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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山神和我结婚是为了搞开发
　　作者：耍花枪
　　文案：
　　不鸽鸽子精受X混血山神攻
　　鸽族世代栖息的山林即将被自然资源规划局开发，但鸽族守旧派誓要保护旧家园，坚决抵制。
　　而就在此时，鸽族族长孙子白林歌与山神兼自然资源规划局局长简岽宁订了婚。
　　白林歌:我就请了两周假，你跟我说要结婚？
　　简岽宁:两周？那我们要抓紧了。
　　白林歌：……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拒绝包办婚姻！
　　简岽宁：结婚计划不会变，我们尽量在期限到来之前变成自由恋爱。
　　白林歌：你和我结婚是不是为了搞开发？
　　简岽宁：不，是为了搞你。


第1章 家没了
　　接到远在老家东明山的白女士电话时，白林歌正和合租室友肖宫基一起撸串。
　　虽说进入城市讨生活的妖日益增多，但在茫茫人海中，妖族仍是少数族群，生存环境不容乐观。同为禽类妖族，白林歌与肖宫基一同度过了大学四年，毕业进了同一家公司，现在不仅是同事，还是合租室友。
　　是朋友，但白林歌很多时候不想承认。
　　肖宫基是一只鸡精，日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祖先是昴日星官。”
　　白林歌绞尽脑汁，愣是想不出鸽族出过什么有名有姓的祖先，他一张嘴：“黑……”
　　就被肖宫基打断：“黑猫警长里的白鸽探长不算，那是动画片!”
　　可恶。
　　白林歌不服气，当即反击：“我爷爷是鸽族族长。谁祖上还没阔过，要比就比现在。”
　　路过的同事摇着头：“两个小学鸡。”
　　白林歌更不服气了，谁要和肖宫基一样，他明明是鸽子！
　　肖宫基问过白林歌，爷爷都是族长了，为什么不回家?
　　白林歌叹了口气：“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肖宫基面露痛苦：“别开腔，自己人!”
　　反正白林歌不想回去，白女士亲自打电话来他也不会回去。
　　此时，电话那头传来白女士充满喜气的声音。
　　“儿子，我帮你找了一个对象，你别在外面混日子了，回来结婚吧。礼金我都收了，就差你这个人了。”
　　白林歌手里的竹签卡在两排白牙中间，快被撸出火星子来了：“我没有混日子，我在认真工作。”
　　白女士说：“你在城里混日子有什么用，都那么久了，能给咱家找个儿媳妇带回来吗？”
　　白林歌想反驳，但他反驳不了。
　　白女士接着说：“就算找到了，大概率也就是个人类，人类有什么好的?城里找个合适的妖简直是大海捞针，我这儿给你介绍的可是仙二代!”
　　白女士生怕儿子听不见，嗓门着实有点大，电话里的声音肖宫基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掌拍在滋油花的桌面上，义正辞严：“现在都什么年代，什么社会了？怎么还能有包办婚姻？你必须抗议，自由恋爱万岁！”
　　“小基说得对，我是不会随便和另一个人结婚的。”白林歌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下来。
　　肖宫基：“……这个表情和你嘴里说的不一样啊，你看起来像是现在就要去买车票。”
　　肖宫基根本不懂。
　　白林歌活了二十四年，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今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各位七大姑八大姨早日看穿他的逞强，给他介绍一个对象。
　　但是那也不能直接就跳到结婚。
　　起码也得发张照片来，让他看看是不是个漂亮姑娘啊。
　　电话那头的白女士说了：“都能结婚了还在乎什么别的？”
　　那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要啥自行车？
　　白林歌即刻抛下手中的竹签，飞奔回去找领导请假。
　　领导问请假的理由，白林歌保持着愤怒的情绪：“我要回去结婚。”
　　领导一愣：“哦，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对结婚对象一定很满意吧。那……你准备请多久的假，要不干脆我给你办理离职？”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辞职？”白林歌严肃地说，“先请一个星期，不，两个。”
　　这事还不一定能成，有了一撇也不一定是八字。可能是人字，还有可能是九。
　　说不定，白林歌可能还要继续回来上班。如果对方真的很难看，他不能没有对象又失去了工作。
　　在没有对象之前，他爱工作。
　　领导非常通情达理，结婚生子是人生大事，大笔一挥批了两周的假。
　　肖宫基也请了假，他说他要和白林歌一起走。
　　白林歌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你跟我去干什么？”
　　肖宫基把手搭在白林歌的肩上，语重心长：“我怕你到时候被家里人强行绑在家里不放。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最起码我能帮你把消息传达给领导。”
　　白林歌有点感动，肖宫基坚定点头：“然后我就能搬你那个位置去了，老早就发现了，你那座位采光特别好。”
　　白林歌手一挥：“不可能，我一定会回来继续工作的。再说了，我还不想这么早结婚。”
　　“我不信。”肖宫基言简意赅。
　　白林歌指着自己的脸：“你看到我脸上愤怒和不甘的表情了吗？”
　　肖宫基白眼一翻：“你那是没照镜子，你要是照了，也想锤死那个像中了几百万彩票的傻子。”
　　不然呢？白林歌想，白女士都说了，那可是个仙二代。
　　总而言之，白林歌回老家的行李中多了一只鸡精。
　　下了火车换小巴，下了小巴换电三轮。
　　电三轮在村口停下，白林歌带着肖宫基顺着水泥路一直往村后走。水泥路变成了石子路，石子路变成了泥巴路，他们穿过了防护林，走入大山中。
　　一路上肖宫基嘴叭叭个不停，絮絮叨叨嘴很碎：“你大一就在说要带我来你家玩，五年了，你放了我五年鸽子。”
　　白林歌搜寻着自家山头：“现在这不就是带你来了吗？我虽然是个鸽子精，但我从不鸽人。”
　　肖宫基挡开横生出来的树枝：“你放屁，你鸽我还少吗？”
　　“你是人吗，你不是鸡吗？”白林歌反问道。
　　肖宫基：“……”
　　看吧，白林歌就知道他根本没法反驳。
　　“甭废话，你家到底在哪儿呢？”肖宫基弯了弯腰，走得腿都要断了。
　　白林歌跳上一块高高的岩石，指着远处的山头：“我的家就在那座山上……”
　　话音还未落，两个戴着防护镜面罩全副武装的人影从半空掠过，手中的赶山鞭一挥，前方那片横亘高耸的山岭边缘两座便成了平地。
　　“……”
　　白林歌回过头，收回手，蹲在岩石上，从背包里摸出一根烟点燃。眉宇间是挥不去的沧桑迷惘：“我的家刚才还在，现在它没了。”
　　白林歌的的确确约了肖宫基去他家。
　　但现在不是他放了肖宫基鸽子，是他家放了他鸽子。
　　肖宫基茫然望着前方还在扬尘的平地，赶山鞭是神器，一般妖怪见都没见过，但看这效果猜个八九不离十是那个了。
　　那俩绝对不是一般妖，白林歌家惹到什么大妖了?
　　带着疑问，他转头看白林歌，惊出一声呦呵：“烟哪儿来的?你以前从不抽烟的啊！”
　　白林歌目光忧郁，吐了个破碎的烟圈：“我他妈以前还有家呢。”
　　烟是白林歌买回来孝敬爷爷的，但对不住，现在他得先抽一口平复一下心情。
　　算了，先联系爷爷和爹妈吧。白林歌掐灭剩下的半截烟，塞回裤兜，掏出电话翻找联系人。
　　谁能想到，进城打工回老家当天，家没了。
　　拿着赶山鞭的人从上空掠过，发现巨石上的白林歌，落到了地上。
　　他们似乎是在打量白林歌，肖宫基连忙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示意他快看。
　　其中一人开了口，声音蒙在面罩里，听起来无比陌生。
　　“白林歌？”
　　认得自己，看来是有备而来，并且来者不善。白林歌暂时放下手机，点点头：“是我，我就是那倒霉催的强拆户。”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摘下面罩，露出一张英挺俊秀的面孔：“这一片在做开发，已经拿到部分批准，不是强拆。放心，我们的规划绝对合理科学，坚持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维护居民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两个小时后你来规划局办公室找我，我是简岽宁。”
　　规划局就可以强拆了，你怎么不上天？白林歌惆怅地想。
　　简岽宁冲他笑笑，在同事的催促下重新上了天。
　　哦豁，他真的上了天。
　　去规划局办公室?简岽宁和他同事的地盘?
　　那和孤身入龙潭虎穴有什么两样!
　　简岽宁叫他去办公室肯定是想趁机下黑手，防止举报告发，提前灭口。这么一想，白林歌把裤兜里剩下的半截烟摸出来，嘬得更起劲了。
　　肖宫基凝视简岽宁消失的地方喃喃道：“上一个以拆迁作为开头的故事还是战狼。”
　　白林歌点点头，是的，他要是战狼刚才就扑上去和简岽宁干起来了。
　　可他不是战狼，他是一只鸽子。
　　所以他不会去见简岽宁，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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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了个好日子发文，一个闪婚的故事(不是)，攻是小简，别弄错啦。
　　全文没有正经妖怪，全程都在搞事情。
　　按照旧例，敲破碗求海星评论啦，各位大可爱打发点咯_(:3⌒?)_


第2章 你们有电动车吗？
　　目送那两位离开，白林歌低头看着手机，肖宫基满面愁容：“这时候就别玩手机了，咱们今晚不会要睡树林里吧？”
　　“跟着我还怕没地方住？”白林歌头也不抬，拿手一指剩下的几座山，“这些，都是鸽族的地盘。”
　　山上的树林那他妈不还是树林！
　　肖宫基还想说什么，被白林歌抬手制止。他拨通白女士电话，响铃四五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喂，夹杂着清脆的麻将碰撞声。
　　白林歌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和一点儿：“妈，我们家山头被铲平了你知道吗。”
　　“山头，什么山头？我和你几个婶子打麻将呢，你到家了吗？”白女士在牌桌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里记着另三家的牌，推演着下一张牌要打哪张，根本顾不上电话里说的是什么。
　　白林歌不敢置信：“咱们家都没了你还有心思打麻将？”
　　“什么？诶诶，我碰，八筒。儿子你说什么？”
　　嘈杂的背景音几乎盖去白林歌的声音，他只能放大音量:“咱家没了，被拆了！”
　　白女士这回听清了：“谁拆的？幺鸡，谁拆我们家房子你找谁去啊，你可是家中长子长孙，未来顶梁柱以及鸽族族长，得拿出气势来！四姑到你了，快打。”
　　气势？诚然，这是一种白林歌很陌生的东西。
　　看见肖宫基脸上对可能要睡小树林的抗拒与悲愤，白林歌勉强让自己表现得硬气点:“对，我得找他去，不能怂……找到人了然后呢？”
　　“糊了！”白女士把牌一推，终于专心应对起儿子来，语气嚣张且霸气侧漏，“这还用我教？让他赔啊，不赔你就赖在他家里不走了，知道吗？”
　　白林歌放下被挂断的手机，身旁肖宫基充满希冀的目光在林荫之下闪烁发亮，仿佛身在一个五百万大奖的开奖现场，而他手里正握着一张写了幸运数字的彩票。
　　现在，白林歌就是那张等待开奖的彩票。
　　“其实，山洞也挺好……”
　　“我不听！”
　　白林歌最终还是决定去找简岽宁，他进城打工好歹能有间小出租屋呢，没道理回家还得露宿小树林。
　　再者说，他才是被强拆的那个，道理都在他这边。
　　除非，规划局那些个妖怪根本不讲道理。
　　“咱们现在去哪？”肖宫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跟在白林歌身后。
　　“规划局，找简岽宁。”白林歌说，“不过我很长时间没回来，来的路上看到很多地方变得不一样，有点不认识路。”
　　那不是有点，而是完全，白林歌压根儿不知道规划局在哪，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规划局。
　　打开电子地图，白林歌试着搜索规划局，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名叫“自然资源规划局”的地点，但距离太远了。
　　现代妖族大部分修行意愿低下，普遍法力低微，除了天生能化为人形，干不出什么大事来。这么远的距离，对他俩小妖来说是件难事。
　　这更让白林歌坚信，拆了他家那俩绝非泛泛之辈，他们居然会飞……
　　等等，他也会啊！
　　城市里装人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会飞。白林歌一拍脑门，决定自己先飞去探探路，肖宫基不会飞，就在原地等他回来。
　　警觉的肖宫基拽着他的衣袖不撒手，态度坚决：“你休想扔下我，你们鸽子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吗，你飞走了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行行行。”白林歌拿他没辙，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肖宫基身在他乡，人生地不熟，把他放树林里白林歌也不太放心。
　　他们回到之前那条石子路，蹲在路边等有没有过路的村民，最好是有车能捎带他们一程，没车给他们指个路也成。
　　车轱辘和电机声从小路尽头传来，白林歌唰地起身，来了！
　　在两双眼睛热切的目光逼视下，骑着小电动、头盔上伸出两只兔耳的少年缓缓停了下来，脚缩了缩，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白林歌笑容和善：“小兄弟，我们有事要去规划局，能不能把我们带到车多点的地方？”
　　“哦，我也是要去规划局的。”兔耳少年嗓音清脆。
　　“那不正好！”肖宫基一喜。
　　兔耳少年摇头：“但我不能带你们去。”
　　“为什么？”肖宫基哀嚎一声。
　　兔耳少年一本正经：“因为我的电动车不允许载十二岁以上乘员。”
　　他左右看了看，“还是两个。”
　　白林歌维持笑容：“这儿没交警，没事的，到地方我们马上下车。”
　　“你这种思想太不对了，君子慎独，没有人监督，我们也得自觉。”兔耳少年严肃批评，白林歌老脸一红，认真反省自己的思想错误。
　　他又道：“再说了，我这车纯电动，新能源，刚提的新车，给你们俩压坏了怎么办。”
　　肖宫基小声嘀咕，“电动车而已……”
　　兔耳少年问：“你们有电动车吗？”
　　白林歌和肖宫基陷入沉默。
　　“哼。”兔耳少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穷逼。”
　　肖宫基张嘴欲言，但他词穷，一怼白林歌：“……小白你说！”
　　可他说不出话来，白林歌又能说什么呢？
　　这波属于是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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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强调，所有妖怪都很有病，真的很有病!


第3章 鸽族小祖宗
　　这可怎么办？电动车要是走了，下一次来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正发愁，白林歌发现兔耳少年没有立刻离开，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还有回旋的余地！
　　兔耳少年打量白林歌片刻：“你是鸽族的？”
　　白林歌点头，兔耳少年又问：“白林歌？”
　　他怎么知道？白林歌惊讶归惊讶，但想到爷爷毕竟是鸽族族长，也是有身份地位的，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得到肯定回答，兔耳少年改变了主意，同意捎上他们。不过他有个条件，那就是不能以人类形态乘车。
　　这有什么不可以？有顺风车怎么都行，白林歌差点唱起感恩的心。
　　恢复原形上了电动车，肖宫基此时终于是信了。白林歌指定是鸽族小王子、族长继承者、山头拥有者——错不了，这地方到哪儿都有妖认识他。
　　于是，电动车前框蹲了只鸽子，后座站了只雄姿英发的公鸡，一切准备就绪。
　　兔耳少年抬脚、拧动把手换挡，出发！
　　半个小时后，电动车在一栋造型简洁的建筑前停下，兔耳少年熄火拔了钥匙，就听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卯卯，你回来啦。唉，你车上怎么有只鸡，你是刚从农贸市场回来？”
　　下了车的白林歌和肖宫基僵在原地，头齐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大门口那只穿着保安服的黑熊精注视下，缓缓恢复人形。
　　农……贸市场？白林歌可以肯定，这绝对是肖宫基的锅。
　　肖宫基：“你礼貌在哪里！”
　　“我重说一遍，卯卯你回来了怎么还带了两位尊贵的客人。”黑熊精改口改得飞快，语速快得像是那句话烫嘴。
　　卯卯把头盔挂在车把手上，蹦蹦跳跳上了台阶：“他是来找简哥的，我顺带捎了一程，这笔人情账得记上。”路过黑熊精身边时，小声补充了一句，“那就是白林歌。”
　　他小眼神往那处一飞，黑熊精忍不住侧目，很快克制住自己。
　　“我先回后厨啦，雄哥你接待一下。”
　　卯卯一走，黑熊精低咳一声，看了眼那俩动作同步目光带着谴责的小伙伴，对白林歌说道：“您请上三楼，走廊左手边，就那一间接待室，很好找的。”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们态度怎么这么好？白林歌满腹狐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是对待上访人员应有的态度吗？
　　他们想玩什么花样，还是说这些人还不知道强拆那件事？
　　保持镇定随机应变准没错，白林歌自我安慰，对黑熊精道了声谢，顺着他指的路走去。
　　正要上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七叔公，白林歌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身着制服的中年人满脸欣喜地快步上前：“我就说我应该没看错，七叔公真的是你。”
　　白林歌硬着头皮无视肖宫基惊诧的目光，努力回想眼前这张脸，中年人哦了声，亮出缺了一块羽毛的翅膀。
　　白林歌双眼一亮：“想起来了，你是萌萌！”
　　中年人一拍掌心，发出豪爽的笑声：“对对，七叔公，我就是白萌萌啊！”
　　身边鸡精的眼神越发诡异了，白林歌干笑两声：“你怎么在这儿？”
　　白萌萌笑着道：“我在这里工作快两年了。你还不知道吧，上一任山神退休了，继任山神两年前来这里创立了这个部门，准备在这块区域大改造呢。”
　　可不是大改造呢，白林歌腹诽。俩山头手一挥就铲平了，只听说山神保护大山的，哪见过有山神干这种事？
　　白萌萌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好像工作进展不太顺利，咱们族里还有一帮老顽固，死守着地方不让动，都拖了好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好家伙，所以他回来正好撞上强拆现场？白林歌越发觉得来这一趟是对的，他必须严厉斥责简岽宁，为了鸽族，为了他来不及见最后一面的家。
　　“不说了，我还有事要忙，七叔公，我先走了。”白萌萌挥挥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射向自己的那道视线如同激光一般，几乎要在身上烧出个洞来。
　　白林歌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行了，不用说了。我们家崇尚优生晚育，辈分是高了那么一点，但也不必大惊小怪。”
　　肖宫基按下他的手：“我原以为你是鸽族小王子，没想到，你其实是鸽族小祖宗。”
　　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祖宗。
　　黑熊精所说的接待室里空无一人，期间有猫妖端了两杯水来，没有等待多久，简岽宁回来了。
　　此时距离之前见面，正好过了两个小时。
　　接待室的门被推开，换了身便服的简岽宁走了进来。白林歌略显局促地站起身，维持着表面镇定，脑中飞速运转。
　　数个勇敢机智地抵抗强权的英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手拉手绕着圈，张嘎、海娃、还有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久等了。那件事情，白阿姨和你说了吗？”简岽宁问。
　　“啊？”这句开场白让白林歌一愣，眼前手拉手绕着圈的小英雄们顷刻烟消云散，只剩简岽宁那张脸。
　　还、还挺好看。
　　咳，那不是重点，白林歌扶额，看来白女士已经拿出鸽族族长儿媳妇的气势教育过他了。
　　回想白女士电话里说过的话，白林歌底气更足了些:“说了。”
　　他的回答很干脆，简岽宁隐蔽地紧张了一瞬:“那……唔，你刚回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白林歌严肃道：“房子，别的都不用，我只要房子。”
　　简岽宁面容缓和：“这是应该的。我原本是想，等你回来自己挑个喜欢的地段。”
　　缓兵之计？白林歌智商占领了高地，言语威胁道:“意思是现在没有？那我今晚就住你家里去，什么时候把房子给我什么时候走。”
　　“这样啊……也行。”简岽宁没有多犹豫，应了下来。
　　“啊？这么痛快？”这是白林歌始料未及的，他有点懵。
　　他已经做好这些家伙不讲道理的准备，对方这么讲道理，倒显得是他在不讲道理了。
　　内心小小地动摇了一番，白林歌一面觉得简岽宁挺不错的，一面反复提醒自己，这人刚刚才当着自己面拆了两座山。
　　简岽宁看了看腕表，再次确认白林歌不是随口一说：“我差不多下班了，你确定真的要跟我一起走？”
　　白林歌不太确定，目光投向了肖宫基。
　　肖宫基很乐观：“只要不露宿街头，有地方住，去哪儿我都行。”
　　白林歌加了砝码，郑重道：“我们俩都住你家里去。”
　　简岽宁摇摇头：“你可以住进来，他不行。”
　　“为什么？有我在闹钟都可以退休了，我可是一只健康的小公鸡。”肖宫基委屈地表示不解。
　　简岽宁道：“我那儿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
　　“我可以和小白挤一张床啊。”肖宫基亲昵地搂住白林歌的肩膀，“我们俩关系可铁了，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绝对不可以！”简岽宁语气突然激烈严厉起来，发觉白林歌望来的诧异目光，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放缓语气，“或者，你上顶楼去，那里有地方，应该可以凑合一晚。”
　　肖宫基连忙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兴奋地放开白林歌拎上行李，跟在简岽宁身后。
　　白林歌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只能皱着眉带着困惑跟上。
　　简岽宁的住处在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区里，白林歌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完全吸引了注意力。他记忆中十里八乡都是“艰苦朴素”的村落山林，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小区？
　　“这里落成不到一年，住户还不多，可能有点冷清，以后会好的。”简岽宁主动说道。
　　白林歌只知道点头，探寻着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区域，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小区完全建在了他的喜好上。
　　搭乘电梯上了七楼，简岽宁和白林歌走出电梯门，肖宫基还有一段路程，他得独自前行去往顶楼。
　　“到了。”简岽宁将门打开，先一步走了进去。
　　进入简岽宁家没两分钟，白林歌就接到了肖宫基的电话：“歪？我已经在顶楼了，顶楼什么都没有啊。”
　　白林歌瞟了眼简岽宁，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小基说顶楼什么都没有。”
　　简岽宁对手机说道：“你再找找。”
　　“我找了，找了三遍。”
　　“你上东南角那边看看。”
　　肖宫基撇撇嘴，望了望四周，抬手比划两下找到方向，抬脚向东南角走去。
　　走出十来米，他停下脚步，缓缓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鸡笼，陷入了沉思。
　　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白林歌脸颊微红：“那个，厕所在哪儿？”
　　简岽宁指向屋内其中一扇门，白林歌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冲进了厕所。
　　拉下拉链正要放水，白林歌又接到一个电话，是白女士打来的。
　　“儿子，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头终于清静了，白女士的声音此时清晰无比，“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我们家早就搬家，不住原来那座山上了。”
　　“你……说什么？”白林歌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刚才打麻将太投入，忘了告诉你新住址，一会儿我发给你。顺便，那两座山你爷爷已经交给自然资源规划局了。还有……”
　　电话里还在说什么，但白林歌已经完全听不清了。他的脑中如同雷声轰鸣，由内至外震荡着他的灵魂与躯壳，久久不能停歇。
　　厕所门被敲响，简岽宁的身影映在门上的磨砂窗口，询问道：“怎么了？”
　　白林歌没有做出回应，脑中的混沌的雷声开始具象化，并出现了画面。
　　那真的不是强拆，他竟然理直气壮地找简岽宁要房子。
　　他还强行跟到简岽宁家里来——更过分的是，他还带着肖宫基一起。
　　简岽宁现在就在门外，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刻吗？
　　真的，要不是长了翅膀会飞，白林歌现在就想从厕所窗口跳下去，连夜逃离这个世界，结束自己丢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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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有的哈【狗头】
　　日常乞讨海星


第4章 我的老婆是仙女
　　“白……林歌？”
　　门内迟迟没有回应，也没有听到冲水的声音。
　　简岽宁轻轻拧动门把手，卫生间的门应声而开，门轴摩擦的声音纤细悠长。
　　一览无遗的空间内空空如也，窗子开了一半，微风自空隙处吹拂进来，裹着淡淡的薄荷味洗手液的味道。
　　简岽宁走上前，将窗子撑开了些，望着窗外清朗无云的上空，嘴角漫上浅浅的笑意，重新合上了窗子。
　　白林歌在楼顶找到了肖宫基，看到他的那一刻，几乎要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积了些灰尘的铁笼粘着零碎的鸡毛，肖宫基正拿纸巾细致擦拭着每一根铁丝，擦了大半边——擦得还挺干净。
　　见到白林歌出现，他立刻停下动作，悲愤痛斥：“小白，那小子蔫儿坏，居然让我睡鸡笼！他太坏了！”
　　白林歌：“……你能不能告诉我，东边是哪边？”
　　肖宫基抬起右手一指，自信的动作与眼神让白林歌差点就信了。
　　“你找的完全是反方向！”白林歌忍住咆哮的冲动，“算了，这些都是小事，咱们快跑，马上离开这里。”
　　从他认真的表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肖宫基毫不犹豫，扔下手里的纸巾站到他身边。
　　“你们俩刚才干起来了？”
　　“什么都别问，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我们现在去……”白林歌翻出白女士刚发来的地址，良久，咽下一口唾沫。
　　肖宫基凑过来：“钰宁佳苑四栋一单元702，”他有些不敢确定，“如果我没有记错……”
　　白林歌语气沉重：“你应该没有记错。”
　　“那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肖宫基抬头，指着隔壁那栋楼。
　　没错，白林歌不惜跳窗逃逸，能有多远逃多远的期盼落了空。
　　白女士发来的新家地址，就是这个小区里的旁边那栋楼。
　　还和简岽宁家在同一层。
　　整个下楼的过程白林歌都顶着巨大的压力，幸运的是，他成功进入了隔壁那栋楼，途中没有再遇到简岽宁。
　　白女士听到门铃声前来开门，踏入家门那一刻，白林歌彻底松了口气，回身把门锁死。
　　爷爷和爸爸不在家，他们喜欢在外面闲逛，白林歌并不意外。
　　“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堵住白女士的嘴，白林歌放下背包坐了下来。
　　白女士一脸懵地端来食物，终于吃上家里一口热饭，白林歌感动得无以复加，这就是家的味道。
　　白女士对肖宫基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小基啊，难得来一趟，要吃好喝好玩好。”
　　肖宫基小鸡啄米式点头：“一定的，阿姨。我就是跟来看看，有喜酒顺便就吃了，发请帖寄过去再来太耽误时间。”
　　一口汤呛在了喉咙里，白林歌一面咳嗽，一面猛拍肖宫基的背。
　　肖宫基关切询问：“没事吧？是你呛到了，拍我干什么？”
　　“咳、咳咳……我就是告诉你，吃饭别说话，会呛到。”
　　接收并理解了他目光中的威胁，肖宫基终于闭了嘴，安静当一只干饭鸡。
　　这边刚停，被提了醒的白女士又开始了：“对了，给你说的那对象，明天去见见吧。毕竟那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们也不想太逼你，就是话说在前头，礼金不退，婚是一定要结的。”
　　白林歌抽纸擦了擦嘴，态度矜持：“您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好看的呀。”白女士一脸理所当然，“生物堆里出挑的好看。”
　　这话让白林歌心里没底。
　　生物堆那可范围太广了，意思就是成不成人形都不一定了呗？
　　为了保持神秘感，白女士连头发丝都神秘兮兮的：“仙二代，能长得不好看？明天就能见着了，保管你满意。我亲自挑的，还能让一个不好看的到家里每天给自己添堵？”
　　是这个理。白林歌安心了，语气松快许多：“长相不是最重要的，主要人好就行。”
　　要不是吃人嘴软，肖宫基高低得说他两句。
　　说好的不想那么早结婚呢？
　　但生在世上，没有什么比干饭更重要，所以他没说话，埋头吃了两大碗。
　　回到房间，白林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他发现，他的窗口，正对着简岽宁家。
　　也不知道拉窗帘的时候，有没有被简岽宁看到。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而痛苦与尴尬的日子不会，因为它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跳出来，让你再度回味当时的困窘。
　　白林歌脸颊发烫，躺下闭上眼，脑子里就开始自动回播白天的那些场景，循环播放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白女士被白林歌的黑眼圈吓一跳，白林歌笑容发虚，他能说什么，他能说自己想了一晚上的简岽宁？
　　但凡有法子消除昨天那段记忆，白林歌愿意倾尽一半的财产去洗脑。
　　剩下的一半，用来洗简岽宁的脑。
　　肖宫基？没关系，他那个脑子应该记不住。
　　吃过早饭，白女士领着白林歌出门，有个身影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喏，白靖带你去规划局，你远远看两眼就行，别的正经约个时间吃饭再聊。”
　　白林歌表示知道了，他搞得定。
　　肖宫基当然也是要跟着的，看热闹绝对少不了他。
　　白靖摆手告别：“表姑奶奶，叔我就带走了。”
　　嗯，又是一个陌生的亲戚。
　　这块区域鸽族很多，而鸽族成员大部分都是亲戚，路上难免会遇上几个，即便白林歌一个都不认识，出于礼貌也得硬着头皮回话。
　　“都好长时间都没见你了，最近在哪发财呢?”
　　基本都是这样的开场白。
　　白林歌笑笑：“我在外地上学工作，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都工作啦？做什么工作的？”
　　“呃……”
　　“现在工资多少，攒了多少钱啊？”
　　白林歌张了张嘴，发现存款数目让自己张不开这个嘴。
　　于是重复几次后，面对又一个前来搭话的亲戚，白林歌选择了另一种回答。
　　“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去哪儿发财了？”
　　白林歌扬起笑脸：“我蹲了五年大牢，刚被放出来。”
　　很好，听到这个回答的所有生物都自发地离他远远的了。
　　白靖带领白林歌来到自然资源规划局，白林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不断掀起狂风巨浪，千万不要在这里遇到简岽宁啊！
　　但神似乎没有听到白林歌的祈祷，刚进入大门，就看到了简岽宁高挑的背影。
　　他正和几个姑娘站在一起，似乎说着什么，只是几乎都是那几个姑娘在说话。
　　白靖冲着那边几个人扬扬下巴：“那就是我们规划局局花，表姑奶奶给你找的对象。”
　　哪个？肖宫基看得比白林歌还认真——主要是白林歌不敢看。
　　他疑惑不解：“那几个怎么都看不出原形？”
　　白靖无语：“人家是正儿八经仙二代，到基层镀金来的，你以为和我们这些妖怪一样？哪有什么原形啊。”
　　仙二代？捕捉到关键词的白林歌瞬间精神起来，向着那个方向张望:我的老婆是仙女！
　　“呐，就是他了。”白靖抬手，精准地指向人群里的简岽宁。
　　白林歌的手开始颤抖，脑中响起一段旋律:哎呀，我说命运呐——
　　那群人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声音，集体回头看向这边。
　　简岽宁目光锁定在白林歌脸上，笑着走过来:“你来了。”
　　白林歌汗毛一竖，紧张到当场变成一个结巴，脑子一团浆糊:“老、老婆……”
　　见简岽宁愣愣看着自己，白林歌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但是……
　　他脸红什么！


