车赶不上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李星言看着陈小凤,语气抱歉,低声说:“对不起凤姨,连累你了。”   陈小凤摆摆手:“说什么傻话呢。”   李星言很想劝陈小凤离婚算了,他赚钱养她们母女俩。   可自己现在还是个学生,他好想快点工作,成为凤姨的依靠。   9月1号这天,也是大一新生开学。   学校大门口很多送孩子来的家长,大包小包。   办完手续要回家的,拉着孩子千叮咛万嘱咐。   李星言到寝室,其它两个室友也都到了,唯独冯锐。   到了晚上十点半左右,李星言洗漱好,准备爬上床睡觉。   忽然,放在桌上的电话“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李星言刚把电话接通,季朗就急急地开口问道:“星言,冯锐到寝室没有?”   “没有,季老师,怎么了?”李星言被季朗的语气带得也开始紧张。   季朗语速极快地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冯锐今天下午跟他说去一家咖啡店面试。   季朗六点给他打电话,想问一下面试结果,可对方电话关机。   后来季朗想着等他看到会给自己回,就去书房备课去了。   到了晚上十点二十,关了电脑,他忽然反应过来冯锐一直没给他回电话。   季朗再次拿起手机给冯锐拨打,可依旧是关机。   每隔两分钟打一次,一共打了七八个,都是同样的结果。   “季老师,我们要不打个电话给他妈妈问一下。”李星言道。   四五个小时没联系上,这事可大可小。   季朗一开始也是准备给冯锐妈妈打电话的。   但冯锐之前跟他说过,他妈妈因被他爸爸出轨同性的事情,弄得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差,甚至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那一次季朗在和他妈妈的通话中,让冯妈妈知道了冯锐和李星言之间的事情。   为了此事,冯妈妈打电话跟冯锐哭着大闹一场。   后来季朗约冯锐单独见面时,他对此事表示非常抱歉,并承诺以后不会随便去打扰他妈妈。   好在季朗和冯锐的微信聊天记录上,有那家咖啡厅的店名和地址。   季朗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找一下,他道:“不用,我现在去那家咖啡厅看一下。”   李星言赶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是课余时间兼职,冯锐找的咖啡店离学校这边很近。   李星言在季朗之前到达,这个点咖啡店内黑黢黢一片,已经打烊了。   借着隔壁那家酒吧的淡蓝色灯光,李星言看到咖啡店大门上贴着公安局的白色封条。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兜里手机又响了,他掏的时候没拿稳不小心“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手机正面朝下,李星言蹲下去将手机捡起来,却看到一片暗红色的干涸掉的血迹。   他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冯锐的血吧?   李星言挂了叶慕森的电话,给他回了条微信:我们寝室关灯了,不能接电话。   他这么晚还在外面,怕叶慕森担心。   叶慕森没多想,他忘了学校里有门禁这件事。   李星言步伐焦急地走到隔壁酒吧去打听情况。   酒吧的前台小姐姐是来接接晚班的,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好像是因为谁跟谁要结婚的事情,几个人吵了起来,有个男生被人捅了好几刀。”   李星言脸色发白,声音微微发颤:“知道送哪个医院去了吗?”   那女孩儿摇摇头:“不知道。”   李星言从酒吧里出来,季朗也赶到了,他向季朗转述了一下了解的情况。   季朗立刻给这边归属的派出所打电话。   他报了身份后,那边将医院地址告知季朗。   今天下午,警方赶到现场时,冯锐的手机四分五裂地躺到地上。   他们将人送到医院,正头疼联系不上人,就接到了季朗的电话。   季朗和李星言赶到医院时,冯锐已经被从急诊中心推了出来。   险中又险地抢救了过来,但现处于仍处于昏迷状态中。   医院里有两名负责执勤警员,经了解,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冯锐今天下午去咖啡厅面试,因负责面试的领导有事临时外出。   店里的服务员给冯锐端了杯咖啡,抱歉地说:“你先喝点饮料,我们经理马上回来。”   冯锐道谢后,就坐在一个靠窗边的座位玩手机。   他再抬起头时,才看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对情侣。   在看到那个精致帅气的男人时,冯锐眼神暗了暗。   那女孩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长大的,一身名牌,言语间全是没经历过的疾苦的天真无邪。   听她讲话,就知道是那种漂亮可爱又没什么心眼儿的类型。   那男的说:“妙妙,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家长啊?好想快点把你娶回家。”   被叫妙妙的女孩子,笑着说:“这周末吧,我妈已经帮我们跟我爸做通思想工作了,他现在也知道,家世背景不是最重要的,找个对我好的才最重要。”   冯锐听明白了,这人是想骗婚骗财产的节奏。   这个男的,冯锐几天前才遇到过,那天蓝霄航空新来的人事经理带他们去聚餐K歌。   他们离开的时候,看到两个男的从大门外走进来。   其中一个就是现在坐在女孩儿对面的男人。   那天他搂着另外一个穿黄衣服男人。   黄衣服男人应该是喝了酒,全程挂在这个男的身上。   走了一截,两人还旁若无人地站在台阶上嘴对嘴啃起来,两人啃着啃着就到了墙角边。   冯锐那时虽然已经被季朗开导了许多,但他对这个群体始终还是敏感的。   这男的啃着啃着,手就往黄衣服男人的裤裆处乱摸。   在看到女孩子去洗手间的时候,冯锐跟了过去,等在外面。   他担心女孩儿被骗婚,闹到跟他妈妈一样的下场。   冯锐不当面说就是不想惹麻烦。   女孩儿听完后,眼中怒火狂烧,完全是气疯了。   她提着包包冲过去一巴掌扇在那男人脸上。   冯锐过去本是怕那女孩儿打不过渣男,好劝架。   结果在那两人争吵之中,女孩儿指着冯锐对那男人嘶声力竭道:“他亲眼看到的,你还想骗我?”   女孩儿气急败坏走之后,那人便将矛头指向冯锐。   他花了那么大工夫,终于把这女孩儿骗上钩。   眼看着马上就要翻身成为有钱人的女婿,却被冯锐给搅黄了。   那人揪着冯锐的衣领,二话不说就对冯锐拳打脚踢。   冯锐被打痛了,也口无遮拦地以羞辱性言论还击。   那人被彻底激怒,从腰间抽出一把弹簧小刀,对着冯锐的腹部,连捅了四五下。   店里的人吓得四处逃窜,冯锐的手机也在混乱中掉落,不知是被谁踩了几脚。 第48章 小星言和叶慕森在车里,被季老师发现   冯锐是在夜里三点左右苏醒过来的。   医生检查完各项指标后,将其转移到普通病房。   冯锐睁开眼看到季朗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季老师,千万别告诉我妈妈好不好?”   季朗叹了口气:“她是你妈妈,你不该瞒她。”   “不能告诉她,她承受不住的,求你了。”冯锐声音有些虚弱。   季朗拿他没办法,只能答应。   这时外面有护士敲门:“请家属去下医生办公室。”   这里没有冯锐的家属,事情都是季朗在对接处理。   季朗应声后,对站在床头另外一侧的李星言说:“星言,你先看着,我出去一下。”   冯锐这才注意到,李星言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病床的右侧。   他没想到李星言会出现在这里,眼神里有些讶异。   李星言拉过一个椅子坐下,两人四目相对,他不知道该对冯锐说些什么。   “对不起,星言。”冯锐偏头望着李星言,缓缓开口道。   李星言说不出“没关系”。   冯锐那时候的诸多行为,其实对他伤害很大。   甚至让他一度失去了再结交新朋友的勇气。   在李星言不知作何回答的沉默中,冯锐的声音低而缓慢地说:“我爸爸出轨了一个男人,他骗了我妈很多年,导致我妈妈患上了抑郁症。”   “我知道,我将对我爸爸的恨迁怒到你身上不对,也不奢望你会像以前一样对我,但还是欠你一句迟来的道歉。”   李星言抬起眼眸,定定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冯锐,你那时真的伤到我了。”   冯锐眼眶湿热,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李星言扯过一张纸巾,帮他擦了擦,以玩笑的语气道:“好了好了,现在你还病着,等你好了,给我打十下,我就原谅你。”   冯锐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一晚,一直是季朗和李星言轮流照顾冯锐。   次日清晨,七点。   李星言刚洗漱好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叶慕森的赶紧挂了,莫名有点心虚,因为季朗还在旁边。   紧接着收到叶慕森的信息:我在医院楼下。   李星言内心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李星言看了眼季朗,干笑一声,声音不太自然地道:“季、季老师,我出去买早点。”   季朗正在给冯锐调节病床高度,他冲李星言点点头,没多想。   李星言一出病房门,就奔跑着冲下楼。   果然,叶慕森的车子就停在楼下。   叶慕森见他跑来,提前倾身过去,将车门推开。   李星言上了车后座,气喘吁吁地看着叶慕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昨晚到医院,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季朗打电话给叶慕森。   请他帮忙找了个厉害的律师,随意提了句他和李星言在医院。   叶慕森果然换了有升降挡板的车,隔音效果一流。   李星言看着缓缓升起的车挡板,将司机和他们仿佛隔在两个世界里。   下一刻,他感觉到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叶慕森掐着腰提起来,坐到男人腿上。   李星言惊慌,这里可是医院,外面人来人往。   叶慕森大大手扣着他的臀部,将人贴到自己身上:“别怕,他们看不见。”   就算是单面可视膜,李星言还是觉得很紧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星言音调轻软。   叶慕森声线慵懒:“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眼见男人扣着他的后脑勺就要吻下来,李星言吓得赶紧要从他腿上下去:“不行,叶慕森,不可以亲。”   叶慕森的唇倒也没有继续落下来,但大手将李星言的腰箍得很紧:“不亲可以,别乱动,乖乖地让我抱一会儿。”   李星言这才想起叶慕森还没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嗓音软糯,故意道:“叶慕森,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   叶慕森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们季老师告诉我的。”   李星言点点头,说起季朗,他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心虚感。   自己以后要跟老师的好朋友谈恋爱,虽然没有早恋,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季老师要是知道我们俩这样,会不会打死我?”李星言有些担心地说。   叶慕森语调轻慢:“亲上加亲,他会很开心的。”   李星言还待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坐着的地方有点不对劲。   “叶慕森,你别‘硬’啊你。”李星言脸颊绯红,感觉快要烧起来了。   他挪了挪,想立刻从叶慕森身上下去。   叶慕森哪会给他逃脱的机会,手上用力将李星言的臀部更加紧密地压在自己那个地方。   李星言胡乱地动,下不去,反而蹭得更加厉害。   见叶慕森呼吸开始有些不正常的粗重,李星言这才立刻屏住呼吸。   他安静如鸡,一动不动地坐在叶慕森腿上,大眼睛眨巴眨巴。   叶慕森笑得不怀好意:“其实你动几下,我会更舒服一点。”   李星言耳垂浮上红晕,他脱口而出:“lsp。”   叶慕森低笑两声,抬手捏着李星言的下巴,问道:“什么时候回学校?”   李星言低头扣着手指:“最近几天我和季老师可能要轮流在这边照顾冯锐,没人照顾他。”   叶慕森道:“我让田助理给你们找几个护工,别那么辛苦。”   李星言赶紧道:“不行,你跟冯锐接触又不多,你给他找护工,季老师会起疑的。”   下来的时间不能太久,李星言清澈的眼眸看着叶慕森,软声说:“我得上去了。”   李星言从叶慕森腿上下来的同时,叶慕森按下开关,降下车挡板。   司机赶紧将买好的早点递过来。   叶慕森伸手接过,塞李星言手里:“两人份。”   还真是默契,连他借口下来买早点都知道,李星言心想。   他提着早点开开心心推门下去,却忽然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早点险些掉地上。   季朗双手抱臂,在车后面站着,干咳了一声。   “季、季、季老师。”李星言吓得都开始结巴了。   季朗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先上去。”   刚刚季朗站在窗户边打电话,目光往下,却看见李星言奔跑着上了一辆车。   这不是叶慕森常用的那辆车,但李星言上车后,他却看到叶慕森的司机下车,靠在车边抽烟。   季朗拉开车门,坐到叶慕森旁边。   “叶慕森。”   “嗯?”   “星言是我的学生。”   “我知道。”   其实季朗也有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就好像自家养的大白菜,被自己的好朋友给拱了,这感觉十分不得劲儿。   他头一次觉得,叶慕森这个人真的很禽兽,怎么可以对他家的小崽子下手呢。   叶慕森见季朗沉默不语,顿了顿,又道:“所以,你要不要以他老师的身份,劝他快点答应我。”   季朗一脸狐疑:“现在没在一起?”   叶慕森微微点头:“还差一点。”   季朗又问:“你是认真的?”   叶慕森唇角微微勾起:“你认识我那么多年,见我喜欢过谁?”   两人是死党,叶慕森的事情,季朗再清楚不过:“那倒是没有,不过就是因为没见过你谈恋爱,才不知道你对待感情是个什么态度。”   季朗的言外之意叶慕森明白,他怕自己哪天要是不喜欢李星言了,会伤害到他的学生。   叶慕森看着季朗,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人莫名觉得很郑重其事:“放心,没闹着玩儿,真心的。”   以季朗和叶慕森的关系,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季朗说:“那你得搞定你爸,别让他找我学生的麻烦。”   叶慕森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不甚在意地说:“他能管得着我?”   季朗正色道:“他是管不着你,但不代表他不会绕过你对星言做什么,星言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不少事,我的学生,我得护着。”   叶慕森笑了:“你是不是豪门狗血剧看多了,叶家没那么了不起,大不了我把户口迁出来,不姓叶 ,跟他不就没关系了。”   季朗不觉得他在开玩笑,毕竟认识叶慕森那么多年,他信。   李星言在病房里惴惴不安地等着季朗回来。   本以为季朗一回予Yankee来,就会将他拉出去训一顿。   可季朗的态度就像那次在课堂上发现他是gay之后,一样的若无其事。   李星言看了眼睡着的冯锐。   季朗越不问他,他就越是坐立难安。   煎熬了五分钟后,李星言实在憋不住了,他小声地说:“季老师,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季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着李星言道:“是自愿的么?”   李星言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这句话从他季老师口中讲出来,好好笑。   李星言也不再紧张,笑着点点头。   季朗神色温和,简直像个大家长一样:“那就行,如果叶慕森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一股暖意席卷了李星言的心脏,他清凌凌的眼神望着季朗:“谢谢你,季老师。”   冯锐当时流血多,但好在伤口没在要害上,住院十天,就出院了。   那个捅了他的人,已经被警方拘留,坐牢是肯定的,现在就看量刑多久。   这周六,李星言陪着冯锐去公安局处理一些后续事宜,刚出大门,就接到叶慕森的电话。   李星言没背着冯锐,直接接起,出声道:“喂。。”   叶慕森低沉的悦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在哪儿,我来接你一起吃饭,晚上送你个礼物。” 第49章 叶慕森看到小星言写的微博“同人文”   李星言和冯锐站在公安局门口等了没多久,叶慕森的车子就到了。   叶慕森坐在副驾上,李星言和冯锐一起上了后排座位。   司机先将冯锐送到学校。   冯锐推门下车,站在原地,看着缓缓驶离学校大门口的车子,眼里滑过几分失落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跟叶慕森比不了。   车子往前开出一段距离后,叶慕森回头,发现李星言睡着了,他的身体随着车身转弯而微微晃动。   “停一下。”叶慕森道。   司机闻言,踩停刹车,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叶慕森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轻轻把李星言整个身体捞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司机这才启动车子。   男人宽大的手掌覆上李星言柔软的脸颊,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叶慕森随手将李星言倒扣在座位上的手机拿过来,无意间瞥到屏幕竟然还亮着,目前正停留在微博界面。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正准备给手机锁屏,却忽然扫见自己的名字。   叶慕森点进微博账号,第一篇微博的发布日期是他从李星言老家离开的那天,一共有七篇。   