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再亲一下 作者:西旻   文案:   破镜重圆+暗恋成真   温虞入圈五年,前三年不温不火,近两年事业心突然觉醒,凭实力和外形红了一把。   记者问他:“温老师脖子上的项链怎么没了?记得您之前总是戴着。”   温虞垂下眼:“不想戴了。”   其实不是不想戴了,被人收回去了而已。   没人知道两年前温虞曾是影帝贺闻宵的恋人。   在一起三年多,没有误会和迫不得已,只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午后,贺闻宵解下了温虞脖子上的项链,然后再也没还给他。   两年后重逢,贺闻宵没表现出丝毫波动。   温虞一度以为他们俩只能到此为止,结果某天拍完一场吻戏——   导演:“过!哎贺老师你怎么还拉着人家?”   贺闻宵面不改色:“刚才拍得不行,过来再亲一下。”   *一个关于暗恋成真和破镜重圆的故事,温馨向。   不做人影帝攻(贺闻宵)X乖小孩演员受(温虞) 第1章   下午两点半,阳光依旧热烈。   温虞还没醒过神,整张脸被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半睁不睁。他上午刚拍完一个综艺,马不停蹄地赶到这边,实在是累极了。   助理小关生怕他待会被粉丝围住走不了,叮嘱道:“温哥你先打起精神,等出去咱立马去酒店睡,这会儿就别犯困了。”   隔老远就看见外面黑压压一片人头,都是接机的粉丝。   “哎呦。”小关一看就愁得慌,扭头对两边的安保说,“一会儿千万跟紧了,别让任何人靠近我哥。”   不怪小关这么紧张,这两年温虞的热度越来越高,走哪都有一大群粉丝跟着。去年在机场温虞差点被一个粉丝强行搂抱,这事直接给小关吓出了心里阴影,生怕他哥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温虞一出现,尖叫声霎时拔高了一个度。   粉丝从四周涌过来,有举着手幅的,有扛着摄像机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温虞,七嘴八舌地喊他——   “啊啊啊小虞!”   “虞哥!”   “儿砸!妈妈来看你啦!”   温虞穿了一身黑,黑T恤加直筒裤,慢悠悠地走在中间,时不时跟两侧的粉丝挥挥手打招呼。   饶是捂得这么严实,还是有粉丝眼尖地看出了他眼底的疲倦,“虞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看你累的,出机场先去补个觉啊。”   温虞点了下头,笑着说:“好。”   围在周围的不仅有粉丝,还有娱记,抓住机会问道:“温老师这次综艺拍得怎么样?看您很累的样子。”   “拍得很开心啊,累并快乐。”温虞看向记者,黑白分明的眼睛轻轻弯了下,“别叫老师,叫我名字就行了。”   他年纪小,像样的奖又没拿过,配不上“老师”这样的称呼。不过媒体叫他老师倒不是因为这个,温虞上一部戏演了一个青年教师,这部戏直接把他捧上一线,谁见了都笑着叫他一声“老师。”   记者哈哈笑了两声,说:“那虞哥的新戏什么时候开机?”   “这个啊,快了。”温虞往上拉了拉口罩,低头打了个哈欠说,“具体时间你得问周导,我不清楚。”   记者不依不饶:“那您能否透露一下这部戏的另一位男主?”   温虞又打了个哈欠,笑着眨眨眼:“这肯定不能啊,周导还没点头呢。”   他的性格一向温和,这两年肉眼可见地成长了许多,面对采访游刃有余,不想回答的问题都能从容地绕过去,记者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温虞身高腿长,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机场出口,粉丝挺自觉的,见他要上车没再往前凑,站在道路一侧跟他挥手再见。   车是剧组配的,温虞进了后座,小关紧跟着上去,车门一关,外面的声音潮水般退了下去。   小关总算松了口气,对司机说:“直接去酒店,我哥累着了。”   温虞口罩拉下一半,帽子也摘了,闭着眼靠着车窗。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司机跟小关都没敢说话,怕吵着他休息。   车厢实在太安静了,温虞本想闭眼休息一下,没想到真睡着了,被叫醒的时候还有点迷糊。   “哥,醒醒,咱到酒店了。”小关比他小两岁,嘴上叫着哥,实际一直把温虞当弟弟看,见温虞困成这样,语气带了点心疼,“这综艺也真是的,拍了整整一天半,昨晚你都没怎么睡。”   温虞搓了搓脸,饶是再疲惫他那张脸还是很引人注目,笑起来干干净净,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很讨人喜欢。他拍了拍小关,说:“我没事,走吧。”   酒店是剧组包的,温虞坐电梯上了四楼,路上没碰见别人。这个点剧组的人都在现场,周导前两天放话说一定要选出另一个主演,这会儿应该还在试镜。   温虞进了房间直接往床上倒,鞋一脱就这么睡了。小关帮他开了空调,又给他盖上毯子,这才悄无声息地出去。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天昏地暗,要不是手机突然响了,温虞怕是能直接睡到晚上。   电话是周导打来的,温虞接了,一张口感觉嗓子有点哑:“怎么了周导?”   “回来了啊?”周荏平一贯大嗓门,听起来兴致挺高。   “嗯,刚睡了觉。”温虞轻轻笑了下,嗓音低哑,“什么喜事高兴成这样,主演定了?”   周荏平笑道:“哎,被你说中了,定了。”   “谁啊?”温虞饶有兴趣。   要知道周荏平这个人选角一向苛刻,很多大牌明星来试镜都被他拒绝了,说是感觉不对。温虞自从进组就一直在等,期间还接了个综艺,没想到两天不见,还真有人入了周导的法眼。   “你猜猜,这人你绝对想不到,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真是意外之喜。”周荏平这时候居然卖起了关子,一边感叹一边说,“早知道他会接这部戏,我还选什么角啊,不过说来奇怪,当时剧本刚写完我就问过他愿不愿意来,他说不愿意,这会儿居然同意了,真是奇了怪了。”   温虞下床接了杯热水润嗓子,忍不住笑了声:“行了周导,吊人胃口也不带这样的,快说吧。”   周荏平又乐了一阵,才说:“这人跟你搭过戏,影帝级别的。”   温虞脑海里忽地出现了一个人,又觉得不太可能,慢慢喝了口水问:“到底谁啊?”   “老贺,贺闻宵啊!这你都猜不到?”   “……”   温虞脸上的笑一点点没了,握住杯子的指尖泛白,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了,不至于这么吃惊吧?”周荏平“嘶”了一声,说,“我记得你俩当年挺熟的,怎么他要来没跟你说啊?”   温虞闭了闭眼,应了声:“没,不熟。”   周荏平听出他不想多说,又聊了点别的,最后说了句:“明天下午一起吃个饭,熟络熟络。”   通话结束后温虞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回过神,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小关悄悄推开门,看见他倚着墙一动不动,惊了下说,“哥你怎么不出个声啊,我以为你还在睡呢。”   温虞随即看向他,提了下嘴角说:“刚刚没听见。”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不太对。”   温虞摇了摇头:“刚睡醒,没缓过神。”   “那就行。”小关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的剧本落我那了,怕你睡醒想看,想着提前给你送过来。”   “放桌上吧。”温虞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看剧本,在沙发上坐下来,低头咳了两声。   小关本要转身走,听见他咳嗽又顿住,“哥你身体不舒服别瞒我啊。”   温虞牵了下嘴角:“谁瞒你了,我真没事。”   小关还是不放心,蹿过去把空调调高了两度,被温虞赶出去了。   这么一闹腾温虞总算有了点真实感,乍一听见贺闻宵的名字就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贺闻宵啊。   说不熟那是假的,这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温虞扯了扯嘴角,闭上眼靠着沙发。他本想强迫自己再睡一觉,结果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始终挥之不去,扰得人心烦意乱。   -   “哎,我在听呢,许姐你慢慢说。”贺闻宵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晃悠着酒杯,身后是音响震天的包厢,走廊显得格外安静。   许鸢快被他气死了,脾气有点控制不住:“我不让你接这个戏你就给我来先斩后奏?你知不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好好一个献礼剧你不演,你跑去演同性电影?你是不是疯了?”   贺闻宵慢悠悠地抿了口酒,清咳两声说:“许姐你消消气,我也是考虑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这个电影是周荏平的,剧本好,班底强,将来捧个影帝回来没问题。”   “我看你那是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许鸢深吸一口气,知道拗不过他,没好气道,“你最好给我说到做到,要是拿不到影帝你以后就不准自作主张,接戏必须听我的。”   贺闻宵笑道:“好啊。”   许鸢懒得再跟他说,直接挂了电话。   贺闻宵笑笑,把手机揣回兜里,晃着酒杯转身进了包厢。   不知道谁摁开了闪光灯,五颜六色晃得人眼花,贺闻宵顺手关了,歪在沙发上的人顿时不乐意了,“嘶,你们看这个人,喝不过就跑,回来了还关我的灯。”   包厢一共四个人,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圈内圈外的都有,难得聚一次,说话不那么讲究。   贺闻宵举了下手里的酒杯,挑眉道:“谁说我喝不过,我都喝完了。”   韦铭“嗤”了一声:“少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偷着出去倒了。”   贺闻宵直接走到他身边坐下,朝正唱歌的郑睿说:“行了,哥你别唱了,耳朵遭罪。”   郑睿作势要拿烟头扔他,一屋人哈哈大笑。贺闻宵也抽烟,点了一支夹在指间,听一旁的人挤兑他。   “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两年都抓不住你的人影,我差点以为你要退圈了。”   韦铭接了句:“可不是,问他就说在国外晒太阳,结果回来一看,好家伙,还白了几度,老贺你这太阳在哪晒的,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贺闻宵吸了口烟,烟雾缭绕,衬得他的眼角下的痣若隐若现,“别造谣啊,我这两年可没闲着,戏该拍的都拍了,晒太阳就那一次。”   “那你怎么不回国?”   “在外头度假嘛。”   韦铭哼道:“我信你的鬼话,人家老郑在外头度假还能带个洋妞回来,你呢?”   贺闻宵说:“我能跟他比?老郑那段位高啊。”   郑睿正好唱完歌,包厢安静不少,他凑过来说:“老贺你还不了解啊,这么多年都没见他传出绯闻,估计不是守身如玉就是金屋藏娇,是不是老贺?”   贺闻宵把烟头摁灭,靠在沙发里慵懒地笑了声:“啊,是。”   作者有话说:   开坑啦!   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 第2章   饭局安排在离酒店不远的一家餐厅,去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小雨,车窗上挂了一连串水珠。   小关没跟着,发消息问温虞带伞了没。   温虞回他:没带,雨不大,淋不着。   小关:你感冒了,千万别淋雨,到地方让人出来接你。   温虞:知道了。   小关:不行,不能相信你,我给周导打个电话。   温虞无奈笑笑,小关这孩子没别的毛病,就是爱操心,说了还不听。   昨天温虞嗓子就不太舒服,一觉醒来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他本想忍忍就能过去,结果被小关发现了,硬是给他塞了一大把药,吃完又睡了会儿觉,确实好多了。   大夏天感冒多半是吹空调吹的,温虞穿了长袖衬衫,口罩帽子一个不落。   路上堵车,车子走走停停,温虞随意翻着手机,点进微博看了看,发现自己还上了个热搜。   #温虞 路透#   是他录制综艺的路透,拍得还算清楚,照片里的温虞脸上左一块右一块都是灰,发型也乱了,穿着蓝色队服,手里还揣了把水枪,怎么看怎么滑稽。   底下评论过万,说什么的都有。   “期待帅哥新综艺!”   “不得不说,我哥这脸太能打了,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拍户外综艺体力消耗太大,昨天虞哥在机场一直犯困,心疼。”   “啊啊啊我在现场!我还看到温虞啦!真人真的又高又帅又温柔,别看他拿着水枪,里面早没水了,被这傻孩子玩光了,这局他第一个淘汰的。”   有粉丝控评,当然也有路人质疑。   “就这也值得上热搜?买的吧。”   “这男明星是涂口红了吧,看着娘里娘气的。”   最后一条有粉丝回复了一句:“澄清一下,没涂口红,帅哥天生嘴唇就这么红,羡慕吗?”   温虞平常不怎么看微博,偶尔营业发自拍也全靠经纪人提醒。他的微博打眼一看全是各种转发,自拍基本都是在剧组拍的,温虞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是个演员,不走偶像路线。   所以网友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他靠的是作品,其余的他不往心上去。   微博热搜都是各路明星,温虞对别人的事不怎么感兴趣,正要点退出,手机卡了一下,点进了一个营销号的主页。   这营销号在圈内臭名昭著,热衷于打探艺人的私生活,不少艺人的恋情都是被它爆出来的。温虞去年拍戏跟一个女明星传了绯闻,狗仔三天两头在他家附近转悠,弄得人烦不胜烦。   温虞扫了一眼,手指顿住了。   营销号半小时前发布了一篇文章,名字起得很有噱头——【揭秘影帝贺闻宵:看似洁身自好,实则情史丰富?】   这种娱乐新闻向来是标题党,放在之前温虞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现在却神使鬼差地点了进去。   文章很长,把跟贺闻宵合作过的艺人都扒了一遍,男的女的都有。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张不怎么清楚的照片,很明显是偷拍的,一张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   贺闻宵坐在车里,手里捧着一束花,偏头靠在旁边人的肩膀上。车前窗没有贴膜,但幸好是深夜,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辨不出另一个人是谁。   另一张是近期拍的,画质比第一张好了不少。穿着白T恤的贺闻宵躺在沙滩椅上,旁边站了个金发美女弯腰跟他说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得出来交谈甚欢。   第一张照片贺闻宵之前解释过,花是剧组送的,旁边的人是助理,他太困了不小心靠在了人家肩膀上。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但总有人保持怀疑。   第二张照片前两天还上了热搜,网上议论纷纷,贺闻宵对此的回复就俩字:朋友。   贺闻宵这人就这样,看着性格散漫,实际自带傲气,子虚乌有的事根本不屑于浪费口舌。他年少成名,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性子早就收敛了,这要是放在几年前,说不定他还会无所顾忌地骂上两句。   也就是因为早年贺闻宵太不把媒体放在眼里,几句话不对付就怼记者,导致现在很多娱乐杂志都致力于扒他的黑料,不过贺闻宵的黑料也就那几个,扒来扒去没什么意思,他本人也完全不在乎。   温虞怕自己手误点到什么不该点的,看完直接清了后台。   雨越下越大,车窗被砸得一阵闷响,听得人心里也是闷闷的。   餐厅近在咫尺,司机停稳车,看见餐厅门口站了个人,转头问温虞:“温先生,这是在等你的吗?”   “嗯?”温虞刚刚没留意,这会儿定睛一看,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窗外那人举着一把伞,正往这个方向看。车窗贴了膜,外面看不见里面。   温虞的眼睛一眨不眨,愣愣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重,交织进窗外的雨声。   司机不解:“温先生?”   温虞收回视线,点头说:“是在等我。”   司机随即摁了下喇叭,那人撑伞一步步靠近,伸手拉开温虞那侧的车门。   温虞抬头看过去,一下和贺闻宵对上了视线。两人四目相对,看着都挺平静的。   有多久没见了?   两年?   不对,之前颁奖典礼两人见过一次,也就那一次,打照面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贺闻宵好像瘦了,不过依旧很帅,眉眼最是精致,这么看着一个人时候显得格外专注。温虞看着他的眼睛,没停留太久,偏头跟司机道了声谢,下车就站进了贺闻宵的伞底。   伞不算大,两个成年男人一起走稍显拥挤,挨得太近,温虞能闻到贺闻宵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气息。   淡淡的薄荷香,一缕烟似的。   两人并肩往门口走,贺闻宵开口道:“周导还没来,堵路上了,跟我说你没带伞让我来接你。”   他说话的语气很自然,嗓音有点低,在雨中显得格外动听。   温虞看着前面,“嗯”了声,闷声说:“谢谢。”   贺闻宵看了他一眼:“感冒了?”   温虞点头,说:“小感冒,没事。”   路很短,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温虞先上台阶,贺闻宵收了伞,慢他一步,又问了句:“吃药了吗?”   “吃了。”温虞说。   前面有服务员带着,剩下的路两人没再说话。太久没见,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什么都生疏。   包间在走廊的尽头,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中间隔的距离不近不远,温虞没放慢脚步,贺闻宵也没跟上来。   作者有话说:   重逢啦~   小虞:你就不能主动点? 第3章   包厢环境很好,编剧跟监制已经到了,这两位也是圈内响当当的人物,跟贺闻宵是老熟人了,说话也不拘着。跟温虞打完招呼,编剧冲贺闻宵说:“我还寻思你接谁去了,搞那么大阵仗。”   “小温,过来坐这儿。”监制拉开旁边一把椅子,招呼温虞过来。   这里面温虞资历最浅,说话也最少,坐下之后笑着听旁人说话,不张扬也不拘谨。   贺闻宵坐在他对面,隔了一张餐桌的距离,两人谁也没看谁。   编剧姓林,圈内公认的才子,一般文人都讲究含蓄,这位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小温你是不知道,老贺接你前可是好好把头发理了一遍,那架势……”   “哎行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贺闻宵出声打断,脸上依旧带着一贯的笑,“我那头发被风吹乱了,我能不理两下吗。”   林编剧乐道:“早不理,晚不理,偏偏要接小温了才理,你就承认能怎么样?”   贺闻宵说不过他,笑着摆摆手道:“行行行,咱不说这个了行不,赶紧问问周导到哪了,快饿死了。”   贺闻宵说话的时候温虞一直垂着视线盯着桌上的酒杯,旁边监制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小温这是馋酒了?”   温虞摇摇头,实话实说:“我酒量不行。”   “酒量不行就少喝,咱不兴灌酒那一套,抽烟吗?”监制说完从兜里摸出一盒软中华,正准备递,温虞又摇了摇头,“不抽。”   监制笑笑,把烟递向贺闻宵,说:“来一根?”   贺闻宵正拿着手机给周导发消息,抬头看过去,余光不经意扫了下温虞,“不了,别抽烟。”   监制稀奇道:“呦,你要戒烟?”   贺闻宵放下手机,一本正经道:“烟味没饭香味好闻。”   正说着,包厢的门被一把推开。   “哎呦,都到了啊。”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听就是周导。   一屋人都起身过来迎他,贺闻宵奇道:“你不是说带伞了吗,怎么淋成这样?”   周荏平稀疏的头发被淋成了几撮,小腿上全是泥点子,拖鞋一走就嘎吱响。他向来不注重形象,坐到椅子上先灌了一大口热水,舒了口气才说:“这雨来得邪门,越下越大,车堵了半小时,我实在受不了,过了红绿灯就下车了,剩下的路我蹚水过来的。”   监制给他递了包纸巾,说:“你慢慢来就是了,又没人催你。”   “他。”周荏平告状似的,指着贺闻宵说,“这人说我再不来他就要饿死了,让我赔工伤钱。”   贺闻宵笑了笑:“我的错,下次不催你了。”   人到齐了,饭菜也上齐了,这饭局就算正式开始。说是饭局,其实没那么讲究,坐在这的都是熟人。   周荏平的本意是想让温虞跟贺闻宵先熟悉熟悉,毕竟这俩人要搭感情戏,感觉得有。   酒过三巡,周荏平喝得上头,憋在肚子里的话全倒出来了,慢悠悠道:“我有个事一直挺好奇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温虞又看了眼贺闻宵,贺闻宵哪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眉梢一挑说:“我也挺好奇的,你这酒量也太差了,这才几杯,我都没醉你怎么醉了?”   这话周荏平可不爱听,瞪眼道:“谁说我醉了,我说话还利索呢。”   贺闻宵笑了声,没说什么,低头抿了口酒。   被他这么一打岔,周荏平一时想不起自己要问什么,见温虞不怎么夹菜,叫了他一声:“小温啊。”   “啊?”温虞抬起头,下一秒猝不及防跟贺闻宵对上了视线。   两人面对面坐着,温虞一直刻意回避跟贺闻宵有眼神触碰,现在不偏不倚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那一瞬间的熟悉感仿佛把时间拉回了从前,温虞一下就愣住了。   贺闻宵的眼睛黑沉沉的,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眸光中带了点醉意,没了一贯的慵懒,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了,两人都没避开,就这么放肆坦然地看着对方。都是演技派,知道什么样的情绪最合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贺闻宵突然笑了一下,接着站起来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   眼看着他的背影被门板隔绝,温虞才轻轻眨了下眼。灯光太刺眼了,眼眶有点酸。   “来,小温你尝尝这个,这鱼可好吃了。”周荏平转了下桌盘,把一盘鱼转到温虞面前,“保证你吃一下就再也忘不掉这味道。”   温虞本就因为感冒没什么食欲,刚刚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是真不想动筷子。他摆摆手,对周荏平说:“周导你吃,我吃不下了。”   周荏平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别在这儿跟我客气,赶紧夹一口。”   温虞哭笑不得:“周导,我真的……”   “他不吃鱼。”贺闻宵这时候回来了,他发梢上的水珠还没干,身上带了股烟味。   周荏平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吃鱼?”   “我就是知道。”贺闻宵淡淡说了句,随即坐下,把温虞面前的鱼转走了。   一顿饭吃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周荏平死活不承认自己喝醉了,还硬要给人讲剧本,讲就讲吧,还要让温虞跟贺闻宵现场给他演出来。   贺闻宵被他弄得有点烦躁,索性起身敬了两杯酒,直接把周荏平放倒了。编剧和监制也喝得东倒西歪,贺闻宵也醉,但没这么厉害,一手扶着一个,把周荏平跟编剧架出去了。   温虞算是唯一一个清醒的,监制被他扶着走到一半,又被折回来的贺闻宵给托走了。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现在,天都快黑了。大雨已经停了,难得的凉风吹得人清醒几分。   贺闻宵叫来了两辆车,先是把周荏平跟林编剧塞进一辆,他正要进副驾驶,留在外面的监制不依了,“你一边去,我要上这一辆。”   贺闻宵指了指温虞,跟监制说:“你跟他一辆。”   监制喝多了,酒劲上头直接上手扒车门:“我就不,你跟他一辆。”   都是公众人物,在马路边抢座位不太像话,贺闻宵没跟他争,把监制扶进去,嘱咐司机:“这几个人喝醉了,他们说什么你就当听不见,平安把人送到就行了。”   司机点头,开着车先走了。   温虞还站在台阶上,安静地往这看。贺闻宵拉开后座车门,朝他招手:“过来。”   温虞听话地走过去,突然不知道哪来一阵风,吹掉了他头上没戴好的帽子。温虞想接没接住,眼见帽子就要落地,贺闻宵迈过去一把抓住。   温虞抬头看着他,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贺闻宵直接把帽子扣到了他头上,动作很轻,扣完压下帽檐,挡住了温虞的视线。   贺闻宵正要走,眼角瞥到餐厅墙边某处,嘴角不怎么明显的笑意瞬间消失。常年生活在聚光灯面前,自然对镜头相当敏感。   这条街并不偏僻,是他们大意了。   有狗仔。 第4章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窗外灯光依次划过,贺闻宵借着光看了眼后视镜,温虞垂头倚着车窗,一动不动的,看样子是睡了。   这一路很安静,手里的手机屏幕灭了又亮,贺闻宵本来没想管。他任性惯了,很多事不放在眼里,年少时被人骂到体无完肤他也没当回事,现在只不过是被狗仔偷拍,他居然做不到置之不理。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牵扯到了另一个人。   许鸢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发了条消息问他跟温虞到底怎么回事。   贺闻宵隔了十分钟才回:没什么事,一起吃了顿饭。   许鸢:你俩被偷拍上热搜了,跟你说多少次出去吃饭一定包严实了,你就是不长记性,这下倒好,剧组还没官宣,你直接自爆了。   许鸢这几天被他气得够呛,发了一大段文字,贺闻宵看完回了句:现在长记性了。   许鸢:行了,就是给你提个醒,剧组那边我去联系,你早点休息。   贺闻宵回了个“嗯”,接着点进微博看了眼,果然,他跟温虞的名挨一起挂在热搜上。   狗仔从他们进酒店开始就在附近偷拍,主角是贺闻宵跟温虞,周荏平几人也入了镜。其实就是剧组主创一起吃个饭,反正主演早晚要官宣,这个被偷拍了倒没什么。   奇就奇在贺闻宵跟温虞居然同框了,同框也就算了,居然还互动了,互动看起来还……挺温馨?   “贺闻宵?给温虞撑伞?还给他戴帽子?是我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不是说这两人已经闹掰了吗?这什么操作?”   “啥情况,我怎么记得他俩关系挺好的,贺闻宵不是成天夸温虞来着?”   “关系好都是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俩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就成了陌生人。”   评论刷新得太快,粉丝想控评也控不住,营销号更是哪有热度往哪蹭,把那些陈年旧事扒了个干净——   五年前的温虞只是个刚入圈的新人,没名气没背景,演了几个不入流的网剧,连水花都没翻起来。真正让他走进大众视线的是一部谍战剧,叫《风暴》。   《风暴》是一部大制作电影,男主是影帝贺闻宵,女主是位当红影后,本来都要开拍了,结果男二突然被曝吸毒,拍摄进程被迫暂停,只得重新选角。   温虞也在剧组里,他最开始试镜的是个小配角,连男五都算不上。后来他鼓起勇气去试镜男二,导演都不认识他,压根就不知道剧组里有这个人。   当时温虞才二十岁,长了张好看精致的脸,在镜头前一站就像个高中生,笑容里带着腼腆,看着挺乖一小孩。结果一喊“开始”,温虞的眼神一下就不一样了。   男二是男主的亲弟弟,从最开始心怀正义到最后一步步走上邪路,这个人物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不断挣扎的矛盾体,温虞试镜的就是他间谍身份暴露的那一段。   试镜时间只有五分钟,温虞把这个人物演活了。   不只征服了导演,连搭戏的贺闻宵都感叹了一句:“厉害。”   那之后温虞就成了男二,贺闻宵对他印象不错,有事没事指导他两句,慢慢两人就熟了。贺闻宵把温虞当弟弟看,夸奖的话向来不吝啬:“小虞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好好演戏,将来前途无量。”   把人家夸红了脸也就算了,贺闻宵还经常在微博上@温虞,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欢这小孩。   每年贺闻宵生日,温虞都第一个送上祝福。他的祝福不像别人那样三言两语就完事,而且认真写了一大段话,字字真情实感,就跟粉丝写的小论文似的,贺闻宵在微博上开玩笑问他:“小虞,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哥?”   粉丝在底下评论:“哥你要点脸。”“喝了多少?”“我看倒像是你暗恋人家。”“半小时过去了,人家被你吓跑了。”   温虞那边隔半天才回复了一句:“哥又在开玩笑。”   那年温虞二十一,贺闻宵二十六,这样的生日祝福一直持续到贺闻宵二十八岁生日,那是温虞最后一次在微博上给他发生日祝福。   外界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猜什么都有,媒体不敢追着贺闻宵问,就去机场堵温虞,结果不知道那天温虞经历什么了,脸色很差,面对采访也难得露出了不耐烦,这直接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当天就被骂上了热搜。   当初贺闻宵对温虞的好现在都成了摸黑中伤他的证据,你看看这个人,多么忘恩负义,人家影帝情愿给你热度,你居然跟人家翻脸。   舆论差点毁了温虞,贺闻宵那时候还在国外度假,知道消息后发了条微博,说:“子虚乌有的事别乱说,我从没看走眼。”   贺闻宵一向不怎么关心网上的事,他自己成天被骂也没见他澄清过,这会儿居然替温虞说话。   当晚词条的热度就降了许多,网上都说是温虞花钱撤了热搜,但人家贺影帝都不计较,这事慢慢也就这么过去了。   ……   这些旧事这两年经常被扒出来谈论,讨论了这么久,却始终没能得出一个真正的答案。   ——到底因为什么?   贺闻宵盯着这行字走了会儿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车已经到酒店了。   温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扣上帽子推门下车,空气沁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贺闻宵走在他身后,说:“回去别忘了吃药。”   “嗯。”温虞带着鼻音点点头,酒店大厅灯火通明,小关坐在椅子上等他,一见他就冲了过来,拍着胸口道:“哥你吓死我了,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周导他们也不接,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温虞笑笑,说:“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小关话音猛地一顿,他刚才只顾着温虞,没留意后面还跟了一个人,这会儿仔细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贺贺贺……贺闻,贺影帝怎么在这儿?”   贺闻宵在温虞身边站定,笑了声说:“我是回来睡觉的。”   小关五年前就跟着温虞,跟贺闻宵也算熟悉,后来温虞跟贺闻宵形同陌路,小关虽然不解但也没多问。这会儿真是又惊又喜,心里是希望这两人和好如初的。   三人一同坐电梯上楼,小关住三楼,温虞跟贺闻宵住四楼,巧的是,两人还是隔壁。   走廊灯光通亮,安静到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进门前温虞叫了贺闻宵一声,跟他说:“我这里有解酒药,你需要吗?”   贺闻宵挑眉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温虞抿了下嘴角,说:“贺老师。”   贺闻宵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视线在空中某一个交汇,耳边能感受到窗外吹进来的凉风。这晚的风没了暑气,令人格外舒服。   就这么无声对视了半晌,温虞垂下眼吸了吸鼻子,声音放得很轻,叫了声:“……哥。” 第5章   就因为温虞在门口叫的那声“哥”,贺闻宵晚上梦里全是当年那个听话温顺的小孩,一口一个“哥”,叫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天一早温虞就醒了,收拾完出去吃了顿饭,回来看到贺闻宵的房门还是关着。   这两天剧组里没别的安排,就是看剧本背台词。温虞回房间拿了个软垫到阳台上坐着,外面阳光明媚,屋里开着空调,这么晒太阳还挺舒服。   过了会儿小关敲门进来,他是来盯着温虞吃药的,温虞怕苦,得有人盯着才肯乖乖吃药。   小关倒了杯热水,拿药的时候扫了眼温虞床头的手机,问了句:“温哥,你手机还没开机啊?”   温虞翻着剧本,头也不抬道:“没呢。”   他对手机没那么依赖,网上的八卦新闻他不爱看,工作上的事有小关帮他留意,耽误不了事。   小关把药递给他,又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说:“听你声音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药还得再吃两天。”   温虞再不喜欢吃药也不想拒绝别人的好意,一口气吃完药,剥开糖扔嘴里,薄荷味的,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小关把杯子收走,又重新倒了杯热水,犹豫了会儿说:“温哥你今天就别看手机了。”   温虞拿起倒扣在腿上的剧本,笑了下说:“我又被骂了?”   他语气稀松平常,没当回事儿。小关闷声点了点头,每次看温虞被人骂他都生气,网上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他怕温虞看了难受。   温虞笑笑:“知道了,我不看,今天就看剧本。”   他说不看还真就没看,网上闹得沸反盈天,温虞就窝在阳台上看剧本,这剧本他早就看了无数遍,边角都翻得起皱。   剧本封面上写着俩字——殊途。   听名字就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大团圆的故事。   温虞饰演的角色叫路沅白,职教中心的刺头,正是叛逆的时候,成天不是打架就是抽烟,一出场就被人打了一身伤。   当时温虞去试镜,周荏平先让他跟几个群演打了一架,那架势拉得太足了,吓得小关差点冲上去拉架。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温虞以为是小关,应了声:“进。”   来人推开门,兴高采烈地喊道:“温哥!”   温虞抬头一看:“宋沁?”   宋沁是贺闻宵的助理,年轻活泼一小姑娘,跟温虞一直很亲近。这两年贺闻宵跟温虞断了关系,宋沁跟温虞见不着面,但联系一直没断过。   “我这两天回老家了,一听宵哥说你也在这儿,我立马就飞过来了。”宋沁留了一头短发,许久不见黑了不少,笑起来依旧那么灿烂。   “怪不得昨天没看见你。”温虞把剧本放一边,从地上站起来,“看你热的,过来坐沙发上歇会儿。”   “等会儿啊,我还给你带了东西。”宋沁说完转身从地上抱起一个泡沫箱,看着挺沉的,温虞走过去帮她搬进来。   “什么东西啊?”   “樱桃,我老家自己种的,走的时候就带了几箱过来。”宋沁说着撕开箱子上的胶带,满满一箱樱桃。   宋沁家里有水果大棚,每次回家都会带一堆水果回来,温虞爱吃樱桃,贺闻宵爱吃芒果,她都记着。   温虞找了个果盘洗了些,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聊,宋沁笑着说:“我还记得当年你老把最大最红的樱桃挑出来给宵哥,宵哥还不开心,说你应该把好的自己留着。”   温虞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宋沁吐了个樱桃核,擦了擦嘴说:“刚刚我去找宵哥,他还问我给没给你送过去,我说没,他还催我。”   这话温虞没接,听到现在也听出了宋沁话里的意思。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很多事看在眼里,心里有数。   宋沁毫不客气地把她宵哥给卖了,末了还评论一句,“他这人就这样,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贺影帝这时候还躺在床上,旁边放着剧本,刚才宋沁进来才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这会儿又拿起手机继续刷微博。   热搜到现在还没下去,下面还紧跟了一个#殊途 官宣#   这热度不用白不用,剧组趁机官宣了贺闻宵。   贺闻宵转发了官博,评论几乎瞬间破万,都在问他跟温虞的事。   这场舆论其实对贺闻宵的影响不大,不然许鸢早就找人撤热搜了。   两家粉丝吵架吵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消停,贺闻宵翻了翻,那些话简直不能看。   他皱着眉坐起来,给许鸢打了个电话,一张口就是:“许姐,把热搜撤了吧。”   许鸢没好气道:“跟你说了别看微博,你怎么又不听?”   贺闻宵没辩解,沉声道:“热搜上骂得太难听了,撤了吧。”   “又没骂你,你急什么?”许鸢说,“除了温虞粉丝跟营销号一个劲扒你黑料,路人基本都一边倒,骂温虞的多。”   “我知道。”贺闻宵顿了下,说,“你要是不撤我就发微博了。”   许鸢被他给气笑了:“怎么,威胁我?你到底有多喜欢温虞啊,两年前就求着我帮他撤热搜,现在又要我帮他撤,我是你经纪人还是他经纪人?”   贺闻宵从一出道就是许鸢带着,这么些年没少给许鸢惹事,许鸢在圈内人脉广,很多事她出马就好办很多。而且许鸢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得狠,贺闻宵出了事她最是担心。   贺闻宵没反驳,安静听许鸢发了顿脾气,最后说了句:“钱从我这扣,拜托你了许姐。”   “……”许鸢直接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话题的热度明显降了许多,大量水军跟营销号扭转了舆论,网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影身上,粉丝的骂声被淹没不见。   随后电影放出了主演的定妆照,又进行了一波宣传。   热度赚够了,开机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这期间周荏平每天都要把温虞跟贺闻宵叫到一起,让两人对戏给他看。周导也是受了网上洗脑包的影响,以为两人互看不顺眼,没想到对戏的效果出奇地好。   网上期待电影开机的呼声越来越高,处于舆论中心的两个人却没太多精力关注。   五天后,七月的最后一天,电影《殊途》正式开机。 第6章   开机安排在上午,现场来了许多娱乐记者,场外还有闻讯而来的粉丝,大热天的都不嫌热,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开机仪式相当无聊,温虞跟贺闻宵站在周荏平旁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   太热了,连空气都是烫的。   贺闻宵已经快热疯了,满脸写着不耐烦,还得挤出笑容跟不远处的粉丝打招呼,心这想周荏平也真是抠搜,就不能买个大点的遮阳棚,现在阳光都快照在他脸上了。   贺闻宵吐了口热气,往旁边瞥了眼,发现温虞半个身子都在太阳底下。   温虞感冒还没好利索,带着口罩,这么一晒简直喘不过气。   前面周荏平还在发表感言,贺闻宵扫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从背后伸出手拉住温虞的衣摆,轻轻一扯。   温虞回头看了眼,用眼神询问。   贺闻宵低声说:“往我这儿站。”   温虞不解,但还是乖乖往他那移了移。   “再过来点。”贺闻宵说。   本来就没隔多大空,再过去两人就挨在一起了。   温虞小心翼翼地移了半步。   贺闻宵正要说话,一旁扇着风的林编剧往这看了眼:“干什么呢?”   “没什么。”贺闻宵干脆站在温虞斜前面,他本就比温虞高一些,这样正好挡住射过来的阳光,让温虞在阴影里待着。   林编剧不明白他的用意,低声提醒道:“你让小温站你后**什么,都是主演,这还有媒体在拍,你想被人骂啊?”   贺闻宵挑了下眉,没解释:“我怕被骂?”   “……”林编剧无言以对。   好在周荏平终于叭叭完了,招呼大家一起拍张照,贺闻宵跟温虞被叫到了最前面,周导一手揽着一个,笑出了满脸褶子。   本来还有一个采访的环节,但温虞跟贺闻宵都不想面对那些媒体,周导为了省事也就把这个免了,开机仪式算是圆满结束,接下来就要准备拍摄了。   小关上午没跟着来,他来了也是干等,温虞让他在酒店待着。剧组的人三三两两上了车,温虞本想跟副导演他们一辆,没想到副导演临时有事要去别的地方。   温虞看了眼别的车,也就贺闻宵那辆没什么人。   没人敢上贺影帝的车,温虞也不敢。   他正要去灯光师那辆挤挤,后面传来宋沁的声音。   “温哥!”宋沁从车窗里探出头,朝温虞挥手道,“我们这辆没人,来这吧!”   温虞回头摆摆手,说:“不了,前面车还有空。”   “啧。”宋沁一听直接推开车门,要亲自下车请他。   温虞一看这架势,无奈笑了:“行行,你回去,我去你那。”   宋沁坐在前面,贺闻宵在后座,温虞就算想避开也没得避,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是剧组配的,空间还算宽敞。贺闻宵这会摘了墨镜,正闭眼靠着椅背,温虞上来他都没睁眼,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   他翘着二郎腿,姿势很慵懒,屏幕上永远得体帅气的人,私下却没什么正行。贺闻宵总是给人一种散漫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真正跟他接触之后就会知道,这人其实心细又可靠,让人觉得踏实。   温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贺闻宵没睡,也知道贺闻宵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贺闻宵装睡一直没睁眼,这人也有怂的时候。   温虞看了会儿就收回视线,回酒店这一路很安静,到地两人各走各的,宋沁本想拉住温虞一起走,贺闻宵摇摇头说:“让他走吧。”   第二天拍摄温虞起了个大早,片场还没什么人。   刚升起的太阳很耀眼,小关举着手机对着天边一个劲地拍,温虞没管他,自己在片场溜达。   工作人员正忙着搬道具,温虞搭了把手,来得早确实没什么事干,他溜达了一会儿已经把场地摸熟了。   这几天天气好,先拍外景。附近是一片废弃工厂,偏僻又荒凉,树丛里还有不少苍蝇,围着人嗡嗡地转。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周荏平跟贺闻宵一起到了。   周荏平是出了名的严苛,平常嘻嘻哈哈怎么样都行,但在片场就容不得玩闹,这是工作的地方,必须严肃对待。他一出现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脚比刚才麻利不少,闲聊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贺闻宵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周荏平跟他说了什么,他的眼神搜寻了一阵,跟温虞对上视线,随即嘴角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阳光刺眼,逆着光温虞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两人走过来才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你来得挺早啊。”周荏平拍了拍他的肩,笑了下说,“我刚还跟老贺说,你面皮薄,拍亲热戏不能趁机占便宜。”   “啊?”温虞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下意识看了眼贺闻宵,到底是经验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荏平哈哈笑了两声:“我开玩笑的,老贺这人虽然不要脸了点,但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说完又看着两人强调了一遍,“戏里吻戏床戏都有,我一开始就跟你们说明白了,到时真拍起来我可不管你们能不能接受,必须亲身上阵,不能用替身。”   跟旧情人拍亲热戏自然免不了尴尬,但两位都是相当敬业的演员,工作而已,当不了真。   聊了没几句化妆师来了,温虞进了自己的化妆间,他随身带着剧本,等着的时候就随手翻了翻。   《殊途》的故事并不复杂,主角是一对同性恋人,袁齐跟路沅白。   两人是高中同学,都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不打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路沅白打了袁齐的兄弟,放学后袁齐把路沅白约到了偏僻的地方,本想狠揍路沅白一顿帮兄弟报仇,结果袁齐没想到自己头一次遇见了劲敌。   打架的结果就是袁齐被路沅白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路沅白心气高性子冷,说话不多,揍人是真的狠。   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打架就是为了出口气,发泄一顿就算完,但没想到那袁齐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从此盯就上了路沅白。   今天拍的第一场就是打戏,先是两人对打,后面基本上就是温虞摁着贺闻宵一个劲儿揍。   揍贺影帝,想想就刺激。   剧本翻了几页,妆也化完了。   外面周荏平在催,温虞放下剧本就出去了。   “贺闻宵呢?怎么还没好?”周荏平冲贺闻宵那边的化妆间喊了声,刚喊完贺闻宵就出来了。   “急什么,这不来了吗。”   贺闻宵身上穿着跟温虞一样的灰色校服,校徽被扯掉了,肩上松松垮垮地挂著书包,就这么单手插兜走出来,跟剧本里桀骜不驯的袁齐相差无二。   贺影帝对自己这幅造型很满意,走到周荏平跟前晃了晃头顶横七竖八的头发,挑眉道:“帅吗?”   周荏平:“……”   周荏平懒得理他,把温虞叫过来说:“你们俩听着,这场戏就是一个字——打,尤其是袁齐脸上挨一拳那个镜头,必须狠狠地打,不准给我手下留情,听着没?”   贺闻宵说:“知道。”   周荏平看着温虞,表情很严肃:“小温你一定放开了,别把他当贺闻宵,现在你是路沅白他是袁齐,你俩是敌人,懂吗?”   温虞点点头,说:“懂。”   “好,来,各就各位!”   各项设备准备就绪,现场鸦雀无声。   周荏平喊道:“Action!”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工厂附近的垃圾桶散发出难闻的气息,这片地确实偏僻,茂盛的树林将马路跟工厂隔开,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苍蝇嗡嗡的叫声。   路沅白蹲在一块石头上,身上的校服看上去很久,领口都洗掉了颜色。他低着头,手里拿了根木棍,一棍戳进了石头缝里的蚂蚁窝。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没回头看,不紧不慢地把跑出来的蚂蚁一个个摁死。   “呦,来这么早呐。”   袁齐嘴里叼着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歪着头打量他,“你就是路沅白?”   路沅白扔掉棍子,拍拍手站起来,冷冷地嗤了声:“约架都迟到?”   “嗐,别提了,路上被只狗咬了。”袁齐吸完最后一口烟,还冒着火光的烟头就这么往路沅白身上吐,笑得相当欠揍,“躲什么啊,惹我兄弟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   路沅白从石头上跳下来,脚尖碾灭了烟头。   袁齐狠狠地啐了一口,突然抡起拳头就往路沅白脸上挥,“我艹你妈的,我兄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他妈在这给我装逼。”   路沅白往后一避,拳头掀起的风擦着脸过去,他脸上的冷笑更明显了,淡淡道:“他还活着?我以为……”   “艹!”袁齐这下被激怒了,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揪着路沅白的领子就是一拳。   路沅白躲闪不及,正中下巴。   袁齐打架就是凭着一股蛮力,路沅白小时候学过拳击,知道往哪下手能正中要害,不出两分钟,袁齐就被路沅白摁在了地上。   两人打得脸红脖子粗,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袁齐都被打成这样了,嘴上还半点不服气:“妈的,有种你打死我,不然早晚有一天爷废了你。”   路沅白压在袁齐身上,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子,一只手握成拳头,喘着粗气道:“你他妈废话真多。”   袁齐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气急败坏之下干脆往路沅白脸上吐了口唾沫。   “……”   路沅白脸都绿了。   这玩意就他妈欠打。   摄像机推进,镜头定格在袁齐的脸上,只见这张鼻青脸肿的脸上还是耀武扬威的表情,下一秒路沅白高高扬起拳头,猛地就捶了下去。   周荏平皱着眉:“卡!”   温虞连忙从贺闻宵身上爬起来,伸手想拉贺闻宵起来。   贺闻宵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总算喘了口气,先歇会儿。   周荏平走到温虞面前,眉头紧皱,“你怎么回事?打人是这么打的吗?刚刚那一拳用没用力你心里清楚。”   温虞深吸一口气,天太热了,演这么一场戏整个人都湿透了,他抬手抹了把汗,点点头:“不好意思周导,我会改的。”   贺闻宵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手里拿着个小风扇,给周荏平吹了吹,说:“大热天的别生气,再来一遍不就好了。”   周荏平没给好脸,说:“调整好状态,再来一次。”   温虞的演技跟同龄人相比确实是佼佼者,但在周荏平眼里还是差了点。   温虞的形象很贴切角色,这是一大优点,但能不能跟这个角色融为一体,还得看他自己的领悟,说白了就是没入戏,心还在外面。   周荏平性子急,眼里又容不得瑕疵,一动脾气就说重话,别人听了心里可能不舒服,但温虞是个懂事的,心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错了就是错了,好好改就是了。   化妆师上来给两人补了补妆,脸上那些青紫痕迹都是化出来的,别的肯定不至于打那么狠,但是特写镜头必须打得真实。借位什么的都免谈,周荏平最烦这个。   场记打板,再一次。   两人还是刚才一上一下的姿势,袁齐被摁在地上,路沅白挥起拳头就是重重一拳。   拳头落在了袁齐侧脸上,他闷哼一声,这下再也说不出话了。   袁齐缓了两秒,刚刚被打偏的脸又转了回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路沅白,眼神里满是不服和阴鸷,像是要把路沅白这张脸深深印进脑海。   这是看仇人的眼神,带着十七八岁少年人特有的血性,不显得过分可怕,但也足以震慑人心。   “卡。”周荏平冷着脸说,“不行,温虞情绪不到位。”   片场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没人敢出声。周荏平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温虞老老实实站他面前挨训。   “你打人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吗?”周荏平厉声道,“那一拳挥出去你心里是很爽的,爽就表现出来啊,眼神呢?情绪呢?刚刚贺闻宵那个眼神你看见了没,那才叫演技。”   “哎。”旁边贺闻宵笑了声,也就他敢在这活跃气氛,“训归训,别踩一捧一啊。”   周荏平瞥他一眼:“你上一边去。”   贺闻宵没理他,看向温虞说:“打我这张脸不爽吗?”   温虞眨眨眼,还没回答,贺闻宵又低声问了句:“是不是舍不得?”   两人四目相对,温虞望进他的眼睛里,喉结轻轻一滚。   贺闻宵又笑了,笑得跟那袁齐一样讨打:“也是,这么帅的脸,谁舍得打。”   温虞:“……”   作者有话说:   小虞:……真想揍他 第7章   被贺闻宵这么一搅和,温虞心头那点紧张感也散了些。   第三次拍摄就很顺利了,动作情绪都挑不出瑕疵,周荏平这才喊了“过。”   温虞总算松了口气,卸完妆出来整个人轻快不少。   贺闻宵过会儿要跟配角拍对手戏,坐在凉棚底下补妆,宋沁举着小风扇给他吹,看见温虞叫了他一声,说:“温哥,这有绿豆汤,过来喝。”   贺闻宵闭着眼,“啧”了声说:“你倒会献殷勤。”   宋沁哼道:“那还不是因为某人抹不开面子。”   绿豆汤是剧组准备的,刚出锅还冒着热气,贺闻宵拍戏前让宋沁接了三杯,放到现在都凉了,正好喝。   贺闻宵一杯宋沁一杯,多出来的那杯给谁自然不言而喻。   小关还特地去买了几杯冷饮,回来一看他哥都跟贺闻宵坐一个凉棚底下了。   林编剧也在,贺闻宵那杯绿豆汤被他抢去喝了,惬意道:“你这挺舒服啊。”   贺闻宵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一边坐去,挡着风了。”   吹的风都是热风,光是这么坐着就能出一身汗。   贺闻宵依旧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看剧本,衣领扣子全解开了。他身材比例本就好,又常年坚持健身,露出来的脖颈锁骨相当诱惑。   当然,衣服盖着的地方更是迷人。   温虞低头喝了口绿豆汤,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大庭广众之下想些有的没的。   一杯绿豆汤喝完林编剧又要了一杯,看着贺闻宵问了句:“演没演过校园剧?”   贺闻宵:“没。”   林编剧冲他挑了下眉,意味深长道:“等我写个校园剧,你愿意来不?”   贺闻宵看他两眼,笑了:“饶了我吧,饭都吃不饱,演个校园剧我得掉多少斤肉,不演,找别人去吧。”   这话说得林编剧没法反驳,贺闻宵现在演十七八岁的少年,减重是必须的,至少身材不能那么健硕,少年人的骨感要凸显出来。   林编剧又看向温虞,比起贺闻宵,温虞的外形显然更适合校园剧。   不过林编剧想写的剧本也不是那种狗血校园剧情,他想写点不一样的,温虞的演技还不够成熟,能不能撑起角色不好说。   温虞正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林编剧随口道:“你俩要是在一个学校,最受女生追捧的那个会是谁啊?”   这话一说出口,翻剧本的贺闻宵动作顿了下,温虞也有一瞬间的沉默。   林编剧还没察出异样,下一秒听见温虞说:“是他。”   旁边的宋沁也接了句:“我哥在高中可是神一样的存在。”   “等会,”林编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带着讶异,“你俩不会真一个学校的吧?”   贺闻宵把剧本倒扣在桌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目光从眼尾扫过去,“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林编剧没跟他计较,兴致勃勃道:“这事我怎么没听说啊,到底是不是真的?”   