第5章 万物皆可成精
　　其实这趟回来还是有很大收获的，白林歌想，起码他明白了什么叫债多不压身，什么叫虱子多了不怕咬。
　　他甚至觉得回来两天不到的时间里，他硬着头皮的次数已经足够让他练就铁头功，天桥底下卖艺肯定比上班挣钱。
　　所以简岽宁走到他们面前时，白林歌不怂了，豁出去了。只要厚着脸皮，就没有任何事能让他退缩。
　　简岽宁开口道：“昨天你走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声……”
　　“别说了别说了！”白林歌扑上去一把捂住简岽宁的嘴，即是威胁也是哀求。
　　还是高估了自己，脸皮根本不够厚。
　　简岽宁微微点头，把白林歌的手拉下来，同那几个奇怪看着这边的仙女说了声没事：“继续工作吧，辛苦各位。”
　　仙女们三三两两散开，背过身去似乎窃窃私语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聚光灯效应，白林歌总觉得那些话一定和他刚才的举动有关，僵硬地收回手，暗自懊恼。
　　简岽宁看起来并不关心，他的视线又转向白靖，白靖立刻识相地退到边上，嘴里嚷着太忙了跑得无影无踪。
　　于是只剩下他们三个避无可避的留在现场，气氛很微妙——或许只有白林歌觉得微妙，肖宫基满脸好奇，而简岽宁泰然自若。
　　白林歌进行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了，他得和肖宫基离开！
　　声音已经到了嘴边，肖宫基竟然先一步开了口，他对简岽宁道：“你就是小白的相亲对象？”
　　“……”白林歌不敢置信地看着肖宫基，这是作为一个朋友能问得出来的问题？
　　“我不是他的相亲对象。”简岽宁解释道。
　　白林歌松了口气。
　　“我是他的未婚夫。”
　　白林歌捂着坚强跳动的心脏，恨铁不成钢。
　　它为什么不出点毛病？最好是受点刺激就会承受不住，嘎的一下晕过去，失去意识的那种。
　　世界清静了，他也就安详了。
　　可惜他现在意识清醒，只能机械问出那些苍白的问题：“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半年前，我父母与你父母还有爷爷已经谈妥，这次等你回来就能结婚了。”简岽宁道。
　　“爷爷也参与进来啦？”白林歌从昨天回来就在不断接受新信息轰炸，大脑处理不来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如同生了锈一般转速缓慢。
　　“而且，回来就结婚？我妈压根没和我说这件事，我只请了两周假啊！”
　　白林歌此时此刻压力特别大，毫无征兆地获得这个紧急通知，紧接着就发现事态迫在眉睫，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充气过度的气球，随便戳一下就要爆了。
　　“只请了两周吗？”简岽宁沉吟片刻，“那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根本不是抓紧时间的问题，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急得来！”白林歌拍着脑门，“……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拒绝包办婚姻！”
　　简岽宁认真思考：“结婚计划不会变，具体时间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我们尽量在期限到来之前变成自由恋爱。慢慢来，不着急。”
　　白林歌目瞪口呆，完全没法反驳。
　　“别站在这里了，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简岽宁说着，转身往楼上走去。
　　近距离围观全程的肖宫基若有所思：“所以，你根本就不介意和他结婚是么？”
　　白林歌：“……”
　　对啊，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黑熊精雄哥接了杯热水准备回大门口站岗，就见门口站着三个身影，没敢过去打扰，支着耳朵在边上听热闹。
　　见到简岽宁朝着这个方向走来，雄哥嘿嘿一笑，低头往门口冲。
　　“等一下。”简岽宁停下脚步，“告诉卯卯，我已经收到了很多投诉，早中晚都是胡萝卜已经一个月了，明天食堂餐桌上还有胡萝卜就把他调去喂猪。”
　　雄哥小声提醒：“是卯卯把白林歌带回来的。”
　　简岽宁面不改色:“胡萝卜其实味道还可以，大家应该还能吃一个星期。”
　　雄哥竖起大拇指，做了个嘴型：加油。
　　简岽宁偏头看了眼磨磨蹭蹭跟上来的白林歌，淡定微点头。
　　进入简岽宁的办公室里，屁股还没挨到椅面，白林歌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来，他刚才完全可以趁机溜走。
　　“想要喝点什么？”简岽宁问道。
　　白林歌声音有些蔫：“有什么就喝什么吧，我不挑。”
　　这种穷乡僻壤哪有什么花样，顶多就是些茶叶、咖啡之类的，他心里清楚，不会有任何期待。
　　却听简岽宁说：“你想喝什么都可以。”
　　白林歌支起半边眉毛看他，表情就写着不大信。简岽宁语气认真：“现在整个东明山与周边村落都可以点外卖。”
　　白林歌双眼睁圆了：“这里点外卖？镇上进来两三个小时呢，送过来怕是凉透了。”
　　“不会。我们已经通过上面批核，在这片区域多处设置了传送点，通往镇上和市区。有专门的外送员，凭借订单区域码十秒钟就能到另一端，很方便快捷。”简岽宁解释道。
　　“这也是我不在的时候有的？”白林歌看简岽宁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钦佩赞赏兼有，“很不错啊！”
　　简岽宁笑容温和腼腆：“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覆盖面积也没有达到百分百。”
　　“一步一步来，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的。”白林歌掏出手机，在简岽宁的指引下下载APP，填入地址，然后开始点餐。
　　肖宫基嚷嚷着要点好吃的，简岽宁主动让出位置。坐在一边看着那两颗凑得很近的头，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眼眸幽深冷凝。
　　半个小时后。
　　“饿死了么外卖，简先生的外卖！”
　　肖宫基欢天喜地接过环保外卖袋，放在桌面上拆开，象征性招呼了两声，毫不客气地开吃。
　　白林歌顾忌这里是人家办公室，不好意思这么放肆，只点了一杯杨枝甘露，嘬着吸管偷偷觑着简岽宁。
　　可他发现，简岽宁的目光不时往肖宫基那边瞟。白林歌看了看肖宫基，又看了看简岽宁，心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古往今来，多少人陪朋友艺考，朋友落榜他考上了；陪朋友面试，他面上朋友落选了；陪朋友相亲，他被相中朋友打酱油了。
　　白林歌很难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故事里的那个朋友。
　　肖宫基吮了吮手指:“看什么，没见过吃东西啊？”
　　简岽宁轻摇头:“没有。就是，看一只鸡精吃炸鸡……有点奇妙。”
　　肖宫基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在大自然的发展中，我们妖精其实已经和普通动物完全成了两种体系。就像人类和猴子、猩猩一样，或许很多年前同根同源，现在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没错。”白林歌点头赞同，“要这么讲究，我们没东西能吃了，毕竟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万物都能成精。要说只吃素，隔壁村的竹妖，南瓜妖他们也不会乐意。”
　　“就是，橘子精苹果精还不高兴咱们吃橘子苹果呢。水里有鱼妖，咱还不吃鱼了？”肖宫基嘴里嚼着鸡翅，“还有海藻精，海苔精，海带精。”
　　越说越离谱，简岽宁还没说话，白林歌忍不住了：“海藻海苔海带怎么成的精？”
　　肖宫基停不下来：“那你哪管得着！还有，还有……”
　　简岽宁看着白林歌，冷不丁冒出一句：“还有风油精。”
　　“噗……哈哈哈哈哈哈。”白林歌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到和肖宫基一起打鸣。
　　他的目光不自觉向简岽宁看去，简岽宁正注视着他，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白林歌不知怎么有点脸热，收敛了笑声，低头喝自己的杨枝甘露。
　　肖宫基喝下一大口可乐，满足地打了个嗝：“人类不还吃一道菜嘛，那什么……吃猴脑。”
　　简岽宁并不否认：“嗯，我们一般管这种人叫变态。”
　　“……”肖宫基感觉有人在骂他，但他没有证据。


第6章 搞开发的山神
　　白林歌手里的杨枝甘露快到底了，但他还没想到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自然而丝滑地离开这里。
　　办公室空间挺大的，办公桌与茶几有一段差距，但简岽宁就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和白林歌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米五。
　　这么近，好像更好看了。
　　或许是因为表情柔和的原故，粗看他的五官并不锋利，透着股斯文气。此时靠近了才发觉，眉眼平和雍容，鼻尖及唇与下颌的轮廓却秾丽，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和谐地共存在那张面孔上。
　　白林歌必须得承认，他是只肤浅的鸽子。
　　好看就是好看，不带任何性别指向，哪怕这张脸长在一块石头上，那也是好看的。
　　“休息一会儿，我送你们下楼，安排人把你们送回去吧。还是说，你们想自己到处逛逛？”简岽宁说道。
　　“啊……好。”白林歌跑偏出八里地的关注点被拉了回来，移开视线，眼神飘忽。
　　简岽宁眼神带着歉意：“还有工作要进行，已经定好的行程，不好随意改动。抱歉，不能陪你了，明天我一定把时间空出来。”
　　“没事，你忙你的。”白林歌摆摆手，“在忙什么工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问完白林歌又开始后悔自己嘴快，人家公务员肯定是干重要的事，说不定会涉及机密，和他一个闲杂人等哪儿说得上？
　　简岽宁有些意外白林歌的询问，还以为他不会关心，如实说道：“是关于这片区域规划开发的事情。”
　　东明山山神负责的区域包括了东明山五座主山，山脚十来个村庄，以及一大片树林。目前山脚的村庄都陆续与规划局签署了协议，接下来会按顺序进行全面改造。
　　但现在工作进程遇到了阻力，栖息于东明山上的鸽族迟迟没有与规划局达成协议，甚至没有沟通的意愿。
　　这与鸽族内部没有达成统一脱不了关系，无论是什么样的团体，都会有一定的分歧，由上到下团结一致毫无间隙几乎是不可能的，鸽族亦是如此。
　　鸽族很久以前分为灰鸽族与白鸽族，长时间的资源争夺令双方都感到厌倦，于是决定和平解决问题——那就是双方族长打一架，谁赢了谁当族长，底下鸽子们地盘共享。
　　这样最大限度缩小了可能造成的损失，牺牲鸽一只，造福千万家。
　　连续几百年的族长都是白鸽，灰鸽群闹起了意见，正遇上规划局传出开发这片山林的消息。作为现任族长的白林歌爷爷愿意支持，灰鸽长老为首的灰鸽群却表达了明确的反对，誓死要保卫世代栖息的家园，不允许任何势力破坏。
　　东明山其中两座主山影响到了山脚几个村子的采光，无法预期的滚石也存在威胁，因此经过协商，住在那两座山上的白鸽们集体搬迁，同意规划局进行整改。
　　最主要的是，简岽宁建造的新小区可以让他们随便挑一套房子，这交易划得来呀！
　　灰鸽认为白鸽背叛了大山，面对住进小区的条件不为所动，迟迟不肯搬离，并喊出“维护传统，坚守本心”的口号，很是唬人。
　　说得是冠冕堂皇，但白林歌作为自小在鸽族长大的一员，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过。
　　根本就是一群老顽固，还活在妖族称霸山林的老黄历里，觉得妖怪就应该有妖怪的样子，住山洞睡土坑，怎么野怎么来。
　　但现在大部分的妖怪都不乐意那样，至少白林歌觉得，年轻一辈的都不愿意。
　　“那两座山存在很多安全隐患，我们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采取极端措施，并不是要把所有的山铲平，剩下的山，我们会安排专业的林业人员进行维护。”简岽宁说道，“但他们似乎误会了，认为我们是在毁山灭林。”
　　如果真的是简岽宁所说的那样，这样的开发是好事一件，就目前来看，不管是小区，还是外卖传送点，都给妖怪们提供了便利。白林歌有些不解：“那得快点和他们解释清楚呀。”
　　简岽宁语气带了点无奈：“我们联系过他们，想要现场解释清楚，面对面沟通，但得不到回应。约定时间见面不下十次，没有一次见到任何成员到场。”
　　鸽族嘛，可以想象得到。
　　白林歌看他的眼神多了点怜悯：“那就打电话，发短信，发邮件。”
　　“嗯，这些我们都做了。”简岽宁双手交叉抵着下巴，表情深沉，“他们说我们是电信诈骗。”
　　白林歌：“……好。”
　　他说：“我们得乐观点看待问题，至少大家警惕性很高嘛。”
　　除了这个，他编不出别的来了。
　　白林歌现在对简岽宁充满了同情，作为一个想搞建设搞开发的山神，遇到的是一群鸽子，他也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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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破碗讨海星和评论啦


第7章 发个光怎么了
　　聊到熟悉的领域白林歌忍不住话多了点，又问：“约见不来，其他方式通知也没用，那你今天是准备去家访？”
　　“除了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想尽量避免冲突。”
　　简岽宁到这里时间不长，没有群众根基，乍然实施如此大的改动难免会引起群众的逆反，这点他有所预料。
　　更何况，一直以来开发与护林是完全的反义词，也不怪那些鸽族会如此抵触，只能规划局这边努力去消解误会了。
　　白林歌盯了简岽宁几秒，忽然觉得，就这么离开似乎太不近人情了点。
　　他昨天对简岽宁那样的态度，对方都不和他生气，反倒处处顺着他。动作举止也不像这里其他妖怪那么粗枝大叶，斯文又有礼，到时候去山上找其他鸽子，该不会受欺负吧？
　　不管怎么说，简岽宁即便是山神，对于整个鸽族而言也是个外来者，多少会遭到排斥。现在的问题不仅是开发者与守卫者的矛盾，也有鸽族的内部矛盾，身为鸽族族长的长孙，他有义务做点什么。
　　有鸽族成员从中斡旋调解，双方交谈肯定更容易些。
　　“你认得路吗？”白林歌问，“就你自己去？”
　　简岽宁抬起眼睑看他，睫毛忽闪了一下：“我对山上的路不太熟悉。”
　　“那要不，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带你去吧。”白林歌挠了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说服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老一辈的太固执己见，我建议先从年轻一辈入手。”
　　听见他的话，简岽宁似乎是松了口气，冲着白林歌露出笑容：“这样真是再好不过！年轻一辈的确更容易接受改变，你的建议太有帮助了，谢谢你。”
　　白林歌眼睛有些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简岽宁的面庞沉浸在柔和的光晕里，那个笑容圣洁又温和。
　　肖宫基拍了拍白林歌肩膀：“小白，你未婚夫在发光。”
　　白林歌：“……”
　　他悄摸抬起脚后跟踩在肖宫基脚上，从牙缝里挤出极小的声音：“人家是山神，发个光怎么了？”
　　肖宫基咬紧牙关，坚强地忍住不发出声音。
　　看吧，他就说白林歌不介意这个结婚对象！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半掩的门被推开，白萌萌探进半截身子：“山神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出……七叔公也在啊，打扰了，我不知道您在会客。”
　　简岽宁转头向门口看去，说道：“我们已经说好了，一会儿林歌带我去进行家访。”
　　他的双眼静静注视着白萌萌，嘴角的弧度稍稍平缓。
　　白萌萌微愣，指着门外:“……那我走？”
　　“嗯，你去吧。”简岽宁满意地收回视线。
　　门口的身影消失得迅速，白林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
　　“他来通知我时间，该出发去家访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走呢。”简岽宁说着站起身，眼含期待地看着白林歌。
　　自己说出口的话，肯定不能反悔。白林歌自认是一只诚信的鸽子，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跟他走。
　　“不行，你不能走！”
　　肖宫基突然起身，上前一把环住白林歌，拉得他一个踉跄。要不是简岽宁及时扶了一把，他就要跌到肖宫基怀里去了。
　　白林歌站稳了，表情木然：“不走就不走吧，拉我的胳膊就行，你为什么要锁我的脖？”
　　而且，用锁喉的方式挽留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留得住的！
　　犯罪嫌疑人除外。
　　肖宫基抱歉地收回锁着他脖子的手：“你跟他走了我怎么办？”
　　简岽宁搀扶的手自然地一带，白林歌不知不觉站到了简岽宁身边，安抚道：“这边过去很远的，我和他都会飞，你又不会。我们是有正经事要做，你就在这附近玩玩好了。”
　　“我来安排吧。”简岽宁说道，在白林歌肩上轻拍以示安抚，取出手机，手指上下翻飞，打了一串字发出去。
　　没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一双兔耳率先从门缝里探进来，然后是兔耳少年卯卯的脸。
　　“简哥，你找我？”
　　简岽宁点头：“卯卯，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卯卯两只耳朵竖了起来：“做什么？你不会让我去喂猪吧？”
　　“是林歌的朋友。”简岽宁指了指肖宫基，“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他初来乍到，你带他去四处逛逛，哪儿都行。花费局里报销。”
　　卯卯和肖宫基大眼瞪小眼，白林歌还想说什么，简岽宁指尖轻点屏幕上的时间，他立刻不再废话，跟在简岽宁身后快步离开。
　　剩下办公室里肖宫基和卯卯继续僵持。
　　得说点什么，化解尴尬的气氛。肖宫基张嘴，卯卯先吐出了一句话。
　　“我警告你，不要妄想阻碍山神大人与他的伴侣。”
　　“啊？”
　　“破坏神明的姻缘是会遭遇不幸的。”
　　看着眼前面容坚定的少年，肖宫基露出迷惑的表情，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破坏谁的姻缘了？他来只是想吃一顿酒席而已啊！
　　过于茂密的枝叶阻碍了飞行，相似度过高的地貌难以分辨具体位置，白林歌确定大致方位，和简岽宁一起降落，接下来就需要他们步行前往。
　　山间的路崎岖不平，白林歌往前走着，视线难以避免地看向唯一的同行者。
　　他的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白林歌想不起来。
　　犹豫良久，白林歌试探地开口：“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嗖！”
　　敏锐察觉到动静，白林歌警惕起来：“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一想到简岽宁在灰鸽群里没什么好名声，贸然进入一群妖怪的领地是很危险的事情，白林歌靠近他身边，隐隐展露保护的姿态。
　　简岽宁专注地观察着四周，没有发出声音，连呼吸声也放得很轻。
　　山间的风吹拂着枝叶，叶片彼此摩擦的声音响成一片。
　　“嗖——”
　　这下简岽宁看清了那团黑影的运动轨迹，他抬起手，黑影消失的那团植物开始剧烈颤抖，叶片哗哗地掉落。
　　坚持不过十秒，那团黑影便从叶间被一股不可抗力揪了出来。白林歌配合地扑上去，控制住那个身影。
　　仔细一看，竟然是认识的：“白壮壮？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林歌？”白壮壮见到是他，眼神变得更加慌乱，“快放开我！我不会告诉你的，打死我也不说！”
　　他挣扎得厉害，白林歌几乎压制不住，简岽宁眼神变得危险，再度抬起了右手。
　　“哒哒哒哒……”
　　不和谐的声音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响起，让在场几位的动作暂停，目光齐刷刷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辆小电动在他们边上停下，熟悉的制服让白林歌有些恍惚——几个小时前他也见过。
　　那人提着一袋东西下了车，清了清喉咙，随即扯开嗓子呐喊——
　　“白壮壮先生的外卖！白壮壮，白壮壮先生住在这里吗？”
　　声音在林间盘桓回响，震撼人心。
　　他喊了几声，才发现这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天呐！这位先生你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白壮壮回过神，挣扎得比之前还要凶猛：“你快报警，你赶快报警！我要让警察给你抓起来！”
　　他吼得声嘶力竭:“不是备注了悄悄地进山，大喊的不要吗！你们这些送外卖的到底看不看备注！”
　　白林歌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外卖员把手里的袋子放下，立正站直：“您好，您的外卖已送达，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说完，他跨上小电动，哒哒哒地飞速离开。
　　讲道理，白林歌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速度这么快的电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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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本地没有这个品种
　　外卖员骑着他那辆破电动车绝尘而去，白壮壮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枯叶灰尘，满脸不高兴地把外卖袋子拎到手里，嘴里嘟囔着一定要给差评之类的话。
　　白林歌摸摸鼻尖：“点个外卖而已，需要这样吗？”
　　白壮壮找了棵粗壮点的树坐下，拿出袋子里巴掌大的六寸披萨：“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又不是我，被我爸发现他非得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不可。你们来点？”
　　东明山的灰鸽群脾气较之白鸽更为暴躁，年纪相仿的鸽子们都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又都是沾亲带故的左邻右舍，他们对彼此都很熟悉。
　　白林歌摆手拒绝，他自己吃就行，这么大点儿还不知道够不够呢。看着他寒酸的模样白林歌有点唏嘘，点个外卖太不容易了，压根不忍心和他抢。
　　被拒绝也不在意，白壮壮吃着披萨，瞥了眼简岽宁：“这是哪位？你朋友？”
　　简岽宁态度平和，开口道：“是未婚夫。”
　　白林歌咬着牙：“他是新上任的山神，简岽宁。有事约见过你们，但你们几次都放了他鸽子，所以没见过。”
　　“简岽宁？山神？”白壮壮想起来了，他听说过这个名号，一脸恍然大悟，油滋滋的小嘴叭叭的，“那不还是你未婚夫。”
　　算了，白林歌和他们解释不清楚——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好像客观来看这是事实。
　　“你们什么情况？人家好心邀请你们面谈，一个个都不赴约。”白林歌蹲下，打听起情况来。
　　白壮壮表情很是无所谓：“我爸说了，别理他们。”
　　白林歌眉毛皱了起来：“为什么？建设起来是好事啊，让生活更便利，不开发你上哪儿点外卖去？等全面建设完了，你想点什么外卖都行啊。”
　　“不行。我爸说了，我要是支持搞开发，他定要打断我的翅膀，毁了我的天堂！”
　　“不至于吧？”白林歌满脸狐疑，说的跟真的一样，“你们是亲父子，虎毒都不食子。”
　　“问题咱们是鸽子。”白壮壮把剩下两块披萨装在盒子里，拎着袋子站起身，一抹嘴，“你不信，那我就带你见识见识这残酷的世界，跟我来。”
　　他打头阵，白林歌和简岽宁在后面对视一眼，决定跟去看看。
　　鸽族已经这么水深火热了吗？内部激化成这样了，情况很棘手啊。白林歌庆幸自己这次跟来了，不然放简岽宁单独过来，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就像肖宫基说的那样，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走了几公里山路，几乎要到边界线了，他们走到了一个又偏僻又贫瘠的地方。
　　几棵东倒西歪的歪脖树支棱在岩石裸露的坡面上，矮灌木四仰八叉地张着光秃秃的枝条，萧瑟的风吹过，枯叶在地上打着滚。
　　住这儿？这要是放在大清，起码得算是个发配宁古塔。
　　白壮壮回头冲白林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某个方向，随后张嘴喊道：“在家吗？”
　　片刻，有了回应。
　　“不在。”
　　“……我都看见你屁股了。”白壮壮简直无语。
　　他的话音刚落下，白林歌便看见那个方向的树叶颤了颤，一颗鸽头探了出来，然后是整只鸽子。
　　它从枝叶里完全跳出来，站在曲折的树枝上，展露出全貌。看清它的模样，白林歌和简岽宁都出现了些许困惑。
　　“这是你们鸽族的吗？”简岽宁靠近了，小声问道。
　　“看样子好像是只鸽子，但我们本地没有这个品种。”白林歌同样小声回复。
　　东明山从来都只有白鸽和灰鸽两个族群，他从来没有见过灰色的卷毛鸽子。
　　有问题，上某度。简岽宁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轻碰白林歌的胳膊，把搜索结果给他看。
　　米兰皱背鸽？什么时候东明山还有国际友鸽了？
　　白林歌主动问话：“你好，请问你是？”
　　枝条上的鸽子眼神带了点委屈，口吐人言：“林歌，我是灰原艾啊。”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变成了这副德行，白林歌满脸震惊，暂时失了声。一旁白壮壮一脸嘲讽地开口：“Howareyou？”
　　“我被我爸赶……”
　　他话说了一半，白壮壮的嘲讽更大声了：“Whereareyoufrom?”
　　“白壮壮你是不是有病！”灰原艾气得在树枝上跳脚。
　　“你才是有那个大病！你是只鸽子啊，你去学人类烫头！”白壮壮眼角眉梢连带着出气的鼻孔都是满满的讥刺，“烫完品种都不一样了你知道吗？”
　　我抽烟喝酒烫头，但我知道我是只好鸽子呗？
　　树枝上的鸽子摆出俯冲的姿势，准备和白壮壮拼命了。白林歌拉着简岽宁往旁边避了避，脑中冒出一句话：都这模样了，难怪会被发配宁古塔。
　　两只鸽子一言不合打得不可开交，鸽毛乱飞，翅膀扑棱棱的声响不绝于耳。白林歌牵着简岽宁跑到远些的地方观望，好一会儿都不见他们有要停下的意思。
　　“咱们走吧。”白林歌说，看他们打得都累了。
　　简岽宁点头：“好。”
　　走出几步，白林歌还是没忍住：“你在笑什么？”
　　简岽宁立刻绷直嘴角：“有吗？好吧，我就是想问，你们本地的鸽族叫什么？”
　　“……”这是什么鬼问题！
　　“中华田园鸽？”
　　“小土鸽？”
　　白林歌低头摸兜:“我那把四十米长的大刀去哪儿了？”


第9章 我们妖怪不归生物学家管
　　在山上马不停蹄地找路、赶路，又经过白壮壮他们这么一通折腾，大半天过去了。
　　白林歌和简岽宁得赶在天黑前返回，规划局五点下班，简岽宁作为一把手必须以身作则，不能在淳朴的乡间带起加班的不正之风。
　　来一回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白林歌有些过意不去，还以为自己多少能帮上点忙。
　　简岽宁摇摇头：“并不算一无所获。”
　　他从白壮壮和灰原艾的处境里得到了某些重要信息，例如，他们不仅不排斥新事物，反而冒着被抓到的风险也要尝试。以小见大，灰鸽群里这样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显而易见的利好措施不说能受到所有人的支持，至少大部分都明白利害关系，出现群体性抵抗，少不了幕后操控。
　　还有另一个关键信息。
　　“林歌，”简岽宁态度自然地唤着白林歌的名字，“白壮壮是灰鸽吧，也在灰鸽群里生活，为什么会姓白？”
　　白林歌努力扑扇着翅膀，从呼呼的风声里捕捉到他的声音：“因为他爸爸姓白，他妈妈是灰鸽。我们鸽群早就是一个整体了，灰鸽白鸽通婚很正常，多少年了都。”
　　简岽宁问道：“他的毛色不随父亲吗？”
　　“……你问我干什么？”白林歌被问懵了，有点委屈，“他又不是我生的。”
　　简岽宁思索片刻，有些好奇：“白鸽和灰鸽生出来的小鸽子是什么颜色？听你说鸽族只有灰白两色，按道理应该可以生出花色吧？”
　　白林歌停下翅膀：“我上哪知道去……我们妖怪又不归生物学家管。”
　　简岽宁看着他，又开始笑，漂亮的眉眼无限柔和。拍了拍肩膀：“飞得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
　　白林歌不和他客气，报复性地落在他的肩上，两只纤细的爪子一弯，一屁股坐了下来。
　　等他停稳，简岽宁加快了速度，白林歌对此有着清晰的对比体验——刚才自己飞的时候风声是“呼呼”的，现在风声是“嗖嗖”的。
　　看来他们来的路上，简岽宁一直都在照顾他的速度，飞得很慢。白林歌一下一下瞅着简岽宁的侧脸，白女士果然没有骗人，长得可真好看啊。
　　还是他的结婚对象，嘿嘿。
　　不知道自己还能嘴硬多久，白林歌又开始惆怅起来，他薄弱的意志可经不起考验啊！
　　回到规划局，肖宫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卯卯在他边上站着，脚边的塑料袋里露出堆得冒尖的胡萝卜。
　　成功与肖宫基会合，肖宫基认真和卯卯告别，卯卯随意点头，拎着那袋胡萝卜骑上了他的电动车，绝尘而去。
　　白林歌不好意思地向简岽宁说道：“今天没能帮上忙，下回有事你再找我。”
　　“好，一言为定。”简岽宁唇角微扬。
　　白林歌转身，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脚步声接近，诧异回头，便见简岽宁笑眯眯地跟上来。
　　“我们住的地方好像顺路。”
　　岂止是顺路，根本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啊！
　　白林歌怀疑自己今天走路走多了，现在都有些迈不动腿。
　　哦对，那小区是他负责建造的，白鸽们的搬迁事宜也是他一手掌控，怎么可能不知道白林歌住哪儿。
　　糟糕，冷静思考的空隙都没有了！
　　“我捎你们一程吧。”简岽宁道。
　　“啊？怎么捎？”白林歌紧张得目光在他肩膀上左右跳跃。
　　简岽宁状似无意地拂了拂肩，没太过分地招惹白林歌，正经道：“局里有公车，可以用。”
　　白林歌松了口气，肖宫基伸长了脖子：“也是电动车吗？”
　　简岽宁一愣：“不是。”
　　跟在简岽宁后边，白林歌见到了规划局的公车。
　　还真不是电动车。
　　是新能源老头乐。
　　使用这款车当公车，并不能找到简岽宁头上，他不是需要用车的人，毕竟他会飞。这车是给其他局里供职的妖怪用的，因为要游说，得到附近村庄到处跑，都是些狭窄的小路，老头乐比其他车用起来轻便。
　　肖宫基新奇地绕着车走了一圈，满脸兴奋：“诶，别看这车小，还有俩座呢！”
　　“嗯。”白林歌都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
　　但肖宫基终究还是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咱们，有三个？”
　　“嗯，这车后备箱空间也挺大的。”简岽宁说。
　　肖宫基：“……小白！”
　　“别叫小白，小白想坐副驾。”白林歌率先拉开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哼！肖宫基阴沉着脸，身体随着崎岖的小路摇晃，心中想到：后备箱确实空间不小。
　　简岽宁在小区楼下与他们告了别，走向另一栋楼。看不到他的身影，肖宫基脸色才好看起来，重新恢复兴高采烈的模样。
　　“我今天看到好多可可爱爱的小兔子！”肖宫基搓着残留着柔软触感的手，“你呢？”
　　看得出来，肖宫基对今天的行程很满意。白林歌冷笑一声：“我今天看到好多奇形怪状的大鸽子。”
　　啥？
　　肖宫基刚想问，忽然看到小区门口出现了什么：“小白，你快看。”
　　白林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两个人形外貌加起来年纪过百的老男人高举手中的鱼竿和满满当当的塑料桶，在电驴上迎着风，脸颊上洋溢着自豪灿烂的微笑，容光焕发，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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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破碗乞讨海星和评论啦~


第10章 族长带头偷
　　电驴在白林歌面前停下，那两张熟悉的脸让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将那两个称呼叫出口，但他们的造型又令白林歌不想相认。
　　尤其他们还站在楼底下，来来往往都是邻居，巨大的羞耻感包裹着白林歌，实在张不开那个嘴。
　　“孙子！”年长些的率先开口。
　　“儿子！”年轻些的紧随其后。
　　白林歌终于艰难打开了嘴：“爷爷，爸。”
　　坐在电驴上的正是白林歌那位族长爷爷白戈，和他的父亲白河。
　　肖宫基很有眼力见，热情洋溢地进行自我介绍：“爷爷，叔叔，我是小白的好朋友，我叫肖宫基。小白叫我小基，你们也叫我小基吧！”
　　“……”白河沉默片刻，叫不出来。
　　白戈倒是豪爽，一挥手里的鱼竿：“欢迎来到东明山！咱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待客热情。好好玩，小基吧！”
　　肖宫基也陷入了沉默，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站楼下干嘛呢？”白女士从楼里走出来，她在楼上见祖孙三人回来了却迟迟不上楼，忍不住下来催促。
　　白河拎着塑料桶从电驴下来，沉甸甸很有分量的样子，顺嘴问了声：“什么时候到家的？”
　　“昨天下午。”白林歌看他们俩一身齐全到能去参加专业钓鱼大赛的装备，不敢置信，“你们钓鱼钓了一天一夜？”
　　“是三天三夜。”白女士纠正，“在你回来前两天他们就出去了。”
　　白戈笑呵呵的：“乖孙，下回爷爷钓鱼也带上你。”
　　白林歌惶恐地表示自己不想去钓鱼，而白戈则表示，不可能！没有任何一个雄性动物可以抵抗钓鱼的诱惑，如果有，那就是他时候未到。
　　白女士目光往那桶里瞟：“你们都钓了些什么鱼回来？”
　　“我们今天有鱼吃了吗！”肖宫基不见外地凑上来，往塑料桶探头探脑。
　　白河炫耀地把桶举起来，让他们看得更清楚点:“哦，我们没有钓到鱼。不过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片玉米地，我们掰了一桶玉米棒子回来！”
　　那只橘红的塑料桶里，装了满满的玉米棒。
　　白女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自顾自上了楼。白林歌很想说：妈，把我也带走好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林歌义正辞严，直言不讳：“爷爷您身为族长，偷人家玉米自己吃是您该干的事吗？”
　　白河双眼一鼓：“怎么跟爷爷和爸爸说话呢？”
　　白戈面露惭愧：“阿河，孙子说得对。”
　　还算听得进去道理，白林歌稍稍欣慰了些。
　　白戈与白河一同举起了手中的塑料桶，眼神中带着坚定的信念，仿佛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我们应该把这些玉米都分给大家！”
　　不是，他说的是这个事吗？重点是分给大家吗？
　　族长带头偷玉米，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哦不对，他们是鸽子，压根没有人性。你也不能要求一只长居深山老林里的妖怪有所谓的道德感。
　　小基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妖，应该没见过这种事情，让朋友看到了爷爷他们如此不正确的行为，白林歌觉得有些丢脸。
　　白林歌彻底无语，扯了把肖宫基：“咱们先上楼吧。”
　　“你先上去吧。”肖宫基挣开白林歌的手，兴奋地指着塑料桶，“我要挑个最大的！”
　　肖宫基如愿抱着一根大玉米棒上了楼，面上被幸福的笑容占满。
　　但他那根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被白河藏在了最底下。留了两根，一根给白女士，一根给白林歌。
　　计划是这样的，但白林歌最终得到了两根超大玉米棒，因为白女士不爱吃玉米。
　　白河很不能理解，怎么会有鸽子不爱吃玉米粒？就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雄性动物不爱钓鱼。
　　白林歌不情不愿地将手伸入桶里，碰触到什么东西的同时指尖一阵刺痛，快速把手收了回来。
　　“什么东西！”
　　白河一惊，紧接着恍然大悟，哈哈笑了两声，伸手从桶里把刺痛白林歌的东西拎了出来：“我们在玉米地边上看到了它，顺便把它也带回来了。”
　　那是一只还未化出人形的小刺猬。
　　白林歌声音都在发颤：“您知道吗，这样的行为放在人类社会，叫拐带小孩。”
　　小刺猬不知是哪个村子走丢的孩子，天快黑了，白林歌只能让父亲把它带回家，第二天一早再想办法把它送回去。
　　这一夜白林歌睡得很不安稳，先是梦里被一群玉米棒子到处追，然后是肖宫基跳出来，撵着那群玉米棒子跑：我要最大的！
　　接着是一只将自己团成球的刺猬，骨碌碌滚向白林歌，扎得他不停地躲。
　　他跑得好累，双腿沉重得像是裹了水泥，越跑越慢。
　　他的身体忽然一轻，升到了半空中，缓缓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累不累？歇一会儿？”
　　那个声音轻柔，面容看不大清楚，但白林歌记得，他的周身萦绕着温润的光。
　　身上的疲惫感似乎减弱了很多，在他身边令人感到安心。
　　脚下传来微弱的刺痛感，白林歌低头，看到那只刺猬正一跳一跳地用背后的刺够他的脚底板。
　　舍不得脱离这股氛围，白林歌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忍不住缩了缩脚。那只刺猬却越跳越高，总能碰到他。
　　“够了！”白林歌呵斥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他看到了那只夜里不睡觉，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脚边的小刺猬。
　　他长长出了口气，不知道刺猬肉好不好吃？
　　清晨，简岽宁对着玄关的仪容镜整理好着装，出门下了楼，见到楼下等候的身影，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白林歌拉了拉牵引绳，另一头拴着扎人的小刺猬，平静地对简岽宁说道：“我爸捡回来的，我想请你帮忙找找它妈妈。”
　　坐上昨天开回来的老头乐，白林歌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两根还冒着热气的玉米——他早上起来煮的。
　　将其中一根递给简岽宁，等他接过，白林歌自己吃起了另一根。
　　他们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这个安静的清晨，香甜的玉米清香在周围的空气中扩散开来，简岽宁目光落在白林歌身上，含着笑意咬了口玉米。
　　“好吃吗？”
　　简岽宁点点头，确实香甜软糯：“你家买的？”
　　白林歌笑容飘忽：“我爷爷偷的。”
　　车里陷入诡异的沉默，良久，简岽宁再度开口。
　　“在哪偷的？”
　　“你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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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钓鱼佬永不空军【狗头】