男人一边看,一边竭力压着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担心李星言突然醒过来,叶慕森用自己的手机现下了微博app,开通账号。   悄悄关注李星言,这样他就不知道有人关注他。   李星言这几条微博并没有设置仅自己可见,在叶慕森关注他之前。   就只有1个系统自带的粉丝——“微博新手指南”。   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认识的人看到,写的内容滑稽又可爱。   每一篇他给叶慕森的设定都不一样。   叶慕森当然是不懂这些的,但李星言在开篇前都会把攻的属性做标记。   在他的文章里,叶慕森时而是个强取豪夺的流氓大少爷。   时而是个温柔贴心、家世普通跟他一起长大的竹马大哥哥。   时而是个一边爱他到死,又一边疯狂折磨着他的病娇总裁攻。   有的内容,是在两人真实相遇的场景基础上做改编的,病娇还有一整个系列,比如病娇-1这一篇。   那天我去蓝霄航空面试,因为发烧怕冷,快三十度的天气,我还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件淡蓝色的毛衣。   但到了公司,好多人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担心面试官也觉得我很奇葩,就去洗手间准备把毛衣脱了,可好死不死我的毛衣卡脖子上了。   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我浑身发虚,完全使不出力气将毛衣扯下来。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隔间里传来裤子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接着听到一男人开口说话:“叶总,我帮你吧。”   我屏住呼吸,因为偷听到别人的秘密而万分紧张。   之后又听到有人被“锁喉”的声音,我彻底吓呆了。   下一刻,隔间门被推开,我听到一个人踉踉跄跄跑出去的脚步声——该是被掐脖子的那个人。   因为被毛衣罩住头顶,我的视野一片漆黑。   我想把毛衣拉下来,快点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可是,紧接着,就听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和刚刚逃跑的那人不一样,这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听起来很是悠闲的感觉。   我担心他方才“锁喉”没锁够,一会儿要是来个“见者有份”,给我也“锁”一个,那就完蛋了。   大脑飞速运转,我连忙说:“你好,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扯一下毛衣?我弄不掉。”   那人的脚步声果然停在了我旁边。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好在他还是真的伸手帮我拽毛衣。   只是他叫我“自己动”。   我反应了片刻。   这不是我看的那些小说里,那啥啥的时候,攻会对受说的话吗?   但也不敢反驳,我用力往后退,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之下,毛衣终于顺利扯下。   朝他鞠躬道谢后,我赶紧要撤,却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阴森森地响起。   “这就走了?”   我身体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这才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搜肠刮肚半天,想用千言万语来形容他,最终却只能想到一个字——“帅”。   但对上男人那双似笑非笑,又带着点说不出的阴鸷眼神时,我一下子就怂了。   “我我我,我还有事呢。”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发抖了。   男人冷笑一声,慢慢走到我旁边。   他伸出手缓缓抬起我的下巴,他的手指很冰凉,像蛇一样在我脸颊上游走:“小东西,长得还挺可口。”   我瑟瑟发抖,流年不利,遇到病娇了莫不是?   果然下一刻,男人低头就堵住了我的嘴唇。   不对,不是“堵”,是咬。   我感觉好疼,想伸手用力去推他,但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根本动弹不得。   我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的舌头伸了进来,很深很深地抵到我喉咙深处,就像是……   我越想越害怕,眼泪越流越凶,但一点都没让那人心软,他反而越发兴奋了,唇舌上的动作愈发地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意犹未尽地将我放开。   他嘴唇上沾着我“新鲜出炉”的血,他用手指抹了一下,然后又将我整个人猛地扯进他怀里。   男人将手指上的血迹重新抹到我的嘴唇上,嗓音低哑,又带着说不出来到蛊惑性:“叫什么名字?”   不说怕他不给我走,我就随便扯了个谎:“我叫‘李大宝’。”   男人听到我的名字嗤笑了一声,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因为在洗手间耽搁了太久的时间,我本来怕会失去这面试机会。   但好在面试官人好,本来他们都准备离场了,但还是给了我面试机会。   不过最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实习生动员大会那天,我看到那个“病娇男”一身西装革履上台讲话。   他竟然是蓝霄航空的总经理——叫叶慕森。   回到办公室后,我满心惴惴不安,很害怕再遇到他。   可怕什么来什么,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敲响,一个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的女孩子站在门边说:“请李星言跟我来一下。”   “你好,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她说:“总经理办公室。”   我被带到总经理办公室后,她就关上门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怀疑她从外面把门锁死,根本不打算让我出去。   我拘谨地站在大办公桌前,叶慕森懒洋洋地靠在他那个一看就很舒服的老板椅上。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坐一下。   “大宝?”男人的声音里裹上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揶揄。   看来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姓名了。   胆敢欺骗病娇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我只得继续狡辩:“叶总,那是我小名,家人朋友都这么叫我,我有时候嘴一瓢,就会把自己的名字说错。”   我虽然狡辩,但也知道他估计不会信。   毕竟小说里的病娇好像都有读心术一般,谁撒谎他都能一眼看穿。   我后脊背发寒,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我撒谎而冲上来锁我的喉,然后红着眼眶怒吼道:“你敢骗我。”   等了半天,男人一动不动,看来是个还比较理智的“病娇”。   我正以为逃过一劫时,见男人掏出一个银色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青白的烟雾从他唇边缓缓吐出,说不出来的鬼魅。   他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淡淡来了一句:“那天在洗手间里,我让你做的事,你还没做完呢。”   咦,我怎么不记得了?   叶慕森似乎也看出来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自己动。”   我全身上下立刻竖起防备,见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连连后退。   “不要过来。”   他步步紧逼,我知道自己可能叫破喉咙也没用。   我已经退到了窗户边,看着他脱外套,解皮带。   我眼一闭,心一横,直接爬上窗户从十几层高的楼勇敢地跳了下去。   然后,我就死了。   叶慕森看前面的内容笑得肩膀都在发抖,但看到最后那里,他的心脏还是猝不及防地收缩了一下。   即便只是李星言随便写着玩儿的东西,叶慕森也接受不了他把自己写死了。   叶慕森的手臂将窝在怀里睡得很安稳的人收紧,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几不可闻地说:“小笨蛋,连自己都不放过。”   快到目的地时,李星言的小脑袋在叶慕森胸口拱了拱,缓缓掀开眼皮。   车子沿着一条环湖的路开进一栋别墅。   李星言又奶又软声音响起:“我们去哪里?”   叶慕森:“新家。”   李星言学校离叶慕森之前那栋房子太远,叶慕森考虑到来回路程时间长,就在这边重新买了套别墅。   两人一下车,就有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少爷回来了。”   叶慕森点头。   李星言看他年纪大,不知道怎么称呼,也不知道是叶慕森的什么人,就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这声“叔叔”把那男人吓得一哆嗦,他赶紧道:“我是这儿的管家,您叫我刘管家就好了。”   咦,怎么有种熟悉的赶脚?   进了屋,叶慕森往楼上走:“我去换身衣服,刘管家带星言熟悉一下家里。”   “好的,少爷。”   看着叶慕森上楼后,刘管家神神秘秘地凑到李星言耳边:“这还是我们少爷第一次带人回家呢。”   李星言:额…… 第50章 来,把你刚刚写的内容演一遍给我看看   李星言在刘管家的带领下,大致熟悉了下这边。   一楼是客厅和餐厅,餐厅里阿姨正在做饭。   叶慕森其实并不喜欢家里人太多。   所以他之前住的那个地方只会让家政阿姨定期去清洁打扫。   并没有固定一个保姆去家里做饭什么的。   但上次听陈小凤说起李星言小时候做饭被油炸得起了一脸水泡。   叶慕森便再也不想让李星言进厨房了。   这栋别墅一共三层,顶楼外面有个长方形的游泳池。   整体的装修风格和叶慕森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走的简奢路线。   李星言默默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总裁。   刘管家带着李星言从三楼往下走的时候,笑盈盈地瞧着李星言,开口道:“不瞒你说啊……”   李星言停下脚步,澄澈的眼神看着管家:“你是不是要说‘你家少爷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刘管家脸上写满了惊讶,被叶慕森指定台词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有有人抢台词。   刘管家尴尬地笑了笑,这一句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毕竟剧本上也没写。   这个年头,当个管家真是不容易啊。   两人下到二楼,李星言按着刘管家指的方向,在叶慕森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   但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人应。   李星言推门进去,可刚一进去就被叶慕森抵在墙上。   叶慕森扣住李星言的后脑勺,嘴唇落在男孩子的耳垂上轻一下重一下地吻着。   滚烫的呼吸扑在李星言的耳朵上。   叶慕森发现一个占便宜的小技巧,动作一定要快,要趁李星言不注意,尽快动手。   别给他反应的时间,拒绝的机会。   叶慕森嘴唇往下,刚准备含住李星言的唇瓣时,就被李星言用手掌捂住了。   看来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来个舌吻。   但他将李星言压在墙上时,第一眼就被他那莹白的耳垂给吸引住了。   失策,下次还是要先去堵嘴。   刚刚是耳朵热,李星言现在又觉得掌心发烫。   他清了清嗓子,语调轻软地问:“叶慕森,你不是说要送我礼物么?”   叶慕森的手臂揽着李星言的腰,身体又往前压了压,话语含笑:“已经给了。”   李星言眨了眨眼睛,黑亮的眼眸里透着茫然:“什么呀?”   叶慕森唇边泛起笑意,将两只手臂撑在李星言两侧,一字一句道:“霸道总裁爱上你。”   李星言想到刘管家刚刚说的那些台词,“噗嗤”一下,直接笑出了声:“叶慕森,你好无聊啊。”   叶慕森微微俯身,额头轻轻抵上李星言的额头,两人就这样拥抱着笑了半天。   过后,李星言坐在椅子上捂着眼睛等叶慕森换衣服。   他慢慢发现,叶慕森这幅身体,他也不能多看。   看多了晚上全是奇奇怪怪的梦。   两人一起下楼,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闯进李星言的鼻尖。   李星言从小自力更生,很难习惯这种饭来张口的生活。   走到一楼,李星言边往厨房走边说:“我去帮阿姨。”   却被叶慕森一下子拽住胳膊,他昂着脑袋,递给叶慕森一个疑问的眼神。   叶慕森捏了捏他的脸,低头凝视着李星言,十分认真地说:“我不喜欢。”   李星言误解了他的意思,有点失落地垂下脑袋,糯糯地说:“以前还以为你喜欢吃我做的饭呢。”   叶慕森只是单纯不想让他做饭,赶紧将人拉近怀里,柔声哄道:“喜欢,当然喜欢,只是不要做饭了,怕你太笨,会伤到自己。”   李星言心头一暖,他踮起脚尖,也去捏叶慕森的脸,笑得又甜又软:“不会的,我现在已经百炼成钢,而且,看你大口吃我做的饭,我会觉得自己好厉害。”   叶慕森终是拿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星言往厨房里蹦。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才七点不到。   叶慕森又带着李星言出门看电影,他恍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十多年没再来过电影院了。   常年以往忙碌于公司的事情,他其实都有点儿忘记生活的样子。   而这些东西,在李星言出现之后,又一点一点慢慢地拾起来。   他们像其他情侣一样去买爆米花和饮料,跟在人们后面排队入场。   进了电影院,里面光线昏暗,高清大屏上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   叶慕森牵着李星言的手,打开手机电筒往里面找座位。   李星言任由叶慕森牵着,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被叶慕森喜欢是件很幸运的事。   常常会觉得恍惚不真实。   也许是受电影院朦胧光线的影响,此刻,这种感觉莫名更加强烈了一些。   李星言突然很用力地回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叶慕森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李星言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叶慕森继续往里走,只是温暖的掌心也将男孩子纤细的小手牢牢收紧。   他们接吻,他们拥抱,但在这一刻,李星言才忽然觉得很安心。   两人被困在电梯里那晚,李星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喜欢叶慕森的。   可他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叶慕森。   再往后就会担心自己没办法一直拥有他。   找到座位,叶慕森停下脚步,小声道:“就是这儿了。”   这片子随便选的,一部喜剧片。   叶慕森没有自己喜欢看的类型,让李星言选。   李星言抱着爆米花,时不时给叶慕森投喂几颗。   叶慕森并不爱吃甜食,但都很乖地一颗一颗往嘴里卷。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打车回家。   叶慕森今天没有自己开车,也没有叫司机来接。   还距离别墅两公里左右的地方他就叫出租车司机停了下来。   这里刚好是环湖路的进口处,湖边的风温柔地拂过他们的脸庞。   叶慕森忽然转到李星言前面,弯下腰:“上来。”   李星言跳了一下,爬上叶慕森的背,两只纤细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脖子。   叶慕森的大手往后拖住他柔软的臀部,轻轻松松背着他,步伐轻慢地走在湖边的石板路上。   因为是晚上,在夜色的掩护下,李星言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就算偶尔会遇到迎面走来的行人,他也没觉得尴尬。   “叶慕森。”李星言把耳朵贴到叶慕森后背上。   “怎么了?”叶慕森声线轻而温柔。   李星言嘻嘻笑了两声:“好开心呀。”   叶慕森也笑:“怎么这么容易满足。”   两人回到家,李星言在叶慕森隔壁的房间洗完澡出来,躺到床上,他拿出手机翻看自己之前写的“同人文”。   猛然觉出不对劲。   今晚发生的事情,不就是他微博那篇“温柔贴心的竹马大哥哥”里面写过的情节吗?   和“大哥哥”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后“大哥哥”还背着他去压马路。   虽然细节有所出入,但还是觉得太巧合。   虽然很巧合,但这种情节也很普遍。   很多情侣一起看完电影,又去压个马路,倒是也很正常。   但李星言一想到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就觉得好羞耻。   他写的那些东西,要是被叶慕森看到,那简直太丢人了。   李星言赶紧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微博粉丝,依旧只有一个系统自带的——“微博新手指南”。   第二天是周天。   要是以往,叶慕森会去公司。   但现在他只要能在家里加班,就不会去公司坐着。   书房里,叶慕森开着视频会议,李星言盘脚坐在地毯上看书。   他不知道直接问的话,叶慕森会不会说实话。   要是叶慕森没看到那些微博,这样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吃过晚饭,李星言谎称自己有事,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他决定试一试叶慕森。   