贺闻宵懒得理他,径直朝周荏平那边走。   走了一个还剩一个,温虞刚起身,就被林编剧的目光钉在原地。   温虞无奈笑笑,点头道:“是真的。”   林编剧:“姓贺的高中时候也这么欠揍吗?”   “……”温虞张了张嘴,最后摇摇头说,“他人很好。”   -   贺闻宵这一场戏拍了将近两个小时,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天热得像蒸笼,工作人员扎堆蹲在树荫下吃饭,温虞也找了个阴凉地,就那么坐在台阶上吃。   盒饭是剧组统一订的,除了贺闻宵是素餐,别人的盒饭里都有肉。   宋沁买了两包压缩肉,给温虞送去一包,剩下一包偷着塞给贺闻宵。   贺闻宵没要,说她:“你这要是让周导看着,他得把你撵出去。”   宋沁笑嘻嘻的:“偷着吃口没事。”   “不吃。”贺闻宵是个有原则的,减重是正经事,不是闹着玩。累了一上午,素餐吃起来还挺香。贺闻宵吃完点了支烟,坐在椅子上吐烟圈。   不远处温虞背对着他,贺闻宵吸了口烟,问宋沁:“他吃的什么?”   “啊?”宋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道:“就普通盒饭呗,有鸡胸肉有蔬菜有米饭,看着还行。”   贺闻宵说:“把这包压缩肉也给他送过去。”   “啊?”宋沁又愣了一下,一顿饭吃两包压缩肉会不会撑?   温虞仍然坐在那,旁人都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小关也不知道去哪了,就剩他一个。贺闻宵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瘦了。   宋沁还在发愣,贺闻宵手指夹着烟,看她一眼:“啊什么,快去。”   -   晚上是两人的对手戏,还是打戏。   拍摄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来,先把废弃工厂这边的镜头拍完。   衣服造型变化不大,温虞右脸化了个隐隐约约的巴掌印——被他那个酒鬼爹打的。   路沅白的原生家庭是不幸的,父亲酗酒好赌,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因病去世,表面上还算平静的生活瞬间被打破。   母亲治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父亲也变得更加暴戾。十岁之后路沅白就没上过兴趣班,也没买过玩具,他跟着父亲住进了地下室,穿的用的都是别人剩下的。不仅如此,他经常被打得浑身是伤,要一次学费就要挨一次打。   这次还是因为学费。   十七岁的路沅白不像小时候那样无力反抗,但真跟一个成年男人动起手还是弱了点。被扇了一巴掌的路沅白夺门而出,漫无目的地走到了这处废弃工厂。   调整好情绪的温虞出现在镜头中,周荏平朝贺闻宵喊道:“准备好了没?”   贺闻宵比了个“ok”   “Action!”   夜已经很深了,这边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地面凹凸不平,路沅白踉跄了几下,找了个大石头坐着。   他的校服领子被扯烂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从脖子到侧脸都是被打过的痕迹。路沅白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就这么坐着,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目光是沉静的、灰暗的。   “我艹。”   一声低骂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忽然出现。   袁齐一路跑到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撑着膝盖喘着粗气,一抬头看见前边坐了个人,还是熟人。   “怎么又是你。”袁齐有气无力地扯了下嘴角,看着路沅白说,“大晚上在这装鬼呢?”   路沅白没理他,连头都没回。   袁齐走过去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善道:“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路沅白眉心狠狠一皱,猛地把袁齐的手打了下去,冷声道:“滚。”   袁齐正欲发作,身后倏地白光乍现,几个拿着手电筒的地痞追了过来。   “妈的。”袁齐抹了下嘴角,血蹭到了手背上。对方人多势众他占不了上风,附近除了树林就是空地,躲也没地躲。   这他妈……   袁齐两眼一眯,往身后看了眼,那群人快追过来了。   “喂。”他朝路沅白喊了声。   路沅白连个眼神都没给,站起来要走。   谁知道袁齐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就往树林里跑。   树林里漆黑一片,树枝横陈,两人把树叶撞得簌簌作响。路沅白回过神之后想挣开袁齐的手,使了使劲居然挣不开。   路沅白咬牙切齿:“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拉着我干什么?”   袁齐跑得气喘吁吁,根本说不出话。身后的人还在追,刺眼的白光一晃一晃。   树林不算很大,再往前跑就是宽敞的马路,就在这时候袁齐突然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连带着路沅白也跟着倒了下去。   “卡!”   周荏平冲附近的工作人员吼:“都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第8章   谁也没想到贺闻宵那一摔是真的摔了。   剧本里没这段,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温虞也懵了。   拍这段之前周荏平特地叮嘱两个人一定要往这个方向跑,这一路大大小小的树枝都被提前收拾干净了,路也比别处平坦,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贺闻宵摔得可不轻,倒地之前他反应迅速地松开了温虞的手,但温虞没站住,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哥!”温虞赶紧起来,伸手去扶贺闻宵。   赶来的工作人员也一同帮忙,随行的医生还让人把担架抬过来了。贺闻宵一看这架势,忍不住笑出来:“我还能走,用不着这个。”   贺闻宵拒接被人架着走,往旁边一歪靠在温虞身上,说:“你扶着我走。”   温虞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胳膊,贺闻宵手臂上也全是伤,乍一看血淋淋的。温虞鼻子一酸,别开视线,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哎,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就擦破点皮。”贺闻宵笑着说。   温虞低头看他胳膊上的伤,沉声道:“别说了。”   “嗯?”贺闻宵偏头看他,温虞的眼角是红的。贺闻宵心里忽然就软下去一角,很熟悉的感觉,温虞总是这样让他心软。   贺闻宵总算安静了,医生蹲在地上检查他膝盖上的伤口,幸好穿着长裤,裤子磕破了,膝盖擦了块伤,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土。   医生跟他说:“擦伤,没什么大碍,不过消毒很疼,你忍忍。”   贺闻宵点头。   医生先用棉签把伤口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又抹了点消毒水。弄完膝盖接着弄胳膊,胳膊上的伤比较深,清理了一遍还在冒血。   宋沁两眼泪汪汪,担忧道:“这样能止住血吗?要不去医院吧。”   “不用。”贺闻宵摇摇头。就这么点伤去什么医院,拍戏受伤是常有的事,比这更严重的伤也不是没经历过,简单处理一下就过去了。   除了胳膊跟膝盖,掌心也有擦伤,不过幸好都是皮外伤,一番清理之后血都止住了。   医生说:“伤口别碰水,小心点别再磕着伤着了,容易留疤。”   “好的。”贺闻宵抬头看了眼旁边紧锁眉头的周荏平,说了句,“周导,刚才那场过了吗?”   周荏平没想到他这么敬业,点头道:“过了。”   刚刚那场戏确实没什么毛病,本来应该一镜到底拍到两人跑到马路上跟地痞打架,这么一来后面那段只能等着补拍。   周荏平跟医生再三确认,确定贺闻宵真没什么事才放医生走。   贺闻宵动也动不了,手机也没法玩,只能坐在椅子看别人拍戏。看了会儿来了个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跟他说:“贺老师,宣发那边让我来问问您现在能不能录个视频?”   贺闻宵正好闲得没事,欣然点头:“可以啊。”   过了会儿来了一个摄像,扛着摄像机小跑过来,说:“贺老师您就随便聊行了,视频就是做宣传用。”   “我知道。”贺闻宵调了下坐姿,说,“开始吧。”   镜头随即对准了他的脸,贺闻宵笑着挥挥手,说:“别靠这么近,显脸大。”   摄像说:“脸不大,贺老师这脸怎么拍都是帅的。”   “哎呦,这话说我心坎里了。”贺闻宵惯来会聊天,气氛很轻松。他示意摄像往下拍他的腿,故意说:“来,给我这伤来个特写,好不容易摔的,可得让我好好卖卖惨。”   他腿上的校服裤子撸到了大腿,修长笔直的两条腿就这么随意晾着,膝盖上的伤不忍直视,看着就疼。   “刚才贺老师那一摔可真是吓坏我们了。”   “别说你们了,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贺闻宵说,“就怕磕着我这张脸,磕坏了可就没法凭它吃饭了。”   摄像忍不住笑:“贺老师您明明靠的是演技。”   说话的时候贺闻宵看见温虞被周荏平叫过去了,刚刚温虞跟配角拍了场对手戏,估计又是没演好,周荏平虎着脸训人。   摄像也跟着看过去,接着问道:“贺老师跟温老师第二次合作,这次拍戏感觉怎么样?”   那边温虞一边挨训一边连连点头,一副温顺懂事的样子。贺闻宵笑了笑,说:“感觉很不错,温虞的演技提升了许多,人也成熟了,跟他对戏很舒服。”   摄像很会抓关键词,问道:“温老师跟之前比哪里成熟了?”   贺闻宵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的伤口,当时摔下去的时候他正好摁在了一块手头上,右手掌心划了一道,医生说以后可能会留疤。   其实温虞手心也有这样一道疤,比他的深,当初鲜血淋漓的那一幕贺闻宵至今记忆犹新。   “也没成熟到哪去,就是比之前更懂得爱惜自己了。”贺闻宵说完笑了声,还举了个例子,“温老师感冒了,这几天一直喝热水,这要是搁几年前,他连药都不吃。”   摄像也跟着笑笑,说:“您很了解温老师。”   贺闻宵坐直了扭扭腰,看向摄像道:“行了,不聊他了,给温老师留点面子。”   录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摄像说:“那问最后一个问题,您跟温老师私下都是怎么称呼的呢?”   “这个啊,”贺闻宵顿了会儿,而过故作神秘道:“你们猜啊。” 第9章   贺闻宵高三那年,温虞刚上初二。   那时候温虞父母已经过世两年了,出车祸,一家三口就剩了个孩子。父母死后温虞就跟着叔叔住,叔叔一家对他并不好,本来家里就不富裕,又要多养一个,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   温虞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那个年纪也叛逆,不愿意低头,有委屈就自己忍着。   他第一次见贺闻宵是个冬天。北方的冬天一向很冷,头天夜里下了雪,第二天就踩着积雪上学,教室里有暖气,雪化了之后鞋就湿了。   宿舍也没别的鞋能穿,温虞就这么穿了一上午,中午放学的时候脚都冻得没知觉了。   放学别人都走了,他还留在教室学习,直到没人了才拿出面包吃。那时候真的又饿又冷,后来温虞想起这些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面包就是午饭,他吃完才下楼。教学楼楼梯上都是水,走路打滑,温虞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没站稳,冻僵的手也抓不住扶手,眼看整个人就要栽下去,突然来了个人把他扶住了。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梳了个大背头,长得极帅。当时温虞看着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人是老师还是学生?   学校分初中部跟高中部,他们这栋楼全是初中生,哪有初中生长这样的?   其实那天贺闻宵刚刚艺考回来,行头还没来得及换,虽然顶了张年轻帅气的脸,但那头发太显成熟了,气场也跟一般学生不太一样。温虞寻思一会儿,开口轻轻说了声:“谢谢老师。”   “哈?”贺闻宵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问他,“你叫我什么?”   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贺闻宵托着温虞的胳膊,温虞上半身靠在他身上。贺闻宵就这么低着头看他,温虞张了张嘴,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温虞脑子转得快,一下就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当即就不敢抬眼了,怯生生地说了句:“对不起同学,谢谢你。”   这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的,贺闻宵当时就笑了,觉得这白净的小男生还挺可爱。   温虞已经站直了身子,贺闻宵还握着他的胳膊。   “你不冷吗?衣服怎么这么薄?”贺闻宵面带纳闷,又捏了捏,这小孩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薄了,都能捏到骨头。   温虞当然冷,他身上就穿了件马甲御寒,校服里面是一件毛衣,再没别的了。   贺闻宵又往下看见他冻得哆嗦的手,那么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手背上居然有冻疮。是冻疮,贺闻宵冬天拍戏的时候也得过,很难受,抹了好久的药才好。   “你……”   贺闻宵心里隐约有点猜测,没说出口,正思考着该怎么问合适,那小男孩飞快看了他一眼,眨着眼睛说:“那个……同学,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温虞就跑了,他不敢回头看,路上全是冰,跑起来滑了好几次,狼狈又难堪。   那是他跟贺闻宵的第一次见面,他穿了件破旧的灰色马甲,一开口就闹了个笑话。   后来有一次温虞走在路上,贺闻宵在他前面,中间隔了几个人,温虞听见两个高一女生说,那个人就是高三的贺闻宵,学艺术的,拍过不少电影,长得帅学习又好,全校的女生都喜欢他。   温虞不知道这些,他没看过电影,也不关注学校里的八卦,不知道高三有这样一位风云人物。那天他放慢步子跟了那两个女生一路,听她们谈论贺闻宵的事。   听完温虞就想,这样的人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能遇见就是庆幸。   第二次见面隔了一个周,没下雪,还算暖和的一个早晨。下了早自习别人去都食堂吃饭,温虞饭卡里没剩多少钱,他直接去了学校小卖部,买了一包饼干,就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吃。   早饭期间小卖部没什么人,温虞经常蹲在这啃饼干,习以为常的事,所以他没想到那天居然会碰见贺闻宵。   贺闻宵就是来买杯热牛奶,结果随便一溜达就看见了温虞。   他来得也真是时候,温虞正好吃饼干噎住了,涨红了一张脸,话都说不出来,看上去像条可怜兮兮的小狗。   贺闻宵直接把手里的牛奶给他,说:“你先喝我这个。”   温虞再不好意思也顾不上了,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总算缓了过来。他看着杯口上蹭的饼干渣,脸更红了,低着头说:“不好意思,我再去给你买一杯吧。”   “不用,这杯我送你了。”贺闻宵把他摁回去,十分干脆地在他旁边坐下,说,“在这儿不冷啊?”   “……还行,不算很冷。”温虞说。   贺闻宵又从兜里摸了块卫生纸给温虞,让他擦擦嘴。   温虞手里的饼干已经吃了一半了,是那种很普通的饼干,没有夹心,吃起来干巴巴的,但胜在分量多,吃一包能勉强充饥。他身上没有能拿出来送人的东西,只好把饼干递到贺闻宵面前,问他:“同学你吃吗?”   “吃。”贺闻宵也不客气,拿了一个直接吃了,不忘跟他说,“我叫贺闻宵,高三的。”   温虞轻声说:“我叫温虞,初二。”   那是他第一次跟人这么介绍自己,也是第一次认识班级以外的朋友,感觉很奇妙。   后来贺闻宵跟温虞说,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温虞叫什么名字了,第一次见面之后贺闻宵看见了初中级部的光荣榜,榜上贴着学生的大头照,前排有个小男生格外亮眼,笑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就让人喜欢。   “哎,看你这么吃我也有点饿。”贺闻宵说着就站起来,往小卖部走,“我也去买点东西吃。”   他买回来一包面包,最贵的那种,温虞从没吃过。   贺闻宵一边吃一边撕下来给温虞,温虞不要,他就说:“我吃不上,你跟我一块吃。”   温虞拒绝不了,只好接过来吃了。   他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面包,嘴里一股奶香味。温虞吃饼干其实没吃饱,贺闻宵就这么一直喂他,吃到最后温虞彻底饱了,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吃过最饱的一顿早饭。   贺闻宵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跟他说:“你先别走,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就跑了,温虞不知道他干什么去,真就在这乖乖等。   过了会儿贺闻宵回来了,他跑得气有点喘,从兜里摸出一盒药膏,说:“手伸出来,我给你抹抹药。”   那是治冻疮的药,贺闻宵细致地抹在了温虞手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这个你拿着,记得经常抹。”   温虞受宠若惊,赶紧摇摇头说:“我不要。”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贺闻宵硬是把药膏塞给他,叮嘱道,“痒也别挠,忍着点,多抹抹药就好了。”   药膏带着点薄荷味,温虞每次抹就会想起贺闻宵。   那天早晨阳光很好,温虞之前从没觉得冬天的太阳有多暖和,但阳光落在贺闻宵的眼里,贺闻宵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太阳一下子就离得近了,让人觉得暖融融的。 第10章   大中午阳光正刺眼,贺闻宵带着墨镜躺在椅子上,悠闲地翘着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度假。   电话那头传来韦铭的声音:“中午一块吃顿饭呗,老郑他们回去了,我想喝酒都没个伴。”   贺闻宵掌心刚抹上药,两根手指夹着手机,慢悠悠地说:“不去,懒得动弹。”   “别啊,就吃个饭嘛,是不是周荏平不让你出来?我找他去。”   贺闻宵笑了:“韦总您歇歇吧,周导这两天上火,小心他跟你急眼。”   韦铭是开公司的,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闲得没事跟着剧组来这边转悠。韦总钱多人闲,贺闻宵没法跟他比,拍戏期间没那么多闲工夫。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不必再说了,韦铭知道劝不动他,换了个话题道:“你那伤怎么样了?”   昨天大半夜剧组发了个视频,就贺闻宵跟摄像扯皮的那段,视频还上了热搜,连韦铭这种不怎么关注微博的人都知道了。   贺闻宵眯着眼,换了个姿势躺着,说:“就那样呗,没事。”   “知道你没事,真有事不可能那么嬉皮笑脸。”韦铭哈哈笑了两声,接着问道:“那你跟温虞私底下怎么称呼?”   贺闻宵乐道:“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网上都在猜呢,你快说,我快好奇死了。”   “这个啊……”贺闻宵拖着调子吊足了胃口,最后说:“这哪能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韦铭呸了一声,“我猜你大爷。”   挂了电话贺闻宵依旧躺在椅子上,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西瓜味。   剧组买来了一堆西瓜,都切好了放在桌子上,谁想吃谁去拿,这会儿还剩下大半个。   贺闻宵抬头往那边看了眼,温虞跟小关正蹲在桌子边啃西瓜。   宋沁不在,贺闻宵喊了小关一声,说:“关,给我送个西瓜过来。”   喊完他就躺回去了,过了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贺闻宵坐起来,隔着墨镜看见温虞拿着块西瓜往这走。   温虞穿了件白色背心,他太瘦了,衣服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贺闻宵看着皱了下眉。   “小关肚子疼去洗手间了。”温虞说,“西瓜给你放哪?”   “给我吧。”贺闻宵伸手接过来,挺大一块西瓜,清香四溢。   温虞送完西瓜就要走,贺闻宵叫住他,往旁边一指,说:“我这包里有吃的,你要不坐这吃点?”   刚吃完中午饭,又啃了两块西瓜,温虞其实不饿,但还是点了下头坐下了。   贺闻宵包里确实不少吃的,有棒棒糖,有面包,还有几盒烟。   温虞拿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拉上拉链,说了句:“你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贺闻宵啃着西瓜点点头:“好。”   这话温虞说了好多年,贺闻宵嘴上答应得挺好,实际该怎么抽还是怎么抽。   温虞没再说什么,含着棒棒糖坐在一边,看着贺闻宵吃西瓜。   沉默了一会儿,贺闻宵没话找话说,问他:“你感冒好了吗?”   温虞嘴里的棒棒糖含到一边,脸颊鼓鼓的,含糊道:“好了。”   气氛带着点尴尬,两人都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沉默地坐着。温虞嘎嘣嘎嘣地咬着棒棒糖,觉得自己来这坐着就是个错误。   贺闻宵啃西瓜啃得满手都是,西瓜汁粘手,他手不能沾水,温虞见了赶紧拿纸巾给他擦。   “这儿还有。”贺闻宵把胳膊转过来,让温虞给他擦手肘。   温虞皱着眉:“弄没弄到伤口上?”   “没。”贺闻宵说。   温虞把他手里的西瓜拿出来放一边,说:“手伸开我看看。”   “真没弄上。”贺闻宵听话地把手掌举到他面前,笑着说,“上面还抹着药,弄上也没事。”   “西瓜还吃吗?”温虞把纸巾扔进垃圾袋,说,“吃的话我给你切成块,用签子插着吃。”   贺闻宵摇摇头:“不吃了,吃多了撑得慌。”   两人正说着,周荏平摇着大蒲扇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你怎么还让小温伺候你,你助理呢?”周荏平找了个马扎坐下,嘴里还叼着烟。   空气里西瓜的清甜瞬间被烟味掩盖,贺闻宵在鼻子前扇了扇,说:“我助理有事不在这,你能不能上一边抽烟?”   周荏平吐了口烟圈,说:“怎么,你馋了?”   “我不馋,我呛得慌。”贺闻宵说。   “得了吧你,搁我面前装,谁不知道你烟瘾最大。”周荏平嗤笑一声,把烟掐灭扔了。他不工作的时候没什么脾气,跟谁都能嘻嘻哈哈,跟拍戏的时候完全两个人。   贺闻宵问他:“你来这干什么,别告诉我大中午你要给我讲戏。”   “谁要给你讲。”周荏平看向温虞,笑得和蔼可亲,“我是来找小温的。”   温虞这两天一直挨训,一听要讲戏忙坐直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周荏平哈哈笑了两声:“逗你们的,不讲戏,来问你们个事。刚刚刘导给我打了个电话,就那个刘廷,他也在这边拍戏,想跟我还有你俩约顿饭,明天或者后天,你俩看成吗?”   刘廷就是《风暴》的导演,跟贺闻宵是忘年交,对温虞有知遇之恩,他的邀请那肯定要去,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   下午主要拍温虞的戏,贺闻宵身上的伤太明显了,胳膊上的伤藏不住,有些镜头只能等着补拍。   宋沁下午一直没来,贺闻宵说她生理期难受得厉害,给她放了两天假在酒店休息。   温虞跟小关说:“宋沁不在你看着他点,有什么需要的就给他拿,别让他磕着碰着。”   小关看着他,眨眨眼说:“那你呢?”   温虞笑了笑:“我又不是伤患,用不着你操心。”   于是那天下午小关就围着贺闻宵转,宋沁的活他都揽了,跑腿跑得相当勤快。贺闻宵还挺纳闷,看看他再看看不远处拍戏的温虞,低声问道:“跟你温哥吵架了?”   “啊?”小关反应过来,嘿嘿笑道,“没呢,温哥让我来的。”   旁边林编剧听着了,抽着烟笑道:“小温是看你手脚不利索找人帮你,这孩子心真细,会关心人。”   贺闻宵默了片刻,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最后小关还是回去了,温虞也没问。两人下午就一场对手戏,拍的时候勾肩搭背,拍完就分道扬镳,一个躺椅子上补觉,一个跟编剧讨论剧本。   剧本这东西越磨越精,林编剧当初就是写了个大纲,跟周荏平一边讨论一边补充,写成了现在这个故事。从刚开始拍到现在,剧本改了好几遍。   刚刚周荏平跟林编剧又起了争执,两人互不相让,争论的是路沅白对袁齐的态度。   林编剧说:“我当时写的时候就设定好了,路沅白就是个清冷性子,慢热,袁齐的死缠烂打他烦都快烦死了,怎么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转变态度?”   周荏平说不听他,气得去吹风扇了,正好温虞闲得没事,林编剧就扯着他念叨。   温虞蹲旁边听他说,过了会才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情感态度这种事太主观了,你这是用性格把人物框住了。”   “然后呢,你接着说。”林编剧洗耳恭听。   温虞有点不好意思:“我说的不一定对,你听听就行。”   他确实不太了解剧本创作,但他演的就是这个角色,剧本看了无数遍,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就是路沅白。温虞想了想,说:“喜欢一个人其实没什么道理可讲,可能是因为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也可能是因为朝夕相处慢慢发现对方的好。路沅白跟袁齐就是后者,相处多了路沅白就会发现袁齐其实没那么可恶,他会慢慢适应袁齐的死缠烂打,这种适应是有迹可循的,所以态度要慢慢转变,不能急,但也不能一点改变都没有。”   “哎,别说,这话还挺有道理。”林编剧两眼放光,啧啧称赞道,“看不出来啊小温,以后跟着我写剧本吧。”   温虞蹲久了腿麻,站起来活动活动,笑道:“别别,我就是个门外汉,真写剧本那肯定比不上你。”   林编剧也站起来,冲他挤了下眼,“小温你是不是喜欢过什么人?”   温虞动作一顿,接着笑笑:“谁年轻的时候没心动过?”   “也是。”林编剧还挺好奇,“那你的喜欢是哪种?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温虞垂下眼,过了会儿才说:“哪种都不是。”   夜戏拍到了晚上十点,比之前提前收工一个小时。   晚上回酒店温虞跟贺闻宵一辆车,小关跟宋沁都不在,两人坐在后座跟之前一样安静。   宋沁给温虞发消息:温哥,宵哥电话怎么打不通?   温虞回她:他手机没电关机了,你找他有事?   宋沁:哦哦,就是想跟他说别忘了给伤口抹药,那药最起码一天三次。   温虞:我跟他说说。   宋沁很快回复:好的,谢谢温哥啦!   温虞放下手机,看向贺闻宵问道:“你抹药了吗?”   “没,回去抹。”贺闻宵说,“宋沁让你问的?”   “嗯。”温虞点头。   贺闻宵没再说话,他像是困了,头抵着车窗,闭着眼一言不发。   过了好长一会儿,车都快到酒店了,贺闻宵才抬起头,他没往温虞这边看,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掌心。   温虞一直看着他,问道:“手上的伤还疼吗?”   贺闻宵低声说:“我说不疼你信吗?”   温虞皱了下眉,明显是不信的。   片刻后贺闻宵轻轻笑了声,开口道:“之前你受伤我问你疼不疼,你说不疼,其实我一次都没信过。”   黑暗中他的嗓音格外低沉,语调不紧不慢,像是刀子在温虞心上慢慢磨——   “这么疼为什么不说呢?你以为瞒着我我会安心,但我一直在提心吊胆。我怕你受了委屈不说,我怕你在我身边其实并不快乐。小虞,这样的情绪太磨人了,时间长了我也会累。” 第11章   因为车上贺闻宵那一番话,当晚温虞翻腾到凌晨都没睡着。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各种画面,过去的现在的,乱七八糟,鼓噪着每根神经。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那些事又在梦里纠缠不休。   在一起三年多,能回忆的往事实在太多了。画面纷繁错乱,最终停留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贺闻宵把一个袋子放在温虞面前,平静道:“这些是你放在我这的证件,都给你收拾好了,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沙发上的温虞红着眼眶,闭了闭眼没说话。   房间陷入安静,半晌后贺闻宵开口道:“项链给我吧。”   温虞用力摇头:“不,我不给。”   贺闻宵看着他,叹了口气:“小虞,听话。”   “哥……”温虞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你别这么狠心。”   贺闻宵喉结一滚,别开视线不去看他,低声说:“项链给我。”   温虞不给。   贺闻宵没再由着他,转身直接走到温虞身后,伸手去解项链。温虞挣扎着想站起来,贺闻宵一只手用力摁住他的肩膀,任温虞怎么哀求都没用。   那是条银色项链,两年前温虞生日贺闻宵送的,由贺闻宵亲手给温虞戴上,也由他亲手解下来。   温虞整个人都在颤抖,除了拍戏他很少在贺闻宵面前哭,也从未哭得这么狼狈,从前每次他流泪贺闻宵都会心疼得不行,可这次他怎么求怎么哭都没用,贺闻宵真的不要他了。   梦里贺闻宵也红着眼,他哑声跟温虞说:“你记住了,我只对你狠这一次。过去你瞒我多少事,你好好算算,咱俩到底是谁狠。”   ……   第二天照常拍戏。   剧组和往常一样忙碌,温虞去的比之前晚了些,一下车正好遇见了周荏平。   周荏平见他那副模样愣了下,打量他两眼问道:“怎么这是,昨晚没睡好?”   温虞明显精神不济,眼睛有些肿,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黑眼圈。他揉了揉眼睛,面不改色地扯谎:“昨晚屋里有只蚊子,吵得睡不着。”   他昨晚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睡着了也总是惊醒,折腾到现在整个人都乏了。   小关给他泡了杯咖啡提神,温虞喝了两杯,还是困。那一上午他有戏的时候就去拍戏,没戏的时候就躺在椅子上补觉。   宋沁过来问小关:“温哥这是怎么了?又感冒了?”   “没,就是昨晚没睡好,补补觉就好了。”小关说。   宋沁把原话转达给贺闻宵,忍不住多嘴道:“哥你可劲装吧,明明关心人家还不好意思问,说不定温哥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这么在乎他。”   贺闻宵笑了声,满不在乎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他习惯性地要从兜里摸出烟抽,忽然又想起什么,搓了搓手指又把手收回去,看着温虞的方向叹了口气。   他跟温虞之间有些话还不能说,不到时候,说了就前功尽弃了。   上午的戏拍完,周荏平叫上两人去餐厅吃饭。   去的路上周荏平忽然想起什么,说:“哎对,老刘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还带了个朋友。”   “带呗。”贺闻宵没当回事。   路上没什么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服务员带着三人进了包间,刘廷早就在那等着了,旁边还坐了个人。   一见面先寒暄了一阵,刘廷看看贺闻宵又看看温虞,故作生气道:“你俩委实没良心,大半年了都不来找我吃顿饭,还得我请你们。”   两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刘廷也知道,这话说完他自己先笑了,“不扯这些矫情的,哎,忘了介绍了,这还有个人,跟闻宵也认识。”   贺闻宵一看,愣了下,“你怎么在这?”   韦铭一身骚包打扮,脖子上还挂着串金项链,冲贺闻宵露出一口大白牙:“这不是听说刘导要请你们吃饭吗,特地来蹭一顿。”   刘廷年纪跟周荏平相仿,笑起来中气十足:“来来来,随便坐,都是熟人,不讲究那些虚礼。”   周荏平率先坐下,贺闻宵跟温虞挨着坐。饭菜陆续上齐,酒也摆上了,一群大男人喝酒那就不能不喝多,温虞酒量浅,喝了一杯就有点晕。   刘廷还要往贺闻宵杯里倒酒,贺闻宵连忙把他摁住,摆手道:“不不,我真不能喝了,下午还得拍戏呢,耽误事周导饶不了我的。”   刘廷还没说话,韦铭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老刘你别信他,他那酒量喝这点醉不了。”   贺闻宵看向周荏平,告状似的:“周导,你看他们。”   周荏平适时咳了一声,刘廷哈哈笑着把酒收回去了:“行,不喝就不喝。”   不喝酒就聊天,周荏平跟刘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俩人喝多了就开始吹牛皮,贺闻宵都听不下去,低头看了会儿手机。   “哎,闻宵。”刘廷喊道,“帮我把那瓶酒拿过来。”   酒就在贺闻宵手边,他起身递到刘廷面前,还附带了一碟花生米,说:“快别吹了,多吃俩花生米。”   他刚坐下,椅背上挂着的腰包忽然掉在地上,拉链没拉,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这个包他随身带着,里面装的都是常用的东西。   贺闻宵还没低头,旁边温虞已经弯下腰帮他捡了,墨镜、口罩、护手霜、润唇膏……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贺闻宵突然道:“别动那个。”   温虞动作一顿,抬头看他,说:“我帮你捡起来。”   贺闻宵垂下眼,见他要去捡那个盒子,沉声重复一遍:“我让你别动那个。”   “……”   温虞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来,嘴角紧抿,脸色有点难看。   韦铭往这边看,问道:“怎么了?”   贺闻宵把盒子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干净上面沾的灰,眼都没抬,“没怎么,吃你的,”   韦铭见怪不怪:“你怎么还带着这个盒子?”   温虞闻言看了眼,贺闻宵已经把盒子装进包里了。   韦铭笑着跟温虞说:“别理他,他这盒子从来不让别人碰,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宝贝。”说完又八卦兮兮地补了句:“不会是哪个美女送的定情信物吧?”   “省省吧你,成天就你最八卦。”贺闻宵嗤了一声。   温虞忽然没了胃口,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桌上的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刘廷跟周荏平还在聊。温虞没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来说:“我胃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啊?”刘廷顿住,有点搞不清状况,“怎、怎么突然胃疼?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温虞摇头:“不用,我那有药,回去吃两片就行了。”   韦铭要起身送他,温虞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醉,自己能走。”   他其实是有点醉的,走出门步子有点不稳当,服务员一直在旁边跟着,生怕他摔了。   温虞墨镜口罩都戴上了,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胃疼是假的,他就是待不下去了。   温虞头抵着车窗,疲倦地闭上眼。   -   下午拍戏温虞ng了五次。   周荏平剧本一摔,直接火了:“你怎么回事,要演就好好演,不想演就给我滚。”   中午还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下午周导又翻脸不认人。温虞自知有错,等他发完火才低声说:“我的错,给我五分钟调整一下,抱歉。”   周荏平才不信五分钟他能调整好,冷着脸道:“什么时候调整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拍,你耽误的不只是你自己,是所有人的时间,你想耗大家就陪你耗。”   温虞深吸一口气,拿着剧本找感觉去了。   他到底是资历浅,演戏容易受外界干扰,情绪稍微有点不对劲就入不了戏。这是新人演员的通病,温虞想改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只好多读几遍剧本逼着自己沉浸进去。   不远处贺闻宵看着他的背影,跟周荏平说:“知道你生气,训归训,但也别那么说他,小孩面皮薄,说狠了更入不了戏。”   周荏平瞪他一眼:“你能耐你上,别在这给我扯没用的。”   “行啊,我上。”贺闻宵放下手里的小电风扇,拿着剧本朝温虞那边走。   温虞正闭着眼找情绪,冷不丁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来跟你对戏。”贺闻宵说。   温虞“哦”了声,看都没看他,说:“不用,我自己能调整。”   “真不用?”贺闻宵挑眉,伸手摁住他的肩膀。   温虞刚抬起的脚被迫放下,皱着眉说:“我说了不用。”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片刻后贺闻宵轻笑一声,凑近他耳边问:“生我气呢?”   “……”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贺闻宵转到他面前,温虞低着头不肯看他,贺闻宵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感一句既往地好。他说:“我就在这呢,有气就撒出来,别憋着。”   “……”温虞忍了忍没忍住,话到嘴边就那么说出来了:“哥你是不是在试探我,看我生气你挺开心是不是?” 第12章   温虞都这么问了,贺闻宵也没否认,依旧那么笑着:“没试探你,不过开心是真的。”   温虞没说话,贺闻宵接着道:“有情绪就得发泄,该问就问,我不会瞒你。”   “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温虞看着他问。   贺闻宵笑了声,心想你还真会问,他又在温虞头上摸了两把,顺毛似的,低声说:“这个例外,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温虞:“……”   说好不会瞒着的呢。   好在贺闻宵脸皮够厚,哄人本事一流:“这也不算瞒着你,这是实话实说,等时候到了我肯定会告诉你。”   温虞不想听他在这掰扯,往后退了一步,公事公办道:“不是说要跟我对戏吗?”   贺闻宵面色不改地收回手,点头:“来。”   对完戏温虞的情绪也消化完了,再拍就没什么毛病,周荏平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下午他跟贺闻宵就一场对手戏,拍完没什么事干,温虞搬着椅子去另一边看贺闻宵拍戏。   跟贺闻宵搭戏也是个新人演员,今天刚进组,叫沈泽西,前段时间大火的选秀综艺出来的爱豆,长得自然是没话说,性格又好,逢人就哥哥姐姐地叫,叫得林编剧心花怒放。   林编剧这把岁数了,还是头一次被小鲜肉叫哥,扭头跟温虞说:“你看看人家,学着点,别跟那个贺闻宵似的,天天拿人家年纪说事。”   温虞笑笑没搭腔,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这沈泽西的目光老往贺闻宵身上跑。   这会儿还没开拍,周荏平在给沈泽西讲戏。   “你得记住你对袁齐是有好感的,你曾亲眼见过他对路沅白好,所以你知道他跟你是同类人,你俩都是同性恋。”周荏平一脸严肃,“而袁齐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创业愣头青,你是富家公子,用不着对他客气,喜欢就上,倨傲一点,知道吗?”   沈泽西第一次拍电影,难免有些紧张:“我知道了。”   “贺闻宵。”周荏平转头跟贺闻宵说,“待会你带着他,情绪上调动起来,争取一遍过。”   贺闻宵坐在椅子上玩手机,闻言抬头看了眼,说:“好。”   周荏平说完就走了,贺闻宵一直低着头,他胳膊上的伤结了痂,穿短袖根本遮不住,只好换成一件破旧的衬衫。衬衫热,贺闻宵把袖子挽到臂弯,领口也松了好几个。   “贺老师。”沈泽西走过来轻轻叫了他一声,笑得腼腆,“久仰您的大名,拍戏上还得请您多多指教。”   贺闻宵心不在焉,只是扫了他一眼:“谈不上指教,按周导说的好好演就行了。”   沈泽西的助理还在旁边给他撑着伞,两人就那么站着,贺闻宵也没说多余的话,继续玩他的手机。   气氛有点尴尬,温虞在不远处看着都觉得尴尬。   幸好没尴尬多久,周荏平喊道:“来收拾收拾,准备开拍了!”   这场戏在树林旁边的人行道上拍,场地没换,但戏中的时间已经推进到了五年后。   五年后,袁齐跟路沅白已经成了一对恋人。   两人中职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在当地找工作处处碰壁,后来袁齐萌生了北漂的想法,路沅白跟着他去了。   两人从亲戚那借钱开始创业,这条路并不好走,袁齐为了拉投资四处陪人喝酒,在某次酒席上被一个富家公子看上了。   这天袁齐拖着疲倦地身躯走在路上,过完红绿灯就被人叫住了。   周荏平:“Action!”   穿着破旧衬衫的袁齐出现在镜头里,他喝了点酒,走路步子不稳,听见声音回过头看,脸上带了点疑惑。   “你谁啊?”他问。   沈泽西的脸在灯光下格外精致,他含着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身上的名贵衬衫跟袁齐形成鲜明对比,“昨天才一起吃了顿饭,现在就不认人了?”   袁齐眯着眼,打量他一会儿才说:“有点眼熟。”   沈泽西笑了:“眼熟就好,以后慢慢熟悉。”   “卡!”   周荏平皱眉说:“笑得不对,你看他的眼神不能这么直白,收敛一点,要含而不露,再来一次。”   沈泽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接着又拍了一次。   这次还行,周荏平没喊卡。   两人继续演。   袁齐问:“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刚从餐厅出来就看见你,过来打声招呼。”沈泽西看着他说,“你家住在哪,顺路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不用。”袁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跟这人不熟,也不想说话。   沈泽西见他要走,又叫了他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走上前递到袁齐面前。   袁齐有点烦躁:“我不要。”   “别着急拒绝。”沈泽西两根手指夹著名片,名片边角轻轻划过袁齐的嘴角、下巴、脖颈,然后放进衣服前面的口袋里。沈泽西眸色幽深,嘴角的笑仿佛经过精心测量,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诱惑,“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沈泽西说完就走了,袁齐站在原地皱着眉。   他把兜里的名片拿出来,灯光昏暗,只能看清那人的名字。   袁齐紧紧攥着那张名片,他有片刻的犹豫,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名片。   “过!”周荏平点点头,“还不错。”   贺闻宵演完直接进了换衣间,沈泽西一脸喜悦地站在原地,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贺老师您没事吧,刚才划您下巴的时候力度没把握好,看着好像有点红了。”   贺闻宵有点好笑:“没事,我都没感觉。”   两人在这边有说有笑,不远处的温虞面无表情。   林编剧还在跟他闲扯:“我当时写这剧本的时候其实在想,安排这么一个男狐狸精的角色是不是太狗血了,后来寻思寻思,这个角色不仅仅是个狐狸精,他对剧情也是有推动作用的……“   “我有点热,上那边吹吹风扇去。”温虞说道。   “哎?”林编剧眼睁睁看着他走远,纳闷道:“这还热?手里不是有个小风扇吹着吗。”   温虞去大风扇那边坐了会儿,贺闻宵跟沈泽西已经开始拍下一个镜头了。   这次拍得不太顺利,周荏平又在凶巴巴地训人,沈泽西吓得头都不敢抬。   贺闻宵在旁边站着,看上去还挺悠闲。   大风扇这边离得近,温虞往那看了一眼,正好跟贺闻宵对上视线。   贺闻宵冲他挑了个眉,然后招手把宋沁叫过去了。   温虞垂下眼,低头看了看手机,过了会儿头顶响起宋沁的声音。   “温哥,西瓜汁给你放这了。”宋沁说着,把一大杯西瓜汁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温虞一愣,抬头看向她。   宋沁主动解释道:“宵哥让我给你的,说怕你口渴。这西瓜汁是常温的,不伤胃,喝就行。”   作者有话说:   贺影帝:我这殷勤献得还满意吗   小虞:凑合 第13章   温虞确实有点渴,西瓜汁喝起来挺甜,喝完心情也好了。   贺闻宵还在那跟沈泽西对戏,这一镜磨了半天,温虞看都看腻了,低着头刷手机。   他不怎么看微博,也不玩游戏,平常也就刷刷朋友圈。他加的好友基本都是圈内人士,有艺人有导演有资本方,这些人发的动态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发发牢骚或者分享些生活趣事,看别人的生活也挺有意思,温虞一边看一边点赞。   结果刚给经纪人点完赞,对方立马就来了。   杨晨:忙完了?   温虞回道:嗯,中场休息,晚上还有戏。   杨晨发来一条语音,说:“现在闲着的话就拍个自拍,该发微博营业了。”   温虞确实不怎么在微博上发自拍,每次都是经纪人提醒,他这么一说,温虞也没意见,回道:行,我现在拍个。   杨晨又说:“拍好看点,别太随便,拍完先发给我看看。”   温虞其实跟这经纪人没那么亲近,杨晨手下还有别的艺人,平常顾不过来,温虞又比较让人省心,放在他身上的心思自然少。   小关见他举着手机,凑过来问:“哥你在自拍啊?”   温虞点了点头说:“杨哥让我拍了发微博。”   他就不怎么会拍照,点开原相机直接怼脸拍,小关一看这迷之角度吓得赶紧摇头,“哥哥哥,你这么拍显脸大,你先把手机给我,我给你调个滤镜。”   小关拿着温虞的手机摆弄一会儿,给他挑了个比较自然的滤镜,温虞一看这十级美白就皱眉,说:“你别给我弄这个,太假了。”   “这还假啊,就开了个美白。”小关振振有词,“现在明星拍照都用这个,粉丝喜欢,哥你将就一下。”   温虞说不过他,一脸无奈:“行,你给我拍吧。”   小关对拍照挺有一手,又把喝了半杯的西瓜汁递给他,说:“哥你拿着这个,当个装饰用。”   于是温虞一手拿着西瓜汁,一手拿着小风扇,他身上穿了件白T,头发长了些许,刘海被风扇吹得翘了起来,这么歪头笑着很有少年气。他身后乱糟糟的片场也入了镜,一看就是在拍戏间隙拍的照。   杨晨看了照片相当满意,说:“照片就发这张,文案随便写两句,别出格就行。”   两分钟后,温虞发了条微博:   好热啊[图片]   他刚发完,瞬间就有好几百条评论,再一刷新评论翻了好几倍。   粉丝天天就等着他发微博呢,好不容易盼到都十分热情,不是在喊哥哥好帅就是问他拍戏累不累,还有人说他手里的西瓜汁一看就很好喝。   温虞脸上带着笑,挑了几条评论回复。   另一边贺闻宵刚好拍完戏,坐到椅子上休息。   旁边宋沁在刷微博,猛地瞪大眼:“温哥发微博了?刚刚发的!”   “什么?”贺闻宵拍戏热得浑身是汗,还没缓过来,一边喝水一边凑过去看宋沁手机,过了会儿说:“那西瓜汁……”   “是你送的。”宋沁说。   贺闻宵弯了下嘴角,看起来挺满意,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微博,一进去就看见了温虞的自拍,温虞是他的特别关注,几年前设置的,一直没换过。   贺闻宵把温虞照片放大看了好几遍,反正他手机屏是防窥的,也不怕宋沁看到。   温虞微博底下都是粉丝在狂欢,打眼一看有好多叫“老公”的。贺闻宵眉梢一挑,觉得这两个字不太顺眼。   “老贺!”监制在那边叫他。   贺闻宵应了声,放下手机过去了。   监制指着摄像机跟他说:“你看看这段,宣发说要用来当花絮,你觉得呢?”   屏幕里是他刚刚跟沈泽西拍戏的画面,有两次是因为笑场ng,看上去气氛挺和谐,贺闻宵无所谓道:“我都行,你们看着弄行了。”   “还有一段。”监制又放了一个视频,是他跟温虞的花絮。监制说:“刚刚问了小温了,他没意见。”   贺闻宵凑近看了看,说:“他没意见我就没意见,以后不用问我。”   “行嘞。”监制叫他过来就这点事,问完就让他回去了。   贺闻宵刚转过身,就看见宋沁拿着手机一跑过来。   “宵哥,许姐找你。”宋沁说。   贺闻宵走到一边,“怎么了许姐?”   许鸢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问:“你点赞温虞的微博是怎么回事?”   贺闻宵就知道她要因为这个来找自己,语气还跟没事人似的,笑道:“本来没想点的,一时没忍住。”   “……”许鸢深吸一口气,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你俩又上热搜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跟温虞现在什么情况?”   她问得直接,贺闻宵一时没说话,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说:“没什么情况,就……很平常。”   许鸢说:“你俩不是闹掰了吗,怎么,现在是准备和好?”   贺闻宵笑了声,说:“算是吧。”   许鸢又问:“温虞那边怎么想?”   “这我哪知道。”贺闻宵笑笑。   许鸢没好气道:“千万别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你,你就往上贴。”   贺闻宵一笑:“怎么可能,我有数,我跟他的事你放心行了。”   知道他的态度,许鸢没再跟他废话,简单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贺闻宵回去坐着,又点进微博看了看。   果然,他跟温虞之间的旧事又被网友拉出来鞭尸。   贺闻宵随便点开几个帖子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眼里也带了点柔和的光。   都是些过去很久的事了,现在这么看着还挺怀念。   -   晚上在这拍完最后一镜,第二天要去另一个城市取景。周荏平安排剧组工作人员先过去收拾,演员可以歇一天,到时候直接飞过去拍戏就行。   得了一天空闲,温虞也没什么安排,在酒店睡到九点多才醒。   走出房门正好看见宋沁站在贺闻宵门外,宋沁化了妆,扎了个丸子头,看着挺精神的。宋沁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温哥早啊。”   “早。”温虞看了眼贺闻宵的房门,问道,“要出门?”   宋沁点头,说:“宵哥要去拍个杂志,跟人家约了十点,他现在还不出来。”   贺闻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稍等一会儿。”   宋沁看了眼手表,又着急又无奈:“哥你快点啊。”   温虞在这站着也没什么事,甩了下手说:“那我先去吃饭了啊。”   这个点吃饭不早不晚的,温虞随便吃了点回来,贺闻宵跟宋沁已经走了。   时尚圈跟演艺圈分不开,杂志都喜欢找高人气明星来拍,贺闻宵这些年拍了不少顶流大刊。当初两人拍《风暴》 的时候也去拍了杂志封面,那时候温虞只是个配角,没法跟贺闻宵拍双人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女主在镜头前搂搂抱抱。   温虞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心想自己想这些干什么,怪矫情的。   旁边手机响了一下,温虞拿起来看了眼,是真人秀副导演发来的消息,让他转一下微博,节目今中午就要开播。   他不说温虞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综艺没播。   微博上粉丝都很期待他这次真人秀,温虞正好闲得无聊,拿着遥控器调了个台,窝在沙发上等综艺开播。   这档真人秀在国内热度很大,固定嘉宾都是些大牌明星,温虞只录了这一期,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爱豆,跟沈泽西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人还不错。   中午十二点综艺准时开播,温虞抱着盘樱桃吃,看了两分钟就看不下去了。   太傻了。   又是跳泥坑又是打水枪的,当时玩得挺开心,现在播出来怎么看怎么傻。   温虞之前录的综艺都有台本,这个节目没有,每个人的反应都很真实。温虞毕竟第一次录,摸不清套路,被几个固定嘉宾忽悠地团团转。   温虞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输了,现在一看忍不住笑了。   节目笑点很足,刚开始那阵尴尬劲过去,后面温虞看得津津有味。   他手机就放在腿上,嗡地响了一下。   温虞看了眼屏幕,是宋沁发来的消息。   宋沁居然也在看这综艺,给他发来一张截图,画面里温虞脸上沾满了泥巴,看着又可怜又好笑。宋沁发了一长串哈哈哈哈,说:温哥你这综艺太好玩了,我快笑死了。   温虞笑了下,回她:看就看吧,不用特地跑我这来笑。   宋沁又发来一串哈哈哈,说:宵哥也在看呢,他说你可爱。   温虞轻咳一声,没接这话,问道:拍完杂志了吗?   宋沁回道:没呢,刚拍完一组,宵哥在这休息。   温虞刚想打字,宋沁接着甩过来两张贺闻宵的照片,说:温哥你觉得哪张好看,我跟摄影师都觉得第一张好看,宵哥非选第二张。   温虞愣了下,点开照片。   贺闻宵穿了一身精致妥帖的黑色西装,头发梳成了大背头,眼神锐利深邃,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两张照片的服装造型都一样,就是姿势不同,第一张贺闻宵微眯着眼咬着领带,看上去更具诱惑力。而第二张镜头由下往上拍,贺闻宵单手插兜看着镜头,显得身高腿长,气势更足。   温虞过了会儿才回复:非要选一张吗?   他觉得两张都挺好看的……   宋沁说:不用啊,就是讨论一下嘛,这两张摄影师都要了。   温虞:都挺好的。   他又看了遍照片,然后保存到了自己相册里。 第14章   摄影棚里贺闻宵慵懒地靠在沙发里,一边喝果茶一边看综艺,问宋沁:“他说什么?”   “温哥说都挺好。”宋沁坐在对面看着他,“这回答满意吗?”   贺闻宵慢悠悠地点头:“满意。”   宋沁咂舌:“哥你也是够闷骚的,挑这么两张最好看的给温哥,有本事你把那几张没拍好的给他看看啊。”   “没拍好?”贺闻宵依旧低着头看综艺,懒洋洋道,“我这张脸就算没拍好也是帅的。”   宋沁:“……”   论自恋还真没人比得过贺影帝,宋沁干脆闭上嘴。   贺闻宵乐得清静,弯着嘴角看屏幕里的温虞。   当时传出温虞要接这节目的时候贺闻宵还有些担心,温虞性子内敛,不知道在节目里能不能放得开。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温虞适应性很强,在节目里玩得很开心。   贺闻宵专找有温虞的镜头看,别的全都跳了过去,看着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冷了下来。   