第11章 互相占便宜
　　简岽宁自然是不可能偷玉米的，就算鸽族的族长干得出那种事，山神也绝对不会。
　　他只是想替白林歌的爷爷补偿物主，顺便想到可以用玉米取代胡萝卜，不能完全取代也可以交替着吃。
　　局里的其他妖怪们现在对食堂单一的伙食很有意见，投诉禁止厨师以个人喜好制定菜单，主要针对的是卯卯。也没见别的兔子那么爱吃胡萝卜，他怎么一天吃三顿都吃不腻？
　　自己带饭倒也不是不行，但在这种地方，有各种肉食类妖怪，也有各种素食妖怪，很难想象他们会带什么来吃。
　　不是很难想象，而是压根不敢细想。
　　饮食习惯也是个大问题，就有那爱吃新鲜的，现场放血开膛破肚，那还能看吗？
　　而且，不是所有妖怪都和肖宫基一样，对吃下或看着与自己外形相似的动物被吃毫无心理压力。
　　公共场合，能控制还是尽量控制一下，这是简岽宁的最低要求。
　　知道自己误会，白林歌脸噌地红了，嗫嚅道：“我没问，一会儿我帮你问问。”
　　简岽宁发动了车，开出一段路，偏头问：“我看起来像偷玉米的？”
　　白林歌诚实摇头：“我爷爷看起来也不像。”
　　“这倒也是。”简岽宁接受了这个回答，表示可以理解。
　　到达规划局，白林歌率先牵着小刺猬下了车，简岽宁把车放回原位，与等他的白林歌一起往正门走。
　　穿着保安服的雄哥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见他们走来，目光落在那只小刺猬身上，呦一声：“你们二位大清早遛孩子呢？”
　　如同看见其他熟稔的乡邻一家三口散步一般，自然而然地打着招呼，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啊，你们俩怎么能生出一只小刺猬来？”
　　白林歌先是想，确实不能是刺猬，小鸽子还差不多。
　　紧接着想到还是不对，物种先放一边，他和简岽宁才见了几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最后他反应过来，大声反驳：“我们俩能生孩子吗，我们可是雄性动物！”
　　简岽宁嘴里说着别理他，拉着不停辩解的白林歌往门里走，嘴角笑意更浓。
　　虽然顶着一个自然资源规划局的名头，山神毕竟是山神，只要辖区的居民找上门来，大事小事都要管。
　　大厅里已经有个妇人等着了，见到简岽宁脸一垮，就要哭起来：“山神大人，我儿子不见了！他昨晚在我们家玉米地边上玩，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
　　哭诉的声音在看到白林歌脚边的小刺猬时戛然而止，妇人表情还未来得及恢复，指着小刺猬大喝：“小未你怎么在这里！”
　　小刺猬慌忙蹦起来：“我没有乱跑，是他们绑架我，还说我是他们捡的！”
　　白林歌惊呆了：“你会说话被带走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又不知道那是好妖怪还是坏人，妈妈让我别跟陌生人说话。”小刺猬嗓音稚嫩，满脸无辜。
　　年纪太小的小妖确实没有太高分辨能力，不能苛求。
　　所以，玉米地是刺猬妈妈的，小刺猬只是在自己家地旁边玩，然后被以为是走失儿童的白河捡走？
　　明明是爸爸和爷爷干的坏事，却只能由白林歌独自来面对，他也太难了。
　　白林歌硬着头皮和刺猬妈妈解释：“都是误会……”
　　“不可能有误会！一看就是你绑架了我儿子！”刺猬妈妈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简岽宁开口道：“林歌是我的伴侣，我想其中真的有误会。”
　　“不可能有误会！一看就是山神大人您的伴侣帮助我儿子寻找回家的路，我回去就找蜘蛛精织面锦旗送来。”刺猬妈妈头发垂了下来，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白林歌：“……”
　　他好像被简岽宁占了便宜，但他又好像占了山神伴侣这一名分的便宜。
　　那他们岂不是互相占了便宜？
　　算了，没吃亏。
　　小刺猬被妈妈带走，白林歌总算松了口气，搞不懂那些小孩子在想些什么，简直心累。
　　小妖要到一定年龄才能化形，具体时间不一定，还要根据品种来看。有些天资驽钝的，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化形。
　　完美化出人形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学会隐藏气息，尤其是想在人类社会混的妖，白林歌对此深有体会。
　　厉害的妖凭自身就可以隐藏妖气，资源好些的可以借助法宝。白林歌属于天分较高的，可以长时间保持人形，混在普通人类社会生活没有大问题，面对同类或有道行的人类就不行了，只能勉强骗过道行低微的。
　　简岽宁是白林歌见过隐藏气息最完美的，离他这么近，给他的感觉几乎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
　　要不是见过简岽宁原地起飞、能驱使神器、抬手一挥两座山就凭空消失，白林歌差点要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白林歌好奇地看着简岽宁：“你们仙二代真的没有原形吗？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简岽宁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
　　虽然他反应很快，但白林歌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的迟疑。
　　简岽宁绝对隐瞒了什么！
　　可恶！好想知道他的原形是什么样子!


第12章 跨越种族的爱情
　　白林歌兴奋地跟在简岽宁身后：“我不信，你肯定有原形。让我看看呗，我都给你看过了。”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简岽宁面无表情，避免与那双充满好奇与期待的双眼对视，意志相当坚定。
　　这种程度的拒绝是无法使白林歌放弃的，他只会拿出坚持不懈的精神越挫越勇。
　　简岽宁顾左右而言他，连之前说过要空出时间与白林歌相处的话都顾不上了：“我今天还要继续去和灰鸽们交涉。”
　　“我陪你去啊！你给原形给我看就行。”白林歌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简岽宁停下脚步，转身认真注视白林歌，白林歌无所畏惧，固执与他对视，压根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神。
　　没有办法，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简岽宁语气平淡：“刚才，那个刺猬妈妈好像提到了，玉米地。”
　　非常好，白林歌立刻怂了，他认输。
　　谁让他家里有两个玉米贼。
　　说起来，白林歌都不知道简岽宁家里什么情况，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的父亲是之前的山神岩祁。
　　那位有着强大力量的神明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将自己的妻儿保护得很好，极少露面。不过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总归是要接受大大小小妖怪们的祝福的，大家都知道有那么回事，没有几个亲眼见过，那都是白林歌出生前的事情了。
　　出于不能妄议神明的缘故，那些事很少听周围的妖怪提起，但简岽宁是山神之子这点毋庸置疑。
　　白女士把白林歌喊回来时，说她都已经谈好了，还收了对方礼金。她是和谁谈的？上一任山神吗？
　　等等，礼金！白林歌一激灵，现在怎么好像是他在对简岽宁死缠烂打？
　　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太矜持？
　　白林歌猛地摇头，不对，重点不是这个，结婚可是决定一辈子的鸽生大事！
　　鸽族是绝对的一夫一妻制，一旦确定了伴侣，那就是一辈子的事。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开，忠贞不渝，从一而终。
　　跟着简岽宁的脚步出现了迟疑，白林歌犹豫地看着简岽宁的背影，脚下踟蹰，内心摇摆，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他并不讨厌简岽宁……好吧，他是有点喜欢他。
　　很微妙的感觉，没有什么具体原因，和他相处很舒服。
　　喜欢这种感情难以捉摸，有时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能生出好感，进而发展为喜欢。
　　角色定位是很重要的东西，白林歌心里对所有人都会有一个位置划分，定位会决定他与对方相处的心态与方式。
　　当白林歌知道简岽宁是白女士口中给他介绍的对象，就已经无法用平常的眼光看待他了。在那之后相处所有的所有，都会用“可发展对象”的标准来衡量，他的判断彻底失衡。
　　简岽宁回头，双眼柔和：“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吗，怎么站着不动了？林歌。”
　　“来了。”白林歌应声而动。
　　管他呢，去！
　　简岽宁仔细想了想空出时间来和白林歌能去干什么，游山玩水？这里可是白林歌长大的地方，他对这儿比简岽宁熟悉多了。
　　既然说了今天接着去灰鸽居住地，那就先去吧。
　　他认真征求了白林歌的意见，今天应该先拜访哪一家。白林歌在脑中搜索片刻，有了答案。
　　“我带你去见灰四叔。”
　　灰四叔虽然被称为四叔，听起来年纪不大，实际上已经是只老鸽子了。白林歌辈分摆在那里，和一群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称兄道弟都要忧心折寿的那种，灰四叔显然不会年轻到哪里去。
　　与他的年纪相反，灰四叔心态年轻思想开放，当初他力排众议，全力支持白林歌进城长见识，对新事物接受度很高，去找他准没错。
　　最最重要的，灰四叔是灰鸽群现任老大的亲爹。
　　找到灰四叔住的那棵树下，白林歌敲了敲树干，仰头喊了两声。
　　扑棱棱几声，一只鸽子飞了下来，化做一个佝偻的老头子，苍老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是林歌啊，你回来啦？快给四叔看看，有没有饿瘦。”
　　白林歌上前两步，贴心地把手送到那双向他伸来的手里，给他介绍在场另一位：“四叔，他是简岽宁，新任山神，特意来拜访您的。”
　　“山神？好啊，山神好，你们都好。”灰四叔乐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后辈。
　　白林歌冲简岽宁使了使眼色，对灰四叔说道：“山神准备在这一片进行规划，圈好区域建了房子让我们去住，有电梯上下，很方便的，需要什么东西也能很快买到，我们家都搬去了，怎么您还住在这儿？”
　　“这……”灰四叔话还没说，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四爷爷，谁来了？”
　　飞近的灰色身影落在地上，变成一个高大的男子。他认出了白林歌身边的简岽宁，冷笑一声：“是你啊，白林歌。还以为你会明事理一点，没想到你和你爷爷一样，竟然也背叛了鸽族。”
　　白林歌皱起眉头：“灰大郎，你在说什么，谁背叛了鸽族？”
　　灰大郎抬手伸出食指：“还想狡辩，你以为你身边站着的是谁？他的母亲是人类，还是当初想要毁掉大山的邪恶人类！现在回到这里说要进行开发，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有你们白鸽，才会傻傻地被骗。”
　　他阻隔在白林歌与灰四叔中间，话语掷地有声：“请你们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鸽族背叛者！”
　　白林歌心头一阵火起，差点就要和灰大郎干起来，手却被简岽宁拉住了。
　　“打扰了，我改日再来拜访。”简岽宁拉着白林歌转身就走，不与灰鸽产生任何正面冲突。
　　走出灰四叔住所范围，简岽宁回头去看白林歌，却见他一脸沉思，似乎在专注思考着某个问题。
　　简岽宁松开手，坦然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沉默两秒，白林歌还是问了出来：“所以，你是因为人神混血，才没有原形？”
　　“……”简岽宁眼神坚定，“对。”
　　不对吧？白林歌狐疑，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显然简岽宁是打定主意不肯说，白林歌在规划局混了一顿中饭，带着疑问回到了家。
　　白女士到点会出去打牌，肖宫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也不在家。这么大个妖了，还是在简岽宁的管辖区内，应该丢不了，白林歌撇撇嘴，随他去吧。
　　白戈在阳台上整理着渔具，听见声响回头看了眼，笑着说了句回来了。
　　白林歌搬了条小板凳，坐在边上，帮他整理起鱼饵来。
　　“爷爷，您知道简……现任山神的父母是怎么回事吗？”
　　白戈卷着鱼线，随口道：“知道啊，怎么了？”
　　“我今天跟他去找灰四叔，遇到了灰大郎。灰大郎说山神的母亲……是人类。”
　　白戈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眯起的双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气势磅礴的挖掘机队伍列队进山的场景。
　　“是啊，她确实是人类。”白戈语气唏嘘。
　　“他们能在一起不容易啊，还有一个强烈反对的父亲从中作梗，要突破重重的阻碍，双方都必须坚定无比。跨越种族的爱情总是如此，充满了困难，那简直是一个奇迹。那个女人，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坚强的……”
　　白林歌脑子有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听爷爷在说什么，自言自语道：“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龙找龙，虎找虎，癞蛤蟆专找蝲蝲蛄。找同类才是大自然的规律啊。”
　　白戈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里：“……嗯？”
　　白林歌仔细思考：“跨越种族了，不仅在一起很困难，人的话，是不是还有生殖隔离啊？”
　　……
　　整个小区的上空，回荡着暴跳如雷的怒吼——
　　“我跟你说跨越种族的爱情有多么伟大，你问我有没有生殖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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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出乞讨海星的小手


第13章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被吼过之后，白林歌老实了。
　　爷爷恢复德高望重沉稳慈祥的模样，和白林歌讲述了那个过往。
　　“那是你出生前的事情了，有一伙开发商想在这片山林里建旅游区，铲树挖山毁林，挖掘机队伍都开进山里，开始动工了。其中一个开发商的女儿，也跟随他们来到……林歌，你在听吗？”
　　“在听呢在听呢，两只耳朵都在听！”白林歌揪起自己两只耳朵。
　　不用想，那也是二成实情再加八分添油加醋自由发挥，又不是亲眼所见，多半以讹传讹。
　　白林歌对八卦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简岽宁母亲是开发商的女儿就够了，那两位怎么在一起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现在东明山和山脚下的村庄都好好的，说明当时成功阻止了那些挖掘机的进攻，山神还和那个开发商的女儿走到了一起。
　　开发商的女儿啊，那么大家业，不出意外是女承父业了。
　　也就是说，简岽宁的母亲是个女开发商。
　　难怪灰鸽会那种态度，原来是有前科，白林歌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但那也不能武断地认为，简岽宁是来完成当年未竟的事业啊。毕竟他还有个山神父亲，并接下了父亲的职责，白林歌怎么也不相信简岽宁是来搞破坏的。
　　现在形成了这样的局面，不是简岽宁的缘故，那就肯定还有其他人在使坏。
　　看出孙子态度敷衍，白戈哼一声：“你不听我还不稀得讲呢。鱼饵给我。”
　　把鱼饵盒递到爷爷手里，白林歌识相地不回嘴，跳过这个话题。整理好渔具，放回原来的位置，就听见传来了门铃声，白林歌机灵地主动跑去开门。
　　按响门铃的是肖宫基，白林歌侧身让他进门，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行啊你啊，环境适应能力这么强，都能自己到处跑了。”
　　肖宫基嘿嘿地笑，双手在空气中抓了抓：“我去找小兔子玩了。一窝呢，一手一只，摸起来可软乎了。”
　　白林歌看着他：“你这样，我很难说服自己你不是变态。”
　　甚至让人有种把他赶出去的冲动。
　　肖宫基去的是卯卯家。
　　简岽宁因为卯卯对这里熟悉，让他来当肖宫基的向导，但问题就在于卯卯太熟悉这里，自小生活的地方再怎么好看，也看不出新鲜花来了，他一时想不到应该去哪儿。
　　他们俩在路边百无聊赖地走着，周围是看不尽的树和草，卯卯踢飞十来颗石子后，终于忍受不了和一个陌生妖在这里瞎耽误功夫。
　　和他在这里磨洋工，还不如回家照看家里的弟弟妹妹。
　　听到这话肖宫基双眼亮了：“你还有弟弟妹妹？”
　　作为城里鸡，同时身为进化物种，肖宫基爸妈响应号召优生优育，只生了肖宫基一个。身为家中独苗，他对弟弟妹妹充满了好奇。
　　卯卯对肖宫基这模样很不解，作为山里兔，繁衍生息是生命第一准则，兔子向来是超能生的代名词。
　　或许繁育数量远不如普通动物是成妖的交换条件，但兔妖仍然是生育界的强者，他的弟弟妹妹多得令他头痛。
　　犹豫片刻，卯卯把肖宫基带回了他家。
　　十来只活泼可爱到处蹦的小兔子，看见陌生面孔好奇靠近又跳开，数得眼花，肖宫基到走的时候都没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只。
　　摸了几个小时的小兔子，这一天也算没白过。虽然卯卯眼神有些不对，但只要他不明说，肖宫基就可以当没看见，摸得不亦乐乎，兔毛手感真的太好了。
　　从卯卯家出来，肖宫基才知道，卯卯是因为家里弟弟妹妹太多，才会找到山神，希望可以帮山神做点什么换取酬劳，简岽宁留下他，让他在规划局的食堂里工作。
　　每天领取的新鲜食物养活全家绰绰有余，解决了眼下最大难题，因此卯卯对简岽宁格外敬仰，不允许任何说山神不好的话出现。
　　那么肖宫基就要有话说了：“你让我不要破坏神明的婚姻，你难道不是比我更可疑吗！”
　　卯卯无语，瞥他一眼：“我已经有对象了。”
　　肖宫基比听见他有弟弟妹妹更惊讶：“你还有对象？”
　　卯卯不说话，看他的眼神里写着：你是不是有毛病？
　　肖宫基问：“我明天还能再来吗？”
　　卯卯很冷酷：“不能。”
　　但那不管用。
　　肖宫基早上起来见白林歌不在，溜溜达达就去了卯卯家，和小兔子们玩到现在才回来。
　　晚上白林歌父亲母亲回来，一家人吃了饭，随后各自回房休息。
　　白林歌站在窗帘后面，悄悄撩开一条缝，从这里望向对面那栋楼，那扇窗子里的画面小是小了点，但看得很清楚。
　　他能看见一张餐桌，两把椅子，还有一碗卧着荷包蛋的面条。
　　一只手拉开椅子，简岽宁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面条，等了几秒，放进嘴里，那一口没有咬断。
　　他就以这样不疾不徐的节奏吃完了一整碗面，最后吃掉了那颗荷包蛋。
　　看起来好像一个人。
　　这么说好像有点怪怪的？
　　白林歌的意思是，不是指简岽宁的人形外表，是他的行为，看起来就像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妖怪，或者什么神。
　　他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成为山神的，那更之前他在哪里呢？
　　白林歌就这么看着简岽宁吃完了一碗面，等他端着碗离开客厅消失在视野，才放下窗帘，抱着头缓缓蹲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竟然是个偷窥狂！
　　转天清晨门铃被按响的时候，白林歌正在刷牙，这是在人类世界养成的习惯。
　　不知道这么早谁会来，白林歌匆忙刷了最后几下，胡乱含了一口水漱口，前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简岽宁，“咕咚”一声，白林歌痛苦地捶着胸口，清新的薄荷味随着漱口水一路顺到了胃里。
　　“你没事吧？”简岽宁面露担忧，伸手帮他拍了拍后背。
　　白林歌摆摆手，惊慌地回头看向其他房间的门，推着简岽宁退后几步，顺手带上了门。
　　简岽宁被他带到走廊里，拐了个弯，避开那扇门的视线范围。
　　白林歌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简岽宁配合他，小声回答：“我想带你去看看，正在建设的村庄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昨晚才想起来，根本就不该带白林歌去找灰鸽，而是应该让白林歌亲眼看到那些变化。
　　白林歌快速点头：“行，你等我，我换个衣服就来。”他现在还穿着睡衣呢。
　　“我还有个问题，”简岽宁小声问，“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白林歌一愣，对啊，他们干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他们明明是很光明正大的……未婚对象的关系……
　　“林歌，谁来了吗？”
　　白女士的声音传来，白林歌浑身一毛，下意识扑向简岽宁，压着他紧贴墙壁，努力缩小存在感。
　　很显然，没有谈过恋爱的白林歌朴素地认为这是一件不能被家长抓包的事，亲妈更不行。
　　简岽宁平静的呼吸与心跳近在咫尺，白林歌似乎能看到他脖颈上有节奏的脉动，而自己紧张到心跳加速。
　　几声脚步声传来，然后停下。
　　白林歌身体僵硬，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缓缓向左侧看去。他的希望破碎了，白女士站在拐角处，不知所措的表情显然是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但这不是最绝望的时刻。
　　因为紧接着白林歌看到了父亲出现，然后是爷爷，最后连肖宫基都跟了出来。
　　三只鸽子，和一只鸡，都伸长了脖子在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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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主题：小白的壁咚&被全家围观


第14章 大兔子我也喜欢摸
　　这就是白林歌坚持认为没有正式确定之前，绝对不能被人抓包的原因，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从楼道转移到客厅，所有人都用一种暧昧不清揶揄的眼神看着白林歌。
　　具体传达的意思有：“我就知道你们搞在了一起！”
　　“儿子加油，你是最棒的！”
　　“孙子，虽然你们年轻，也得悠着点。”
　　白林歌硬着头皮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简岽宁已经和白河夫妇俩说了他们要去看那些村庄，得到了白河夫妇俩的热烈支持。
　　“林歌你和岽宁去吧，晚点回来也没事，那么长时间没回来了，多看看家乡的变化。”白女士喜上眉梢，不停对白林歌挤眼。
　　这是卖儿子吧？白林歌忍不住生出强烈怀疑，她是不是收了钱！
　　哦对，她收了。
　　回来之前就在电话里头说她已经收了别人礼金。
　　呵。
　　肖宫基举手：“那我……”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脸上，压迫的视线从不同角度射来，到了这种时刻，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没有眼力见。
　　肖宫基慢悠悠道：“那我能不能要一个向导领着我走走，我看卯卯就很不错。”
　　简岽宁点头：“可以，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卯卯的声音传了过来。
　　简岽宁简短通知后，卯卯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纠结地说：“能不能换个人啊？”
　　“怎么了？”简岽宁瞥了肖宫基一眼。
　　卯卯终于忍不住控诉：“他对我家小兔子图谋不轨，一直摸我家的小兔子！”
　　肖宫基纠正：“有大兔子我也喜欢摸。”
　　摸小兔子可以说是喜欢人家小孩，摸大兔子性质可就完全变了！白林歌咬牙切齿，恨不得掐他的脖子让他清醒一点：“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吗？”
　　“啊？那好吧，我保证不摸小兔子了。”肖宫基眼神无辜。
　　简岽宁开始慎重思考不要让卯卯和他有任何接触的事情。
　　在肖宫基再三保证下，卯卯也克服了心里的不情愿，非常有奉献精神地为简岽宁接下这个包袱。
　　去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成为山神和他未来伴侣之间的电灯泡。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白林歌终于和简岽宁出了门，不用顶着那些目光，整个儿都松快多了。
　　走出小区百十来米，他们停下脚步。简岽宁默不作声，拍了拍自己肩膀，眼神示意。白林歌矜持不到三秒，四周看了一圈，美滋滋地恢复原型站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先去倒塌屯吧，那里是最先开工的，目前工程进度差不多到了百分之七十。”
　　“行，听你安排。”不用自己飞，白林歌十分安详。
　　倒塌屯这个地方从名字起就很不吉利，小时候经常听说那地方出现暴雨冲垮土地的事情，还有山上的泥石流或巨石滚落，住在那一块就得承受躲不尽的天灾。
　　现在，好像变得很不一样了。
　　白林歌目光被脚下的景致吸引，那片形状各异的房屋零散分布在空旷的地面，许多身影在房屋间不断穿梭忙碌着，整个焕然一新。
　　简岽宁指着一个小土包：“之前下大雨，鼹鼠家被淹了，需要重建，根据他们自己的喜好，建了个地下二层的复式。”
　　他手指微移：“那边是松鼠一家，之前住的那棵树被雷劈中，他们想要一个和原来一样的，所以房屋外形和内部都模仿了树木，材质也用了最接近木材的，但更为坚固。最重要的是，装了避雷针，再也不怕被雷劈了。”
　　所谓的重建，并不是像人类小区一样，造出千篇一律、复制粘贴一般的楼房。每个妖怪或多或少都保留有自己原形的习性，简岽宁在可操作范围内满足他们各自所需，让这里每一栋房屋都各有特色，更贴合自然。
　　“要下去看看吗？”简岽宁问。
　　“当然要！”白林歌振翅高呼。
　　一落地，白林歌兴奋扫视周围的目光刚走了半圈，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他怎么会在这里！”白林歌揪住了简岽宁的袖子，惊悚地发现那群忙活的建筑工里有个熟悉的面孔。
　　凶残的虎妖阿泰，那是每个小妖怪小时候，都会被家长拿来恐吓的对象：不听话就会被大老虎吃掉哦！
　　关键每次发生凶案还有不少目击者，作为那件事极有可能发生的强有力的佐证，堪称童年阴影。没有妖怪可以安全地从阿泰攻击范围内逃离，除非他那会儿刚吃完暂时不饿。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妖怪的注意力，看到山神到来，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聚集过来。
　　当然也包括让白林歌变了脸色的阿泰。
　　简岽宁目光落在阿泰身上，抬手示意他不要靠得太近，阿泰看到白林歌瞄过来的眼神，耸耸肩表示理解。
　　白林歌也不想表现得那么害怕，来自生物面对危险的本能让他怂了。这并不是坏事，识时务的动物才能活得更久，他坚信这是真理！
　　阿泰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虽然我是只老虎，以前也的确造了太多杀孽，但我已经改邪归正，在山神的谆谆教诲之下，我现在是只文明虎。你放心，我只吃灵智未开不会化形的动物，同为妖类我是不会对你们下手的。”
　　前科太多，不敢轻信。白林歌反问：“都是动物原形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是妖还是普通动物？”
　　大部分妖闲暇时间原形更自在，保持人形是很费力气的一件事。
　　阿泰说：“我先问他们啊，开口说话的就是妖，不说话的就能吃了。”
　　白林歌想了想：“那要是只哑巴妖呢？”
　　哑巴妖……简岽宁都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过于偏门了。


第15章 他还知道猪快长
　　这问题问得阿泰差点不会了，但他还是自信地给出答案:“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规律。”
　　白林歌觉得有些不妙：“……那要是，人家只是不想搭理你呢？”
　　“那更应该吃了他丫的！没礼貌！”阿泰挺起胸膛，更理直气壮了。
　　白林歌拽着简岽宁就要走：快跑吧，大老虎要吃小动物了！
　　阿泰上手来拉：“你不能这样，这是对一个改邪归正的大好青年的歧视。山神对我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改造，我洗心革面重新做虎，作为施工队领头人，我连力气都是出得最多的，你不信问问大家。”
　　周围的居民随声附和，并未表现出被胁迫的样子，白林歌看着他们站在一块儿，一团和气，终于信了。
　　这样的场面太难得了。
　　虽然他们是妖，却始终没有脱离大自然的弱肉强食，一直以来都有食肉大妖猎杀其他小妖的事情发生。
　　阿泰解释道：“咱们又不是天生好杀戮，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当初吃什么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山神在这里设置了动物饲养点，食物充足，大家当然能友好相处。”
　　文明的进程，就要从大家都能吃饱喝足开始。
　　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逐渐融洽起来。简岽宁让居民们不必在意他们，他们自己到处看看。
　　白林歌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新奇得双眼放光：“你们还圈养了动物？上回听卯卯说的养猪，也是储备粮吗？”
　　简岽宁摇摇头：“不。我的管辖范围边缘地带有人类居住，他们会对本地山神进行祭拜，祈祷牲畜长得更健壮，我不能白收他们的猪头。”
　　白林歌语气犹豫：“所以，让牲畜长得更健壮的方法，就是你派小妖帮着喂？”
　　这是什么朴实无华的办法！
　　“即便是神，也无法无中生有或从有变无，遵守着物质守恒定律，一切的术法不过是物品的转移或障眼法。”简岽宁认真道，“想要猪壮且健康，就得实打实的喂，绝对不能使用猪快长。”
　　白林歌觉得这个世界多少有点玄妙，从简岽宁口中冒出了养猪相关的事情，他还知道猪快长。
　　不！山神可以庇佑山林，泽被万物，但不能养猪！
　　白林歌没有见过上一任山神是什么样，但他隐约觉得，肯定不是简岽宁这样。
　　甚至有可能，全国各地的山神土地里都就这么独一款。
　　一旁小妖上前跟简岽宁汇报情况，简岽宁便让白林歌稍等，偏头认真听。
　　他们正说着话，白林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摸出手机打开屏幕，看到那条短信忍不住面露欣喜：“终于抢到了！”
　　“抢到了什么？”
　　白林歌一僵，迅速抬眼看向刚和小妖说完话的简岽宁，不知怎的有些心虚，但还是如实说：“呃……返程的车票，下铺的……难抢。”
　　简岽宁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白林歌抢到下铺的喜悦一下没那么多了，简岽宁的眼神似乎黯淡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伤害了简岽宁的坏人。一直含糊不清地搅和在一起，背地里却买好了返程的票。
　　想说点什么，白林歌抓耳挠腮地转动脑筋，简岽宁先一步开了口。
　　“这里和你待的那座城市差别很大吧。你觉得，区别在哪些地方呢？”
　　白林歌小心翼翼，一五一十地说：“交通没那么方便，没有大型设施，娱乐项目等同于没有……唔，你在干什么？”
　　怎么还随身带着笔和小本本，该不会是在随时记仇吧！
　　简岽宁没有停笔：“我在记你说的这些问题。”
　　停下最后一笔，他抬头，嘴角带着笑：“下次你回来，这些问题一定都解决了。”
　　“这次没能留住你，我想下次可以让你留下来。”
　　白林歌心脏骤停几秒，随即开始猛烈跳动，连肋骨都几乎要撞碎。
　　他生出当场豪迈地把手机摔了，并向简岽宁大声宣告不会离开的冲动，但，最终仅仅是冲动而已。
　　他太纠结痛苦了。
　　毕竟城里租的房子是半年一交租，距离他上次交房租才过了两个月。
　　不能让那四个月白交！
　　经过深思熟虑，白林歌最认真语气说道：“我也想为你做些事情，在离开之前，我要帮你解决鸽族的事情。”
　　简岽宁为他的话眼神变得惊讶，白林歌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前几次和你一起去，都没什么收获。”
　　“有收获的。”简岽宁说道，“谢谢你陪我一起去，我已经得到了很多有用信息。”
　　“啊？”白林歌觉得简岽宁是在安慰自己，他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简岽宁笑着道：“其实你们白鸽和灰鸽一直以来都相处得很好，不是吗？”
　　当然了，自从合并成一族后，灰鸽白鸽一家亲。除了偶尔会有些外来鸽子加入，大部分鸽子都沾亲带故。
　　“但现在，有人刻意将灰鸽与白鸽分化开了。”简岽宁面容严肃了些，“我们去的几次，他们说的话都有目的地将二者区别开。”
　　这么一说，白林歌立刻想起，灰大郎一口一个你们白鸽，白壮壮他家那情况都要被迫选边站。
　　“我一直觉得，不支持开发建设只是挡箭牌，明明他们都在享受便利，却从不摆到明面上来。”
　　这话不是简岽宁空口白话，他掌握了每个月的外卖与快递数据，灰鸽群中使用者不在少数。
　　白林歌脑中跳出一个名字：白壮壮！
　　“白壮壮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直接问他不就好了！”白林歌兴冲冲地拿起手机拨出电话，简岽宁欲言又止，但看他这么积极，没说什么。
　　电话里问清有没有空闲，白林歌约了白壮壮现在就见面，白壮壮连声应道：“好，我马上就来!”
　　白林歌信心满满地拍拍简岽宁肩膀：“他马上就来！”
　　盘问的话都已经组织好了，天空还是没见白壮壮的身影，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白林歌没那么自信了。
　　“咱们会不会是被放鸽子了？”
　　简岽宁没有犹豫，点头：“嗯。”
　　白林歌啧一声，早该想到的！
　　燃起的斗志歇了一半，白林歌在剩下的另一半驱使下，一鼓作气拉着简岽宁冲去了白壮壮家。
　　快到白壮壮住处附近，白林歌发现了一辆电动车也在朝着那个方向前进。默默跟在电动车后面，白林歌和简岽宁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电动车停下，驾驶员下车，手里捧着一个纸盒。
　　“白壮壮！白壮壮先生在家吗，白壮壮先生您的快递到了！”
　　似曾相识的场面，连在场的人物都是似曾相识的。
　　仔细一看，送快递小哥居然还是上次送外卖的那个！
　　白林歌瞪大双眼，简岽宁轻咳：“反正工作性质差不多，送外卖顺便也送个快递。”
　　白壮壮忽然从一棵树后跳出，冷笑一声：“哼，我就知道会这样。还好我早有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白林歌好奇地看向四周，难道他学会了隔音的法术，可以让外界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这厢正疑惑，那边白壮壮低下头，右手向着身后探去，下一秒，摸出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大砍刀。
　　白壮壮面带杀气地吼道：“你别跑，我砍了你！”
　　快递员闪电般跳上电动车：不跑是傻子！
　　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一神一妖眼见白壮壮要追电动车追得没影了，才动身前去阻拦，顺带收缴了他的刀具。
　　白壮壮喘着粗气，气到维持不住人形，羽毛全炸开了，好不容易才在白林歌的安抚下恢复平静。
　　他不生气了，白林歌开始发作，语带威胁：“让你去找我，你为什么没来？害我们等了那么久，是不是找揍？”
　　“白林歌，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白壮壮展开翅膀，朝着自己比划，“你说我为什么没去？”
　　白林歌看着眼前不以为耻反以为豪的鸽子，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我常常因为自己的诚信，而感到和你们鸽鸽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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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破碗要海星啦~