这次,李星言写的内容就是以当下场景进行的。   今天我和叶慕森在家待了一天,他忙他的工作,我看我的书。   吃过晚饭,我回了房间。   洗完澡本来准备睡觉,却收到叶慕森的微信,他叫我去他房间。   昨晚叶慕森就想骗我跟他一起睡,说他只抱着我,什么也不干,可我这么机灵,信他才有鬼。   今晚他又叫我了,我鬼使神差地听他话,走到隔壁房间去。   我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一进去就把我压倒在墙上。   但没有,这次他坐在椅子上,还穿着一身挺括的西服。   我一直觉得叶慕森穿西服很有禁欲感。   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直直地望着我。   叶慕森朝我伸出手:“小星言,过来。”   我明知道过去的后果是什么,可还是控制不住向他走近的步伐。   走到距离他两步左右的位置,叶慕森忽然伸手用力一拉,我猝不及防地栽倒在他怀里。   “喜欢在床上?还是在椅子上?”他嗓音低哑地问我。   我听出他声音里难以掩饰的欲望,认真想了想。   在椅子上要怎么做,按小说里写的,好像都是要“自己动”。   我倒不是懒,就是觉得有点羞耻。   “去床上。”我说。   下一刻,我整个人腾空,被叶慕森打横抱了起来。   我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就被他剥得一.丝.不.挂。   叶慕森将我压在他身下,亲吻我,抚摸我。   我被他吻得迷迷糊糊,接着,整个人被他翻了过去。   然后,他从后面狠狠地撞了进来。   李星言刚刚才知道微博有个“悄悄关注”的功能,叶慕森有可能就是悄悄关注了自己。   这篇文对来他说尺度实在太大,李星言设置为“仅粉丝可见”。   点击发布后,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手机。   果然,发出去大概两分钟左右的时间,通知栏就弹出叶慕森的信息:来我这里。   李星言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他推开叶慕森的门。   叶慕森还真没有在床上,而是坐在正对门边的椅子上。   男人脸上的笑容也和他小说里写的一样。   不对,多了点意味深长的成分。   叶慕森朝李星言缓缓开口,笑得很是不怀好意:“来,把你刚刚写的内容演一遍给我看看。” 第51章 小星言   “叶慕森,你偷窥我。”   李星言本是想投诉男人,但可能因为羞赧的缘故,再加上音色清甜奶糯,听起来莫名有几分娇嗔。   叶慕森朝他伸手,声音温柔带笑:“小星言,过来。”   李星言知道剧情发展,但他心跳太快,好像离叶慕森越近就越紧张,于是他站在原地不动。   叶慕森也不顾李星言是否配合,自顾自地推动情节往后走。   “喜欢在床上?还是在椅子上?”叶慕森嗓音慵懒地说。   李星言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被叶慕森扑倒在床上那一步,心如擂鼓。   他原本写的是“去床上”,那他现在就偏不那样回答。   “我要自己动。”李星言脱口而出。   完了完了,台词混乱了。   果然,叶慕森一脸受宠若惊的笑,故意道:“还有这种好事?”   李星言觉得自己头脑可能有点不清楚,不管是在哪里,今晚好像都要被吃干抹净。   还是自己把自己写到这一步的。   “我又懒得动了。”李星言决定出尔反尔。   话音刚落,叶慕森忽然站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山一样笼罩过来。   然后,跟李星言写的一样,叶慕森将他打横抱起,重重地压在柔软的大床上。   叶慕森嘴角噙着一抹坏坏的笑,在李星言精巧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当然是我‘动’了,怎么舍得让你动呢。”   叶慕森本想多潜伏一段时间,看看李星言写的同人文也是一种娱乐。   但李星言都这么大胆地写了,他也就不客气了。   李星言常看小说,想象力格外丰富。   叶慕森一口一个“动”,他脑海里已经开遍了漫天黄花。   李星言对“第一次”其实是很好奇。   有的小说里写的非常……反正就是里面的受简直欲仙欲死。   可是有的小说里面,写的好像很痛的样子。   但叶慕森不给他走神的功夫,一只大手扣着他两只纤细的手腕,压在他头顶。   男人的唇舌铺天盖地地袭来,从他的额头,眉眼,鼻梁,再到嘴唇。   时轻时重,李星言也被撩起一身的火。   叶慕森含着他的舌尖重重地吮,李星言嘤咛着环住叶慕森的脖颈。   李星言被叶慕森这么勾着引着,但他还是不懂什么技巧,越想好好回应,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他柔软湿滑的小舌呆呆承受着男人舌头的进攻和撩拨。   感觉到叶慕森的舌头像是要退回去的时候,才又后知后觉去追赶。   叶慕森唇角微微勾起。   被巨物死死抵住的异样感觉让李星言浑身战栗。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偏开头喘了两口气:“叶慕森,你今晚是不是还要去赶飞机?”   叶慕森凌晨一点要去C国一趟,因为一家新成立的航空公司在中间捣鬼,他们那边最近出现很多恶意投诉事件。   那家航空公司很多经营细节及模式跟蓝霄航空有80%的相似度。   他怀疑C国办事处有内鬼。   男人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轻笑道:“还有五个小时。”   叶慕森直起上半身,以一个骑在李星言身上的姿势,将腰间的黑色皮带缓缓抽出。   李星裕宴。言这才发现叶慕森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他今天一天都和李星言窝在家里,穿的是家居服。   所以他是因为自己刚刚在文章里描写的“叶慕森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挺括的西服”,才特意配合自己换了身衣服?   原本因为叶慕森灼热的吻,李星言浑身发软。   现在却不知戳中了哪个笑点,他觉得叶慕森好可爱。   可爱的总裁。   叶慕森的衣服一件件扔在旁边,看着笑得像个小傻子一样的李星言。   “笑什么?”叶慕森俯下身,一只手臂撑在李星言脑袋旁。   他的肌肤是蜜色的,赤裸的身材,修长而精壮。   微微隆起的胸肌,垒块分明的腹肌,性感的人鱼线。   叶慕森以为李星言是看到他那家伙害羞,摸着李星言的脸,缓缓道:“怎么?怕了?等下会更大。”   李星言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听叶慕森这么一说,呼吸一窒,笑不出来了。   是啊,好大。   叶慕森健壮滚烫的身躯压了下去,咬了一下李星言软糯的唇瓣。   “你刚刚想说什么?”叶慕森一边吻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星言睁着水润的眼眸回忆片刻,道:“我记得,小说里写的,这种时候,衣服都是扔地上的。”   叶慕森伸长手臂,笑着将自己好几万的高定西服和白色衬衫往地毯上扔。   李星言说完就后悔了,这样衣服不就脏了么?   以前光看小说没感觉,现在才觉得小说里的总裁真是不爱干净。   一直都是李星言对总裁各种幻想,叶慕森不嫌他幼稚,还每次都一本正经地配合他表演。   李星言的衣服还完完整整地穿着。   他要等叶慕森帮自己脱。   可是谁料叶慕森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说:“我记得小时候看电视,这种时候,总裁们都不会认真脱衣服,一般都是直接上手撕成碎片,你们小说里,也是一样的吧?”   紧接着,李星言就听到“刺啦刺啦”几声,他身上的白T恤,果然被叶某人撕得破破烂烂。   真是一点也不唯美,他有种自己要去捡破烂的错觉。   重点是,叶慕森真的很坏。   他在李星言胸前两点的敏感部位留出两个小圆孔,刚好把小红豆给露了出来。   然后,叶慕森俯身,含住一边,开始轻吮。   叶慕森的唇舌一边动作着,一边去脱李星言的牛仔裤。   中途摸到李星言的手机,叶慕森随手将手机拿出来放到枕头边。   紧接着,李星言感觉身下一凉,彻底没了任何保护。   叶慕森呼吸开始粗重,李星言知道,他要来真的了。   刚刚一直都在陪着他玩儿,现在……   “小星言……”男人嗓音低哑。   “叶慕森……”李星言也唤他的名字。   就在叶慕森对准地方,准备要进去的时候,枕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铃声是李星言的手机。   原本放松下来的地方,一下子紧缩。   李星言偏头去看,手机是斜立着的,李星言看到一个“米”字。   叶慕森捞过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李星言已经吓清醒了:“是陆米。”   因为李星言紧张,叶慕森怕他疼,只能重新开始做准备工作,让李星言放松。   李星言伸长胳膊,去够被叶慕森扔在一旁的手机,他总觉得陆米今天有急事。   果然,电话又来了。   李星言慌忙拉住叶慕森的手,不让男人继续……   他稳了稳呼吸,接起电话。   没等李星言出声,陆米就哭着道:“星言,我爸又在打我妈了,怎么办啊?”   陆米一直说李星言是她的同伴,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会把李星言当哥哥,遇到紧张害怕的事,第一反应就是找李星言。   来不及问是什么原因,李星言只知道不能让凤姨受伤,他声音止不住发颤:“小米,你拦着你爸爸,如果拦不住,就帮着凤姨。”   陆米的哭声很奔溃:“可是我被他们反锁在屋子里出不去,我感觉我妈妈快要被他打死了,我好害怕啊。”   难怪李星言没有听到很剧烈的声音,只偶尔听到像是东西摔碎在地上的闷响声。   他能听到凤姨的哭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种感觉,和当时失去父母时的无能为力,似乎打破时空重叠在一起,将李星言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挂了电话,李星言才发现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水。   刚刚一直在安慰陆米,根本没有意识到。   叶慕森抱着他,大手一直在擦他脸上的泪水。   “我现在要回家。”李星言似是在自言自语。   南林市到宾川没有飞机。   好在这个点,回他们老家那边的客车还有最后一趟。   叶慕森:“我陪你一起回去。”   李星言摇摇头:“不要,你去处理你的事。”   叶慕森还想说什么,李星言定定地望着他:“叶慕森,真的不用。”   李星言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凤姨的负担,因为自己,给她添了很多麻烦。   他不想也成为叶慕森的麻烦,那些但凡需要他本人去处理的事,肯定都不是小事。   李星言大多数时候是柔软的,听话的,犟起来的时候叶慕森就不会硬逆他着来。   他去隔壁房间,重新给李星言拿了一套衣服,帮他穿上。   叶慕森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李星言回去,除此之外,又另外安排了两人身形又高又壮的下手一起同行。   李星言回到宾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村落里黑黢黢的。   车子一路行驶过去,偶尔有虫鸣蛙叫从车窗外飘进来。   到了凤姨家门口,李星言让司机停车。   一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的人,快速打开车门往屋里冲。   暗淡的灯光里有一个人影,李星言过去推开门:“凤姨。”   对于李星言的突然出现,陈小凤很是意外。   更意外他身后那几个跟黑社会打手一样的人。   她半边脸浮肿,嘴角都是瘀血。   她立刻将脸别转过去:“言言,大半夜的你怎么回来了?”   陆米坐在她妈妈旁边抹眼泪。   陈小凤大致猜到是陆米告诉李星言,但现在也不忍心说女儿什么。   李星言跑过去蹲在陈小凤旁边,抬头看着她满是伤痕的脸。   “他为什么要打你凤姨?”李星言问。   陈小凤声音沙哑:“我想和他离婚。”   “他人在哪里?” 第52章 叶某人终于   陈小凤没说话。   陆米抬起脸,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他在楼上睡觉。”   李星言问她:“小米,你可以接受你爸妈离婚吗?”   陆米拉过一旁她妈妈的手,哽咽道:“我只想要我妈妈平平安安的,我跟着我妈妈。”   李星言明白了,他径直上了楼,直接推门而入。   陆强睡得昏天暗地,李星言抬起柜子旁的大茶缸,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水淋在陆强脸上。   陆强一睁眼就看到李星言,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你个小王八羔子,找死啊?”   李星言冷冷地看着他:“你去自首,还是要我送你去?”   陆强从床上坐起来,嘴里骂着些不干不净的话:“小杂种,我日.你妈。”   李星言捏紧拳头,正要往陆强脸上挥,就被司机拉住了:“别脏了你的手。”   司机朝后面两个保镖使眼色,保镖立刻冲上去,一人按着陆强不让他乱动。   另外一人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往他胸腹处死命地揍。   陆强被掐得伸长了舌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李星言担心出人命,让那两人住手。   刚才还准备报警告陆强家暴。   但现在他们也动了手,李星言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司机似乎看出他的顾虑,凑到李星言的耳边小声说:“不用担心,叶总的律师马上就到,一切交给他处理。”   想要离婚,想要陆强为自己的家暴行为付出代价,都会如他所愿。   陆强蜷缩在床上,因疼痛表情扭曲,他失声哀嚎。   他不知道李星言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哪找来的打手。   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就算他今晚被打死直接扔去喂鱼,怕是都不会有人发现。   陈小凤肯定不会为他求情,陆米现在也是恨他入骨。   陆强前段时间喝醉酒,还扬言要让陆米周末不上学的时候,出去坐台给他赚酒钱。   陆米吓得好长时间都不敢回家,没想到昨晚一回来,等待她的会是一场如此可怕的家暴。   留下两个保镖看着陆强,李星言下楼带陈小凤去医院检查。   李星言手里拿着检查结果,这种时候,他要真正当一个大人,他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才会像个依靠。   可他还是被这检查结果给刺痛了——胃部出血,重度脑震荡,尺骨骨折,还有其他地方,也有多处细伤。   村子里交通不便利,半夜去敲门找车又害怕明天村里人笑话,陈小凤又极能忍痛,她便决定等天亮再去医院。   李星言的眼泪“啪嗒啪嗒”打湿纸面,陈小凤躺在病床上,依旧在努力安慰他。   “言言,没事的,凤姨不疼。”   次日。   李星言将陆米送到学校,站在学校门口,他对陆米说:“小米,你安心上学,家里的事,有我。”   陆米抱着李星言,抹了抹眼泪:“哥。”   这几天李星言在医院照顾陈小凤。   叶慕森的手下办事很快,陆强已经被警方拘留,现在律师那边正在想办法最大限度延长他的坐牢时间。   中午,凤姨睡着后,李星言被司机叫了出去,司机递给他一张卡:“这里面有五百万,是叶总……”   李星言摇头:“我不要。”   见司机为难,李星言道:“我自己会跟他说。”   李星言知道他和叶慕森之间根本不可能算得清,不说别的,光那个律师,就不是他们能请得起的。   但他能自己承担的就不想拿叶慕森的钱,医药费和以后的生活费用,他要想办法自己赚。   李星言坐在病床边,翻出钱包,拿出一里面的一张卡。   这张卡里有10万,是当时他爸妈出车祸肇事方赔偿的,但这钱李星言一分没动。   他爸妈过世前家里有六七万存款。   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初高中的老师都有帮他向学校和当地政府申请补贴。   李星言虽不是天资聪颖的人,但他学习一直很努力。   不是班级第一,但总能踩在边边上拿到奖学金名额。   再加上他一放长假就去打工,平时消费也很低。   所以这么多年,虽不富裕,倒也没有过得很拮据,他总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之前的存款,这次全都给凤姨交医药费了。   中午十二点,李星言给凤姨喂完饭,将小桌板收起来。   他将那张银行卡递给陈小凤:“凤姨,这个你拿着,里面有10万,我以后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钱。”   “言言,你这是干嘛?就算跟那个王八蛋离婚了,我也还年轻,家里种地,种果树,都可以换钱,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成天想着别人。”   陈小凤也很清楚这10万的来历,她当年使尽浑身解数争取来的。   只是李星言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是他父母的卖命钱,他宁可自己去外面受气打工,也不花这钱。   李星言只想要害死他父母的人付出代价。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根本拿那张家人没办法。   如今,他却为了陈小凤要把这钱拿出来。   陈小凤即难过又感动。   因医院病床位紧张,陈小凤住院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她左手打着石膏,李星言不放心,打电话给季朗请假的时候被陈小凤听到。   陈小凤不想耽误他学业,生着气要将李星言骂回学校。   她让妹妹陈苗来照顾自己,李星言这才离开。   回学校的第二天,律师打电话告知李星言,陆强也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和陈小凤的婚姻关系也正式解除。   这大概是叶慕森出差时间最长的一次,足足有半个月,可见那边的事情也十分棘手。   李星言上午没课,他在学校图书馆兼职,低着头认真整理书籍。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叶慕森,他说明天下午8点到南林。   后面跟着他的航班号以及一句“在家等我,晚上一起吃饭”。   这不是蓝霄航空自己的航班,李星言以前一直以为叶慕森肯定不管去哪,都是坐蓝霄的飞机。   他猜的没错,没什么意外的话,叶慕森基本不会乘坐其他公司的飞机。   但从C国飞回南林市,蓝霄航空那趟要晚上9点才到,即便只差一个小时,他今天也想早点回家。   次日下午6点。