他点了暂停,指着温虞旁边那个人问:“这谁?”   宋沁凑近看了眼,说:“这不颜宁嘛。”   贺闻宵对这个人名毫无印象,又问:“颜宁是谁?”   宋沁解释道:“一个男团的成员,选秀节目出来的,跟沈泽西是队友。”   贺闻宵点了下头,蹙着眉没说话。   宋沁见他脸色不对,试探道:“怎么了,他惹着你了?”   节目里颜宁跟温虞是一队的,两人经常同框,互动自然比旁人多点,这倒没什么。偏偏这节目组故意剪辑出一种两人很熟很暧昧的氛围,连温虞看向颜宁的眼神都要给个特写。   贺闻宵看得脸都黑了,直接点进微博搜这个节目,他要看看导演是谁。   结果搜出来的全是温虞跟颜宁,底下评论清一色的“嗑到了”,“有点好嗑”,“互动好甜”……   贺闻宵:“……”   甜个屁,都他妈xjb嗑。   热搜上果然有温虞跟颜宁的词条,节目组这操作确实不错,热度炒起来了,也成功把贺影帝给激怒了。   贺闻宵正想退出去给许鸢打个电话,视线一扫发现热搜上还有自己的名字——   #贺闻宵 沈泽西#   贺闻宵:“?”   点进去一看,是节目组放出来的花絮片段。   这段他本就要跟沈泽西演出暧昧感,花絮本来没什么问题,但转发这视频的营销号故意带了波节奏,说“贺影帝看向沈泽西的眼神真的是爱意满满啊,越来越期待电影播出了。”   剧组不只放出了这一段花絮,还有他跟温虞的那段,但热度远远不够。   很明显,有人在故意炒作他跟沈泽西。   贺闻宵深吸一口气,根本冷静不了。   这哪能忍,这他妈都乱了套了!   -   另一边温虞也看到了这些热搜,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明知道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但就这么看着也挺刺眼。   之前他跟贺闻宵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那时候温虞不想显得自己太过计较,每次都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再委屈也就只能憋在心里。   现在两人没了那层关系,温虞想问也没了立场。   他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自嘲般笑了声。   过了会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温虞拿起来一看,来电人居然是刘廷。   刘廷是个知情人,当年贺闻宵跟温虞的事瞒得了别人瞒不过他,在圈里能混到这地位的那肯定是人精,他没点破两人的关系,但暗里提了个醒,让两人收着点。刘廷跟贺闻宵父亲是熟识,一直以来拿贺闻宵当小辈看,后来对温虞也有了几分偏爱。   他这时候打来电话应该也是看到了网上那些传言,温虞接起电话,果然对方第一句话就是:“小温啊,你看热搜了吗?”   温虞说:“看了。”   刘廷也没跟他废话,叹了口气说:“你俩搞什么呢,一人整一个热搜,给对方找不痛快呢?”   “没有没有。”温虞连忙否认,无奈道,“我也是刚知道,估计他那边也是。”   刘廷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跟温虞说话就跟教训自家孩子似的,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俩就是闲得没事瞎折腾,在一起好好的分什么手,当初搁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非这个人不可,现在闹什么呢?”   他这些话温虞没法反驳,只得笑笑:“都过去了。”   “过去个屁。”刘廷没忍住爆了句脏话,“你俩装什么呢,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明明心里在乎得要死,还装没事人似的,要我说你俩的演技都得再打磨打磨,演的忒差。”   他一句话说得温虞哑口无言。   “小温,我也是看着你俩一路走过来的,就是想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谈一场干净的恋爱不容易,可千万别错过了。”   温虞“嗯”了声,说:“我知道了刘导。”   刘廷也就是看了热搜替他们着急,教训了两句就挂了。感情这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一个局外人只能言尽于此。   挂了电话温虞又点进热搜看了看,贺闻宵跟沈泽西的词条已经撤了,他跟颜宁的还留在那。   贺闻宵本想让许鸢都撤了的,但温虞跟颜宁的话题又没碍他什么事,许鸢办不了。   贺闻宵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直接转发了他跟温虞的那段花絮,说了句:看我这眼神有戏吗?   贺影帝不愧是贺影帝,年轻的时候就敢在镜头面前怼记者,现在更不会顾忌别人的面子。   这样一来他跟温虞又成功挤占了网友的视线,贺闻宵心里总算舒坦了点。   “哥,牛还是你牛。”宋沁狠狠地给她哥的微博点了个赞,说,“要不你再艾特一下温哥,不然他可能看不见。”   贺闻宵点头:“有道理。”   于是他又编辑了一下,原微博变成了:小虞,你看我这眼神有戏吗?@温虞   网友瞬间发现了什么。   “破案了,原来贺老师私下叫温老师小虞。”   “这称呼好宠溺啊,小虞~”   “你家小虞不回你,尴尬不。”   “我替小虞回答:您这眼神爱意满满,相当有戏。”   过了会儿温虞才回复了一句:贺老师的眼神当然有戏[棒]   网友还等着看他对贺闻宵的称呼呢,等半天等来一句“贺老师”,都在温虞评论底下起哄,问他私下叫贺闻宵什么,猜什么的都有,看得温虞忍不住笑了。   他没贺影帝那么张扬,叫哥一直是私下叫,在外就叫贺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   下午贺闻宵拍完杂志回来,宋沁来敲温虞的门。   温虞刚睡了一觉,还没完全清醒,哑着嗓子问她:“怎么了?”   宋沁笑眯眯道:“温哥你几点的飞机啊?”   “六点。”温虞说。   “哎正好,宵哥也是六点的飞机,那待会儿咱一起走吧。”   温虞揉着眼点头:“行。”   就这样,他跟贺闻宵一块上了飞机。   两人的座位隔得比较远,温虞还没坐下,宋沁过来找他,说:“温哥我跟你换换吧,宵哥嫌我身上喷的香水不好闻,你去跟他坐一起吧。”   温虞闻言吸了下鼻子,宋沁身上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挺好闻的。温虞有点匪夷所思:“他怎么这么挑?”   “谁知道呢。”宋沁耸肩。   温虞无奈笑笑:“那行吧,你坐这,我过去。”   贺闻宵的位置靠窗,温虞过去的时候他正往窗外看。   温虞坐在他旁边,扣好安全带,问他:“我身上的香水味你嫌弃吗?”   贺闻宵转过头来看着他,勾起唇角:“你离这么远我闻不到。”   “嗯?”   下一秒贺闻宵歪着头往温虞那边靠近,温虞没想到他会突然凑过来,整个人有点僵。   贺闻宵低头在他衣领处装模作样地闻了闻,温热的呼吸轻抚过脖颈,温虞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贺闻宵笑了声,坐直身子,慢悠悠道:“不嫌弃,比我的好闻。”   “……”   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贺闻宵大概是累了,一直闭着眼靠着椅背。他拍杂志拍了一天,中午就没休息,确实困。   温虞正低着头走神,突然肩膀沉了一下。贺闻宵靠在他肩膀上,依旧闭着眼,呼吸绵长,看上去是睡熟了。   温虞没敢动,就这么让他靠着。贺闻宵身上总是有清清冷冷的薄荷香,温虞喜欢这个味道。   贺闻宵就这么靠着温虞肩上睡了一路,他的头发蹭着温虞的下巴,有点痒,温虞忍不住偏了下头,贺闻宵旋即就醒了。   温虞低头看着他,也许是因为刚睡醒,贺闻宵眼里没有别的情绪,黑眸看上去平静又温和,让人心都软了。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温虞轻声问。   贺闻宵摇了摇头,他就这么靠在温虞的肩上没动,哑着声音缓缓说:“我刚刚还以为……”   他闭上眼,没再往下说。温虞也没开口问。   然后贺闻宵坐直了身子,朦胧睡意散去,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向温虞问:“刚刚没留意睡着了,你肩膀酸吗?”   温虞动了下胳膊,脸色一僵。   这都不只是酸了,直接麻到没有知觉。   贺闻宵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忍了一路的难受,皱了下眉说:“难受不知道说?就这么忍着?”   温虞没吭声,心想我这不是刚想说。   “转过去。”贺闻宵说。   温虞听话地转了个身,下一秒肩头上落下一只温热的手。   他身上就穿了件薄T恤,贺闻宵掌心的温度轻而易举透过衣服,那块皮肤就好像被火烫了一下,温虞忍不住一颤。   贺闻宵顿了下,问他:“很难受?”   温虞低着头说:“没有,你继续。”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又恢复了安静,贺闻宵默不作声地帮温虞揉肩,温虞则在若有若无的暧昧感中垂下眼,感受着肩膀的酸涩慢慢消退。   他忽然意识到贺闻宵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淡又安宁地相处过了,重逢后每次见面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尴尬,而现在两个人哪怕不说话都不会感到不自在。   某个瞬间温虞甚至以为他们回到了过去,这样的感觉太久违了。 第15章   当初温虞收了贺闻宵一支药膏,就一直想着买个小礼物送给他。   送人东西不能太寒酸,温虞省吃俭用攒了十几块钱,买了本厚厚的笔记本。他记得贺闻宵上高三,送他本子应会很实用。   于是温虞走哪都带着这个本子,怕弄脏了,还特地包了个塑料袋,想着遇见贺闻宵的时候就把这个给他。   可能是老天故意捉弄人,越是想遇见一个人就越是见不着。   温虞不敢去贺闻宵班级,就只能在超市跟食堂附近转悠。可真就一次都没遇见过。   如果不是那支药膏,温虞甚至会怀疑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的臆想。   时间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什么,眼见冬天快要过去,温虞再也等不及了。   那天放学后他背著书包跑到了高三楼,高三放学最晚,温虞就在贺闻宵教室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   走廊里没有暖气,冻得他整个人都快没知觉了。   他身上穿着初二的绿色校服,站在门口十分显眼,从里面出来的每个人都会打量他一眼。   贺闻宵最后一个出来,他戴了口罩,低着头缩在衣领里,被人叫住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温虞比他矮了不止一头,在他面前就跟个小朋友似的,说话也瓮声瓮气:“你……你还记得我吗?”   贺闻宵垂下眼看着他,大概在想这个人是谁,片刻后摇了下头,说:“抱歉,不记得了。”   温虞悬在半空的一颗心狠狠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是有点久。温虞满是失落地低下头,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难堪极了。他深吸一口气,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真信了啊?”贺闻宵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呢,我又不是金鱼脑。”   温虞瞪圆了眼,满心的委屈跟难过瞬间就被惊喜冲散了。   贺闻宵看着那双纯粹明亮的大眼睛,笑着揉揉温虞的头,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温虞捏紧了书包带,有些紧张:“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本子,头也不敢抬地塞进贺闻宵手里,说:“谢谢你送我的药膏。”   贺闻宵看着这画着卡通动物的本子,哑然失笑:“你是特地来送这个的?手怎么这么冰,在外面等了多久?”   温虞点点头,又说:“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温虞老实道:“一个小时。”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灰色旧马甲,贺闻宵皱了下眉,拉着他的手往教室走,说:“跟我来。”   温虞老老实实被他牵着进了教室,高三教室一眼望去全是书,黑板上写满了数学题,温虞看不懂这些公式,也没敢出声。   贺闻宵把他带到了暖气片旁边,低头对温虞说:“先在这暖和一会。”   暖气片的温度很舒服,温虞冻僵的四肢没一会就暖了回来。贺闻宵转身去了教室最后一排,从桌洞里掏出一件羽绒服。   温虞看向他手里的衣服,下意识摇头:“我不要。”   贺闻宵才不管他要不要,还是那句话:“给你你就拿着,这衣服很厚,以后穿这个就不冷了。”   温虞今天来是为了送东西的,哪能再收他一件衣服,这个太贵重了,温虞固执地摇头,怎么也不肯要。   贺闻宵舔了下嘴角,笑得痞里痞气:“小孩,我耐心有限,是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温虞扭头就要跑。   “敢跑?”贺闻宵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拽回来,温虞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没等站稳就被衣服蒙头罩住。   贺闻宵个头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温虞在他手里就跟小鸡崽似的,只能任人收拾。   那天温虞就穿着贺闻宵的衣服回了宿舍,衣服不怎么合身,衣领遮住了半张脸,温虞一低头就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   那是贺闻宵身上的味道,让他贪恋不已。   那时候温虞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他就是单纯地想跟贺闻宵亲近,只要能跟贺闻宵说上话,他能开心一整天。   但温虞见到贺闻宵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没什么正当理由,总不能一股脑跑人家面前说“我想你了,跟我说说话可以吗?”,温虞没这么大勇气。   他就像长在幽暗山谷里的小小植株,偶尔一次沐浴阳光,那就是命运对他的恩赐。   -   很快就到了夏天,知了应和着老师的讲课声,让人昏昏欲睡。   温虞趴在桌子上往窗外望去,对面高三楼上挂满了横幅,写着“高考加油”“高考必胜”,他现在最头疼的是中考,还不能理解高考意味着什么。   但有一点温虞很明白,那就是高考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贺闻宵了。连在路上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温虞莫名有点烦躁。   他想多看几眼贺闻宵,因此总往高三楼那边跑。   高三楼下有一块展板,可以在上面写祝福语,温虞特地找了个没人的课间,一笔一划地在角落里写下——   祝贺闻宵前程似锦,星途璀璨。   他的字迹稚嫩呆板,跟别人漂亮的练笔格格不入。没人知道这是他对贺闻宵的祝福,或许连贺闻宵都不会多看一眼。   某天下课贺闻宵跟同学路过那块展板,展板上写了好多贺闻宵的名字,同学说要找出最好看的那个,片刻后指着最底下的一行字说:“最好看的太难找,最丑的倒是找到了。”   贺闻宵低头看了眼,笑了声:“哪丑了,挺可爱的。”   温虞不知道自己的字还受了一次褒奖,等他再次路过高三楼的时候,那块展板已经不在了。   高考临近,考场周围拉起了黄色警戒线,附近的杂物都被清理干净了。   往常灯火通明的高三楼变得漆黑寂静,看得人心里空落落的。   温虞写作业的时候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回过神一看作业纸,上面写满了“贺闻宵”。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送考那天温虞终于在校门外见到了贺闻宵,周围熙熙攘攘,他被挤在人群外面,只能远远地看着。   来送考的还有贺闻宵的粉丝,一群小姑娘一边拍照一边喊贺闻宵的名字,温虞就站在旁边,也跟着喊了一句:“贺闻宵,高考加油!”   校车上的贺闻宵往这边看了一眼,抬手挥了挥,算是回应。   温虞不知道的是,原本贺闻宵没想搭理这些不顾秩序的私生粉,不过是因为看见了他,才会隔着人群跟他挥手。   没人知道,那份回应独属于温虞。   作者有话说:   暗恋成真是指小虞暗恋成真啦~   (我唯一的存稿又没了QAQ 第16章   高考后很长一段时间温虞没再见过贺闻宵。   高三楼住进新一批的学生,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又从零变成了三位数,校园里依旧人来人往,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好像什么都没变。   温虞还是会在课堂上走神,悄悄望向对面的高三楼,明明之前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但现在知道那个人不在里面,连那么点期盼都没有了,心里就空得难受。   临近暑假贺闻宵回了一次校园,那时候高考已经出分了,学校里贴了好多张喜报,其中有一张就是贺闻宵。   他是学表演的,文化课成绩也相当出彩,直接拿下了表演系艺考生最好的成绩。这事当时还上了热搜,跟他合作过的演员纷纷表示祝贺。   学校特地把他请回来做一次宣讲,全校师生都去了报告厅。   整个大厅人满为患,镜头跟闪光灯都对准了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贺闻宵显然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穿了一身简单干净的白T,笔直帅气站在那里,笑得明朗又坦荡。   当时温虞就坐在台下抬头看着他,周围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仰望的眼神,贺闻宵根本注意不到他。   从一开始相遇温虞就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贺闻宵就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而他只敢躲在无人的角落偷看,连靠近都是奢侈。   可明知如此,某个瞬间温虞居然产生了想把太阳据为己有的冲动。那一瞬的念头仿佛种子埋进心底,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悄然发芽。   -   自那之后贺闻宵彻底从温虞的世界里消失,他们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而在他离开之后,温虞才在青春期的躁动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是一场迟来的情愫萌动,持续经年,无人知晓。   高考结束后温虞买了部手机,通过那块小小的屏幕,他终于看到了阔别多年的人。二十三岁的贺闻宵已经拿到了两座影帝,在娱乐圈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温虞废寝忘食地看完了他所有的电影、采访、报道,甚至连花边新闻也不放过。也就是那个时候温虞萌生了进圈的想法。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温虞天天去蹭隔壁学校的表演课,成功被一个剧组选中,然后签了公司,有了经纪人,参演了人生第一部 戏。   但这些还不够。   温虞时刻关注着贺闻宵的动态,一年后终于等来了他参演《风暴》的消息。   温虞想进组,但经纪人不同意。   杨晨说:“这部戏的演员基本都敲定了,你去了也抢不到好角色,何必呢?”   温虞不管这些,他说:“那我就去演个跑龙套,或者当群演,随便演个什么都行。”只要能见到贺闻宵就好。   他那张脸根本演不了群演,太抢戏了。杨晨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不听话,直接把情况反映给了公司上层。   温虞那会才刚入圈,没名气没背景,公司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给了他一份协议,想去试镜可以,一年内所有片酬全归公司。   温虞签了。   杨晨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试镜这部戏,你连剧本都没看过,万一里面没有合适的角色怎么办?”   温虞笑笑:“刘廷的电影谁不想演,我就去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他运气不错,刘廷给了他一个跑龙套的角色。   进组那天温虞迟迟不敢下车,他幻想过数次跟贺闻宵重逢的场景,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又想要退缩。见面第一句该说什么?贺闻宵还记得他吗?   六年,太长了。   长到足够让一个少年成长为影帝,长到可以让过去的记忆褪色。   当温虞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直直望着贺闻宵的时候,贺闻宵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视线没有丝毫停留。   温虞这几年窜了个,身高腿长又外表精致,跟当年那个瘦瘦小小、冻得鼻尖通红的小可怜虫大相径庭,贺闻宵已经认不出来了。   温虞垂下眼站在原地,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冬天。他心怀忐忑地站在贺闻宵面前,贺闻宵却说不认识他了。   那次是开玩笑,可这次贺闻宵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温虞满心欢喜落空。   跑龙套的戏份并不多,台词就两句,当天演完就算杀青。温虞盼了六年才等来这一天,可他连演下去的欲望都没了。   也许是上天眷顾,当晚戏中男二的扮演者被爆出吸毒,拍摄暂停,重新选角。   温虞消沉了一天,慢慢也就想通了,贺闻宵忘了他也没关系,再认识一次不就好了。于是他跑去试镜男二,凭着出色的演技成功征服了导演,也让在场的贺闻宵对他刮目相看。   试镜结束后贺闻宵叫住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虞。”   贺闻宵蹙了下眉,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他想了两秒没想起来,笑了笑说:“你刚刚演得不错,这是第一次进组拍戏吗?”   温虞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在贺闻宵面前总是这样,没由来地就会感到自卑,“不是,之前拍过几部网剧。”   贺闻宵点点头,说:“挺好的,继续加油。”   这是重逢后贺闻宵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明知道他说的都是些客套话,温虞还是高兴了好久。   《风暴》是在冬天开拍的,剧组所有人顶着寒风工作,拍完一场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温虞畏寒,即便裹着棉袄手也一直打哆嗦,小关给他弄来了暖水袋,热乎乎的捧在手里,可温虞还是说冷。   他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棉衣里,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贺闻宵过来看了眼,皱眉道:“是不是发烧了?”   看上去确实像是发烧了,小关不敢怠慢,赶紧去找体温计,一测,38度。   下场戏是跟贺闻宵的对手戏,温虞这种状态根本没法拍,刘廷暂时叫停,让人把温虞扶到屋里休息。   跟组医生拿来了退烧药,温虞吃下就裹着衣服睡了。   医生说:“发烧得冒冒汗才能好,多给他盖点衣服。”   小关忙找来一张棉被给温虞盖上,屋里只有取暖器,温度远远不够,过了会温虞的手还是凉的。   贺闻宵进来看了眼,让宋沁把他的取暖器都拿过来,一共三个,全围在温虞旁边。   温虞发烧到现在也就贺闻宵跟刘廷进来看过,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咖位低了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你。小关没想到传说中不好相处的贺影帝居然这么贴心,感激涕零地道了好几声“谢谢。”   贺闻宵问他:“还有别的衣服吗?都拿过来,盖他腿上。”   小关正要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拉开温虞的背包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件衣服。   是件黑色的羽绒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穿着也不合身,小关始终不明白温虞为什么走哪都要带着这件衣服。   贺闻宵就站在温虞脚边的位置,伸手道:“给我吧。”   小关也没多想,直接给他递过去。   衣服叠得很整齐,贺闻宵抓住一甩,把衣服展开,俯身给温虞盖上。他把两条袖子搭在一起,又整理了一下,直到看到衣服上的logo才察出不对劲。   这衣服怎么那么眼熟。   贺闻宵动作一顿,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什么。   怪不得眼熟,他高中时候也买过一件。   那时候就流行这种衣服,他买了好几件,还送给一个小朋友一件。   贺闻宵刚想起身,忽然看到衣服拉链上的白色拉头。   高三那年贺闻宵衣服拉链坏了一次,拉头被他弄丢了,回家就随便找了个白色拉头换上。整件衣服都是黑色,只有拉头是白的。   之后衣服没穿几天,被他送给了别人。   那个人……   好像也叫温虞。 第17章   经过贺闻宵在微博上那么一闹,大家都能看出他对沈泽西和对温虞的区别了。   对温虞,贺闻宵是上赶着给人家热度。对别人,贺闻宵嗤之以鼻。   沈泽西那边也就是想蹭蹭贺闻宵的热度,只是没料到贺闻宵居然一点面子不给,撤热搜也就算了,发的那条微博确实有点过,摆明了打沈泽西的脸。   沈泽西怎么说也是人气男团成员,粉丝不是吃素的,控评自有一套。不过贺闻宵毕竟是前辈,这群粉丝再有怨言也不敢顶着粉籍直接骂,阴阳怪气的倒是不少。   再说贺闻宵跟温虞的关系在外人眼里还是团谜,他直接发这么条微博艾特温虞,挺出人意料的。   甚至有人编排出了一出三人狗血大剧,网友吃瓜吃得乐呵。   温虞不知道这些。他住进酒店后就没怎么看微博,剧本就够他琢磨的了。   这次是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拍,气温高到离谱,拍戏的时候身上的汗就没停过。   中场休息的时候温虞就坐在凉席上,一边看剧本一边吹风扇,他把短袖都撸上去了,两条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   整个剧组属他最白,明明都顶着大太阳,别人手臂都晒成两个色了,温虞就跟抹了粉似的。   宋沁买来一堆冰棍,给剧组每人都分了一个,分到温虞的时候还附赠了两个蛋挞,跟他说:“宵哥让买的,怕你饿。”   贺闻宵就坐在离温虞不远的地方,他之前送东西还特地叮嘱宋沁别把他说出去,现在也不藏着掖着,有什么东西都会给温虞捎一份。   两人一边坐一个,看上去好像谁也不挨着谁,但他们始终是熟悉的,有时候连话都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这种氛围谁也插不进去,可偏偏就是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泽西拎了两杯冷饮走过来,先是去了温虞那边,温虞冰棍还没吃完,没收他的东西。沈泽西接着往贺闻宵那边走。   贺闻宵一直低着头玩斗地主,跟没看见他似的。直到沈泽西开口叫了他一声,贺闻宵才心不在焉地出了个声:“有事?”   微博上的事沈泽西都知道,也知道贺闻宵应该是不想搭理他,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我刚买了几杯冷饮,来给您送一杯。”   贺闻宵手指一点甩出去一个王炸,头都没抬,“我不喝,你拿走吧。”   冷饮杯壁上的霜都化了,滴下来的水顺着沈泽西的手腕往下淌,他一手拿着一个,站在那僵了两秒,才鼓起勇气问:“那……贺老师,您过会有空吗?”   贺闻宵抬了下手机,说:“这不忙着吗。”   沈泽西咬了下嘴唇,问道:“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啊?”   贺闻宵:“有事说事。”   “我有段戏不太明白,想请您给我讲讲。”   沈泽西在这兜兜转转大半天,总算把话说明白了。说是想请贺闻宵讲戏,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贺闻宵笑了声,说:“我还想请你给我讲讲戏呢,你那戏演的不比我好?”   这话说得可真就是半点余地不留,沈泽西脸色一白,说不出话了。   贺闻宵玩完一把游戏也累了,揉着脖子站起来。   沈泽西依旧站在原地,那眼神又委屈又可怜的,贺闻宵嗤笑一声,正色道:“想演戏就沉下心来演戏,年轻人别太浮躁,别的都是虚的,只有作品才是实在的。你要是不听我也没办法,不过别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我最烦跟别人捆绑在一起炒作。”   说完他顿了顿,视线扫了下温虞,补了句:“但也有人例外。”   下午天色越来越阴沉,天气预报上显示有雨,剧组等下雨等了半天,总算见到了雨点。   雨一下空气更闷了,这种天没有空调就是活受罪,但没办法,拍外景条件都好不到哪去,干一行就要吃一行的苦。   接下来是贺闻宵跟温虞的对手戏,就在雨里拍。   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停不了。摄影师都穿了雨衣,机器也都遮好了,全场就温虞跟贺闻宵在雨里淋。   “各就各位!都准备好了吗?”周荏平拿着大喇叭在屋檐下喊,“Action!”   滂沱的雨在低矮的屋顶上笼罩了一层雾气,小巷空无一人,四周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袁齐推着一辆摩托车从拐角冲出来,他身上全湿了,头发耷拉着,脸上胡子拉碴,明明才二十几,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多岁。   “你等等!”路沅白紧跟着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雨衣,被雨淋得都睁不开眼,“这么大的雨淋着多难受,你快穿上这个。”   袁齐根本听不进去他在他什么,满脸焦急道:“这车是不是没油了,怎么骑不动!”   “你别急,我看看。”路沅白身上也淋透了,使劲扭开油盖看了眼,确实没油了。他紧紧皱着眉,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袁齐,“车没法骑,只能打车了,路口那边车多,我跟你一块去。”   “你去干什么,回家!”袁齐把车扔他身上,转身就往路口跑。   他刚刚接到他爸打来的电话,说是奶奶病情恶化进手术室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家属得做好心理准备。   自从他十七岁跟家里出了柜,他奶奶就被气得一病不起,这么些年一直吃药,非但没见好,反而耗到油尽灯枯了。   路沅白在他出门之前把两张银行卡塞进他兜里,里面是两人所有的积蓄。   去北京创业失败后两人又回了老家,在破败的巷子里租了间房子,赚的钱不多,这几年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买房,将来能有个稳定的住处。   给银行卡的时候路沅白没有半点犹豫,这事说到底也怨他俩,他拎得清。   袁齐疯了一样冲到路口,路上车来车往,飞溅的泥水甩了他一身。   路沅白又冒雨跟了过来,袁齐这状态让人放不下心,他招手拦下一辆三轮出租车,车主见两人一身泥泞还有点嫌弃。   路沅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在站在车外,跟袁齐说:“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不跟着了。”   袁齐家里人到现在都不肯接受两人的关系,路沅白去了就是添乱。   车主不耐烦地催促道:“走不走啊!”   “好,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袁齐说完就关了车门,两人隔着玻璃窗对视一眼,没再说别的话。   车子缓缓驶离,路沅白在路口站了许久,那里就他一个人,看上去落魄又孤寂。   ……   周荏平一喊“卡”,小关立马就冲了上去,一路给温虞撑着伞,把干毛巾裹在他身上,“哥你快擦擦,这都淋透了。”   温虞一边擦一边笑着说:“没事,这么淋着雨还挺凉快。”   过了会儿贺闻宵也过来了,两人裹着毛巾坐在屋檐下,工作人员拿来了吹风机要吹头发。   贺闻宵朝温虞扬了扬下巴,说:“先给他吹吧。”   吹风机一开,噪音跟雨声混在一起,吵得人脑子都木了。   温虞被自己的头发弄得睁不开眼,热风一吹他就缩着脖子,后面索性上半身趴在腿上,低着头扣地上的小石头。   贺闻宵在他旁边擦着头发,忽然笑着凑近他说了句什么。   温虞没听清,抬起头问他:“你说什么?”   贺闻宵摇摇头没再说,后面吹头发的工作人员听清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温虞一脸疑惑,怎么问贺闻宵都不说。   最后吹完头,工作人员笑道:“贺老师夸您呢,说您怎么吹个头都这么可爱。” 第18章   工作人员说完又拿着吹风机给贺闻宵吹头,温虞就坐在那没走,雨顺着屋檐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这么看着别有一番意境。   贺闻宵吹头倒挺老实,他偏头看着温虞往小水坑里扔石头,眼里带了点笑意。   等工作人员走了,贺闻宵才笑着说:“怎么,说你可爱你还不乐意?”   温虞捡起一颗小石子往台阶下扔,跟他对视一眼,也笑了:“都多大年纪了,还可爱。”   贺闻宵挑眉:“你才多大,二十刚出头,我都快奔三了我还觉得自己是小年轻呢。”   这话也就他能说出来。温虞弯着嘴角,伸了伸腿,把脚边最后一块石头踢出去。他不经意间做出的一连串动作就跟小孩似的,有时候贺闻宵看着他就觉得他跟十来岁没什么区别。   “我就记得你初中那会,长这么点,”贺闻宵伸手比划了一下,笑着说,“跟我说话都得仰着头,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可爱呢,能偷走就好了。”   温虞笑笑,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亏我还把你当成好人。”   贺闻宵把身上的毛巾扯下来,翘着腿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也就这么想想,小孩太乖了,舍不得下手。”   两人坐的这块地方没有别人,就这么心平气和地聊着天,说起往事总能让人变得柔和。   温虞学着他的样子往后一靠,过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有点低:“你不喜欢乖的。”   贺闻宵看着他没说话,然后摇头,说了句:“不是一回事。”   话说到这就可以了,再往下说没意思,他们之间也用不着说那么多,各自心里都明白。   叙旧到此为止,温虞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揉着掌心往周荏平那边走。   周荏平还在显示屏那坐着,皱眉盯着屏幕,见温虞过来,朝他招了下手,“正准备找你呢,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屏幕里是刚才拍戏的画面,同一个场景会进行多个机位的拍摄,有拍特写的,有拍全景的,任何一个出现问题都不行。   周荏平指着他的特写镜头说:“你这手怎么回事,怎么在抖?”   温虞凑近一看,最后那个镜头他站在路口,垂在身侧的手确实在微微发抖。   这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周荏平是个容不得瑕疵的人,这个镜头需要重拍。   温虞歉意道:“我手上有伤,一到下雨就又疼又痒,拍的时候没忍住,实在不好意思。”   周荏平问他:“什么伤,伸开我看看。”   旁边林编剧跟副导演也凑了过来,这么多人围着,温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手伸出去了。   他掌心有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看上去有些狰狞。   林编剧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伤挺深啊,什么时候弄的,疼怎么不说?”   “好几年了,之前拍戏的时候伤的。”温虞笑笑说,“平常没什么感觉,就下雨的时候难受,忍忍就过去了。”   周荏平问:“现在还疼?”   “还行,一阵一阵的,没刚才那么疼了。”   周荏平点点头,说:“那现在重拍最后一镜,能忍住吗?”   “能。”   温虞说完让小关帮他把药拿过来,这疤要经常抹药,他就疼的时候才能想起来。   重拍的过程很顺利,就是又淋了一遍雨,刚吹干的头发又湿了。   温虞裹着毛巾跑回屋檐下,刚坐下,头顶的湿发就被人揉了一把。   熟悉的力道,抬头一看,是贺闻宵。   温虞有些意外。   贺闻宵说:“看我干什么,转过头去。”   温虞没说什么,任他给自己吹头。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在一起的时候贺闻宵经常给他吹头,说他头发软,摸起来很舒服。   贺闻宵的手指带了点凉意,撩头发的时候不经意擦过温虞的耳垂,笑着跟他说:“头发长了。”   温虞闭着眼,说:“接的。”   “看不出来,摸上去跟真的似的。”贺闻宵说着又在他头顶揉了两把。   温虞一笑:“能不能好好吹,前边头发还是湿的呢。”   贺闻宵熟练地把他前面的刘海掀上来,眼里含着笑意:“急什么,我慢慢吹。”   戏拍了不到一半,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像回到了从前,外人看来就是熟稔的老朋友。   偶尔两人的互动也会被当做花絮传到网上,网友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看多了就习惯了,甚至不少人嗑起了cp。这事许鸢跟贺闻宵说过,贺闻宵还挺乐见其成。   那天下午雨就没停过,片场这边地势低,积水逐渐漫上来,仪器全搬进屋里了。   吃完饭天都快黑了,雨势依然很大。   拍戏是没法拍了,剧组提前收工。温虞回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拿着伞出门了。   他有几个高中同学就住在这座城市,听说他在这拍戏,发消息约他出来吃顿饭。当年关系都不错,这么多年没见,温虞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打车去了餐厅,包厢里人都齐了,见着温虞都站起来打招呼。   其中一个是温虞当年的同桌,笑着喊他:“温虞!大明星啊,好久不见!”   “什么大明星,就一拍戏的。”温虞跟他握了下手,接着跟屋里其他人寒暄两句。   在座一共四个人,就温虞一个娱乐圈的,大家在各自领域都混得不错,聊起学生时代的趣事也满是怀念。   男人吃饭就没有不喝酒的,温虞也多喝了两杯,反正晚上不用拍戏,喝多了也没事。   同桌端着酒杯,一边喝一边回忆往事:“上学那会属我最淘,天天被老师训,作业也不会写,得亏温虞是我同位,不然我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是个问题。”   温虞笑着摇摇头:“哪有,是你自己努力,我没起多大作用。”   “不不,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崇拜你,学习好长得好,性格也不跟我似的咋咋呼呼,咱班就你最合我眼缘。”   说完大家都乐了一阵,对面的同学补了句:“他那时候就跟个小迷弟似的,成天学你。”   这些事搁当年肯定都不好意思说,现在当做酒后谈资说出来倒挺有意思。   后来不知道谁说了句:“当时听说你进了娱乐圈我们都不敢相信,就没想到你能去当明星,后来看了你跟那个贺……贺什么演的电影,你在那里面演的可真好啊。”   温虞弯着嘴角,说:“贺闻宵。”   “啊对对,是他,这人跟咱一个学校的,是个影帝,你不是挺崇拜他来着?”   温虞点了点头。   几个同学都是圈外人,对这个圈子又好奇又陌生,聊了不少,温虞能回答的就回答,回答不了的就笑着带过去,总之气氛相当融洽。   最后有人问温虞为什么要进这个圈子。   温虞手指摩挲着酒杯,垂下视线笑了笑,说:“因为想追一个人。”   “哇噻,追谁啊,追到了吗?”   温虞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下头,淡淡笑着说:“追到了,后来弄丢了。” 第19章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深夜了,雨还在下。   温虞喝多了,胃难受,走路也有点飘,出门前还不忘把口罩带好。   四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来,马路上车来车往,车灯晃眼。温虞刚想伸手打车,突然看到一辆黑色路虎往这边驶了过来。车停在了餐厅门外,然后熄了火,却没人下车。   温虞只是看了眼,没当回事。他往上提了提口罩,虽然喝醉了,但身为艺人那点警觉性还在。   跟他打一把伞的同桌醉醺醺地嘟囔:“怎么还不来车啊,谁手机叫个车?”   这几个人里也就温虞还算清醒,他歪头夹着伞,腾出手来捣鼓手机,结果一直黑屏。   “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呢?”   同桌醉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听不明白他的话:“手机是什么?”   “……”   另外俩人也在旁边晃晃悠悠说醉话,温虞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路边招手,好在不一会终于来了辆车,司机一看他们这幅样子,先问了句:“还有个清醒人吗,不会吐我车上吧?”   温虞说:“我清醒,不会吐的。”   说完他拉开车门,直着身子往里坐,下一秒“砰”一声撞在了门上。   司机:“……”   温虞捂着脑门“嘶”了声。   “哎呦,这咋还磕着了。”   同桌下意识扶了他一下,手搭着温虞的后腰怕他站不稳。   “不用,我没事。”温虞弯腰钻进后座。   几人费了半天劲终于上了车,司机都等得不耐烦了,一踩油门冲出去。   车先送几个同学回家,这几个人醉归醉,一问住哪还能口齿清晰地报上地址,也是稀奇。   回酒店路上温虞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时候被人拍了拍。   小关手忙脚乱地把人扶出来,举着伞怕他淋着,“天,怎么醉成这样了,这是喝了多少啊。”   温虞皱着眉,低声道:“……想吐。”   “走走走,先忍忍,回房间吐。”   回房间路上没遇见别人,这个点大家基本都睡了。   路过贺闻宵房间的时候温虞偏头看了眼,门缝没亮光。   这么晚还没回来?   “哎走错了,那不是你的房间。”小关把温虞拉回来,扭开房门扶着他进去。   温虞先去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出来整个人都舒服多了,接过小关递来的水杯喝了口,跟他说:“你回去吧,我没事。”   屋里开着灯,小关这才看见温虞额头上的淤青,这还能叫没事?   “哥你可让人省点心吧,明天还要拍戏呢。”小关一边叹气一边找来药膏给他抹了抹。   温虞坐在沙发上发了个哈欠,说:“行了,真没事,我想睡觉。”   小关把空调温度调好,又盯着他喝了解酒药,这才不放心地走。   温虞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给手机充上电,上面一堆未读消息,温虞扫了眼就放下了。   他刚想关灯睡觉,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温虞以为是小关,心不在焉地拉开门一看,随即愣住了。   贺闻宵站在门外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温虞身上还穿着浴衣,头发湿漉漉的,眸子带着一丝迷茫,“……找我有事?”   贺闻宵穿了一身黑色T恤,站在阴影里,眉眼也显得阴沉,“你去哪了?”   “……”温虞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地来问这么一句,但还是老实交代了,“去餐厅吃饭了。”   贺闻宵抿唇点了下头,然后往里迈了一步,反手把门关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   房间里很静谧,暖黄的光落在两人肩头,离得太近,温虞甚至能闻到贺闻宵身上清冽的薄荷味。   贺闻宵偏头在他颈部嗅了下,浓烈的酒气萦绕在空气中,他问:“吃顿饭喝这么多酒?”   温虞喉结上下一动,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说:“跟老同学聚了聚,喝多了。”   贺闻宵说:“胃难受吗?”   温虞刚吃了药,胃倒是不难受了,就是头昏脑涨,光这么站着说话都想睡觉。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哥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贺闻宵抬了下眉,点头道:“行,等明天狗仔拍到的照片上了热搜咱再说。”   这话一说温虞瞬间清醒了,直直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你问我?”贺闻宵扯了下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你深更半夜喝成这样还敢在路边晃悠?怕人认不出来你?”   温虞皱了下眉:“我没看到狗仔。”   “你在明人家在暗,照片我已经让他删了。”贺闻宵拿出手机找了张照片给他看,摄像机拍下的画面正是温虞被人扶着腰坐进车里。   拍得有些模糊,这么看着似乎有点暧昧。   温虞下意识解释道:“那是我同学,我没站稳他扶了我一下。”   “嗯,同学。”贺闻宵点头,不淡不咸道,“跟你打一把伞,搭着你的腰,上车之后靠在你身上睡觉,什么同学关系这么好?”   “……”   说到这温虞总算明白了。他想起餐厅门外那辆车,感情那时候贺闻宵就在里面看着他了,然后来这兴师问罪。   温虞笑了声,说:“真没什么,就一普通同学,他喝醉了倒我身上的,后来我把他扶起来了。”   说完他又补了句:“而且咱俩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吧。”   贺闻宵本来都要熄火了,听了这句冷笑一声,把转头要走的温虞拽回来,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没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贺闻宵使了点劲,温虞蹙着眉推开他的手,下巴瞬间就红了。   温虞是真累了,他不想在现在跟贺闻宵争论这些,一早还要拍戏,再不睡明天又得困死。   他理了理浴衣前襟,跟贺闻宵服了软,“我没这么觉得,你永远是我哥,明天我再跟你好好说行吗,现在太晚了,回去睡吧。”   贺闻宵站着没动,片刻后伸手勾住他的腰猛地往自己身上一带,温虞没料到他会突然动作,整个人直接贴在了贺闻宵身上。   掰扯了这么久,温虞脾气再好也没了耐心,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这就急了?终于学会跟我发脾气了?”贺闻宵忽然笑了下,“挺好,继续。”   温虞瞪着他刚想说话,嘴一张就被咬住了。贺闻宵的吻依旧那么强势,半点空隙都不留,发泄似的在他唇齿间厮磨。   温虞整个人都僵住了,熟悉而浓烈的气息攫取了他的神志,温虞闭了闭眼,片刻后感到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第20章   第二天一早小关来敲温虞的房门,一进去就看见温虞嘴上的伤,顿时惊道:“哥你嘴怎么了?”   温虞语气平常:“吃东西咬着了。”   小关凑近看了眼,难以置信道:“吃东西能咬到这个地方吗?”   温虞舔了下嘴角,说:“我再咬一下给你看看?”   小关赶紧摆手:“别别别,等会我给你买点药,这伤太明显了,周导肯定会说。”   上车之后温虞靠在后座补觉,他太困了,早上差点起不来。   昨晚贺闻宵来他房间发了顿疯,对他又亲又咬,温虞后来也被激起了情绪,在贺闻宵分开之后又凑上去吻他。那毕竟是贺闻宵,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哪能忍得住。   不过两人疯归疯,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时间不对,情绪也不对,不该这样。   贺闻宵一声不吭回了房间,温虞则在床上睁眼躺了半小时。   温虞一有心事就睡不着,要不是喝了酒犯困,估计他能失眠一整宿。   第二天再见面气氛就不一样了。   连其他人都看出不对劲。   温虞只在拍戏的时候才会跟贺闻宵说话,拍完脸上就没了表情,一个人坐椅子上补觉。贺闻宵也没再主动跟他搭话。   没什么好说的,昨晚那个并不浪漫的吻让这段时间的岁月静好都成了泡沫。   温虞嘴上的伤用粉底跟唇膏遮了遮,拍完清洗一遍,拿着小喷壶往上面喷药。这伤才过了一上午,就长成了口疮,一碰就疼得慌。   小关在旁边看着,有些不放心,说:“我帮你吧。”   “不用。”温虞嘴角沾了一堆白色粉末,疼得他直皱眉头。   林编剧啃着苹果往这边走,见温虞这样乐了一声,说:“你也挺厉害,能给自己咬成这样。”   温虞从嘴角的抽疼中缓过神,木着脸道:“你特地跑来幸灾乐祸?”   林编剧哈哈笑了两声:“那倒没有,我就凑巧路过。”说着他搬了个凳子在温虞旁边坐下,往贺闻宵那边瞟了眼,压低声音说:“你俩吵架了?”   温虞没回答,反问一句:“你八卦这个干什么?”   林编剧理直气壮:“我好奇啊,这不明摆着你俩都不理人了,姓贺的就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脸忒臭。”   温虞余光扫了眼贺闻宵,对方正坐那看剧本,看上去还挺悠闲。   “没有的事。”温虞摇摇头,他跟贺闻宵的事没法跟别人聊,林编剧这么一问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嘴角伤口隐隐作痛,温虞心不在焉道:“你上一边啃梨去,汁都喷我脸上了。”   林编剧也是个知情达理的人,问不出来就走了,还往温虞手边放了个梨。   温虞只能看着眼馋,嘴疼,吃什么都不香。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沁送来一杯桂花茶,说是对口疮好。茶清香四溢,温虞让她在一边,片刻后问道:“他让你送的?”   听听,都不叫“哥”了,这是真把人惹生气了,宋沁忙不迭道:“是宵哥让我买的茶叶,我还以为他要喝呢,没想到是给温哥你。”   话里话外都在帮她宵哥刷好感,温虞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桂花茶确实好喝,不过大热天喝热茶身上容易出汗,温虞还有场戏要拍,茶就放在桌上慢慢凉了。   拍戏前周荏平把演员叫到一起简单讲了讲,这场戏的背景是袁齐奶奶去世后不久,他爸又确诊了癌症,幸好不是恶性肿瘤,命暂且保住,但动手术要花不少钱,家里的积蓄快用光了。   袁齐走投无路,无意间翻到两年前那个北京富少塞给他的名片。   这人叫华誉。当年袁齐只是把那张名片随手一塞,都快忘了这个人。现在的他早已创业失败回了老家,对华誉而言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但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袁齐仍想试一试。   “这段情绪一定要把握好,尤其是你,贺闻宵,说你呢。”周荏平瞪他一眼,说,“你今天状态怎么回事,我在这讲戏你都能走神?”   贺闻宵笑了笑,坦然认错:“抱歉,你说接着说,我听着呢。”   周荏平工作起来六亲不认,没给贺闻宵好脸,接着道:“袁齐跟华誉那段是一镜到底,拍完情绪先别出来,我们直接拍下一段,知道吗?”   沈泽西应了句:“知道了。”   他的戏份不多,这是他倒数第二场戏,明天再拍一场就杀青了。   周荏平吩咐完就走了,给他们五分钟时间准备。   温虞嘴角上了妆,疼也得忍着,他正低头琢磨剧本,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贺闻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嘴角上,低声问:“嘴还疼吗?”   温虞抬头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要搁以前他肯定立马回答“不疼”,现在还知道讽刺人了,贺闻宵弯了下嘴角,说:“要不回去让你咬回来?”   “算了吧。”温虞没理他的调侃,接着低头看剧本。还有三分钟就要开拍了,他不想谈论这个。   准备时间很快过去,温虞合上剧本,刚转过头就看到沈泽西略带紧张地把什么东西揣进兜里。   两人之间隔得距离不远,刚才温虞不愿跟贺闻宵多说也是怕沈泽西听见。   周荏平拿着大喇叭喊人,演员纷纷就位,各方设备也准备就绪。   “Action”一喊温虞立马进入状态。   或许是因为贺闻宵主动示软的态度跟含笑的表情,拍戏时温虞再面对他心情就好了很多。   昨晚两人都有点情绪上头,更何况亲都亲了,再想也没什么用。   就是嘴角实在疼得厉害,贺闻宵咬人是真的狠。温虞心想不然回去咬他一口撒气也行。 第21章   一镜拍完,沈泽西悄然下场,贺闻宵歇都没歇,接着跟温虞对戏。   临近晚上,附近人家将炊烟高高挂起,在这处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黄昏与炊烟便是仅有的风景。   逼仄的房间里,餐桌上摆着两盘素菜,本来还有一份鱼汤,被袁齐拿去医院了。   路沅白还在厨房里收拾,听见门响出来看了眼,袁齐回来了。   袁齐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衬衫,这件衣服他穿了四年,没舍得扔,穿在身上皱皱巴巴。   路沅白皱着眉问他:“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手机又关机了?”   “陪我妈坐了会,手机没电了。”袁齐拉开凳子坐下,有些心不在焉。   “坐这么久啊,饿了吧,先吃饭。”   袁齐“嗯”了声,拿起筷子。   路沅白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坐过去问道:“怎么了?情况还好吗?”   袁齐咬了一大口馒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一边点头:“还好,医生说先观察几天看看。”   “那就行。”路沅白松了口气,把菜全推到他面前,说,“慢点吃,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刚站起来,就听见袁齐低声叫他。   “沅白。”   路沅白低头看他:“怎么了?”   袁齐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他放下筷子,伸手握住路沅白的手,又轻声叫了一遍:“沅白……”   路沅白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撒什么娇,你到底想说什么?”   袁齐没说话,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袁齐心里有事,路沅白看得出来。袁齐这人就这样,爱逞能,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扛不住了才会主动告诉他。   