第16章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不管怎么说，被放鸽子不是一回两回，他们连山神都敢放。白林歌只想快点把事情问清楚，放弃和白壮壮纠缠为什么不来的问题。
　　白壮壮现场拆开了快递盒，取出新买的游戏机手柄，一阵摆弄，一副不太想搭理白林歌的模样。
　　“我问你，灰鸽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白林歌逼近了，压低了声音。
　　“没有，你别瞎想。”白壮壮拿着手柄转身要往回走，却被白林歌拦住，不说实话今天就别想走。
　　“少来，你们灰鸽是不是想和白鸽分家？”白林歌步步紧逼，“我看想背叛鸽族的，是你们灰鸽才对吧。”
　　白壮壮被挤到一棵树边上，不耐烦地挥开他：“那你说说，你这次是为什么回来？”
　　白林歌一下愣住，他回来是因为他妈说要给他介绍个仙二代对象，还要抓紧时间结婚啊。
　　但这样的原因能说吗？
　　显然不能说。
　　他只能偷觑着简岽宁，一面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太久没回来了，听说家乡变化很大，回来看看。”
　　白壮壮手一挥：“别骗我了。你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回来这才几天，都在这山上转悠，找我们旁敲侧击问东问西。说实话，你就是想回来当族长吧！”
　　怎么又跳到当族长那上面去了？
　　白林歌发誓，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老家都不想回，当什么族长啊。
　　这么些奇形怪状的鸽子，他可没底气自己能管得了。
　　爷爷还在位呢，他看起来就这么“孝顺”？
　　白林歌不停为自己辩解，白壮壮笃定了那个想法，完全不听解释。简岽宁看破一切，拦住白林歌，平静说道：“你们灰鸽群里，有人想当族长，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很肯定，白壮壮瞟他一眼，闭上嘴不说话。
　　“卧槽？”白林歌不敢置信，“自己想干的事情，就觉得别人也想干。白壮壮，你好得很啊，居然这么对我！”
　　白壮壮此时心虚起来，气势远不如先前：“这也不是我情愿的……反正早晚得选个新的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我妈说的算，他们站了队，我……你难为我也没用呀。”
　　“你就是这么对兄弟的？”白林歌气得羽毛快炸开了，“你能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独立自主起来！”
　　“反抗我妈？我爸四十多年都没做到的事情，我才二十出头，你指望我？”白壮壮指着自己鼻尖，满脸写着我就烂泥扶不上墙。
　　白林歌怒气上头，当场就要和他打一架，被简岽宁拦腰截住，半是哄半是强迫地拖走了。
　　白林歌骂骂咧咧一路，简岽宁默默听着他发泄，并不阻止，等白林歌骂够了，才问：“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要。”白林歌干脆道。
　　简岽宁凭空拿出一个保温杯，白林歌接过拧开盖子，那液体喝在口中微微发甜，多看了眼，保温杯里泡的是润喉的胖大海。
　　把保温杯还给简岽宁，白林歌平静许多，语气有些丧气：“我以为是在帮你解决问题，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我的事。”
　　简岽宁笑笑：“那我们就一起解决。”
　　亏他还能笑出来，白林歌侧目看着他的笑颜，嘴里小声嘟囔几句，气消得差不多了。
　　但他还是想吐槽白壮壮不够兄弟，而且刚才居然没问清楚，那个想当族长的到底是谁。
　　一阵蜂鸣声传来，简岽宁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是雄哥的电话，他对白林歌扬手示意，接通了：“雄哥，怎么了？”
　　雄哥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结结巴巴的：“山神大人，您的、您的母亲已经到了。不过她没在局里看见您，往小区那边去了。”
　　母亲？简岽宁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三天后才会到吗？
　　他目光落在白林歌身上，回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来。”
　　挂了电话，简岽宁说道：“林歌，可能现在需要你和我回去一趟。”
　　白林歌立刻表示绝对配合：“发生什么事了？”
　　简岽宁语气不算轻松：“我母亲来了。”
　　因为会飞，简岽宁很快就带着白林歌回到小区门口等着了。
　　白林歌还有些迷茫，他的内心很纠结，上午刚收到返程票短信，下午这就要见家长，或许是还没做好准备的关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愿是错觉。
　　远远地见到老头乐蹦蹦跳跳地开来，离这儿还有百来米，老头乐速度逐渐变慢，随即不动了，似乎是电池耗尽被动歇火。
　　老头乐的门被打开，白林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他见到车里下来一个人……肖宫基？
　　“小白！我刚要回来，正好遇到这位女士，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怎么样，没有你带着，我也玩儿得挺好的嘛！”
　　肖宫基兴奋地说着什么，但白林歌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而是盯着从老头乐另一侧下来的女人。
　　女人穿着西装套装，五官明丽大气，面色冷凝，看人的眼神睥睨，浑身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精英范。
　　白林歌干干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手肘碰了碰简岽宁：“胖大海水呢，我再喝两口。”
　　和肖宫基一同回来的女人，正是简岽宁的母亲简玮钰。她步伐急促，每一次落脚都稳准狠，堪比天台超模，站定在简岽宁面前，白林歌几乎感觉一股劲风迎面扫来。
　　白林歌发誓，简岽宁的母亲绝对不是平常人——他就没见过穿着高跟鞋还能在碎石路上健步如飞的人！
　　不愧是征服上一任山神的女人，她一定有超能力！
　　简岽宁率先开口：“妈。”
　　白林歌跟着叫了一声：“妈……不是，”他仓皇看了眼手里的保温杯，“胖大海，不是，阿姨！”
　　在咬到舌头之前终于叫对了，白林歌压力山大，好在此时白女士赶到，引开简玮钰的注意力，分走了一部分压迫感。
　　“亲家，不是约好三天后见面吗，怎么提前来了？”白女士欣喜不已。
　　难得有稀罕事儿发生，没一会儿，小区门口聚集了一群凑热闹的鸽子。
　　“别叫我亲家，”简玮钰眼眸冷厉，不顾其他鸽子在场，直接道，“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现场一片哗然，白女士惊诧无比，目光无所适从地在周围人脸上搜寻着可参考信息，但其他人与她一样猝不及防。
　　“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出什么事儿了？”白女士严肃道，“我们鸽族可不是随便让人耍的，请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既然问了，那就给她个明白，简玮钰昂了昂下颌，冷声道：“我们是约定好了，但你欺骗了我。你口口声声说，你儿子在人类世界上大学，有一份正式工作。”
　　她的音量陡然加大：“可实际上，他坐了五年大牢！”
　　“咳咳、咳咳咳！”白林歌一口唾沫呛进了气管里，咳得面红耳赤。
　　好耳熟的一句话，那好像是他刚回来应付那些亲戚的说辞，就为了把天快速聊死，这么快就传开啦？
　　来不及顺气，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简岽宁，对方正满眼震惊地看来，仿佛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鸽子。
　　白女士惊到失语，随即陷入茫然与焦急：“坐牢？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这谁跟你说的？”
　　简玮钰瞥了白林歌一眼：“是你儿子亲口告诉其他妖的，整个靠山屯所有妖都知道了。”
　　“白林歌，到底怎么回事！”
　　饱含愤怒的咆哮声对准了白林歌，白女士怒发冲冠，摆出了准备家暴的架势。
　　连名带姓的叫的时候，基本事情就大条了。连名带姓的咆哮，更是堪比八级地震、火山爆发的伤亡性自然灾害。
　　整个场面变得失控，白林歌不敢说错一句话，屏住呼吸。他不知道是该在简岽宁母亲面前承认，这是他不想应付那群亲戚撒的谎，还是该在众亲戚面前承认，他就是坐了五年牢。
　　“妈你听我说，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白女士暴躁发言：“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白林歌还没组织好语言，肖宫基看不过眼，挺身而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简岽宁妈妈，您听我说。”肖宫基站在众人面前，一脸为朋友仗义执言的豪迈，“我是小白最好的朋友，我可以作证，他真的是在外面上学工作，因为这五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简玮钰凝视他片刻，红唇开启:“五年都在一起？你们是什么朋友？”
　　“狱友吗？”
　　在白林歌同情的目光中，肖宫基开始怀疑鸡生，他为什么要出这个头，时光可不可以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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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回顾请见第四章 
　　最近大家是不是都开学了!


第17章 征服前任山神的奇女子
　　眼见前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简岽宁替白林歌解了围：“妈，您刚到，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
　　住在小区里的都聚在门口看热闹，太过显眼，别处的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会想凑过来看两眼。
　　简玮钰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迈步往小区里走去，进了简岽宁居住的那栋楼里。白女士正要跟上去，白林歌磨磨蹭蹭不想走，被她一把拽住往前拉。
　　话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白林歌求助的目光投向简岽宁，简岽宁立刻意会，小声提醒道：“白阿姨，大家都看着呢，让林歌自己走吧。”
　　白女士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恨铁不成钛合金，这么没出息，恨恨放了手，快步向前走去。
　　肖宫基左右观望，前路茫茫：“那我呢？”
　　“你先回我家等着。”
　　人越多事情越复杂，白林歌让他先回去，自己蹭到简岽宁身边，刚想说趁此机会咱们跑吧，手就被另一只手牵住了。
　　简岽宁笑吟吟的：“走吧。”
　　所以只是换了个人牵而已吗？
　　白林歌只想跑，但此时临阵脱逃和其他鸽子有什么两样？他自认比其他鸽子高尚的，不正是从不放人鸽子吗！
　　“别担心，我妈看着严厉，其实不会随便刁难其他人，只要解释清楚就好。”简岽宁小声安慰，“我也很想知道，坐五年大牢到底是怎么回事。”
　　“……”救命！白林歌愁得快掉羽毛了。
　　这是第二次来简岽宁家，上一次来白林歌非常理直气壮，还叫嚣着简岽宁不赔房子他就不走了，所以说，很多时候理直气壮的底气，来源于无知。
　　而这一次，仿佛是即将要遭受三堂会审，一五一十交代捏造蹲大牢的罪行，然后接受来自家长们的制裁。
　　白林歌站在客厅里，白女士和简玮钰一人坐了一把椅子，双方毫不相让，皆是气场全开。
　　白林歌不敢抬头，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受训的小学生。简岽宁和他肩并肩站着，面上一本正经昂首挺胸，一只手悄悄在身后捏他的手指头。
　　有点好笑，白林歌快速瞟了他一眼，反捏回去：别闹，你妈和我妈都看着呢。
　　白女士一拍桌子：“你说！”
　　白林歌猛地被召回注意力，语气萎靡：“我就随口那么一说，随便应付他们一下，谁知道他们当真了。”
　　“随便应付？你就是这么对待你那些亲戚的吗？”简玮钰目光一扫，犀利得惊人。
　　白林歌索性豁出去了，点头道：“亲近的肯定知道我的现状，来问的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问的那些问题实际上他们并不关心，不过是给他们增加些在外的谈资罢了。您看，这不是都传到您耳朵里了。”
　　“哼！”简玮钰冷哼一声，目光更为锐利。
　　白林歌有些后悔刚才那几句话说得狂妄，意思就像：我没有针对谁，在座各位都是爱传闲话的。
　　再怎么觉得儿子不争气，白女士还是要维护几句的：“怎么了？我们还得把自家情况满世界宣扬才好么？”
　　“好，不愧是我儿子看上的。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我就从不爱和那些亲戚闲谈，也不乐意听见别人对我和我的家事评头论足，你还挺适合做我家的人。”简玮钰面容终于缓和了下来，随即改口，“不，是我家的鸟。”
　　怎么听起来像是宠物？白林歌挑着眉去看简岽宁：怎么说，这就算完啦？
　　简岽宁眉眼动了动：对，没事了。
　　那还怕什么！白林歌立马觉得自己能行了，根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纯是自己吓自己。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简玮钰又问。
　　被这个问题劈头盖脸砸过来，白林歌差点又要被自己呛到。简岽宁看了他片刻，说道：“妈，这件事不着急，时间有的是。”
　　白林歌有些心虚，裤兜里存着购票短信的手机仿佛在发烫。
　　“对呀！”白女士情绪转变很快，见问题解决，对简玮钰又是和颜悦色的，“不是说好三天后，双方父母家人一起正式见面商定嘛，时间还早呢。”
　　简玮钰沉吟片刻：“倒也不必把时间卡得那么死，反正这边只有我和岽宁父亲出席，你们也都在，什么时候开始都是一样的。”
　　白女士当然高兴，时间不是问题，早点开始早解决一桩事，免得拖到后边全给忘了，不自觉放了山神一家的鸽子那可就不好了。
　　“对了，”简玮钰视线回到简岽宁身上，“你父亲呢，他在哪儿？”
　　简岽宁眼神闪了闪，如实回答：“父亲他，还在山里。”
　　“这么久还没好？”
　　不知怎么的，白林歌听那语气，觉得简玮钰几乎要翻白眼了。
　　简玮钰面容严肃起来：“哪儿那么大脾气，你去把他叫回来，让他不要太过分了。”
　　“以往，都是您亲自去的。”简岽宁道。
　　“就是这样给他惯的，这次你去。不回来订婚宴就不用他参加了，反正有我就够了。”简玮钰拍板决定，一锤定音。
　　霸气侧漏。
　　白林歌开始后悔没有听爷爷说前任山神的爱情故事了，这样一个奇女子，到底是如何征服前任山神的呢？
　　想到爷爷口中的挖掘机队伍开入大山，让他脑中恍惚有了一个模糊的画面——挖掘机一辆接着一辆驶入山中，压过的地方自动形成了路。简玮钰站在领头的挖掘机之上，手里拿着白色电喇叭：“里面的山神听着，你已经被我包围，要是不从了我，我就推平你的山头！”
　　好几座山呢，果然是面临重重阻碍。
　　白林歌无声唏嘘，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等一下，订婚宴?
　　他睁大双眼，试图和简岽宁眼神交流一下什么情况，但简岽宁也有了自己的麻烦，收到了来自前任山神夫人的任务。
　　“什么时候去？”简岽宁问。
　　简玮钰看了眼腕上的表：“还早呢，你现在去吧。要是你回来得晚，那就我做晚饭。”
　　说着她开始挽袖子，简岽宁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牵着白林歌就往门外走：“我现在就去。”
　　虽然很疑惑简岽宁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但白林歌更不想被独自留在这里面对两位家长的目光。
　　要去见前任山神？白林歌又开始压力山大了，一天内见了简岽宁的母亲，接着又要去那位山神父亲，还有什么订婚宴等着，他可是买好了返程票的啊！
　　简岽宁带着白林歌再度进了山，走了很久的路，不断搜寻着什么。白林歌双腿开始变沉发软，脑中甚至开始思考一个哲学问题——他们为什么不飞？他是鸽子啊！
　　在白林歌快长出翅膀的时候简岽宁终于停下了，回头看向他，抬手指向正前方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那……”
　　没等他说完，白林歌看见他停下双眼发亮，一个健步上前，坐在了大石头上，欣慰不已：“终于可以休息了，你也坐下歇歇吧！”
　　简岽宁指着石头的手指抖了一下：“那是……我父亲……”
　　“……”
　　白林歌缓缓从那块大石头上滑下来，双脚着地，默默往边上蹭了几步。
　　他开始冷静分析，他曾经听过这种习俗，有些地方的人怕孩子生下来养不大，就会让孩子认一些物品为干亲。认的干亲千奇百怪，大多都有着长存的含义，比如松树一类的，认个大石头当爹也不奇怪。
　　对，一定是这样，让山神认石头当干爹听起来就很可信呢！
　　白林歌语气很不自信：“……干的？”
　　简岽宁收回手，语气平静：“亲的。”
　　白林歌沉默片刻：“可不可以当我没有来过？”
　　简岽宁说：“你觉得呢？”
　　白林歌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那显然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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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小简爸爸现在是石头的样子，但山神原形真的不是大石头|?．?)?


第18章 只有你会这么干
　　白林歌默默把袖子揪到掌心里，擦了擦刚才自己坐过的位置：“山神大人，失礼了。”
　　第一次见简岽宁的父亲，他就坐到了人家身上。
　　重点那还是上一任山神。
　　虽然白林歌从未见过岩祁，但本地妖族没有妖会不知道管辖本地的山神是谁。
　　城市有城隍，乡村有土地，山林有山神，放在人间那就是地方官。有管事儿的官，就会有不爱管事儿的官，岩祁就是后者。身为山神孤高冷傲，轻易不与他人来往，神秘莫测。东明山所有妖提起那位山神，皆是敬畏。
　　以前的白林歌在长辈们的影响下，心中对从未见过的山神自然是充满了敬意，那可是管辖这片区域所有妖怪的最高管理者，连虎妖阿泰都要臣服于他。
　　但后来就琢磨出不对劲来了，偷偷到人类村庄小学里听了课的白林歌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他仔细思考，那不正是说明这位山神就没干过什么实事么？
　　生物发展不可能一成不变，人类世界朝代更迭，几十年间科技发展迅速，山间却与世隔绝。山林屹立千百年未曾发生太大变化，仅有的改变来自无意间闯入的人类，像是时代滚过漏进来的沙砾，那点变化也堪称翻天覆地。
　　白林歌小时候还睡在树上用树枝搭出来的窝里，出了山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发展到那种地步。
　　阿泰茹毛饮血纵横山野，非要说起来也不是不行，那就是顺应大自然的规律——反正没有妖制得住他，管得住的山神根本不管，弱肉强食呗。
　　这一切形成了白林歌印象里山神的样子，他们没有具体形象，超凡脱俗，所有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眼中就是大自然应有的样子，不必干涉，也不想干涉。
　　一个冷眼旁观的旁观者。
　　简岽宁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这一认知，白林歌就没见过这样建设山林的山神，听都没听说过。
　　动物养殖、建起更牢固的房子，搭建局域网络，发展外卖快递业务，向着便捷先进进发。
　　不过想到他的母亲是人类，会做出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便民措施也不算难理解。
　　这也是白林歌会觉得简岽宁很特别，和所有山神土地都不一样的原因。仅是这两年的变化就已经让他瞠目结舌，看样子这还只是刚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举措。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目前摆在眼巴儿前的问题，是简岽宁他爸兼前任山神，是一块大石头。而简岽宁母亲发布的任务，是要把他带回去。
　　白林歌脑中出现了他和简岽宁一前一后搬大石头的画面，很快摇晃着脑袋把那个荒谬的想法挥散。
　　那不然，让简岽宁独自顶着那块大石头？
　　白林歌偷摸观察着简岽宁，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那块大石头上，似乎在想办法。
　　算了，一起抬就一起抬吧，帮帮他也没什么。
　　白林歌说道：“看起来挺沉的，需要我和你一起抬吗？”
　　简岽宁视线落在他身上，白林歌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蠢话。
　　果然，简岽宁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他自己会走。”
　　为什么前任山神会变成一块大石头？据简岽宁说，他爸一和他妈闹矛盾就会生闷气，变成一块大石头谁也不理。专门等他妈纡尊降贵前来规劝，好话听够了才变回来，别人谁劝都不好使。
　　这次生气更是直接回了老家，进了山。谁知道简玮钰也懒得再来说好话，派了使者替她前来。
　　夫妻俩斗气，倒霉的第一个就是孩子，只能委屈简岽宁了。白河夫妇俩就很少吵架，至少白林歌记忆里没有。
　　白林歌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接话：“这样多不好，怎么能冷战呢？夫妻之间有矛盾，应该一起积极解决才对。就算有脾气，想自己静静，变成大石头也不、不太好，山里的小动物们就喜欢在石头上歇脚！”
　　简岽宁说：“没有其他小动物。”
　　他注视白林歌，语气认真：“只有你会这么干。”
　　白林歌想扑上去堵他的嘴，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在心里……调都起来了。
　　好在任务当前，简岽宁转移了目标，对那块大石头说：“爸，我妈已经到了，在家等您回去呢。”
　　石头纹丝不动，山林里遍处是风吹过枝叶的声音，愈发衬托面前的磐石厚重无可转移。
　　“唉，”白林歌戳了戳简岽宁胳膊，“你是不是认错了，山里那么多石头呢。”
　　“……我可以感应得到。”简岽宁尽量平静地和他解释。
　　“哦。”白林歌闭嘴，示意他继续。
　　简岽宁被他这么一干扰，索性放弃了好言相劝的选项，准备来点直接的了：“妈说，您今天不回去，明天的订婚宴也不用参加了。”
　　明天？白林歌控制不住表情，他刚知道有订婚宴这种东西，现在就变成明天开席啦？
　　这世界变化挺快啊！
　　来不及发问，面前的巨石散发出耀眼的白光，白林歌眯着眼，抬起胳膊挡了挡，勉强撑住。
　　片刻后，光芒逐渐减弱，一个身着洁白长袍的男子取代了石头站立原地，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个方向。
　　那张精致的面孔似乎自带光明圣洁特效，惊人的美貌令观者望之生畏，不会有任何怀疑，神明降临人间就应当如此。
　　那就是前任山神岩祁啊，原来是长这个样子。
　　白林歌盯着岩祁看了好一会儿，又盯着简岽宁看了好一会儿，自顾自点头：没错了，是亲生的，都长得那么好看。
　　只是简岽宁比起岩祁更多了几分人气儿，或许有人类母亲的缘故，在他身边感觉更柔和。出于对熟悉者的偏心，即便他们的容貌难争高下，反正白林歌觉得简岽宁看着更亲切喜欢。
　　岩祁开口，嗓音如同冰冷的山泉水击打水面，空灵清澈：“你妈真这么说的？”
　　简岽宁反问：“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吧，我有必要骗您吗？”
　　确实像是简玮钰说得出来的话，那个狂妄的女人。
　　岩祁冷笑道：“真有你妈的。”
　　白林歌眉毛动了动，用胳膊肘碰碰简岽宁，压低声音：“他刚才是不是骂人了？”
　　听不见就有鬼的岩祁：“……”
　　简岽宁迟疑片刻，果断点头。


第19章 长得好看又脑子不好使
　　“哦——你骂人。”白林歌一脸抓到小辫子的促狭，挨得简岽宁更近了点，小声说，“回去记得告状。”
　　简岽宁干脆道：“好。”
　　岩祁嘴角微颤，冷酷的面容出现裂痕：“等等，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父亲！”
　　简岽宁第一时间领会了白林歌的意思，完全将主动权拿在了手里，开门见山道：“那就请父亲和我回去吧，如果您不和我走，那我就只能自己回去，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如实相告，那自然是一字一句都要好好转述清楚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岩祁双眼眯起，体表感知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简岽宁不动如山，反问：“您的决定是什么？”
　　片刻后，岩祁动了，抬脚向他们走来，瞥了简岽宁一眼，视线锁定在白林歌脸上。
　　“我记住你了。”岩祁冷冷道，停顿片刻，“……你是谁？”
　　“我是雷锋。”白林歌笑着道，紧贴着简岽宁，防止前任山神突然动手，他可打不过。亲儿子不打，外人就难说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男儿。
　　岩祁皱起眉头，扫过他们挨在一起的身体，出言斥责：“岽宁，你不是要和鸽族的白林歌订婚了吗，怎么又和这个雷锋混在一起？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白林歌再怎么样肯定也比他好。撒开，你们俩挨这么近像什么话。”
　　简岽宁木然道：“他就是白林歌。”
　　白林歌点头：“对，白林歌也是不省油的灯。”
　　岩祁：“……你们再说我就自闭。”
　　好说歹说终于让岩祁愿意跟着回家，白林歌和简岽宁是小辈，自发跟在后头。
　　风不知从何处来，灌入岩祁的长袍，披在身后的发微动，身躯轻盈腾空而起，稳稳地向前飞去。
　　白林歌冲着简岽宁嘿嘿一笑，简岽宁嘴角微翘，颇有绅士风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白林歌不客气地变成一只白鸽，停在他的肩上，上了天。
　　“订婚宴怎么回事，什么就明天了？”白林歌提防着前面的岩祁，悄悄和简岽宁咬耳朵。
　　“不用担心，我哄他的，订婚宴不是明天。”简岽宁也学着他把头偏过来，凑得极近。见白林歌那张鸽子脸人性化地露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坏心眼地补充，“而是三天后。”
　　那也没迟到哪里去啊！
　　白林歌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嘴唇随着字音口型变化，原形根本不存在的耳朵有点儿发烧。有点儿模模糊糊的焦虑感，不知是为他话里转眼就到的订婚宴，还是这份无意间的亲昵。
　　简岽宁说完自然地转向前方，面色并无异样。白林歌忍不住用翅膀揉了揉应该长耳朵的地方，揉完又盯着那张正经的面孔。
　　没由来地，就是毫无根据地觉得，他是故意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白林歌用尖尖的喙啄了近在咫尺的耳垂。
　　轻轻的，不至于引起痛感，但总得让他知道，不要轻易招惹长了尖嘴的动物。
　　就这么一小下，简岽宁的身体却猛地一震，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白林歌在他捂住之前看到了，耳根连带着耳廓和小半边脸颊都红了。
　　一瞬的失衡差点发生空中坠落事故，白林歌扑扇了几下翅膀稳住自己，好在简岽宁快速调整过来，重新稳定前行。
　　一神一鸽默契地没有提刚才的事情。
　　果然交通安全非常重要，不能随便和驾驶员搞小动作。
　　白林歌忽然兴奋地在简岽宁肩膀上跳了两下：“你看，那个山洞。”他抬起翅膀，指着高高远远的山上。
　　一个被植物枝叶遮挡，碎石封去大半的漆黑洞口静静伫立在山的半山腰。
　　像是一张半张的口，既不坦然大开，又不完全封闭，等着不长眼的生物承受不住诱惑与好奇，一头撞进去，永陷黑暗。又像是一只巨人半闭的眼，无声注视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你知道那个山洞吗？”白林歌问道。
　　简岽宁抬眼望去，随即摇头，他对这个地方确实还不如白林歌了解。
　　“听我爷爷说，那个山洞绝对不可以进去，也不能把它打开，否则，它会带来不幸和灾难。”白林歌的语气都配合地变得神秘起来。
　　见简岽宁眼中茫然，白林歌歪歪脑袋，真奇怪，连身为山神的简岽宁都不知道这个山洞的来历吗？
　　简岽宁说道：“我才来这里不久，更久远的事情一概不知。要问的话，还是应该问我父亲。”
　　那还是算了，白林歌疯狂摇头。他刚在简岽宁母亲那里把蹲了五年牢的劳改犯形象解释清楚，在简岽宁父亲眼里又成了不省油的灯，他还是省点油吧。
　　简岽宁已经积极地替他发问了：“父亲，那个山洞是什么？”
　　听见呼唤岩祁悬停在半空，向着山洞看去。
　　“那是不允许任何动物或人涉足的禁地，开启后会带来不幸和灾难。最好，你们对它连好奇心都不要有。”
　　和爷爷说的话一样，等于根本没有回答问题。白林歌放弃了对那个山洞的探究，他坚信，对这种充满未知的地方一定要听老人言，好奇心会害死鸽子。
　　“怎么破开了一个口？”岩祁面上有些不悦。
　　白林歌小声嘀咕：“都好久了，我有记忆起那个地方就是破的。”
　　前任山神也太不关心他的领地了吧，连禁地出了问题都不知道。白林歌心里对前任山神的工作态度打了低分，你看，这点又是简岽宁赢了。
　　岩祁略思索，回头：“岽宁，找机会把那个洞补好。”
　　简岽宁应道：“好的。只是那在灰鸽群的居住范围里，他们现在很排斥和我们接触，可能需要解决了灰鸽族的问题，才能进入那里进行修补。”
　　“交给你好了。”岩祁并未把那当自己的事，轻描淡写地说完不再理会。
　　甩手掌柜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白林歌对简岽宁生出些许同情。
　　难怪山里一直都这副穷酸样呢！
　　简岽宁带着白林歌和岩祁回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桌菜了。色泽鲜亮，气味诱人，精心的摆盘，比得上城里的高档餐厅拍摄出来的宣传照。
　　白林歌看着食指大动，简岽宁却暗地里对他摇头，趁没人注意，悄声嘱咐：“第一口别吃太多。”
　　白林歌不明所以，简玮钰热情地挽留他留下来吃顿便饭，白林歌爽快地答应，不见外地落了座。
　　餐桌旁又添了两把椅子，坐了一家三口加蹭饭的鸽子。
　　没有任何一个动筷子，白林歌也不敢动，肚子开始咕咕叫唤，目前只给他一个听，再过一会儿就能请大家一起欣赏。
　　岩祁面色冷凝，简玮钰看他片刻，放软了语气：“好了，不生气了，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你说我不回来，就不让我参加岽宁的订婚宴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简玮钰开始装傻，“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你可是他的父亲，你不来还能让谁来？”
　　岩祁扬起下颌，显出优美的骨骼线条，随意的动作都像是换个角度展示姣好的容貌。
　　简玮钰瞥了眼简岽宁：“岽宁，你是不是听岔了？”
　　简岽宁眼皮子也不抬，嗯了一声。为了家庭的和谐，这个锅总得有个人来背。
　　白林歌的同情进化成了心疼，要是白河和白女士，一定会对简岽宁特别好！他想，要是简岽宁去他家就好了。
　　一个有心哄，一个有心给台阶，终于是化解矛盾，开始吃饭了。
　　要不是桌上这一堆看起来就好吃的菜，白林歌才不会留下来。他夹了一块西蓝花放进嘴里，那一刻，他明白了简岽宁那句话的意思。
　　合着这一桌菜都是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味如嚼蜡难以下咽啊！
　　白林歌吃了几根青菜，捏着筷子不再夹菜，简玮钰问起，他就说自己饱了。
　　“我们鸽子就是吃得不多，小鸟胃嘛，呵呵。”白林歌笑着回道，心里想着，家里冰箱里应该还有上回剩的玉米。
　　好不容易吃完饭，简岽宁主动送白林歌下了楼。
　　到了楼底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白林歌感慨一声：“除了好看，这是一点儿优点都没有哇。”
　　“嗯，我妈做饭就是这样，只要好看就行了，好不好吃不重要。”简岽宁毫不避讳。
　　白林歌忍不住好笑，意有所指：“我看不止是做饭吧。”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简岽宁不置可否：“我妈说的，‘我就喜欢长得好看又脑子不好使的’。”
　　这也是真敢说！虽然是白林歌觉得奇怪的相处方式，大概也是真爱的其中一个样子，
　　他们彼此是相爱的就够了。
　　“听说父母的择偶对孩子影响很大，你该不会和你妈妈一样吧？”白林歌好奇询问。
　　他得承认这句话里带着点私心，算得上是旁敲侧击。
　　简岽宁注视他的双眼带着笑意，口中却含糊其辞：“唔……有可能?差不多吧。”
　　白林歌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哦了一声：“我先回去了，改天见。”
　　“那意思，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啊？”白林歌蹙起的眉心竟然有了几分苦恼。
　　长得好看，但脑子不太好使的，会是谁呢？白林歌想破头都想不出身边有谁符合这个标准，难道不在东明山，是他来这里之前喜欢的？
　　这是白林歌回家后重复的第十遍，肖宫基埋头玩着单机游戏，知道那并不是问自己。
　　或许是太过熟悉的缘故，再好看在彼此眼中也归于平淡。
　　前半句他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意义上，后面半句说的倒是挺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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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小白绝对不是脑子不太好使，他只是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狗头