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李星言坐在等候区静静等着。   李星言没提前告诉叶慕森,想给他一个惊喜。   到了下午7点30分,百度推送了一条新闻过来,他拿出来一看,脸色霎时变白。   新闻上写着,叶慕森乘坐的那趟飞机在B国中转着陆时,被雷电击中后断成三截,造成2人死亡,7人重伤。   李星言控制不住地身体发颤,他想给叶慕森打电话,但手机却已经掉在了地上。   有个路人经过,帮他捡起了手机,递还给他。   李星言想说谢谢,可声线发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抖着手,解锁,给叶慕森打电话,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李星言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叶慕森出事了怎么办?   视线模糊,李星言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打给田助理,田助理应该可以联系上那边的人。   “喂,星言。” 田助理的声音很冷静。   李星言以为只是她心理素质好,他哽咽道:“田助理,叶慕森还活着吗?你可以不可以帮我找找他。”   田助理被李星言劈头盖脸砸过来的这个问题问得发愣:“星言,你怎么了?”   听李星言断断续续说完后,田助理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担心,总经理没赶上那趟飞机,他的飞机会在今晚9点落地。”   挂了电话,李星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叶慕森这个王八蛋,换了航班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李星言背着书包去到VIP出口那里,还好刚刚田助理提醒,他都忘了,叶慕森出行都是走VIP通道的。   这边人少,叶慕森刚出来就看到一个人影飞速奔向自己,下一秒,将他抱了个满怀。   一旁的男助理推着行李箱跟在叶慕森身后,他往车子方向走。   叶慕森的大手揽在李星言腰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田助理跟李星言通完电话,就发微信给叶慕森,大意是要叶慕森好好哄哄他,人好像吓坏了。   叶慕森没赶上第一趟飞机,正想给李星言发个信息,就进来一个电话。   是工作上的事情,直到上飞机的最后一刻,电话才挂断。   挂完电话又收到秦千惠的信息,回完信息,空姐过来,礼貌请他关机。   飞机飞上高空,他才想起还没告诉李星言自己晚一个小时到。   李星言紧紧抱着叶慕森,仿佛抱得越用力,这个人就越真实。   紧接着,他的下巴被男人抬起,嘴唇被男人含住。   这是公共场所,李星言紧张,身体都有些僵硬。   回到别墅,叶慕森一进屋就将李星言打横抱起往楼上卧室走。   刚才在车上叶慕森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虽然车子有可升降的挡板,但没有润滑油,叶慕森再欲火焚身,也只能点到为止。   两人一起洗了个澡,李星言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叶慕森摸了个遍。   身上的水渍都未完全擦干,叶慕森就迫不及待地将人压在大床上。   他叼住李星言的嘴唇,重重地吻,重重地吮,重重地嘶磨啃咬。   男人的大手罩住李星言柔软的臀部,肆意地揉捏,玩弄。   “叶慕森……”   “我进来了。”叶慕森的唇微微与李星言的唇分离一点。   李星言想说,这种事能不能不要打招呼。   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   李星言脸色潮红,手臂攀上男人宽阔的肩背。   下一秒,叶慕森的腰缓缓下沉,面对面进入了李星言。   李星言听到自己的呻.吟和男人的闷哼声混砸在一起——旖旎,缱绻,激烈,失控。   叶慕森昨天发的信息说今晚要和自己一起吃饭,那他在飞机上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李星言担心他的胃,强行分出几分意志:“……叶……啊……叶慕森……你是不是没吃饭?”   此时的叶慕森心中只有做.爱这一件事,别人说什么,他都会关联到这上面来。   叶慕森以为李星言在挑衅自己,难道他嫌力道不够重?   叶慕森刚刚虽没在收敛,但也没有太放肆,怕李星言受不了。   现在反而被嫌弃,他觉得是自己小看李星言了。   这一晚,李星言为自己那句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几乎觉得自己被身上的男人给“撞碎了”…… 第53章 五点半   李星言被叶慕森翻来覆去折磨得骨架都快散了。   等彻底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   叶慕森抱着李星言去浴室一起冲了个澡。   重新回到床上,男人捧着李星言的脸,吻着吻着就压在李星言身上睡着了。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家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疯狂性.事。   李星言也是又困又累,但怎么也睡不着。   他浑身虚脱地伸长胳膊将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五点二十八分。   难怪呢,放在平时,再过两分钟他就该起来吃胡萝卜了。   李星言忍着身后的不适,勉强支起身子,从书包里拿出一根胡萝卜,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他将枕头立起来垫着后背,抱着一根胡萝卜,“吭哧吭哧”地认真啃了起来。   今天的胡萝卜怎么感觉比之前的都要好吃呢?   李星言嘴上吃着胡萝卜,肚子却在“咕咕叫”。   他这才想起,自己也没吃晚饭。   这时,一只大手从被子里伸过来,精准地放到李星言小腹上。   叶慕森帮李星言揉了几下,又箍着他纤细的腰,随意一勾,将人带进怀里。   男人的声音含含糊糊:“宝贝,饿了?”   两人昨晚没拉窗帘,浓重的夜色渐渐褪去,天边泛起鱼肚青。   李星言把胡萝卜放到叶慕森唇边,嗓音糯糯:“咬一口。”   叶慕森似是困极了,微微张开嘴巴咬了一点点,吃的什么呀。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看把孩子饿得,都开始吃生萝卜了。   叶慕森此时也才意识到,他昨晚将人带回家,二话不说就开始大操大干,饭都不给人吃一口。   他打了个哈欠,摸过手机,给刘管家打电话:“煮碗面送来。”   刘管家当了那么多年管家,在叶慕森这儿是最舒服的。   叶慕森常常出差不在家,李星言也只有周末叶慕森在的时候才会过来。   平时就他和保姆,无聊地都快抠脚趾了。   叶慕森薪水还给的比别家高出不少,他俩很担心是不是就快失业了。   这大清早六点接到叶慕森的电话,管家和保姆立刻马不停蹄地去煮面。   保姆煮好面,刘管家赶紧将面端上二楼。   “少爷,面好了。”刘管家在门外道。   叶慕森声音懒洋洋地道:“进。”   李星言脸皮薄,在听到刘管家声音的瞬间就立刻钻进被子里躲着。   他除了脸上是白的,从脖子往下全是和某人的杰作。   当然,叶慕森的后背上也有他情难自禁时抓出来的一道道指痕。   刘管家一脸正色走进来,非常懂得非礼勿视这个道理。   他径直端着碗走到桌边放下后,默默退了出去。   李星言闻到杂酱面的香味,听着门被关上后,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拱出来。   叶慕森掀开被子下床,端着面坐到床边,筷子夹起面条,作势要喂李星言。   李星言忙道:“去桌上吃吧,别弄被子上了。”   但桌边只有一个椅子,叶慕森坐过去让李星言跨坐在自己腿上。   保姆知道是两个人吃,煮的分量很足。   叶慕森端着碗,一人一口,他吃着面都在打哈欠,是真的想睡觉。   碗里的面很快见底,叶慕森随手放到桌上,就着这个姿势,单手托住李星言柔软的臀部——上床,睡觉。   叶慕森臂力真好,李星言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   次日叶慕森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李星言瘦削的后背贴着他的赤裸的胸膛,在看手机。   他在看昨天的飞机出现意外事故的新闻后续。   叶慕森脑袋往前凑,将下巴搭在李星言肩膀上。   想起昨夜的翻云覆雨,李星言白嫩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叶慕森的手伸到他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玩儿。   李星言赶紧抓住男人作恶的手,色厉内荏道:“叶慕森,不要摸我。”   叶慕森笑了一下,灼热的呼吸拂在李星言的脸颊上,声线低沉慵懒:“小星言,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星言转过身来,与叶慕森面对面,跟他犟嘴:“我昨晚怎么说的?”   叶慕森假模假样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昨晚呀,我记得有人拉着我的手,放到他胸口,一个劲地求我‘这边要’,过了一会儿又说‘那边也要’……”   李星言羞红了脸,死命用手捂住叶慕森的嘴,看样子是恨不得直接将他捂死,省得他胡说八道。   其实,也未必是胡说八道。   李星言昨晚被叶慕森弄得意识不清,他现在真不太记得有没有说过这么羞耻的话。   就算说过,叶慕森学他也太过分了。   李星言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闭上了眼睛。   叶慕森越逗越开心,这会儿又开始哄了,可一出口说的全是不正经的话。   他将电量只有30%的手机塞进李星言手里,语调温柔含笑:“言言,手机没电了,帮我‘插’一下。”   充电线确实是在李星言这边,李星言本来眼睛都睁开了,一听叶慕森有意无意加重那个字,狗男人,真的是……   “哼,你比较会‘插’,你自己插。”李星言奶凶奶凶地说。   叶慕森翻身压了上来,低头噙住李星言还未消肿的唇瓣:“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客气了。”   跟昨晚一样,李星言哭得越狠,求饶声越大,叶慕森捅得就越重越深。   叶慕森“精力”还很充沛,本想继续,但眼看着再“日”下去,李星言就要真的生气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吃过晚饭,李星言收拾书包要回学校。   叶慕森不情不愿开车往南岳航大那边走。   李星言是真的怕了叶慕森了,怕他纵欲过度,怕他精尽人亡。   小说里说得对,老处男开荤太可怕了。   但叶慕森是吗?   他们俩从来没有讨论过之前的感情问题。   李星言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但叶慕森呢?   李星言坐在副驾驶上,转头看着侧颜完美的男人,轻声问:“叶慕森,那晚在你家的那个吻,是你的初吻吗?”   那晚指的是哪晚,叶慕森当然清楚。   就是电梯出了问题,他将李星言带回家,将人压在厨房里的那个深吻。   不过那不是初吻,初吻是一年前在格镜会所。   但对象是同一个人——都是李星言。   叶慕森一直没把两人这段过去跟李星言提起。   较真起来,李星言那晚会被下.药,会受伤,和叶慕森多少也有点关系。   如果当时他没有将目光一再停留在李星言身上,那个建筑公司老板也不会和格镜会所的人串通给李星言下春.药,将人打包送到他床上,来讨好他。   叶慕森不知道说出来,李星言会怎么想这件事,又会怎么想他?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和那些去格镜醉生梦死吃.喝.嫖.赌的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慕森回答道:“你不是‘吻技点评大师’么?你觉得呢?”   那个吻李星言印象深刻,但记得再清楚,也判定不出来。   不过光是凭感觉的话,叶慕森好像熟练得不得了,李星言眼珠转了转,说道:“我觉得你怕是至少亲过百八十次。”   叶慕森轻笑一声,难得正经起来,他语气颇为认真地说:“不管亲过多少次,初吻都是你。”   格镜会所那晚亲了多少次,叶慕森记不清了。   只知道,那个长得鲜嫩可口的男孩子的嘴唇软软糯糯,确实叫人很想立刻将他拆吃入腹。   李星言一回到寝室,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礼包包装盒。   他走过去拆开一看,又是个杯子。   李星言猜到是谁送的。   其他两位室友不在,坐在对面的冯锐,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星言,之前对不起,这是重新送你的。”   李星言早已决定原谅冯锐,他看着冯锐,笑道:“谢谢。”   之后,每天上课,两人和以前一样,一起出门,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   周末两人一起去奶茶店打工。   李星言还是想趁课余时间多赚点钱。   前段时间的周六周天李星言都在叶慕森那里。   现在两人正式在一起了,他反而成天都在疲于奔命地忙生活。   李星言给叶慕森回了条信息:我五点下班,晚上过来给你做饭,有什么想吃的?   叶慕森看着屏幕,他一个身家几百亿的大老板,自己的人却为了那一小时几十块钱的兼职,忙得脚不沾地。   在李星言的意识里,好像他拿了叶慕森的钱,他们俩的关系就会变质。   叶慕森知道他的想法,难道只有结了婚,他才能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的东西当他的东西。   可现在跟他求婚,会不会又把人吓跑了?   叶慕森正心烦着,就接到了刘越的电话。   “叶少,今晚格镜会所,我们一班兄弟给你庆生啊,8点,别迟到了啊。”   9月20号,才是叶慕森真正的生日。   叶慕森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小时候他妈妈顾芷嫣往前改过的,为了让他能提早一年入学。   他经常记不住自己的生日,每年都是刘越张罗组织。   叶慕森听到格镜会所,有点头疼地说:“别去‘格镜’,换个地方。”   格镜会所是全南林市最高端的会所,以前安排那里,也没见叶慕森有啥意见。   但听叶慕森这么说,刘越也只好临时重新安排:“行,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季朗说他可能要晚一点到。”   李星言从奶茶店出来,看到叶慕森抽着烟在车边等他。   他和冯锐挥手道别,便朝叶慕森跑去。   今天是司机开车,叶慕森和李星言坐在后面。   走了一段,李星言见这不是去叶慕森家的路,便问:“我们要去哪里?”   叶慕森大手包裹着李星言的小手,眉眼温柔:“跟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   听到要见叶慕森的朋友,李星言莫名有些紧张。   “没事的,吃完饭我们就回家。”   叶慕森没告诉李星言是自己的生日,省得他又要纠结给自己准备礼物。   刘越正在和前台说着什么,就见叶慕森带着一个长相十分精致的男孩子进来。   他笑着迎上去,还没等他开口问,叶慕森就道:“我对象,李星言。”   叶慕森又跟李星言介绍道:“刘越,我哥们儿。”   刘越惊得张大了嘴巴,愣了好半天,才伸出手热情地和李星言握手:“奥哟,失敬失敬,原来是嫂子啊。”   李星言被刘越叫得不好意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忽听刘越略带疑惑地说:“嫂子,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 第54章 在车里……   闻言,叶慕森漆黑的眸中滑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一年前李星言进他们包间送酒时,刘越应该正忙着和怀里的美女卿卿我我。   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进来的男服务员。   就算注意到,过了那么长时间,应该是不记得了,觉得眼熟是有可能的。   一会儿季朗也过来,学生在老师面前,多少会有些拘谨。   虽然叶慕森很享受李星言被他一群哥们儿“嫂子长”、“嫂子短”地称呼。   可担心李星言会不自在,叶慕森还是对刘越道:“叫他‘星言’。”   他们三人上楼,里面已经坐着五六个人,都是和叶慕森一个圈子里的人,其中几个带着长相漂亮、身材惹火的女伴。   众人纷纷起身和叶慕森打招呼。   这么多年,叶慕森身边从来没带过人,无论男女,大家惊讶过后便是忍不住的打量。   好奇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孩子?能把叶慕森拿下。   叶慕森从进房间就一直牵着李星言的手,即便坐下了,手也未曾放开。   男孩子的手,被叶慕森抓着放到自己膝盖上。   李星言安静地坐在叶慕森旁边,听着他和那些人说笑。   如果有人把话题扯到李星言身上,李星言就礼貌乖巧地回答,但他不会主动找话去聊。   听他们聊投资,聊美女,聊跑车,李星言才又更清晰地认识到,叶慕森是个实打实的豪门富少。   这些话题,多数是别人带起来,叶慕森偶尔闲扯两句。   但光从他们的交谈来看,李星言就能感觉到叶慕森的家世和地位远超这里的每一个人。   就好比现在,叶慕森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无需到外面去接电话,所有人就会立刻噤声。   是秦千惠打过来的视频电话,她笑容温柔:“阿森,生日快乐。”   “谢谢惠姨。”   他话音刚落,扎着两个冲天揪的妮妮就使劲地往画面里挤。   “妈妈,我也要和哥哥说话。”   “那你先和哥哥聊,妈妈去楼上拿个东西”   叶慕森满眼宠溺地看着屏幕。   “哥哥,生日快乐呀。”   他开了免提,李星言一听就知道这是妮妮的声音。   叶慕森伸手揽过李星言的肩,将人一起带进画面中。   妮妮看到李星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奶声奶气地说:“星言哥哥,妈妈说妮妮最近很乖喔,你要不要来找我玩?”   李星言刚才有听到叶慕森叫“惠姨”,应该就是妮妮的妈妈。   不过屏幕里现在只有妮妮一人,秦千惠不在。   李星言习惯性会跟小孩子说好,但叶慕森却对视频里的妮妮道:“还是算了吧,你星言哥哥经不起神兽的折腾。”   上次李星言带了妮妮一天,后来就发烧了,叶慕森再不想让李星言带小孩儿。   叶慕森挂了电话的同时,有人从外推门而入——是季朗。   李星言条件反射站起来,冲季朗挥手:“季老师。”   这话一出,桌上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就如开水般沸腾起来。   