吃完饭两人一起刷碗,厨房又挤又热,风扇吹着也不管用,路沅白嫌热,把袁齐赶出去了。   袁齐走到窗边,下意识想抽烟,刚摸到烟盒又收回手。他最近烟瘾又犯了,但路沅白不喜欢烟味,他在家从没抽过烟。   “你站那干什么,不热吗?”路沅白走到风扇面前坐下,招手示意袁齐过来。   两人并肩坐在凳子上吹风扇,袁齐沉默了会儿,开口道:“钱的事我已经解决了,手术费医药费就不用操心了。”   路沅白一愣:“什么?”   那么多钱,怎么解决的?   袁齐低着头说:“我联系了北京的一个朋友,他借钱给我,咱先用着,以后慢慢还。”   路沅白眉头越皱越紧,问道:“谁啊?你怎么会突然找他借钱?”   “华誉。”袁齐说,“你不认识,当年我跟他谈过生意,留了个联系方式,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才去找他。”   路沅白从未从袁齐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估计两人也熟不到哪去,这人为什么会答应借钱给他们?   这世上没那么多平白无故的好事,路沅白盯着袁齐问:“你答应他什么了?”   袁齐笑了笑,他笑起来早已没了少年时的朝气,眼角带着细细的纹路,“没答应什么,我就好好求了人家,又不是借钱不还,再说他也不差这点钱,就借我了。”   “……”路沅白依旧皱着眉,直觉告诉他袁齐没说实话。   但问也问不出什么,路沅白说:“多少钱?”   袁齐把银行卡跟账单给他,说:“这些钱完全够用了。”   路沅白看着那一串数字,脸上没什么表情,“哪天你介绍我跟他见一面,这事得当面谢谢人家。”   袁齐点头:“好,等我问问他。”   “卡。”周荏平说,“过了。”   拍完天都黑了,正好到了饭点,剧组人手一个盒饭,各自找凉快地吃饭。   温虞索性坐着没动,道具风扇也是风扇,吹着挺舒服。贺闻宵现在不用减重,吃的跟他一样。   两人一块坐在风扇前,白天微妙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宋沁端来两盘水果,一盘西瓜一盘葡萄,都是两人爱吃的,她把盘子放下,跟贺闻宵说:“哥你那些照片宣发了,摄影师发图艾特你,你有空转发一下。”   贺闻宵贵人多忘事,问她:“什么照片?”   “就前几天拍的杂志封面。”宋沁瞄了温虞一眼,说,“你还让我发给温哥了,你忘了?”   当时宋沁发完还问了几句哪张好看,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没想到居然是贺闻宵让问的。那几张照片还存在温虞相册里,他拿了块西瓜,没搭腔。   贺闻宵被拆穿了也不尴尬,笑着说:“想起来了,行,我现在转发。”   他拿起手机点进微博,转发完问温虞:“你不给我点个赞?”   温虞正吃着饭,吐出俩字:“没空。”   贺闻宵说:“你当时发自拍我都给你点赞了。”   他跟个小孩似的在这讨价还价,温虞不理他,他就伸手去拿温虞手机,问他:“我能用你手机吗?”   温虞还没说话,正巧路过的林编剧扔下一句:“你咋这么不见外呢?”   贺闻宵说:“你掺和什么。”   林编剧乐道:“我看你就是吃饱了闲的,小温别给他用。”   贺闻宵确实是闲的没事干,也是有意缓和氛围,毕竟昨晚是他先冲动。他占有欲一向很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就见不得温虞跟别人亲近,现在分开了,再因为这个吃醋就有点不合时宜。   昨晚温虞的解释他都没听进去,那时候只想着借机发作一下。分开两年,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怕时间会带走什么,怕对方没那么在乎了。   但幸好,温虞没有推开他。   贺闻宵摁开温虞手机,在屏幕上戳了戳,显示密码错误。   他挑了下眉:“换密码了?”   温虞拿了张纸巾擦嘴,抽走他手里的手机,说:“早换了。”   之前温虞手机密码是贺闻宵生日,现在不知道换成了什么。   “点完赞还要给你评论吗?”温虞看着微博问。   贺闻宵也就随口逗逗他,没想到这人真这么听话。他笑道:“随便。”   温虞抿了下嘴唇,那还是不评论了。   他跟贺闻宵在圈里的地位和热度差了不是一丁半点,贺闻宵给他点赞就是赏识,他主动跟贺闻宵互动那就是蹭热度。   贺闻宵粉丝大多比较理智,但也有毒唯,最见不得有人捆绑炒作,尤其对温虞抱有极大敌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贺闻宵对温虞不是一般的好,偏偏粉丝就选择性眼瞎,巴不得温虞跟贺闻宵一刀两断。   幸亏贺闻宵不怎么关注粉丝那些事,不然早就气死了。   温虞点赞这事立马就被营销号发出去了,他跟贺闻宵上了那么多次热搜,网友早就见怪不怪,cp粉直接把这个搬进超话,发博说:新糖来啦!刚刚小虞点赞老贺微博了!   刚入坑的粉丝纷纷感叹,两年前就关注俩人的老粉宠辱不惊。这点糖算什么,当年俩人直接把微博当微信使,天天在上面聊天。   晚上拍的是贺闻宵跟其他演员的对手戏,温虞在一旁坐着看,过了会看见沈泽西走了过来。   温虞对这个人谈不上喜欢,但也没到厌恶的程度,见面打声招呼,私下从没接触过。不过小关倒是跟他说过关于沈泽西的事。   说是这人在节目里一开始热度并不高,但跟高人气选手炒cp之后热度就上去了,出道后却暗中抢队友的资源,给对家买各种黑热搜。   这些事是小关吃瓜知道的,温虞也就听听。沈泽西人品再不好也跟他没关系,拍完这部戏两人各走各的路,估计以后见面都难。   沈泽西马上就要杀青走人了,给剧组每个人都准备了小礼物,走到温虞面前笑了笑说:“温老师,我给您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他手里拎了个透明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定制娃娃,明显是路沅白的Q版。   温虞目光一亮,收下礼物说:“当然喜欢,这太可爱了,谢谢你啊。”   “您喜欢就好。”沈泽西笑得腼腆。   过了会贺闻宵拍完戏,沈泽西也去给他送了个。   这些娃娃都是根据剧里的角色定制的,也算有心,贺闻宵笑着收下了。   晚上回酒店贺闻宵跟温虞一同进了电梯,升到三楼的时候小关跟宋沁出去了,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贺闻宵看了眼温虞手里拎的盒子,笑道:“就知道你得喜欢。”   温虞一直就挺喜欢玩偶,在一起的时候贺闻宵没少陪他抓娃娃,抓来的娃娃堆了半个房间,温虞也不经常玩,他就喜欢摆着看。   贺闻宵对这些没兴趣,他那个让宋沁收起来了。   “叮咚”一声,电梯停了。   与此同时,贺闻宵兜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许鸢打来的。   走廊很安静,跟温虞并肩走的感觉过于美好,贺闻宵不想破坏这个氛围,把电话挂了。   温虞在房门前停住脚步,正要推门进去,听见贺闻宵低声说:“抱歉。”   温虞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住,没去看他,说:“说这个做什么。”   贺闻宵笑笑:“就是想说了,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种态度。”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但话说出口就没什么了。温虞轻声道:“我也冲动了,抱歉。”   说完两人都笑了,这事就算翻篇过去了。温虞推开门,进去前跟贺闻宵说:“早点睡,晚安。”   “你也是,晚安。”贺闻宵说。   因为进门前的对话,贺闻宵接起许鸢电话的时候都是笑着的,问她:“什么事啊许姐,这么晚还没睡?”   “我倒是想睡,偏偏有人在这时候给我找事。”许鸢声音有点冷。   贺闻宵摸摸鼻子:“我这段时间挺老实的啊。”   他确实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干,但防不住有人想给他找点事。   许鸢直接道:“刚刚一家杂志社找我,说是收到了一份录音,是你跟温虞的对话。我找人查了IP,是沈泽西那边发的,他想搞你们,这份录音一旦公开,你跟温虞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贺闻宵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最后沉着脸冷冷地嗤了声。   什么定制娃娃,都是幌子。   沈泽西真正送的“杀青礼物”原来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   昨晚评论区的预言家我瑞思拜~ 第22章   贺闻宵点了支烟,吐着烟圈站在窗前,沉声道:“杂志社那边是什么意思?”   “给钱。”许鸢也很烦躁,她早就察觉出贺闻宵跟温虞关系不对劲,但一直以来只是猜测。贺闻宵把温虞保护得很好,一点风声都没走漏,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她说:“杂志社那边我有熟人,这个倒不用担心,但沈泽西那边就不好说了,你现在好好想想你俩的对话是怎么被他录下来的?”   贺闻宵听了遍音频,声音录得很清楚,是拍戏前他开玩笑说让温虞咬回来那段。他先是问了句“嘴还疼吗”接着又说“回去让你咬回来”,傻子都能听出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贺闻宵根本就没注意旁边有谁,他本来就是随口逗逗温虞,嘴上没个分寸,没想到会被人录下来。   “真他妈够贱的……”贺闻宵面若寒霜,吐了口气说,“他敢跟我玩阴的,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许鸢心头一跳:“你干什么?你不准胡来啊,这事我去处理,你平常多留点心,别跟这个人有交集。”   “你打算怎么处理?”贺闻宵沉声问。   许鸢说:“这事应该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我得联系他经纪人,录音肯定要彻底删了才能放心,他如果同意删,什么事都好说。”   “如果他不删呢?”   这也是许鸢最头疼的,如果沈泽西那边非要争个鱼死网破,她也没办法。   不过对方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这么做,胳膊拧不过大腿,跟贺闻宵硬刚没什么好处。   一支烟很快燃尽,贺闻宵揉了揉眉心,现在想掐死沈泽西的心都有。   他沉默片刻,说:“你先出查查沈泽西有没有什么黑料,我就不信他清清白白。”   “你的意思是……”许鸢了然道,“行,这个好办,但如果查出来的黑料没你这个劲爆怎么办?”   贺闻宵眯眼:“没有猛料就制造猛料,这还不简单。”   贺闻宵在圈里混到这地步,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沈泽西录音的时候就该想到惹怒他的后果。   “这事温虞那边估计不知道,你给他也提个醒,你俩都注意点。”许鸢忍不住叹气,“你俩的事我不清楚,但既然都分手了,就保持点距离,都快三十的人了,别没轻没重欺负人家。”   那录音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许鸢想起温虞那张温和乖巧的脸,越发觉得是贺闻宵强迫人家干了不愿意干的事。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人家要是不愿意跟你和好,你越来硬的越适得其反。”   贺闻宵本来还在气头上,听见这话哑然失笑,说:“我是那种人吗?”   许鸢肯定道:“是。”   “那你对我误会挺深。”   许鸢懒得跟他掰扯这些,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最后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跟温虞的事真兜不住,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一个是顶流影帝,一个是当红流量,俩人还都是男的,这要是真爆出来,娱乐圈就过年了。   贺闻宵点头:“我知道。”   该说的都说完了,许鸢道:“行了,你也别太担心,这事有我。你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拍戏。”   贺闻宵“嗯”了声,挂了电话。   被这事弄得心烦意乱,晚上贺闻宵没睡好,第二天带着一身戾气去了片场。   今天沈泽西拍完就能杀青了,剧组早早给他准备了鲜花。   沈泽西也得知了消息,知道贺闻宵现在巴不得弄死自己,见了他都绕道走。   温虞看见还挺纳闷,前几天不是还黏着贺闻宵吗,怎么一晚上过去就这样了。   小关看了看温虞的嘴角,说:“好得差不多了,还喷药吗?”   温虞舔了下嘴角,已经没那么疼了,他摇摇头,问小关:“我手机呢?”   “这儿。”小关忙把手机给他。   温虞总觉得有什么事等着自己,点进微博看了看,热搜都跟他没什么关系,粉丝讨论的还是他给贺闻宵点赞那事。   挺平静的。   那边贺闻宵被叫过去跟沈泽西对戏,这场戏没什么难度,两人好好配合应该没什么问题,偏偏沈泽西跟吃错药似的,一直接不住贺闻宵的戏。   ng了两次,周荏平还没说什么,贺闻宵直接翻脸火了。   “你到底会不会演戏?眼神带点情绪很难吗?”贺闻宵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盯着沈泽西说,“你这演技真挺差的。”   周围人都懵了,不知道贺闻宵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沈泽西被他说得脸都白了,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林编剧打圆场:“行了行了,闻宵你少说两句,多大点事,先歇歇去。”   周荏平跟副导演赶紧把两人拉开,温虞听见动静快步过去,拉住贺闻宵的手臂走到一边,低声问他:“怎么啦?”   贺闻宵脸色依旧难看,但对着温虞语气总算软了些:“没怎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这话说得直白,温虞一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旁边没什么人,大家都不敢往贺闻宵这凑给他找不痛快。温虞拿了个凳子让他坐下,拍了这么久,贺闻宵额头上都是汗。   温虞拿着小风扇给他吹,问道:“他惹你了?”   贺闻宵看他一眼,说:“何止。”   温虞:“什么意思?”   贺闻宵把昨晚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一遍,他语气平淡,温虞听得心惊肉跳。   “他疯了么?”温虞皱紧眉,“爆出这个对他有什么好处?”   贺闻宵冷冷一笑:“估计是上次蹭热度不成恼羞成怒,想报复我。”   这招太阴险了,温虞对沈泽西的印象直接跌为负数。   这个圈里谁没点秘密,恋情这种都算小事,更肮脏更恶心的多了去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不碍着自己,谁管呢。   这沈泽西真是又坏又蠢,温虞眉头越皱越紧,“那怎么办,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别皱眉。”贺闻宵伸手在他眉心轻轻点了下,说,“这事你不用担心,我经纪人会处理。”   温虞眨了下眼,眉头舒展笑了下:“好。”   过了会周荏平过来跟贺闻宵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脾气收着点,人家今天要杀青了,别闹得不欢而散。”   贺闻宵也就是想借机撒撒气,不会真让剧组难办,他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就好,再调整调整,差不多了咱再接着拍。”周荏平说。   再拍还是ng了两次,守在一旁的宋沁都胆战心惊,生怕贺闻宵再发脾气。   贺闻宵对沈泽西没什么好脸,但也没再刁难他,去旁边抽了支烟。   林编剧捏了把汗:“他俩是不是私下闹矛盾了啊?”   坐在他旁边的温虞淡淡道:“可能吧,宵哥平常脾气挺好的。”   林编剧咂舌:“他脾气好?你这话说出去他粉丝都不信。”   折腾了一上午,沈泽西跟贺闻宵这一镜总算拍完了,下午还要跟温虞再搭一场。   中午大家都挺累,各自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温虞刚准备睡,蹲他旁边看手机的小关突然吸了口凉气,“这啥玩意?”   温虞懒洋洋道:“怎么了?”   小关一脸震惊:“有人内涵宵哥,上热搜了。”   温虞脸色微变:“给我看看。”   小关把手机递给他,热搜第一就是#贺闻宵 片场发火#,温虞点进去看了看,跳出来的第一条相关微博就一句话——   “无语了,有必要发那么大火吗?摆个臭脸给谁看,影帝了不起啊[微笑]”   温虞还奇怪这是谁,点进评论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沈泽西助理发的微博,底下评论清一色在骂贺闻宵。   “贺闻宵冲沈哥发火??”   “听剧组的工作人员说,沈哥就ng了两次,贺闻宵就翻脸骂人,我真他妈吐了。”   “狗屁影帝,我们家小孩把他当前辈尊重,他就这素质?”   “贺闻宵早年因为骂人上了多少次热搜,这么多年死性不改,反正我是没看出他的演技哪点好,人品倒是一如既往的烂。”   温虞越看脸色越差,接着往下翻了翻,贺闻宵的粉丝已经赶过来了。   “在这阴阳怪气谁呢,热度有了你妈没了。”   “来来来,都来看看贺影帝实绩图,随便一个奖项都能吊打你家花瓶一条街。”   “我哥脾气是不好,但骂的都是些贱人,莫非你家哥哥也犯贱?”   温虞没再看,放下手机往贺闻宵那边看了眼,贺闻宵还在那睡。   小关一脸忧愁:“怎么办啊,这都骂起来了。”   何止是骂起来了,沈泽西那边估计雇了水军,营销号现在全在扒贺闻宵以往的黑料。贺闻宵出道这么多年,没少当着镜头怼记者,这么一扒全扒出来了。   温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依他对贺闻宵的了解,贺闻宵要是知道绝对会亲自开麦骂人。但现在沈泽西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这事估计也就这么算了。   那边贺闻宵又睡了十几分钟,被不断振动的手机吵醒了。   他先是一脸烦躁地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逐渐平和,然后低头翻看手机。   温虞跟他隔了段距离,见他一直低着头,还以为他情绪不高,正想走过去,小关又是一声惊呼:“卧槽?”   温虞心一跳:“又怎么了?”   “宵哥牛啊!”小关忙把手机怼温虞面前,“哥你看。”   半分钟前,贺闻宵发了条微博,内容是:大中午这么热闹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狗儿子在叫唤。 第23章   看清这行字,温虞瞪大了眼。   贺闻宵不愧是贺闻宵,这么多年敢在微博上怼天怼地的也就只有他了。   这条微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评论区瞬间炸了。   贺闻宵懒得看,摁灭手机继续睡觉。   他睡得倒是安稳,粉丝为了维护他评论区的和谐简直操碎了心。   一众网友纷纷涌来吃瓜,沈泽西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反正都撕破脸了,也不用顾忌什么,骂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贺闻宵粉丝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艾特沈泽西助理,说:“说你呢狗儿子,大中午在这狂吠,是你贺爹没看好你。”   两家粉丝吵得不可开交,热搜上挂了两个关于贺闻宵的词条。这事表面上看确实是贺闻宵理亏,再怎么样也不能在片场冲人发火吧。   接着有人放出现场的视频,吃瓜网友这才明白贺闻宵为什么发火,视频里沈泽西就跟梦游似的,演戏根本不在状态。而且贺闻宵虽然脸臭,但说的也不算过分。   一时间舆论纷纷倒向贺闻宵,甚至有网友剪辑出他当年怼记者的合集,一群人在那追忆往昔,画风相当愉快。   这也就是贺闻宵,要是别人早就被骂得妈都没了。   沈泽西那边也没再回应,估计气得够呛。   小关看评论看得乐呵,一脸兴奋道:“宵哥yyds!”   温虞听不懂他说的词,叹着气站起来,愁得慌。   录音的事还没解决,贺闻宵又整这么一出,这不火上浇油吗。   万一沈泽西那边正准备憋大招呢?   温虞拿起桂花茶喝了口,再抬眼就见贺闻宵睡醒起来了。   还没到开工的时间,大家这会都睡的睡刷手机的刷手机,好多人都在那吃瓜,偷着往贺闻宵那边瞄。幸好沈泽西中午在外面房车上休息,不然就热闹了。   温虞走到贺闻宵面前,贺闻宵往旁边腾了个地,跟他说:“坐。”   温虞也没跟他客气,坐下后叹了口气。   “怎么?”贺闻宵挑眉,“觉得我冲动了?”   温虞默了片刻,点头:“他们手里还有录音。”   贺闻宵刚睡醒身上还带着慵懒气息,慢悠悠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温虞一顿,明白过来,“解决了?”   贺闻宵笑道:“不然呢,真当我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啊,许姐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拿到沈泽西的把柄了,这把柄一旦放出来,可比咱俩这个震撼多了。”   温虞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好奇道:“什么把柄?”   贺闻宵伸了个懒腰,居然卖起关子:“你猜猜。”   温虞:“这我哪能猜到,我又不关注他。”   贺闻宵冲他眨眼,压低声音说:“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温虞瞪他一眼,幸亏周围没别人,不然再被录个音,可就太草了。   贺闻宵笑了两声:“逗你呢。”   “快说。”   “过来。”贺闻宵朝他勾勾手指,温虞把耳朵凑过去,听见贺闻宵说,“沈泽西能从那个选秀节目出道,是被节目高层给包养了。”   包养这种事在娱乐圈不是新鲜新闻,光温虞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很多刚出道的小明星为了资源跟前途,甘愿被金主包养。   这事在圈里常见,但要是被曝出来就是撕不掉的丑闻。沈泽西卖的就是单纯无害的人设,如果曝出这种料,他的星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沈泽西那边当然不敢冒险,说是录音已经删干净了,绝不会再招惹贺闻宵。   温虞说:“他就这么认了?”   贺闻宵嗤笑:“能不认吗,照片视频都有,就算是AI换脸,声音做不了假,给他发过去不到两秒他就认怂了。”   “……”   这还真是铁证如山,温虞不得不佩服许鸢的手段。   下午拍戏的时候沈泽西就跟丢了魂似的,周荏平厉声训他:“想什么呢,觉得要杀青了就不用好好拍了?这场要是拍不好你就别想着杀青。”   这场戏在一处高档餐厅拍,周围都是群演,周荏平训得毫不给面子,沈泽西脸色更差了。   这场没贺闻宵什么事,他非得跟来,在一旁悠闲地吃西瓜,跟周荏平说:“来周导,先吃块西瓜消消火。”   周荏平没好气道:“别叫我,上一边吃去。”   贺闻宵笑了两声,端着西瓜走到温虞面前,小关刚要伸手接,贺闻宵避开他,叉起一块递到温虞嘴边,“吃口,甜的。”   大家都在看着呢,温虞有点不好意思,奈何贺闻宵就这么举着不动,他硬着头皮凑过去吃了口。   贺闻宵很满意:“真乖。”   温虞一口呛住,咳了两声。   对面沈泽西跟他助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眼神巴不得温虞呛死。   反正这场戏在室内拍,有空调,温虞不急不躁地跟沈泽西慢慢磨,半个小时后沈泽西总算找到了状态。   周荏平骂都骂够了,木着脸喊:“来,Action!”   路沅白从没来过这样高级奢华的餐厅,心里没底,面上还算平静,笑着跟华誉握了下手,“您好,我是路沅白,袁齐的男朋友。”   华誉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身高腿长,笑得从容:“您好,我叫华誉。”   两人面对面坐着,服务员上来问要不要点单,华誉朝路沅白扬起下巴,说:“先让那位先生点。”   他一口一个“先生”,礼数十分周全。这顿饭本应是路沅白请华誉,毕竟是想感谢他借钱给袁齐,但华誉知道他们的情况,没让路沅白掏钱。   饭菜陆续上齐,华誉慢条斯理地吃着。   路沅白犹豫两秒,真诚道:“这次多谢您了,钱我们会尽快还上的。”   华誉擦了擦嘴角,含笑道:“不着急,钱不够可以再联系我,袁齐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帮他。”   路沅白又感谢他两句,问道:“您跟袁齐在北京的时候就认识了吗?”   华誉低头切着牛排,抬眼笑了笑:“是啊,袁先生一表人才,谁不想跟他做朋友呢。”   这话听着有些微妙,路沅白点点头,过了会才说:“您这次是出差到这里吗?”   “是,刚过来没几天就接到了袁齐的电话,还真是有缘。”华誉举起酒杯朝他笑道,“路先生不喝酒吗?”   “来。”路沅白也拿起酒杯抿了口,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很简单的款式。   华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戒指,问道:“路先生这枚戒指应该带了很多年吧?”   路沅白低头看了眼,戒指是四年前买的,那时候两人在北京居无定所,袁齐攒了小半年的钱才买到这枚戒指。只要看到戒指路沅白心里就会变得柔软,他笑笑,眸光温和:“是啊,很多年了。”   华誉了然:“是袁齐送的吧,我看到他手上也有一枚,宝贝得紧,连洗澡都不肯摘下来呢。”   “……”路沅白筷子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抬眼看着他,“什么意思?”   华誉漫不经心:“字面意思,路先生不会真以为我是做慈善的吧。”   路沅白愣了半晌,而后冷着脸缓缓摇头:“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这么肯定吗?”华誉摩挲着酒杯,表情悠闲到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好吧,他确实不是,是我用钱跟他做交易,本来事都快办成了,他突然翻脸不认人,摸着那枚戒指忏悔。”说到这华誉扑哧笑了声,摇头道,“说真的,你真该看看他那副样子,真是爱惨你了。”   路沅白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盯着华誉,“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今天邀我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啊。”华誉微微仰着头看他,笑容依旧完美,“也许是被你们的爱情感动到了,我就做一次慈善,钱白给,不用还我,你这幅表情让我觉得这场交易不算亏。”   路沅白死死捏着拳头,目光中情绪翻涌,有愤怒,有难堪,还有难以掩饰的绝望和难过。   华誉心情很不错,在路沅白愤然离开的时候还朝他的背影举了下酒杯,笑道:“路先生,祝你们百年好合。”   “卡!”周荏平脸色稍霁,“过了,恭喜杀青。”   周围一下子热闹起来,工作人员一起鼓掌:“恭喜杀青!”   早就准备好的鲜花被捧到沈泽西面前,虽然中午大家吃瓜吃得挺欢,但不管怎么样,杀青是件值得祝贺的事。   摄像大哥扛着摄像机在一旁拍,温虞也上前道了句贺。   全场只有贺闻宵原地不动,依旧吃着西瓜斗地主。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泽西助理在微博公开道歉,过了会沈泽西也发了条微博澄清,说贺老师只是在教他演戏,没有骂人也没有刁难,他很感谢贺老师。   温虞跟贺闻宵坐在一起吃饭,小关跟宋沁也在旁边,四个人凑一起刷微博。   贺闻宵一边看评论一边嗤笑:“这才多大能耐就敢跟我叫板,先混个十几年再说吧。”   “就是就是。”小关现在对贺闻宵无比崇拜,“他肯定没见过宵哥早年的风采,骂他都是骂轻了。”   道歉跟澄清一出,贺闻宵粉丝瞬间有了底气,直接攻陷了沈泽西助理的微博,评论区刷了一连串的“狗儿子”   许鸢雇的水军也全部下场,把沈泽西的黑料掀了个底朝天,虽然没真爆猛料,但这样也够他们受的。   温虞啃着玉米问贺闻宵:“你不用回应一下吗?”   贺闻宵一脸得意:“不用,他们演他们的,我装死就行了。”   热搜上挂了三个沈泽西相关的词条,网友大多在看热闹,说沈泽西这波又是在蹭贺闻宵热度。电影还没播呢就整出这么一堆幺蛾子,大家还都挺好奇拍出来的成片是什么样。   沈泽西杀青后就搬出了酒店,晚上温虞回去正好看见他的车开走。   初见时看上去挺懂事一小鲜肉,没想到表里不一。温虞唏嘘一阵,上楼回了房间。   他屋里还放着沈泽西送的那个定制娃娃,温虞是挺喜欢娃娃,但也得看是谁送的。   他正盘算着把娃娃装进袋子里扔了,用手一摸,感到不对劲。   这娃娃衣服里居然藏着了个东西。   温虞皱着眉拿出来一看,心里蓦地一沉。   他一年前曾遭私生跟踪,车里被装了监听器,所以温虞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块黑色的设备是什么。   沈泽西居然在娃娃里装了窃听器。   这个发现让温虞不寒而栗。   他深吸一口气把窃听器关了,拿着东西去敲贺闻宵的门。   贺闻宵正在洗澡,过了会儿才过来开门,一见是他还挺意外,挑眉道:“深更半夜来找我……”   “你那个娃娃呢?”温虞打断他。   贺闻宵注意到他脸色不对,正经道:“在宋沁那,怎么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温虞把掌心的东西递给贺闻宵,低声说:“娃娃里面安了窃听器。”   贺闻宵拿过来一看,确实是窃听器,他脸色一变,声音也冷了下来:“我问问宋沁。”   大晚上又整这么一出,谁都别想睡了。温虞进了贺闻宵房间坐着,电话那头宋沁惊呼一声:“真的有窃听器!”   贺闻宵沉声道:“上面有开关,你把它关了,不会关砸了也行。”   随即传来一声闷响,宋沁把窃听器砸坏了。她也知道这娃娃是谁送的,气得直磨牙:“沈泽西怎么跟私生一个德行,要不要跟许姐说啊。”   “等会我亲自跟她说,你先睡吧。”说完贺闻宵挂了电话。   温虞也是没想到沈泽西能做到这地步,万一这窃听器他没发现,万一哪天被录下什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也先回去吧,这事交给我。”贺闻宵看向温虞。   他现在憋了一肚子火,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沈泽西。   温虞倒也想出口气,但知道自己这边手腕比不过贺闻宵,于是点点头:“好,有消息记得跟我说。”   他走后贺闻宵立马给许鸢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直接道:“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给我滚出娱乐圈。”   “你先消消气,这人又不是咱公司的,不能说封杀就封杀。”许鸢说。   贺闻宵冷冷道:“那怎么办,随便什么狗东西就敢在我头上撒野?”   许鸢生怕他一生气就发微博骂人,耐心哄道:“我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样吧,我打听打听他有什么资源,能搅黄都给他搅黄了。”   她这么一说,贺闻宵忽然想起件事。   今天韦铭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沈泽西杀青之后要去拍综艺。这事外界还没听到风声,韦铭是投资方,消息自然灵通。   这综艺之前有一期飞行嘉宾有事没来,贺闻宵被叫去临时救了个场,导演一直欠他份人情,这次正好还上。   一通电话拨过去,导演表示他也想还这个人情,但沈泽西是常驻嘉宾,他走了谁来代替?   这档综艺连播了三季,国民度极高,这季除了沈泽西,固定嘉宾全是大咖。   这么好的资源当然不能让给别人。   贺闻宵说:“人我帮你想好了,联系方式待会给你发过去,是个当红演员,颜值高人品好无黑料,叫温虞。”   作者有话说:   老贺: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24章   第二天一早温虞出门正好看见贺闻宵,两人干脆上了一辆车,路上温虞问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贺闻宵戴了副墨镜,扬唇笑了笑:“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温虞问是什么哑巴亏,贺闻宵又不说了。   上午拍戏的间隙温虞接了个电话,经纪人杨晨打来的。   杨晨平常不怎么联系他,看到来电温虞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问道:“怎么了杨哥?”   “没怎么,就是今天一早有个综艺导演给我打电话,想让你去当常驻嘉宾。”说起这事杨晨也挺纳闷,这个资源他争取过,可惜晚了一步,被别人抢去了。现在又失而复得,说不激动是假的。   温虞问哪个综艺节目,杨晨报了个名字。   这名字温虞耳熟,他还挺喜欢这节目的,惊奇道:“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我,这种资源不应该很多人抢吗?”   “谁知道呢,你想去吗?”   温虞:“想。”   杨晨笑了笑,说:“那行,那我跟人家回复一下,录制时间跟你拍戏不冲突,应该在年后开始。”   通完电话,温虞心情不错,收起手机刚一转身,就跟贺闻宵撞上视线。   贺闻宵一直站在那看他,见他打完电话,冲他笑了下。   温虞一愣,突然间福至心灵。   他迎着贺闻宵含笑的目光走过去,试探问道:“这资源不会是你给我的吧?”   贺闻宵憋了一上午就等着温虞发现这事,他觉得这种事自己主动显摆显得不稳重,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温虞来问他了。   贺影帝难得要脸,矜持道:“算是吧。”说完又问了句,“喜欢吗?”   温虞一想就知道这资源八成是抢了沈泽西的,综艺还没官宣,怪不得说沈泽西吃了个哑巴亏。   喜欢归喜欢,温虞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他的性格跟贺闻宵不一样,说好听点是不争不抢,说白了就是逆来顺受。刚入圈那几年被人减了戏份都不知道反抗,最后还是贺闻宵看不下去帮他出了口气。   现在温虞虽然没那么包子了,但还是强势不起来。他说:“这样不太好吧?”   贺闻宵等了半晌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瞪他:“有什么不好的?他给你安窃听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样不好?再说这资源是我给你的,谁敢有意见?”   温虞眨眨眼,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头道:“你说得对,谢谢你。”   贺闻宵被他这幅正儿八经的样子逗笑了,摇摇头:“跟我说什么谢谢。”   两人待会还有场戏要拍,聊了没几句就被叫去化妆了。   戏拍了这么长时间,夏天也快过去了,闷热渐褪,到了晚上甚至能感受到微凉的风。   温虞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能让人不浮不躁,风一吹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这种平心静气的状态让人很舒服。   《殊途》拍到现在只拍了一半,大部分重头戏都在后面。   又过了几天,夏天的尾巴也悄悄溜走,阴晴不定的天气总算过去。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气里总有点萧瑟的意味。   昨夜又下了场雨,温虞的手难受得厉害,抹了药也不管用,小关给他弄了个热水袋敷着。   这天的戏他跟贺闻宵分开拍,贺闻宵要去医院补拍镜头,温虞则跟着剧组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公路。   周荏平没在,副导演负责指挥。   这场戏温虞得骑着摩托车狂飙。他没骑过摩托车,昨天乍一听还有点忐忑,今天看到现场的装备瞬间放下心。   摩托车根本用不着他自己开,车前面有道具车牵引,摄像人员就站在车上拍。   拍之前副导演接到贺闻宵打来的电话,问他拍得怎么样了。   副导演受宠若惊,心想影帝怎么有时间关心自己,忙不迭道:“还没开始拍呢,刚准备好,马上就拍。”   贺闻宵说:“哦,拍的时候保护好温虞,别让他伤着磕着。”   温虞之前拍戏骑自行车都能摔一身伤,贺闻宵实在放不下心。   “这个您放心,绝不会让温老师伤一根毫毛。”副导演信誓旦旦。   那边温虞已经坐在车上了,摩托车有点高,温虞攥紧车把。他的左手还是使不上劲,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有点无力。   副导演打完电话,站在道具车上喊:“准备好了吗?”   温虞比了个OK的手势。   “来,Action!”   温虞深吸一口气,头盔下的面容神色平静,他俯身加油门,车在公路上行驶。前面有道具车牵引,车速不用太快,骑着也稳当。   这场戏没有台词,只需要眼神跟情绪到位。这对温虞来说没什么难度,车跑到指定位置,前面的工作人员打手势让温虞松油门,温虞随即松手,车稳稳停住。   副导演看着刚拍的画面摇摇头,说:“不行,刚才车颠了一下,镜头不稳,再来一次吧。”   -   医院里贺闻宵刚拍完一镜,周荏平在给跟他打戏的小演员讲戏,没他什么事,贺闻宵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问宋沁:“几点了?”   宋沁报了个时间,说:“离午饭还早呢。”   贺闻宵笑了声:“我又不饿,问问你温哥拍的怎么样了。”   这个点温虞应该拍完了,估计在回片场的路上。   贺闻宵刚想抽烟,随即意识到这是在医院,附近还有不少围观群众。他搓了搓手指,抬头看向宋沁:“回了吗?”   宋沁刚发出去消息,摇摇头:“哪能那么快回,估计没看手机。”   贺闻宵点点头,正好周荏平叫他,贺闻宵起身过去听他讲戏。对面站的小演员年纪不大,十二三岁,不太敢抬头看贺闻宵。这情景让贺闻宵莫名想起温虞初中那时候,温虞见了他也是这样紧张忐忑。   周荏平火眼金睛,贺闻宵走了两秒神他就看出来了,当即就虎着脸训了两句。   周导心情一差,拍戏的时候必然要挑刺。贺闻宵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果然,开拍之后周荏平喊了三次卡:   “袁齐眼神不对!跟你说了要哀伤哀伤哀伤!你耳朵长了有什么用!”   “不行,重来,走位不对。”   “袁齐怎么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爹都快死了你还笑!!!”   贺闻宵实在忍不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错,你别骂了,你一骂我就想笑……”   周荏平脸都黑了:“……”   贺闻宵把笑声咽回去:“我调整一下。”   毕竟是在工作,贺影帝的职业操守还是在的。他迅速调整好情绪,第四次喊卡的时候贺闻宵一脸无奈:“这次不挺好的嘛。”   宋沁一脸焦急地站在镜头后面,朝贺闻宵招手让他过来。周荏平脸色凝重,跟他说:“先不拍了。”   贺闻宵一脸疑惑:“为什么不拍了?”   宋沁拿着手机直哆嗦,带着哭腔跟他说:“刚刚副导来电话说温哥出事了,他骑摩托车撞着护栏了……” 第25章   贺闻宵一听脸色就变了,二话不说立马就往外冲。   宋沁急忙跟上他,跟着贺闻宵钻进车里,对他说:“副导说温哥已经送往医院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最后四个字听得贺闻宵心里一抖。   公路护栏下面都是些林子,真要是撞下去可就完了。   他咬着牙给副导演拨了个电话,一接通他就控制不住脾气吼:“人怎么样了!给我送最好的医院!不是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不会受伤吗,你干什么用的,他要是出半点事我饶不了你!”   副导演也吓得不轻,一个劲道歉安抚贺闻宵,生怕他真一怒之下掀了整个剧组。   贺闻宵紧紧攥着手机,沉着脸看向窗外。   他周身气压降到极低,稍微一点火苗就能把他点炸。   司机也不敢怠慢,一路飙车冲到医院,医院门口有剧组的人在等,一见贺闻宵就迎了上来。   贺闻宵来得气势汹汹,又没带口罩眼镜,不少群众都认出他来,想上前又不敢,围在后面拿手机拍照。   宋沁一个头两个大,挥着手挡住贺闻宵,急道:“别拍了!别拍了!”   可惜根本拦不住,当即就有人把照片传到网上。   贺闻宵现在顾不上这些,他跟着人来到急救室门口,温虞在里面。   副导演跟几个主要工作人员都来了,出了这事戏也没法拍了,人没事就好。   一群人围在急救室外面,贺闻宵压着火,问副导演:“到底怎么回事?”   副导演叹了口气:“本来都拍完了,温老师说想骑一下摩托车,我一开始也没答应,他说他会骑,就骑一小段。我想着骑一小段应该没事,结果温老师没刹住车,冲着护栏就去了,幸好没翻下去,摔到一边了……”   “没刹住车?”贺闻宵紧紧皱着眉,问,“刹车有问题?”   副导演咽了下唾沫,说:“不知道,已经送去检查了,这车之前检查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贺闻宵重重地吐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急救室外死一般寂静,气氛紧张到不敢呼吸。   温虞真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更何况贺闻宵这态度摆明了要追查到底。   副导演紧紧攥着手,巴不得现在躺在里面的是自己。   过了会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护人员推着温虞出来。   医生说:“患者鼻骨骨折,右手手腕骨折,头部以及身体各处都有擦伤,已经进行了处理,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医生这话副导演总算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帮忙把温虞推进病房。   病床上的温虞额头上跟手上都缠了绷带,他还有意识,半睁着眼看眼前的贺闻宵,似乎想牵下嘴角,但实在没什么力气。   温虞气若游丝:“我没事……”   “没事就好,别说话了。”贺闻宵想伸手碰碰他的脸,最终又缩回去。   温虞被轻轻放到床上,右手打了石膏没法动弹,只得保持着姿势。医生护士把他安顿好,又简单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了病房。   贺闻宵半蹲在地看着温虞,轻声道:“累了就睡会,我在这。”   温虞“嗯”了声,随即闭上眼。医生给打了麻醉,他这会儿只想睡觉。   贺闻宵见温虞真要睡,一声不吭把屋里的人都撵出去了,他也跟着出去,悄无声息关上门。   周荏平跟其他人也赶了过来,得知没事皆是松了口气。   宣发组的工作人员说:“这事被人传到网上了,我们这边是不是得解释?”   贺闻宵冷着脸:“解释啊,这还用问,怎么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受伤的都给我明明白白写上去,好好跟人家粉丝道歉。”   宣发连忙称是,躲一边干活去了。   贺闻宵现在看谁都不顺眼,逮谁喷谁,一群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现在大家算是知道贺闻宵有多看重温虞了,之前两人动不动就不说话,大家还以为两人真有什么过节,现在看来过节啥的都是扯淡,就贺影帝这心急火燎的样,说温虞是他媳妇都不过分。   过了会副导演接了个电话,一边嗯嗯点头一边往贺闻宵那边看,聊完走过去跟他说:“贺老师,摩托车检查结果出来了。”   贺闻宵单手插兜倚着墙,脸上冷凝如冰,吐出一个字:“说。”   “刹车确实没问题。”   贺闻宵垂眼看着他,问道:“别的地方呢?除了刹车其他地方有问题吗?”   “没有。”副导演坚定摇头,“汽修厂说出了轮胎老化外没有其他问题,轮胎老化这个……这是拍戏需要啊,摩托车本来就是个道具,戏里用了很多年了,这个真没什么。”   贺闻宵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   副导演悬着的心刚要轻轻放下,就听见贺闻宵说:“你说他手抖?”   “啊,这个,这我也是猜的。”副导演叹气道,“不然没别的原因啊,温老师拍戏的时候说过他手疼……”   贺闻宵眯眼,忽然想到什么,紧接着问:“左手疼?”   副导演回想一下温虞揉手的画面,点头:“好像是。”   “好,我知道了。”贺闻宵说。   见他真没再问什么,副导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贺闻宵在原地站了会儿,垂着眸看不出情绪。   温虞手上的伤他是知道的,那会也是在医院,医生正给温虞包扎,他急匆匆冲进去,一见那血淋淋的画面根本受不了。   他来之前温虞在电话里若无其事地跟他说没什么事,就擦破点皮,要不是贺闻宵知道他什么都不往外说的毛病,说不准真能被他瞒过去。   温虞那伤是拍戏时出的意外,剧组在沙地里拍打戏,温虞有一个扑在地上的动作,结果没想到沙里居然埋了块玻璃,温虞直接摁上去了。   贺闻宵知道原委之后差点气疯,发飙骂了剧组一通不说,还逼着人家去查这玻璃是哪来的。沙地里又没摄像头,谁知道这玻璃怎么来的,而且玻璃看着有些年头了,估计是之前掉在这的。   那之后贺闻宵对温虞冷脸好几天,该照顾还是照顾,换药什么的都是他亲自来的,但除此之外他就是故意冷着温虞,不让他叫哥,不让他抱着。   贺闻宵当时还对温虞放了句狠话。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是最后一次,温虞,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再敢瞒我一次,我以后就不是你哥。”   作者有话说:   小虞:QAQ 第26章   温虞骨折需要住院一周,他右手打了石膏动弹不了,左手又因为旧伤总是难受,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行。   这事其实交给小关就好,但贺闻宵不放心,非得亲自来。   两个主演都在医院,拍戏只得暂停。   温虞受伤进医院的事上了热搜,照片都是路人拍的,一张是温虞闭眼躺在病床上,被人从120里推出来,一张是贺闻宵一脸焦急地冲进医院,还有几张是剧组主创接二连三赶来的画面。   温虞毕竟是当红流量,他出事可不是小事,#温虞受伤#的词条直接挂在了热搜第一。   明星拍戏受伤是常有的事,粉丝都急疯了,纷纷跑到剧组官博底下讨说法。   “到底怎么回事啊,剧组赶紧解释。”   “草,我哥脸都白了,呜呜呜呜呜好心疼。”   “昨天人还好好的,小虞还发了自拍说一切顺利,怎么现在突然这样,剧组别装死啊。”   剧组宣发顶着一众压力发布一篇声明,声明里详细解释了温虞受伤的原因及经过,虽然不关摩托车道具的事,但到底是剧组看护不周,文字末尾诚恳地向粉丝道歉,表明会好好照顾温虞,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粉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看完就知道了,是温虞自己想骑车出了意外。   摩托车撞护栏,骨折是不幸中的万幸,粉丝心疼得不行,给官博留言叮嘱:   “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啊,危险的东西别让他碰了。”   “多给他吃点好的补补,啊对,温哥不吃鱼不吃葱姜,喜欢清淡口。”   “别给他喝凉水,小虞胃不好,他想喝也别给他喝。”   宣发看着这些留言,心想这些事哪用得着我们操心,贺影帝一手就给操办了。   饭都是贺闻宵每天在外面订的,营养均衡,相当健康,而且符合温虞口味。温虞两只手都不方便,贺闻宵就亲自喂他。   “张嘴。”贺闻宵拿着勺递到他嘴边,哄小孩似的,“慢点吃,小心烫。”   烫倒是不烫,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喂饭这事温虞接受不了。温虞闷声吃完一口,小声跟他说:“把门关一下吧。”   门外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这群人现在闲着,时不时就进病房溜达一圈。   “好。”贺闻宵放下碗去关门,把屋里的小关也给撵出去了。   小关一脸委屈:“我就坐一边看着也不行嘛?”   贺闻宵推着他走到门边,低声说:“你温哥面皮薄,你在这他不好意思吃饭。”   “哦……”小关眨眨眼,若有所思,“温哥确实不让别人喂饭,哎?那宵哥你为什么可以?”   贺闻宵一脸笑容:“我能一样吗?”   关上门屋里安静多了,病房里就温虞一个病号,贺闻宵本想给他转vip病房的,温虞不同意。又不是多重的伤,就住一个周,花那钱干嘛。   贺闻宵走到病床边坐下,重新端起碗,对温虞说:“再吃几口?”   “不想吃了。”温虞说。他鼻子上脸上都贴着纱布,说话时怕扯到伤,嘴唇动作很小,声音轻而缓慢。   贺闻宵知道他的饭量,吃这两口哪行,又挖起一勺递过去,“最后一口。”   温虞小幅度摇了下头。   “听话,就这一口。”贺闻宵显得很有耐心。   温虞拒绝不了这样的他,乖巧地吃完。   贺闻宵紧接着又挖了一勺,像个循循善诱的大尾巴狼,“这次真的是最后一口。”   这招骗小孩还有用,温虞都二十多了,当即瞪他一眼:“不吃了。”   贺闻宵笑了两声,放下碗,说:“好,不吃就不吃。”   吃完饭护士进来检查了一下,换了膏药,温虞全程一声不吭,等护士一走,他对眼前的贺闻宵说:“……疼。”   贺闻宵一愣,这个字很少能从温虞嘴里说出来。之前这人疼也不说,难过也不说,什么事都憋着,现在居然会主动说疼了。   贺闻宵心里瞬间软成一片,牵住他的左手坐下来,轻声问:“哪疼?”   “伤口疼,又疼又痒。”温虞垂着眼说,“还有左手也很难受。”   贺闻宵捏着他的手指,说:“小关那有药,我去给你拿。”   拿完药回来贺闻宵就半蹲在地帮他抹药。   药膏微凉,再加上贺闻宵指尖微热的温度,温虞掌心那块皮肤瞬间有种说不出来的酥麻感。   手刚受伤那会贺闻宵天天给他抹药,所以疤才会那么浅,后来贺闻宵走了,温虞就没再管。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了一地,贺闻宵的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次眨眼就像羽毛不轻不重地在温虞心上扫一下。   抹完药贺闻宵抬头问他:“伤口还疼吗?”   温虞点头:“疼。”   贺闻宵皱了下眉:“我去把医生叫来。”   “不用。”   贺闻宵:“那怎么办?”   温虞朝他笑笑:“你抱我一下就好了。”   “……”   骚气如贺影帝,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被撩到的一天。   贺闻宵看着温虞,嘴角勾起笑了笑,“你这办法挺好啊。”   温虞挑了下眉。   下一秒贺闻宵的气息骤然袭来,俯身将他抱了个满怀。   温虞胳膊还吊着,贺闻宵没敢使劲,虚虚搂了他一下。   微凉熟悉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温虞深深吸了口气,说:“不疼了。”   贺闻宵低笑:“真不疼了?”   “……还有点。”温虞侧脸有点红,“再抱会儿吧。”   -   因为中午这个温情又暧昧的拥抱,两人心情都很不错,相处时的状态也很自然,虽然没有两年前那么亲密无间,但也足够了。   温虞在尝试着改变,贺闻宵喜欢他这种改变。   下午小关拿着手机来找温虞,温虞已经睡了,贺闻宵跟他说:“什么事等他睡醒了再说。”   “也没什么事……”小关本想转身走,随即一想觉得这事让贺闻宵帮忙也行,他说,“就刚刚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说让温哥拍个自拍发微博,跟粉丝报报平安。”   一方面是报平安,另一方面也可以赚一波关注。   贺闻宵了然,点了下头,还是那句话:“睡醒再说。”   小关接着说:“温哥他自己拍不了,我拍照他又嫌弃,不如……”   贺闻宵笑了下:“行,我来。”   小关嘿嘿笑道:“那就麻烦宵哥了。”说完小关把温虞的手机递给贺闻宵。   手机屏有一道裂纹,撞车时候摔的,还没来得及修。   小关走后贺闻宵就坐在门外走廊上捣鼓温虞的手机。   他很好奇温虞的手机密码是什么。   他的生日不对,温虞的生日也不对,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对。   试了太多次密码要禁用三分钟。   贺闻宵忍不住怀疑,温虞不会随便设了个密码吧。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温虞是个十分注重细节的人,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被他赋予了特殊意义。   贺闻宵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叹了口气,刚想放弃,忽然想到什么。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重逢那天也不对。   贺闻宵嘴角轻抿,又试了一次。   咔哒一声,屏幕解锁。   手机桌面依旧是温虞的风格,简单干净,应用分类放好。   贺闻宵解锁之后就没再动,再看就不对了,那是温虞的隐私。   他把手机放一边,低头吐了口气。   温虞的手机密码是他们分手的那天。   分手是贺闻宵提的,温虞不同意。   贺闻宵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阳光温润,微风不燥,一切都刚刚好。他却狠下心拿走了温虞的项链,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那时候他没走远,就站在楼底下抬头往上看,隔得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温虞在里面,这个想法让贺闻宵贪恋地站了好久。   那天是个很平常的一天,贺闻宵本应像往常一样捧一束温虞喜欢的花回家。   那天也不太平常,贺闻宵解下了温虞最喜欢的项链,亲手结束了三年的感情。   现在想这些总能让人徒增伤感,贺闻宵摇摇头,站起来往外走。   他烟瘾又犯了,想出去抽支烟。   半路上正巧遇见宋沁。   宋沁一见他插兜那姿势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立马道:“不行。”   “我出去抽。”贺闻宵说。   宋沁摇摇头:“出去也不行,医院人多,温哥在这住院的事好多人知道,你要是被人拍下来又要挨骂了。”   贺闻宵抓了下头发,有点烦躁:“我去马路上抽,成年人抽个烟都不行?”   “哥你就忍忍吧。”宋沁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跟他说,“有些不是路人,我都能感觉出来,狗仔天天在这转悠呢。” 第27章   过了几天温虞又拍了个片,鼻骨恢复得挺好,手骨有点慢。他摔的时候上半身先着的地,手下意识撑了一下,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骨头直接折了。   但总归是在慢慢恢复,医生说没什么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温虞的戏是彻底耽搁了,过年前能不能拍完都是个事。   贺闻宵倒是好好的,他跟别的演员还有不少对手戏,总不能一起拖下去。   理是这个理,但没人敢开这个口。   谁都能看出贺闻宵看重温虞,温虞还没出院,真跟贺影帝说让他自己去拍戏,保不齐他会发飙。周荏平知道他的脾气,说先等温虞出了院再说,别的都先放放。   抹了几天药,温虞左手没那么难受了,这几天天晴,酸痛感也消失了。   他天天坐病床上看电视早看够了,说要玩手机。   贺闻宵把手机给他。   屏幕换了张新的膜,摸着挺顺手。   温虞把手机放在腿上,低头在上面戳戳点点。   他出事之后有不少人打来电话,毕竟在这个圈混了五年了,远近的朋友都有,连他第一部 戏的导演都发消息问他怎么样了。   温虞这边打不通,好多人打到周荏平那去,那几天周荏平手机隔几分钟就响一次,快烦死他了。   除了打给周荏平,还有部分人联系上了贺闻宵。   许鸢虽然跟温虞不熟,但受贺闻宵影响,对温虞印象一直很好,打电话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你可好好照顾人家啊。”   贺闻宵笑道:“这还用你说。”   沈泽西的事解决后许鸢总算清净了一阵子,连带着看贺闻宵也顺眼了,开了句玩笑:“终于让你逮着机会献殷勤了是不是?”   