第20章 你以为我傻啊？
　　清早，白林歌起床洗漱完毕，来到空荡荡的餐桌前，扫了眼，转身去了传出声音的厨房。
　　白女士已经把煮好的谷物粥盛了出来，只有三碗，白林歌接过其中两碗，一边往出走一边问：“爷爷和爸爸又出去啦？”
　　“嗯，半夜三更走的，说是晚上鱼多。”白女士语气随意，对此习以为常。
　　白林歌放下粥，留了一碗给肖宫基，坐下先喝了一口，才道：“我说呢，昨晚上是好像迷迷糊糊听见了什么动静。”
　　他们喜欢上钓鱼后经常这样，时不时就去甩一杆子，又没又个什么正经差事，钓起鱼来不分昼夜。
　　“妈，您这粥煮的，真是绝了。”白林歌竖起大拇指。
　　白女士一脸莫名其妙，看他的眼神很微妙，不就是不咸不甜的味道吗，喝个粥还能喝醉，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
　　被昨晚那顿饭在脑中印刻下深深烙印的白林歌捧着粥碗，怀着感恩之心喝完碗里的粥。刷了碗放回原位，见客房里的肖宫基还没有起床的意思，白林歌对白女士说了声：“还有事，我出门了。”
　　“去哪儿？回来吃中饭吗？”
　　“不一定。”白林歌走到门口，对着仪容镜拨了拨头发。
　　白女士仿佛看穿了什么，哦一声：“那晚饭呢？还回来吃吗？”
　　“不……那还是要回来吃的。”白林歌回头，很诚恳，“咱们家饭好吃。”
　　白女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慨万分。外面果然很磨炼意志呀，以前总嚷嚷着想去外面，现在懂得家里的好了。
　　下了楼，正看见简岽宁向着这个方向走来，白林歌挥挥手，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昨晚分道扬镳之前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灰鸽群那边。这种事情并非一蹴而就的，尤其是要做好群众思想工作，就是得一遍一遍反复劝说，基层工作历来都是如此。
　　简岽宁也想抽空和白林歌培养感情，但想到昨天看到山洞上的隐患，无法置之不理：“开发建设的事情可以后延，但山洞的事情恐怕不能再拖了。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我不希望发生任何不幸的事。”
　　他又放不下白林歌，索性直接询问白林歌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处理。白林歌讲的就是一个义字，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指定要把这件事拿下！
　　话是这样说，白林歌其实还一头雾水，和简岽宁汇合一同往外走：“我们要做些什么？”
　　简岽宁微微一笑：“有一个伟人说过，我们要把朋友团结得多多的，把敌人变得少少的。”
　　明白了！被一语点醒，白林歌恍然大悟。
　　难怪简岽宁要掌握灰鸽居住地外卖、快递数据，那些鸽子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其实他们根本不反对建设，但有一股势力控制了他们的选择。
　　而根据白壮壮透露的信息，灰鸽群有人想当族长，那么他就要利用这次的矛盾离间鸽族中灰白两色阵营，让这些中间派站队，争取大量可明确的支持。
　　那么，到底是给出了什么样的好处，让那些暗地里偷摸点外卖、网购的灰鸽支持他呢？
　　这个问题白林歌没有答案，简岽宁也不清楚，最直接了当的方法，当然就是去问了。
　　首要人选当然是白壮壮，但显然白壮壮吃了前两次的教训，这回怎么叫都不肯出来了。
　　白林歌站在树下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遗憾地回头冲简岽宁摇头。
　　简岽宁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换一个。”
　　白林歌想了想，一拍手掌：“有了，咱们去找他！”
　　那只白林歌要找的灰鸽，叫灰化肥，简岽宁记得这个名字，外卖、快递使用频次数据排行前几名里就有他。
　　在不远处树林里找到那只圆滚滚的鸽子，他瞧见白林歌转身就想跑，被白林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灰化肥惊慌失措地化为人形，在地上打着滚地胡乱挥舞着胳膊，试图摆脱抗白林歌的控制。只可惜武力值悬殊，白林歌双手把他按得死死的：“跑什么跑，犯事了吗这么心虚？”
　　灰化肥放弃抵抗，哼哼唧唧：“白壮壮都跟我说了，你投靠了要拆山的那家伙。亏我们以前那么好，你竟然背叛我们。”
　　说起这事，白林歌有点儿暴躁了：“人家根本就没想拆山，拆了那两座也是为了保护山脚那些村子，有规划有目标，剩下的一点儿都不会动。你们给机会让人解释了吗？约了你们那么多回，你们回回放人家鸽子。”
　　灰化肥紧闭双眼，弱小无助，但有点胖。
　　白林歌站起身，把他拉了起来。刚站稳，灰化肥一口气吐到一半，白林歌没那个耐心，干脆利索揪住他的衣领，往上使点儿力气，灰化肥诶诶喊了两声，不得不踮起脚尖。
　　来了好几趟，文明问询反而被蹬鼻子上脸、恶语相向，简直就是逼他非暴力不合作嘛。
　　“说，你们灰鸽里边到底谁想当族长？”
　　灰化肥被扼住命运的喉咙，眼看周围没有一个能救他的，唯一在场的简岽宁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的事实。
　　他犹豫着吐出一个名字：“是……灰大郎。”
　　我就该知道会是他！白林歌又开始觉得自己要疯狂掉毛了，爷爷你都快被篡位了还有心情钓鱼？
　　他老人家大半夜摸出去夜钓，甩手扔下鸽族不管，让白林歌在这里替他操心，这难道就是皇帝不急皇孙急？
　　还没等继续追问，三声尖利的长啸自一个方向涌来，简岽宁眉心微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灰鸽们有要事号召聚集的哨声。
　　白林歌松开手，与简岽宁对视一眼，去看看？
　　去！
　　鸽子们纷纷落地，挤成一团，远远看去灰扑扑的一片。
　　灰化肥融入鸽子群中，只有他知道树林里藏着两双偷窥的眼睛，他不想惹上麻烦，最终选择缄口不言。
　　灰大郎出现，很快鸽子们就将他围在了正中间，叽叽喳喳地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灰大郎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现场慢慢安静下来。他缓慢而严肃地开口，在场每一只鸽子都能听清，他说：“我在树林里发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现场一片哗然，纷纷将注意力集中，紧盯着灰大郎。
　　在众鸽的注视下，灰大郎从一旁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个——被丢弃的快递盒！”
　　鸽子群沉默了好几秒，随即咕咕声此起彼伏，大肆声讨起来。
　　他目光扫向鸽群中的白壮壮：“白壮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说什么……”白壮壮一头雾水，很快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你怀疑我？你凭什么怀疑我，这里这么多鸽子呢！”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不就是问问。”灰大郎嘴里这样说，双眼却紧盯着他。
　　白壮壮气急败坏：“灰大郎，你是不是针对我？你一直就对我有意见，就因为我爸是白鸽，我告诉你，你这是歧视！”
　　灰大郎随意摆手：“好了好了，不必那么激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白壮壮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声嚷嚷起来：“这快递盒就不是我的，我扣快递单扣得可干净了！”
　　“好好好，那就不是你吧。”灰大郎不再看他，继续说道，“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为了提醒大家，这种小便小利是糖衣炮弹，请记得我们的初心，保卫我们的家园，不能让这片土地被外人糟蹋！”
　　现场的灰鸽们咕咕地应和着，灰大郎满意地解散了这次集会。
　　他没有追究到底，快递盒从何而来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更像是借此机会，加强灰鸽们的记忆，给他们烙上思想钢印。
　　潜伏灌木丛的白林歌咬着牙，就是他在搞事情！
　　简岽宁倒是笑笑：“他还挺有号召力的，那么多鸽子都能被他召集起来，很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鸽子也得有警觉性，这种危机时刻才能发出的信号可是能救命的。”白林歌撇撇嘴，他还觉得灰大郎滥用了呢，“最重要的是，他可是鸽族内部成员，我们内外分得很清楚。”
　　简岽宁赞同点头：“没错。鸽族的矛盾，还是应该从鸽族内部解决。所以你能帮我，我感激不尽。”
　　白林歌脸烧得慌，又来了。不过不得不说，他很吃这一套。
　　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白林歌正经起来：“快！灰化肥要跑了！”
　　他们半路拦截了妄图趁机逃跑的灰化肥，小胖子怂了，但不服气。
　　白林歌很费解：“你们为什么要支持灰大郎当族长，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好处了，你以为我傻啊！”灰化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白林歌，“灰大郎承诺了，等他当上族长，我们就能随便叫外卖叫快递，住到更好的地方去，不必受到日晒风吹，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白林歌思索片刻，满脸困惑：“可是，如果你同意山神搞开发，现在你就能享受到这些便利啊。”
　　灰化肥表情逐渐凝固，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张了张嘴，却像是卡了壳：“等等，你让我捋一捋！”
　　白林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以为我傻？’”


第21章 猛男拭泪
　　脑袋卡了壳的灰化肥受到巨大冲击，主要是陷入对自己智商的怀疑，大脑陷入宕机状态，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了。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弄清楚幕后黑手与他的目的，就可以找准解决问题的方向。
　　回去的路上，白林歌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如何才能拉拢灰鸽们？虽然私下里是有很多灰鸽想要享受建设后带来的便利，但他们仍然不可能现在改口支持山神。
　　原因是简岽宁分析给他听的，灰鸽族的灰大郎是年轻一辈较为突出的人物，打小就是能拉帮结派的那种头头。族内的事情不适宜由外人插手，就算是山神，也顶多起个从中调解的作用。
　　如果仅仅是开发建设，灰大郎不一定会反对，看他对灰化肥的承诺，说不准他其实是很赞同的。
　　但现在他想要掌事，势必要拉拢足够的支持者。
　　身为族长的白戈率先表明愿意配合山神搞开发，灰大郎反而为了抓住机会区分族内势力，将开发建设污名化，将自身摆在正义的位置，于是摇身一变，成了带头反抗的出头鸟，一下就有了竞争资格。
　　归根结底，还是出于鸽族生性团结，惯于一致对外的本能，他们不会放心将事情交由外界主导。
　　即便是族长白戈以身作则，让出旧居，但他住进了山神圈定的地盘，之后那两座山还因为碍事被拆除。在鸽子们眼中，无疑就是白戈背弃了鸽族，将鸽族地盘交给他人毁灭。其中再有谁危言耸听一番，很难不形成眼下的局面。
　　他们不信任要搞开发的山神，也不信任搬离山林的白戈，有愿意为他们出头的，自然就成了新的领导者。
　　“但是，你明明没有那种想法。”白林歌想不通他们怎么就不愿意听解释。
　　简岽宁摊手：“你知道，灰大郎也知道，灰鸽们不知道。但其实灰鸽们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头者怎么说和怎么做。”
　　白林歌叹出一口气：“还说呢，爷爷他身为族长，就知道钓鱼，以前也没做出过什么成就，不然鸽族这居住环境，也不至于等你来干活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看向简岽宁，简岽宁眼神肯定，白林歌拔高了声量：“对啊！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自从出了这些事，爷爷他一点儿努力都没有做啊！”
　　当初白戈响应号召搬迁，白鸽们出于信任跟随他搬走，但还有大量灰鸽没有得知确切原因。灰大郎趁虚而入，抢占先机，先给灰鸽们注入现任山神母亲是开发商，会拆山毁林的印象。
　　这可难办了，就算现在爷爷回来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在灰鸽眼里，白鸽已经当了山神的小弟，成了被收买的鸽奸。
　　想到这里，白林歌蔫儿了下去，垂头丧气。错失最佳时机，现在陷入了僵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简岽宁却神秘一笑：“别担心，我有办法。”
　　白林歌抬头看向他，眼神不可思议：“真的吗？什么办法？”
　　简岽宁卖起了关子，迈步往前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可能还需要你们的配合。”
　　“配合，肯定配合。”白林歌亦步亦趋跟上，“能不能透露一点儿，哪怕一个关键词也行啊。”
　　“明天出来约会吗？”简岽宁问。
　　“约，约约约。”白林歌拿起嘴就应，“你就告……嗯？约会？”
　　“这边找到解决办法了，我们俩的事也得同步进行一下，不是吗？”简岽宁很是理所当然。
　　事业爱情两把都要抓，两把都要硬。
　　白林歌有点儿退缩：“我们真要办订婚宴？该不会紧接着就是结婚了吧？我还没有准备好，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还不能确定……”
　　简岽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半晌，无声叹了口气：“我妈已经来了，订婚宴可能没法逃避，但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快结婚。”
　　白林歌偷偷觑着他，简岽宁那张好看的面孔冲他笑笑：“我也没有经验，但我确定我想和你共度这一生，我会等你。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等太久？”
　　巨大的罪恶感在白林歌的脑中、心口滋生蔓延，重重压迫下来。让这样一个无论是外貌、能力还是身份都堪称优秀的山神，说出这样的话，他简直就是千古罪人！
　　但凡他一点儿都不喜欢简岽宁，这样的话都会听起来像道德绑架。问题是，他喜欢简岽宁啊。
　　可白林歌并不确定，他确实喜欢简岽宁，但他们才认识那么短的时间，自己是不是被一时冲昏了头脑，他真的能和简岽宁一直在一起吗？
　　鸽子的爱情，确定了就是一辈子，他没有办法不顾虑以后。
　　在此时的慌乱中，他也分辨出潜藏在内心隐隐的担忧——他不知道简岽宁是否也喜欢他，为什么会喜欢他，还是，仅仅想要一个结婚对象而已。
　　管他呢！纠结墨迹从来不是白林歌的处事风格，不管简岽宁怎么想，他得争取一下。
　　“明天什么时候见，还和今早一样吗？”按下心里的纠结，白林歌泰然自若地问道。
　　“嗯，和今天一样。”简岽宁并不知道他的内心经过一场斗争，思考着明天要做什么。
　　“算了，到时候再说。”白林歌对这种事情更不纠结，与简岽宁肩并肩往回走，拿胳膊肘轻轻怼了怼，“晚上要不要上我家吃饭？你妈那厨艺，真是辛苦你了。”
　　简岽宁笑容掩不住：“当然好，不会打扰你们吧？”
　　“不会。”白林歌摆手，“我爸和爷爷又钓鱼去了，除了你还能再加一位呢。”
　　简岽宁问：“能不能就带我一个？”
　　白林歌昂首：“当然，除了你我谁都不带。”
　　“噗。”简岽宁笑出声，白林歌保持正经几秒，也跟着笑出来。
　　好像有点能想象到和简岽宁结婚后的样子了。白林歌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还不赖？
　　当一个肌肉猛男半路出现在视野中时，白林歌脚步急刹，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倾了倾。
　　“白林歌，就是你们威胁了灰化肥？”肌肉猛男把双手的指关节按得啪啪响，不管是神情还是体格，都昭示着来者不善。
　　白林歌小声给简岽宁介绍：“他是灰谷酿，他爸好像一直希望灰鸽能再次辉煌，这回估计没少掺和。”
　　简岽宁了然点头，面上并没有因为灰谷酿的出现而紧张。
　　“你这个森林的叛徒！”灰谷酿走到他们跟前，义愤填膺怒斥，并借着那个“叛”字夹带了不少私货。
　　简岽宁闭了闭眼，拿出纸巾擦掉溅在脸上的唾沫星子，淡定道:“灰谷酿是吗？我知道你，长期局域网流量消耗排行前三。”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语气平和：“把灰谷酿家WiFi停掉。”
　　闻言，灰谷酿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猛男拭泪，仰天长啸:“爹，孩儿不孝，不能站在你这边了！”
　　这、这就败了？
　　还以为免不了打一架，三两句话就解除了危机，白林歌叹为观止，看向简岽宁的目光充满敬佩。
　　果然，真正的高手杀招，在于掐准死穴，不动声色中杀人不见血。
　　灰谷酿抬眼望天，快步往边上让路：“别停我WiFi，求你了，就当我没出现过。”
　　亲情是什么？在断WiFi面前，他可以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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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蘑菇屯小学
　　鸽族的事情还需要一步一步安排，在此期间，简岽宁终于能专心和白林歌培养感情。
　　虽然他们之间的氛围渐入佳境，但第二天的约会还是陷入了一种胶着状态。
　　东明山整个区域都是深山老林，不像大城市里有商场、游乐园、电玩城、电影院，他们俩连个去消遣的地方都没有。
　　总不能又去看房屋建设吧？他们又不是搞视察监工的。那他们只能……游山玩水了。
　　如果是别的妖，简岽宁还能带他上天飞一圈——书里都这么写的，“带你装逼带你飞”是最佳的感情促进环节，不仅能增加身体接触几率，还能在这样刺激的情况下使感情快速升温。
　　所以情侣们都爱玩刺激的，蹦极、过山车、海盗船，什么刺激玩什么。这些参考方法在白林歌面前没有任何意义，不是缺乏设施，就是他自己会飞。
　　于是他俩在山间散着步，有来有回地聊着不着边际的天，没有目的那就漫无目的地走，停下脚步时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没有任何特效，也没有任何浪漫的桥段。
　　或许这就叫，平平淡淡才是真吧，简岽宁些微有些感慨。
　　白林歌猛然间发现，斜前方的树林里站着一个小孩儿。
　　林荫随着微风晃动，他就站在移动的阴影里，面朝这个方向，木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白林歌停下脚步，咽下一口唾沫，氛围霎时变得诡异起来。
　　那背著书包的小孩儿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们，忽然拔腿就跑。白林歌一愣，随即立刻追上去，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你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跑，是不是干坏事啦？”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见到人就怕一定是干了什么心虚。
　　“我没有干坏事，”那小孩一本正经，“我是怕你以为我走丢了把我捡回去。”
　　很耳熟的剧情，白林歌仔细盯着手里的小孩，双手拽著书包的两根肩带，双眼往上看着他，让白林歌更熟悉了。
　　白林歌恍然大明白：“啊，你是那只小刺猬。”
　　他还记得，小刺猬名字叫小未。这两天居然已经能化人形了，真是可喜可贺。
　　小未说：“能把我放下吗？我要去上学，第一天，已经快迟到了。”
　　白林歌听到上学一下来了兴致，不仅不把他放下，反而换了个更稳的姿势把他夹住：“去上学啊？是不是蘑菇屯那所人类小学，我以前也在那儿读书呢。快迟到了是不是，我认识路，走，我送你去！”
　　小未手脚并用地在他手里挣扎：“不用，我自己能走！不用你送！”
　　白林歌一心奔学校，热情洋溢：“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边上山神没有干涉的意思，想来他俩是一伙的，小未放弃挣扎，双手双脚垂在半空中，随着白林歌步伐摇晃。
　　他老气横秋叹了口气：“你爸那天就是这么热心地把我带回去的。”
　　果然是亲生父子俩。
　　蘑菇屯小学是东明山边境一所人类村庄里的小学，零零散散的深山村落间隔好几公里，孩子们总归是要上学的，所以找了个中间点蘑菇屯作为小学所在地。
　　因为穷困，学校学费定得很低，没有钱，带点儿米面粮油之类的食物也行。
　　那些孩子们并不是天天都能去上学的，有时上着上着就不来了，有时上着课又会多些新面孔。于是会有很多小妖怪混进那群孩子里，蹭蹭课。
　　白林歌记得那所小学只有三个老师，一个四五十岁的古板老头，一板一眼地用浓重乡音教着拼音和算数。有个女老师，教着口音浓重的外语。小孩们瞪着大眼睛，听不懂，但很坚强，没有被困意打倒——好吧，这是说的白林歌自己。
　　还有一个做饭的女老师，胖胖的，教唱歌，还会讲故事，脑子里的故事像是讲不完，天马行空，充满想象力，虽然经常被老头训不务正业。
　　白林歌以学长的身份给第一天上学的小未说着记忆里的学校，满是怀念。简岽宁在一旁默默听着，陷入沉思。
　　“都过去十多年了，肯定和你以前不一样啦。”小未吊在他的臂弯里，紧紧揪住书包。那里面装着他的学费，八根玉米棒子和一袋小米。
　　也是。但白林歌仍然很高兴，他回来之后还没去看过呢。
　　蘑菇屯小学和记忆里一样，只有一层平房，走近了就会发现，以前所有学生挤在一间教室里，现在有了两间。
　　白林歌在门口把小未放下，小孩落地就往教室那边跑。
　　白发苍苍的古板老头背着手从边上的小房间里走出来，满脸皱纹戴着老花镜，身子骨却很硬朗。他敲了敲走廊里的铃，正准备往教室里去，小未在不远处停下脚步，没说话，取下书包亮出里边的玉米和小米。那老眼昏花的老头扶了扶眼镜，看不清眼前的小孩长什么样，但严肃下垮的嘴角努了努，领着小未进了教室。
　　白林歌猫着腰蹲在窗户外面往里看，指给简岽宁看：“我以前就坐在那儿。”
　　他指了指东南角：“那时候，我有一个人类朋友呢。喏，就坐我边上的位置，我还带他去我家玩过。”
　　简岽宁笑笑：“是吗？”
　　“嗯，他不是村里小孩，而是从城里来的。他跟我说，大城市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高楼大厦、汽车飞机，听得我一愣一愣的。”白林歌偏头看他，笑嘻嘻的，“那时候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到大城市里去，看看他说的那些东西都长什么样子。”
　　简岽宁眼神里是掩不住的诧异：“你是因为他……才会想待在城市里？”
　　白林歌思索片刻，果断摇头：“不能这么说。或许一开始我是想看看外面的样子，但后来不想回来，是因为这里没有我想要的。”
　　这样的对话是第一次，简岽宁看着白林歌认真的侧脸，好像他们已经很近了。他轻声问：“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白林歌再次摇头，回答干脆：“不知道。”
　　那不是敷衍，他确实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有什么能让我想要留下，所以我在寻找。这里没有，那我就去更大的地方碰碰运气。”白林歌耸耸肩，“或许能找到，或许这辈子都不能，这都是拿不准的。”
　　简岽宁注视他：“你离开了那么久，或许这里已经有了呢。”
　　白林歌也望着简岽宁，视线交集，所有未尽之语似乎都传达了过来。
　　他忍不住咧开嘴，低低笑了两声。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和那个朋友有点像，不过他只个普通人，连上树都不会。而你是山神，”白林歌着重强调，“你会飞。”
　　在鸽子精看来，其他非禽类生物会飞也很罕见，连肖宫基都不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是有默契的。
　　起码他们的脑回路在这一时刻达成了一致，都对对方会飞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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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中秋快乐哇！今天的小白和小简有更近一步哦！


第23章 小动物的烦恼
　　简岽宁似乎是下了决心，直视白林歌，认真道：“林歌，其实我……”
　　“看那儿！小卖部！”白林歌几乎是同时一脸惊喜地喊出了那句话，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他没听清简岽宁说了什么，“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简岽宁却道：“你先说。”
　　白林歌被引走了注意力，并不纠结，兴奋地指着远处那家小店：“那家小卖部竟然还开着呢，走，我们去看看！”
　　村里小卖部卖的都是些便宜货，小零食、小玩具，还有一些本子、笔之类的，都是小学里常见的。交通闭塞的偏远山村，那家小卖部似乎还在卖几年前的东西，柜台摆着样式很老的文具，墙上挂着十年前流行的玩具。
　　半人高的柜台最边上有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面上破开了几个洞，乍一看上去，像是空的。
　　那是白林歌小时候玩过的抽奖盒，由一个正方形分割成数十个小方格，每个格子里放上一点东西，再在面上糊一层彩纸。给老板五毛一块的，选中一个格子戳开，开出什么都能拿走。
　　有时候里边儿还能抽出现金来，有时运气不好，戳开空空如也。
　　白林歌掏了掏兜，从钱包里摸出几枚硬币来，简岽宁看着他把钱递给老板——一个看店的小姑娘。
　　小姑娘告诉他们，抽奖五毛两次。白林歌兴致勃勃，上手就戳开一个，欣喜地从那小方格里抠出一枚圆溜溜的玻璃弹珠。
　　“一颗弹珠！”白林歌报幕似的把奖品名称喊出来。
　　简岽宁面带笑意看着他，白林歌戳开了第二个格子：“呃……一颗弹珠。”
　　捏着两颗弹珠，白林歌撇撇嘴：“至少颜色不一样。”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依次被戳开，白林歌眉头紧锁，伸出双手就要把整个盒子搬起来摇一摇，还好被简岽宁及时阻拦。
　　“是不是有问题，你这个抽奖盒该不会除了玻璃珠没有别的东西吧？有空的就算了，怎么两个空的都被我选中了？”白林歌被自己的坏运气恼到冒火，搞什么鬼。
　　除了开出三颗玻璃珠，剩下两个什么都没抽中，这是什么绝顶坏运气？一开始的兴致全然没了，白林歌生着闷气，拉着简岽宁的手就要走：“算了，不玩了。”
　　小女孩撑着柜台探出半截身子：“你还有一次机会呢！”
　　白林歌头也不回：“不用，钱也不用找了。”
　　小女孩大声了点儿，有些急：“不行，我不能多收人家钱。”她说着，就要从店里跑出来。
　　白林歌停下脚步，转头对简岽宁说道：“那你来吧。”
　　最后一次机会白林歌留给简岽宁，他已经对这个抽奖盒失去了信心，估摸着除了玻璃珠其他都是空的。
　　简岽宁目光从白林歌的脸落到抽奖盒上，仔细看了几眼，选中一个，伸出食指按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玻璃珠？”白林歌问。
　　简岽宁摇摇头，手指迟迟没有拿出来：“是圆的，但不是玻璃珠。”
　　白林歌的好奇重新被勾起，紧紧盯着他的手，对奖品满怀期待。
　　随着简岽宁手指出来的，是一枚造型简单的戒指。
　　银色金属环上嵌着一颗方形“红宝石”，那枚“红宝石”还不是玻璃的，而是塑料，两元店里卖的那种假饰品。
　　白林歌眉毛扭了两下，噗地笑出来：“老实说，你有没有用透视眼，怎么抽了个这个出来？”
　　简岽宁把戒指放在手心，转手递给白林歌：“你的。”
　　“送你了送你了。”白林歌一面笑一面拉着简岽宁离开小卖部，气全消了。
　　他俩在村里闲逛已经够可疑了，那么大了还玩这个，更显得不正常，还是快跑吧。
　　走在林间小路里，风吹着枝叶，阳光从疏漏的叶间落下，热度围绕着身躯，被凉风吹散，又在风走后卷土重来。
　　简岽宁把那枚戒指捏在手里，另一只手被白林歌拉着，他问：“真送我了？”
　　白林歌目视前方，一点头：“昂，你要你就收着，不要扔了也行。”
　　简岽宁拳头捏得紧紧的：“我肯定要。那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白林歌顺嘴搭音：“什么？”
　　简岽宁把那枚戒指收进口袋，拿了另一样东西出来，平静道：“也是戒指。”
　　白林歌转头看来，看清他手里货真价实的银戒指，慌忙摆手：“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来！”
　　“为什么？我收了你的，你也应该收我的，这叫礼尚往来。”简岽宁说。
　　白林歌见他认真，有些结巴：“不是，这不一样！那是个假的，不值钱，你这个是真的，我不能要。”
　　简岽宁有理有据：“你们家礼金都收了，一枚戒指还怕什么，又不是结婚用的钻戒。”
　　钻戒那更不能收！白林歌张口结舌，简岽宁停下脚步，直直望着他：“你在顾虑什么呢？”
　　我在顾虑……白林歌仔细想，他下意识地拒绝，但其实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如果拒绝的是这份礼物，可这是简岽宁对那枚戒指的回礼。如果是因为贵重，白林歌从不觉得礼物应该用价格来衡量，简岽宁送的是那枚塑料戒指，他难道就会欣然接受？
　　但要说是顾及戒指所代表的含义……他不也送了简岽宁一个？这样的行为，在他人眼中是不是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原本没有这样想过，现在细想来，好像一切变了味。
　　白林歌抬起一半的手指节微微弯曲，随即快速把戒指从简岽宁手里拿过来。
　　“戴上试试。”简岽宁嘴角翘起来。
　　白林歌别开脸，随便把戒指套在中指上，身旁的人看着他红红的耳垂，笑意渐深。
　　“戴上可就不能摘了。”简岽宁说，随即补充道，“在我给你另外的戒指之前。”
　　“知道啦，我不会摘的。”白林歌小声道。
　　简岽宁满意了，牵起他的手向前走去。
　　走了十来分钟的路程，白林歌忽然开口：“那什么，戒指可能真要摘不下来了。”
　　简岽宁疑惑回头，白林歌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举起了戴戒指的那只手。
　　手指头可见的红肿了起来，如果没有猜错，他好像是……过敏了。
　　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早。
　　白林歌从没有想过，只是出门散个步，约个会，会被送到村里的小诊所去。
　　虽然按道理他不应该去看人医，但没有办法，谁让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看鸽病的兽医。而妖是很少生病的，那些个祖传老郎中顶多熬点草药给小动物们治个外伤，他们甚至压根没有过敏这个概念。
　　村里小诊所的老医生不在，是老医生的儿子在帮忙看着，听他自己说是个城里医生，这两天放年假回来看望家人。
　　白林歌将信将疑，决定让那年轻人试试。
　　没想到他还挺靠谱的，对待医学非常严谨，很认真地对白林歌进行了检查，有模有样的。
　　因为罪魁祸首还待在原处，所以范围最大程度缩小，病因很好确认。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坏的。”白林歌面无表情。
　　“你对银过敏，这枚戒指要取下来，只能钳断了。”年轻人语气听起来很惋惜。
　　简岽宁并不在意，只想尽快把戒指取下来，看见戒指勒在红肿起来的手指上，他眉头皱得死死的。
　　白林歌又问：“好消息呢？”
　　“你这戒指是纯银的，捡回去融了还能重新打一个。”年轻人竖起了大拇指。
　　最终那枚戒指是由简岽宁取下来的，并没有钳断。取下戒指是很简单的事情，但白林歌得确定是因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毕竟以前从未发生过，去看看医生保险一点。
　　哦，可能是因为家徒四壁，没有纯银首饰给他检验。
　　举着肿了的手指回家，完全没法瞒，白林歌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了白女士。没想到，不到一天时间，白林歌贵金属过敏的事情传遍了附近的村子。
　　无数认识不认识的动物纷纷前来围观，并试图用白林歌来检验自己首饰的真伪。
　　被围观的白林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过敏表演艺术家，仿佛这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特异功能。
　　简岽宁清了场，满是歉意地坐在白林歌对面。
　　谁也不会想到，一只鸽子精，竟然会对银过敏。
　　人形的时候只是手指头肿，恢复原形肿的是翅尖。
　　“虽然我也没想到，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嘛。”白林歌宽慰道，“小动物也会有小动物的烦恼啊，就像鳄鱼背上痒，大象流鼻涕，长颈鹿想吐……”
　　简岽宁：“……”
　　别说了，要有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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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知识：据说长颈鹿不会吐，是因为没人见过|?．?)?