刘越显然也不知道这事儿,看着径直走到李星言旁边坐下的季朗,不可思议道:“星言是你的学生啊?”   季朗神色淡定地点头:“对啊。”   刘越一拍自己的大腿,连着“啧”了好几声,看着叶慕森:“我靠,好兄弟的学生你都下得了手,禽兽啊。”   大家群轰叶慕森,七嘴八舌地问他和李星言怎么认识和发展恋情的。   叶慕森被缠得烦了,就随意回答了几个问题。   自从季朗进来后,李星言就一直在和他说话。   叶慕森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杵他俩中间算了,总感觉对李星言而言,老师比老公重要。   服务员进来上了菜,最后推着一个雕花精致的蛋糕进来。   李星言这才知道,今天是叶慕森的生日。   他转头递给叶慕森一个询问的眼神,叶慕森凑了过来,灼热的呼吸滚在李星言的耳边:“这次是真生日。”   众人将蜡烛,插好,点燃,唱生日歌。   到了许愿吹蜡烛环节,叶慕森将李星言轻轻拉到身前站好,笑着对众人道:“我媳妇儿替我,他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有人起哄道:“这恩爱秀的,来来来,亲一个叶少。”   “怎么说也得来一个法式深吻吧。”   李星言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季朗,终于想通上次在车里,他为什么会觉得和叶慕森谈恋爱哪里不对劲。   此时此刻,他的老师就在旁边看着,他却要和他老师的好朋友当众接吻。   李星言用只有叶慕森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回家再亲好不好?”   叶慕森从后面将李星言圈在怀里,大手捏着李星言的下巴,抬起下巴,在他额头轻轻啄了一下。   “行了,我媳妇儿害羞。”   季朗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学生被叶慕森这样亲昵地抱着,努力劝自己“他们是一对儿,他们是一对儿,他们是一对儿”。   如果这个人不是叶慕森,是刘越那个花花公子,季朗早上去强行将人分开了。   李星言帮叶慕森许了愿,和他一起吹了蜡烛。   桌上又陆陆续续摆满了各种酒,但叶慕森滴酒未沾,他说自己胃不好,媳妇儿不让。   大家越是叫他妻管严,他越是乐在其中。   李星言中途去了个洗手间,出来时遇到在走廊上打电话的季朗。   季朗挂断电话,和李星言站在走廊尽头靠窗的位置吹风。   他知道李星言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便陪着他一起在外面待会儿。   这局是大家特意为叶慕森攒的,都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季朗知道他不好走得太早。   单独和季朗在一起时,李星言整个人反而很放松。   “星言,你和叶慕森正式交往了?”季朗语气轻松,似乎只是朋友间聊天。   李星言点点头。   “挺好的,”季朗语气温和,顿了顿,又道,“我和他一起长大,还没见过能让他老老实实不喝酒的人。”   李星言道:“他胃不好。”   季朗:“一直不好,很多人都劝他别喝酒,他跟听耳旁风似的,还是我们星言厉害。”   李星言被季朗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季老师,他身份证上的生日怎么是7月3号呢?”   季朗叹了口气:“他妈妈帮他改的。”   7月3号是叶慕森妈妈顾芷嫣的忌日,叶慕森也就是那天把自己灌酒灌到胃穿孔。   李星言看到提起叶慕森妈妈时,季朗眉宇间的讳莫如深,他也不好追问什么。   陈小凤告诉过他,叶慕森的妈妈是自杀的。   “对了,冯锐那小子的朋友圈最近怎么多愁善感的,是不是失恋了?”季朗道。   李星言虽说和冯锐和好了,但他发现两人之间始终好像还是隔着什么东西。   “我问他他说没有。” 李星言轻声说。   这时,走廊中间的一道门被人推开,身形高大挺拔的叶慕森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唇角蕴着浅浅的笑意,行至二人面前:“聊什么呢?”   忽然一个清脆且兴奋的声在叶慕森身后响起:“慕森哥,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叶慕森回头,看到秦可欣挽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手臂,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这儿办生日Party?一起吧,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了,你都忘了回我。”秦可欣自顾自地道。   叶慕森语气及神色都很冷淡:“不了。”   话毕,他继续往前走,牵起李星言的手腕,对季朗道:“我带星言回去,他困了,你跟他们说下,今晚的消费我买单,下半场我俩就不去了。”   秦可欣不死心地跟了过来,声音娇滴滴的:“你今天过生日,提前走不好吧,你朋友困了,可以叫个车让他先回去嘛。”   因为秦可欣是秦千惠的侄女,叶慕森一直不好太拉下脸,但秦可欣却总是不会看脸色。   叶慕森似是觉得他的提议很可笑,反问道:“我对象,我不亲自送他回去?”   原本秦可欣并没有太注意那个男孩子,听叶慕森这么一说,猛地转头盯着李星言看。   她的目光让李星言觉得很不舒服,叶慕森跟季朗道别后,拉着李星言往电梯那边走。   跟秦可欣一起的女孩子用手在秦可欣眼前挥了挥。   直至那两人消失在电梯口,秦可欣才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叶慕森和李星言刚从餐厅里出来,司机就将车子开了过来。   李星言以为叶慕森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才这么着急走的,他不免猜想他们的关系。   两人上了车后座,叶慕森按下车内升降挡板的开关,将李星言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解释道:“不熟的人,本来也准备撤了。”   李星言两只手捧着叶慕森的脸,声音软软的:“我没吃醋,只是好奇她是谁。”   “惠姨的侄女,”叶慕森说完,又道,“惠姨是我继母。”   李星言很想多了解叶慕森一点,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觉得还是改天再问好了。   “生日快乐,叶慕森。”李星言手臂环在叶慕森的脖子上,眉眼弯弯地笑着。   叶慕森的手掐着李星言的腰,俯身过来,想要吻他,被李星言偏头躲开了。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李星言道:“不,你别动,乖乖的让我亲。”   叶慕森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来吧”。   李星言白皙的脸颊越靠越近,软糯的唇瓣覆上叶慕森的,他生涩地撬开男人的齿关,含住男人的舌尖,轻轻吮.吸。   叶慕森唇角微微勾起,大手扣着李星言的后脑勺,热烈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他的手往下面摸,摸到一瓶润滑油。   紧接着,李星言被男人压倒在真皮坐垫上…… 第55章 李星言哭着挂了叶慕森的电话   被叶慕森沉沉地压着,李星言试图推开他要起来。   他以为按自己刚刚表达的意思,顺理成章就是他来“动”,叶慕森坐着就行了。   李星言不是不害羞,主要是担心叶慕森动静太大,怕前面的司机听到。   即便前面和后面现在被升降挡板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   可毕竟是一个主体,再加上叶慕森每次做那个的时候根本不听劝。   李星言让他轻一点,他嘴上答应着“好”,却无一例外,次次都更狠更重地往自己身体里撞。   叶慕森一边亲吻,一边去脱李星言的衣服。   男人的掌心在滑嫩的肌肤上一寸一寸轻抚。   在嘴唇终于被放开之际,李星言胸口起伏着喘了几口气,声音软软地说:“叶慕森,今天你生日,你休息会儿吧,我来。”   从李星言叫叶慕森乖乖地让他亲的时候,叶慕森就知道他的意图。   叶慕森拉着李星言的手,引着他握住自己那个又烫又硬的地方,唇边扬起一点笑:“‘它’说它很急,嫌你动作太慢。”   李星言想说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慢。   但自信满满地夸自己快,他又说不出口。   车子还在匀速行驶,李星言的脑袋被叶慕森用手护着,不让他抵到硬邦邦的车门上。   车内,上面的人喘息粗重,下面的人低泣求饶。   李星言偶尔还能听到其他车子鸣笛的声音,他真的很担心被司机听到。   而此时,前排的司机正开着车在叶慕森的别墅周边的那条路上绕圈。   作为一个贴心又懂事的司机,他知道,老板不停,他也绝不能停。   一圈接着一圈,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后面那闷闷的震动声终于消失了。   二人回到别墅洗完澡躺到床上,李星言的脑袋枕在叶慕森修长结实的手臂上。   每次做完,他都感觉骨头跟散架了一样。   “叶慕森,你今天生日,我都没有送你礼物诶。”李星言微微抬起一点头,凝视着叶慕森。   “你只要像现在这样乖乖躺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叶慕森笑容温柔地将人搂紧,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要实在想送的话,也可以给我煮完‘挂面’。”   李星言被叶慕森这么一调侃,恼羞成怒地去捂男人的嘴,语表情奶凶奶凶:“能不能翻篇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叶慕森捏着男孩子带点儿婴儿肥的小脸儿轻声失笑。   李星言经叶慕森这么一提,忽然觉得当初煮的那碗面真的不太吉利,即便那不是叶慕森真正的生日。   他翻身坐了起来。   “你要干嘛去?”叶慕森见李星言伸脚去穿拖鞋。   李星言趿着拖鞋往外走,语气颇为认真地道:“去给你煮碗‘长寿面’冲冲喜,万一你哪天真的挂了,我可不想守活寡。”   第二天李星言上午有课,吃完早点,叶慕森送他去学校。   快下车时,叶慕森大手掰过李星言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星言。”男人的声音很温柔。   “怎么啦?”李星言眨了眨眼睛。   叶慕森没笑,郑重其事道:“你要记住,我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不要让自己那么辛苦。”   李星言知道叶慕森是不想让他去做兼职,笑容甜甜地说:“叶慕森我不辛苦,最苦的那段日子早就熬过来了,如果有一天我累了跑不动了,我会自己跳到你背上,让你背着我走,到时候你可别嫌我重。”   叶慕森实在拿他没办法,满脸宠溺地揉了揉李星言的脑袋,修长的手指捻着李星言头顶的小呆毛。   李星言没骗叶慕森,他已经很多年没那么轻松过了。   不是指身体,而是心情的放松和愉悦。   喜欢一个人并且可以拥有他,李星言觉得自己很幸福。   这天下午,李星言他们寝室约着出去聚餐。   另外两位室友都带着女朋友,加上李星言和冯锐,一共六个人。   冯锐和李星言坐在一起,他一会儿帮李星言加饮料,一会儿给李星言剥虾。   其中一位室友的女朋友看着他俩,忍不住开玩笑:“冯锐,我感觉你对星言比对你女朋友都好。”   虽然李星言从来没说过,冯锐也知道他和叶慕森现在应该是在处对象。   另外两个室友不知道李星言的性向。   冯锐状似大方地笑笑,说道:“这不还没有女朋友嘛,先拿好朋友练练手。”   李星言不记得今晚他说了多少次‘我自己来’,但冯锐都固执地要照顾他,到后面李星言就放弃了。   冯锐刻意说李星言和自己是“好朋友”,就是担心李星言会因为那个玩笑生气,更担心李星言又像之前那样将他视作空气。   喜欢归喜欢,但已经不再抱任何念想或者希望。   对他好,是以前的习惯,也是喜欢一个人的本能。   饭吃到一半,李星言的电话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他起身出去接。   关上包间的门,李星言往外走了一段距离。   “喂,你好,请问……”   李星言招呼都没打完,那边就语气万分焦急地打断他:“李星言是吗?你对象出车祸就快要死了,我把她送到医院,但我身上也没钱给他垫医药费,我给你卡号,你快点把钱转过来,先转5万,一定要快,不交钱没办法做手术啊。”   挂了电话,李星言的手机上接着进来一条短信,是银行卡号。   李星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赶紧要转钱,生怕转慢了,那些人真的不救叶慕森了。   但点进手机银行的那一刻,李星言一看自己账户余额,总共加起来也才两万多。   那张十万的卡,他走之前还是留给了凤姨。   也正因为钱不够,李星言的脑子得以有短暂的空隙。   他忽然反应过来,好像都没有和对方核实身份。   李星言赶紧给叶慕森打电话,那边竟然一下子就接通了。   “星言。”   听到这熟悉的还略带一点儿笑意声音,李星言原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终于落了回去。   果然是骗子,要是联系不上叶慕森,他真会毫不犹豫将钱转过去。   “叶慕森,刚刚有人打我……”   “谁那么大胆子?”叶慕森原本裹着淡淡笑意的声音猛地阴沉下去,隔着电话李星言都能感觉到男人的怒意。   这是李星言今晚第二次在电话中被人打断了,只不过第一次是骗子,第二次是叶慕森。   站在走廊里的李星言被叶慕森逗笑了,赶紧解释道:“不是,刚刚有个骗子打我电话,说你出车祸快要死了,还让我转钱过去,我差点就信了。”   叶慕似听完解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李星言隐约听到有一群人在说话的声音,问道:“你在哪里呢?”   叶慕森起身出去,将一众声音隔在门板后面。   “在外面谈点事情。”   叶慕森今晚是被刘越死皮赖脸叫来的,还是让叶慕森帮他谈项目。   之前那次,因为李星言发烧叶慕森临时放了刘越鸽子。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叶慕森这次没有推脱,并且承诺刘越一定帮他拿下。   刘越对格镜会所情有独钟,总觉得在这儿谈事情谈成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毕竟全南林市最高端、灰色服务最讨大佬们欢心的地方。   叶慕森刚刚没有正面回答李星言的问题,他不想让李星言知道自己在格镜会所。   李星言对这个地方肯定有阴影。   他其实有让刘越换个地方,但刘越说已经通知客户了,换来换去担心对方会有意见。   李星言并没有查岗的习惯,他就是随便问问,对于叶慕森的随便回答,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挂了电话后,李星言回到包厢中。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议去K歌。   他们一边玩游戏一边拼酒,冯锐还是会控制不住帮李星言。   每次李星言输了,他都抢着替李星言喝酒。   因为以前冯锐也会这样帮他,李星言并没有多想。   在他看来,冯锐就是个从前极其讨厌同性恋,到现在可以接受同性恋群体的一个人。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冯锐会“恐同”变“深柜”   担心冯锐把自己喝吐了,李星言输了要自己喝,但根本抢不过一个醉鬼。   他们一行人从KTV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六个人一辆车坐不下,李星言扶着站都站不稳的冯锐对其他几人说:“你们先走,我和冯锐一起。”   冯锐手臂搭在李星言肩上,含糊不清地说:“星言,我想喝酸奶。”   这个习惯是李星言帮他养成的,以前每次班里或者社团有什么聚餐,冯锐只要喝醉了,李星言就会去给他买瓶酸奶。   前面两百米左右有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他们来的时候李星言有注意到。   扶着冯锐慢悠悠地往前走,让冯锐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李星言跑着进去买酸奶。   给冯锐喝了点酸奶,李星言掏出手机准备点进app打车,又听冯锐说:“星言……我有点不舒……可以陪我走走吗?”   李星言只好将手机放回兜里,冯锐走路走不稳,基本靠李星言扶。   走着走着,冯锐的脑袋沉沉地枕在李星言肩上,口齿不清地说:“星言……我……我喜欢你。”   “滚,我有对象了。”李星言条件反射说完后,才忽然顿住脚步。   冯锐喜欢他?   不过也只是短暂地一愣神后,李星言继续神色如常地扶着冯锐往前走:“走吧,打车回去了。”   冯锐似乎只是因为喝醉表达一下平时被自己压在心底的话。   因为刚好前方有一辆空车行驶过来,李星言挥了挥手,司机缓缓将车子停靠在他俩面前。   李星言打开后面的车门,冯锐摇晃着身体往里面钻。   李星言刚要弯腰钻进去,目光忽然扫到前面不远处一家会所里走出来的两个人。   那是“格镜会所”。   叶慕森步伐轻慢,满脸堆笑送他出来的人是格镜会所的老板——张成。   就算化成灰李星言也认识他——那个害他父母双双身亡的罪魁祸首。   李星言拨通叶慕森的电话。   叶慕森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电话:“这么晚还不睡?”   李星言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他问:“叶慕森,你今晚在哪里谈事?”   叶慕森一听就知道不对劲:“星言你怎么了?”   “你在哪里?”李星言又问。   感觉到李星言今晚实在反常,叶慕森一时想不起任何一家会所的名字,又不能提格镜,他随口道:“在一个朋友开的会所里。”   朋友?   李星言的心脏几乎一瞬间就被刺痛了,他知道张成是格镜会所的老板。   叶慕森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四处寻找,看到李星言后,他快速朝着李星言的方向跑来。   “星言,你等我一下。”   正在此时,出租车司机催促道:“走不走啊?”   李星言上了车,关上车门。   叶慕森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   电话还没挂断,他深吸一口气:“星言,在学校门口等我。”   李星言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渐渐模糊,渐渐消失。   他眨去眼眶中的泪水,默默地挂了电话,关了机。 第56章 塞进车里   从泪眼模糊中望着车窗外零落的霓虹灯。   一年前在格境会所那晚的遭遇,在李星言脑海中渐渐清晰。   那时候他刚刚高考完,在一个远房表哥的介绍下,去格境会所应聘。   起先那个负责面试的经理觉得他之前没有其他高端会所的工作经历,不是很想要他。   