贺闻宵挑眉:“什么叫献殷勤,小虞天天喊疼让我抱着哄。”   许鸢嗤笑一声:“快别吹了你。”   说真话没人信,贺闻宵耸肩,心想不信拉倒,爷的快乐你们想象不到。   刚跟许鸢聊完,贺闻宵还没进门,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他拿起来一看,有些意外。   是他妈妈打来的。   贺闻宵接起应了声:“妈。”   “儿子啊,小虞怎么样了?”贺母问得直接,语气担忧道,“我跟你爸才看到网上的新闻,出了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啊,小虞伤的重吗?要不要我过去照顾啊?”   “他没事了,就骨折,好好养着就行,你们不用担心。”贺闻宵含笑说,“你过来干什么,你儿子把人照顾得好好的。”   当年两人在一起没多久贺闻宵就把温虞领回了家,他早就跟他爸妈说他有个喜欢的男生,父母一开始也不理解,后来见两人真心实意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温虞经常去家里做客,久而久之贺闻宵父母已经把他当成半个儿子了。   后来两人分了手,再回家就只有贺闻宵一人。儿子的感情当父母的也插不上手,贺母没问原因,就问了一句:“你真想好了?以后就这么断了?”   贺闻宵当时喝了点酒,点了下头,接着又摇头:“哪能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贺母一听就听出来了,叹道:“你俩的事我不清楚,但真要是放不下就别自欺欺人。”   如今隔了两年,贺母称呼温虞还是跟当初一样,话语里的关切一点没变,“骨折可不是小毛病啊,得好好治,留下病根可就不好了,风湿病才折磨人呢。”   说着说着贺母又开始埋怨他:“你俩不是在一个剧组拍戏吗?你怎么不看着他点,他要骑摩托车你就让他骑啊,这东西多危险。”   贺闻宵倚着窗户,嘴角噙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听他妈关心温虞,可能是觉得温虞从小缺这样一份亲情,贺闻宵想把自己有的全给他。   “我知道了妈,我的错,我以后一定看紧他,再让他磕着碰着我就负荆请罪。”贺闻宵笑道。   “你说到做到啊。”贺母也笑了下,问他,“小虞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怎么,你有啥话不能跟我说啊?”贺闻宵乐了声,走过去往病房里看了眼,说,“他睡了。”   贺母说:“睡了就不打扰他了,你也去忙吧,注意身体,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贺闻宵笑着说:“好嘞妈。”   说完刚要挂电话,贺母又“哎”了声。   “怎么了?”贺闻宵问她。   贺母犹豫了一下,问:“今年过年能回家吗?”   贺闻宵工作忙,逢年过节在外面拍戏是常有的事,家里也都理解,但总归是期盼的,过年嘛,谁不想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年夜饭。   “能吧。”贺闻宵笑了声,“今年就拍这一部戏,年前能拍完我就回去。”   贺母“嗯”了声,接着说:“把小虞也带回来。”   贺闻宵顿了下,知道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贺母最后说了句:“两年了,该团聚了,妈还想给你俩包红包呢,你加油啊。”   贺闻宵往病房方向看了眼,弯起嘴角:“好,我加油。”   -   人在床上待久了就嗜睡,温虞拍戏期间就没睡过这么多觉,这下全补回来了。   出院那天温虞神清气爽,在医院待久了容易郁闷,一出门什么情绪都没了,让人格外舒适。   温虞的右手还吊着,司机开车都不敢开太快,怕他再伤着。   公路上骑摩托车那场戏过了,道具摩托车完成使命,光荣退休。   本来这车还能用,骑着也挺方便,但贺闻宵一见这破车就烦,直接让人抬出去卖了。赚的钱买了一箱葡萄,温虞喜欢吃,贺闻宵亲手剥给他。   小关对此很不理解,疑惑道:“温哥左手不是好点了吗?”自己吃个葡萄应该没问题吧?   宋沁倒是乐见其成,拍了他一下,说:“你懂什么,过来干活。”   温虞吃完葡萄就坐在太阳底下看贺闻宵拍戏。   他现在是伤患,戏拍不了,别的也干不成,一整天坐在那看贺闻宵演来演去。   又过了一天温虞实在坐不住了,偷着跟周荏平说:“有没有什么镜头光露个脸就行,赶赶进度吧周导,再拖就得留在剧组过年了。”   周荏平倒是想让他拍,但他那一大块绷带实在遮不住啊,温虞鼻梁上还贴着纱布,揭开后万一感染什么病菌,这责任谁都担当不起。   两人凑在一起嘀咕半天,不知道贺闻宵早就卸完妆站在后边听了。   听到温虞要自作主张拆绷带,贺闻宵磨着牙在他头上敲了下,说:“我看你是想找事。”   温虞一缩脖子,说:“我就说说……”   “说说也不行。”贺闻宵瞪向周荏平,说,“你可别来挑唆他。”   周荏平“啧”一声,说:“这怎么能叫挑唆,这叫友好沟通。”   “得了吧你。”贺闻宵没给好脸。   温虞拍戏不成,无聊透顶,除了翻剧本就是玩手机。   他住院的时候贺闻宵帮他拍了张照片,两人的审美半斤八两,温虞躺床上,贺闻宵站在床尾拍,病床都给拍进去了。   这种角度显脸大,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贺闻宵还兀自欣赏了一会。温虞更无所谓,他自己拍也这样,两人一拍即合,把照片发出去了。   发出去不到两分钟,杨晨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温虞删了,说那拍的什么玩意,重新发一张。   温虞当时睡了,贺闻宵接的电话,一张口就是:“你行你来,你来不了你就别废话,温虞这张脸怎么拍都好看。”   经纪人工作忙,温虞出事后就打了个电话,也没亲自来看看,贺闻宵早就心存不满了。   杨晨哪敢跟贺影帝刚,非常识时务地闭嘴了。   照片底下粉丝都在表示关心,除此之外还有火眼金睛的网友:   “噗,这照片是贺闻宵拍的吧,那么大一个影子。”   “绝对是贺闻宵,发型对上了。”   “哈哈哈哈笑死了,贺影帝拍照怎么还翘兰花指。”   其实也用不着火眼金睛,照片是晚上拍的,贺闻宵整个人的影子都落在了温虞的病床上。   温虞一边翻评论一边笑,直到看到一条——   “不好意思我有点阴谋论,摩托车是不是被沈泽西动了手脚?”   剧组声明里都写了摩托车没问题,楼中楼里全是沈泽西粉丝在骂,说凭什么无缘无故泼脏水?   虽然沈泽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事跟他扯不上关系,温虞看了眼就划过去了。   右手绑着绷带干什么都不方便,温虞左手又不灵活,吃饭这事一直劳驾贺闻宵。   刚开始剧组人看到贺影帝一脸温柔地给温虞喂饭还难以置信,看久了就习惯了,有些人还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林编剧这两天跟温虞感情甚笃,别人都忙着拍戏,也就温虞能跟他说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也挨着温虞坐,本想跟温虞唠唠嗑,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闻宵喂温虞吃饭,一看就是好几天。   林编剧是个写剧本的,想象力比一般人丰富,稍一琢磨也就看懂了。   “你俩还真不把我们当外人。”林编剧乐呵道。   贺闻宵瞥他一眼,给温虞递了杯水,说:“这有什么好见外的,来我喂你吃几口。”   “使不得使不得。”林编剧赶紧摆手,等贺闻宵走了,他低声跟温虞说:“我能看出来的别人未必看不出来,剧组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虽然朝夕相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俩注意点。”   温虞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你看出什么了?”   “还跟我装呢。”林编剧瞅着他笑了声,“你那眼神一对上贺闻宵就不对劲,有心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你那演技得发挥发挥,不然真让人抖搂出去,你俩就等着热搜上过年吧。”   他这番话说得温虞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温虞总算拆了绷带。   他右手臂这几个周就跟废了似的,乍一能动弹还有点新奇。拆绷带是小关陪他去的,贺闻宵拍戏实在走不开,反正都恢复了,也用不着担心什么。   他去医院还被人拍到了,又上了个热搜,还有网友问跟在他旁边那个是谁,怎么挨得那么近。   粉丝解释道:“这温哥助理,我们家关宝。”   关宝照顾温虞这么多年,粉丝都认得他,也都感谢他。   温虞看到这条评论笑了声,以后不叫他“小关”了,跟着粉丝叫他“关宝”。   小关被他一口一个“宝”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说:“哥你饶了我吧。”   贺闻宵在一旁翻剧本,闻言笑了笑,俯在温虞耳边吐出俩字,温虞脸色瞬间就变了,紧接着耳根就烧了起来。   小关没听见贺闻宵说了句什么,问温虞他也不说。单纯的小关估计想不到,这俩人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呢。   片刻后周荏平把温虞喊走了,要给他讲戏。   温虞这段时间耽误了不少,拍戏进程得赶赶,但也不是只求速度盲目赶进度,质量才是第一位的,该讲的戏该做的功课周荏平一点没让他落下。   “这段还是你跟贺闻宵的对手戏,我已经跟他讲明白了,再单独给你讲一遍。”   周荏平清清嗓子正色道:“你跟华誉吃了顿饭,现在已经知道袁齐背叛过你,虽然他没干成,但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你这些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骨子里还跟当年一样清高倨傲,你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你跟袁齐从此有了嫌隙。“   剧中路沅白得知袁齐有出轨的念头后直接回家跟他吵了一架,袁齐知道自己对不起路沅白,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求,路沅白不听,说要搬走。   袁齐哪能让他走,他们在一起十多年了,从上学那会就非彼此不可,到现在穷途末路也没分开,就因为他一念之差,路沅白要走。   袁齐又是寻死觅活又是再三保证,这十多年的感情哪是说断就能断的,路沅白到底是狠不下心,沉默着留下了。   生活看似回归正轨,但已经不一样了。有些事发生过就无法抹去,即便谁也不提,但一道看不见的沟壑就此横在了两人之间,沟壑越裂越大,两人的结局只能是殊途。   “我烟呢?”贺闻宵惦记他那盒烟。   温虞朝桌子上扬了扬下巴,“那呢。”   这场戏贺闻宵得抽烟,光明正大地抽,乐死他了。   温虞哪能不了解他,开拍前跟他说:“我闻不了烟味,咱俩尽量一次过。”   贺闻宵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就忍不住逗他:“过不了咋办,估计得抽好几支。”   温虞掀开眼皮瞥他一眼,说:“过不了我就生气。”   贺闻宵扑哧一声,低着头笑。   这人一本正经地说自己要生气,简直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笑什么呢,过来准备!”周荏平一看他笑就冒火。   两人走到位置沉入情绪,眼神跟表情都仿佛换了个人。   “Action!”   路沅白一推门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他狠狠皱了下眉,捂着鼻子走进去,看见站在窗边的袁齐,“你不是答应我不在家抽烟吗?”   袁齐连忙摁灭烟头,转过去看他,“我以为你晚上才回来,我开着窗散味呢。”   路沅白脸色不好看,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对着面前插满残花的花瓶发呆。   “怎么了?”袁齐小心翼翼地坐过去,又怕自己身上的烟味熏到他,不敢靠太近,轻声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路沅白沉默良久,低声说:“我被辞退了。”   袁齐一愣:“辞退了?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啊?”   路沅白对他很不耐烦,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不想干了。”   他回老家后就一直在一家餐馆打工,平常的工作就是端盘子洗碗,起早贪黑,还要受一肚子气。   今天就是因为一个客人摸了他一把,路沅白直接泼了人家一脸水,餐馆经理让他给客人道歉,路沅白早就受够了这个鸟气,梗着脖子什么也不肯说,直接被经理当众辞退。   但这些事他不想跟袁齐说。   说了也只是抱怨,好像他们俩这么多年只能相互抱怨,什么出人头地的事都没干过。   袁齐在一旁一直问,路沅白让他给问烦了,噌地站起来,看着他说:“我说了我很累我不想说,你能不能闭嘴啊。”   袁齐脸色也变了,皱着眉:“你最近怎么这么大脾气?”   “我脾气大你才知道?当年隔三差五跟我打架的是你吧。”   路沅白说完转身要走,袁齐一把把他摁下。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时常会有摩擦,通常情况下两人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了,没有什么是打一炮解决不了的。   但现在路沅白趁着粗气推开他,闭了闭眼说:“……你别碰我。”   袁齐身上有他最讨厌的烟味,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抱歉……”袁齐刚刚也有点情绪上头,收回手站在那里,哑声道,“没伤着你吧。”   他力气大,刚才那么一摁没收着劲。   路沅白没说话,自己扶着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进了卧室。   他走后袁齐依旧站在原地,有些愣,也有些茫然。他缓缓坐在地上,看着花瓶里的枯枝突然红了眼眶,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父亲患病已经是去年的事了,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华誉给的钱两人一直在还,袁齐知道华誉的卡号,每个月两人都会往他卡里打钱。   钱太多,一时半会还不上,两人拼命打工拼命赚钱,袁齐还在工地上闪了腰,留了病根。   生活的重压让他们喘不过气,没有精力和财力去搞浪漫,以往袁齐隔几天就会给路沅白带回一束花,大部分都是路边摘的,但路沅白喜欢,细心地把它们插进花瓶里。可现在花全都枯萎了。   他们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就像刚刚那样,没由来地就会对对方不耐烦。   从前的他们总是在憧憬生活会慢慢变好,可是在某个瞬间袁齐忽然意识到他们也许不会好了。   生活从没给过他们一点甜,唯一值得纪念的感情也在一点点磨耗。   他们终将面目全非。   温虞下了戏就坐在椅子上翻剧本,这故事他看了无数遍,一开始有多甜后边就有多虐,原以为是相爱相杀终成眷属,没想到是虐来虐去终究殊途。   温虞对林编剧竖了个大拇指,说:“你可真是个人才。”   “嘿嘿。”林编剧笑了两声,“过奖。”   这场戏两人还真是一次过的,贺闻宵那支烟也就抽了一半。   温虞挺满意,让宋沁把他藏兜里那盒烟也没收。   贺闻宵:“我就这么点家底了,我不抽,我放兜里我有安全感行吗?”   “这话你跟温哥说去,我也是奉命行事。”宋沁铁面无私地拿走了他哥的烟。   贺闻宵无奈,说她:“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宋沁看他一眼,咧嘴笑笑:“都是一家人,不叫往外拐。”   拍戏按部就班地进行,进度确实加快了,温虞平均一天要比贺闻宵多拍两场,看似是两场戏,一个不小心卡掉一次,又得从头再来,弄完都到深夜了。   一转眼秋天也快过去了,《殊途》拍完了四分之三,还剩最后一小部分,赶赶进度过年之前应该能收工。   这天温虞穿了件外套,口罩也戴上了。   他身体素质不行,一换季就感冒,一感冒就哑嗓子,说话瓮声瓮气的,听着就怪可怜。   姜汤装在保温杯里,温虞想偷偷倒了都不行,小关跟宋沁一边一个站着盯着他。   贺闻宵上午拍完就开车走了,说是一个朋友中午的航班,他去送送。   他那个朋友温虞也知道,叫韦铭,之前他们还一起吃过饭。   温虞一边小口喝着姜汤,一边低头刷手机。   微博热搜上全是另一个艺人,这人跟一女演员在酒店同一房间待了整整一晚,被人拍下来了,恋情直接曝光。   温虞跟这人不熟,看了几眼就退出去,手指随意一划,微博页面刷新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营销号发的图文就出现在他面前——   【最新曝光!影帝贺闻宵在机场餐厅同一年轻男子进餐,互动亲昵,关系非同寻常。】   下面紧跟着照片,拍的有点模糊,但戴帽子那个确实是贺闻宵。   而另一个人……   温虞放大图片看了眼,陌生的面孔,不是韦铭。 第28章   博文底下瞬间涌入大量评论,网友纷纷猜测这年轻男子到底是谁:   “第一反应是温虞,居然不是……”   “不是有人拍到贺闻宵去机场送人吗,应该是朋友吧。”   “狗仔好像有那个大病,对方就是个素人,朋友之间吃顿饭怎么了,有必要拿出来说事?”   “朋友会互相喂饭吗?而且俩都是男的?”   “怪不得贺闻宵从来没跟女明星传出过绯闻,我早就怀疑他性取向了。”   “楼上那俩有毛病?朋友之间怎么就不能喂饭了,直男间的小把戏看不出来?”   “草。”贺闻宵把手机一摔,又气又好笑,“哪个傻逼偷拍我,妈的吃顿饭有什么好拍的。”   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圈外好友郑睿。   这顿饭本应该三个人一块吃,韦铭吃了一半就上飞机了。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郑睿是服装设计师,有时候也跟明星合作,但他为人低调,不掺和圈内的事,外人都不认识他。   这通爆料要多扯淡有多扯淡,郑睿都看笑了,乐呵道:“有人说咱俩是一对。”   贺闻宵没好气道:“闭嘴吧你。”   郑睿还在笑:“喂饭是你主动的啊,可别赖我。”   喂饭纯粹就是闹着玩。   郑睿跟女朋友分手没几天,就看到前女友发了张跟现男友甜蜜喂食的照片,郑睿唉声叹气地抱怨两句,贺闻宵当即就要弥补他兄弟受伤的心灵,做作地喂他吃了口饭,这一喂倒是喂出事了。   爆料的营销号就是上次炒作贺闻宵跟沈泽西的那个,贺闻宵看着就上火。   郑睿笑完了不忘问一句:“怎么着,我发个微博帮你解释解释?”   “先等会,听听我经纪人怎么说。”   贺闻宵接起电话:“许姐。”   许鸢问道:“跟你吃饭的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就一朋友,圈外的,正好碰着了就一起吃顿饭。”贺闻宵揉着眉心说,“喂饭就闹着玩,我不可能胡来,你知道的。”   许鸢“嗯”了声,说:“行,我知道了,过会我联系那边把博文删了,这事好处理。”   好处理是好处理,但就是给人添堵。   通完电话后贺闻宵又给温虞拨了过去。   手机“嘟”了两声,小关接的:“什么事啊宵哥?”   “你温哥呢?”   小关回头看了眼,说:“听周导讲戏呢,有什么急事吗?”   “不算急事。”贺闻宵说,瞥了眼对面竖起耳朵听的郑睿,接着道,“你先别挂,等他有空把手机给他。”   “好。”小关说。   接着那边没再传来动静,贺闻宵举着手机没放下,另一只手端起水杯喝了口。   “谁啊?”郑睿挑眉问。   贺闻宵说:“没你事,吃你的饭。”   温虞迟迟不来接电话,贺闻宵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新闻,心里没底。之前他还因为温虞跟老同学聚餐冲人家发了顿火,这会轮到自己身上,贺闻宵还真有点忐忑。   怕温虞看见,又怕他看不见。   贺闻宵换了个姿势举着手机,耐心地等着。   那头温虞刚听完周荏平讲戏,转头就见小关举着手机冲自己招手。   “宵哥的电话。”小关把手机递给他。   温虞垂眸看了眼来电人,低声道:“找我?”   贺闻宵说:“忙吗?”   温虞攥着剧本的手指紧了紧,说:“忙,马上就要开拍了。”   他听起来情绪不高,贺闻宵也没再跟他迂回,直接问道:“看见微博上的事了吗?”   温虞默了片刻。   他第一反应仍是想否认,就跟从前一样,看见了也装没看见,从不因为各种花边新闻吃醋,好像多问一句就是对贺闻宵的不信任。   但现在他只是顿了一秒,接着道:“看见了。”   贺闻宵说:“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温虞轻轻吸了口气,也没再憋着,直白道:“那人谁啊?”   贺闻宵笑了笑,听见他这么问还挺开心,回答道:“我一朋友,叫郑睿,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个名字温虞好像听他说起过,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贺闻宵就想把温虞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但那时候贺闻宵在上升期,温虞不敢冒这个险,后来分手也就没这个机会了。   温虞“哦”了声,说:“不是说送韦铭去机场吗,怎么还喂上饭了?”   “姓郑的一直喊饿,我就陪他吃顿,就喂那一口,玩呢,没想到会被狗仔拍下来。”贺闻宵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温虞心里那点情绪也就散了。他本来也不相信贺闻宵会跟别人搞暧昧,但那张照片拍得是有点东西,营销号跟网友又一个劲乱猜,温虞看了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两人现在还没复合,吃醋这事不太好说出口,所以贺闻宵能亲自打电话来解释,温虞心里顿时就舒坦了。   贺闻宵打完电话就要走,郑睿直接摁住他,说:“你先跟我交代清楚了,你这什么情况?当我听不出来啊,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贺闻宵低声说:“我金屋藏娇呢。”   “藏哪个娇?哪个女明星被你看上了,听你这语气估计认识挺久了吧,谁啊到底?”   郑睿没听见温虞的声音,还以为是哪个女明星,八卦半天听贺闻宵吐出俩字:“男的。”   “男……男的?”郑睿以为自己听错了,咽了口唾沫说,“没听说娱乐圈有人叫这名啊。”   贺闻宵笑着说:“性别男。”   郑睿:“……”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贺闻宵,张大了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贺影帝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不搞绯闻,背地里居然男的好上了。这事信息量太大,郑睿深吸一口气,有点缓不过神。   贺闻宵站起来抓起外套,说:“这事别给我传出去啊,我走了。”   “哎你等等。”郑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名,凑过去小声问,“不会就是那个温虞吧,你当年不是挺喜欢他来着,追到手了?”   说都说了,贺闻宵也没瞒着,郑睿是他信得过的人,跟他说也没什么。贺闻宵点头道:“是他,重新追呢。”   重新追?   重新是什么意思?   郑睿刚想问,贺闻宵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闻宵回到剧组的时候许鸢已经把事解决了,本来就是个假料,营销号那边发了澄清,郑睿也发博晒了自己跟贺闻宵的合照,说:“跟老朋友吃顿饭都要被拿出来说事,各位歇歇吧。”   郑睿粉丝不多,一开始没人理他,后来贺闻宵转发了这条微博,并评论一句:“哥喂的饭香吗?”   郑睿回他:“香!还想吃。”   这事算是到此为止,网友看个乐呵也就过去了。   微信上郑睿还在八卦,贺闻宵没搭理他,把手机扔给宋沁。   温虞嗓子还是哑着,吃了药也不见效,贺闻宵让人给他煮的姜汤也不见他喝,这就有点不听话了。贺闻宵走过去看了眼他的水杯,里面还剩一多半。   温虞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知道他来了也没抬头,心虚着呢。   贺闻宵低头看着他,问:“怎么不喝啊?”   温虞摩挲着纸张翻了一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回了句:“没人喂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这话说完温虞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他啪一声把剧本合上,清清嗓子佯装镇定道:“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闻宵忍不住笑了声,拿起水杯问道:“想怎么喂?”   温虞:“……”   贺闻宵看他脸红觉得挺好玩,故意喝了口温虞杯子里的水,含笑俯身。   温虞没想到他来真的,眼都瞪大了,哑着嗓子说:“你干什么,我感冒了,你不怕传染啊?”   贺闻宵含着水说不出话,只是笑。   两人在这没个正经,小关抱着盒饭过来,好奇道:“温哥脸怎么红了?”   贺闻宵没再接着逗他,咽下去擦了擦嘴角说:“谁知道呢。”   “热的。”温虞放下剧本站起来,扯了下衬衫衣领。   刚才贺闻宵俯身靠过来的时候他心跳都加速了,虽然知道大庭广众下贺闻宵不可能胡来,但那一瞬间的悸动让他到现在心口还有点麻。   吃饭的时候宋沁也挤过来凑热闹,旁边那么大空没人去,四个人坐着小板凳挤在一张小方桌上,幸好不是夏天,不然得热死。   贺闻宵往温虞那边挨了挨,自然而然地把温虞盒饭里的鱼肉夹出来。   宋沁说他:“你怎么还抢温哥鱼肉吃呢。”   贺闻宵还没说话,小关“嘶”了声,一拍脑门道:“忘了温哥海鲜过敏了,瞧我这记性,要不我再去拿份别的?”   “不用,我吃这些行了。”盒饭里还有别的,温虞吃饭不挑,除了海鲜都能吃。   贺闻宵带上手套剥了个鹌鹑蛋,然后手一伸递到温虞嘴边,看着他说:“张嘴。”   温虞偏了下头,说他:“你干嘛?”   贺闻宵挑眉:“不是要人喂吗,快张嘴,不吃我给小关了。”   小关立马道:“给我给我!宵哥亲手剥的蛋,说出去羡慕死别人。”   “……”温虞稍稍挣扎一下,半秒后低头凑过去,张嘴小心翼翼地咬住,嘴唇离贺闻宵的手指仅有毫厘。   贺闻宵垂眼注视着他,视线落在温虞的嘴唇上。温虞吃东西细嚼慢咽,咬走之后就低着头慢慢吃。   贺闻宵喉结微不可察一滚,心想这嘴唇看起来真软,真想亲。   温虞不知道他在这想什么,吃完还低声说了句:“谢谢。”   宋沁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说:“宵哥对温哥真好。”   鹌鹑蛋就三个,贺闻宵又剥了一个,还想接着喂,温虞赶紧摇头,说:“我饱了。”   “这就饱了?”贺闻宵看了眼他的饭盒,米饭还剩一半。   温虞擦着嘴站起来,说:“没太有食欲。”   他这感冒来得气势汹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吃完饭就躺在椅子上睡了。   贺闻宵拿了张薄毯给他盖上,温虞睡觉喜欢把自己蜷缩起来,好像没什么安全感,毯子轻而易举就能把他盖住。   小关在旁边小声说:“温哥老嫌热,一会儿就把毯子踢了。”   “天冷了,不盖不行。”贺闻宵说着拿了把凳子在温虞旁边坐下来,笑了下说,“我看着他睡,踢了再给他盖上。”   侧躺的温虞睫毛轻轻一颤,之后老老实实一动没动,一开始是在装睡,后来药劲上头就真睡了过去。   贺闻宵真就在他旁边守了一中午,到点了就把温虞叫起来。他叫人的方式跟以前一样,捏着温虞的耳垂晃两下,在他耳边轻声说:“小虞,醒啦。”   温虞先是含混不清地“嗯”了声,接着又没了动静。   贺闻宵含笑在他头上揉了两把,指腹摩挲着他的头皮,说:“周导催着呢,再不醒他又要发火了。”   温虞意识已经恢复了一半,揉着眼睛坐起来,脸上无精打采。   他睡醒之后脑子里很空,什么想法跟情绪都没有,就这么看着贺闻宵,弯起嘴角冲他露出一个笑。笑容很纯粹,跟这初冬午后的阳光一样干净。   贺闻宵一怔,目光也软了下来。   两人一块往周荏平那边走,周荏平这会正忙,忙着跟林编剧吵架。   “这么改不行,我不同意,俩主角都形同陌路了,还整什么两情相悦。”林编剧争执起来寸步不让,“你是导演拍戏上的事你说了算,但剧本我比你了解,当初就是这么定的,这场吻戏本就是袁齐强吻,路沅白反抗,要是有一点回应那就不叫强吻了。”   周荏平皱着眉吐了口烟圈,摇摇头说:“我还是那句话,回应必须得有,哪怕只拍一秒,也必须有,这说明路沅白对袁齐还有感情在,既然有感情还能走到这步,说明现实残酷,我想表达的就是现实。”   剧组里周荏平掌握绝对的话语权,他要是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   林编剧气得摔剧本走人,贺闻宵跟温虞正好过去,贺闻宵笑了声:“怎么又生这么大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聊。”   周荏平摁灭烟头,深吸一口气说:“没法聊,我跟他说不通。”   林编剧说话直,周荏平更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俩人几十年交情了,吵完冷静下来就跟没事人似的,剧组的人也就看个热闹。   这场戏是吻戏,也是整部影片唯一一场吻戏。   这种戏拍倒是好拍,但要拍出情绪和意境却很难。《殊途》本就主打感情戏,吻戏自然是重中之重。   “你现在就是借着酒劲发疯,上去就是亲、咬,咬的话留点力,别真把小温的嘴咬破了。”周荏平对贺闻宵说。   旁边温虞瞥了贺闻宵一眼,意有所指地舔了下嘴角。   贺闻宵轻咳一声,点头:“我知道。”   周荏平转向温虞,说:“他咬你的时候你的表情要到位,让人知道你疼着了,然后你就闭上眼回应,这些剧本里都有,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就一句话,别拘束,放开了演。”   他说完就走了,留了五分钟给两人调整情绪。   温虞低着头琢磨剧本,贺闻宵则无所事事地在旁边转悠。   “哎,小虞。”贺闻宵叫他,笑着说,“要不咱俩先提前过一遍?”   温虞看他一眼,没说话。   “咋了,还害羞?待会一遍肯定过不了,指不定要亲多少次。”   温虞头都没抬,鼻音浓重道:“你怎么知道过不了?”   贺闻宵俯身靠近他,低声道:“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趁机多占几次便宜啊。”   “……”温虞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   贺闻宵扑哧笑了声,在他后脑勺上揉了把,“逗你的,周荏平要是知道不得吃了我。”   他这么一揉把温虞刚做的发型弄得有点乱,温虞瞪他一眼,伸手理了理,说:“我让小关给你去拿感冒药了,以防万一。”   正说着,小关端着杯子过来了,水温正好,他把药递给贺闻宵,说:“温哥特意叮嘱找个不苦的,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吃不了苦呢。”   温虞说:“我还在这呢,你就编排我。”   药都端过来了,贺闻宵也没再推脱,一口气喝了,确实不苦。   小关又从兜里摸出一块糖,芒果味的。   贺闻宵问他:“也是你温哥特意叮嘱的?”   “这倒不是,我顺手拿的。”小关说。   贺闻宵刚把糖咬碎咽下去,就被周荏平叫走了。   这场戏在室内拍,还是两人那间逼仄杂乱的出租屋。   贺闻宵把温虞摁在墙上,一喊开始立马进入状态,吻随即落下。   袁齐眼神迷乱,动作也有些粗暴,用力钳制住路沅白的手,让他挣扎不得。   路沅白猛地偏过头去,喘息道:“你他妈放开我……”   袁齐一句话没说,追着路沅白的唇又吻了上去,他的吻急促而强势,在路沅白嘴唇上辗转许久,在他张嘴的空隙直接长驱而入。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暧昧的喘息声和唾液交换的声音。   路沅白整个身体被袁齐压住,想反抗都动弹不得,只能仰着头往旁边避。   袁齐被他激起了脾气,毫无预兆地在路沅白唇上咬了一下。   路沅白狠狠地皱眉。   “沅白……”袁齐含混地念着他的名字,在他鼻尖上蹭了蹭,炙热的气息将路沅白裹住。   一丝苦涩的湿意随即落在路沅白的唇缝里。   路沅白一愣,眼睫轻轻一颤。   他知道那是什么,是袁齐的眼泪。   酸涩、冰凉,带着无尽的难言的情绪。   路沅白动了动嘴唇,随即闭上眼,耸起的肩膀也跟着垂落下去。   ……   “卡!”   周荏平非常满意,满意到脸上带着笑容,“那滴泪非常不错,情绪也很到位,过了。”   温虞直起身子,舒了口气。   这戏能一次过也是个惊喜,他正想走,手腕被贺闻宵拉住了。   温虞:“?”   往这边看的周荏平:“你怎么还拉着人家?”   贺闻宵抬手抹了下嘴角,目光看向温虞,说了句:“刚才拍得不行,过来。” 第30章   “你怎么还想占人便宜呢。”周荏平一眼看穿他,伸手招呼温虞,“小温过来,别理他。”   温虞也是被贺闻宵这话惊了一下,以为他要来真的,手都出汗了。   吻戏都过了还想再拍一条,真当剧组人傻呢。贺闻宵随即笑了声,松开温虞说:“我开玩笑呢,看把你们吓得。”   他时不时来这么一句语出惊人的话,温虞都快被他撩得没脾气了。   下了戏两人一块去卸妆,片场空间有限,化妆室就一间,屋子很大,每个座位之间有帘子隔着。   贺闻宵不想跟温虞隔着帘子聊天,伸手把帘子扯到一边,转头朝温虞笑笑:“温老师拍吻戏是不是有点紧张?”   温虞闭着眼没去看他,说:“你哪看出我紧张。”   贺闻宵说:“你一紧张就会掰手指,跟你说过这样不好,以后会骨质疏松。”   两个化妆师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见,安静地替两人卸妆。   温虞没理他,拍完一场感情戏的损耗很大,情绪沉进去再拔出来,不是那么容易。他到现在还当自己是路沅白,不太待见旁边的袁齐。   贺闻宵毕竟是影帝,演那么多戏了,真要是每次都把自己当成戏里的人,那不得累死。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温虞说话:“你拍过多少次吻戏啊?”   “好多次,记不清了。”温虞说。   他刚入圈那会天天拍狗血网剧,男女主不是误会吵架就是各种亲,网剧导演也没那么苛刻,吻戏基本都是借位,不然就用替身,总之不会真亲。   跟贺闻宵亲的这场是温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戏,对方又是自己的前男友,不紧张才怪。   贺闻宵过了会又问:“温老师初吻是什么感受?”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温虞都快让他问烦了,对身后的化妆师说,“麻烦把帘子拉上。”   化妆师笑笑:“两位老师关系真好。”   拉上帘子贺闻宵就看不见温虞了,但声音依旧能传过去:“困了?”   “嗯。”温虞勉强出了个声,说他,“你消停消停,我睡会儿。”   贺闻宵那边传来一声笑,说了句:“好。”   化妆师卸妆的力度很舒服,屋里只剩下工具触碰的细碎声音。   温虞睡之前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贺闻宵问的那句话,初吻是什么感受?   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居然还能记得清。   温虞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意识朦胧间他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再次遇见贺闻宵的那个冬天。   ……   五年前。   温虞盖着厚厚的衣服睡了一下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周围摆了一圈取暖器,温虞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烧已经退了,人也清醒了不少。   小关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觉,温虞没忍心叫他,自己把身上的毛毯跟衣服掀开,掀到腿的时候他愣住了。   腿上盖的那件衣服是贺闻宵当年送他那件。   这衣服怎么被拿出来了?   贺闻宵看见了吗?   温虞干裂的嗓子呛了下,忍不住咳了两声,小关听见动静猛地坐了起来,往他这一看,惊喜道:“温哥你睡醒啦!好点了吗,我试试你的头,还烧不烧了。”   小关走过去用手背贴了贴温虞的额头,没那么烫了。   温虞安静坐着,视线一直落在那件衣服上,哑着声音说:“小关,这衣服是你拿出来的?”   “从你包里翻出来的。”小关递给他一杯温水,低声开心道,“贺影帝帮你盖的呢,他人真好,一直在旁边守着你,后来导演叫他去拍戏他才走。”   温虞手一哆嗦,水杯差点掉地上,喃喃道:“……他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小关一抬眼,正好跟门外走进来的人对上视线,叫了声,“贺影帝。”   贺闻宵妆都没卸,身上还披着拍戏穿的风衣,笑道:“影帝什么影帝,叫我名就行了,醒了啊?”   最后一句是对温虞说的。   温虞手里还攥着那件衣服,抬头怔怔地看着他,脸上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贺闻宵挑了下眉,一笑:“烧糊涂了?”   温虞眨了下眼,取暖器暖黄的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一簇跳跃的小火苗。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   “哎小关,我的烟落在车上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贺闻宵说。   “好。”小关忙不迭出去了,顺手关了门。   屋里就剩两个人,贺闻宵坐在取暖器旁边暖了暖手,偏头打量温虞许久,笑了声说:“都长这么大了。”   五年的光阴被这句话轻飘飘带过,温虞没由来地眼眶一酸,低下头一言不发。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衣服。”贺闻宵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很温柔,“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差点没认出来你。”   温虞依旧低着头,闷声道:“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贺闻宵失笑,把人揽进怀里拍了拍,说:“抱歉,我的错。”   他的身上依然有熟悉的薄荷香,轻而易举便能填满温虞心中留存五年的空缺。   这是他喜欢的人,最开始连靠近一步都是奢侈,现在却能简单相拥,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认出来之后温虞在贺闻宵面前就更拘束了,毕竟心里藏着事,没办法坦荡。   贺闻宵对他很照顾,剧组里的人大多是看碟下菜,贺影帝都这么看重温虞,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忽视他,温虞在剧组的日子舒坦很多。   温虞的演技虽然有灵气,但尚且青涩,男二重头戏很多,贺闻宵就陪着他一遍遍磨,甚至晚上回了酒店两人还在对戏。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温虞的演技明显进步不少。   一向严苛的刘廷都忍不住夸道:“小温演得越来越生动了,这样很好,继续加油。”   刘廷走后温虞转头看向贺闻宵,真诚又腼腆地说了句:“谢谢哥。”   贺闻宵笑着问他:“你想怎么谢?”   这一问倒是把温虞给问住了,他嗫嚅片刻,小心翼翼道:“我请你吃饭行吗?”   “你是想带我去开小灶?”贺闻宵压低声音说,“这要是让刘导听见你就等着挨训吧。”   温虞赶紧住了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小声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谢?”   贺闻宵就等他这句话呢,大尾巴狼似的冲他笑笑:“今晚来我房间,我跟你好好说。”   圈里很多秘闻温虞都听说过,所以听完贺闻宵这句话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圈子里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温虞入圈后也不是没遇见过,他背后没资本没靠山,不屈服只能任人欺负,这也是他之前只能接到不入流网剧的原因。   但他没想到贺闻宵也会这样。   这事本质是一种利益交换,讲究你情我愿,温虞心里也就挣扎了一秒,一想到对方是贺闻宵,他坚不可摧的理智瞬间就崩塌了。   晚上温虞特地洗了个澡,鼓起勇气进了贺闻宵的房间。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贺闻宵凑近他闻了闻,说:“你洗澡了?”   温虞“嗯”了声,耳根涌起血色。   贺闻宵在沙发上坐下,冲他招手:“傻站那干什么,过来坐。”   沙……沙发吗?   温虞深吸一口气坐过去。   他刚刚在门外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一靠近贺闻宵就前功尽弃,他的心跳快到要蹦出嗓子眼,手心也出了层薄汗。   贺闻宵从桌子下面拿了个盒子放在腿上,对温虞说:“工具在这里面,待会我跟你说说怎么用。”   工、具……   温虞咽了口唾沫,两只手握在一起嘎巴嘎巴地掰手指。   “别掰手,容易留下毛病。”贺闻宵看他一眼,接着打开盒子,一边操作一边跟温虞说,“看着,挺简单的,把这些罐摁在这上面,然后这样,气就吸上来了。”   说完,贺闻宵把自己身上的浴袍解开,转过去背对着温虞,结实紧致的后背一览无余。   温虞哆嗦道:“这、这就开始了吗?”   贺闻宵笑了声:“不然呢,这么晚了别耽误你休息,赶紧弄完回去睡觉。”   温虞没见过这些大大小小的罐子,干巴巴道:“这些东西……用在哪?”   “用在我后背啊。”贺闻宵肩膀活动一下,“嘶”了声,“最近打戏拍多了浑身疼,腰也使不上劲,光着膀子让宋沁帮我拔罐也不太好,只能麻烦你了。”   “……拔罐?”   “对啊。”   “……”   温虞看看手里的“工具”,再看看贺闻宵的后背,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贺闻宵回头看了一眼,跟满脸通红的温虞撞上视线。   贺影帝什么场面没见过,稍微一想也明白过来,笑道:“怎么,你以为我要潜你?”   “……”温虞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这会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贺闻宵上下打量他几眼,嘴角勾了勾,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安静中响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第31章   温虞的脸顿时更红了,赶紧摇头:“不……不可以。”   贺闻宵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沐浴露的香味,没忍住笑了两声:“你这小孩脑子里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么,再说我要是真想潜你,还用得着在这跟你废话?”   温虞:“……”   “行了。”贺闻宵没再逗他,笑着转过去,拍拍自己的后背,“快点弄吧,弄完回去睡觉。”   温虞把一堆大大小小的罐子吸到贺闻宵后背上,虽然贺闻宵一直说舒服,但这后背委实有点不堪入目,温虞小心道:“不会有事吧?”   贺闻宵舒服地喟叹一声,说:“拔罐能有什么事,要不给你也来一个?”   “不了不了。”温虞拘谨地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贺老师晚安。”   “回来。”贺闻宵不满地皱眉,“叫什么贺老师,叫哥。”   温虞又僵在原地叫了声哥,贺闻宵这才大发慈悲地让他离开。   回去之后温虞的心脏一个劲地狂跳,他哀嚎一声扑在床上,恨不得用枕头捂死自己。   太丢人了。   死了算了。   这事简直不能细想,越想越窒息,他居然误以为贺闻宵要潜规则自己,洗干净送上门没想到人家只是让他帮忙拔个罐。   温虞之前看过爆料,说是贺闻宵最烦圈内的潜规则,凡是想爬他床全被他拉黑了,贺闻宵在圈内就是快行走的香饽饽,谁见了都想跟他套套近乎,但从没见过贺影帝纡尊降贵提拔过谁。   温虞平静过后都快后悔死了,都怪自己一时犯蠢,如果对方是别的明星,估计早就发火了,贺闻宵还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   温虞掏出手机编辑一条微信给贺闻宵发过去,说:“哥,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实在对不起。”   隔了很久贺闻宵也没回复,估计是睡了。   第二天一早温虞手机“嗡”一声,贺闻宵回了句:没事,看把你吓得。   看到这句话温虞总算松了口气,去了片场也不敢直视贺闻宵,见了他基本绕道走。   贺闻宵“嘶”一声,在温虞即将转头的时候一把扣住他的肩膀,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一见我就跑?”   温虞不敢看他,硬着头皮道:“……没跑。”   贺闻宵嗤笑一声,看着温虞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就想欺负他,于是抬手在温虞涨红的耳垂上捏了两下,笑眯眯道:“怎么这会还不好意思了,抬头,跟你说话呢。”   温虞被迫抬头,他一双大眼睛跟小时候没什么差别,黑亮清透,眸子里全是贺闻宵的倒影。   贺闻宵心想自己怎么就没第一时间认出他呢,明明眼睛这么熟悉。想到这他那点恶劣心思也就散了,跟温虞说:“待会这场戏记得跑快点,不然容易受伤。”   接下来是一场爆破戏,现场已经布置完毕,火药埋在一辆汽车里,温虞下车后就会进行爆炸。   参演这场戏的还有贺闻宵跟女主,他们俩离爆破点还算远,到时候三个人一块往外跑,路线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在一定时间内跑进安全范围就没事。   拍这种戏极容易发生意外,刘廷千叮咛万嘱咐,道:“爆破师那边我也说过了,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完成拍摄。”   爆破师已经跟他们沟通过了,医疗工作人员也在现场守着,温虞觉得不会有什么事,调整好情绪后就进车里坐着了。   开拍后温虞立马沉入到角色里,他先是接了一通电话,而后脸色一变迅速下车,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冲贺闻宵那边喊:“哥!跑啊!!”   场外爆破师紧紧盯着几人的动作,眼见他们即将进入安全领域,爆破师果断摁下按钮。   就在第一声爆炸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最担心的一幕出现了——   温虞摔倒了。   刘廷脸色顿变,扯着嗓子吼:“温虞快跑!!!”   第一声爆炸结束后紧跟着又是砰一下,轿车蹿起火焰,地上的沙石被炸得四处飞。   贺闻宵演完才发现温虞没跟过来,立马就要冲回去救人,旁边人拦都没拦住。   工作人员抬着担架飞奔过去,贺闻宵帮着把温虞抬到担架上,脸色难看到极点。   温虞这一摔足足慢了两秒,离安全线只差几步,他摔倒后根本来不及跑,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头。幸好火势没蔓延过来,飞沙走石也只是砸在了身上。   但这些皮外伤也够受的,温虞一直说自己没事,后来被贺闻宵皱着眉瞪回去了,“闭嘴,没事也去得医院看看。”   真要是伤到哪谁也担待不起,刘廷亲自跟着去了趟医院,一番检查过后确实没什么大事,温虞后背被砸出了一片淤青,胳膊跟腿也破了皮,上药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这场戏还得重拍,刘廷也没敢再让温虞上场,由专业的替身演员帮他完成拍摄。   养伤期间贺闻宵天天围着温虞转,好吃好喝伺候着,还附带上药跟安慰。   温虞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也习惯了,把衣服撩起来让贺闻宵帮他抹药。这些本应是小关的活,贺闻宵抢人饭碗,还颐指气使道:“小关你离远点,挡着光了。”   虽然旁边摆了几个取暖器,但冬天夜里气温低到零下,衣服掀开不到两秒温虞就冻得哆嗦。   贺闻宵加快动作,三五下帮他弄好,接着往温虞身上裹了层被子。   被子暖烘烘的,温虞的脸埋在里面,眼睛露出来看着贺闻宵。   贺闻宵最近对他太好了,好到温虞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喜欢是有回应的。贺闻宵的目光很柔和,落在温虞身上似乎是有温度的,温虞整颗心都暖了。   这样就足够了,温虞想。   人要学会知足,太贪心反而会失去一切。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压抑在心底,以为这样就可以不露声色,但他忘了贺闻宵才是影帝,他那点拙劣的演技根本藏不住。   那天片场休息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说笑,不知道谁提了一嘴贺闻宵的绯闻。其实也不算绯闻,就是跟女主正常营业,传出去一张姿势亲密的杂志路透,营销号大肆宣传,网友也嗑起了cp。   那人刚说完,温虞下意识转头看了贺闻宵一眼。   贺闻宵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挑了下眉,而后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少编排我。”   随后话题被岔了过去,温虞垂眼盯着手上刚抹的药发呆,贺闻宵若有所思地看他几眼,眼里情绪不明。   晚上回酒店贺闻宵去了趟温虞的房间,照旧给他抹药,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我送你那衣服你还穿吗?”   温虞说:“小了,穿不上了。”   贺闻宵笑了声,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扔了呢,穿不上怎么还留着?”   温虞背对着贺闻宵,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默了片刻才说:“留个纪念。”   “别人送你的东西你也都留着吗?”   温虞“嗯”了声。   其实贺闻宵还想再问一句,别人送你的东西你也整天带在身边吗?   他没问出口,话说到这就够了。   贺闻宵回想起重逢后温虞看自己的眼神,确实不对劲,他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怎么可能想到这个,在他眼里温虞就是个小孩。谁知道小孩居然对他起了心思。   贺闻宵一边抹药一边沉思,自己对这事说不上厌恶或者抵触,惊讶倒是真的,但除了吃惊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开心?   是有点。   温虞眼光挺好。   抹完药贺闻宵就回去了,他的演技比温虞高明多了,语气跟眼神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以致于温虞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装得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之后几天贺闻宵对待温虞还跟之前一样,没捅破这层窗户纸,他知道温虞面皮薄,这事要是说破了,估计温虞躲他躲得更厉害。   很多小事看似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心境变了,感受到的东西也就不同了。   温虞饰演的男二跟贺闻宵有一场打戏,两人在剧里是一对亲兄弟,从一开始的兄友弟恭到后来反目成仇,哥哥始终是正派,弟弟却误入歧途。   这场打戏先是赤手空拳地打,然后哥哥怒极掏出枪想杀了弟弟,弟弟知道哥哥下不了狠心,直接用脑门堵住枪口,朝他哥吼:“你开枪啊!不是想杀了我吗,开枪啊!”   这场戏卡了三次才过,温虞脑门都红了,他演得很卖力,撞枪口就是实打实地撞。   贺闻宵无奈道:“你那么使劲做什么,过来我看看。”   温虞戏里有多疯批,戏外就有多听话,他老老实实凑过去让贺闻宵看,两人近在咫尺,温虞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好闭上眼。   “幸好没破皮。”贺闻宵指腹揉了揉他的额头,而后吸了下鼻子道,“你头发好香啊。”   被他揉过的皮肤仿佛烧起火一样,滚烫炙热,温虞眼皮颤了下,道:“昨晚刚换的洗发水。”   他昨晚洗发水没了,临时借了小关的。   回去后温虞直接买了一大瓶,此后每天头发上都带着一股清淡的木香。   贺闻宵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第二天又闻到了温虞头发上的香味。   这要是搁之前他肯定不会多想,现在知晓内情后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酸酸涨涨的,觉得温虞听话到让人心疼。   他一直以来都是把温虞当弟弟宠,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真要说是哪种喜欢,贺闻宵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感情这事也挺奇妙,当局者迷,始终隔着层雾。   温虞晚上偶尔会去贺闻宵房间跟他对戏,重头戏要提前预热一遍,不然到现场他可能没法立即进入情绪。   接下来一场戏是男主只身闯入敌营,原本伪装得毫无破绽,不料突然跟他弟弟来个四目相对。   对视的那一刹那两人反应各不相同,哥哥负在身后的手悄无声息握住手枪,弟弟则无声吐了口气,接着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哥哥低声问了句:“为什么。”   弟弟只回答了四个字:“你是我哥。”   “你是我哥。”温虞轻声说。   贺闻宵的目光从眼尾扫过去,心里过电般紧了下。   温虞这话不是对哥哥说的,而是对贺闻宵说的。   尽管他用力压着情绪,但那种小心又克制的喜欢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这眼神太招人疼了。   贺闻宵静静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抱抱温虞。   他想问你有多喜欢?   但不用问也知道,这份喜欢沉甸甸的,裹着一颗炽热的真心。   贺闻宵收敛了神色,对温虞说:“你的眼神太明亮了,应该再隐忍一些,看人的时候不是软的,而是冷的。”   温虞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他一点就通,贺闻宵也没多说什么,演完一遍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温虞果然进步很多,演的很真,其余的情绪完全没有。   休息的时候贺闻宵就坐在椅子上看温虞,温虞趴在桌上补觉,安安静静的像只不会挠人的猫。   北方的冬天实在太冷,温虞裹得很严实,一开始头上还扣着帽子,睡了会觉得闷,又迷迷糊糊伸手把帽子拽下来,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这一连串的动作映在贺闻宵眼里就是大写的“可爱”,他眼里带了点笑意,觉得就算每天这么看着温虞都不会腻。   那一刻心里的触动好像浮光掠影,将要溜走的刹那便被贺闻宵捕捉下来。   顷刻间雾霾散去,藏在心底的情意终于显露踪影,贺闻宵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是怦然心动,也是日久生情。   这样的感情对贺闻宵来说挺新鲜,他一边回味一边感叹,怎么之前就没转过弯呢,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好,他一见温虞就移不开眼了。   温虞还纳闷贺闻宵为什么总是盯着自己,搞得他更不敢偷看了。   