第24章 我给你挂起来好了
　　或许是故地重游的缘故，白林歌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偷偷混进蘑菇屯小学那群小萝卜头里，使了一点障眼法，女老师在台上点人头，数来又数去，怎么点都对不上数。
　　新来的学生们还没完全对上脸，女老师睁大了眼张望，混在里面的小妖怪装模作样地看着别人，只要足够坦然，就不会引起怀疑。
　　女老师拿起花名册点名，叫到没人应的名字，白林歌就欢快地喊一声到，名单上的字会动似的，念着念着错了位，还是没能弄清楚，她只能就此作罢。
　　隔壁小孩一直盯着他，白林歌坐得端直，眼睛往边上瞟。
　　那小孩生得白净，衣着整洁，不仅是衣服，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是崭新的，像是这间旧教室里新添置的工艺品摆件。他新得似乎反光度都要比周围事物强上那么一点，鲜亮惹眼，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焕然一新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林歌也盯着他看，然后听到他说：“你不是他。”
　　白林歌歪着脑袋，什么意思？
　　“这里的每个人我都记住了，之前从没有见过你。”那小孩说。
　　白林歌咧开嘴，冲他一笑：“那你现在记住我不就好啦！”
　　那小孩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回答。或许是从未见过，被拆穿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讲台上的老师咳嗽一声，白林歌立刻坐正，恢复一脸认真继续听课，他爱学习！
　　放学是所有学生都期待的事情，走廊的铃被敲响，白林歌跟着孩子们往门口涌去。他突然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那小孩还坐在原位，慢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白林歌在门口倚着墙，等那小孩出来，笑嘻嘻地跟着他：“你是这个村里的吗？”
　　小孩摇头，停下脚步，看着白林歌等待下文。
　　“要不要一起去玩？”白林歌发出真挚的邀请，他喜欢长得好看的，想和他交朋友。
　　小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即便不知道对方姓名，搭上话，玩在一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白林歌带着他到树林里，从天亮玩到天黑，直到听见远方山林响起数声“咕咕咕”，鸽子们要回巢了。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这么晚，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吧？”白林歌有些不舍。
　　那小孩说：“我妈妈找我爸爸去了，晚上只有我一个在家。”
　　白林歌双眼亮起来：“那你今晚去我家睡吧！”
　　不管对方的回答是什么，他欢呼一声，拉起那小孩的手腕，往家的方向跑去。
　　到达鸽族栖息的树林，小孩环顾四周：“你家在哪？我没有看到房子。”
　　白林歌指指前方的一棵树，指尖上移，茂密的枝条完美挡住了窝。
　　“你……住树上？”
　　“对呀，林子里树那么多，随便找一棵不就能凑合住了。”白林歌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以前鸽子窝是用枯草和树枝搭的，现在好了很多，大家会选一棵粗壮的树，在上面掏出一个可以容纳他们的洞来。
　　那小孩面露为难：“我不会爬树，到不了那么高的地方。”
　　“那怎么办？妈妈说林子里有很多吃鸟的猛兽，不住得高点，那些狐狸、老虎、狼……还有，还有超级多吃肉的动物，他们会把我们吃掉的。”白林歌更为难，他不想自己的朋友被吃掉。
　　小孩的表情有些复杂，可能是没想到交个朋友还要面临被吃掉的危险。
　　“有了！”白林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兴奋得跳起来，“我找根绳子给你挂起来好了！”
　　“……”
　　那小孩看着他，没说话，双眼在没有灯火的夜里像两颗星星。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白林歌抬手划掉闹钟，收回时顺势捂住眼睛，还想再眯一会儿。
　　不知怎么梦见了那时候的场景，后来那小孩被从外面回来的白河夫妇送回了人类村庄，没能留宿深山老林。
　　真是遗憾。
　　现在想来，白林歌反省了任性妄为的行为，那不就是一个小孩被妖怪拐入了山林吗？对人类家长们来说，其实是个恐怖故事。
　　白林歌打那天起经常去找他玩，半个月后那小孩没再出现在蘑菇屯小学，白林歌只能遗憾地承认，他失去第一个人类朋友。
　　那间旧教室像是少了颗灯泡，比之前看起来还要黯淡几分。
　　甚至直到失去了，他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这让白林歌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缺根弦。
　　他脑中记忆已经模糊，那双注视他的眼睛也不甚清晰，白林歌仔细地回想着细节处，最终形成的，却是简岽宁的那双眼睛。
　　白林歌惊得心脏猛地一跳，随即苦恼地捧着水搓了把脸。他好像，真的很喜欢简岽宁。
　　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白女士态度随意地提起了一件事：“听说，今早山上不知打哪儿来了一群乌鸦，正和灰鸽抢地盘呢。”
　　白林歌嘴里嚼着馒头，满眼诧异：“还有这种事？”
　　白女士亮出手机，展示牌友发的朋友圈。
　　白林歌坐不住了，他得上山看看去。
　　不管灰鸽闹出多大的麻烦，最终都会成为鸽族的麻烦，灰大郎想搞分裂，白林歌可没答应。
　　事情正如白女士说的那样，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黑乌鸦进入东明山，试图在山上侵占一块地盘。
　　此刻山上“哇哇”和“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双方都骂得很凶，白林歌刚到山脚下就听到了。
　　动物们的领土意识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再弱小的动物，也会有着保护自己领地的本能。本地鸽族排外性在当地排得上号，当然不乐意接受外来者。
　　更何况黑乌鸦是出了名的聒噪话多，性格凶悍，侵略性强，成群结队叫个不停，每天都四处乱窜，活像一群霸王。和他们做邻居，不亚于和一群大喇叭朝夕相处，可有得受了。
　　经过白林歌现场观察，确定来的只有十来只乌鸦，目前只是言语挑衅，还没动手的意思，这情况得快点告诉简岽宁才好。
　　打定主意，白林歌转身，被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灰大郎吓了一跳。
　　“你是在这里打探消息，想要去告诉那位山神，好让他来插手鸽族的事吗？”灰大郎面色深沉。
　　“有什么问题？整个东明山都由山神管辖，他有权知情。”白林歌回敬道，“你就那么想成为族长，一手掌控鸽族吗？放心好了，鸽族的事我不会寄希望于他人，你也不要妄想把我们白鸽排除在外。”
　　想成为族长的事情被拆穿，灰大郎并不心虚，说道：“是你们白鸽主动投靠了山神。白林歌，你太天真了，如果你不是鸽族族长的孙子，你觉得他会搭理你吗？”
　　提起这个，白林歌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腼腆:“应该会吧。”
　　“……”
　　灰大郎被他的反应激得额头青筋直跳，语气重了些:“你以为简岽宁是真的图你这只鸟吗？他是为了搞开发。你是鸽族长子长孙，只要拿捏住你，你就会尽心尽力帮他拉拢鸽族，这片森林的开发他十拿九稳，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白林歌瞥他一眼，面上表情淡去，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规划局门口，保安雄哥正在打瞌睡，白林歌的步伐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妖。
　　他径直上了楼，走到简岽宁办公室前，办公室的门只是虚掩着，白林歌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了那扇门。
　　正在处理文件的简岽宁抬头，见到白林歌到来有些惊喜，白林歌率先开口，说道：“告诉我，你要和我结婚，是不是就是为了搞开发？”
　　简岽宁眼中满是诧异，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白林歌抬起手阻止：“算了，你不用说了。”
　　简岽宁有些急，站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你不用管我听谁说的。”白林歌满是感慨，“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简岽宁:“……”
　　白林歌拍着胸脯，豪气万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义不容辞！”
　　简岽宁觉得刚才慌神到心律不齐的自己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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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回收?


第25章 完了，两情相悦了
　　白林歌为自己的大义凛然感到骄傲，但简岽宁的表情看起来不像那么回事。
　　他低头说了句什么，白林歌囫囵听了个大概，好像是说：“你总能说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来。”
　　简岽宁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边走出来，一步一步靠近白林歌，那双眼睛坚定不移地锁定目标，带着一股令白林歌莫名心生退意的气势。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白林歌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但很快否决，不应当，他一定是因为感动，要来感谢我。
　　对，一定是这样！
　　简岽宁的距离越来越近，白林歌脚步往后蹭了小半步，勉强没有退缩。
　　他能看见秀挺的鼻尖，和长长的眼睫，还有那双颜色稍浅的唇。好看的五官放大了，那就是放大的好看，白林歌觉得这是废话，但他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简岽宁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为了搞开发？完全不是那样。”
　　他靠得更近，停在了令后仰的白林歌即将失去平衡的临界点，声音放轻了，“我是为了搞你。”
　　“……”白林歌一个没稳住往后倒去，下意识揪住了简岽宁的上衣勉强站住，面颊绯红，说话又快又急，“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简岽宁顾不上被揉皱的衣服，伸手扶住他，语气困惑：“感谢？”
　　哦，简岽宁确实没说过要感谢，是白林歌自己想的。
　　他还以为简岽宁是看上了他的能力，没想到是因为他的魅力。
　　完了，两情相悦了。
　　白林歌哼哼唧唧坐在沙发上，眼神时不时瞟向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简岽宁，每一次都能和他的视线对上。
　　好半天，白林歌总算想起还有件正事，正经了神色：“东明山来了一群乌鸦，你知道吗？”
　　“知道。”简岽宁淡淡道。
　　白林歌点头：“也对，他们那么吵，估计隔壁山都知道了。”
　　简岽宁语气仍然平淡：“他们是我找来的。”
　　白林歌微愣，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你们鸽族不是向来团结，就算内部再多矛盾，遇到敌人也会一致对外么，只不过是使用了一点小手段。”简岽宁说道，“鸽族的事情，终究还是应该由你们内部解决。”
　　“是我们自己解决，问题我们还没理清楚，又整一群乌鸦来，那不是添乱吗……”白林歌说着说着忽然明白，声音弱了下去。
　　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将内部矛盾转移成外部矛盾，需要一致对外的情况之下，无论他们存在什么样的过节，也会暂时放下。
　　让那群乌鸦来分散注意力，这就是简岽宁打的主意。
　　白林歌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顿时领悟了：“原来，你说的可能需要我们帮忙是指的这个。”
　　简岽宁微笑点头：“没错，现在到了你们白鸽出现的时机。我是鸽族的外人，不太适合出面，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白林歌眉梢挑的高高的，什么鸽族的外人，没点身份的自觉吗，明明就是……好吧，白林歌忽然发现，虽然某种角度来看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实际上他们连彼此的身份都没有正式亲口承认过。
　　此刻谈着正事，不好纠结儿女情长，白林歌努力把思绪拉回正轨。
　　“我带头去似乎也不太方便，”白林歌捏着下巴，“灰大郎心眼多，先前我去打探消息被他看见了，我怕到时候他又在里面搅和乱说话。”
　　这不是不可能，得找个挑不出毛病的白鸽来干这件事。
　　白林歌双眼一亮：“对了，找她来绝对没问题！”
　　简岽宁看向他，大致猜到了他说的是谁，不禁点头表示赞同。
　　乌鸦们停在相邻的几棵树上，对着与他们对峙的灰鸽不停叫嚣。体型上的差距，让鸽子们即便数量占据优势也不敢贸然动手。
　　这样的僵持不会持续太久的，现在看来是灰鸽占了数量优势，但乌鸦集群性强，有时会成百上千只一同活动，尤其是迁徙的时候。乌鸦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乌鸦族群要迁徙过来？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等大部队来到，灰鸽们连剩下的三座山都要守不住了。
　　灰大郎停在高高的枝头，恨恨注视那群放肆在枝条间跳跃的黑乌鸦。
　　即便灰大郎想要成为鸽族族长，他想要的也是居民、地盘都完好无损的鸽族，他想让鸽族在他手里变得更强盛。
　　可现在，灰鸽白鸽被他所塑造出来的隐形墙隔开，他们的力量也随之被削弱，如果这时候白鸽在就好了……
　　一旦鸽族地盘被侵占，他们成为被驱逐的流民，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毁了鸽族。灰大郎心情复杂，心有不甘，亦为可能的下场感到心悸不安。
　　要么，现在就动手，不惜一切代价，将乌鸦驱逐出去。
　　这样的想法一冒头，就被由远至近的嘈杂声盖过，灰大郎讶异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体微颤，竟然是她！
　　一群白鸽浩浩荡荡上了山，为首的白女士气势汹汹，冲到乌鸦跟前一声怒喝：“吃了熊心豹子胆，赶来鸽族的地盘撒野？欺负我们鸽子少是不是！”
　　白鸽的出现，令在场灰鸽振奋起来，好些天没见的亲戚们遥遥打起了招呼。先是小声呼唤，后来声音多了，嘈杂起来，干脆放声大喊。
　　白女士诸多牌友在场——毕竟打牌可不分毛色——当即对着灰鸽群里的牌友喊道：“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这么大事，咱们得一起扛啊。鸽族都是一家，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园！”
　　鸽子们纷纷出声附和，有了士气的鸽子们向着乌鸦们包围逼近，看着架势挺能唬人的。
　　渐渐的，白鸽与灰鸽的界限不再那么分明，许久未见的朋友们互相进入另一边找寻，很快混成了一团。
　　“三姑，你怎么又掉毛了，是不是淋雨淋的？早跟你说了，这病沾水不马上擦干就会掉毛，都不听。”
　　“嗨，住树上就是这样的。我看你发那照片，现在住的地方好像挺不错？”
　　“当然啦，山神给我们准备的好房子，也给你们留了地方，你们不去怪谁。”
　　“哟……”
　　此话一出，无数在一旁听着的鸽子都心情复杂起来，谁不想住好点儿的地方呢。
　　白女士适时开口：“这些事情稍后再说，好日子当然要大家一起过。咱们先把这群乌鸦赶出去！”
　　众鸽一呼百应：“对！赶出去！”
　　乌鸦们见势不妙，其中一个有眼力见地先飞离树林，其他的顺势跟上，竟不战而逃。
　　看着灰白两色混在一起，气氛融洽，白女士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灰大郎却皱起了眉头。
　　鸽族的危机从来不是大问题，他们容易被扇动，也容易被感动，只要抓住重点，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虽然还没有到完全让灰鸽信服，一下全倒戈向山神的地步，还有一群顽固分子在抵抗，但白林歌相信，这是早晚的事。
　　找到灰大郎的时候，他正坐在悬崖边眺望远方，面容坚毅，眼神笃定，很容易看出他是一只胸怀大志的鸽子。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灰大郎回头看了眼，收回视线：“乌鸦是你们搞的鬼吧？哼，你休想让我放弃，这个族长，我势在必得。”
　　“我不是来让你放弃的。”白林歌停在他身后，“甚至可以说，我完全支持你当族长。”
　　灰大郎身形晃了晃，忍住了没有回头。
　　“我很佩服你们，到底是怎么忍下去的？这么多年了才想起来推翻我爷爷的统治。”白林歌说道，“他在位的这些年，什么事都没干过。外面天翻地覆，咱们还在睡树林，睡草窝，受着雨打风吹。”
　　这话简直说到了灰大郎的心坎里，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吗？其实你更应该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因为落后，因为一成不变。我回来是因为我妈逼迫，不过也是因为这次回来，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白林歌的语气顿时变了，与批评爷爷毫无建树不同，带着赞扬与骄傲：“山神的到来改变了这里，他建设村庄，拉网线，设站点，造起房子。有合理的规划，不会大肆破坏自然，留给那些动物足够空间的同时，也让我们能享受到便利。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山神。”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灰大郎喃喃道，紧皱眉头，“你确实不是来争这个族长的。”
　　“你根本就是来秀恩爱的！”


第26章 你居然还有活祭品?
　　不管灰大郎怎么说，白林歌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也说明了自己对族长的位置完全没有兴趣，心情舒爽地下了山。
　　“其实灰大郎算是有个抱负的，等他成功当上了族长，和简岽宁携手建设美好家乡，这里将来一定会变得很好。”白林歌站在阳台，展望山野，仿佛看到了未来。
　　肖宫基擦着鞋上的泥，山里就是泥多：“那合着你什么都没干啊？”
　　“我怎么什么都没干了？如果不是我从中斡旋，鸽族能和山神达成协议共同携手吗？我架起了鸽族和山神之间沟通的桥梁，促成了这片区域的和平发展，军功章怎么也得有我的一半。”
　　白林歌双手叉腰，满脸骄傲：“我，就是和平之鸽。”
　　“小白，我想问一个问题。”肖宫基刷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低着头，双眼只向下盯着鞋尖。
　　白林歌现在心情很好，没有察觉半点异样：“你问。”
　　肖宫基面露迟疑：“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山上的那些山洞，应该没什么特殊的吧？”
　　“当然，山上有山洞有什么稀奇的，是座山就会有山洞啊，还能特殊到哪里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白林歌又补充一句，“不过有一个山洞是例外。”
　　肖宫基手微不可查地一抖：“怎么个例外法？你说的这个山洞，有什么特征吗？”
　　“那是东明山的禁地，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连山神都说它会带来灾难，咱们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白林歌简单解释了一遍，告诉肖宫基那被石头封住大半边的山洞就是禁地。
　　肖宫基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埋头擦鞋，白林歌好奇他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他却说只是随便问问。白林歌并不多纠结，拿上换洗的衣物去洗澡。
　　他一走，肖宫基的动作再也进行不下去，面带苦恼，嘴里念叨着：“惨了惨了……”
　　当然不可能是突然问起山洞的事，一切要从前天白天说起。
　　白林歌自从和简岽宁看对眼后，就早出晚归，没再管过肖宫基的事。而肖宫基本就是来蹭一顿席的，小白未来对象是山神，当然不可能去当电灯泡。他也有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去玩……不是，照顾小兔子。
　　那些小兔子太活泼可爱了，当然，大兔子更可爱。卯卯渐渐没那么冷酷，露出兔子的本性来，偶尔会容许肖宫基摸一摸他的兔耳朵。
　　但那天肖宫基找到卯卯家，却见他不太高兴，怎么问也不说。作为家中老大的卯卯不高兴，小兔子蹦得都没那么欢了，那一整天都气氛压抑。
　　肖宫基可不管那么多，堵着卯卯上了山，让他把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卯卯被他烦得不行，把手机拿出来丢给了肖宫基。
　　手机停留在聊天页面，没有备注，只有两条消息，今早发来的。
　　“小笨蛋，有一个比你还笨的傻瓜，我要去照顾他啦。”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肖宫基沉默片刻：“这个是……你说的那个对象？”
　　“我就是想不明白，很想不通。”卯卯状态很暴躁。
　　肖宫基把手机还给他，故作轻松地安慰：“那种渣男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不是你的错啦。”
　　卯卯半点没被安慰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骂我笨蛋！”
　　肖宫基：“……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是这个吗？”卯卯不解，“他不是说他去特殊疗养院当护工，照顾弱智吗，但他为什么要骂我？”
　　肖宫基眼神微妙，如何委婉地告诉对方他被绿了？
　　“不是这个意思。”肖宫基谨慎开口，“这么跟你说吧，他是一缕春风，你就是江南岸，懂吗？”
　　卯卯看他的眼神让肖宫基知道他不懂，肖宫基索性直说了：“他意思就是和你分手，他外面有别的兔子了。”
　　也有可能不是兔子，是别的物种。
　　卯卯面色凝重，似乎是在细想他的话，一副火山随时爆发的模样，强压火气咬着牙：“那他不还是骂了我笨蛋！”
　　肖宫基陷入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行。”
　　就在这当口，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又发来了新消息，似乎是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等到回复，对方沉不住气了。
　　“因为我发现，你根本不需要我照顾。”
　　“你让我觉得我是多余的。”
　　肖宫基把手机亮给卯卯看，卯卯盯着屏幕，眉头紧皱。
　　不对，这可完全不像是情侣分手应该有的表现，肖宫基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多久了？”
　　“上个月吧。”卯卯满脸不耐烦，“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忽然跟我说想照顾我，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就答应了。”
　　区别可大了！肖宫基简直想抓着眼前的兔子狠狠晃两下，他到底明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啊？
　　但，不知道怎么形容，肖宫基的内心竟然有那么一丝窃喜。
　　勤劳持家，独立能干，长得不差，毛很柔软，耳朵也长，仔细想来，全是优点。原先听卯卯说他有对象，肖宫基暗自失落了好些天，现在看到这副场面，他觉得自己能行了。
　　“别理他了，和渣男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肖宫基正义凛然，动作飞快地把那个对话框拉黑。
　　卯卯张了张嘴，手抬到一半，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他烦躁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一个用力，石子腾空而起，飞得又高又远，在肖宫基的注视下，精准落入一个封闭大半的漆黑洞口中。
　　或许是他的错觉，脚下的山体都微微震动了一下。肖宫基看着身体晃了一下的卯卯，随即确定，不是错觉。
　　难道要地震了？
　　他与卯卯对视，卯卯似乎也有这样的疑惑，当即转身就走。先回家，小兔子们还在家里。
　　肖宫基跟在他身后，纠结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将那句话说出口：“现在你是单身了，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卯卯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可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甚至不会需要你。”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啊大哥！”见他走得飞快，几乎要跟不上，肖宫基大喊，“没有你我能被困死在这片林子里你信不信！”
　　“……”卯卯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下来。
　　山只晃了那么一下，范围应该不大，因为没有引起其他动物的注意，所以那件事他们没有放在心上。
　　但刚才肖宫基多问了一嘴，白林歌的答案让他重新慌乱起来。
　　很快，第二天一早传来的消息让肖宫基完全确定，他们闯祸了。
　　那山洞的封口被涌出大股水流彻底冲开，从山上倾斜而下，几乎要形成一条小河。
　　好在简岽宁及时出现，控制住了水流，差一点山下的村子就要遭殃了。
　　没过多久，涌出的水似乎流尽，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大口。
　　白林歌赶到时，简岽宁和岩祁都在场，他们悬浮在半空中，盯着那个山洞，决定尽早把它封起来。
　　即将动手之际，岩祁面色微变：“等等，里面好像有什么出来了。”
　　白林歌紧张地盯着洞口，来的会是什么？
　　巨大的浓烟随之滚滚而来，一个身影从逐渐从黑暗中显现，缓缓从山洞走出，站在了阳光之下。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看起来竟然只是个普通人类，白林歌错愕不已。
　　那男孩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几个身影，有些慌张胆怯，似乎也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陌生无措。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简岽宁身上，怯生生地问道:“你是山神吗？”
　　他说的第二句话是:“我是贡给山神的活祭品。”
　　白林歌不敢置信地看向简岽宁，你居然还有活祭品?
　　简岽宁身体一僵，眼神无辜，他缓缓将脸转向岩祁，坚定地伸出了手指。
　　岩祁嘴角幸灾乐祸的笑逐渐消失，犹豫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简岽宁闭了闭眼，微不可查地点头。
　　在场的山神有两个，但此刻，绝对不能是简岽宁。
　　这个，就叫父慈子孝。


第27章 山神的新娘
　　从山洞里走出来的男孩被带回了规划局，为防止再从里面走出什么奇怪的东西，简岽宁与岩祁把山洞先封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男孩不再如先前那般无措，看向其他人的眼神大方了许多。
　　男孩如实回答了简岽宁的问询，他叫林莫，来自一个叫大元村的村庄。
　　因为一场持续了两个月的大雨，大元村被山上滚落的大石砸塌了几栋房屋，村里的巫师在村里奔跑大呼，这是山神发怒的征兆，需要活祭品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活祭品，被称为山神的新娘，灵与肉，都将完完全全归山神所有。
　　林莫的姐姐成了挑选出来的活祭品，但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林莫不忍心看着姐姐日夜哭泣，甘愿代替。于是在祭祀当日，他被送到了山上，放入一个山洞中。
　　山洞的出口被完全村民们用石头封死，林莫被困在漆黑的洞中，又渴又饿。吃掉了一同送进来的其他作为祭品的食物后，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摸着黑试着向山洞深处走。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双腿沉得快走不动了，停下歇一段时间再继续，就这样走走停停。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前方的一丝光亮闯入他的视野，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一鼓作气走了出来。
　　看到的第一眼，是光，与漂浮在半空中的仙人。
　　山神的传说是真的，林莫看着半空中的那个身影，脑中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神明啊。
　　“其实村子以前就有过献祭仪式，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便停止了。只是这次碰上十年一遇的灾难，才不得不这样做。”林莫小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拿活人当祭品？你们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还玩封建迷信那一套！”白林歌抱着手臂，义愤填膺地对这种习俗进行批判。
　　得到消息赶来查看情况，顺便凑热闹的肖宫基坐在沙发角：“你一个鸽子精，就没资格说迷信这种话了吧。”
　　白林歌狐疑地看向林莫：“正经神谁干这种事？你们不是被那狗屁巫师忽悠了吧？”
　　“可我现在不是见到了山神吗？”林莫语气天真，他微微有些脸红，“而且，我是自愿的，我愿意成为山神的新娘。”
　　白林歌：“……”他睁大双眼，看向简岽宁。
　　简岽宁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交叉相握的手微微颤抖，极力隐忍着什么。在强烈情绪影响下，整栋建筑似乎都震颤起来。他刚否认过自己是山神，现在不能随便说话，平常心，平常心。
　　白林歌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你就没想过，山神不一定会接受你？”
　　林莫天真反问：“山神不都会爱上活祭品吗？。”
　　白林歌的困惑从每一根眉毛尖儿冒出来：“……为什么？”
　　林莫认真思考：“因为话本里都这么写的，而且我善良。”
　　白林歌：你是山神新娘了，那我回去等消息？
　　将那位善良的男孩和简岽宁留在规划局，白林歌先和肖宫基回了家。
　　白林歌阻止了简岽宁跟上来，他需要理一理思绪，或许，该做出选择了。
　　合上大门，家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白林歌看起来很冷静：“小基。”
　　肖宫基立刻接话：“小白你说，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是不是要收拾行李离开这里，我现在就去！”
　　白林歌制止他想要离开的动作：“你老实告诉我，山洞是不是你打开的？”
　　“……”肖宫基眼珠滚动，“我去收拾行李！”
　　“没有想到，”白林歌声音沉痛，“你竟然这么不择手段，就是为了得到我。”
　　“……”肖宫基听得一懵，说得跟真的一样，“好吧，我承认山洞有可能是我打开的，你可以怪我打开了山洞，但我真的不想得到你。”
　　白林歌睨着他：“我看你是得不到我就想毁掉我。”
　　肖宫基原谅他受了刺激胡言乱语，热心开导：“小白你乐观点，说不定这是上天给你们的考验呢？”
　　“这明明是你给我的考验！”白林歌忍不住咆哮出声。


第28章 山神的原形
　　晚饭白林歌吃得心不在焉，他不知道简岽宁会怎么安排林莫，不过那也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事情。
　　放下筷子，白林歌说了声我回房了，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站在厚厚的窗帘前，犹豫片刻，将窗帘拉开一条窄窄的缝。对面楼同一层的灯亮着，但没有一个身影在视线范围内。
　　白林歌看了片刻，将窗帘放下，转身出了门。
　　他得找一个空旷的地方透透气，好好想一想。
　　出了电梯，白林歌往小区外走去，迎面而来的身影让他脚步放慢，然后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这个时间才回来的简岽宁也停在了那里，白林歌鼓起勇气：“聊聊？”
　　他们走到了僻静的树林里，简岽宁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看着白林歌，双方都没有立即开口，只是默然静立。
　　那双眼睛，像黑暗中的两颗星星，往下，唇瓣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精准测量过绘出来的。
　　白林歌盯着他，毫无征兆地，就这么直直亲了上去。
　　感受到贴在唇上的柔软触感，简岽宁双目瞪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劲风迎面吹来，一道光划破夜幕，霎时照亮黑暗，在白林歌眼前亮如白昼。
　　他没有闭眼，于是他亲眼看见简岽宁的头发开始疯长，如同浓墨瀑布一般倾斜而下，被劲风吹得舞动。
　　身上的西服变成了宽袍大袖，衣襟敞开来，露出健美的胸肌与腹肌，光照之下如白玉雕成。脖颈上多层璎珞垂下来，点缀胸口，恰如其分地掩饰着在被风吹动的衣襟中若隐若现的两点。
　　衣袍下摆露出半边修长的腿，衣带与披帛飘扬在空中，如同壁画中的飞天。
　　那张本就极好看面孔，在此刻变得美艳绝伦。
　　白林歌双眼一眨不眨，震惊地退后一步，光也随着双唇分开而消散，眼前的简岽宁依然是短发西装的打扮，与寻常无异——除了脸有点红。
　　“刚才那是什么？”白林歌问。
　　“……是幻觉。”简岽宁说。
　　白林歌觉得自己被敷衍了：“你骗鸟呢！”
　　简岽宁拒绝回答，选择装聋作哑。
　　“那我就再亲一次。”白林歌抓住他的双臂，出声威胁。
　　简岽宁瞥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抿紧了。
　　不妥协在白林歌眼里等同于挑衅，就是“有本事你来”的意思。
　　所以白林歌又亲了一次，为防止简岽宁躲避，这次是扣着他的双手亲的。
　　那一幕再次重现，柔和的光从简岽宁身上散发出来，他的外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在白林歌震惊的目光下，简岽宁合上双眼，抽出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投入在这个吻中。
　　良久，简岽宁缓缓睁眼，将盖在白林歌眼上的手拿开。
　　这次他没有立刻恢复原样，白林歌看得很清楚，久久不能回神。
　　简岽宁尽量保持语气平淡：“一般情况，是不会变成那种状态的。只是偶尔……情绪激动的时候可能会。”
　　“所以，”白林歌语速缓慢，“你的原形，是一个仙女？”
　　简岽宁着重强调：“那不是仙女！”
　　果然是混血，虽然造型别致了一点，但真的很惊艳。
　　白林歌视线下移，看着眼前的胸肌：“能摸一下吗？”
　　简岽宁：“……能。”
　　白林歌就摸了一小下，毕竟他还是有矜持这种东西的。
　　等简岽宁回到平常状态，白林歌已经对他露出了笑容，似乎半点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了。
　　“他居住的大元村我没有听说过，那个山洞可能是连通到另一个空间，接受祭品的山神也不会是我。”简岽宁说。
　　白林歌点头：“我知道。”
　　“我不可能喜欢别人的。”简岽宁低声道。
　　“我不太确定。”白林歌表情和语气很认真，“因为我觉得他脑子好像不太好，这符合你的标准。”
　　他还在纠结“长得好看但脑子不好使”那句话，林莫长得还行，关键是脑子不好使这条特别符合。
　　哪有人把话本当真的？要不是山洞连通到这边，他就真死了。
　　简岽宁表情古怪，终于是憋不住笑了出来:“可我真的不知道，无论我表现得多么明显，却还是猜不到我喜欢的就是他的，到底能不能算聪明。”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林歌还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那就是真傻了。
　　白林歌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怎么不早说！”
　　“我觉得我一直表现得很明显。”
　　“我以为你只是想找个结婚对象啊！”
　　“不喜欢的又怎么可能会想和他结婚呢？”简岽宁说道，“对了，要不是突发情况，今天应该是我们的订婚宴。”
　　“……”对，还有这档子事，白林歌完全忘了。
　　深思熟虑过后，白林歌说道：“这样吧，明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简岽宁望着他，笑起来：“我等你。”
　　经过一晚的艰难抉择——倒也没有很艰难，稍微挣扎了那么一下，白林歌就下定了决心。
　　已经过了简岽宁去上班的时间，估计他现在已经在规划局了。
　　白林歌一往无前地冲到了规划局，一口气上了三楼。即将推开简岽宁办公室的那一刻，他听到门内传来对话声，是简岽宁和他父亲的声音。
　　简岽宁：“姻缘线断了。”
　　岩祁：“完全断了吗？”
　　“嗯。”
　　“还能不能修复？”
　　“断成这样，完全没法修复了。”
　　“既然这样，只能换一个了。”
　　白林歌听不下去了，打开门冲了进去:“我票都退了，你跟我说要换一个，你知道票有多难抢吗？”
　　“姻缘线算什么，不管有没有姻缘线，这个婚我结定了，简岽宁，这辈子你休想反悔！”
　　办公室里，简岽宁手拿一截被啮齿类动物咬得稀烂的线，和岩祁一同诧异地向门口看来。
　　白林歌浑身僵硬，啊，这个音源线啊。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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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球多给点海星啦【试图掏你们口袋