但看到李星言本人后,发现这个男孩子很喜欢笑,笑起来甜甜的,五官精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青春洋溢的少年气。   就这长相,光是放在前台坐着啥也不干,都能起到很好的引流效果。   尤其是那些爱好小众的阔少们,最喜欢这一款。   李星言那个表哥叫方磊,只告诉他这边的服务员薪资比外面高出两倍不止,并没有跟他细细说过这里面的情况。   这天晚上,收到客户下单加酒的通知,李星言按照订单去货架上拿酒。   他找到包间,推门进去,将酒水开瓶后,礼貌退出。   他们培训时说过,进去不该看的不要乱看。   再加上包厢里光线昏暗,李星言并没有注意到坐在里面的叶慕森。   只是他又到另外一个包间送完酒后,忽然接到值班经理的电话,叫他去办公室。   李星言在外面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他推门走进去。   “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李星言问。   那个经理笑盈盈地让李星言坐下,道:“哎呀,恭喜你呀。”   李星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恭喜我什么?”   “20万,只要你今晚把我们客户哄开心了,这些钱明早就会到账,这还不算喜事儿啊?”值班经理说到最后还反问了一句。   李星言以为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女客户,想都没想就说:“对不起,我干不了这个,我不喜欢女的。”   经理原本还担心李星言是个直男,伺候不好叶慕森,一听他这么说,大声笑道:“巧了,我们这客户刚好就是位男客户。”   李星言脸色紧绷,连忙道:“男的我也不喜欢,我、我做不来,我先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神色紧张地拉开椅子起身。   经理阴沉着脸看李星言疾步离开。   他拿起手机给李星言那个远房亲戚打了个电话,大致说了下情况,最后挂电话前承诺会给方磊5万奖励。   李星言从值班经理办公室出来后,就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秒。   他入职两天,第一天被安排在2楼,那是普通楼层,他整晚都在送酒水,没有亲眼看到三楼那些mb排着队供人挑选的场面。   这会儿他走在3楼过道上,见五六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穿着风格各异的衣服进了其中一个包间。   那些人有穿校服学院风的,有穿嘻哈服朋克风的,有穿正装职场风的,还有穿空少制服的。   李星言现在才意识到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走到更衣间正准备换衣服,这时方磊走了进来。   “星言,你干嘛换衣服啊?”方磊明知故问。   李星言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磊哥,这工作不太合适我,我要离职。”   方磊马上焦急地说:“不行啊星言,怎么说你也得做完今晚吧,你现在撂挑子不干,那么多客人我们哪里忙得过来,班都是提前排好的,这会儿不上班的肯定都睡了,临时调人过来也不现实。”   李星言低着头,神色有些动摇。   方磊赶紧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是我介绍来的,你现在不管不顾走人,我以后在这儿怎么混,领导肯定对我有意见,星言,咱俩怎么说还是亲戚呢,你总不能害我吧。”   李星言犹豫再三,实在没办法拒绝方磊。   。寓言。 “那好吧,我明天离职,给你添麻烦了。”   李星言继续回到岗位上工作,他忙得口干舌燥。   在酒水区坐着的时候,方磊过来给他递了一瓶水和一块西瓜。   见方磊手里也拿着一块西瓜啃,李星言没多想,自己也咬了一口。   “星言,那钱已经不少了,其他人他们也就给10万。”   李星言立刻吐掉嘴里那块还没开始嚼的西瓜,方磊竟然劝他做这种事。   原本因为一层亲戚关系对方磊的那点信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直觉那瓶水和那块西瓜都有问题。   “你是不是想给我下.药?你还是人吗你?”李星言厉声质问方磊。   方磊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第一反应是后悔自己刚刚多话了。   在方磊后悔之际,李星言的拳头已经袭了过来。   “王八蛋。”李星言骂了一句后,愤然离开。   方磊紧着追了出来,李星言忽然心生恐惧,他怕自己会被强行扣在这里。   李星言急匆匆地往楼梯口跑,却不小心撞上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   他身形太瘦,李星言反倒弹坐到地上。   在抬头瞧见被他撞到的那个人时,李星言的瞳孔骤然紧缩。   怎么会遇到张成,虽然很多年没见过了,但李星言还是一眼认出他来。   身形壮硕的手下见张成面露不悦,上前拽着李星言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方磊恰巧在这时跑了过来,弓着腰连连向张成道歉:“对不起老板。”   张成看了眼被手下架着胳膊的男孩子,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回事儿?”张成斜睨着方磊。   值班经理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带人围了过来。   他凑在张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张成一听这是叶慕森看上的人,冷笑一声,道:“连这么个人你们都搞不定?还险些让人跑了,一群废物。”   值班经理赶紧对一旁的穿黄衣服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转身走了。   他原本不想搞那么大动静,把药给方磊,让他混在水里和西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放倒,但没想到方磊这么笨。   李星言嘴巴被堵上,他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   张成坐在一个黑色沙发上,左右打量李星言。   他很好奇,叶家独子叶慕森,一个从未有任何花边新闻,外界普遍传他性冷淡的人,竟然能看上他们格境会所的人。   李星言被人反绑着手,他目光嗜血一般盯着张成。   至今他还记得很多年前张成大摇大摆从警察局出来时说的话。   李星言那时候还小,他咬着牙扑上去对张成又撕又打。   担心小星言被张成手下打,陈小凤死死将他扯回来箍在怀里。   张成看着小星言,笑着说:“是你爸妈不知道抽什么风自己往河里开,他们自己找死,关我屁事儿。”   后来张成赔的那40万,也并非是以肇事过错方的名义来赔偿。   按他说的,他就是看看李星言可怜,做慈善施舍他的。   而李星言只希望张成能为他父母的死付出代价。   可如今,连他自己都落入张成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李星言如果知道张成是这里的老板,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迈入这里一步。   刚刚离开的那个穿黄衣服的人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成哥。”   张成冲那人微微抬了抬下巴,黄衣服男人马上拿着那瓶矿泉水朝李星言走近。   李星言手臂被人困住,根本无法动弹,他抬起脚狠狠踢上那人的要害。   黄衣服男人吃痛,立刻捂住下.体,紧接着就目眦欲裂地甩了李星言一巴掌。   李星言嘴角被打出血,血丝沿着他苍白的唇角流了出来。   张成一脚踢向黄衣服男人,怒骂一声:“你丫的有没有长脑子?脸打坏了还能卖好价钱吗?叶少还能要吗?”   黄衣服男人刚刚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李星言脑子被打得嗡嗡作响。   张成说的话他没有听太清,只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大概就是一件可随意买卖的物品。   “你这个杀人犯!”李星言的眼睛死死瞪着张成,一字一句道。   张成在道上混迹这么多年,他手上多少沾过多几条人命。   听男孩子这么一说,他紧紧盯着李星言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李星言不说话,一旁的值班经理忙道:“成哥,他叫李星言。”   张成微微眯眼,他害死的人里姓“李”的只有一个。   难怪他刚刚觉得李星言有点面熟,原来是那个小货车司机的儿子。   “长这么大了,”张成脸上的笑容如毒蛇一般,“给我灌。”   然后李星言的脑袋被人控制住,嘴巴被迫张开,冰凉的液体从他喉腔里一路翻涌到胃里。   那些人根本不顾他的呛咳,直到整瓶水都灌进他胃里,他才被人放开。   刹那间,天旋地转,那个屋子里所有的人在他眼前都像是扭曲的怪物。   李星言浑身虚软,他看着那道门,想去开门逃跑,可手刚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整个人跪着倒了下去。   等李星言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一个人在酒店的大床上醒来,身上的衣服好好地穿着,身下也没有一点不适。   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有一张银行卡和密码。   李星言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酒店来的,也很难相信自己能逃过一劫。   李星言把留有密码的纸条撕成碎片,那张卡他没动,悄悄离开了酒店。   南航大晚上不让出租车进学校,司机在他们学校西门将车子停下。   李星言刚准备付钱,身侧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拉了开来。   他冷淡地看了一眼身形高大的男人,视叶慕森如空气,想去扶冯锐下车。   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叶慕森将他从车上拉下来。   李星言倔强地挣扎:“你放开我,冯锐醉了,我要送他回去。”   叶慕森掏出钱包,从里面随意抽出一沓现金递给司机,报了李星言寝室号,对司机说:“麻烦把人送进去。”   嘴上说着“麻烦”但完全是命令式的语气。   看在那沓钱很厚的份上,司机也没计较,将车子停在临时学校门口的停靠点,搀着冯锐下车。   而这边,李星言红着眼眶去挣脱叶慕森的桎梏,却被男人弯腰直接打横抱起,大步向前,塞进车里。 第57章 叶慕森,分手吧   叶慕森开着车,以极快的速度将李星言带回别墅。   下了车,他转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低头凝视着一路沉默的男孩子。   李星言不看他,眼神空寂地盯着前方浓重的夜色。   叶慕森伸手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心脏像是被刀子剜着一般发疼。   李星言知道自己挣扎不过,就任叶慕森抱着他进屋,上楼,走进卧室。   男人沉重的步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他将李星言放到床上坐着,拉过一个椅子坐在李星言对面。   “星言。”叶慕森喉尖发涩。   李星言缓缓抬起眼眸,眼睫毛湿漉漉的。   “叶慕森,你和张成是‘朋友’是吗?”李星言声音低低的,没有一点质问的语气,却还是让叶慕森胸口发闷。   “不是,我和他不熟。”叶慕森沉声道。   李星言眼眶通红,盯着叶慕森,一字一句道:“可刚刚在电话里,我问你在哪里谈事,你说的是‘在一个朋友开的会所’。”   叶慕森今晚帮刘越谈成一个上亿的项目,刘越花高价点了几个男男女女进来陪玩,还有格境会所的“特色服务”。   那些人今晚注定是要在这儿“消遣”一夜的,叶慕森跟他们打过招呼后独自离开。   他走到大厅的位置刚好遇到格境老板张成,张成笑容谄媚地送叶慕森到门口的那一幕恰巧被李星言看到。   叶慕森不知道张成就是害死李星言的父母的人,他只当因为去年被下.药那件事,李星言才会这么讨厌这里的老板。   叶慕森将李星言的手收进自己掌心,看着李星言的眼睛,缓缓开口:“我承认我有一些事情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我在格境会所,那是我随便找的借口。”   听到叶慕森和张成不是朋友,李星言心头一松,可叶慕森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他。   李星言直觉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被叶慕森拢在掌心里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静静等着叶慕森的坦白。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教室里,是去年7月1号,在格境会所的302包间,”叶慕森道。   李星言忽然就串联起很多事情,302包间,就是他被下.药那晚去送酒的第一个包间。   他从那个包间出来没一会儿,就被值班经理叫去,告诉他有人要花20万买他陪睡一晚。   好像在教室里的那天,叶慕森似乎有在他书桌边短暂停留过,他那个时候就认出自己了吧。   李星言盯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唇边笑容苦涩至极:“所以,你就是那晚要买我的金.主吗?”   叶慕森微微摇头,嗓音低哑:“那天晚上从你进包间到出去,我的目光确实一直停留在你身上,但我当时并没有那些想法,只是觉得你笑得很好看,忍不住会多看几眼,有个一直想和我爸合作的建筑老板会错了意,他想巴结我,所以……”   所以什么,叶慕森说不出口,但李星言一切都明白了。   “所以,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只因为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随随便便多看了几眼,那些人无论是使用多下三烂、多卑鄙无耻的手段,都要双手将我们奉上,作为讨好你、取乐你的工具是不是?”   李星言哽咽着说完这段话。   他知道这些话肯定伤到叶慕森了,可李星言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谁知道他那晚有多害怕,有多恐慌。   叶慕森当然也记得那晚李星言脸上和嘴角的伤,也记得他神志不清地哭着喊的那声“害怕”。   在被送到他床上之前,他一定遭遇了很多。   叶慕森心痛,李星言现在说他什么他都会承受,他万分歉疚那晚因自己给李星言带来的伤害。   “对不起星言。”   李星言苦笑一声,声音忽然变得很平静:“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那晚放过我,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所有的照顾。”   可李星言越是平静,叶慕森心头越是发慌。   果然,接下来便听李星言道:“我发现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总觉得说阶级太可笑,其实一直都存在不是么?”   李星言下意识将叶慕森和张成归到一起。   “分手吧,叶慕森。”李星言的眼神逐渐清明,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是理智的清醒的。   叶慕森讷讷地看着他,脸色阴沉,冷声道:“不可能,我不会放你走。”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随和的人,他内心恶劣的占有欲绝不会让李星言离开他。   李星言盯着叶慕森:“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可我坚持一定要走呢?你可以像那些人一样把我绑起来,可以打我,也可以给我灌药,你有一万种方法困住我,但我还是要走。”   说罢,李星言起身。   叶慕森忽然从后面紧紧地拥住他,男人的下巴搭在李星言的肩膀上。   李星言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染湿了他的肩头,男人高大健壮的身体竟然在隐隐发颤。   “星言,我怎么可能舍得那样对你,你说我有一万种方法困住你,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出来,不想让你走,除了这样抱着你,我还能怎么办。”   李星言倔了一晚上的气在这一瞬间轰然溃散,从看见叶慕森和张成出现在一起时,他就下意识迁怒叶慕森。   可叶慕森根本就不知道张成是害死他父母的人。   李星言忽然很心疼这个今晚被他扎了一刀又一刀的男人。   他在叶慕森怀里转过身,揪着男人的领带将他拉近自己,踮起脚尖,闭上眼飞蛾扑火一般吻了上去,他急躁地去啃咬叶慕森。   两人的唇舌间带着点泪水的咸,叶慕森怔愣过后便更加用力地含住李星言柔嫩的唇瓣。   男人反客为主,将李星言压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叶慕森狠狠扎根在李星言的身体里疯狂动作着,李星言呻.吟着叫男人名字:“叶慕森……我爱你……”   李星言用从未有过的热情迎接着叶慕森的占有和深入。   搂着浑身遍布着吻痕的男孩子,叶慕森有些睡不着。   李星言的体力被他耗尽,现在又像往常那样乖巧温顺地窝在他胸口,绵而长地呼吸着。   叶慕森亲了亲李星言的额头。   曾经他也以为,如果他叶慕森的人试图离开他,他会像李星言说的那样,剥夺他的自由,将他困在身边。   不是他做不出来,就是舍不得,就是不忍心。   要他留在自己身边,也要他快乐。   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叶慕森轻轻哄了几声,可李星言的睫毛还是微不可查地抖动着。   眼皮下的眼珠似是在疯狂转动——肯定是做噩梦了。   叶慕森宽大的手掌在李星言背后轻轻抚摸安慰着。   李星言的额头上和背上全都是冷汗。   叶慕森拿过纸巾给李星言擦了擦额头。   李星言嘴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爸爸……妈妈……”   叶慕森将耳朵靠近,这次听得更清晰了:“爸爸妈妈快跑……张成来了……”   男人身形一僵,他记得陈小凤跟他说过李星言父母是因车祸去世的。   为什么他梦里会提到张成?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在听到李星言的梦话前,他单纯觉得李星言是因为在格境的遭遇恨张成。   凌晨四点,搂着美女睡得昏天黑地的刘越忽然被叶慕森的电话炸醒。   “叶少,怎么了?”刘越迷迷糊糊地问。   叶慕森的声音像是裹着锋利的冰渣子:“张成以前有没有出过交通事故?”   刘越看了眼身边睡得很沉的女人,他现在就在格境会所的房间里,不知道叶慕森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刘越脑子清醒了几分,他刚好想放水,就起身往卫生间走。   “不太清楚啊,你问这个干嘛?”刘越一边放水一边问。   李星言父母车祸是在十年前,那时刘越和叶慕森都才十七八岁,他们也还在上学。   但刘越这几年很爱去格境混迹,叶慕森想了想,道:“你帮我查一下张成这个人。”   李星言几年前也想过去上诉,可凤姨求过他好几次。   让他放下,还让李星言在父母碑前发誓。   陈小凤听说张成家里有黑道背景,怕李星言鸡蛋碰石头再出什么意外。   她相信李星言父母也不会希望他们的宝贝儿子再为过去的事受一点点伤害。   而李星言选择不告诉叶慕森,同样是不想将他爱的人牵扯进来。   他怕叶慕森会为了自己去翻张成老底,万一张成狗急跳墙伤害叶慕森怎么办。   也是昨晚,李星言忽然明白了当年陈小凤为什么逼着自己发誓,为什么要他承诺这辈子都离张成远远的。   当自己也有了软肋,才明白长辈的一片苦心。   次日,李星言醒来时发现房间里是空的。   他趿着拖鞋推开门往一楼走,立刻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螺蛳粉。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厨房中忙碌的叶慕森回头。   李星言水亮亮的眼眸一瞪,被叶慕森脸上的装扮逗得哈哈大笑。   男人脸上至少戴着十个口罩,胸口困难起伏,似乎快呼吸不过来。   叶慕森放下勺子,走过来搂着李星言的小细腰,眉目温柔:“啧,我媳妇儿这爱好真是很别致,就是有点费老公,我都快被憋死了。”   李星言的小脑袋埋在叶慕森胸口,笑得肩膀发颤,笑够了才抬头,语气又奶又软:“老公,这‘化粪池’,我还是自己煮吧。”   叶慕森伸手刮了刮李星言白嫩的鼻尖,继续回到锅边,像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儿:“快煮好了,别抢我功劳。” 第58章 美味~   李星言坐在桌边,埋着脑袋“呲溜呲溜”嗦粉。   虽然大清早起来就吃螺蛳粉有点奇怪,可这是叶慕森亲自下厨给他煮的,李星言觉得超级超级幸福。   叶慕森瞧李星言鼓起腮帮子,吃得很欢快的模样,不知不觉就扬起了唇角。   李星言见叶慕森终于肯将脸上那厚厚的口罩摘下,端着碗挑起一点螺蛳粉,喂到叶慕森嘴边:“你要不要试一下?螺蛳粉闻着臭,但吃起来是真的香。”   叶慕森一脸抗拒,李星言又说:“尝一点嘛,不好吃你就吐出来。”   看着小家伙满脸期待,叶慕森只好张开嘴巴,含着筷子,龙卷风一般快速将螺蛳粉吸进喉腔。   李星言想说你这样嚼都没嚼,岂不是省略了吃美食最重要的过程。   “味道怎么样?”李星言眨了眨眼睛。   叶慕森竭力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一脸真诚地夸赞道:“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李星言恶作剧心起,端着大海碗喝了一口味道浓郁的螺蛳粉汤,决定要逗一逗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小家伙放下筷子起身,面对面跨坐在叶慕森修长结实的大长腿上,捧着男人那张俊美逼人的脸,音调酥软地问:“老公,我现在可以不可以亲你呀?”   叶慕森神色自若地道:“最好不要,我是个禽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我等下直接把你按在桌子上,弄到你哭都哭不出来。”   李星言笑嘻嘻地说:“听起来……还挺让人期待的……”   敢挑衅?   叶慕森再怂就不是男人,他伸出大手扣住李星言的小脑袋,猛地将人压向自己。   男人含住李星言的唇瓣,放肆吮.吸。   李星言柔软的臀部蹭着叶慕森某个地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如果这样可以让叶慕森慢慢适应接受螺蛳粉的味道,那也挺好的。   叶慕森觉得确实比刚才好很多,现在两人接着吻,下面被小家伙蹭得很舒服,螺蛳粉的味道似乎也温和了许多。   当李星言被男人掐着腰按在桌上,他才意识到叶慕森并非开玩笑,看来是真的要玩“餐桌paly”。   为了奖励叶慕森今天的良好表现,李星言脸色潮红地望着男人,主动道:“老公,我把腿分开一点,这样方便你进来,我是不是很乖……呃啊……”   叶慕森被李星言这一副小妖精的模样勾得欲火焚身,刚刚那一下的力道简直比猎豹出击还要凶狠。   结束一次后,因为李星言白嫩的皮肤被坚硬的桌子硌红了。   叶慕森就着连接的姿势将人抱回房间继续。   两人在这头甜甜蜜蜜,却不知叶家早已翻了天。   叶慕森父亲叶其茂在得知叶慕森和李星言恋情时,气得砸了整个书房。   今天秦可欣到叶家做客,晚上留在叶家陪秦千惠和妮妮一起吃饭。   叶其茂今天也刚好在家,秦可欣吃着饭,状似无意地道:“叶叔叔,慕森哥有对象了你知道吗?”   叶慕森和叶其茂上次见面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还是秦千惠摔了手臂在医院碰上的。   “不知道,”叶其茂知道叶慕森就算有对象也会带给他过目,便转头看向秦千惠,“你给他打个电话,谈女朋友是好事儿,抽个时间带回家一起吃个饭。”   叶慕森长相出众,在商场上也是雷厉风行,战果累累。   叶其茂很骄傲能拥有这样一个儿子,即便叶慕森很多年都未正眼看过他。   以前有很多非富即贵的大家族提出想要联姻,但他安排的饭局,叶慕森从未出席过。   叶其茂心知叶慕森根本不会由他左右,后来也就放弃了。   叶慕森今年已经28岁,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哪怕是家庭普通一点,叶其茂也会说服自己接受。   可是秦可欣接下来的话却叫叶其茂气得差点脑溢血。   “叶叔叔,姑姑,慕森哥谈的不是女朋友,是个男的。”   叶其茂夹菜的筷子一顿,脸色发黑,音调不自觉提高:“你说什么?”   秦千惠赶紧瞪了秦可欣一眼,冷声道:“好好吃你的饭。”   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妮妮在一旁抱着排骨啃,直到听见二楼摔东西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吓哭了。   她紧紧搂着秦千惠的脖子,很害怕的模样:“妈妈,爸爸是不是疯了。”   秦可欣坐在沙发上,对秦千惠说:“姑姑,反正叶叔叔早晚都得知道,你干嘛跟我置气呢?”   “那也是我们家的事,阿森想说,他会自己跟我们说,你说算怎么回事?”秦千惠脸色和语气都极其不悦,“欣欣,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阿森是不会喜欢你的,他能对你维持最基本的礼貌,那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总不知分寸。”   秦千惠对秦可欣一直很包容,这是她对秦可欣话说得最重的一次。   秦可欣从小娇生惯养,很少被长辈这样毫不留情面地批评,她红着眼睛,委屈地说:“姑姑,他对我们秦家的人好一点儿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本来就是他妈妈欠你的,母债子偿。”   秦千惠和叶其茂父辈都是南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秦家从政,叶家经商。   叶慕森父亲年轻时,风流多情,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他是秦千惠的初恋,秦千惠是真心喜欢叶其茂。   两人初中、高中一直是同桌,直到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两人订了婚。   可就在结婚前的一个月,秦千惠忽然发现叶其茂劈腿了,另外一个女人还怀了孕。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秦千惠不甘心。   她找人去查,司机侦探每天都会给她拍很多照片。   秦千惠发现那个叫顾芷嫣的女人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便让人深入调查。   这一调查,竟意外地把自己身世抖落出来——原来她并非秦家的亲生女。   秦母和秦父结婚三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后来算命的说要收养一个孩子,先积攒福分。   明知是迷信,秦母还是听从算命先生的话,托人找个孩子。   秦千惠其实是叶慕森生母顾芷嫣的姐姐,顾家想要儿子,但上面两个都是女儿,便将尚未满月的秦千惠送了人。   秦千惠找到顾芷嫣时,顾芷嫣才知道叶其茂是有婚约的人,自己竟然被小三了。   那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打胎有生命危险。   可顾芷嫣心有愧疚,觉得对不起姐姐秦千惠,也不想让孩子生来没有父亲。   当初,叶其茂骗她说只是家里觉得她们家庭条件不好,不同意两人的婚事,等生了孩子,老人一定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让他们结婚。   顾芷嫣去医院那天,在流产手术前最后一刻,被闻讯赶来的秦千惠给阻止了。   秦千惠告知顾芷嫣,她已经取消和叶其茂的订婚。   但即便那样,叶慕森的爷爷奶奶依旧没有同意顾芷嫣嫁进叶家,只是将孩子带回叶家让保姆带着。   直到叶慕森长到一岁多的时候,叶慕森爷爷奶奶担心孩子以后缺乏母爱,犹豫再三,才让顾芷嫣进了叶家。   秦千惠和叶其茂解除婚约后,一直独身多年未嫁。   她当年确实是一心喜欢并想要嫁给叶其茂,后来也尝试过和其他人相处,但总是无疾而终。   顾芷嫣从进叶家就一直背负着“小三”的骂名。   连带着叶慕森在学校也会被其他人同学辱骂。   叶慕森性格强硬,谁骂他他就教训谁。   但他那时候年纪小,正处于自尊心最强年龄段,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回到家就忍不住对顾芷嫣发火。   他记得自己对顾芷嫣说的最重的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要生我下来?当你的儿子我真的觉得很自卑。”   顾芷嫣那时候已经患上抑郁症。   她一直觉得自己抢了本属于姐姐的东西,再加上在叶家从未得到过任何一个长辈的好脸色,人也一天天颓唐下去。   叶其茂风流成性,要是娶的人是秦千惠,迫于秦家压力还可能会收敛一点。   但顾芷嫣没有强大的后家给自己撑腰,多次发现叶其茂和其他女人混迹。   顾芷嫣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她再次找上了秦千惠。   “姐,你帮我照顾阿森一段时间好不好?我想一个人去外面散散心。”顾芷嫣满眼央求。   那时候的顾芷嫣好像精神状态都有些恍惚,秦千惠也觉得出去旅行,看看风景,也许会好一点。   见秦千惠点头答应后,顾芷嫣眼眶通红地蹲在儿子面前,满眼眷恋,她怜爱地摸着小慕森的脸:“阿森,要听姨妈的话,知道吗?”   秦千惠将八岁的小慕森接回家里的第二天,忽然接到警方电话,说在海里捞到顾芷嫣的尸体。   叶其茂那时候和公司女秘书打得火热,女秘书想趁机上位。   顾芷嫣出事后,小慕森被叶其茂和女秘书一起带回家。   秦千惠不放心,但毕竟是叶家的孩子,她没有立场将叶慕森留在身边。   可是才回到叶家没几天,叶慕森就受了重伤住院,差点没抢救过来。   秦千惠赶到医院才知道,小慕森误食硫酸,口腔、食道和胃部组织严重烧伤。   女秘书说是新来的保姆没把硫酸放好,已经把保姆开除了。   秦千惠却不得不怀疑到那个一看就心机颇深的女秘书身上。   叶家那时祸不单行,儿媳顾芷嫣跳海自杀,独子叶慕森重伤住院,连叶氏集团也连连遭遇经营危机。   秦千惠对叶其茂已经没多少感情了,但她对别人也很难产生感情,似乎嫁谁都一样。   想起妹妹顾芷嫣离开之前的叮嘱,她主动向父母提出和叶家联姻,帮叶家度过这次危机。   如果不以叶慕森继母的身份,秦千惠没办法一路护着叶慕森长大。   今天是心怀不轨的女秘书,明天又会是谁?   蓝霄航空总经理办公室,身形颀长的男人立在落地窗边,神色阴沉地听着刘越的电话。   “叶少,十年前张成确实牵扯过一起交通事故……” 第59章 叶慕森被人盯上   “据说是张成酒驾忽然变道,对面开来的货车司机紧急避让,结果直直冲下大桥,里面的两夫妻都淹死了,但不知道张成家里找了什么人,第二天,事情完全扭转,最终警方的鉴定结果是货车制动系统出了问题,跟张成没任何关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慕森看着车窗外的湛蓝的天空,脸色却阴鸷得可怕。   刘越又补充道:“不过那夫妻二人的身份,我这边还没查出来。”   “后面的事我会安排其他人跟,你不用管了。”叶慕森淡声道。   原来李星言对格境的恨不仅仅是那晚的遭遇。   格境老板张成身上还背负着他父母的两条人命。   叶慕森此刻更加能够理解那晚李星言在看到他和张成一起出现时的心情。   可李星言为什么不把他父母的事情告诉自己?   叶慕森不喜欢这种感觉。   李星言在学校图书馆整理书籍,忽然接到叶慕森的电话。   他小跑着到外面,跑到一个没人的窗户边接起电话,声音软软糯糯:“喂。”   “星言,我是你的什么人?”   叶慕森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无波无澜,似乎没一点情绪起伏,但李星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叶慕森,你怎么了?”李星言试探性地问道。   叶慕森在电话那头语气凝重地道:“你记住了,我是你男人,男人是用来干嘛的?给你依靠给你遮风挡雨的,懂么?”   即便隔着电话,叶慕森看不见他的肢体动作,李星言还是下意识乖乖点头,温顺地应着:“我知道。”   “我看你就是嘴上知道。”   听着叶慕森的语气终于没那么沉重了,李星言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叶慕森似乎是担心他遇到困难不会第一个想到他,而是自己默默扛着。   李星言心尖仿佛萦绕着一股暖暖的热流,眼眶莫名泛酸。   原来被人深爱着,竟会特别地想哭。   对于以前那些拥有又失去的东西,李星言会慢慢释怀。   而现在,他只知道,喜欢什么,就抓住什么。   叶慕森动作很快,没几天就将当年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   经手李星言父母交通事故案那个交警叫赵斌,现在已经混到交管局副局长的位置。   叶慕森去格境的次数不多,据刘越说,赵斌也是格境会所的常客。   至于张成,叶慕森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弄死他。   但他要还李星言和他父母一个公道,就必须得让法律来制裁他。   叶慕森今天自己开车回叶家别墅。   一出蓝霄航空,他就被人盯上了。   只因为现在天还没黑,再加上叶慕森一路走的都是人多车多的热闹地方,对方只默默跟着,一直按兵不动。   一如往常,叶慕森的车子刚开进别墅,妮妮就飞奔着扑了上来。   “哥哥。”   叶慕森弯腰将妮妮抱起来,坐到自己手臂上。   秦千惠和保姆在厨房里,她手臂还有些使不上力,就站在一旁指导着保姆要放什么,不放什么。   她拿着手机,看着锅里的排骨,倒计时。   叶慕森的胃一直不好,但他又不喜欢吃过分软烂的食物,蒸煮时间一定要把握好。   “星言哥哥呢?”妮妮问叶慕森。   叶慕森抱着她往里走,笑道:“他晚上有课。”   那天秦可欣将叶慕森和李星言的事情说出之后,秦千惠当晚就打电话跟叶慕森道歉。   叶慕森不会生秦千惠的气,他从未打算隐瞒,但秦可欣的做法还是令他感觉到极不舒服。   吃完饭,妮妮被保姆抱着去外面遛弯儿。   叶慕森喝一口茶,对秦千惠道:“惠姨,我想请你帮个忙。”   若是在商场,论财富,叶家在南林市无人能敌。   但在政界,那还是秦家更有话语权。   秦千惠声音温和地问:“什么事?”   “星言父母早年车祸,那起案件牵扯到几个人,格镜会所老板张成,还有现任的交管局副局长赵斌,我最近调查他们,查出了不少东西,这两人不仅走私毒品,张成身上甚至还背着另外两起命案。”   叶慕森继续道:“证据我来找,但很多案件重启流程冗长,我希望张成能尽快被定罪,人死不能复生,可星言需要一个交代。”   这对秦千惠来说就是一个小忙。   和秦千惠谈完,叶慕森起身离开。   他刚要跨门出去,就看到叶其茂从车上下来。   叶慕森径直经过叶其茂的车子,目不斜视地朝前面走去。   “阿森,我们聊聊。”叶其茂在叶慕森即将开门上车的时候开了口。   再怎么不能接受叶慕森找了个男的,叶其茂也只敢在叶慕森看不见的地方发一通火。   现在站在叶慕森身后,他只能以商量的口吻跟他说话。   小时候,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叶慕森真的以为顾芷嫣是在明知叶其茂已和秦千惠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当第三者怀了自己。   叶慕森长大一点,秦千惠将全部真相告诉他。   在秦千惠看来,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她不会因为真相会让他们父子关系更紧张,就让去世的顾芷嫣来背负这一切。   这对顾芷嫣不公平,叶慕森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在知道真相之前,叶慕森就非常讨厌叶其茂。   因为在他记忆中,叶其茂总和顾芷嫣吵架,很少给她好脸色。   后来,顾芷嫣去世,尸骨未寒,他又将女秘书带回家。   知道自己亲生母亲是“被小三”,秦千惠因为被叶其茂伤得太深,很多年都不再相信婚姻和感情。   叶慕森对叶其茂更是恨之入骨。   可叶慕森也恨自己。   恨自己小时候对顾芷嫣说的那些话。   他质问顾芷嫣为什么要生下他,他说因为是顾芷嫣的儿子而感到丢人感到自卑。   顾芷嫣在7月3号那天跳海自杀,7月3号是叶慕森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虽不是他的真正生日,但这始终是叶慕森这么多年无法释怀的心结。   他觉得顾芷嫣一定是不能原谅自己曾经说的那些话,才选择在那天结束自己的生命。   要他每一次看到身份证都会想起她,要他永远活在忏悔之中。   顾芷嫣和李星言都是宾川人,他们口味差不多。   她生前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是“酸菜红豆汤”。   叶慕森小时候每年过生日,她都会给他煮长寿面。   李星言煮的面和顾芷嫣煮的面味道很像。   第一次吃那碗面时,叶慕森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天。   叶慕森6岁生日。   他是豪门世家小公子,生日宴一定是大摆宴席,名贵的生日礼物多到让人应接不暇。   