离过年越来越近,剧组拍摄进程加快,争取在过年前把该拍的都拍完。   剧组高效率工作,演员也都跟着忙了起来。   贺闻宵之前还能得了空出去逛逛,现在没了空闲,他叹道:“好久没吃东街的芒果酥了,都快忘了啥味了。”   这话他说完就忘了,但被温虞听进去了。   当天中午温虞拍完戏,饭都没吃就说要回趟酒店换衣服,这一去一回午休的时间就没了,小关怕他睡不好,说:“我回去给你拿吧,拿过来在这换也行。”   温虞摇头:“不用,我自己去。”   他执意要去谁也拦不住,半个小时后温虞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剧组,贺闻宵刚睡醒,朝他笑了下:“兜里装的的什么?”   温虞把兜里的袋子递给他,瞄了眼贺闻宵的脸,而后低下头说:“路上顺便买的。”   “什么啊?”贺闻宵挑眉接过来。   “芒果酥。”   贺闻宵拆开一看,先是愣了下,接着整颗心都软了。   芒果酥被温虞揣在兜里暖了一路,现在还是热乎的。   贺闻宵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说:“这么冷的天跑那么远,以后不准这样了。”   温虞笑笑,也不肯承认自己是特意去的,面不改色道:“顺路而已。”   贺闻宵抿了抿唇角没拆穿他,说:“过来坐着,看你冻得。”   他让温虞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又打开取暖器,让温虞暖和暖和。   芒果酥一共四块,贺闻宵硬塞进温虞手里一块,两人一坐一站,默不作声地吃。   贺闻宵心里挺不是滋味,他之所以不急着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因为发现温虞喜欢人的方式有问题。   温虞总是把自己放得很低,克制又卑微,贺闻宵心里不得劲,他想等温虞勇敢一次。   几天后是温虞生日,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瞒着他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   生日当天温虞依旧在拍戏,他的戏份没男女主多,拍完就在一旁看。   这虽然是部谍战片,但也少不了感情戏,男女主亲密的镜头不多,除了几次拥抱就剩下一个吻,这个接吻是名场面,刘廷特地等到下雪天才开始拍。   拍的时候气氛很暧昧,女主穿了一身紧致的旗袍,水蛇一样攀附在贺闻宵身上,媚眼如丝:“你怎么不说话?”   贺闻宵低头逼近女主,两人对视间张力十足。   “嘴不是用来说话的。”贺闻宵在她耳边说。   女主勾起他的下巴,意味不明地笑道:“那是用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贺闻宵便低头吻了下去。   场外工作人员都看得很激动,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温虞在贺闻宵亲下去的时候就扭头走了,他在人群后面坐着玩手机,再也没抬头看。   下午又拍了两场,临近晚上吃饭温虞情绪还是不高。   小关提醒他:“哥你今天生日,别忘了发条微博。”   他不说温虞还真差点忘了。   小时候没人记得他的生日,温虞一开始还很羡慕叔叔家的弟弟过生日能吃蛋糕,长大后每年生日都有粉丝跟朋友送祝福,温虞却没什么感觉。   可能有些东西失去太久了,慢慢的也就不在乎了。   吃饭的时候工作人员把蛋糕推了出来,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温虞怀里被塞了不少小礼物,他脸上总算露出了开心的笑,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大家,真的太惊喜了。”   当晚也没什么戏要拍,温虞开了瓶啤酒,等贺闻宵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半瓶了。   温虞酒量浅,喝得脸都烧红了,看贺闻宵都带重影,他伸出手指头数:“一个、两个、三个……”   “行了行了,怎么醉成这样了。”贺闻宵无奈地扶住他,把温虞手里的酒瓶子夺过去,跟刘廷说,“刘导我先带他回去了,再吹会冷风估计就醉糊涂了。”   刘廷点头:“去吧,这孩子酒量不行,回去让他吃点解酒药。”   贺闻宵跟小关一块把温虞扶进车里,一路上都很安静,温虞靠在贺闻宵肩上睡了觉,下车的时候被人抱了下去。   身体一腾空温虞就醒了,见自己在贺闻宵怀里,瞬间就不淡定了。   贺闻宵把他放下来,问他:“能自己走?”   温虞“嗯”了声,脸红得更明显了。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小关本想把温虞送进房间,贺闻宵说不用,他来就行。‘   温虞半醉半醒,开门、开灯、脱外套,一连串的动作看着还挺正常,回头发现贺闻宵站在后面,温虞嘟囔道:“你怎么进来了?”   贺闻宵反手关上门,走过去扶住他,说:“不想让我进来?”   温虞点了点头,推开他的手,垂着眼皮道:“不想。”   贺闻宵把他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放在沙发上,看着温虞说:“为什么不想?”   “就是不想。”温虞一屁股坐下来,耷拉着肩膀,小孩似的闹脾气。   贺闻宵去烧了壶热水,房间里只剩下热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温虞身上满是酒气,自己闻着都恶心,他刚想站起来,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贺闻宵把水杯递到他面前,说:“先喝口热水,解酒药在哪?”   温虞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相触,都有片刻失神。   温虞喝了一小口,说:“不知道。”   跟一个醉鬼没法沟通,贺闻宵扫视一圈,在床头柜上看到药箱,他找到解酒药,拿着药片走到温虞面前,轻声道:“吃药,吃了就不难受了。”   温虞:“我不想吃。”   贺闻宵看着他的双眼,拿他没办法,但还是极有耐心地哄:“吃完给你颗糖,听话。”   温虞一声不吭,抬眼跟他对视,视线缓缓下滑,最终落在贺闻宵的嘴唇上。他轻哼一声,坚定摇头:“不吃。”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贺闻宵忽然明白了什么,勾唇一笑,问他:“你在生我的气?”   温虞低头喝水,没理他。   “气什么?”贺闻宵半蹲在地,俯身靠近他。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贺闻宵每说一个字就像小锤敲在温虞的神经上。   酒能壮胆,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温虞脑子里紧绷的弦忽地就断了,他摩挲着水杯,很久之后才哑声道:“你跟别人接吻了。”   贺闻宵挑了下眉,含笑道:“就因为这个?”   温虞点头。   贺闻宵忍不住笑了两声,温虞醉醺醺吃醋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他抽走温虞手里的水杯,握住他的手指说:“那不叫接吻,就是碰了碰嘴唇,拍戏而已。”   温虞手指动了动,抬眼看进贺闻宵的眼睛里。   贺闻宵眼里盛着笑意,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说不清的东西,温虞只是看了一眼,正要低头,下巴被人捏住了。   贺闻宵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唇,声音诱惑而磁性:“这才叫真正的接吻。”   说完,还没待温虞反应过来,贺闻宵的吻已经落在了他唇上。   温柔缱绻,唇舌勾缠,温虞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旖旎的吻里。   作者有话说:   我明天要回学校啦,可能又没时间码字了,抱歉QAQ 第33章   所以初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温虞想,那是一种美梦成真的不真实感。   暗恋了五年的人主动吻他,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那时候他满心满眼装的都是贺闻宵,只敢偷偷喜欢,却没胆子主动迈出一步。那是挂在天上只能供人仰望的太阳,能感受到太阳温暖的光就很好了,他没有勇气将太阳据为己有。   但没想到太阳从始至终只是在温暖他一个人。   暗恋成真,多么幸运。   温虞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最后化妆师叫他他才醒。   贺闻宵站在他旁边整理衣服,低头看他一眼,笑道:“醒了?”   温虞“嗯”了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那些酸涩又甜蜜的事都留在了过去,留在了遥不可及的梦里,当初以为一吻即是永远,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挺让人感慨的。   温虞舒了口气,他现在的演技可比当时高明多了,情绪藏在眼底,一丝一毫都不让人窥察。   卸完妆两人一块出去,已经到了晚上,工作人员在挨个发盒饭。   天天吃盒饭,饭菜已经做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温虞倒是不挑,但贺闻宵吃腻了。   周荏平被贺闻宵烦得没办法,没好气道:“行行行,你爱上哪吃上哪吃,拍戏前滚回来就行。”   贺闻宵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有想吃的没,顺路给你捎点。”   周荏平扒了一口米饭,瞪他:“再不走我就不放你走了。”   贺闻宵笑了两声:“这就走。”说完他朝温虞那边喊了声,“小虞,走,带你出去吃。”   周荏平说他:“你怎么还得拉个同伙?”   “一个人出去逛多没劲,快吃你的米饭吧。”贺闻宵径直往温虞那边走。   温虞面前的盒饭还没拆开,他看了眼贺闻宵,说:“周导同意了?不是不能出去开小灶吗?”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贺闻宵挑眉,“吃一顿没事,走不走?”   温虞默了一瞬,点头:“走。”   小关一听要出去吃也想跟着,宋沁拉住他,咋舌道:“你这孩子怎么不长眼神呢,人家二人世界,你去掺和什么?”   宋沁为了让他俩早点复合简直操碎了心,不忘给贺闻宵发消息,说:“温哥吃感冒药有忌口,你看着他点。”   贺闻宵回复:这还用你说。   路边华灯初上,行人神色匆匆,初冬的夜晚有点萧条,比不上夏季的热闹。   贺闻宵本想带温虞去餐厅好好吃一顿,温虞不想去,他来到这个城市后就没逛过街,想去步行街看看。   步行街还算热闹,道路两侧是各种小吃摊,寒风裹挟着孜然味扑面而来。   “挺冷的。”贺闻宵说。   说话的时候嘴边都有白雾,温虞鼻尖通红,笑了笑说:“走走就不冷了。”   贺闻宵怕他再冻着,伸手紧了紧温虞的围巾,又把他的帽子扣上,“冷得难受就跟我说,不行咱俩就回去。”   温虞把口罩提上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道:“没事。”   两人一边逛一边买各种吃的,这没人能认出他们,一起慢慢走的感觉很舒服,悠悠闲闲的,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各种琐事暂且放到一边,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   温虞两只手揣在口袋里,视线扫过路边摊,想吃什么了就用胳膊肘轻轻撞一下贺闻宵。   其实贺闻宵的目光一直在温虞身上,他挺享受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很亲昵,心也跟着柔软下来。   “这是烤鱿鱼,你不能吃。”贺闻宵笑着说。   “啊?”温虞就是闻着味香,抬头一看还真是烤鱿鱼,他撇撇嘴,闷声道,“那算了吧。”   贺闻宵笑笑:“再去前边看看。”   前面有卖糖葫芦跟糖画的,老爷爷一个人忙活,很多小朋友围在那。温虞小时候也馋这个,但没吃过几次,现在倒没什么兴趣了,他刚想走,贺闻宵拉住他说,“你等会,我去买一个。”   糖画摊前排了老长的队,温虞坐在长椅上乖乖等着,等了好长一会儿贺闻宵才回来,他手里举着一个糖画,递到温虞面前。   “这什么?”温虞仔细一看,眼睛弯了起来:“小鱼。”   这条小鱼惟妙惟肖,嘴里还吐了一个泡泡。   贺闻宵看着他说:“喜欢吗?”   “嗯。”温虞当然喜欢,喜欢到舍不得吃,拿在手里一个劲看。   两人接着慢悠悠地往前走,走得再慢这条街也到了尽头,温虞手都冻得没了知觉,贺闻宵鼻尖也红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寒风沉醉的晚上,浑身哪都冷,唯独心是热的。   回去路上温虞靠在贺闻宵肩上睡了,车厢里一片昏暗,静悄悄的,贺闻宵一偏头就能听见温虞绵长轻微的呼吸声,他低头扣住温虞的手指,微凉的掌心贴在一起。   车在马路上疾驰,不一会就到了片场附近。   “停这吧。”贺闻宵说。   下车后温虞总算能摘下口罩,带了一路快闷死了。   贺闻宵走在他旁边,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温虞皱了下眉:“你感冒了?”   贺闻宵吐了口气,摆摆手:“没。”   两人回去正好赶上拍戏,根本来不及休息。   晚上拍的是外景,跟两人搭戏的是一个老戏骨,叫王雷,也是影帝级别的人物,年纪比温虞大上一轮,平常挺照顾这些小辈。   王雷打量贺闻宵两眼,问道:“你脸色怎么不对,是不是不舒服?”   拍完一场贺闻宵也没再强撑,揉着太阳穴说:“头疼。”   “你这就是感冒了,大晚上多冷啊,还出去逛。”王雷说,“找点感冒药吃,实在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感冒药温虞那多的是,什么症状都能治,小关给他冲了包冲剂,说:“怎么突然感冒了?冻着了?还是被温哥传染了?”   这话一说,温虞脑子里又冒出下午拍吻戏的场景,他轻咳一声道:“去拿个毯子过来。”   小关忙不迭去了,贺闻宵躺在椅子上病怏怏的,病来如山倒,体质再好的人也撑不住。旁人都劝他回去休息,贺闻宵不听,非要拍完最后一镜再走。   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剧组的进度,今天落下一镜还得明天补,本来就在赶进度,大家都盼着过年前能杀青,他不能掉链子。   贺闻宵吃完药就眯了会,谁也没去打扰他,温虞守在一边,仔细一看贺闻宵的脸上居然有皱纹了,眼尾很细的一道纹,皱着眉有点明显。   快三十岁的人了,再帅也熬不过岁月,温虞无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碰了碰贺闻宵的眉心。   他见不得贺闻宵皱眉,更见不得贺闻宵难受。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贺闻宵也会感冒生病,每次温虞看见他难受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他难受,你比他更难受。   他喜欢贺闻宵已经快十年了,暗恋五年,在一起三年,分手到现在两年零四个月。   温虞想,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想让我再等多久呢? 第34章   贺闻宵这病来得突然,他常年健身,生病的次数其实很少,这一感冒还真让人招架不住,又是咳嗽又是头疼的,周荏平都松口让他早点回去休息,贺闻宵就不,非要跟剧组一块收工。   好在他听话,让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感冒好得比温虞还快。   戏已经拍到了尾声,这两天正好下雪,最后几场戏都是在雪景里拍。拍戏的顺序跟故事发展的顺序不一样,有一场在校园里打雪仗的戏也留到了最后,那是全剧中两个主角玩的最开心的时候。   整个故事的基调是悲情的,演得太欢乐也不行,所以留到最后,跟大结局一块拍,更有助于情绪到位。   王雷饰演的是路沅白的父亲,戏里是个赌博成性的混账爹,戏外却很随和。   吃饭的时候王雷问温虞:“拍完这戏有什么打算?”   温虞说:“去拍综艺,经纪人给接的。”   王雷很少去拍综艺,像他这种老戏骨跟小年轻有代沟,玩也玩不起来,没什么综艺感,听温虞这么说也只是点点头,又问贺闻宵:“你呢?”   贺闻宵夹了块肉放温虞碗里,抬眼笑道:“回家过年啊。”   “哦也对。”王雷也笑了,“小温不回家吗?”   温虞还没说话,贺闻宵接道:“回,怎么不回,过年就得团团圆圆的。”   温虞筷子顿了下,抬头看贺闻宵一眼,贺闻宵正在喝水,冲他挑了个眉,眼里坦坦荡荡盛着笑意。   他应该就是随口一说,温虞觉得自己想多了。   吃完饭又睡了个午觉,醒来外面还在下雪。这一天雪花就没断过,悄无声息地铺满大地,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学校操场很大,这个点学生都在上课,外面没有人,雪地纤尘不染,让人不忍心去踩。   温虞跟王雷先去校门口拍了一场,这场戏就是路沅白的父亲追到学校找路沅白要钱,钱是交学费用的,路沅白哪能给他。   两人在校门外推搡,路沅白父亲喝了点酒,抢不过来就动手打人,校门口的保安大爷看了上来拦,路沅白父亲破口大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我教育我儿子碍着你了?滚蛋!”   保安转头问路沅白:“这真是你爹?”   路沅白身上的棉袄都被扯开了,白色的絮落在地上,他眼神有点空,缓缓摇头说:“不是。”   他爹一个醉汉手劲还挺大,死活不肯撒开路沅白,保安连打带踹,总算把路沅白护到自己身后,说:“孩子你先去上课,我找警察抓这个人。”   路沅白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过头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镜头就定格在他的脸上,拍完林编剧都叹了口气,说:“这爹真不是东西。”   温虞上一秒还一脸阴郁,这会笑得挺开心,抬起胳膊露出棉袄上裂口说:“这口子扯得太大了,棉花都快掉没了。”说完他还伸手扯了把棉花吹着玩。   周荏平说:“行了快别扯了,待会还要接着用。”   这棉袄又旧又破,小关又找了个大衣给温虞披上,生怕他冻着。   这场戏拍完温虞又回到了操场那边,贺闻宵坐在那抽烟,一看见他就把烟灭了。   温虞瞥了眼冒火光的烟头,说:“不是答应我要戒烟吗?”   “戒啊,一直戒着呢。”贺闻宵冲他笑笑,“戒烟得慢慢来,现在一天一支,会慢慢戒掉的。”   温虞没再说什么,在他旁边坐下。   贺闻宵怕身上的烟味熏着他,站起来转悠两圈,跟他说:“刚刚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已经两年没给她拜年了。”   在一起的时候每年过年温虞都会给贺闻宵爸妈拜个年,有时候回不去就在手机上视频,温虞小时候没怎么感受过来自长辈的爱,贺闻宵父母全给他补全了。   但分手后没了那层关系,温虞也就发个微信说句新年好,别的也没那个立场去做。   他这两年过年都是在片场过的,一是忙,确实脱不开身,二也是为了逃避,省得自己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怪孤单。贺闻宵父母把新年礼物跟红包给他寄过去,里面还有热乎饭,温虞吃着心里也挺暖。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都是贺闻宵特意叮嘱的。   ——礼物是贺闻宵亲自挑的,饭菜都是按温虞的口味做的,里面还有两个红包,温虞一直以为是二老一人给了一个,但其实不是。   贺闻宵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虞怔怔地看着他,怕又是自己想多了。   贺闻宵笑了下,刚想说什么,周荏平径直走了过来,对两人说:“你俩调整调整,十分钟之后开拍。”   这场戏大家都很重视,工作人员把人工造雪的机器推到前面,一旦ng破坏了雪景,就得进行恢复。   十分钟时间说长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   上场前温虞问贺闻宵:“所以今年我去你家过年?”   “去吧,我也两年没回去了。”贺闻宵说,“咱俩一起。”   他俩现在还没复合,虽然心里都放不下对方,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温虞没立即答应他,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我再想想。”   “快点!你俩还在那说啥呢!”周荏平拿着大喇叭催促,“赶紧的!”   “来了。”贺闻宵应了声。   两人一块上了场,开拍后就不是温虞跟贺闻宵了,一个是袁齐,一个是路沅白,翘课跑到操场上玩雪的两个少年。   袁齐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惬意道:“这雪下得真大,我早就想溜出来玩了。”   路沅白不紧不慢地走在他旁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你怎么不早溜?”   “那不是不敢吗,老师就盯着我呢,一上课先点我名。”袁齐弯腰从地上抓了把雪,在掌心握成一个球,朝路沅白身上一扔,笑道,“好不容易有节自习课,写个屁作业,出来玩雪多好。”   他这一扔也没使劲,雪砸在路沅白手臂上,簌簌掉了一地。   路沅白挑眉:“又想打架?”   袁齐也没在怕,直视他的眼睛说:“来啊!”   这句就是挑衅了,少年人脾性大,一激就起,路沅白俯身抓了把雪朝袁齐身上砸,两人一来一去,一开始还算温和,后来直接扬雪往对方颈窝里扔。   冰凉的雪花顺着衣领钻进脖子,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两人都没带手套,手冻得通红,衣服上也沾满雪粒,一边闹一边笑着,玩得很痛快,很开心,路沅白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袁齐玩嗨了,直接跳起来蹿到路沅白身上,哈哈大笑:“你可以啊,还以为你金盆洗手不打架了,没想到战斗力还这么强。”   路沅白被帽子遮住视线,一个踉跄直接摔在地上,有雪垫着也摔不疼,倒是把袁齐摔出去了,路沅白笑道:“你怎么这么沉啊。”   袁齐躺在地上不起来了,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摆摆手喘息道:“累了累了,让我歇会儿。”   路沅白索性枕着他的大腿,闭上眼任雪花落在脸上。   谁也没开口说话,此刻的校园分外安静,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   半晌后路沅白说:“谢谢你啊。”   袁齐笑了声:“谢什么,咱俩还用得着说这个?”   他们不久前刚在一起,此刻满心都是爱意和柔软,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给对方。   路沅白伸开胳膊握住袁齐的手,两只冰棍似的手握在一起,掌心慢慢回温。   “真凉。”袁齐使劲攥了攥路沅白的手。   路沅白睫毛上沾了一片雪,他轻轻眨了下眼,说:“谢谢你帮我缝衣服,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袁齐勾了勾他的手指,说:“嗐,说这些做什么,头一次见你这么肉麻。”   “我是真心的。”   “喂。”袁齐撑起上半身坐起来,低头看着路沅白,笑道,“有什么好谢的,我要感谢你的事更多呢。”   路沅白眯起眼,视线正中央就是袁齐的脸,他抬了下眉,说:“比如?”   袁齐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比如啊,谢谢你帮我打架,谢谢你让我抄作业,谢谢你让我亲你……”   听他越说越离谱,路沅白额角一抽,“闭嘴。”   “谢谢你让我上……”   “袁齐!你还没完了!”路沅白忍无可忍,当即抓起一把雪往袁齐脸上扔。   袁齐哈哈笑着往旁边一躲,顺势抱住路沅白,两人在雪地里滚成一团。   “来吧宝贝,让再我亲一口。”   “滚,吃雪吧你。”   “啊呸呸,你扔我一嘴!别跑!”   这场戏拍完温虞身上的雪抖都都不干净,打雪仗是实打实来的,贺闻宵也没手下留情,拍戏就得认真,再说也伤不到哪,顶多就是进了一脖子雪,两人都冻得够呛。   “我天,快去换衣服吧,里面都湿了。”小关忧心忡忡。   温虞点点头,朝试衣间那边走,他玩得挺投入的,冷归冷,开心倒是真的。   试衣间里有暖气,衣服脱光了也不会很冷,但沾在身上的雪随即就融化了,凉飕飕的。片场这也没地方洗热水澡,只能这么受着。   温虞吸了口气,刚想往身上套衣服,试衣间的门被敲响了。   温虞光速把上服穿上,问了句:“谁?”   “我。”贺闻宵在门外说,“方便开门吗,给你送个东西。” 第35章   什么东西还得送到试衣间?   温虞往门后一躲,伸手把门开了条缝,探头看了眼,“什么啊?”   他头发弄得有点乱,上衣也没整理好,两条腿还光着,虽然挡在门后,但贺闻宵离得近,一眼就看到了。   试衣间没外人,如果不是贺闻宵,温虞也不会给人开门,但真要说是刻意勾引也不至于,温虞以为那块门板能挡住自己。   贺闻宵往那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上瞥了眼,喉结上下一滚,面上倒是不露声色,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温虞,“这个拿着。”   温虞伸手接过,是几片暖宝宝跟一个热水袋,热水袋温度正好,拿了这么一会手心就热了。   温虞笑笑,说:“谢谢啊。”   贺闻宵挑了下眉:“想怎么谢?”   这对话莫名有点熟悉,温虞没反应过来,顺着他说下去:“等会出去我也送你点东西?”   贺闻宵摇摇头,一只手扶着门框,俯身靠近温虞,笑着说:“不如以身相许?”   “……”温虞把他往外一推,“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贺闻宵没忍住笑了两声,知道他面皮薄,但还是想多逗两句,“会弄吗,要不要我帮你?”   里面传来温虞恼羞成怒的声音:“快走吧你!”   温虞磨磨蹭蹭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了,暖宝宝确实管用,贴在身上热乎乎的,隔着衣服也看不出来。   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热水袋,小关还挺纳闷,问他:“我刚准备给你去弄呢,这哪来的啊?”   宋沁在旁边接了句:“宵哥给的。”   小关恍然大悟:“哦,宵哥问热水是为了这个啊。”   “可不是,弄完立马就给温哥送去了。”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温虞插不上话,无奈道:“他去哪了?”   “你问宵哥啊?他去找周导了。”宋沁说。   温虞往周荏平那边看了眼,贺闻宵确实坐在帐篷底下,歪着头跟周荏平说话。   隔这么远的距离其实看不清什么,但知道那个人在那,即便只是个背影,温虞心里也很踏实。   贺闻宵在周荏平那待了挺久,期间还回头看了几眼,正好跟温虞的视线撞在一起,随即冲他笑笑。   温虞嘴角也弯了起来。   在这坐着也没事干,温虞随意翻了翻剧本,还挺羡慕戏里的袁齐跟路沅白。   他的少年时代是在酸涩又无望的暗恋中度过的,贺闻宵走后温虞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他,可惜太晚了,他怎么也见不到这个人,只能从老师跟同学的嘴中打听贺闻宵的近况。   如果他们早点遇见,也许温虞关于校园的记忆也就不会那么无趣。   如果那时候也能打一场雪仗就好了。   温虞把剧本放在一边,托着下巴看面前纷纷扬扬的雪,安静地走了会神。   贺闻宵悄无声息走过来,在他头上揉了把,说:“在想什么?”   “想五年前的冬天。”温虞说。   贺闻宵坐在他旁边,笑容也有点感慨:“都五年了啊,记得那时候比现在冷多了。”   “不。”温虞摇摇头,看着他说,“那是我记忆里最温暖的冬天,没觉得冷。”   温虞的眼神很认真,贺闻宵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很清透的眼睛,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贺闻宵就觉得温虞的眼睛很漂亮,那时候温虞还小,什么心事都不藏,明明白白的都写在眼睛里。后来长大了,这小孩居然学会了伪装,这双眼睛能藏得住喜欢,也能藏得住委屈跟难过,可他什么都不说,贺闻宵只能去猜。   猜一个人的心思是件很难的事,也很累,就算猜到了也总觉得有层隔膜,好像没那么亲密。   但现在不一样了,温虞在慢慢坦露自己的情绪,吃醋了会直接问,生气了会不理人,害羞了也不再硬着头皮装,连心里想什么都坦白告诉贺闻宵。   这样的温虞才是真实生动的温虞,而不是为了迎合贺闻宵刻意装出来的永远开心体贴的完美爱人。   贺闻宵抬手挡住温虞的眼睛,轻笑道:“别这样看着我。”   温虞歪头:“为什么?”   贺闻宵说:“因为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本以为温虞又会羞得不吭声,谁知他主动握住贺闻宵的手,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啊。”   这下轮到贺闻宵愣了,他先是眸光一动,接着笑起来:“你胆子肥了啊,这是在片场,不介意上个热搜的话咱俩就在这亲一个?”   贺闻宵这话让人摸不清真假,真要是在片场接吻那可就是爆炸性的新闻了,温虞怕他来真的,忙松开手,岔开话题道:“你刚才跟周导聊什么呢,聊那么久?”   这话题转得可太生硬了,贺闻宵也没拆穿他,笑着说:“聊明天拍的床戏,周导说不能用替身。”   戏里也就一场床戏,也不算特别露骨,主要是拍个氛围。   温虞说:“就聊这个?”   贺闻宵点头:“不然呢,我跟他还有什么好聊的?”   说得也对,温虞没再问。下午拍戏休息的时候经纪人给他打了个电话,温虞接起应了声:“杨哥,什么事?”   杨晨说:“后天你生日,微博文案给你编辑好了,你是想照着发还是自己写一份?”   “我自己写吧,到时候提前发给你看看。”温虞说。   “行。”杨晨也没强求,接着笑了下,“快杀青了吧?”   温虞弯了下嘴角:“快了,也就这几天了。”   杨晨说:“下个周公司要开年会,你要是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也没事,好好拍戏,生日礼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好啊,谢谢杨哥。”温虞笑道。   他跟杨晨之间一直挺客气,平常公事公办,偶尔也会互相送点小礼物,这样也挺好。   说起生日礼物,温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项链已经不在了。   那是贺闻宵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串银色项链,很简单的款式,跟温虞很搭。   项链是接吻后第二天早上温虞在自己脖子上发现的,那即是贺闻宵送他的生日礼物,也算是定情信物,温虞视若珍宝,走到哪都带着,别人问起就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   后来项链没了,有一次温虞接受采访,主持人问出了很多网友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温老师脖子上的项链怎么没了,记得您之前总是戴着?”   温虞垂眸笑笑:“不想戴了。”   主持人问他:“为什么不想戴了,您不是说过很喜欢这个项链吗?”   “戴久了发现有点不合适,不想戴就不戴了。”   那时候他跟贺闻宵刚分手,这话旁人听不出什么,但说出口的时候就像一把刀子往温虞心里扎,坐在屏幕前看采访的贺闻宵听着也难受。   重逢后温虞本想问问贺闻宵那串项链还留着吗,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问,那已经不是他的东西了,何必多此一举。   作者有话说:   明天放个大招~(.??.?) 第36章   拍床戏的时候宋沁最是兴奋,她嗑的cp要在她面前上床了,这能不兴奋嘛。   小关一开始还不理解她为什么老喜欢让贺闻宵跟温虞凑一起,这几天察言观色也看出点门道,跟宋沁笑嘻嘻地凑到前面,冲两人喊加油。   拍个床戏有什么好加油的,温虞都无奈了:“别喊了,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又让你俩给喊没了。”   床戏在学校里的宿舍拍,木板床是剧组特地定制的,比普通的木板床大一点,演的时候还方便,不至于掉下去。   屋里暖气供得足,温虞两条腿光着坐在床边,身上就穿了件松垮的毛衣。   刚才拍了一次,中途被喊停了,周荏平说温虞还得再主动点。   贺闻宵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温虞腿上,站起来跟周荏平说:“你让其他人都出去,人太多他有点放不开。”   “其他人”包括宋沁跟小关,这俩人被赶出去也不肯罢休,扒着门缝偷偷朝里看。   门被关上,屋里就剩下摄像大哥跟周荏平,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温虞确实演得更生动了。   路沅白被袁齐压在身下还想着反抗,喘着气低声说:“你让我在上面。”   袁齐舔舔牙尖笑道:“不要,谁力气大谁在上面。”   宿舍楼静悄悄的,虽然关着门,但两人还是不敢大声说话。在宿舍里做/爱,这太刺激了。   窗外寒风呼啸,屋里也没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落在床上,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笼上了一层朦胧暧昧的光。   最终还是袁齐凭力气把路沅白压在上面,真要打架的话路沅白不一定输给袁齐,说到底还是心软,反正对方是袁齐,路沅白也没再挣扎,任他把自己的衣服扯了个精光。   两人光着膀子四目相对,接吻和抚摸青涩又莽撞,寂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压抑在喉咙里的喘息声。   这个镜头拍得很长,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腿也入了镜,暗示性给得很足,氛围感直接拉满。   “可以了。”周荏平说。   工作人员要去开灯,贺闻宵开口道:“等一下。”   屋里黑漆漆一片,周荏平问他:“怎么了?”   贺闻宵没吭声,扯过一件衣服挡在温虞身上,说:“好了。”   周荏平看了他俩一眼,说:“先穿好衣服吧,咱俩走。”说完他跟摄像大哥就出去了。   门一关,温虞红着脸松了口气。   刚才演得太投入,温虞起了点反应,也就压在他身上的贺闻宵发现了。   虽然演亲密戏起反应情有可原,但让外人看见也不太好,贺闻宵怕温虞尴尬,所以才没让工作人员开灯。   屋里只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温虞背对着贺闻宵迅速穿衣服,他手都在微微颤抖,放轻呼吸等体内的燥热慢慢降下去。   贺闻宵穿戴整齐,回头看他一眼,含笑说:“没什么,多大点事,他们都没看见。”   温虞闷着头说:“丢死了。”   贺闻宵倒没觉得有什么,看温虞缩成鹌鹑还挺想笑,“咱俩谁跟谁,再说以前又不是没……”   “打住,你快别说了。”温虞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脖子连着耳根都羞红了,“我不是对你起反应,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贺闻宵挑眉,说,“你只是对袁齐起反应?”   温虞“嗯”了声,说:“不好意思,我太入戏了。”   贺闻宵说:“你说这话我可就不太爱听了。”   温虞抬头看他一眼。   贺闻宵理不直气挺壮:“我吃醋。”   温虞:“……”   被贺闻宵这么一搅和,温虞那点旖旎心思全散了,过了会两人面色如常地推门出去,宋沁跟小关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对劲。   “穿个衣服怎么这么长时间?”宋沁一脸揶揄,“你俩在里面干什么呢?”   贺闻宵瞥她一眼:“你挺闲啊,是不是给你安排的活太少了?”   宋沁立马闭嘴:“我错了宵哥,我这就去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就是帮道具组打打下手,宋沁跟在贺闻宵身边挺轻松的,重活累活都用不着她,平常也就是跑跑腿。   这场床戏拍完,离杀青也就剩大结局那两场了。   其他演员陆续杀青,原本热热闹闹的剧组一下子冷清很多,让人不太适应。   每拍一场戏就像以别人的身份重新活了一次,现在故事已经演到了最后,那些仿佛真实存在过的人接连退场,挺让人伤感的。   剧组的气氛越发低沉,直到温虞生日那天才重新活跃起来。   入圈后温虞大部分生日都是在剧组过的,人多热闹,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生日那天晚上温虞手机上收到了无数祝福,通讯录里几乎每个人都给他发了生日快乐,微博上更是不用说,粉丝都在庆祝。   温虞低头翻了翻手机,消息太多,真心假意他分不清,凡是给他发微信的他都一一回复了。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温虞发了条微博,很长的一段文字,都是他认真写的。   这是他二十五岁生日,不算老,但放在娱乐圈里也不算年轻。走到今天他确实成熟了很多,得与失,聚或散,这二十多年经历的种种,各种人或事,他都沉下心来好好想了想。   这篇长微博也算对过去的一个交代,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表达了对很多人的谢意,也吐露了自己的遗憾。   娱乐圈里这样实诚的人不多,大家都带着面具,很少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大众。温虞这条微博被疯狂转发,圈了好多粉,网友都说他看得通透,是个好演员。   温虞在里面写了这么一句:“这一年快结束了,还是有很多遗憾,我好像总是不够勇敢,因此错失了好多,我想把那条项链找回来,我想清醒、坚定地勇敢一次。”   后面两句很多人都看不懂,不知道“项链”跟“勇敢”有什么关系。   剧组提前准备了蛋糕,这是贺闻宵特意叮嘱的,蛋糕上摆满了奶糖跟水果,都是温虞爱吃的。   杨晨送的礼物也到了,是一双限量版球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杂志封面的资源,温虞特地给他打电话说了声谢谢。   晚上没别的安排,除了吃就是玩,蛋糕很大,剧组里每人都有份。   桌上也有酒,周荏平跟林编剧聚在一起喝得挺开心,温虞也凑过去喝了两口。   贺闻宵把他手里的酒瓶夺过来,无奈道:“不是说喝两口吗,怎么半瓶都没了?”   温虞打了个酒嗝,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明显是醉了。   屋外是无声飘落的雪花,屋里灯火通明,温虞眯着眼看向贺闻宵,觉得这一刻熟悉极了。   眼前的一切与五年前的场景重叠,那时候他也是喝醉了酒,因为吃醋对贺闻宵爱答不理,结果回屋两人就亲上了,那是温虞的初吻,很不可思议的初吻。   温虞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笑了:“会再亲一次吗?”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贺闻宵听到了。   贺闻宵觉得自己也醉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冲动,直接把温虞从片场带回了酒店房间里。   两人都没完全醉,都有意识,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闻宵拉着温虞进了屋,没开灯,连月光都消失不见,四周的一切都沉浸在夜色里,安静极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贺闻宵握着温虞的肩,瞳孔抹上了浓重的夜色,黑得深不见底。   安静和酒精催动着情愫,暧昧如同海平面下的暗流,汹涌地布满了整个房间。   温虞闭了闭眼,他能感受到贺闻宵快如擂鼓的心跳,不是错觉,原来贺闻宵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温虞哑声开口:“你在紧张什么?”   贺闻宵轻轻笑了下,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有点冲动,但我忍不住了。”   温虞问:“忍不住什么?”   贺闻宵低头碰了碰温虞的嘴唇,很轻的一下。他说:“我又想吻你了,可以吗?”   除了拍戏,重逢后他们就吻过一次。那次两个人都很冲动,根本没有理智可言,那也不算一个吻,更像是撕咬,少了点郑重和浪漫。   现在贺闻宵认真地看着温虞的眸子,缓慢地问他:“可以吗,小虞?”   这不只是在求一个吻。   温虞明白他的意思。   “我以为你会把这个机会给我。”温虞笑了笑,呼吸也乱了,“我说我想勇敢一次,你都这样了,还让我怎么勇敢?”   说完,他仰头凑了上去。   这个吻安静而缓慢,安抚了两人浓烈到极点的情绪。   最后贺闻宵捏着温虞的下巴,在他唇角轻啄一下,低哑道:“这两年我一直在想,当初狠下心跟你分手是不是太无情了,可我没别的办法,你总是在委屈自己,我都能感受得到,我想你在我身边是快乐的,不是装出来的快乐,不是说你暗恋我你就要多付出,我们是平等的,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少,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什么,这不公平。”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没错,这两年我看到你的事业蒸蒸日上,看到你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你的喜怒哀乐,这样很好。”   贺闻宵说了很多,然后他顿了顿,认真道:“小虞,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   温虞鼻息彻底乱了,酒精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现在晕得有点站不住脚。   沉默良久,温虞终于反应过来贺闻宵在说什么。   他哼笑一声,这时候还傲娇上了,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好。”   贺闻宵笑了下,目光依旧柔和,说:“不好也没关系,这次换我追你。” 第37章   第二天温虞一睁眼就感觉脖子上多了个东西。   冰冰凉凉的触感,他下意识伸手一摸,脑子顿时就清醒了。   是贺闻宵送他的那串项链,两年前被贺闻宵亲手摘下,现在又回到了他脖子上。   温虞翻了个身坐起来,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没舍得撒手。   宿醉过后脑子有点昏沉,温虞刚想回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醒了?”贺闻宵穿着运动衣站在门边,他刚晨练回来,身上还带着冷气,朝温虞笑笑说,“起来洗洗脸,早饭待会就到。”   温虞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贺闻宵挑眉:“我怎么不能在这。”   温虞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哪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房间,这是贺闻宵的房间。他睡的床是贺闻宵的,盖的被子是贺闻宵的,身上的睡衣也有贺闻宵的气息。温虞脑子一激灵,记忆瞬间回笼。   ——“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温虞:“……”   他居然拒绝了贺闻宵的和好请求??   温虞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空白,接着又想起之后的事——   昨晚温虞再一次借酒精壮胆,不仅拒绝了贺闻宵,而且在贺闻宵问他要不要回去睡觉的时候,温虞直接道:“我不回去,我想睡在你这。”   贺闻宵点头说好,问他:“要不要洗澡?”   白天拍了一天的戏,不洗澡哪能行,温虞想都没想,说:“洗。”   于是两人一块进了浴室,之后会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昨晚的气氛太好了,再加上酒精的催动,两人都没忍住,毕竟对方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能忍住才怪。   温虞醉归醉,脑子里有那么一块区域还是很清醒的。   他挂在贺闻宵身上说了很多话,说当初分手有多么难过,这两年有多么想念,说贺闻宵真狠心,一次都没跟他主动联系过。温虞的语气又委屈又气愤,还在贺闻宵肩膀上咬了两口,这在两年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他哪舍得伤贺闻宵,更不可能对他说这些直白的话。   所以贺闻宵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怕温虞咬得不解气,还跟他说:“这边再来几口。”   洗澡洗到了凌晨,最后温虞直接昏睡过去,被贺闻宵抱到了床上。   醒来就是现在。   温虞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冷静,让贺闻宵先别说话,他需要缓一缓。   贺闻宵欣然同意,进门后就在沙发上坐着,不忘跟他说:“身上哪不舒服记得跟我说,床边有热水,先喝口润润嗓子。”   说完他就没再吭声,天色尚暗,窗户隔绝了所有的嘈杂,这样的安静让人不由得心跳加快。   温虞搓了搓脸,往床头柜上看了眼,在水杯旁边看到一个很眼熟的黑色小盒子。   这个盒子他只看过一次,当时贺闻宵冷着脸不让他动,这事温虞一直记在心里。   现在这个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温虞忽然明白了什么。   盒子很小,放一条项链正合适。   原来贺闻宵一直把这条项链带在身上,不让人碰,直到亲手还给温虞。   惹他伤心失落的小盒子里装的居然是这个,温虞抬手攥紧项链,心里酸软一片。   他没在情绪里陷入太久,毕竟还要去拍戏,迟到了周荏平又得说。   温虞刚掀开被子下床,宋沁就推门进来了。   宋沁一见穿着睡衣的温虞瞬间就睁大了眼,这小丫头的想象力可比谁都丰富,不到一秒,她已经把昨晚两人发生的事给脑补全了,激动地哆嗦道:“哥哥哥哥哥哥哥……”   贺闻宵瞥她一眼:“大早晨学什么母鸡叫,饭呢?”   宋沁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简直想立马冲出去放个鞭炮,“饭在这呢,我说你怎么让我买两份饭,这种好事居然不跟我说。”   她把热乎乎的早饭放到桌子上,看向两人的眼神犹如看见儿子结婚的老母亲,对温虞说:“温哥多吃点,补补身子。”   “脑子里想什么呢。”温虞又好笑又无奈,“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块在这吃吧。”   宋沁赶紧摆手,她哪敢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我吃完了温哥,你俩慢慢吃。”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所以……你俩现在是重归于好了吗?”   贺闻宵说:“没呢,你温哥不同意,我得追他。”   “啊?”宋沁看了眼温虞。   温虞坐在沙发上低头喝粥,装作没听见。   小情侣间玩的情趣宋沁不懂,但她能看出来,这俩人确确实实没之前那么端着了,一举一动跟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宋沁心满意足地离开房间,给小关发了个条微信:你哥跟我哥睡一屋了,以后咱俩就是亲家了。   贺闻宵说要追人,那就真的是在追人。   到片场后贺闻宵先给温虞弄了个热水袋,这天又下雪,在马路边拍外景,风一吹冻得人直发抖。   林编剧在一旁看着,故意对贺闻宵说:“我手也冷,你怎么不给我也弄一个?”   贺闻宵说:“热水瓶就在你后面,自己弄去。”   林编剧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圈,瞬间就明白了,咂舌道:“没想到你也会献殷勤。”   贺闻宵笑了笑:“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温虞被照顾得舒舒服服,手里捧着贺闻宵给的热水袋,身上披着贺闻宵拿来的外套,连保温杯里的热水都是贺闻宵亲自倒的。   这些本都是小关的活,现在被人抢了饭碗他也没吱声,跟宋沁蹲在一边看得挺快乐。   温虞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改口,他昨晚就是喝醉了说胡话,他盼和好盼了两年了,脑子一抽才说出那句“不好”,但被贺闻宵追的感觉太享受,他想了想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这也不算吊着贺闻宵,毕竟经过昨晚那一遭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隔膜了。   贺闻宵还是第一次追人,体验感很不错。   他俩调情调得挺开心,周荏平看着就不乐意了,说:“都要拍杀青戏了你俩乐呵什么?过个生日就忘了自己要拍悲情戏了?”   “这肯定没忘,都记着呢。”贺闻宵说。   贺闻宵对自己情绪的把控能力很强,上一秒还笑意盈盈,下一秒就能演段悲剧让你哭出来,但温虞不行,他的演技还没到那程度,很容易被现实中的情绪影响。   为了让两人更好地入戏,周荏平下了命令,让贺闻宵故意冷落温虞,不准跟他说话,不准对他笑,也不准无事献殷勤。   贺闻宵追人追得正起劲呢,这命令简直能让他憋屈死。但憋屈归憋屈,拍戏就得认真对待,贺闻宵还真做到了不搭理温虞。   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天,剧组也在刻意营造低沉的氛围,大家都不怎么笑了,对温虞也没之前那么热络,虽然知道这都是导演安排的,但被冷落久了,温虞的心情也跟着消极起来。   杀青戏容不得一点马虎,如果演员状态不对,周荏平宁可拖着不拍这场戏。   好在温虞对这事很认真,反反复复地琢磨剧本,让自己重新回到了路沅白这个角色。   正式开拍那天雪停了,马路上结了层厚厚的冰,寒风萧瑟,天阴沉沉的,让人的心情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剧中路沅白跟袁齐的感情几乎被现实消磨殆尽,他们心里明明还在乎对方,但就是回不到过去了,吵架成了家常便饭,吵完袁齐也不会跟以前一样巴巴跑过去哄人,而是摔门而去。   袁齐走后路沅白也没什么心情待在家里,两人在寂静寒冷的夜中离开家,原本温暖的屋子变得冷冷清清,路沅白的父亲就在这时找上门来。   他赌博又输光了所有的钱,来找路沅白要钱却发现家门没锁,他直接偷走了两人放在抽屉里的银行卡跟现金。   等路沅白发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爹拿着这些钱去赌,现金全输光了。怒极的路沅白直接冲过去砸了他爹赌博的场子,把人连拖加拽地扯到了马路边。   故事的最后就在这漫天雪景中展开——   “你为什么要动那些钱!谁让你动的!你他妈想死吗!”路沅白真是气疯了,那些钱是他跟袁齐所有的积蓄,欠华誉的钱还没还完,现在一切都没了。   他爹喝了酒,红着脸嚷道:“我是你老子,给我点钱花怎么了!”   路沅白气得眼眶都红了,他早已不复少年模样,头发杂乱,下巴上的胡子也没刮,身上就穿了件破旧的毛衣,一身绝望地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活了这么多年,年少时为了所谓的爱情无所畏惧,走上社会后又为了钱拼死拼活,到最后感情被耗光了,钱也分文不剩,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爹还在嚷嚷:“你个臭小子这个多年也不知道来看看你爹,我养你这么大我容易吗,你倒好,挣的钱一分都不给我,我拿你点用怎么了!”   路旁的车呼啸而过,来来往往的人对路沅白投出诧异的目光。   太冷了,路沅白想,怎么会这么冷,这个冬天太过吝啬,连一点温暖都不肯给他。   “你养我?”路沅白死死地拽着他爹的衣服,目光阴冷骇人,“你养过我吗?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你管过我!你怎么还有脸说这些,你怎么不去死!”   他很少有这么歇斯底里的时候,他爹被吓住了,嘟嘟囔囔地甩开他的手,“你别拽我,我要走。”   路沅白哪能撒手,冷声道:“你走哪去?不把钱还给我你就别想走。”   他爹也急了,拼命反抗起来,路沅白现在力气足以控制住他,两人在马路边起了争执,路人看到直接报了警。   “你他妈放开我!”他爹扯住路沅白的胳膊猛地咬了口。   “艹!”路沅白吃痛,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两人本就在马路边,这一推直接把他爹推到了马路上。   路沅白死死皱着眉,还没来得及伸手把他拉回来,瞳孔骤然一缩,“小心!!”   话音未落,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猛地将他爹撞了出去。   “砰——!”   这一撞就是数米远,腿都撞断了,血洒了一地,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惊呼声、尖叫声、警笛声像是被屏障隔绝开一样,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路沅白脸色惨白,转头看去,只看到满地鲜血,还有站在马路对面的袁齐。   袁齐的表情同样怔愣,他只是看到路沅白不在家,想出来找找人。   袁齐已经想明白了,他想跟路沅白好好谈谈,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他买了路沅白最爱吃的橘子,他怀里还藏了一朵玫瑰花,他想给路沅白一个惊喜。   但老天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路沅白杀人了。   警察迅速押住路沅白,把他摁在地上。   袁齐手里的袋子哐当砸在地上,橘子滚落一地,他想抬腿朝路沅白那边走走,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被蒙上白布,失魂落魄的路沅白被押进警车。   袁齐目睹这一切,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跪在雪地上嚎啕大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痛苦哭完。   路沅白因过失杀人被判七年有期徒刑,他没有提起上诉,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警车开往监狱的那天又下了雪,纷扬的雪花弥漫在天地间,像是要覆盖这世间的一切。所有的爱恨、生死,都被这寂静肃穆的大雪掩埋。   一辆摩托车始终跟在警车后面,公路上没有别人,这辆摩托车格外显眼。   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察看了眼后视镜,笑了声问道:“伙计,这是你什么人,不会是想劫囚吧?”   路沅白低着头坐在后面,这几天他好像老了几十岁,鬓角竟冒出了白发。他没回头看,也没问警察那人长什么样,可他知道那就是袁齐。   是袁齐又怎样呢。   已经没有意义了。   警车在茫茫雪地上碾出两道车轮,最终缓缓停在监狱门口。   路沅白从警车上下来,袁齐刹住摩托车,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他。   四周白皑皑一片,袁齐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对视,这一眼仿佛跨越了岁月。   如果能回到二十年前就好了,那时候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望着彼此,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说话,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眼睛里。   