第29章 公鸡是鸭吗
　　白林歌低头老实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简岽宁坐在他身边，令他如此拘谨的是对面的前任山神，岩祁。
　　“白戈、白河他们回来了吗？”岩祁问。
　　辈分在山神这里是不管用的，他对谁都是直呼其名。
　　白林歌如实回答：“爷爷和爸爸他们……还在钓鱼。”
　　岩祁沉吟几秒：“算了，他们在不在都不影响。岽宁前些日子同我说，怕吓到你，结婚的事情不着急。现在看样子，你并不介意这桩婚事？”
　　刚才的事还在脑中循环，白林歌臊得嗓子冒烟：“不、不介意。”
　　岩祁看向简岽宁：“你呢？”
　　简岽宁面带微笑：“林歌不介意，我当然没问题。”
　　岩祁拍板决定：“那还定什么婚，直接办婚礼好了！”
　　白林歌吓到抬头：“啊，这么快吗？”
　　岩祁嗯一声：“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
　　白林歌声音变了调:“这么快吗!”
　　“那就后天咯。”岩祁的眼神里写着，还有什么意见？
　　“……”白林歌哪儿敢有什么意见。
　　刚才在门口喊话的他像是来逼婚的，现在岩祁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逼婚的。
　　这世界的变化无常总让鸽子怀疑鸽生。
　　让白林歌怀疑鸽生的事情在整个东明山看来都是可喜可贺的，山神娶亲，百兽来贺，鸽族大喜，千鸟来朝。
　　白林歌还一脸蒙圈的时候，白女士已经带着一群牌友布置安顿起来了，不仅整个东明山与附近村庄张灯结彩，前来恭贺的大妖小妖们住宿也要安排妥当。
　　白戈白河父子俩意料之中一无所获的钓鱼归来，看着喜庆的一片片红色，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钓了一场鱼，回来白林歌就要结婚了，明明订婚宴都还没办过呢。
　　啊……订婚宴的日子是昨天，他们钓鱼给忘了。
　　没办法，鸽子嘛，鸽子就是这样的，白戈两父子原谅了自己。
　　白林歌两手空空站在边上插不进去手，闲得像个局外人。
　　另一个闲得像局外人的是简岽宁，他们站在边上，看着那群妖兴高采烈地忙活，有些没有真实感。
　　白林歌问：“我们这样，算是闪婚吗？”
　　简岽宁说：“不算。”
　　“怎么不算？我才回来几天啊，这就要结婚了。”白林歌心里漂浮着，落不到实处。
　　简岽宁坚持自己的回答：“我说不算就不算。”
　　白林歌怀疑地看着他，根据他的直觉判断，简岽宁肯定还有什么瞒着他。但这么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白林歌并不着急，反正早晚他会挖出来。
　　虚浮不定的感觉在婚礼前一晚愈发强烈，白女士为了第二天要用的食物、器皿忙到很晚，索性晚上就留在外面和牌友们打麻将去了。
　　白戈与白河在白女士的反复叮嘱下倒是没敢乱跑，就是前些日子钓鱼钓得过于投入，早早就睡了。
　　“我有点睡不着。”白林歌在客厅里转着圈。
　　肖宫基埋头整理着什么东西：“明天你就结婚了，你的鸽生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也终于能吃上席了！”
　　听到结婚两个字，白林歌心脏突突的跳，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
　　“我知道了。”看到他这样的反应，肖宫基语气笃定，“绝对是婚前恐惧症。”
　　“是……这样吗？”白林歌语气里充满怀疑，还有这种玩意？
　　“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就好了。”肖宫基拿起手里的一袋神秘物品，“还记得以前考试前你紧张，我们会做什么吗？”
　　“一起打一场枪战游戏。”白林歌说。
　　“对，酣畅淋漓地发泄一场，迎接明天到来的考验。”肖宫基意气风发，“这可是你单身的最后一晚，走，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还是别了。”白林歌犹豫。
　　“你准备一直这样到天明，然后明天战战兢兢地去结这个婚吗？咱们又不走远，堵不如疏嘛。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走！”肖宫基不由分说，拉开门就往外冲。
　　白林歌迟疑几秒，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山神的婚宴是场盛事，群妖聚集，早早地就入了席。
　　简岽宁身为现任山神，也是本次婚礼主角，最早到场。但快到正午了，也没见另一位主角白林歌出现。
　　白女士目光投向白戈白河父子俩，那对父子一脸茫然：“我们早上起来就没见他，还以为他心急，早来了呢。”
　　白女士恨铁不成钢，但在外面打了一晚麻将的她也没多大底气说什么。
　　白林歌不见了的消息迅速传遍整场。
　　不要相信你任何一个亲戚，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能把你传成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找不到白林歌，简岽宁也跟着一起，找遍所有白林歌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没能发现他的踪影。
　　终于有一只白鸽想起，他起夜尿尿的时候，看到白林歌和肖宫基一起走出去了。
　　当时还以为他们只是关系好，一起去小树林上厕所，没想到他好像成了最后的目击者。
　　完了，白林歌和肖宫基婚礼前一天跑了。
　　“肖宫基是谁？”满座宾朋议论纷纷。
　　“听说是只鸡精。”
　　“懂了，白林歌和一只鸡在婚礼前一天跑了。”
　　“这么劲爆？”听了一耳朵的鸽子转头就传，“白林歌和一只鸡婚礼前一晚私奔了，还是只公鸡！”
　　见多识广的三太公一杵手杖:“这你就不懂了，那叫鸭。”
　　……
　　于是那句话传成了“白林歌在外地包了只鸭子，还带回了家，结婚前一晚和那只鸭子私奔了，城里鸟真会玩”。
　　就在话越传越离谱之时，一只小青蛙冲入会场，气喘吁吁:“不、不好了！我住村西塘的二表哥……告诉我，白……白林歌他，因为炸鱼被派出所的殷警官带走了……”
　　整个场面陷入一片寂静。
　　少倾，两道爽朗的笑声如同男女二重奏般响起。
　　所有妖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声音发源处。
　　白林歌的父母紧握着彼此的双手，欣慰地说道:“太好了！原来不是私奔，只是被派出所抓了呀！”
　　被派出所抓走到底哪里好了呀！
　　简玮钰看向简岽宁:“这婚还结吗？”
　　简岽宁微微一笑:“我去接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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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还是离了大谱怎么可能有人猜得到！那好吧，猜被小基耽误的算你们对吧哈哈哈哈！给我厉害坏了叉会儿腰。
　　能不能多给几条评论哇*?((???))?*


第30章 哑巴屯的救赎
　　白林歌从没想过，身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他，竟然会有被派出所抓起来的一天。
　　不，其实跟随肖宫基出门的那时候，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他那时脑子很乱，没有细究，也没有意识到他们走出了东明山的界限。
　　当肖宫基从袋子里拿出一根二指粗的炮仗，兴奋地说：“城里禁烟花炮竹好几年了，我在卯卯家看到的，他送我了。来，放个炮仗爽一下！”
　　白林歌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那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慢动作一般，怎样努力都好像不够快。
　　他看见肖宫基点燃了炮仗，扔进了水塘里，一帧一帧看得清清楚楚。
　　白烟从水面上窜起，另外两个身影也从一旁的小树林里冲了出来。
　　“蹲了三天终于抓到你们了，炸鱼犯别跑！”
　　白林歌来不及看清楚那是谁，只知道事情要糟自己要逃，惊到跑了十来米才想起自己会飞，当即恢复原型振翅升空。
　　但身后传来的鹰啸让白林歌心一凉。
　　鸽子是飞不过老鹰的，这是常识。
　　白林歌毫不意外地被抓获了，无论他怎么对老鹰解释自己不是炸鱼犯，身着警服的老鹰都态度冷硬地不理会。
　　与另一只抓捕肖宫基的老鹰汇合时，才冷嘲热讽一句：“亲眼看到你们扔的炮仗，还敢狡辩？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不认识他？”
　　白林歌张了张嘴，他是真的很想说他不认识肖宫基啊！
　　带回派出所的白林歌和肖宫基被不由分说关进了拘留室，老鹰警告了一声保持安静：“今晚老实在这里待着，明天早上会有人来问话，然后通知家属。有想闹事的，我不介意多关你们几天。”
　　他们蹲炸鱼犯蹲了好几天，现在就想回去补觉，一切都等明早再说。
　　白林歌憋着一肚子火，知道不能对着干，只能配合。
　　关进拘留室的新成员吸引了所有目光，肖宫基迎着那些各异的目光，挨个看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老鹰抓小鸡吗？”
　　白林歌没好气：“快闭嘴吧你。”
　　“是林歌啊，你怎么也进来啦？”
　　有声音叫出了白林歌的名字，白林歌循声看去，出声的是隔壁关着牛、马、驴，它们是白林歌打小认识的村民。
　　肖宫基指了指：“认识？”
　　犯事三妖组不知干了什么，暂时被禁止化形，关在拘留室旁边的圈里，与白林歌和肖宫基只隔了一层铁栏杆。
　　白林歌指着圈里给肖宫基介绍：“这是西坡村的马叔叔，牛妖。这是吕叔叔，马妖。这个是……”
　　他一指剩下那头驴，肖宫基立刻举手抢答：“我知道，这位一定是牛叔叔！”
　　灰驴抬起头来：“我可谢谢你了，我姓杨。”
　　肖宫基叹了口气：“贵圈真乱。”
　　其他隔间里传来不满的斥责，大晚上能不能安静点儿？
　　白林歌看着身边的肖宫基，要不是多年的朋友，他现在就想掐死他。不，就算是多年的朋友，也不妨碍他想这么干！
　　硬捱了一晚，白林歌眼睁睁看着天亮，终于等到有工作人员到来，可来的只是个送早饭的，不管抓放的事。
　　早饭是一妖一碗粥，还配了只勺子，不能虐待俘虏。
　　肖宫基喝着粥，忽然开口：“小白，你看。”
　　白林歌没胃口也没心情，不耐烦地看去，肖宫基举着勺子，一本正经：“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
　　“怎么，你俩是要翻拍哑巴屯的救赎啊？”忽然出现的老鹰冷不丁出声，吓得白林歌羽毛都要炸开了，他语气严肃，“看来还得多关几天。”
　　哑巴屯……好像不在简岽宁的管辖范围里，糟了，他们越界了。
　　白林歌越想越不妙，连忙上前：“警察同志，我是无辜被牵连的，你就放我走吧，我今天还要结婚的。实在不行，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是隔壁东明山的鸽族，结完婚我立刻回来投案自首，行不行？”
　　老鹰皱着眉头，一脸不信：“骗谁呢，今天结婚你昨晚还去炸鱼？”
　　“更何况，你还是鸽族……”他上下打量白林歌，冷笑一声，“你们鸽子精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放你走了还能有得回来？”
　　白林歌：“……”
　　老鹰转身潇洒离去，肖宫基眼含怜悯，安慰白林歌：“小白，对不起，这次是我害了你。为了补偿，我愿意把自己赔给你。要是简岽宁不和你结婚了，就让我来当这个新郎。”
　　白林歌说:“滚。”
　　简岽宁找来的时候，胸口的花都没有摘。
　　同为公务员系统内成员，相邻区域管理人员都脸熟。认识的看他这副打扮，少不了调侃一句:“哟，新郎官啊，怎么不在婚礼现场，到这儿来了？”
　　简岽宁从包里拿出几盒喜糖，放在桌上，笑笑：“殷警官。我对象没来婚礼现场，有小妖说看见他到这儿来了，我过来找他。”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结婚跑派出所来找结婚对象。巧了不是，里边有个喊着今天要赶着回去结婚的炸鱼犯，你去看看那是不是。”老鹰满脸的揶揄调侃，摆明是在开简岽宁的玩笑。
　　简岽宁不在意地笑笑，往里瞥了一眼。
　　白林歌早在看见他进来第一时间就把脸藏到了肖宫基身后，身心诠释了什么叫无颜以对，但简岽宁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屁股。
　　“嗯，就是他。”简岽宁淡定道，“我结婚对象。”
　　白林歌惆怅地想，他要是简岽宁，肯定是没这个脸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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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我们小白是为数不多结婚前一晚被派出所抓起来的主角了吧(???□?)?*?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莫炸鱼，炸鱼会被抓XD


第31章 大家一起去吃席
　　即便简岽宁是东明山山神，也是没有资格跨区域干涉他人执法的。
　　哑巴屯归鹤鸣山山神管辖，他们是三道口山神职业学院一同进修过的同学，简岽宁弄了个自然规划局，鹤鸣山山神就开了个派出所，也算是十里八乡独一份。
　　哑巴屯派出所里都是些猛禽猛兽，地面作战有猞猁，还管上树，空中作战有老鹰，飞行侦查一把好手，空降抓捕精准打击。没有顶头上司发话，他们不会轻易屈服于外部势力。
　　简岽宁亲自联系了鹤鸣山山神，不到五分钟，鹤鸣山山神尾图就来了。
　　“在哪儿呢，简岽宁在哪儿呢？”身着红衣、一头红头发的鹤鸣山山神从正门口冲了进来，见到简岽宁伸着双手冲过来，“稀客稀客呀！”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白林歌蹲在铁门后边看着造型狂野的鹤鸣山山神，相比较之下，简岽宁活脱脱男神在世——哦，他本来就是。
　　尾图四处张望，视线落在白林歌身上：“你说的就是他？”
　　简岽宁嗯了一声：“林歌虽然性子跳脱了一点，但他不会干出炸鱼这样的事，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还请你们高抬贵手。”
　　“那不行。”尾图摇头，“虽然你我是校友，但公事得公办，不能凭你片面之词就轻易放走犯罪嫌疑人。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只要排除嫌疑，马上放，绝对不是针对你们。咱们不能搞特殊化，不然怎么服人，是不是？”
　　简岽宁不急不躁地道：“我并不是想妨碍你们办案，但抓贼要拿脏，人证物证都齐全，我自然无话可说，不会有任何异议。现在，你们是证据确凿了吗？”
　　尾图瞥向身边的手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老鹰小声汇报：“山神大人，昨晚我们的确是当场抓获。不过，炸鱼的主犯是那只鸡精，鸽子精当时没有动手，我们搜到的炮仗也是从鸡精身上搜来的。”
　　“那不就得了，主犯是鸡精，鸽子精姑且算他是个从犯，从轻发落就是了。”尾图手一挥，下了结论。
　　“只是在场，就是从犯了吗？林歌只是路过而已，难道路过一个炸鱼犯身边，也犯法吗？”简岽宁反问。
　　尾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了给老婆脱罪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虽然……当时没有看到白林歌动手，他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可疑物品，确实没有证据给他定罪。
　　尾图抓了抓头发，好像是这么个理。
　　“那行，就先放你们去结婚。”尾图摆手，示意老鹰把白林歌放出来，“不过鸡精炸鱼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得拘留。”
　　白林歌缓缓走出拘留室，垂头丧气走到简岽宁面前，内心忐忑不安，他又误事了。
　　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抚了抚，简岽宁声音轻柔：“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林歌摇摇头，他没有受伤，但心情沮丧，连累了简岽宁来派出所捞他，更让他觉得过意不去。
　　“走吧，爸爸妈妈他们还在等着我们。”简岽宁牵起白林歌的手。
　　不止爸爸妈妈，还有整个东明山的大妖小妖、大动物小动物，回去了该怎么面对他们的目光？
　　这么一想，白林歌的腿沉重起来，这个时间被简岽宁带回去，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场景不言而喻。
　　简直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他甚至想回到拘留室里，蹲到大家集体淡忘这段记忆再出去。
　　实在不行现在买票潜逃外地避风头也好。
　　这该死的鸽生。
　　“小白！”还被关在拘留室里的肖宫基从铁栏杆缝隙眼巴巴望着外面。
　　如果他有BGM，此时响起来的应该就是铁窗泪。
　　白林歌停下脚步，纠结地回头。
　　虽然是肖宫基连累他落到这步田地，但将肖宫基带回东明山的是他。
　　他整天和简岽宁待在一起，疏忽了肖宫基的处境，更没有关注肖宫基做了什么，导致触犯了禁忌被抓，要说他完全没有责任，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白林歌握着简岽宁的手：“小基他不是故意来炸鱼的。他在城里长大，看到炮仗只是想扔进水里玩玩，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简岽宁沉默片刻，在白林歌越来越忐忑的时候，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终于再次开口：“炸鱼犯的主要目的应该是鱼吧？”
　　老鹰语气迟疑：“话是这样说……”
　　简岽宁语气平淡：“你们从鸡精身上搜到的，应该只有炮仗，没有渔网、抄网之类的捕捞工具，甚至连装鱼的工具也没有，对吧？”
　　“这……”
　　“虽然城市里禁鞭炮好几年了，我好像没听说过这里禁止玩鞭炮。你们谁玩鞭炮的时候，没有往水里扔过？”简岽宁面带微笑。
　　尾图眼神回避，开始两只手一起抓头发。
　　简岽宁目光转移：“殷警官，请问当时有鱼被炸死吗？”
　　老鹰谨慎摇头：“没有。那炮仗估计是放了好些年了，有些受潮，没什么杀伤力。”
　　“既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我想，这件事不至于严重到拘留，批评教育一下就好了吧？”
　　“可是前几天晚上……”老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简岽宁打断。
　　“鸡精每天晚上都会回到小区，有监控作证，随时可以调给你们。你们要抓的，应该另有其人。”
　　简岽宁说着，忽然一笑，“瞧这件事闹得，明明只是想玩玩鞭炮，却挑错了时间与地点，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耽误你们抓炸鱼犯，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拿出几张请柬，一一送到派出所几个成员手里：“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请各位赏脸吃一顿喜酒。现场备了一些薄礼作为伴手礼，饭后给诸位带回。”
　　尾图捏着请柬瞪圆了眼睛：“你这是想贿赂我！”
　　简岽宁摆手：“没有，别误会。”
　　尾图一拍桌面：“不行，你必须贿赂我！”
　　白林歌：“……”
　　“先说好，我可不给礼金。”尾图一脸警觉，仿佛看破简岽宁的阴谋。
　　简岽宁微笑：“我们不收礼金。”
　　“他们也不给。”尾图仍一脸防备，指了指自己几个手下。
　　“全部不收。”简岽宁保持嘴角弧度，深吸了一口气。
　　尾图一招手：“早说嘛！走走走，兄弟们去吃席了！”
　　他一手放在嘴边，三百六十度大声宣扬，“隔壁东明山山神结婚，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去吃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简玮钰在门口看了十多遍腕表，向来胸有成竹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焦急。
　　视线远处终于出现了简岽宁的和白林歌的身影，简玮钰心情还未完全放松下来，紧接着看到跟在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
　　等简岽宁走到面前，简玮钰小声问道：“你不是说你去派出所接白林歌吗？你怎么像是接了一整个派出所？”
　　“嗯，是一整个派出所。”
　　“别问，问就是来吃席。”简岽宁的微笑仿佛雕刻在脸上，淡定且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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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了一天的国庆节快乐，祝大家快乐呀！


第32章 你的床够不够大
　　中途来了一群计划外的宾客，数量还不在少数，好在白女士做计划的时候，豪爽地大手笔计数，准备的食物异常充足，足以应付到场的宾客。
　　场地也选在了宽阔平淡的谷里，阳光照射不强烈，有树荫花影，风自流转。折叠桌撑开，铺上桌布就能入座了。
　　吃席入座是有讲究的，尤其是这样一群形形色色的妖。吃素的与吃肉的分桌坐，天敌绝不能坐一桌，植物妖与草食妖更得离得远远的。
　　不过无需宾客操心，会有引导者带他们坐到正确的位置。
　　山神婚宴这样一场盛事，自然少不了好吃的。群妖早早地入了席，就等开饭，姗姗来迟的正主终于归了位，等候已久的美味佳肴也陆陆续续被端了上来。
　　林莫坐在一群妖怪中间，像只受了惊的鹌鹑，最大限度地将四肢收在身边，梗着脖子不敢东张西望，满脸复杂。
　　不经意间被身侧的妖怪碰到，他都会条件反射地闪避，他的大惊小怪引来身旁不满的眼神，立刻小声地道歉。
　　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那就要从他走出山洞，到达这个奇怪的地方说起了。
　　林莫被发现他的两个仙人送到了一个村子里，他还以为那村子是和大元村一样的人类村庄，没想到村子的居民都是妖怪！
　　不仅那村子里的是妖，收留他的那家妖怪告诉他，整个东明山都是妖的地盘，人类村子在很远的地方。
　　因为还需要山神决定如何处置，不得已，林莫在那村子里住了两天，暂时寄宿在一只狸子精家里。
　　今早他被狸子精叫醒，通知山神将要举行婚礼，他们得快点儿去婚礼现场。还没等林莫高兴两秒，就又被告知，那是山神与鸽族族长孙子的婚礼，只是顺带请他去吃席而已。
　　所以，林莫以为他是来成为婚礼主角的，没想到，他其实是来婚礼上吃席的！
　　分配座位的时候，那负责登记分座的松鼠妖头也不抬地问：“喝酒吗？”
　　林莫小声回答：“不太会喝。”
　　“那你去小孩那桌。”松鼠妖大笔一挥，拿笔杆给林莫指了路。
　　顺着笔杆指的方向，林莫小心翼翼在众妖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果然是小孩桌，在座的确实有不少天真可爱的小妖怪。但为什么每个小妖怪都配了个大妖怪啊！
　　一桌的妖多少带了些动物特征，或是留着耳朵，或是留着尾巴，唯一的普通人林莫胆战心惊，默默听着她们说话，一动不敢动，更别提出声了。
　　犬妖带着儿子，一副很斯文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读过几天书的，客气地对众妖说道：“这是犬子。”
　　龟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小乌龟，对她装文化妖的做派不屑，对着干似的：“啊，这是我龟女。”
　　说完龟精目光转向下一个，牛妖接收到目光讯号，但还有些茫然：“那……这是我家犊子？”
　　她们接力赛似的一个传一个，兔妖眉头一皱，事情并不简单，牛妖下一个就是她。
　　被这一桌所有妖盯着，兔妖表情木然，指着身边三只竖着耳朵的小兔：“哦，这我们家小兔崽子。”
　　最后剩下的熊妖妈妈看了一圈，一拍桌子，整桌的碟子筷子碗跳了起来：“都给你们说完了，那我们家的就熊孩子了呗？”
　　其他妖怪仔细看了看，齐齐点头赞同，嗯，完全没毛病。
　　被那一掌吓得浑身一颤的林莫欲哭无泪，呜呜呜，这是什么地方，太可怕了！
　　呜呜呜，他想回家。
　　这边小孩儿这桌还算友爱，肖宫基那桌就友善度不太高了。
　　他左边坐着黑熊精雄哥，右边坐着虎妖阿泰，俩妖人形就是彪形大汉，恢复原型更加了不得，桌子椅子都能给压塌。
　　被夹在中间的肖宫基起先还粗神经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等上了菜，准备夹菜开吃，才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来。
　　肖宫基的筷子伸向哪盘菜，左右两边必定伸出两双筷子和他一起行动，连着三盘菜都是如此，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又上来一盘鲜肉嫩竹笋，肖宫基筷子刚伸出去，一旁两双蓄势待发的便跟着来了，肖宫基半路收回手，笑着抬手示意：请，您二位先。
　　他筷子收回来，熊精虎妖的筷子也收了回来，敌不动我不动。
　　肖宫基无语，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熊精虎妖也跟着站起来：“我们刚好也想去。”
　　肖宫基简直服气了：“两位大哥，你们这是干嘛呢？”
　　阿泰目视前方：“奉山神的命令，看着你。”
　　雄哥笑呵呵的：“没什么，就是山神怕你不熟悉这里的风俗习惯，别到时候又遇到什么麻烦，让我们俩跟着你，好随时帮忙。”
　　什么随时帮忙，这根本就是监视吧！虎妖都把实话说出来了！肖宫基不服气极了，抱着手臂坐下来，气得席都不想吃了。
　　他不就是连累小白被抓进派出所了吗，至于派俩重量级妖怪这样寸步不离地看着？
　　雄哥语重心长地劝解：“你也别怪我们，你想想结婚一辈子才几回？鸽子精向来是一夫一妻，选定伴侣就是一辈子，山神大人更不用说了，专情典范呐。毁了半天了，不能另外半天也给毁了呀。”
　　“我！”他难道就已经成了惹祸的代名词了吗？肖宫基不服气地拿手一指，“你们难道不觉得，那家伙才更像是来砸场子的吗？”
　　顺着肖宫基的手看去，最前面那一桌一波又一波地有妖怪涌上前去，他们是去向今日成婚的那对新人敬酒的。
　　但，那一桌被敬酒最多的，竟然是那位鹤鸣山山神尾图。
　　他迷茫地看着周围，嘴角挂着僵硬的笑，机械地接过一杯杯酒喝了下去，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抽空问了身边的简岽宁一嘴：“他们干嘛都敬我酒？”
　　简岽宁神色冷淡：“别人结婚，你穿得像个大红包似的，不敬你酒敬谁。”
　　尾图大惊：“啊？你意思是他们把我当你结婚对象了？”
　　“不然呢。”简岽宁看了身边无人问津的白林歌一眼，“这么多妖，又不是每一个都认识我和林歌，当然谁穿得夸张就找谁。”
　　尾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山神制服，上一任传下来的，他也没参加过婚礼，不知道不能穿红的来啊！
　　他满脸歉意：“对不住啊，小白兄弟，早知道我换套衣服来了，我真不是故意来抢你风头的。”
　　白林歌恍惚一笑：“哦，没事，习惯了。前两天，还有人当着我的面说愿意当山神的新娘呢。”
　　当然，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白林歌不怎么会喝酒，有尾图帮他应付掉那些敬来的酒，省了一桩事。
　　这场朴素的婚礼没有花哨的环节，一切步骤简化，连司仪都没有，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纯粹的吃席。
　　白林歌虽然白银过敏，但正式结婚用的对戒是铂金的，终于是顺利完成了戒指交换这个项目。
　　接下来，没有人不爱不需要给钱也没有互动直接上来就是吃的酒席，干饭就完事了！
　　与山神结为伴侣最终要的仪式不需要其他妖的参与、见证，简岽宁更想私下里完成，只等待夜晚。
　　“今天晚上，我是不是要睡到你家里去，还是说你住我家里来？”白林歌问道。
　　这个问题绝对纯洁无比，白林歌昨晚忧心忡忡根本睡不着，硬捱到现在有点困了，提前打听好休息地点的事。
　　白林歌揉了揉眼睛：“我的床睡我俩好像有点小，你的床够不够大？”
　　听到这样的问题，简岽宁双眼直直地望着白林歌，面上情绪复杂不断变幻，皮肤表面似乎一下子比刚才白了好几度，白得有些刺眼。
　　白林歌心中暗道不好，这是要现原形！
　　一道强烈的白光爆发出来，刺得临近几桌所有妖怪眼睛不得不紧闭起来，过了几秒才勉强能视物。
　　白林歌眯眼，看着眼前露出的胸肌与大腿，一脸凝重地扑上去紧紧抱住，尽力将衣服扯住，不让其他妖看：“快快！快变回去！”
　　简岽宁及时恢复了常态，热闹的场面让这一小段插曲没那么引人注目，很快周围不再关注这个方向。
　　白林歌松了一口气，放开简岽宁，小声道：“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啊！”
　　简岽宁喝了一口冰镇果汁，维持表面的镇定。
　　新婚当日被结婚对象问到床够不够大的问题，能没反应的，大概只有石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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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评论区大可爱提醒，才想起国庆期间太多人结婚了哈哈哈哈哈
　　至于洞房，还在严打呢，就……哈哈哈哈哈【试图萌混过关