精致雕花的大蛋糕比6岁的小慕森都要高出许多。   但他每年最开心还是回到家里,坐在桌子旁等妈妈顾芷嫣满脸喜悦从厨房里端出的那碗长寿面。   那碗面比宴席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后来叶慕森长大一点才渐渐想通,也许不是那碗面有什么魔力,而是顾芷嫣看着自己吃面时的一脸柔软又幸福表情。   别墅院子中央。   叶慕森转身冷冷睨着叶其茂:“我和你有什么可聊的?”   叶其茂知道叶慕森绝不会像其他家那些儿子一样,乖乖跟到书房听他的说教。   他抬脚缓步走向叶慕森。   年过五十的男人似乎比上一次在医院碰面时,气色差了很多,但叶慕森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你和那个男孩子不合适,分了吧,年纪也不小了,找个人结婚生子才是正事,只要是女孩子,你找什么样的我都不干涉。”   叶慕森嗤笑一声:“就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   叶其茂年轻时最擅长玩弄人的感情,现在老了,突然大悟,觉得自己以前荒唐。   可是做过的事,是时间再久都无法抹去的。   此刻他自己的亲生儿子,用极其嘲讽鄙夷的语气对他说“你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他以前自己风流无度,叶慕森爷爷奶奶说他这样的行为让叶家蒙羞。   那时候叶其茂不觉得,可当他到了这个年纪,自己竟然也开始变得很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叶家,开始在乎颜面。   可悲也可笑。   “我活不了多久了,上个月检查出肝癌,晚期,这是最后一个遗愿。”   叶慕森很想说“报应还是来了”,但喉头发涩,终是说不出口,可他也不会因为叶其茂患了肝癌就改变什么。   “你到现在都还这么自私,想拿这些东西道德绑架我?可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了让你安心闭眼去做任何选择,我的就是我的。”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隔着厚重的夜色,叶其茂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叶慕森淡漠语气里的果决和拒不退让。   其实这个结果早在叶其茂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看看叶慕森会不会对他心软。   会不会因为他是个将死之人,就对他宽容一点,原谅他犯下的过错。   叶其茂自食其果,站在叶家别墅院子里看着叶慕森的车子消失在前方。   叶慕森开出一段距离后,将车子停在路边,胸口发闷,莫名有些烦躁。   他下车,甩上车门,斜斜地倚靠在上面,抽出一根烟刚含进嘴里,忽然听到后面有车子急刹的刺耳声。   紧接着,只见十几个手握钢管和长刀的人从车里鱼贯而出,气势汹汹地朝他袭来…… 第60章 大结局   叶慕森拿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啪嗒”一声,不紧不慢地将唇边的烟点燃。   再抬眼时,那个手握钢管满脸凶相的男人已经冲到他跟前。   叶慕森身子一闪,将冒着火星的烟头狠狠按在来人眼皮上,男人痛得嚎叫一声,手中钢管也被叶慕森顺势夺走。   一群人围上叶慕森的同时,后面又来了三辆车,从里面“呼啦啦”一下涌出几十个身形魁梧的保镖。   叶慕森抬脚“稳准狠”地踢向其中一个挥刀向他砍来的寸头,手上的钢管重重抡向另一人的头顶。   他的保镖飞速加入混战,这一方空间霎时充满了刺鼻的血腥气和惨叫声。   没几分钟,那群打手就被叶家保镖按倒在地。   叶慕森穿着一件白衬衫,衬衫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刚才在混乱之中,他的手臂还是被人划了一刀,有七八厘米那么长的伤口,不断往外冒着血。   叶慕森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将纱布裹在自己手臂上。   “叶少,这些人怎么处理?需要带回去审问吗?”手下问道。   叶慕森神色冷漠地掀起眼皮,淡声道:“用麻袋打包,拉到南林大桥,直接扔江里喂鱼。”   闻言,那群打手里带头的男人慌了。   这人怎么不按流程来呢?   一般不是都要先审问他们一番,他们要是抵死不说,对方一定会使用各种残酷的手段进行逼供。   哪有问都不问幕后指使人是谁,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装麻袋的。   虽然这些混道上的人都追狱严狱严求讲义气,但叶慕森跳过那么多步骤,打乱了节奏,莫名叫人心慌。   “那个,你不问问是谁派我们来的?”男人忍着一身疼,试探性地问道。   叶慕森神色慵懒,姿态闲适:“我知道。”   张成这人警惕性还是很强的,叶慕森调查他那么长时间,他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之前没发现叶慕森想弄死他,他自然是很乐意跟叶家打好关系。   但眼下看来,叶慕森明显是要把他老底掀翻,不给他留一丝活路。   既然这样,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叶慕森今天从蓝霄航空一出来,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自他开始调查张成和赵斌的那天起,不仅自己随时带着保镖,李星言那边,叶慕森也安排了人手悄悄保护他的安全。   带头的打手见叶慕森对他们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忍不住又问:“那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叶慕森还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知道。”   这群打手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看着心不在焉,实则心狠手辣。   但人就是很奇怪,你越不问,他倾诉欲就越强。   那人见实在引不起叶慕森的半点好奇心,主动道:“我跟着张成很多年了,我可以把他以前干的事全都告诉你。”   叶慕森轻笑:“我掌握的比你知道的都要多,问你干嘛?”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真是叫打手头秃。   要是叶慕森真的用夹板夹他们手指,拔他们指甲盖,死了还有点大义凌然的牺牲感。   就这么平平淡淡死了,实在不甘心啊。   不甘心着,顺带也就不想死了。   “我有一段录音,可以证明张成杀过人,这个你总没有吧。”   巧了,叶慕森还真没有。   上交录音后,见叶慕森脸色放松一点,那群打手求着叶慕森送他们公安局去自首。   坦白从宽,好好表现,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落在叶慕森手里,那就是连明天的太阳都别想再见到。   秦千惠听说叶慕森遭袭,心惊胆战,生怕叶慕森会再出什么事。   她回秦家,请她父亲出面。   秦父亲自去了一趟市局,给市局领导施压。   张成从被警方逮捕到被判死刑,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交管局副局长赵斌也随之入狱,赵斌如实交代当年确实是因为张成才造成李星言父母的死亡。   张成还在三年前,逼迫一名未成年少女吸毒贩毒,最后还因其反抗,将人奸.杀抛尸。   这起命案,叶慕森提供的那段录音,成为定罪的关键性证据。   李星言因为学校社团的杂事,上周末没去叶慕森那里,叶慕森也说自己忙,要去公司加班。   这天李星言下午没课,就提前过去。   他在家里炒菜等叶慕森回来。   男人一进厨房就将李星言捞进怀里,俯身含住他的软糯的唇细细亲吻。   晚上睡觉前,李星言盘腿坐在床上给一只小兔子上色。   叶慕森冲完澡,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出来。   充满力量感和雄性荷尔蒙的腹肌,腰两侧性感的人鱼线,还有他发丝上滴落的水珠。   李星言收回目光,叶慕森这副身体,不管看过多少次都会脸红。   不对。   李星言倏地抬头,盯着叶慕森右边手臂上那条已经结痂的伤疤,不安地问道:“你这里怎么弄的?”   叶慕森上床躺着,脑袋靠在枕头上,漫不经意地说:“没事儿,被个小贼划了一刀。”   这伤疤明显是刀伤,叶慕森不好编其他的借口。   李星言将画本合上,爬到叶慕森腿上坐着,他有点不太信地说:“我感觉你在骗我。”   叶慕森修长的手臂勾着男孩子纤细的腰肢:“骗你干嘛,有个小贼偷我手机被我发现,我让他还回来,他竟然拿出小刀对着我乱挥。”   李星言是见过叶慕森打人的,叶慕森的战斗力可没那么弱。   他依旧满脸狐疑地盯着男人的眼睛。   叶慕森忽然神色紧张地说:“不好,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   李星言被叶慕森语气中营造的氛围吓得身体都绷紧了,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惊惶:“什么?”   叶慕森凑到李星言耳边,立刻变了语气,嗓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和浓浓的欲望:“我硬了。”   李星言刚想怒斥他转移话题,嘴巴就被人堵住。   缠绵的亲吻声从两人唇舌间蔓延开来。   李星言很快就被男人带偏,忘了追问伤疤的事。   做完一次,到第二次时,叶慕森才有闲情逸致让李星言“自己动”。   男人两只大手掐着李星言皮肤嫩滑的小细腰缓缓下压,正正放到自己某个“尺寸惊人”的部位上。   说过那么多次自己动,真正动起来李星言才发现,这个动作确实很羞耻。   他两手攀着叶慕森宽阔的肩膀,一边生疏地上上下下,一边对喘息粗重的男人道:“叶慕森,你别看着我,再看我,我不动了。”   箭已离弦,现在不是李星言说了能算的。   叶慕森就喜欢看他脸色潮红,痛苦中夹杂着愉悦的小表情。   再掺上几分羞赧,实在是勾人。   男人略有一点粗糙的掌心,紧紧扣住李星言的腰,加强深度,加快速度。   李星言本来就感觉到虚脱,现在有了叶慕森的助力,干脆偷懒不使力了,咬着自己粉嫩湿润的唇瓣,任由叶慕森肆意摆弄他。   睡到五点半的时候,李星言生物钟醒,窝在叶慕森怀里啃胡萝卜。   叶慕森之前还以为李星言是太饿了,后来才知道小家伙是在补充维生素。   叶慕森困顿地听着李星言啃胡萝卜的声音,感觉到凉凉的胡萝卜被喂到唇边,他就闭着眼睛,微微张开嘴巴咬上一小口。   李星言啃完胡萝卜才想起正事,他轻轻抚摸着男人手臂上那条伤疤,奶糯的音色中透着担忧:“唉,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叶慕森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怀里人的声音。   张成现在被判刑,但还没有枪决。   叶慕森想等他彻底断气,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星言。   这一天来得很快。   李星言下晚自习,去操场上找等了他两节课的叶慕森。   周围有很多学生在跑步,也有一对对小情侣或是即将成为情侣的男女生围着外圈漫步。   李星言一路跑着到了操场,在夜色朦胧中找到坐在场中央的男人。   叶慕森今天给他发信息,说晚上来接他回别墅。   李星言明天有早课,跟叶慕森说不去,没想到叶慕森还是来了。   李星言甩下书包,坐在叶慕森对面大口喘气。   “张成死了。”   李星言被叶慕森这云淡风轻的四个字砸蒙了。   叶慕森这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太突兀。   李星言想了想,道:“你知道他和我爸妈的车祸有关?”   “嗯。”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所不知。”叶慕森笑着说。   所以,叶慕森是在替他家报仇么?   李星言赶紧抓住叶慕森的手臂,掌心冒着冷汗,声音发颤:“叶慕森,杀人犯法的,不行不行,警察如果来找你,我去替你坐牢。”   叶慕森被他逗笑了,将小家伙冰凉的手拢进自己掌心,慢条斯理地说:“南林市人民法院依法对他执行枪决,关我什么事。”   一听到张成是“合法死的”,李星言悬起的心这才堪堪落回原地。   时隔这么多年,等来了公正,虽然有些迟,但终归还是来了。   李星言抱着叶慕森哭了很久,把男人的白衬衫哭湿一大半。   叶慕森出差是家常便饭,忙起来的时候,李星言一两个星期都见不着他的面。   李星言从食堂出来,忽然接到秦千惠的电话。   两人约在一家沅江特色菜馆。   李星言和顾芷嫣都是沅江人,顾芷嫣喜欢的口味,秦千惠觉得他应该也会喜欢。   他们两人见面,秦千惠早早跟叶慕森说过。   叶慕森还安慰李星言不用紧张,告诉他惠姨人很好。   李星言一进去就看到坐在靠窗户边的妮妮和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   妮妮冲李星言用力挥手,奶声奶气:“星言哥哥。”   李星言想尽力笑得自然,但还是难掩局促:“秦阿姨,您好。”   秦千惠请李星言坐下,笑容温柔地说:“你跟阿森一样,叫我惠姨吧。”   “惠姨。”李星言乖乖改口。   叶慕森不在,妮妮就控制不住想吐槽他哥两句:“星言哥哥,我哥太坏了,竟然不让我来找你玩,气死妮妮了。”   有妮妮在,李星言很快放松下来。   桌上有酸菜红豆汤,秦千惠见李星言喝了两三碗,笑着道:“阿森的妈妈也很喜欢这道菜。”   李星言神色一顿。   叶慕森的妈妈,印象中,他只提起过一次。   是在李星言的老家,当时陈小凤担心叶慕森吃不习惯他们那边的菜。   叶慕森好像也是说“我妈妈很喜欢这道菜”。   但除了那次之后,无论李星言说起自己妈妈做的饭,还是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的小时光。   叶慕森都不会提顾芷嫣,李星言能感觉一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秦千惠给认真啃排骨的妮妮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语气平静地跟李星言说完他们上一辈之间的所有纠葛。   李星言听到叶慕森妈妈去世的日子——7月3号。   他对这个日期印象极其深刻。   今年的7月3号,以为那天是叶慕森生日,李星言还给他煮了碗挂面。   李星言道:“惠姨,那这样说的话,顾阿姨的忌日就是叶慕森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这个日子对他来说,有预研拯里一点残忍。”   每每看到身份证的时候,叶慕森就会被迫提醒,很多年前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年,阿森一直不去看他妈妈,不是恨芷嫣选择在这天离开,而是没办法面对芷嫣,他不能原谅的人是他自己,” 秦千惠眼神黯然,“我很多时候在想,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告诉他真相,那样他会不会过得开心一点。”   李星言道:“他应该知道事实是怎么样的,知道顾阿姨并不是别人口中那样的人。”   和秦千惠道别后,李星言乘坐公交车回学校。   他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木和行人,突然觉得很难过。   叶慕森8岁的时候误食硫酸导致胃穿孔。   今年7月3号那天,他没去陵园看顾芷嫣,却一个人坐在酒吧里灌酒,再次把自己喝到胃穿孔。   叶慕森出差回来,两人一起吃过午饭。   李星言凝视着叶慕森,声音轻柔,但十分郑重其事地说:“叶慕森,顾阿姨如果还有清醒的意识,能记得7月3号是刻在你身份证上的日期,我想她一定不会在那天……”   那时候的顾芷嫣神志不清,被抑郁症折磨着,日子过得颠倒。   李星言说得对,她如果知道自己在那天跳海,会让叶慕森误以为她到死都无法原谅他。   无法原谅他说当她的儿子很丢脸。   顾芷嫣不会,她就算坐在海边痛苦煎熬,也一定会熬到7月4号再跳海。   “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顾阿姨?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李星言认真地看着叶慕森的眼睛。   如果他还是觉得为难,李星言不会勉强他,他会陪着叶慕森一起慢慢等,等他对过去释怀。   “好。”叶慕森答应了。   逃避了这么多年,叶慕森终于走进这片陵园。   在一大片层层叠叠的墓碑中,他们找到属于顾芷嫣的那一块。   李星言看着照片上眉目清秀的女人,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叶慕森将一束百合放到顾芷嫣碑前,他没有勇气去看顾芷嫣的照片。   李星言悄悄握了一下叶慕森的手。   两人一起磕了三个头,李星言笑着说:“顾阿姨,我叫星言,是叶慕森的对象,您放心,他胃不好,我会盯着不让他喝酒,会叮嘱他好好吃饭,我会好好照顾他。”   叶慕森看着墓碑上“顾芷嫣”三个字,陌生又熟悉。   李星言默默去到不远处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根绿草,乖乖地坐着等叶慕森。   叶慕森站了很久,终于缓缓抬眸看着照片里女人的眼睛,哑声道:“妈,我来了。”   脚下的地板上被他的泪水打湿:“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无法原谅自己小时候对顾芷嫣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恨自己不能跨过流言去爱自己的妈妈。   大理石碑上的女人表情柔和,像是穿越时光走到了叶慕森跟前。   此时此刻,叶慕森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她。   李星言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玩儿着草丛里随便摘的小花。   “走吧,回家。”叶慕森走到他旁边,向李星言伸出手。   李星言把手递给叶慕森,两人牵着手走了几步,男孩子忽然蹦到叶慕森前面。   他撑着膝盖,弯下腰,转头看着叶慕森:“来,我背你。”   叶慕森低头瞧着男孩子,这细胳膊细腿的小样,还想背他。   “把你压坏了,不还是我自己心疼。”   李星言直起身子,转身走了两步,走到叶慕森身后,轻盈地跳到叶慕森背上,笑得眉眼弯弯:“那你背我吧。”   叶慕森唇边泛着淡淡的笑,语调温柔地问:“是不是累了?”   李星言晃晃脑袋:“不累,但就是想要你背着我。”   男人背着身上的男孩子,慢慢地,一个一个台阶往下走。   夏末傍晚,天气不冷不热,微风徐徐,吹在人身上很舒服。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