路沅白黑沉的眼珠笼着一层阴霾,死灰一般没有丝毫光亮,唯独瞳孔中站着一个袁齐。   他似乎想把袁齐永远刻在眼睛里,但视线逐渐模糊,路沅白看不清他的脸。   镜头在路沅白脸上停留片刻,而后逐渐上移,最终定格在云层渐散的天上。   雪变小了,黯淡的天色终将散去,明天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第38章   片场鸦雀无声,几个女工作人员忍不住哭出来,林编剧也不忍心看,别过视线长长地叹了一声。   周荏平叼着烟紧紧盯着屏幕,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吐了口烟说:“过。”   刚才悲戚的气氛一扫而光,剧组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恭喜杀青!”   “杀青啦!”   搭戏的配角帮忙把温虞手上的手铐解开,笑着说:“恭喜两位老师顺利杀青。”   温虞眼眶还是红的,最后这场戏演得太伤了,情绪沉进去就很难拔出来,他弯了弯嘴角,说:“同喜。”   贺闻宵朝他走过来,怀里捧了束鲜花,嘴角噙着笑:“恭喜杀青,温老师。”   温虞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还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贺闻宵伸手抱住他,把花塞进他怀里,低声笑道:“好了,不难过了,你不是路沅白,你是温虞。”   温虞在他怀里闭了闭眼,心里总算舒服点,说:“你这花扎人。”   贺闻宵直起身笑了两声:“扎人就不要这个了,我再送你一束别的。”   温虞抱着玫瑰花不肯撒手,摇头:“就要这个。”   《殊途》这部电影拍了半年多,从夏天拍到冬天,从北方拍到南方,最后又跑去东北拍雪景,一路颠簸,各种辛苦难以言说,现在终于结束了,高兴的同时也有离别的感伤,大家聚在一起疯狂拍照,平常不敢接近贺闻宵的工作人员这会儿也鼓起勇气找他要签名照,温虞身边更是围了一群人。   最后整个剧组一起拍了张合照,几百号人挤在一张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开心极了。   送完花,拍完照,互道祝福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拍戏就是这样,原本陌生的人因为一部戏结缘,戏拍完就该离别了,但感情仍在,以后再见面仍是朋友。   王雷家里还有事,杀青后就要收拾行李走了,温虞特地去跟他告别,说:“跟老师搭戏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希望以后还能合作的机会,王雷老师保重。”   王雷一直很看好温虞,拍拍他的肩说:“你天生就是要吃演员这碗饭的,好好沉淀自己一定会前途无量,你也保重,后会有期。”   临近过年,很多人急着回家,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小关跟宋沁也要回去,今年好不容易在过年前收工,也确实该回家看看了。贺闻宵跟温虞给两人塞了红包,厚厚一沓,过年见不着面,心意不能少。   宋沁订的是凌晨的飞机票,来不及送,小关第二天上午走,贺闻宵跟温虞闲着没事,一块去机场送他。   “谢谢温哥。”小关握着红包,感动道,“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饿着别冻着别累着,有什么事忙不过来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立马飞回来。”   “行了行了,你再啰嗦就进不了安检了。”贺闻宵站在一旁挑眉说,“你哥还有我呢,委屈不了他,放心吧。”   小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贺闻宵笑着朝他挥挥手,对温虞说:“小关这孩子跟没长大似的,我刚见他那会他就话多,现在一点没变。”   温虞说:“话多挺好,热闹。”   送完小关,两人打车回了酒店。   剧组的人基本都走光了,杀青宴定在年初八,有空就去,去不了也没事,就是吃顿散伙饭。贺闻宵过年期间没别的安排,他下一部戏是部古装片,年后开始拍,跟温虞那部综艺差不多时候。   本来贺闻宵还想跟温虞在这边转转,但正好赶上了春运,票不好买,只好买了最早的机票,两天后起飞。   外面天寒地冻温虞也不想出去,随便点了些外卖,跟贺闻宵窝在沙发上一块看电视。   屋里暖和,依偎在一起更暖和。   电视上正在播温虞演的一部电影,文艺片,他在里面演一个进山支教的青年教师,整部片子都很平淡,没什么大的波折,就是讲述了一个支教老师的一生。   里面温虞带着方框眼镜,剃了平头,看上去跟他平常的样子不太一样,不过也挺帅,贺闻宵看得津津有味。   温虞低着头刷手机,他不太爱看自己演的片子,屏幕里的人是他又不是他,总觉得不自在。   剧组杀青的消息已经上了微博热搜,每个演员都发了微博,他跟贺闻宵一起上了热门,两人发的微博还挺有意思。   这部戏对温虞来说确实意义非凡,他先感谢了一堆人,又说了说自己对路沅白这个角色的看法,最后说了句:“感谢一见如故,感谢久别重逢,感谢在这里遇见的每个人。”   文字下面紧跟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温虞手捧一束玫瑰,看着镜头笑得很温和,他脖子上多了条项链,网友一眼就发现了。   “这是之前那条项链???我没看错吧!”   “不是说不想戴了吗,怎么又戴上了?”   “前几天小虞过生日说要找回那条项链,估计不是不想戴,是丢了,刚找回来的,恭喜项链失而复得!”   “感谢久别重逢是啥意思?他跟贺闻宵又再续前缘了吗?”   比起温虞絮絮叨叨一大堆,贺闻宵的微博简洁多了,前面都是套话,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说的:“电影是杀青了,但故事还在继续,路还长着呢,一起慢慢走吧。”   网友很会抓关键词:   “一起?你想跟谁一起?说清楚点!”   “啊啊啊是小虞吧啊啊啊啊啊是小虞对吗,你俩给我锁死!”   “他说的是想跟粉丝一起慢慢走,楼上瞎猜什么呢。”   “卧槽我发现了什么,温虞那束花是宵哥送的吧,照片里面那张躺椅是宵哥的,花藏在衣服后面!”   温虞看这些评论看得挺开心,他放大那张照片仔细一看,贺闻宵衣服后面确实藏着花束。   那束花现在就插在阳台上的花瓶里,这几天贺闻宵每天都会给他送花,有玫瑰,有郁金香,有满天星,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贺闻宵每次回家都会给温虞带束鲜花,家里摆满了花瓶,温虞就喜欢给这些花修修剪剪。   “张嘴。”贺闻宵撕了块鸡肉递到温虞嘴边,说,“别光看手机,饭都快凉了。”   温虞本来也不饿,自己懒得伸手,贺闻宵喂他就张嘴吃。   《殊途》在微博上掀起极高话题度,这部戏从开拍之初就吊足了网友的胃口,现在终于杀青,所有人都盼着它赶快上映。   温虞随手往下翻了翻,看到了沈泽西发的微博。   这么长时间温虞都快忘了这个人了。沈泽西杀青得早,走了之后就没跟剧组联系过,但他毕竟也参演了这部戏,跟着发了条微博抒发感慨。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他当初跟贺闻宵闹不愉快的事网友都记得,评论区里不少人骂他。   录音那事已经解决了,温虞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不舒服。有些人就跟阴沟里的蛆虫似的,见不得别人身处高位,攀不上去就想把人家推下来,真是可怜又可恨。   温虞对这种人没有丝毫好感,他性子是温和,但也有脾气,别的什么都好说,底线不能碰。   温虞的底线就是贺闻宵,那份录音真要是传出去,贺闻宵也难逃舆论。   温虞关了手机扔在一边,往贺闻宵身上一靠,说:“困了。”   贺闻宵笑笑:“困了就去床上睡。”   温虞摇摇头,就这么枕在贺闻宵肩上睡。   他以前没这么黏人,怕贺闻宵会烦,现在也不管他烦不烦,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贺闻宵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发,把电视调成静音。   温虞没睡多久,被手机铃声吵起来了。   贺闻宵皱着眉拿起手机一看,韦铭打来的。   这位公子哥成天不是吃就是玩,打电话也从来没个正事,贺闻宵直接挂了。   温虞直起身子,揉了揉贺闻宵的肩,问他:“怎么不接”   贺闻宵没回答,垂眸看着他:“睡醒了?困的话再睡会。”   温虞跟他对视一眼,笑了笑:“不睡了,再睡晚上就没觉了。”   温虞去洗手间洗脸,贺闻宵把电话拨回去,没好气道:“您又闲着了是不是?”   这次韦铭找他倒不是为了吃喝玩乐,说:“正经事,我就是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份录音?”   贺闻宵眉心一皱:“什么录音?”   “我哪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录音跟你有关,放出去就是个猛料。”韦铭纳闷道,“这事真假啊,你是不是被人偷著录下什么了?”   洗手间传来细细的水流声,温虞心情不错,还在里面轻声哼着歌,贺闻宵的心却沉了下来。他低声问:“听谁说的?”   “我一朋友,娱记公司的。”韦铭说,“真有这事啊?那我先把这事给你压下来,你赶紧跟你经济人说说。”   贺闻宵“嗯”了声,挂断电话。他低头掐了掐眉心,忽然很想抽支烟。   这事虚惊一场还好,真要是压不住,这个年就甭想过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段时间状态不好,戏中戏部分确实写得不太好,我会改的,但现在没什么精力qaq真的很抱歉 第39章   下午温虞去了健身房,贺闻宵站在房间阳台上给许鸢打了个电话。   许鸢也听说这事了,她人脉广,任何小道消息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许鸢跟贺闻宵的第一反应一样,都觉得这事又是沈泽西作妖,但查了一圈发现事实跟他们想的有偏差。   这次沈泽西还真啥也没干,音频是从杂志社那边泄露出去的。   那边给的回复是电脑磁盘没删干净,不知道被谁给拷走了。当初这事是用钱解决的,杂志社收了钱就应该把事办妥当,结果现在闹这么一出。   事情既然已经走漏风声,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许鸢跟贺闻宵说:“我回头找人把这事压下去,别人爱知道就知道去吧,只要不曝出来就没事。”   贺闻宵眯眼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说:“你看着办就行。”   许鸢好不容易享受了一段清闲日子,现在又要为这事提心吊胆,她叹了口气,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俩都做好心理准备,这不是小事,虽然舆论现在对同性恋很宽容,但资源方那边不会这样想,上面也不会允许这事摆在明面上。”   贺闻宵点头:“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就不该接这部戏。”许鸢还是没忍住脾气,“你要是没进组,现在估计啥事也没有,你追人用别的方式追啊,何必跑去跟他拍个同性片,这要是有人说你们因戏生情,你们也解释不清。”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贺闻宵当初接这部戏就是想见见温虞,也确实存了想跟温虞和好的心思。喜欢一个人很难藏得住,即便没有沈泽西录音,也会被别人发现端倪。   他俩谈恋爱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这个圈子里没有绝对的秘密。   贺闻宵刚挂电话,温虞就推门进来了。   温虞朝他笑笑,说:“怎么还开着窗,不冷啊?”   贺闻宵面色如常地把窗关上,走过去抱了他一下。   “干嘛呀,我身上都是汗,快撒手。”温虞笑着推他。   贺闻宵不肯撒手,他比温虞高半头,能把温虞整个人搂进怀里,贺闻宵在温虞发顶蹭了蹭,说:“温老师给个准话呗,我什么时候能把你追到手?”   温虞挑了挑眉:“你急什么,慢慢追,我当初可是暗恋五年才把人追到手。”   贺闻宵一笑,说他:“你那叫追?要不是我主动亲你,你到现在都未必说得出口。”   温虞低头笑笑,没应声。   当初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现在都能被拿出来说笑,时间真奇妙。   温虞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神清气爽,一边擦头发一边跟贺闻宵说:“帮我吹吹头发呗。”   贺闻宵正跟宋沁聊天,闻言把手机一放,拿起吹风机给温虞吹头。   那边宋沁发消息没人回,一个劲地轰炸贺闻宵:   ——宵哥?   ——宵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为啥不理我?   ——算了。   ——就当你跟温哥腻歪去了。   “你手机一直在响。”温虞闭着眼说。   他的头发又长了些,额前的刘海都能盖过眼睫,贺闻宵轻轻地在他头上摩挲,说:“没事,宋沁发的。她说要给我寄腊肉,我不要,她就在这叽歪。”   温虞笑了声:“小姑娘一片心意,收了也行。”   “她一寄就是一大箱子,哪能吃完。”   头发已经吹干了,摸上去热乎乎的,很软,手感绝佳。   贺闻宵一向对温虞的头发爱不释手,对他说:“你等会,我去找个东西。”   温虞本来也没想走,他白天基本都待在贺闻宵房间,晚上才回自己屋睡觉。   贺闻宵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梳子跟一盒小皮筋。   温虞仔细一看,笑了:“你怎么会有皮筋?拿这些做什么?”   “宋沁落我这的,过来,我给你扎头发。”   “我一男的扎什么头发。”说是这么说,温虞还是听话地坐过去,任贺闻宵在自己头发上折腾。   外面天已经黑了,窗户映出屋内的一切,温虞通过玻璃看着贺闻宵,贺闻宵神情专注地梳他的头发,温虞头顶上竖起了一撮毛,天线似的,滑稽又温馨。   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屋里只有空调在嗡嗡作响,过了会贺闻宵放下梳子,满意道:“弄完了。”   温虞后脑勺扎了三个小揪揪,头顶还有一个,他伸手摸了摸,无奈笑道:“贺老师真是手艺人。”   “那可不。”贺闻宵勾唇,“我的手艺可不止这些。”   两人通过镜子似的窗户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温虞转头看他,说:“老不正经。”   贺闻宵在他头顶的小揪揪上弹了下,装委屈:“你这就嫌我老了。”   “快别演了。”温虞凑过去在贺闻宵唇边亲了下,很亲昵自然的一个动作,温虞笑着说,“一块去吃晚饭吧,我有点饿了。”   出门前温虞把后脑勺的小揪揪拆了,头顶那个还顶着,反正酒店现在没什么人,也不怕别人看见。   两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回去后各回各的屋睡觉,第二天开始收拾行李。   贺母打电话问两人什么时候能到家,贺闻宵说:“明天下午五六点吧,到了再跟你说。”   “你可一定要把小虞带回来啊,都两年没见了,想得慌。”贺母叮嘱。   贺闻宵笑笑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光想他不想想我呢?”   贺母乐道:“养你养了这么多年,早看腻了,你在家你爸都嫌你烦。”   听听,这就是亲妈说的话。   贺闻宵已经预见了自己在家被嫌弃的命运,吃饭的时候跟温虞说:“我爸妈现在是你的死忠粉,他俩绝对会踩一捧一,到时候他俩编排我你可千万别信啊。”   温虞忍不住笑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你爸妈早就跟我说得差不多了。”   贺闻宵摇摇头叹气:“看来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   这两天两人一直待在酒店没出去,说些平常话,聊聊之前的事,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像离他们很远,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某个瞬间贺闻宵甚至萌生了退圈的念头。   舍得退吗?   这个问题不用想,答案他心里清楚。   贺闻宵舍不得大荧幕,如果可以,他想演一辈子戏。温虞肯定跟他一样,他俩都是天生的演员,镜头之前就是他们的归处。   次日坐上飞机后,贺闻宵把事简单跟温虞说了说,他语气稀松平常,像是不太在意:“许姐说她能处理好,那就肯定没事。”   他之所以不把事情往严重里说,就是怕温虞多想。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本应该开开心心的,他不想让温虞因为这些事忧心。   温虞一听这事心里确实咯噔一下,这就好比头顶悬着一个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把两人炸个粉碎。   “行了,别想了,靠过来睡会。”贺闻宵拍拍自己的肩,温虞刚想歪头靠过去,又猛地想起这是在飞机上。   公共场合,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贺闻宵带了本书放在腿上看,温虞心里有事也睡不着,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飞机在轰鸣声中落地,一出机场两人就被粉丝围住了。   同航班的还有一个女团,机场被各家粉丝围得水泄不通。   贺闻宵跟温虞毕竟是演员,不走流量路线,但架不住两人人气高,来的粉丝不比隔壁女团少。   大大小小的镜头围着两人拍,贺闻宵伸手把温虞护在身前,对旁边的粉丝说:“别这么激动,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粉丝哈哈大笑,一点面子都不给。   贺闻宵护着温虞走到外面,两人这次是要直接回家,没有专车接,贺闻宵刚想打车,就见不远处一辆轿车打了个双闪。   贺闻宵定睛一看,坐在驾驶位上的居然是他爸。   粉丝也跟着看过去,自觉地停在路边没跟过去,朝两人挥手:“宵哥再见,记得多发发微博!”   温虞的粉丝也喊:“小虞路上注意安全,有空记得在微博上敷衍敷衍我们!”   贺闻宵跟温虞坐进后座,朝窗外的粉丝挥挥手,然后跟他爸打了声招呼:“爸,好久不见。”   他爸回头看两人一眼,一向不苟言笑的贺教授弯了弯嘴角,说:“小虞呢?”   温虞咽了口唾沫,说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爸。” 第40章   贺闻宵家住在大学城附近,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一个教历史一个教物理,本以为生个儿子也会搞学术,没想到进了娱乐圈。   回去路上贺教授说:“你妈在家准备晚饭,做的都是你俩爱吃的。”   贺闻宵姿势随意地坐在后座,他爸车里依旧有一股茉莉淡香,闻起来让人觉得亲切,“我看沈教授做的都是小虞爱吃的吧,我也就跟着沾沾光。”   贺教授点头:“哎,对,还有点自知之明。”   温虞面带笑意听两人说话,虽然贺教授话里话外都在偏袒他,但温虞还是有些拘谨,垂在身侧的手一直下意识攥着贺闻宵的衣服。   贺闻宵握住温虞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下车后贺闻宵俯在温虞耳边低声道:“这就是你家,不用怕,我在呢。”   他家楼下有个便利店,贺闻宵本想买点东西提上去,贺教授说他:“瞎客气什么,你上回寄来东西还没吃完呢。”   贺闻宵经常往家里寄东西,沈教授脊椎不好,贺教授常年偏头疼,他没时间回家陪二老治病,只好买一堆补品跟保健品送回去。   贺闻宵毕竟是亲儿子,但温虞时隔两年第一次上门,空着手不太好,幸好他来之前就把礼物带上了,一进门就递到沈教授手里。   礼物有两样,一条女士项链,一套茶具。   沈教授嘴上说着以后别浪费钱,转头就把项链戴上了。   贺教授招呼两人进屋,说:“随便坐,晚饭还得再等会,我去沏茶。”   二老住的屋子宽敞明亮,阳台上摆了一溜花草,厨房里的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满满的生活气息。   贺闻宵拉着温虞坐在沙发上,桌上摆了几盘水果,贺闻宵剥了个橘子给温虞吃。   “橘子有点酸,草莓好吃。”贺教授从厨房出来。   贺闻宵随即拿了个最大最红的草莓递到温虞嘴边,贺教授在对面坐着,温虞都不好意思吃。   贺教授倒没看他俩,低头泡茶,温虞送来的茶具挺合他心意,贺教授没事就爱研究茶艺,喝茶一堆道道。   他说的贺闻宵也听不懂,就“嗯嗯”应着,温虞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能说两句。   吃饭的时候沈教授问他们:“你们拍的那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我也想看看。”   “早着呢。”贺闻宵说,“那电影也不是你俩爱看的类型。”   两位教授是学术圈的,平常的休闲活动就是看看书下下棋,电影电视他们不怎么看,贺闻宵拍的戏他们也就看过几部,剩下的不感兴趣。   一家人边吃边聊,菜基本全是温虞爱吃的,这么多年了,他喜欢吃什么沈教授一直记得。   沈教授看着温虞,还记挂着他骑摩托车受的伤,问道:“伤还疼吗?”   温虞摇摇头,笑着说:“不疼,早没事了。”   沈教授给他夹菜,说:“以后拍戏千万小心,别再出事了,看得人揪心。”   “嗯,以后会注意的。”温虞说。   过了会贺教授问道:“年后什么时候走?”   贺闻宵说:“初四初五吧,也不一定,看剧组那边的安排。”   贺教授点点头,说:“那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吧,在家好好过年。”   年前年后算在一起,两人得在这住七八天。温虞一开始还不太自在,太久没来了,难免紧张,吃完饭就放松下来了,二老都很照顾他,对待温虞跟对亲儿子没什么区别。   吃饭时聊的都是些平常话题,二老没问两人现在的感情状态,也没问当年为什么分手,人家小两口的事用不着他们操心,两位教授是过来人,不用问心里也门清。   吃完饭温虞坐在沙发上跟沈教授聊天,贺闻宵说要去书房找本书看,一进去就接起电话,“许姐?”   许鸢语气不善:“你别叫我姐,你才是我哥,哎我真是服了你俩了,医院好歹是公共场合,里面鱼龙混杂,你俩就不能长点心?”   贺闻宵皱眉:“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许鸢微信上发给他两张照片。   照片里温虞坐在病床上,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贺闻宵俯身抱着他,两人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很亲密。   当时温虞撒娇说疼让贺闻宵抱抱他,两人哪能想到门外就是狗仔,隔着玻璃窗被拍了个清清楚楚。   许鸢说:“照片我已经让那人删了,你俩还有什么我不知道,赶紧都跟我说说,别一会来一个,让不让人过年了?”   录音那事还没解决完,这会又冒出两张照片,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们过个好年。   贺闻宵默了片刻,之后说:“我也不知道,医院这个确实是我大意了,抱歉许姐。”   “抱什么歉,咱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鸢快愁死了,唉声叹气,“现在暂时没事,不过我有预感,这事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早晚得来场雪崩。”   微博上还算平静,但也确实出现了说贺闻宵跟温虞是一对的言论。   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小号放了张五年前的照片——   贺闻宵捧着一束花坐在车里,歪头靠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当时贺闻宵解释说这人是助理,现在照片被人重新调了曝光度,那人露出的半张脸和温虞极为相似。   温虞粉丝当然不认,说这是恶意p图。网友也就看个热闹,其实当时就有好多人猜那个人是温虞,一直没实锤,现在都在评论底下吃瓜。   不到五分钟帖子就没了,没掀起什么大动静。   “小虞来吃橙子。”沈教授把一盘切好的橙子放在温虞面前,跟他说,“你俩别没事就玩手机,多出去转转,大学城里面好多商业街,晚上可热闹了。”   温虞把手机放一边,抬起眼的时候眸里带着笑意,说:“好。”   大学已经放假了,两位教授也没什么事,天天在家看着两个小的。跟大多数家长一样,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就想,在家还嫌烦,巴不得他们多出去玩玩。   手机屏幕就像一道屏障,屏幕外面是岁月静好的平凡生活,屏幕里面则是暗流涌动。   不过再操心也没什么用,温虞索性不去看,自欺欺人过段平静日子也不错。   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多空闲,平日里各忙各的事,虽然温虞经常推掉自己的工作往贺闻宵那边跑,但贺闻宵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剧组,出去玩也玩不了多久。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多周的假期,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   吃完晚饭两人要出去消消食,沈教授怕他们冻着,一人一条厚围巾,裹得严严实实才让出门。   外面风挺大,路上没什么人,两人背对着风慢慢溜达。呼啸的风顶在后背上,让人有种想躺下去的冲动。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风时大时小,从肩膀的缝隙中穿过。   温虞看向贺闻宵,说:“对了哥,一直想问你,如果咱俩的事真的被爆出来,许姐想怎么解决?”   贺闻宵把他被风吹掉的帽子扣上,说:“不知道,没问她,还没到那地步呢。”   温虞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寒风吹得人喉咙发干,温虞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声音被风吹得有点听不清:“我有点渴,咱去买瓶水吧。”   “去。”贺闻宵说。   前面不远就是一家超市,温虞买了瓶水,这种天喝常温的都冷,他抿了一小口就没再喝。   贺闻宵在货架间转了几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盒大白兔奶糖。   温虞喜欢吃甜,一见奶糖眸子都亮了,贺闻宵笑着递给他,说:“就知道你喜欢。”   这天一大早两人就被沈教授敲门叫起来,说要贴春联,今晚就是除夕夜了。   春联跟福字都是贺教授亲手写的,红底黑字,字迹遒劲大气,贴上去整个屋都喜庆了。   沈教授还把两人屋里的枕头被子换成了红的,贺闻宵失笑:“床头再贴个囍,这屋就成婚房了。”   温虞看着这红通通一片也挺想笑,说:“挺好的,氛围感有了。”   贴完春联就要准备包饺子了,这是个技术活,贺闻宵包的过于不堪入目,被沈教授打发去倒垃圾了。   温虞包的中规中矩,沈教授很满意。   贺闻宵拎着垃圾袋出门后,温虞手机响了,是杨晨打来的电话。   他手上还沾着面粉,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一边洗手一边歪着头应道:“怎么了杨哥?”   杨晨说的还是温虞跟贺闻宵的事,他就是想问问温虞的想法。   温虞关了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把事推到我头上吧。”   杨晨当即就回绝了:“不可能。”   “我是说真没办法的时候。”温虞扯了下嘴角,“我相信你跟许鸢姐的能力,但凡事都可能出现意外,你们就把这个当成最后的应急方案行了,就说是我故意勾引他?或者说照片是我刻意让人拍的也行。”   一个新人演员为了抱上贺影帝大腿,故意勾引他亲近他,甚至不惜代价让狗仔拍到亲密照,多么完美的解释,直接把贺闻宵摘了个干干净净。   杨晨很少跟他说重话,这会直接生气了,骂了个脏字,说他:“你是我手下的艺人,我犯不着为了贺闻宵牺牲你,真到了那时候,我就算跟贺闻宵那边对咬,我也不可能往你身上泼脏水。行了,你闭嘴吧,这事我来办。”   温虞轻声说:“他是影帝,别把他从神坛上扯下来,我无所谓,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   贺闻宵推开门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冷到极致,“大不了把自己作践到泥地里是不是?反正你进这个圈是因为我,为了我退圈也挺好,你一直这么想对吗?”   那头杨晨还在说什么温虞已经顾不上了,他嘴唇动了动,走过去想抱一下贺闻宵,“……哥。”   贺闻宵冷着脸推开他,说:“别叫我哥。” 第41章   贺闻宵是真生气了。   吃晚饭的时候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怎么看怎么感觉气氛不对。   贺教授主动抛出几个话题,温虞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贺闻宵则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两人虽然闹别扭,但在长辈面前贺闻宵也没故意给温虞脸色看,吃完饭就回卧室了。   沈教授压低声音问温虞:“怎么啦?闹别扭了?”   温虞也没什么心情吃,好好的除夕夜闹成这样,他悔得肠子都快青了,这些事也没法跟长辈说,温虞勉强笑了下:“没事的妈,您继续吃,我去跟他说说话。”   卧室里贺闻宵在收拾被子,温虞进去他也没抬眼,那架势是要今晚分房睡。   “哥,你别这样。”温虞关上门,从后面抱住他,小声说,“我错了,我那些话没过脑子。”   “没过脑子?”贺闻宵冷笑一声,“我看你想得挺周全啊,出了事就往自己身上揽,挺能耐啊,分手两年都没让你改了这毛病,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撒手。”   温虞不肯撒手,贺闻宵就一根根把他手指头掰开。   客厅里两位教授还在吃饭,贺闻宵不想闹到他们面前,被子收拾好了也没走,站在屋里跟温虞说:“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你的事业跟我同样重要,你扪心自问,你舍得离开这个行业吗?你甘心以后再也拍不了戏吗?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把事揽到自己身上,你会面临什么后果?你的粉丝怎么看你?以后谁还敢跟你合作?”   这一连串的问句问得温虞眼眶都红了。   贺闻宵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别开眼不去看他。   温虞的心越揪越紧,情绪绷不住,走过去拉住贺闻宵的手,声音带着沙哑跟颤抖:“你别不要我,我再也不敢了,别跟我分开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   他哭贺闻宵也跟着难受,到底没忍心挣开温虞的手,叹了口气说:“这是两个人的事,一起承担没什么不好,我本来还想问你,如果真澄清不了,咱俩公开也行,反正能跟你在一起,我没什么好怕的。”   他的想法跟温虞的出发点不一样,温虞从始至终把他放在第一位,没考虑过自己,而在贺闻宵心里温虞的开心与否同样重要,他把两人视为一个整体,谁牺牲都不行。   屋里一时没人开口说话,这一场景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分手的那天温虞也是这样哭,贺闻宵则狠下心走了。一想起这个,温虞心里就害怕。   他紧紧攥着贺闻宵的手,低着头哭得喘不上气:“对不起,我……我就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包括我,我把我最好的情绪留给你,就算委屈点也没什么,但我不知道这样是错的,我真的努力去改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当初分手贺闻宵走得很干脆,连解释的时间都没给他留,有些话温虞想说很久了,今天就借着情绪把自己的心摊开给贺闻宵看。   “我从小没感受过爱,习惯了把自己摆得很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经常高兴得睡不着觉,老觉得这是一场梦……”温虞头抵着贺闻宵的肩,眼泪直接浸湿了他身上的睡衣,哽咽道,“我喜欢你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人,我总怕留不住你……于是我小心翼翼,怕你觉得我烦,怕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你那么耀眼一个人,我凭什么啊,我……”   温虞呛了一下,眼泪顺着下巴落满衣襟,贺闻宵见不得他这样哭,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温虞的后脑勺:“好了好了,不哭了,好好说着话呢,看你哭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温虞断断续续地说。   他之前没说过这些话,贺闻宵也不知道他在这段感情里这么没安全感。他们俩走到现在,谁都有责任。一个习惯了卑微迁就,一个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对方的内心。   贺闻宵牵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抽了张纸帮他擦眼泪,刚刚心头蹿起的火现在全让温虞的眼泪给浇灭了,他搂着温虞说:“没说不要你,你都想把事往自己身上揽了,我还不能生气?”   温虞自己擤了擤鼻涕,哑声说:“生气可以,但别提分开。”   “不提分开。”贺闻宵抹了下他湿润的眼角。   听到这话温虞才放心,他闭上眼靠在贺闻宵肩上,哭这么一场太耗心力了,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两人静静坐着,温虞吸了几下鼻子就没动静了,贺闻宵低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贺闻宵轻叹一声,轻手轻脚地把温虞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温虞眼角还是红的,睡着了也不踏实,贺闻宵稍一动他,他就撑起眼皮嘟囔一声:“……别走。”   贺闻宵现在半点脾气都没了,耐心地哄着他:“不走,就在这陪你。”   温虞感受到他的存在,慢慢睡沉了。   过了会沈教授来敲门,轻声问:“快到十二点了,你俩还吃饺子吗?”   贺闻宵摆摆手,同样用气音回答道:“他睡了。”   沈教授往里看了眼,又说:“那你待会出来吃点吧,我给小虞留点出来。”   贺闻宵点点头,悄无声息关上门。   沈教授回到客厅,跟贺教授说:“小虞睡了,闻宵在里面陪他。”   电视上在播放春晚,小品没什么意思,贺教授正戴着眼镜看报纸,闻言回头看了眼,“他俩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教授在旁边坐下,喝了口茶说:“有事咱也管不了,小年轻愿意折腾,随他们去吧。”   贺教授翻了页报纸,摇摇头说:“折腾两年了,也没见他们折腾出个花来。”   十二点的时候贺闻宵出来吃了顿饺子,电视上春晚在倒计时。   又是一年过去了,时间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什么。这一年经历的事太多,从头算算,几乎每一件都和温虞有关。   贺闻宵回屋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他爸妈也给了一份,贺闻宵一并塞在温虞枕头底下,低头在温虞额头上吻了吻。   新的一年,希望他的小虞开开心心,健康顺遂。   第二天温虞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昨晚哭得太狠,现在眼睛还是疼的。   他揉着眼缓了缓,下意识往旁边一抓,抓了个空。   温虞心里一惊,猛地翻身坐起来。   床上只有他一个,一张被子,一个枕头,贺闻宵真的搬出去睡了。   贺闻宵心疼归心疼,原则还是有的。   不过这次他没像之前那样冷着温虞不闻不问,既然知道温虞没安全感,那他就给足了安全感,该关心还是关心,温虞叫他哥他也答应,但他就是不回来睡,也不主动追人了。   年后两人就没那么清闲了,温虞要去拍杂志封面跟综艺,贺闻宵则准备进剧组拍戏。   《殊途》杀青宴定在北京,离家不远,温虞收拾收拾就直接去了。   他跟贺闻宵现在已经各自搬回了自己家,总在长辈那住着不太像话。   杀青宴那天小关也回来上班了,几天不见,小关居然胖了。温虞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问道:“你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   小关嘿嘿笑道:“在家除了吃就是睡,顿顿大鱼大肉,一不小心就长膘了。”   两人正说着,身后走来一个人,小关回头看了眼,高兴道:“宵哥!好久不见!”   贺闻宵带着墨镜,朝他勾了勾唇:“好久不见。”说完他又看向温虞,说,“周导在群里催呢,快进去吧。”   两人已经三天没见着面了,各有各的事忙,微信上聊天始终不冷不淡,温虞挑起一个话题,贺闻宵下一句就能给他终结。   虽然不至于完全陌生,但就是让人踩不到实处,心里空落落的。   温虞“嗯”了声,抬脚走在他后面。   小关不仅长了肉,心也长了,掩着嘴问温虞:“你俩咋啦?”   温虞看着贺闻宵的背影,叹了口气:“我说错了话,惹他生气了。” 第42章   当初温虞跟贺闻宵在一起,这事最开始就刘廷知道。   刘廷眼光老辣,看出来之后也没声张,私下跟温虞说:“这个圈子里的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凡事多长两个心眼,别傻乎乎地掏心掏肺。”   刘廷跟这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看出温虞对贺闻宵的心思了。他这么说不是不看好贺闻宵,他只是不看好这段感情。   这个圈子干净纯粹的感情太少了,鱼龙混杂的地方,利益牵扯的东西太多,一段感情根本微不足道。就算现在真心喜欢,以后也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现实例子太多,说都说不完。   温虞当时只是笑笑,说:“谢谢刘导关心,不过已经晚了,我这辈子已经在栽在他身上了。”   刘廷问:“非他不可?”   温虞点头:“非他不可。”   当初说得信誓旦旦,温虞心里也确实这么想的,他十四岁的时候遇见贺闻宵,活到现在将近一半的生命都在追寻贺闻宵的脚步。   他好不容易才追上,这辈子就不可能放手。   贺闻宵也没让他失望,虽然这段感情见不得光,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给了温虞足够多的温柔和浪漫。   《风暴》这部电影拍了一年之久,从春天拍到第二年春天,贺闻宵的生日就在春四月。   过生日那天剧组也准备了一个大蛋糕,上面插着蜡烛,刘廷让贺闻宵许个愿。   贺闻宵头上戴着生日帽,笑得开心又满足:“我没什么好许愿的,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温虞站在他旁边,肩膀跟他紧挨着,屋里没开灯,只有蜡烛发出荧荧的光。两人垂在身侧的手牵在一起,贺闻宵说着话,尾指在温虞手心轻轻刮了刮。   最后贺闻宵还是闭上眼许了个愿,什么愿望他没说,回去后温虞问他:“你的愿望是关于什么的?”   贺闻宵笑着说:“关于你。”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屋里的窗帘拉着,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贺闻宵偏头吻了下温虞的嘴角,说:“我许的愿望是,家人朋友健康快乐,小虞永远在我身边。”   ——小虞永远在我身边。   贺闻宵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们会分开。   《风暴》杀青后贺闻宵就进了另一个组,温虞也接到了一部班底不错的电视剧。   晚上视频的时候温虞突然跟贺闻宵说,他不想接那个戏了。   贺闻宵问他:“为什么不想接?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剧本吗?”   温虞坐在酒店的床上,挠着头发笑笑,有点不好意思:“拍摄地离你太远了,见一面都不方便。”   贺闻宵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职业原因,他跟温虞不可能天天见面,连约个会出去玩都是奢侈。这是没办法的事,干一行就要适应一行,反正有手机,也不至于真见不着面。但温虞为了这个放弃拍戏,贺闻宵不能接受。   他先是一笑,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不觉得亏吗,这部戏可是块香饽饽,你要是真不接,片方那边可能会对你有意见。”   “我还没去试镜呢,能不能演还不一定。”温虞凑近了屏幕看他,贺闻宵进组后两人每天都会视频一会,有时候看贺闻宵面色疲惫,温虞不想打扰他,说几句话就挂断了。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让人觉得难受。   温虞说:“我打听过了,在你那边取景的还有一个网剧,正好在选角,我打算去试试。”   “网剧?”贺闻宵皱眉,“什么类型的?”   “跟我之前拍的那些差不多吧,都市甜剧。”   “不行。”贺闻宵说。   温虞在拍《风暴》之前就一直拍些不入流的网剧,这种剧班底差、剧本差,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在贺闻宵眼里,拍这种剧跟浪费时间没什么区别。   现在温虞终于凭借《风暴》有了点知名度,不少知名导演都向他伸出橄榄枝,这部电影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温虞居然想放弃。   贺闻宵哪能任他胡闹。   温虞看出他脸色不对,赶紧解释道:“这部网剧不算特别差,剧本也挺有意思,真的。”   贺闻宵今天拍戏累了一天,晚上还得跟他掰扯这些,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疼,皱着眉说:“你的热度刚起来,去拍这种戏太浪费了,你要是真觉得见面不方便,我以后有空就飞过去见你,每天咱俩通两遍视频,这样行吗?”   温虞咬着嘴唇,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低声道:“我再想想吧。”   之后温虞就没再提这事,贺闻宵还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两天后,他在微博上看到了那部网剧官宣的消息,男主赫然就是温虞。   事已至此,贺闻宵也没再说什么。就算说了也没用,人都来了,他跟温虞本就在热恋期,哪舍得因为这事跟他争执。   两个剧组确实离得近,下了戏两人就互相串门,贺闻宵还在温虞那部剧里友情客串了一下。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温虞杀青。   温虞比贺闻宵早杀青半个月,下一部戏还没着落,温虞索性住进了贺闻宵家里。   贺闻宵在这边有一套房,白天拍戏不怎么回去,也就晚上回去睡个觉。   温虞住进去之后几乎天天围着贺闻宵转,每天天不亮,温虞就起床给贺闻宵做早饭,他知道贺闻宵嘴挑,做饭从不重样,每一顿都极对贺闻宵胃口。   这段时间温虞就没怎么出过门,附近有狗仔转悠,他只能待在家里,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贺闻宵身上。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演员。   温虞多希望自己此生唯一的角色就是贺闻宵的爱人,不用扮演,也用不着台词,每一句都是最诚挚的爱意。   贺闻宵也没让他在家等得太无聊,只要有空就会给他发消息,片场有什么好玩的事他都会告诉温虞。每晚回家贺闻宵都会带一束花,有时候是花店买的鲜花,有时候是他路边摘的野花,无论哪种温虞都特别喜欢。   贺闻宵一开始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正好温虞有空陪着他,他也希望天天看到爱人的笑脸,这简直幸福极了。   但时间一长,贺闻宵逐渐反应过来这事不太对。   他太舒服了。   温虞把他照顾得太好了,他在这段感情里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因为温虞从不会主动索取。   可这不对。   如果一段感情里从始至终只有一方在付出,那这段感情就是有问题的。   温虞就好比一朵向阳花,贺闻宵就是他的太阳,他只会围着贺闻宵转,而他自己的事业、情绪、喜恶都被隐藏起来。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好处全被贺闻宵一个人占了,这不公平。   那天晚上贺闻宵问道:“你下一个通告是什么时候?”   温虞在给他弄水果沙拉,轻轻笑着说:“不知道,经纪人还没联系我。”   “是吗?”贺闻宵看着他说,“我怎么听说你推掉了一个广告邀约?”   温虞动作一顿,把水果放在他面前,说:“那个广告不太适合我,经纪人也不喜欢。”   贺闻宵揉了揉眉心,没吭声。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温虞叉起一块芒果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贺闻宵不太想吃,但还是低头咬了一口,视线无意间扫了下温虞的手指。   “手怎么了?”贺闻宵抓住他的手,皱着眉问。   温虞一笑:”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贺闻宵抓着他的手来回看,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温虞左手手指上很多细小的伤,一看就是刀子划的。其实温虞之前没怎么做过饭,一个人生活吃饭很应付,随便买点吃饱就行,切菜做饭都是在网上学的,这几天才慢慢熟练。   有几道伤已经结痂了,新的伤还冒着血丝,贺闻宵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说他:“伤着手怎么不跟我说?刚才切水果又伤到了是不是?看着就疼得慌。”   “真没事。”温虞想把手缩回来,使了使劲没挣开,“真不疼,你不用……”   “闭嘴。”贺闻宵瞪他一眼,起身找来消毒水跟棉棒。   消毒水抹在伤口上有点疼,温虞手抖了一下,贺闻宵立马顿住,问他:“疼吗?”   温虞摇摇头,冲他笑笑:“没事,你继续。”   问他什么都说没事,伤着了说没事,疼着了也说没事。贺闻宵低头给他抹药,脸色不太好看,沉默半晌突然道:“有通告尽量接,你热度刚起,这么多天不在公众面前露面不太好。”   “……”   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比较明显了,温虞抬眼看向他,声音放得很轻:“你是在赶我走吗?”   贺闻宵把他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虞说:“等你杀青我们一起走不好吗?”   贺闻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把消毒水收起来,拉着温虞的手说:“你的事业刚起步,现在不是放慢节奏的时候,你还年轻,不能只待在舒适圈里,现在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未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温虞默不作声地听着,过了会缓缓摇头,看着他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第43章   人的性格和成长环境是分不开的。   温虞初中之前家里并不富裕,但父母健在,该给的关爱一点都不少,那时候他的性格是很开朗的,经常跟着小伙伴在街巷里跑来跑去,身上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顽皮和天真。   后来家里突遭巨变,温虞美好的童年彻底粉碎,他跟着叔叔一家生活,从此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叔叔家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那不叫弟弟,那简直就是个恶魔。   温虞吃的穿的都是弟弟剩下的,此外还要受欺负,弟弟打他他不能还手,弟弟污蔑他偷东西他也没法澄清,反正没人相信他,温虞渐渐地不怎么开口说话,变得自卑敏感。   班里同学知道他家的情况,背地里总是议论纷纷,温虞知道这些,但他没去解释。他并不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知道说再多也没用,所以一开始就不会抱有期待。   遇见贺闻宵之前温虞的世界一片黑暗,后来温虞回想起这一切,不觉得苦,只觉得老天格外眷顾他。   在温虞心里,贺闻宵是他花光所有运气才求来的好运。如果苦难的尽头是贺闻宵,那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而贺闻宵的成长经历和他恰恰相反,他们就像两颗运行轨迹完全不同的行星,本应背道而驰,却在绕了一大圈后产生了一个交点,从此行星相撞,迸发出令人眩晕的暧昧和心动。   温虞沉溺在这段恍若美梦的感情里,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怕梦醒,怕一切成空。   所以温虞对贺闻宵说“你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句极动听的情话,没人能拒绝爱人赤忱的真心。   贺闻宵知道温虞的过去,也清楚温虞的性格难以改变,他认真想过温虞是不是真的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可后来贺闻宵去温虞剧组探班,他看到温虞演戏时的认真与眸子里热烈的光。   温虞是喜欢拍戏的,他本身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好好打磨将来必将星途璀璨。   贺闻宵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温虞为了这段感情做了多大的牺牲。   不是说谁先喜欢谁谁就要卑微,在感情里面两个人都是平等的,贺闻宵也会怕,怕猜不透温虞的情绪,怕温虞在他身边其实并不开心,怕这段感情会耗尽温虞的喜欢。   温虞太过小心了,有时候贺闻宵故意找茬想试探他的底线,但只要他一皱眉,温虞就会先认错。   明明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可还是挤出笑容跟他说:“抱歉,我的错,你别不开心。”   那时候两人都在外面拍戏,不在一个地方,隔段时间才能见上一面。温虞接的那部戏时常要去深山老林里拍,他一有空就往贺闻宵那边跑,有时候只能待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要飞回去。   很麻烦,也很累,贺闻宵不想让他来回折腾,可温虞就是不听。其实两人平常也会通视频通电话,但隔着屏幕说再多,也不如现实中见上一面。   后来贺闻宵剧组出了点状况,拍摄暂停,多出了三天空闲时间。他本想买机票立马飞去找温虞,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暴雨骤然袭来,飞机停运,取景地那边连高铁都没有,要回去只能坐火车。   坐火车就坐火车,贺闻宵也没犹豫,买了深夜的火车票,一路颠簸去了温虞那边。   暴雨突袭了十几座城市,贺闻宵出站的时候还在下雨,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把他淋了个彻头彻尾。等他好不容易打上车,带着满身疲倦来到温虞住的酒店,已经是凌晨了。   太晚了,温虞已经睡了,贺闻宵没去打扰他,自己找了个房间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给了温虞一个惊喜。   确实挺惊喜的,温虞眸子都亮了,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来了?”   贺闻宵露出个笑容:“来见你。”   他淋了场雨,昨晚发了低烧,到现在脸色还有点苍白。温虞一看就明白了,心疼得不得了:“昨天那么大雨你还过来,是不是不舒服?”   “没。”贺闻宵推着他进屋,把人摁在自己怀里,头埋在温虞肩窝,低声说,“让我抱会儿,太想你了。”   他带着点鼻音,呼出的气炙热滚烫,温虞脖颈上的皮肤都快烧起来了,他搂住贺闻宵的后背,轻声道:“以后别这样,我去找你就好了……”   贺闻宵摇头:“不,以后我找你。”   温虞说:“你这样太累了。”   “所以呢?”贺闻宵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累吗?就你自己辛苦,让我舒舒服服的,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虞当时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他以为贺闻宵只是单纯地心疼他,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量变的积累是悄无声息的,缓慢又磨人。   两人都想多为对方付出点什么,好像这样这段感情就能长久,但感情上的付出是不能用天平衡量的,不是说哪边多加点砝码就能把不对等的关系掰回来,他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效果只会适得其反,越走越累。   性格跟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是幸运,但幸运背后也藏着早就注定的矛盾跟隔阂,这些东西始终存在,迟早有一天会原形毕露。   矛盾的催化剂是贺闻宵二十七岁生日那天温虞送他的“礼物”。   生日那天是在剧组过的,贺闻宵在拍戏,温虞跟韦铭都飞过去陪他,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兄弟,贺闻宵那天挺开心的。   导演让他许愿,这次贺闻宵没再说什么“想要的都得到了”,他闭上眼认真地许了个愿,回去后温虞也没问他愿望是什么,贺闻宵还提了句:“你这次怎么不问了?”   温虞笑笑,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出来的愿望不会灵验,所以结局从一年前就注定好了,温虞不会永远在他身边。   热闹结束后两人一起回了酒店,贺闻宵喝了点酒,走路不太稳当,整个人挂在温虞身上说:“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二个生日……”   “开心吗?”温虞扶着他问。   贺闻宵“嗯”了声,说:“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温虞的心却缩了一下。   好久?   这段时间两人天天通视频,有空就见面,爱人之间的浪漫跟亲昵他们一个也不少,可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   不只贺闻宵觉得别扭,温虞心里也挺难受。两人都察觉出这段感情已经有了裂痕,想弥补却无从下手,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怕对方会累,也怕自己撑不住。   进屋后温虞跟贺闻宵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再开心一点。”   贺闻宵闭着眼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温虞先给他喂了解酒药,然后扶着他一起洗了个澡,一顿折腾下来已经到深夜了,贺闻宵酒劲散了些,没那么困了。   温虞不知道在卧室捣鼓什么,过了会才喊:“你进来吧。”   