第33章 最后一个仪式
　　敬酒的那群人陆陆续续聚起又散开，来之不尽似的，还有些想刷个脸熟的，来了三四趟。简岽宁并不解释，让一身大红袍的尾图去应付，自己在一旁找了个角落和白林歌说着悄悄话。
　　“我们可以去新房子，剩下那些空房你随便挑。”
　　白林歌一口一口喝着果汁：“小区里吗？东面的不错，向阳。不过老人都说房子要选坐北朝南的，啧，好纠结。”
　　“那我们一会儿偷偷溜走，去现场看看。”简岽宁笑起来，盯了白林歌几秒，问道，“你……还回去吗？”
　　“回去？回哪儿去？”白林歌没懂。
　　简岽宁说：“城里。”
　　白林歌略微思考了片刻：“嗯，要回去的。”
　　简岽宁笑容浅了些，神色黯淡下来。白林歌像是意识到自己话没说明白，刚要解释，就听一阵喧哗，边上嘈杂的声音向着这边靠近了。
　　来者不止一个，推推搡搡，撞到了桌子，不断有谁在嚷嚷着什么。
　　白林歌仔细一看，被簇拥着的竟然是肖宫基——他满脸通红，手里端着两个酒杯，嘴里高喊着：“山神呢，我要给他敬酒，他在哪儿？小白，小白，好兄弟，我来给你敬酒了！”
　　不祥的预感让白林歌只想有多远躲多远，边上雄哥和阿泰不敢真伤害到肖宫基，只能虚虚地拦着，面上尽是无奈。
　　简岽宁站起身，上前应对：“林歌不能喝，这杯酒我代他喝。你是他的好兄弟，那也就是我兄弟，敬你。”
　　他端起一杯酒，却被肖宫基拦住了。
　　肖宫基挡在他的手臂前，表情严肃：“你跟谁俩呢？谁和你是兄弟！”
　　在场无不屏息凝神，简直不敢置信，一场腥风血雨蓄势待发！
　　肖宫基拿着酒杯的手怼在简岽宁的胸口，霎时酒液洒在了他的衣服上，语气分外嚣张：“你是什么人心里没点数吗？”
　　他大声喊出来：“自信点，把我捞出来你就是我爹！”
　　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醉到神志不清。
　　白林歌绝望地闭上眼，抬手捂住了脸。
　　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
　　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肖宫基带回了东明山。
　　“那谁，那个谁你来帮帮忙，把他扶回去。”
　　一只狼妖指了指这边，白林歌微愣，左右看了看，抬手指指自己。
　　狼妖点头：“对，就是你，你看起来挺闲的，别坐那儿了，过来帮把手。”
　　简岽宁：“你想让我的伴侣去做什么？”
　　“吓！”被吓一跳的狼妖捂着嘴，火速从他们眼前消失。
　　白林歌惆怅了，抑郁了：“我就那么像闲杂人等？”
　　简岽宁回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坚定摇头：“你是我的伴侣。”
　　算了，正主承认就行，白林歌叹了口气。
　　打着带简岽宁回去换衣服的旗号，白林歌和简岽宁从婚礼现场跑路了。
　　那地方根本待不下去，反正大家只是来吃席，根本不在乎婚礼的主角是谁。
　　跟着简岽宁回到家中，空无一人的房子静悄悄的，白林歌站在玄关扫视一圈，有点感慨。
　　这好像是他第三次来这个地方，而每一次到来，他的身份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先是以为遭遇强拆试图强势入住，然后是见简岽宁父母，现在竟然就已经成为已婚人士了。
　　讲道理，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世事果然变化无常。
　　“要不要洗个澡？”简岽宁问。
　　白林歌低头，他还穿着被老鹰抓时的那套衣服，他就穿成这样去参加的婚礼，难怪会被当成闲杂人等。
　　“那我回去拿衣服。”白林歌说着，直接从这一栋楼飞到了对面，叼了套干净衣服过来。
　　简岽宁要换套衣服，顺便快速冲了个澡，白林歌等了十分钟不到他就出来了。
　　看到简岽宁出来，白林歌指着自己衣服：“敢信吗，我去拿了衣服，竟然不知道洗了澡再过来！”
　　简岽宁忍不住笑起来：“在我这里洗也是一样的。”
　　白林歌一面摇头一面往浴室里走，一定是昨晚没睡觉，脑子不清醒。
　　白林歌洗完澡，从浴室里出去，却不见简岽宁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望了望，一扇房门打开了，简岽宁站在门口，双眼凝望他，眼神里似乎蕴着什么。
　　简岽宁低声道：“要不要，来看看我的床够不够大？”
　　那道声音像是带有魔力，白林歌不由自主向他走去，心跳变速，莫名紧张起来。
　　他停在简岽宁的房门前，稍有迟疑，就被简岽宁一把拉了进去，随之响起的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被一股大力按倒在床上，白林歌第一时间感到一阵慌乱，紧接着生出的念头是，这张床好软啊，一点都不疼。
　　他盯着上方的简岽宁，脑子停摆想不了事，拿起嘴就说：“天好像还挺早的。”
　　“快黑了。”简岽宁形状姣好的嘴唇动了动。
　　“没那么快吧？”白林歌只能顺着往下接。
　　简岽宁一挥手，窗帘便合了起来，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好吧，确实挺黑的。
　　白林歌动了动腿，还行，留了活动范围。
　　“我们还有一个仪式没有完成。”
　　简岽宁的声音在昏暗中放得极轻柔，白林歌躺在这样舒服的床上，困意渐渐泛起，简岽宁下一个动作，将他的瞌睡虫赶到了九霄云外。
　　柔软的唇印下来，白林歌睁大眼睛，面前的简岽宁恢复了原形，正发着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天黑不黑的根本不影响啊！
　　白林歌努力把脑中奇怪的想法挥去，这种时候怎么还能想乱七八糟的。
　　亲吻逐渐热切起来，白林歌的手臂圈着简岽宁的后颈，难舍难分。
　　擦枪走火在即，简岽宁悬崖勒马，放开了他。
　　白林歌微喘着气：“这就是最后一个仪式吗？”
　　“不，我只是想吻你。”简岽宁理直气壮。
　　他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咬破，面不改色地看着一滴血从伤口飞出。微芒闪过，伤口迅速愈合，而那滴血液悬浮在空中，缓慢移到白林歌上方。
　　“天地可证，日月明鉴。白首相许，永结同心。悲喜与共，此生不休。”
　　白林歌眼睁睁看着那滴血珠缓缓落在自己眉间，先是微凉，随后一股暖意从眉间扩散至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简岽宁：“……可以不用盯着看的，对眼了。”
　　白林歌眨眨眼：“结束啦？”
　　简岽宁点头，白林歌嘿嘿地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误了捂脸。经过这一道仪式，他们才真正算是正式结为伴侣了。
　　白林歌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那……我可以先睡一会儿了吗？”
　　他实在太困了，尤其躺在这张床上，婚礼现场还能硬撑，这都躺下了还能不睡？
　　简岽宁无奈又好笑地轻叹一声：“睡吧。”
　　白林歌伸手在他身上轻按了一下：“关灯。”
　　都这样了，简岽宁还能有什么绮思?片刻，身上的光芒暗了下去，房内重新归为黑暗。
　　简岽宁在白林歌身边躺下，亲了亲他的嘴角。处在半睡半醒状态的白林歌手脚都搭了上来，不自觉露出微笑。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白林歌好好睡了一觉，只觉得这一觉前所未有的舒适，醒来的时候自然精神饱满。
　　“休息好了？”躺在身边的简岽宁问。
　　白林歌身为野生妖怪，危机意识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明明简岽宁是最不可能伤害他的，但偏偏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点危险气息。
　　白林歌点头的动作变得迟疑，甚至想闭上眼继续装睡。
　　“我满足了你的要求，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轮到我了？”
　　白林歌点点头，然后摇摇头。
　　这样管用吗？显然是不管用的。
　　两个小时后，白林歌眼泪汪汪地被抱进了浴室。
　　他的腰，好痛……
　　--------------------
　　咳，能不能给今天的清水甜文枪一点海星呢？


第34章 人家喜欢的是鸟
　　等白林歌恢复体力生龙活虎能下地乱蹦，已经过了饭点。简岽宁打开冰箱，翻出一些食材，简单做了个午饭。
　　白林歌别扭地坐在椅子上，虽然简岽宁体贴地放了垫子，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素菜熟得快，两菜一汤放到白林歌面前，电饭煲里的饭刚好熟透。扣着盖子又等了几分钟，白林歌主动盛了饭。
　　“昨晚你爸你妈好像没回来？”白林歌顺嘴问了一句。
　　简岽宁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白林歌碗里：“这里本就是我单独的居所，我们结了婚，他们当然去别处住了。”
　　也是，他们昨天早早从婚礼现场跑了，长了脑子的都知道他们干嘛去了。
　　“一会儿我要去处理林莫的事，你在家里休息吧。”简岽宁说道。
　　白林歌好奇：“你准备怎么处理？”
　　“大元村连月大雨，村里受了灾，严重的可能会导致泥石流和洪水，既然知道了不能不管。”简岽宁在白林歌面前放松惬意，一面吃一面说，“我把他送到山洞那边去，顺便看看情况。”
　　白林歌礼尚往来地夹了一筷子炒蛋送到简岽宁碗里：“那我也跟你去吧，反正我现在有空。”
　　现在有空，之后要去忙什么吗？简岽宁垂下眼睑，笑笑：“好啊。”
　　吃过饭，白林歌跟着简岽宁去了林莫借住的村子，带着还有些懵的林莫上了山。
　　看到白林歌全程被简岽宁拉着手，林莫的表情更显得呆滞了。
　　他现在知道了简岽宁就是山神——当然，那天也不算说了谎，毕竟简岽宁所指的那位是前任山神——他被当做送给山神的祭品送入山洞中，现在又要被山神从山洞送回去。
　　讲道理，这是退货吧，这就是退货吧？
　　身后注视简岽宁的眼神有些哀怨，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
　　白林歌捏了捏简岽宁的手，没敢做出大动作，疯狂眼神示意。简岽宁闭了闭眼：不用管他。
　　封闭的山洞重新被打开，白林歌埋头就要往前走，无意识抬手扶了一下腰。简岽宁注意到细微的动作，停在原地，在白林歌疑惑回头时，拍了拍肩膀：“走那么远会很累的。”
　　白林歌笑嘻嘻地撞了撞他的肩膀以示感谢：“那我可不客气了。”
　　恢复原形坐在简岽宁肩膀上，白林歌无比快乐，扑扇了两下翅膀。
　　山洞深处没有一丝亮光，简岽宁的身体散发出柔和的光来，照亮前方的路。简岽宁目视前方，忽然说道：“我听说，公鸽求偶就会像这样，骑在背上扇动翅膀，是吗？”
　　白林歌翅膀收紧了，臊得浑身发烫：“你少看那些致富经之类的农业节目！”
　　简岽宁嘴角上翘，怕白林歌恼羞成怒，安抚地在他身上顺了顺。白林歌不解气，在他耳朵上啄了两下，又去啄他的脸颊。微凉的喙没有用力，更像是亲昵的碰触，反正简岽宁不躲不闪，倒是很享受。
　　但白林歌没有想过，在简岽宁的圣光之中，他们是黑暗中唯一的焦点，一点点小动作都清楚无比。
　　身后的眼神似乎更哀怨了。
　　他们来到了山洞的尽头，如林莫所说的那样，山洞被从外面封了起来。
　　简岽宁走上前，抬手放在垒起来的石头上，洞口重新被打开，光线刺入眼帘。即便是阴雨天，比起洞内的黑暗，这种程度的光亮也令人不由自主眯起双眼。
　　“你带路吧，到你的村子里去。”简岽宁对身后的林莫说道。
　　林莫慌乱地点点头，走到他们前面，顺着记忆走下山去。
　　先是第一个人看到了林莫，像见了鬼似的，手里竹篓掉了下去：“林、林……”
　　他的反应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林莫，反应不尽相同，有的欢喜有的惊恐。直到有似乎是林莫亲人的扑上来抱住林莫，才确定他是真的活着回来了。
　　林莫来不及解释自己怎么活下来的，指着身后的简岽宁对村民们说道：“那位是山神，真的有山神！”
　　片刻的沉寂之后，是无数人的欢呼：“是山神！山神来啦，山神来啦！我们村子有救啦！”
　　简岽宁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他还想早点回去和白林歌吃晚饭，并不想与这里的村民有过多接触。
　　雨水在与他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便转向，他的周身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雨水完全隔开，白林歌也荣幸地被包容在保护罩内，不用被打湿羽毛。
　　简岽宁抬头望了望天色，张开双臂，仰面朝天合上双眼。
　　片刻后，无尽的山雨越来越小，最终停止。厚积的云层慢慢散开，露出了久违的太阳。
　　阳光自简岽宁的头顶洒下，他浴着金光，圣洁无匹。
　　村民们彼此相拥，欢呼庆贺，在简岽宁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于他们而言，却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事情解决，该回去了，简岽宁不打算多留。
　　“山神大人，”人群中满脸天真的小孩含着手指头，伸出了另一只手，指着简岽宁肩膀上的白林歌，“那是您的宠物吗？”
　　“……”
　　白林歌要炸毛了，像话吗像话吗！
　　他怎么在别人眼里不是吃席的群众就是宠物？
　　简岽宁侧头看向右肩逐渐暴躁的鸽子，抬手从他的头顶抚到尾羽尖，面带微笑，在他的头顶印下轻轻的一吻。
　　“他是我唯一的挚爱。”
　　林莫站在人群中，神情落寞，他的姐姐站在身旁，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放弃吧。”姐姐说，“虽然这位山神长得的确好看，身份尊贵，还好心将你送了回来，很难让人不喜欢……但你物种都不符合要求呀。”
　　她眼含怜悯：“人家喜欢的是鸟。”
　　林莫表情更痛苦了。
　　多么痛的领悟。
　　回来还是原路返回，简岽宁为防止后续再出什么差错，把山洞两头都堵得死死的。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东明山山神，管理好东明山就好。
　　白林歌晚上没有闲着，和简岽宁各做了一道菜，吃完饱饱地躺在沙发上开始刷新买票页面。
　　他是真的得再回城里，上回退票的时候还以为要一段时间才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好，没想到这么快就都搞定了，早知道票都不用退。
　　不止他要回去，肖宫基请的假也即将结束，看看还能不能一起走……白林歌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简岽宁：“小基去哪儿了？”
　　简岽宁正盯着白林歌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他的问题摇了摇头。
　　白林歌拨通了肖宫基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但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肖宫基。
　　白林歌不自觉坐直了，几句话后放下了手机，看向简岽宁的眼神有些茫然。
　　“小基又被抓了，这次是因为打架斗殴。”
　　“和他一起被抓的是一只兔子精。”
　　简岽宁微皱眉，肖宫基最近和卯卯走得很近，该不会和卯卯有关吧？
　　他与白林歌对视一眼，白林歌的眼神变得肯定起来：“没错，鸡兔同笼出现了！”
　　简岽宁：“……”
　　重点是这个吗？


第35章 鸡与兔的爱恨情仇
　　突然获悉这样一个重磅消息令白林歌感到意外，想来应该其他妖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打扰到这对新婚伴侣，所以直到现在白林歌主动问起，才得知真相。
　　简岽宁拿出手机，表示自己现在就帮忙打电话问问尾图，看看能不能尽快把肖宫基捞出来。
　　对于这个提议，白林歌没有立刻回复，只是定定看着简岽宁。
　　斟酌再三，他终于下定决心，语速飞快：“还是不要了。现在太晚了，你今天出门也很辛苦，让小基在那里待一晚问题不大，我们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再去处理他的事。”
　　主要是，小基太不省心了，刚被放出来怎么还敢打架斗殴？虽然白林歌对事情缘由颇为好奇，小基不是会随便和人动手的，但他还是认为应该让肖宫基受点教训，被关两天已经算便宜他了。
　　就算简岽宁是山神，总这样徇私枉法传出去影响不好。尾图和简岽宁是同级，让他去找尾图放了小基，无疑是又让简岽宁欠了尾图人情。白林歌不愿意这样，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这让白林歌感到愧疚，得想想该如何弥补简岽宁。
　　既然作为肖宫基朋友的白林歌都这样说，简岽宁肯定没有什么异议。他不想被其他事情影响，这才是新婚后的第一天，理所应当要和白林歌独处，度过甜蜜的夜晚。
　　至少，在白林歌离开之前。
　　白林歌半点感觉不到简岽宁的心思，他只觉得新婚果然意义非凡——他俩黏得跟抹了胶水似的，亲昵地抱在一起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前些天的冷静自持，进退有度仿佛都是假象，简岽宁对亲亲抱抱的渴求度超乎白林歌的想象。
　　这时候，白林歌一面唾弃自己该死的肤浅，一面和简岽宁缠在一起，放飞自我得彻底。
　　等再次想起肖宫基，又是日上三竿，白林歌揉着一头乱糟糟的毛，撑着快散架的骨头准备出门。
　　他还没有头绪，不过等去了鹤鸣山派出所，见到肖宫基就知道了。
　　简岽宁说：“我们去找卯卯。”
　　“啊？”白林歌一惊，“和小基一起被抓的兔子精是卯卯？他俩怎么会打起来？”
　　最重要的是，小基不是挺喜欢卯卯的么？
　　简岽宁给他把头发理了理，顺带帮他理清楚那段导致“鸡兔同笼”的爱恨情仇：“被抓的不是卯卯，但和卯卯有很大关系。”
　　其实昨天晚上简岽宁就收到了卯卯的讯息，但他因为私心选择了暂时搁置。
　　卯卯知道山神新婚燕尔，事发当时没敢打扰，但越到后来越寝食难安，还是没忍住给简岽宁报告了事情原委。
　　白林歌和简岽宁从婚礼现场跑路后不久，肖宫基拉着负责看着他的黑熊精和虎妖喝酒，本就醉意上头，喝到后面愈发兴奋。
　　他突然看到另一桌的卯卯被一只兔妖纠缠，不管卯卯怎么推拒、呵斥都不放手。肖宫基看了虽然生气，但尚有几分理智在，上前好言劝阻，结果得知那只兔妖就是不久前发消息说要和卯卯分手的前男友。
　　那位前男友喝了点酒，拉着卯卯不放，不仅不理会旁边的肖宫基，还说这是情侣间的家务事，和他们没关系。
　　亲眼看到分手消息的肖宫基信他个鬼，再看卯卯表情非常不好，一时头脑发热，当即口出狂言：“你们是个屁的情侣，还敢胡说八道，我今天就要把你三瓣嘴撕成四瓣的！”
　　说着便扑上去和兔妖动了手。
　　只是打一架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哪有小动物不打架的？问题在于现场还有一群鹤鸣山派出所的老鹰，和他们的头头山神尾图。
　　尾图被车轮战似的敬酒灌得脑子昏昏沉沉，正想找借口溜号，看到现场有闹事的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高喊：“这是我兄弟的婚礼，你们敢在这里闹事就是不给我和我兄弟面子！把他们给我抓回去！”直接指挥老鹰把打架的拿下，带回了鹤鸣山派出所。
　　所以，整件事就是肖宫基酒后冲冠一怒为小兔，暴打卯卯前男友，当场被擒获喜提二进宫。
　　白林歌忍不住感慨一句，好家伙，这情节比他和简岽宁跌宕起伏多了，可惜了没在现场错过一场好戏。
　　在规划局后厨找到卯卯时，他满脸自责，声音弱弱的:“事情因我而起，实在抱歉。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烦您了。”
　　白林歌安慰道：“和你没多大关系，是他们自己发酒疯，他们活该。”
　　简岽宁没多说什么，带上卯卯一同前往鹤鸣山。
　　他们到得很快，白林歌看着近在咫尺的鹤鸣山派出所牌匾，很认真地对简岽宁说：“这次回去一定要用柚子叶洗澡去晦气。我觉得这么快就又回到这里，肯定是因为上次回去没去晦气的缘故！”
　　简岽宁：“洗，随便洗。要不要再好好泡个澡？”
　　白林歌觉得有点不对，警惕起来：“……你家浴缸没那么大。”
　　简岽宁肯定点头：“够的。”
　　卯卯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天真而困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派出所的老鹰见到简岽宁到场，不用出声便自觉把他们带到了拘留室，引到了肖宫基面前。
　　被关了两天的肖宫基抱着手臂坐在那间拘留室左侧，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好在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反观右侧的那只兔妖，脸上好几处挂了彩，像是被尖锐的爪子挠的。
　　察觉到有几个身影驻足在铁门外，肖宫基想也不想就开了口：“看什么看，没看过鸡兔……”不耐烦扫过去的目光一下瞥见站在边上的卯卯，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他才吐出后半句:“同笼……吗。”
　　简岽宁想，怎么说呢，不愧是能和林歌做那么多年朋友的妖。


第36章 会飞的鸡
　　卯卯在场，肖宫基一下安静了下来，这在白林歌看来是罕见的。他已经醒了酒，知道现在场面闹得难看，眼神躲闪，偏开头谁也不看。
　　白林歌看不下去了，小基作为朋友一直没话说，虽然有时坑了点，但都不是出于他本意，没啥坏心思。倒是那只兔子，说要分手就分手，说完分手还来纠缠，贱骨头一个，该揍！
　　白林歌对笼子里另一只兔妖一扬下巴：“就你往事随风啊？”
　　昵称被当着大庭广众叫出来，兔妖唰的一下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能不能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网名？”
　　白林歌一脸严肃：“往事随风我告诉你，既然已经和卯卯分了手，你就最好真的随风。你要是不随风，还敢来纠缠卯卯，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当风扬其灰’！”
　　他说完，看向卯卯，等这件事主角之一表个态。
　　卯卯别开脸，一直忍着情绪：“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不然……”他越说越咬牙切齿，语气发狠，“不然我也想揍你！”
　　笼子里的兔妖露出震惊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林歌不管那只兔妖什么反应，跟着简岽宁去办理捞人手续。俩小妖怪打架斗殴不算大事，只要没造成破坏，都不会遭到重罚。
　　尾图从婚礼回来之后，醉得不省人事，因为没有山神的命令，派出所的干警们不敢随意处置肖宫基他们，一直拖着。
　　等尾图酒醒，还有别的公务要处理，把肖宫基的事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简岽宁亲自找上门，才一拍脑门赶过来释放。
　　这都第二回 了，前脚放后脚抓，间隔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尾图说什么也得好好批评教育一番，训了肖宫基起码二十分钟。
　　尾图严肃道：“事不过三，再有下回，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简岽宁亲自来也没用，听到没有？”
　　肖宫基闷头不声不响，明明和往事随风的斗殴赢了，此时却像一只战败的公鸡。
　　白林歌在一旁打圆场：“绝对没有下回了，我保证。他从城里来的，这两天就要回去了。我亲自盯着他回城到家，绝对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尾图一听：“哦，你意思你也要跟着走？”
　　“对，买到票就走。”白林歌点头。
　　尾图不能理解：“鸡精回去搭火车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买票，你不是会飞吗？”
　　白林歌更不能理解，他的表情惊讶到仿佛面前是一个口吐狂言的恶魔:“那么远啊，自己飞过去很累的！”
　　尾图露出适当的迷惑表情，这只鸽子是不是被简岽宁养退化了？
　　肖宫基返程的票是后天的，白林歌当晚也抢到了同一趟车的票。
　　他回来没带什么行李，一个背包走天涯，轻装上阵四海皆可为家，不用怎么收拾。
　　临要走前一天，两家才一起吃了顿饭。
　　白女士和简玮钰都展示了自己的手艺，在简岽宁暗地里的善意提醒下，白女士做的菜光盘见底，汤汁都差点给肖宫基拌了饭。简玮钰做的三道菜原封不动，怎么端上来的吃完还是什么样。
　　别问，问就是做得太精致根本舍不得吃，就该留着做成美食标本放入博物馆流传百世。简玮钰只能叹一声，然后表示随他去吧，反正她并不在乎。
　　送走两边家长，白林歌主动去刷碗，简岽宁守在门口询问收拾行李的事情。
　　“衣服够穿吗，需不需要再买点？牙膏好像快用完了，我再买两支给你备上。”
　　白林歌放下最后一个碗，回头，简岽宁的声音停了下来，彼此相望，静默无语。
　　“我说……”白林歌开口，简岽宁应声而动，换了个更直的站姿。
　　“你干嘛一副我要一去不回的样子，我去个三四天就会回来了呀！”白林歌冲洗干净手，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抹，走到简岽宁面前，报复性地捏住他的两边脸颊。
　　“啊？”简岽宁反应有些呆呆的，白林歌眉毛动了动，忍不住亲了他两下。
　　“我得回去办理离职手续，顺便去公司和出租屋收拾东西，我没跟你说吗？”
　　简岽宁诚实摇头，白林歌哦一声：“婚礼那天准备和你说清楚来着，结果被小基一打岔给忘了。”
　　这也不怪简岽宁想多，毕竟白林歌没有表露过任何留在这里的意愿，反而一直明说要离开。
　　白林歌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回来的。因为，我已经有了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他注视着简岽宁，眼中满满的映着对方的身影，鼻尖萦绕着彼此的气息，相视一笑。
　　走的那天，简岽宁把白林歌直接送到了村镇交界口的小巴搭乘点，捎带上了肖宫基。
　　他们选了个好日子，这天客人少，花两张票钱就能体验包车的快乐。白林歌和简岽宁简单告了别，正要上车，却见肖宫基一直望着来路，钉在地面似的一动不动。
　　“走了，还在看什么？”
　　肖宫基头也不回：“我告诉了卯卯离开的时间，他会来送我吗？”
　　白林歌不客气地泼他冷水：“干嘛要来，你又不是他什么人。”
　　肖宫基不为所动，直到司机催促第四遍，才恋恋不舍回头上了车。
　　小巴开出去二十来分钟，白林歌正东张西望，突然从小巴后视镜里看到了后边的小尾巴——一辆电动车。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肖宫基背上：“小基，快看！”
　　肖宫基抬眼，无神的双眼逐渐变得狂喜，拉开窗户就探出半截身子，吓得白林歌立刻把他往里拉，这可是很危险的动作！
　　肖宫基一心扑在那辆电动车上，使劲挣脱白林歌的束缚。见白林歌态度坚决地拉着不放，他索性恢复原形，从窗口飞了出去，向着电动车滑翔，只留给白林歌一件外套。
　　那辆电动车似乎没想到能从车里飞出一只鸡，顿了好几下，捏紧了刹车。
　　“……”
　　白林歌放下那件外套，掏出手机拨通简岽宁的视频，开始给他直播。
　　“你见过会飞的鸡吗？”
　　“五颜六色，从天而降的那种。”
　　白林歌在火车站外等到了肖宫基，他如愿乘上了卯卯的电动车，面上带着迷幻的幸福微笑，搂了一路卯卯的腰。
　　但幸运总是和不幸相互依存，这样的甜蜜时刻停止在交警叔叔伸出手的那一刻，甚至与终点只差一个路口。
　　电动车载客，还不戴头盔，罚款五十元并站在街边接受安全教育。
　　这就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报应啊。
　　接受完教育保证不会再犯，终于被交警叔叔放行，卯卯在火车站门口把那只鸡精骂得狗血喷头，听得白林歌站在边上不住点头。
　　该骂，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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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风扬其灰，出自“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是的，我们小白是只文化鸽【竖大拇指


第37章 完结守护这片山林，也守护你
　　处理离职退租事宜，差不多就是白林歌估计的三四天，但他没想到的是，肖宫基也和他一起辞了职。
　　虽然，作为公司总裁二公子他从来是想走就走。
　　肖宫基说，他爱上了那片青山绿水，要长留乡村。
　　白林歌说：“你放什么厥词，你明明就是想要赖着卯卯。”
　　肖宫基摊手：“有房，有车，顾家又有上进心，毛还好摸，卯卯哪儿哪儿都是优点，我的选择有问题吗？我错过他才是脑子有问题。”
　　“……”确实没啥毛病。白林歌深信一物降一物的说法，以后这玩意儿再犯二有卯卯收拾他，这样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肖宫基要晚几天再走，他在简岽宁手里买了套房，到时候就住他们楼下，亲上加亲，多喜庆！
　　白林歌只觉得一阵脑壳痛。
　　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快递发回，白林歌不喜欢路上带太多行李，一个背包就是全部。他没有告诉简岽宁自己返程的时间，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下午两三点到的家，简岽宁果然不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在勤勤恳恳工作。白林歌放下背包，长途坐车回来总觉得身上沾了什么，到家第一件事是先去卧室拿衣服洗澡。
　　他计划在简岽宁回来之前做好晚饭，那得算好时间，以免饭菜放凉。
　　正盘算着，脑子忽然里冒出一句糟糕的台词：先吃饭还是先吃我？白林歌拿衣服的动作一顿，甩甩头努力把那句话甩出去。
　　他变污了……
　　从卧室桌子前经过，白林歌脚步慢了下来，侧头看向桌上那面镜子。那是一面造型别致的铜镜，足有脸盆大小。
　　他一直奇怪，简岽宁一个男人，为什么卧室里会放一面镜子。但看它的外形，又像是古董之类的玩意儿，和简岽宁待在一起没有闲工夫管那些，所以白林歌有疑惑也不曾问过。
　　但刚才，白林歌余光瞥见那面镜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转身正对着桌子，贴近了仔细查看，越看越觉得背脊发凉。
　　那面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竟然动作和他不同步。
　　难道是错觉？
　　白林歌抬起手，挥了挥，再次确认，镜子里的身影慢了一秒左右。
　　有鬼！
　　白林歌鸽毛炸了，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就要打简岽宁电话，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他是妖，怕什么鬼啊！
　　这里是山神的房子，什么鬼敢在这里搞事情？白林歌觉得自己昏了头，把手机收了起来，越发仔细地盯着那面镜子。
　　细看之下，果然发现端倪。他俯身凑得更近，镜子左下角似乎有几个字：截图，录制，播放，快放，慢放，暂停。
　　白林歌表情很复杂，甚至叹了口气。
　　他竟然刚才会认为有鬼。
　　试探着按下了播放键，镜面一下变了，弹出充满整个页面的视频来。每个小图下都标有年月日，最前面的时间竟然是十多年前。
　　白林歌划了两下，起码上千个视频，三两下划不完。滑动回到最顶端，他好奇地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出现的画面让白林歌精神一振，是蘑菇屯小学！
　　那应该是已经放学了，教室里只剩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慢条斯理收拾着东西，另一个撑着下巴靠着桌子盯着他看。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有吗？”收拾东西的小孩面无表情地反问。
　　“有啊。你昨天看起来就很高兴。”小孩整个儿扑在桌子上，翘着脚晃了晃。
　　面无表情的小孩停下动作，看向他：“知道我不开心又怎么样，你要让我开心起来吗？”
　　撑着下巴的小孩思考了一下，竟然真的认真讲起笑话来：“从前有一对老虎妖母子，有一天，老虎妈妈让老虎儿子去捉人回来吃，妈妈特地嘱咐，要抓个瞎子回来。老虎儿子问，为什么？老虎妈妈说，因为今天我要做清炒虾仁。”
　　“……”
　　比画面里的小孩更无语的是白林歌，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播放完毕退回到选择页面的镜子，那……那不是他小时候吗！
　　白林歌脑子混乱，随便滑到后面，点开了另一个，画面上出现了那张白林歌熟悉的面孔，和现在镜子外这张脸一模一样。
　　那个看起来对所有事物都充满好奇的身影，不断张望着繁华街道，什么都不想错过。
　　他的目光最后定在一家超市前，盯得家长目光警惕地一把抱走自家小孩，生怕遇上什么危险人物。然后他快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刚才小孩坐的位置，脸上的豪情仿佛是坐上了皇位。
　　随着啪嗒一声，响起了音乐。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白林歌木然点了退出，不敢再看下去。
　　这些……是简岽宁用这面镜子录制下来的吗？
　　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偷窥狂！
　　诶，为什么要说也？
　　不，这不重要，白林歌武断地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他盯着第一个视频，画面里的是他第一个人类朋友，那个小孩，是简岽宁？
　　五点半，简岽宁准时下班回到家。打开门，眼尖地看见门口的那双鞋，他惊喜地抬头，在沙发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沙发上和门口的两道声音一同响起，白林歌站起身，笑笑：“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去洗手。”
　　简岽宁点头，满面笑容地转身去洗手池。
　　吃着饭，白林歌目光一直往简岽宁身上瞟，终于忍不住：“我们小时候见过吗？”
　　简岽宁毫不意外，嗯了声，照常夹菜。
　　“你就是小时候那个对不对！”白林歌更确定了，他不敢相信简岽宁居然一点都不透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不说有影响吗？”简岽宁疑惑道，“就算我不说小时候认识，我们不是照样在一起了。”
　　倒也是。白林歌立刻被他说服了，想通的速度比翻书还快，重新端起碗：“好，吃饭。”
　　简岽宁嘴角隐蔽的笑一闪而过。
　　吃完饭洗了碗，天色黑了下来。
　　简岽宁盯着埋头整理袖子的白林歌，问：“要不要去楼顶看星星？”
　　白林歌抬头，想了想：“好啊。”
　　他们带了一卷竹席，他俩并排躺着刚刚好。
　　这个高度，好像离天空特别近，没有云层遮挡，所有星星在清澈的天幕里慢慢下沉，绕在他们身边。
　　白林歌发出一声感叹：“真好看啊。”
　　简岽宁侧头看他，语气平淡：“蘑菇屯小学将会重建。”
　　“你们山神还管人类村子的建设？”白林歌也把目光转到简岽宁脸上，惊讶不已。
　　“人类的村子不归我管。”简岽宁摇头，“但是我母亲是开发商，公司有自己的工程队。她和当地村干部达成协议，签了工程合同，修路、建房都由她的公司承包。”
　　哦对，忘了还有这茬。
　　想到充满各个小妖怪回忆的那栋破房子，知道重建是很好的事情，但白林歌还是有点不舍：“以后就看不到那间破教室了。”
　　简岽宁摇头：“原来的蘑菇屯小学我们会保留，另圈了对面一块地进行新建。”
　　白林歌双眼亮度惊人：“太好了！”
　　兴奋了一会儿，他按下情绪，暗地里做了个深呼吸，叫着简岽宁的名字。
　　“这次回来，我不会再离开了。外面的世界的确很好，但我更想和你一起，将东明山一点一点变得那么好。”
　　简岽宁翘起嘴角，故作正经：“那还需要考虑考虑，我都不知道你能做什么。”
　　白林歌激动得翻了个身，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做什么都可以啊，听你安排。你那儿缺不缺保安？”
　　简岽宁忍不住好笑：“你回来就是当保安的？”
　　“那有什么，干什么不是干？”白林歌笑容张扬，撞进简岽宁的眼眸里。
　　“你守护这片山林，我守护你。”
　　简岽宁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两下三下。
　　漫天的星河随着心跳一同鼓动，震得星光坠落成一片，世界都亮了起来。
　　白林歌哇哇叫着手忙脚乱捂住又开始发光的山神，起码，回去再变嘛！
　　回去？正和简岽宁的意。他起身，抱着白林歌往楼梯口走去。
　　我守护这片山林，也守护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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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纯沙雕小短文在这里就正文结束啦！谢谢大家看到这里，谢谢每一位的评论收藏与海星，可以关注一下作者呀(求你了。微博@枪枪只会耍花枪会抽奖哦！
　　接档文古耽《岁事当长贺》CP475432，腹黑护犊子机关术师受x爱妻狂魔狠人武将攻，有我想写的机械义肢、火器元素（只是稍微涉及一点啦），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哇，谢谢(求你了！
　　文案：陆旋中意一个人，但不行，那人能轻而易举卸了他俩胳膊。
　　后来，陆旋想，去他的，没了胳膊我还有两条腿，反正那人腿脚不好，只要我能动，他就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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