贺闻宵笑了声:“搞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啊……”   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床上衣不蔽体的温虞。   这种衣服贺闻宵也就在片里见过,几乎算不上是衣服,一片布遮着关键部位,剩下的就是渔网跟条带,看着就让人血脉贲张。   温虞穿这一身简直诱惑极了,贺闻宵眸子染了抹深色,勾唇笑笑:“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温虞有点紧张,侧脸都羞红了,“还有……在那个柜子里。”   贺闻宵走过去来回打量他几眼,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下,手掌抚过温虞白皙温热的躯体,笑道:“宝贝儿,你可真会投其所好。”   温虞红着脸看向他,相当勾人。   贺闻宵笑笑,起身走向衣柜,他还挺好奇温虞给他准备了什么,柜子里就一个箱子,贺闻宵解开盖子一看,瞬间就明白了。   他扬起的嘴角僵了一下,雀跃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贺闻宵回头问温虞,“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温虞眨着眼睛点头:“你喜欢吗?”   贺闻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他突然感觉很疲惫,没由来地疲惫。   皮鞭、蜡烛、项圈,还有其它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明明是爱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贺闻宵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他记得温虞是怕疼的,平常两人在床上也会玩点花样,但贺闻宵从不会弄疼温虞,可现在温虞自己送来了这些东西,想讨他欢心。   没必要这样,贺闻宵想,他们俩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样了?   他脸色不好,温虞也能看出来,现在这种情况太尴尬了,温虞咽了口唾沫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贺闻宵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这个?再说就算我喜欢,你明明那么怕疼,你还由着我来?”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蹙了下眉,道:“你是不是看了我的电脑?”   温虞没说话,默认了。   上个周温虞也来过一次,两人之间从不设防,贺闻宵开着电脑就去洗澡了,温虞也就随意看了眼,结果看到韦铭传给贺闻宵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各种劲爆片子,贺闻宵其实不想要,他没时间看这些,韦铭非要给他传,传的时候还传错了,但误打误撞正好踩准了贺闻宵的性取向。   贺闻宵洗完澡回来就发现温虞的脸色不太对,当时他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礼物他一个也没用,径直上床抱住温虞,沉声道:“睡吧。” 第44章   哪能睡得着。   温虞在贺闻宵怀里睁着眼,两人都没睡,也知道对方还清醒,但没人说话。他们明明抱在一起,却好像没那么亲密。   良久之后温虞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低低沉沉的:“哥,二十七岁生日快乐,这是我爱你的第七年。”   他说完房间里就陷入一片安静,贺闻宵的手搭在他后背上,手指顺着脊线往下滑,最终停在温虞的腰上。   贺闻宵问他:“箱子里的那些东西,你喜欢吗?”   温虞嘴唇动了动,最终说:“不喜欢。”   “不喜欢就别委屈自己,你情我愿的事,我只希望你开心。”贺闻宵的音色在漆黑中显得很淡,他说,“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当年没遇见你就好了。”   温虞身子一僵,随即紧紧搂住他,闷声道:“别说这些。”   贺闻宵在他腰上拍了拍,指尖触碰到一丝微凉,是温虞衣服上的铁环,贺闻宵说:“如果没那么早遇见,你就用不着喜欢我那么多年,我们可以晚点见面,慢慢熟悉、试探,然后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窗帘只拉了一半,月光趁机溜了进来,洒了一地皎洁,多么安静温柔的夜,温虞的心却一寸寸冷了下来。   “我们现在就像是踩着薄冰行走,太过小心翼翼了,不应该这样。”   贺闻宵嗅着温虞发间的香气,轻叹一声:“我爱你小虞,所以我不想看你那么累,不想你总是迁就我,我没那么矫情。在我面前你可以肆无忌惮,做真实的你就好了,别总是以我为中心,如果我哪件事让你不高兴了,你跟我吵一架都行。”   “我怕这段感情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我怕你会觉得爱一个人好累,所以我在尽量弥补,我只要一想到你一个人撑过了那五年,我就……”贺闻宵声音一哑,低低道,“我就心疼得慌,就想对你更好一点,但是现在我们好像两个走错了路,越是刻意就越是疲惫,你什么都不往外说,我摸不清你的心思,有时候我说一句话,都要先想想这话你听了会不会难受。”   话既然起了头,贺闻宵索性一次性说清楚,把那些故意藏匿起来的矛盾一一铺开。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在粉饰太平,但裂痕既然已经存在,熟视无睹就是在自欺欺人,不如好好谈一场,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温虞的头埋在贺闻宵的颈窝里,睫毛轻轻扫过他的皮肤,温虞吸了下鼻子说:“我脑子有点乱,先让我好好捋一遍,哥。”   他叫“哥”的时候尾音颤了一下,贺闻宵在他头发上吻了吻,说:“不急,你慢慢想。”   这段时间温虞的思绪一直很乱,他想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都很爱对方,明明想长久在一起。   累吗?   好像是有的。   虽然温虞不想承认,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心一直悬着,没安顿过。他习惯了事事以贺闻宵为先,贺闻宵对他好,他就想对贺闻宵更好,两人你推我让,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   可这种方式似乎是错的。   两人都很累。   温虞说这些的时候,贺闻宵没吭声,静静听着。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刚开始的时候恨不得把这段感情昭告天下,反正此生非这个人不可,就算未来充满了不确定,那又怎样呢。那时候他们以为相爱就可以战胜一切。   现在的他们依然相爱,但这份爱让自己跟对方都过得不舒服。这不是爱的本意。   贺闻宵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这么抱着其实有点热,但两人都没松手,好像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   温虞安安静静窝在贺闻宵怀里,睡前最后问了句:“哥,你不会离开我吧?”   贺闻宵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不会。”   尽管贺闻宵坚定他们不会分开,尽管他们还爱对方。   但天不遂人愿,终究还是走散了。   温虞拍的戏是一部古装片,取景地是一片树林,虫子多,路也不好走,拍打戏的时候经常伤着,不过都是些小伤,擦破点皮,贴个创口贴就过去了。   晚上两人通视频的时候他主动跟贺闻宵说:“今天磕着膝盖了,下威亚的时候没站稳,扑通跪下了。”   贺闻宵问他:“严不严重?”   “就磕了点青,没事。”温虞把裤腿撸起来给他看,膝盖处确实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看着确实不严重,贺闻宵还是挺心疼,说,“擦点药,平常注意点,别碰着这块。”   温虞冲他一笑:“好嘞哥。”   这些小伤小病温虞都事无巨细地告诉贺闻宵,表面上看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可后来温虞又伤了一次,这次伤得比较重,扑在地上的时候手心里扎进一块玻璃。   玻璃扎得很深,血直接染红了整个手掌,送去医院后医生说要缝针。   贺闻宵打来电话的时候温虞正在上药,麻醉已经过了,这会正是疼的时候。小关帮温虞接通电话,贺闻宵带笑的声音传来:“下戏了没?”   温虞疼得脸都白了,声音放得很轻,尽量不让贺闻宵听出端倪:“……还没,马上就要开拍了。”   恰好医生在给他包扎,伤口疼得慌,温虞忍不住“嘶”了一声。   贺闻宵立马道:“怎么了?”   其实温虞知道自己应该说出实情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否认了:“没事。”   贺闻宵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挂了电话还是不放心,又打给了组里一个副导演,副导演不知道两人的事,直接说了实情。   贺闻宵一听就坐不住了,当即往温虞那边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事把贺闻宵气得不轻,又气又心疼,看着温虞的伤就直叹气。   温虞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心虚地拉住他的袖子,说:“哥,真没那么严重,过段时间就好了。”   贺闻宵进医院正好看见温虞换药那一幕,血淋淋的,一想起那画面他的心就揪得慌,沉着脸说:“这叫没事?这叫不严重?我要是不亲自过来,这事就被你瞒过去了是不是?”   这事就像是钉进木材里的钉子,木头本就存在裂痕,一枚钉子钉进去,再轻轻一扯,木材就完全裂了。   因为手伤的缘故,温虞的拍摄进程暂停,贺闻宵那边还有工作要忙,索性带着温虞一块回去了。   温虞住进他家里,这套房子两人经常住,生活用品都很齐全。   温虞伤的是左手,右手完好无损,但贺闻宵怕他磕着伤口,凡事亲力亲为,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小关去陪温虞。   那天贺闻宵在剧组收到了小关送来的水果沙拉,他还挺意外,问小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你温哥让你做的?”   小关说:“他自己做的。”   贺闻宵皱眉:“他手伤着了怎么做?”   小关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去倒了个垃圾,回去就看见他把这个准备好了。”   这些水果都削了皮,切成整整齐齐的小块,温虞一只手根本不方便,贺闻宵刚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结果被导演叫去讲戏了。   这场戏在一栋居民楼下拍,楼对面就是一家医院。拍的时候贺闻宵不经意扫了一眼,居然看到了温虞的身影。   温虞身上披了件薄外套,秋季风大,风吹起他的袖子,贺闻宵看见温虞左手上的绷带似乎渗了血。   拍完这场贺闻宵直接冲进医院找人,果不其然在医院走廊里看见温虞。   温虞手上的绷带已经换完了,正在等医生给他拿药,他没想到会在这看到贺闻宵,先是一愣,而后咽了口唾沫:“你怎么来了?”   贺闻宵紧锁着眉,走过去盯着他的手看,问道:“怎么回事?”   温虞故作轻松道:“没……就是过来换个药。”   他刚说完,医生推门出来,把药递给他说:“以后千万小心,手都这样了就别进厨房了,再碰一下这伤就真好不了了。”   温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医生走后他拉住贺闻宵说:“哥,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没事的。”   贺闻宵脸色有点沉,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是你的身体重要,还是我吃一顿水果重要?”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车上,温虞打车来的,他这样也开不了车,进了副驾驶连安全带都扣不上,贺闻宵俯身帮他扣上。   温虞趁机在贺闻宵侧脸亲了下,软声道:“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上,贺闻宵直起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不会有下次了。” 第45章   路上两人都没出声,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秋天的午后阳光和煦,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温虞却无端感到冰凉。   回到家贺闻宵鞋都没换,直接进了卧室,把温虞放在抽屉里的证件装进一个袋子里。   这间房子是家一样的存在,到处都是共同生活过的气息,贺闻宵本想把温虞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温虞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眶都红了,看着他叫了声:“哥……”   贺闻宵没理他,温虞走过去想抱住他,被贺闻宵往旁边一闪避开了。   “你的手刚包好,小心点。”贺闻宵低声说。   温虞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摇摇头:“我不要这些,别这样哥。”   贺闻宵攥住他的右手,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淡淡道:“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温虞闭上眼,别过头不去看。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窗外晴空万里,澄净的光落了一地。   温虞低下头捂住脸,声音颤抖:“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哥,我一定好好改,我什么都不瞒你,求你了,别判我死刑,这样太狠心了。”   贺闻宵深吸一口气,他远不如表面上装出来那么平静,结束一段三年的感情,对谁来说都是割肉般的疼,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再疼也得分,趁感情还没耗尽,趁他们还爱对方。   贺闻宵站起来,在温虞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哑声道:“项链给我吧。”   项链是当初温虞过生日贺闻宵亲手为他戴上的,也是两人在一起时的见证。   他们都知道这条项链意味着什么。   温虞不给,贺闻宵就亲手去解。   “我一直在给你机会,也在给我们机会。”贺闻宵用力摁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摸索着解开项链,“我就是怕你难受才一直心软,你倒好,你拿刀往我心上剜,你疼,我比你更疼。”   贺闻宵强势惯了,唯独肯在温虞面前收敛脾气,他很少跟温虞说什么重话,但不代表他只会一味心软。   这项链贺闻宵帮温虞戴了无数次,解下来轻而易举。   温虞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他私下很少哭成这样,拍戏时说哭就哭,平常却是一个习惯把委屈跟难过往肚子里咽的人。他颤抖着去抓贺闻宵的手,却抓了个空。   贺闻宵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着他,说:“中午没吃饭的话就点个外卖吧,或者让小关来给你做,手伤痊愈之前就别进厨房了,自己上点心,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贺闻宵说完,从风衣兜里拿出一朵玫瑰,花是他在剧组里偷偷剪的,茎上的刺都被清除干净了。   可能是在口袋里放了太久,原本艳丽新鲜的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蔫了,但乍一看上去还是光鲜亮丽的样子。   贺闻宵手指在花瓣上抚了抚,放在温虞面前,说:“这枝可能养不活了,不想要就扔了吧。”   贺闻宵转身要走,温虞见状直接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哭得直抽气,说话都说不出来,只会重复:“……别走,别走。”   贺闻宵站在原地没动,他下颌绷紧,眼里也泛着血丝。   他几乎用了毕生的力气才狠下心说出那句话:“就这样吧,散了就是散了,藕断丝连没意思,以后各走各的路,祝你我都好。”   “哥……”温虞一只手哪能抓住他,贺闻宵一使劲就能挣开。   “我还得回去拍戏,你……”贺闻宵错开视线没去看他,缓了片刻才说,“你好自为之吧。”   贺闻宵走了就没回来,门关上的声音让温虞的心都颤了一下。   温虞没跟出去追,追了也没用,贺闻宵铁了心要跟他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吹动窗帘的声音。温虞贴着墙面缓缓坐在地上,盯着虚空发呆。   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空了,心也是空的。   他爱了贺闻宵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求来的人,最后还是被他弄丢了。   抽筋拔骨也不过这么疼了吧。   老天对他一向吝啬,赐他无边深渊中遥不可及的光,待他沉溺其中无法抽身时,再残忍地把一切收回。   一场持续两年的美梦,该醒过来了。   -   贺闻宵下楼之后就在楼下站着仰头看,温虞就在那扇他熟悉的窗户里。阳光热烈,这么看有些刺眼,贺闻宵眼眶一片酸涩。   他在楼下站了会,温虞一直没出来。   说来也挺好笑,昨晚还亲密抱在一起相拥而眠的恋人,现在连看一眼对方的立场都没有了。   在一起两年,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贺闻宵面上看着挺平静,他垂眼收回视线,兜里紧紧攥着手机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   演技再高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心里什么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贺闻宵上车后点了支烟,他已经好久没抽烟了,温虞不喜欢烟味,他一直在戒,现在前功尽弃。烟雾缭绕中贺闻宵缓缓闭上眼,从心底漫起的情绪瞬间窜至鼻尖,让他忍不住呛了一下。   他重重咳了几声,咳得眼尾都红了。   嗓子眼跟鼻腔都疼得难受,贺闻宵用力吸了口烟,左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手指微微颤抖。   这烟味太呛人了,贺闻宵想,呛得人眼泪都出来了。   那天晚上贺闻宵没回家,跟着剧组住进了酒店,回去路上宋沁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提了句:“刚才温哥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一直打不通。”   “没电关机了。”贺闻宵闭眼靠着车窗,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宋沁“哦”了声,又说:“我问他找你有什么事,他没说,你待会给他回个电话吧,温哥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有事。”   贺闻宵没吭声,好像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被烟呛的还是怎么着,第二天一早醒来,贺闻宵的喉咙就跟被刀划了一样,咽口唾沫都一阵刺痛。宋沁说他是感冒了,这几天换季,剧组好多人都染了流行性感冒,看起来无精打采,贺闻宵是脸色最差的那个。   他这一场感冒持续了一个多周,一直好不利索。   期间他回了一次家,拿点厚衣服穿,回去后发现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空了不少。   温虞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走了,贺闻宵站在安静空荡的家里,有那么两秒没缓过神。   这间屋子没了温虞的气息,仿佛冷清了许多,让人待不住,待久了心里觉得压抑。   之后一段时间贺闻宵一直住在酒店,这部戏杀青后他没再接别的戏,跟许鸢说了句:“我太累了,想歇歇。”   太累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一个事业正处在鼎盛时期的影帝,关键时候居然想撂挑子不干,许鸢气得不行,好说歹说都没用,贺闻宵就是不想干了。   过完年贺闻宵直接飞去了国外,美其名曰去国外学习表演,实际就是度假。   他生日那天网友还玩笑问:“贺影帝怎么跑国外去了?国内容不下你了吗?”   贺闻宵回了句:“可不。”   这么狂的话也就他能说出口。但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网上没人能猜到。   生日那天很多网友都在期待温虞一年一度的小论文祝福,结果等到半夜十二点,温虞还是没发微博,甚至都没上线。   网友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原本天天在微博上互动的俩人,已经很久没有同框过了。   关于贺闻宵跟温虞不合的言论甚嚣尘上,两人均未正面回复,即便这样,大家也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八成是闹掰了,不然按贺闻宵的脾气,肯定得出来反驳。   这些宋沁看在眼里,面上不说,心里急得慌。她早就看出贺闻宵跟温虞关系不一般,现在这俩人互不搭理,她想问又不敢直接问,于是拐弯抹角道:“宵哥,你为啥好端端地跑这待着啊?”   贺闻宵带着墨镜,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南半球正是盛夏,沙滩游客很多。他眯眼看着前面一对正在追逐的情侣,说:“给自己放个假,这里多舒服。”   “那你跑这么远,见不着温哥咋办?”宋沁一边说一边偷瞄他脸色。   “啧。”贺闻宵咂舌,看她一眼说:“话真多,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宋沁立马闭上嘴,不敢再问了。   温虞就像是贺闻宵的禁区,谁提都不行。   贺闻宵晃悠着酒杯,面色平静地抿了口酒,墨镜挡住了他的视线,无人能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为什么要跑到国外?   原因很简单,贺闻宵就是怕自己忍不住去找温虞。   所以干脆离得远远的,断就断干净了,再难受也自己憋着。   分开是为了更好地相遇,他一直坚信这点。 第46章   贺闻宵在国外那两年,也是温虞迅速成长的两年。   刚分手那会温虞消沉了一段时间,拍戏也总是不在状态,剧组导演还以为他是因为手伤心情不好,没敢多说什么。   这部戏拍得坎坎坷坷,播出后也没翻起什么水花。《风暴》带来的热度渐渐消退,温虞如果再不拿出像样的作品,注定会被观众遗忘。   那时候真的是穷途末路,既接不到好片子,又要面对网上子虚乌有的猜测和造谣。温虞跟贺闻宵关系不合的事早已不是秘密,网友把两人相处过的画面扒出来,一个一个地挖细节。   有一张近期照片不知从哪传出来,画面里两人从医院出来,温虞面带讨好地抓住贺闻宵衣摆,贺闻宵则冷着脸大步走在前面,不少人都猜是温虞得罪了贺闻宵。   之前贺闻宵对温虞明目张胆的偏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当初有多好嗑,现在be得就有多彻底。   论人气温虞自然比不过贺闻宵,骂声铺天盖地涌来,逼得温虞直接卸载了微博。   后来温虞接了一部科幻片,当时科幻片在国内的受众群比较小,这无异于一场冒险。幸好剧组班底强大,剧本跟演员阵容都无可挑剔。   温虞进组后就全身心投入进拍摄,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别的,仿佛贺闻宵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这部片子拍得很顺利,就是有一点温虞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投资人看他的眼神让人不太舒服。   电影最大的投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得还算仪表堂堂,谈吐文雅,跟温虞说话也没什么架子。最开始温虞心里没多想,就觉得这人挺热情,时间一长温虞逐渐察出不对劲。   投资人私下总是有意无意跟他发生肢体触碰,明明看起来很平常的动作,放在他身上温虞就觉得恶心。   但这些没法跟别人说。   能跟谁说呢,人家是投资方,剧组肯定不敢得罪,戏都拍一半了,中途走人也说不过去。   温虞正为这事犯愁,没想到几天后投资人突然撤资了。   撤资来得毫无预兆,投资方那边也没给出明确说法。更让温虞意外的是,新的投资人居然是韦铭。   韦铭还特地来找温虞,跟他说:“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温虞私下跟韦铭并不熟,仅仅知道他是贺闻宵的朋友。温虞问他:“是有人让你来帮我的吗?”   韦铭挑眉,表情还有点茫然:“啥啊,我就是看这电影不错,想赚一笔,你该拍戏拍戏,咱也算认识,有事我能帮就帮。”   温虞点点头,没再多问。   韦铭回去后给贺闻宵打了个电话,毫不客气道:“这事怎么谢我?”   那头贺闻宵笑了声:“随你。”   韦铭哼道:“你怎么对这小演员这么上心,不就合作过一部戏,真把他当弟弟了?”   贺闻宵没接话,只是笑着说:“你要是闲的话就过来找我,正好缺个玩伴,你来正好。”   “得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我忙着呢,挂了啊。”韦铭说。   挂断电话后贺闻宵脸上的笑渐渐没了。   他从听说温虞被骚扰这事开始,心里的火就没压下来过。   那投资人是个男女不忌的主,在圈内臭名昭著,喝酒的时候说漏了嘴,说自己看上了组里一个小年轻,等时机成熟就下手。这话先是传进了韦铭耳朵,韦铭闲得没事查了一下,查出那人是温虞,他接着就把这事告诉了贺闻宵。   贺闻宵当时就说了一句话:“好,我知道了。”   韦铭也没当回事,这圈子里的肮脏事多了去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比谁高尚呢。但他万万没想到电话里语气平静的贺闻宵居然飞回去砸了人家的酒席。   贺闻宵出现在包间门口时里面的人还挺意外,投资人甚至站起来欢迎他:“呦,贺弟怎么突然来了,来也不提前说声,我好亲自去接你啊。”   贺闻宵意味不明地弯了下嘴角,咔哒一声把门反锁,走过去跟他握了下手:“是么,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扯住投资人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狠狠砸在地上。   “砰”一声闷响,在座所有人都惊了:   “这是干什么!”   “好端端说着话呢怎么还动手?”   “快把人扶起来啊!”   地上投资人挣扎着想起来,贺闻宵一只脚用力踩住他胸口,不紧不慢地抽了张纸巾擦手,冷声道:“我看谁敢扶他?”   这话一说,其他人也明白过来,贺闻宵是特地来找茬的。   投资人哪受过这待遇,贺闻宵两脚踹得他半条命都没了。之前拍戏时贺闻宵练过武术,下手一点没留情,两三下就把投资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我的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就直说。”贺闻宵眸子里毫无温度,刚想把人提起来再揍一拳,被匆忙赶来的韦铭及时拦住。   “行了行了,都消停消停,你快撒手!”韦铭把贺闻宵扯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这让人看见像话吗。”   确实不像话。   都是公众人物,摆得上台面的人,居然打成这样。   贺闻宵揍完还不解气,转头又逼着投资人撤资,这个圈子没什么秘密,干过什么脏事一查就能查出来,投资人没办法,只能撤资。   剧组资金的空缺由韦铭填上,事情也被压了下去。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把主意打到温虞头上,都知道这是贺影帝罩着的人,再不长眼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这些事温虞都不知道。   现在由韦铭笑着说出来,温虞心里就跟过电似的,酥酥麻麻的,感慨又酸涩。   《殊途》杀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韦铭就是路过蹭个酒喝,一不小心喝多了,往事也就顺嘴说了出来。   温虞静静听他说完,摩挲着酒杯抬头看了眼正跟导演说话的贺闻宵,轻声道:“难怪呢。”   难怪往后的路他走得顺风顺水,原来是有贺闻宵在暗中保驾护航。 第47章   杀青宴结束后温虞想跟贺闻宵好好道个别,但在场那么多人,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温虞最终只是说了句:“回去好好休息,别忘了吃解酒药。”   贺闻宵“嗯”了声,说:“你也是。”   两人隔了一张桌子对视,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半年前,那时候两人刚重逢,情绪都藏得滴水不漏,四目相对时只有坦然。   时隔半年,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他们仍是不冷不热的关系。   现在温虞眼里依旧是一片平静的海,他直直地望着贺闻宵,海面下却是暗流涌动。   贺闻宵眸光淡淡,跟他对视两秒便移开视线,端着酒杯跟旁人说话去了。   这次确实是温虞的错,他不该说那些话,贺闻宵生气也是应该。   打车回去的路上温虞胃里有点难受,可能是喝酒喝多了,不只胃难受,浑身都很疲惫。   前面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想吐赶紧说啊,别吐车上。”   “吐不出来。”温虞闭着眼说,他抬手在胃部揉了下,发现自己搞错了地方,他不是胃难受,是心里难受。   难受到一个劲地紧缩,酸胀的感觉顺着血液蔓延到全身。   温虞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韦铭说的那些话。   他以为过去两年念念不忘的只有自己,未曾想贺闻宵也是同样深情。   这两年谁过得都不顺心。看似得意,但心里藏着一个人,再风光也有瑕疵。   刚分手的时候温虞还觉得贺闻宵狠心,后来冷静下来回头看这段感情,他才慢慢理解贺闻宵的良苦用心。   这段感情开始得很美好,别让它成为负累。所以干脆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一切,将过去清零,重新来过。   但即便分开两年,再遇见时,我依然爱你。   温虞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手机“嘟”了两声才被接起,贺闻宵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温虞揉着太阳穴,听见贺闻宵声音的瞬间感觉整个人舒服不少,他笑笑:“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贺闻宵那边有些嘈杂,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周荏平的声音。贺闻宵没说什么,起身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低声道:“到家了?”   “还没,快了。”温虞说。   一通电话打出去,多少有点冲动,温虞都做好被贺闻宵挂断电话的准备,但沉默几秒,贺闻宵的呼吸声依然通过电话传来。   温虞静静听着,一颗心慢慢安顿下来。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贺闻宵只是生气,不是不要他,也不是不理他。温虞轻声道:“对不起。”   贺闻宵问:“对不起什么?”   “很多。”温虞偏头看着车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自己孤零零的倒影。一个人形单影只太孤单了,他此刻很想跟贺闻宵多说说话。   “我知道自己错了,那些话我不该说,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贺闻宵很果断:“不好。”   说得很干脆,但语气没之前那么生硬了。   温虞稍显委屈:“这么无情的吗?”   贺闻宵没接这话,问他:“你对不起谁?”   温虞本想说“你”,话到嘴边忽然明白过来,握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温虞不出声,贺闻宵接着说:“你对不起你自己知不知道,当年你说我最重要我就不爱听这话,狗屁,你自己最重要,你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这事对不对得起自己。你首先是你,然后才是我恋人。”   “……”温虞喉结上下一滚,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贺闻宵从始至终都在教他怎么爱自己。   出租车已经行到目的地,车子缓缓停下,温虞在寂静的车厢里呼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哥。”   关于两人恋情的爆料已经被许鸢死死压住。   只凭两张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录音有点愁人,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贺闻宵对此就一句话:“两个人的事,牺牲谁都不行。”   许鸢说:“我哪敢啊,真要是动了你心尖上那位,你不得闹翻天?”   贺闻宵笑了两声。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事大局已定,闹不出什么大动静。”许鸢语气轻松。   许鸢不是有事不说的性子,她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贺闻宵旋即放下心来,两天后进了下一个剧组。   贺闻宵潜心拍戏,温虞也没闲着,那档直播综艺已经开拍了。   这个综艺开拍即开播,直播嘛,用不着后期剪辑,呈现给观众的就是最真实的反应。   温虞一开始还以为是直播带货类的节目,拿到台本才知道,这档节目走的是悬疑推理的路子。   常驻嘉宾一共五个,除了温虞,其余几个都是大咖级别。节目给的台本只是介绍游戏背景跟玩法,推理全靠自己。   第一期节目是密室逃脱,两人一组进行闯关。飞行嘉宾是颜宁,这人之前跟温虞在另一档综艺里合作过,算是熟人。   两人乍一在镜头前出现,画面上方的弹幕直接炸了。   观众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救命,我的cp终于同框了!!】   【妈呀一开始就是颜值暴击,小虞眼睫毛太长了!】   【噗,所以颜宁才是胆小的那个?怎么一直往温虞后面躲?】   直播的机器就摆在四周,温虞凑近看了眼,直起身说:“你之前玩过密室吗?”   颜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咽了口唾沫道:“没有。”   温虞点点头,说:“好巧,我也没有。”   “……”   沉默的时候,房间里蓦地响起广播的声音:【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游戏开始。】   第一期节目难度不算很高,温虞虽然没玩过,但动动脑子也能推理出来。本来进行得挺顺利,就是颜宁一惊一乍的太影响发挥。   房间里气氛给得挺足,时不时冒出一个扮鬼的NPC吓人一身冷汗。温虞面上看着还算淡定,旁边颜宁吓得只会嗷嗷叫。   温虞又得想办法出去,又得安抚颜宁,实在有点心力交瘁。   温虞无奈地想,要是贺闻宵在这就好了,他也想装装柔弱求安慰。   录完第一期温虞跟颜宁一起上了热搜,他俩笑料太足了,堪称全场最不默契的一对搭档。   温虞象征性地转发了一下节目组的微博,别的没多看,退出微博后就给贺闻宵打了个电话:“哥,你看我的节目没?”   贺闻宵放下手里摁了暂停键的平板,淡淡道:“没。”   “你有空就看看,我觉得我表现得还不错。”温虞笑着说。   贺闻宵“嗯”了声。   杀青宴那晚一通电话直接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贺闻宵说的都是心里话,温虞都能听进去,也确确实实在改正。犯了错就认,惹人生气了就哄,他俩之间没什么好拘束的。   温虞想了想,接着说:“我听导演说后面一期有一个飞行嘉宾可能来不了,正缺人,你要不要来玩一次?”   平板还停留在温虞拉着颜宁袖子往前走的画面上,贺闻宵垂眸地看着,心里不太是滋味。   他看这个颜宁不顺眼,看两人同框的画面更是觉得心烦,贺闻宵吐了口气,道:“再说吧。” 第48章   嘴上说着“再说”,贺闻宵转头就给综艺导演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最近不是太忙,可以客串一期。   贺闻宵很少在综艺上露脸,他要是愿意来导演当然求之不得,这事当即就定下了。   挂了电话贺闻宵接着看综艺,不得不说温虞的表现确实亮眼,不仅智商一直在线,面对装神弄鬼的npc甚至能笑着开句玩笑。相比之下颜宁的存在感就比较弱,做什么都是跟在温虞后面,没主见没胆气。   贺闻宵轻嗤一声,他看的是回放,想发弹幕也没地方,于是在评论区留了句:温虞真棒,颜宁能不能离温虞远点?   “宵哥,导演叫你。”宋沁喊他一声。   贺闻宵起身站起来:“来了。”   他走后宋沁过去拿平板,看到消息栏冒出一个小红点。   贺闻宵看视频用的是宋沁的号,发评论都有历史记录,宋沁随手点开看了眼,立马瞪圆了眼。   没想到贺影帝表面装高冷,背地里居然吃飞醋。   宋沁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给温虞发了过去,说:我哥刀子嘴豆腐心,温哥别被他骗了。   综艺第一期就掀起了极大热度,这本就是一档国民综艺,制作组本着精益求精的态度进行拍摄,每拍完一期就要开个线上会议。   开会的时候导演顺嘴提了句:“关于嘉宾的事已经解决了,贺闻宵会参与第三期的录制。”   温虞立马来了精神:“确定吗?他同意了?”   导演点头,说:“是他主动联系我的,实属意外之喜。”   这对节目组来说确实是好事,贺闻宵咖位大,必然能带来更大热度。   会议结束后温虞拿起手机看了看,看到宋沁给他发的图片。   温虞瞬间更开心了,回道:懂了,马上打电话去烦他。   宋沁:哈哈哈哈温哥冲!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就是你俩爱情的信鸽。   温虞说干就干,随即给贺闻宵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突然同意客串了。   贺闻宵打了个哈欠,被导演刚才一通话念叨困了,懒洋洋道:“我愿意。”   温虞听着这欠揍的语气,心里还甜丝丝的,笑着说:“我想你了,能过去找你吗?”   “不能。”贺闻宵吐出俩字。   温虞说:“你还在生气吗?”   那头贺闻宵抬了下眉,没吭声。   温虞再接再厉,说:“反正我闲着没事,我过去哄哄你呗?”   贺闻宵没忍住弯了下嘴角,说出口的话还是很冷淡:“随你,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俩这段时间就是这样,贺闻宵一直端着,温虞就耐着性子哄,自己惹的,除了哄还能有什么办法。其实温虞也能感受得到,贺闻宵估计早就消气了。   贺闻宵都松口了,温虞也没耽搁,他拍这综艺确实很闲,一个周拍一次,剩下的时间就用来选剧本。去的路上杨晨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录音的事已经备好了解决方案,就说是在对戏。   《殊途》里面确实有吻戏,贺闻宵平常说话就不怎么正经,录音听起来暧昧也算正常。这个解释说服力很强,温虞点点头:“那照片呢?”   “照片更容易,你俩只要不被爆出床照,这些都不算实锤。”杨晨叮嘱道,“以后多长个心眼,别真被人拍到了。”   温虞呛了一下,干笑道:“……我知道了。”   他去这一趟没带小关,小关白得了两天假期还不乐意,一个劲地在微信上骚扰他:“官人好狠的心,只惦记那贺郎,却留我独守空房。”   温虞看乐了,发了条语音:“截图了啊,等会就给贺郎发过去。”   小关立马撤回,发了一排滑跪的表情包。   温虞笑了两声,起飞前又给贺闻宵发了个消息,说:等我哦。   贺闻宵被他这个“哦”给逗笑了,收起手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宋沁瞄他一眼,说:“啥事这么高兴?”   贺闻宵面上又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你管得着吗。”   宋沁哼了声,说他:“有本事真别让我管你。”   贺闻宵翻着剧本,头也不抬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拿手机偷拍我,搞什么地下情报呢?”   宋沁发消息的手指一僵,没敢接着跟他顶嘴,捂着手机溜了。   贺闻宵翻完剧本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微博首页还是各种温虞跟颜宁的动图——相视一笑的、扯袖子的、不经意触碰的……   底下评论全在喊“嗑到了!”,贺闻宵面无表情,冷着脸点了个投诉。   温虞下午就到了,一落地就打车去剧组找贺闻宵,贺闻宵正跟女演员拍戏,温虞去了也没打扰,坐在棚子底下静静看。   这部戏是民国题材,讲得是乱世里的爱而不得和家国情怀,贺闻宵一身军装站在那,看着很让人心动。   “好,过!”导演喊了声。   温虞扬起手冲贺闻宵挥了挥,贺闻宵一转头正好跟他对上视线,脸上的表情没端住,眼角眉梢都柔软了下来。   温虞来这一趟可不是白来的,既然要哄人,那东西得带全了。他不仅带了贺闻宵爱吃的水果跟甜品,还带了条围巾。   围巾跟温虞脖子上那条是同款,一条灰的一条黑的,贺闻宵拿着黑色围巾看了看,挑眉:“你织的?”   温虞带着笑意,压低声音说:“我这条是咱妈织的,你那条是我织的。怎么样?”   也许是温虞嘴里那句“咱妈”取悦了贺闻宵,他本想淡淡说句“不怎么样”,话到了嘴边,最终诚实道:“挺好的。”   年后的气温还是很低,虽然是在南方,但在室外拍戏,一不小心着凉可就不好了。   贺闻宵说完就把围巾戴上了,他身上军装还没脱,这么搭配有点怪异。可能是人长得帅的原因,温虞看着还挺顺眼。   晚饭温虞在剧组吃的,剧组导演跟贺闻宵很熟,对温虞也有印象,吃饭的时候导演看着温虞说:“你急着走吗?不急的话能不能帮我们个忙,客串一个角色?”   温虞还没说话,贺闻宵道:“客串也得给工钱。”   “啧,提钱多伤感情。”导演冲温虞笑笑,“你俩关系那么好,友情客串嘛。”   温虞笑着点头:“可以,不过不算是友情客串。”   导演高兴道:“管他什么情呢,谢谢啦!” 第49章   温虞就这样在剧组待了两天,他客串的角色是个商人,出镜加起来不到十分钟,跟男主对了几句词就被一枪崩了。   导演本以为温虞不熟悉剧本可能会ng几次,没想到他很入戏,一次就过了。   “可以啊,下部戏男主找你拍。”导演毫不吝啬地夸了句。   温虞脸上的血还没擦,咧嘴笑笑:“张导过奖了。”   两人站在这聊天,宋沁走过来递给温虞一件外套,戏服有点薄,温虞手都冻凉了。   宋沁凑近他小声说:“宵哥嘱咐的,外套也是他的。”   温虞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外套上还有熟悉的薄荷香,温虞裹着衣服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这趟来得值了。   他这两天跟剧组住同一个酒店,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偷偷溜去贺闻宵房间,第一次说是饿了想找点东西吃,第二次连理由都不编,贺闻宵一开门他就钻进去了。   贺闻宵拿他没办法,气早消了,冷脸都摆不出来,问他:“你是想赖这不走了?”   温虞不把自己当外人,坐在沙发上吃炸鸡,说:“你这屋舒服。”   贺闻宵看他一眼,一开始还面无表情,后来看温虞吃得满嘴都是,贺闻宵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饿成这样,慢点吃,那有热水。”   温虞吃饱喝足,揉着肚子站起来:“饱了。”   贺闻宵见他要走,问道:“要回去?”   “不然呢?”温虞眨眨眼,笑道,“你要留我?”   几天没见,居然会玩欲擒故纵了。   贺闻宵把刚拿出来的浴衣扔床上,摆摆手:“要走快走,我要睡觉。”   温虞笑着往贺闻宵身上一扑,他来之前贺闻宵刚洗了澡,身上又香又热乎,温虞在他胸前蹭了蹭,说:“不走了,想跟你一块睡。”   贺闻宵推他一下,没使劲,跟闹着玩似的,淡淡说了句:“谁想跟你一块睡。”   “你想。”温虞趁机在他下巴上亲了口,然后拿起床上的浴衣进了浴室,扬声道,“先把被子铺好了,待会我直接钻进去。”   进了浴室温虞笑得停不下来,刚才贺闻宵的脸色太有意思了,表面上装得挺淡定,实际眼里一直带着笑意。两人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了,温虞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想什么。   温虞在剧组待了两天,不仅把人哄好了,感情还比之前升温不少。   该说的都说开了,再怎么闹也不可能分开,心里都爱着对方,分开一次就够受的,哪舍得来第二次。   温虞去机场那天贺闻宵亲自去送他,两人并肩坐在后座,都带着墨镜口罩,司机是个大叔,瞅他俩好几眼也没认出来,一路很安静。   温虞一开始还跟贺闻宵隔了点距离,车开出去一段后,他往贺闻宵身边挨了挨,低声说:“不是说不来送吗?”   贺闻宵闭着眼靠在后座,漫不经心道:“闲得没事。”   温虞笑了下,觉得他这幅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挺有趣。   有外人在不方便说太多,温虞也学着贺闻宵的样子往后靠,他本来想闭眼休息会,结果可能是因为阳光太舒服,他还真睡着了。   睡着睡着身子就歪了,头轻轻枕在贺闻宵肩上。   贺闻宵偏头看他一眼,肩膀稍倾,让温虞靠得更舒服。   车在马路上疾驰,窗外车流声跟喧嚣声交织成片,车内却仿佛被屏障隔绝一样,安静又柔情。刺眼的阳光被高大的树木分割成碎片,一个接一个地滑过温虞的侧脸,温虞眼睫微颤,接着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贺闻宵抬手挡住阳光,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没变过。温虞睡得很沉,身子随着车身摇摇晃晃,半边的重量都压在贺闻宵肩上。   车停下的时候贺闻宵两条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他把温虞叫醒,率先推门出去。   温虞行李不多,就一个小小的登机箱,贺闻宵推着走在前面,回头看他一眼:“还没睡醒?”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困。”温虞笑笑,跟上去说,“行了,我自己来吧。”   机场人来人往,两人言行举止都要分外注意。贺闻宵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连个拥抱都没有,分开的时候温虞说了句:“我下个周还想来。”   他档期确实比较空,贺闻宵也没拒绝,弯了下嘴角:“不嫌麻烦你就来。”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拍完综艺温虞又去拍了两个广告,跟贺闻宵也只能线上见面。   不过也用不着心急,贺闻宵得过来拍一期综艺,两人隔了一个周又见上面了。   颜宁在综艺里只客串了一期,第二期跟温虞组队的是另一个常驻嘉宾,年纪比他大一轮,综艺感也强,带着温虞一路闯关,最后拿下了第二期的胜利。   节目共十期,每期都会决出胜利者,等到最后一期的时候会选出一个最强者。节目里面嘉宾性格各不相同,有图个乐子的,也有认认真真闯关的,这样节目才有意思,观众也愿意看。   第三期一开播观众直接把直播间冲卡了,人太多了,都是冲着贺闻宵跟温虞来的。   温虞前两期的表现都很亮眼,他在节目里玩得很开,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身上还自带一种傻萌气质,观众经常被他逗笑。   原以为第三期温虞会buff拉满,没想到他跟变了个人似的,见了鬼也不往上冲了,小心翼翼地往贺闻宵身后躲,还不忘说一句:“我有点害怕。”   弹幕都笑疯了,一个劲地刷:   【鱼啊,别装了,你可是敢手撕鬼子的人。】   【哈哈哈哈小虞你接着演,贺闻宵都偷着笑你呢。】   【绝了,贺影帝还真信他了,单手护人好撩啊。】   这期玩得是剧本杀,剧本整得挺恐怖,现场氛围也很阴森。死者是一个十六岁少女,温虞的身份是警方侦探,贺闻宵则是少女的前男友。   其余嘉宾在别的房间找线索,这个房间只剩下贺闻宵跟温虞。贺闻宵在屋里翻翻找找,最后从床底翻出一个小盒子。   这小盒子长得很眼熟,贺闻宵端详一阵,接着伸手对温虞说:“项链给我。”   温虞先是一愣,而后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给。”   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贺闻宵要过他一次项链,隔了两年才还给他,温虞捂着脖子上的项链不撒手,房间一时安静极了。   贺闻宵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而后叹了口气:“不是那个意思,借我用一下,马上还你。”   温虞还是摇头,说什么也不给。   直播间观众都看着这一幕,留言接连在屏幕上滚动:   【项链对小虞很重要,他说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莫名有点心疼小虞,这项链到底谁送他的啊?】   【感觉空气都凝固了,紧张。】   温虞不愿意给,贺闻宵也没强求,他把小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这就是装项链的盒子。   项链是关键证据,盒子找到了,里面的东西却没了。   搜查时间已到,玩家在客厅集聚,开始商讨手头的线索。在座的每个人都是跟死者有密切接触的人,重点怀疑对象是贺闻宵,但有时候指向太明显可能是为了迷惑玩家,所以没人敢断言贺闻宵就是凶手。   讨论环节就是拼智商的时候,温虞的优势终于在此刻凸现出来,他逻辑缜密,所有的时间节点自动在脑中串成了一条线,每发出质问就会让对方陷入短暂的慌乱中。   在座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温虞就是揭开秘密的那个人。   当然别人也不会坐以待毙,贺闻宵就在反驳的过程中被温虞一再质疑,最后两人越说越急,起了争执。   这还是温虞第一次跟贺闻宵正面争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寸步不让。其余人怕两人吵着吵着打起来,赶紧笑着打了个圆场。   本就是个综艺节目,那么较真做什么。   温虞还是皱着眉一脸认真的表情,贺闻宵没忍住笑了,觉得温虞这幅样子又生动又可爱。   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温虞无奈地歪了下头:“你笑什么?”   贺闻宵把茶水往他面前推了推,笑着说:“喝口水润润嗓子。”   他这样温虞都不好意思了,周围人也都哈哈笑起来。   讨论结束后贺闻宵跟温虞说:“你跟我吵架的样子真是太帅了,以前都不知道你口才这么好。”   温虞跟他对视一眼,两人都把麦摘了,也不怕被听到,温虞抬了下眉,笑了声:“那你以后等着受吧。” 第50章   第三期播出后,微博热搜直接被节目承包了。这期节目名场面很多,各种动图和金句被大量转发,温虞不给项链那段更是引发无数猜想。   网上的纷纷扰扰温虞都没注意,他最近的生活踏实又舒坦,认认真真录综艺,空闲时间就跟贺闻宵腻歪腻歪,这样松弛有度的日子才是他最享受的。   综艺节目杀青已经到两个月之后了,春天悄无声息溜走,夏天又来了。   《殊途》开拍的时候也是个初夏,兜兜转转又是一年,幸好他们还是在一起。温虞这几天又接了个戏,刘廷的片子,邀他去做男主。   刘廷的作品自然毋庸置疑,温虞看了看剧本就同意了。清闲日子到了头,进组后又忙了起来。   贺闻宵那边也忙,本来温虞闲得没事还经常飞过来看他,现在见不着人,贺闻宵有点按耐不住。   他俩现在正处于一个感情升温的阶段,就跟热恋期似的,见不了面就怪想。   贺闻宵问宋沁:“最近有什么节日吗?”   “节日?没吧。”宋沁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说,“再过个十几天是六一儿童节。”   贺闻宵摇头:“十几天太长了。”   宋沁说:“没啥节日,只有节气,明天是小满。”   贺闻宵牵了下嘴角,说:“我知道了。”   宋沁还奇怪他问这个做什么,后来听到贺闻宵跟导演请假,说要回去过节。   导演一头雾水:“什么节?”   “小满。”贺闻宵说,“两天就够了,我早点回来。”说完转头跟宋沁说,“订机票。”   宋沁:“……”   别人不知道贺闻宵发什么神经,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两个月前她还担心这俩人不和好怎么办,现在早就看出来了,人家玩得是情趣。   温虞还不知道即将带来的惊喜,他正刷手机,最近有一个当红男星公开恋情,全网吃瓜,他也跟着看热闹。   小关在他旁边说:“哥你别看别人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咋了?”温虞头都不抬。   小关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说:“你跟宵哥进展咋样?”   温虞笑了笑:“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跟贺闻宵的事在圈内已不算是个秘密,有心人都能看出个一二。温虞把手机放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看到小关后面走近一个人。   第一眼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贺闻宵冲他招了招手,他才难以置信地跑过去:“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贺闻宵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太想你了。”   他说起情话简直手到擒来,脸不红气不喘,脸上带着笑意。   温虞咽了口唾沫,刚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刘廷过来了。   剧组大部分人是刘廷的固定班底,跟贺闻宵也都是熟人,见他来了自然免不了客套,正好这天事不多,大家索性一块出去吃了顿晚饭。   第二天还要拍戏,都没怎么喝,随便聊点就过去了。   回去后贺闻宵进了温虞房间,煞有介事地从怀里掏出一朵茉莉花,递给温虞说:“小满快乐。”   温虞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过节嘛,拿着。”贺闻宵说。   温虞在这拍戏的每一天都能收到贺闻宵送来的花,花不招摇,一枝两枝的,旁人问起就说是粉丝送的,花都被温虞插在瓶子里,摆了一阳台,每天看见心情就很好。   温虞笑着收下花,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节日。”   两人一块弄好插花,洗完澡就回床上躺着,往常这时候温虞早困了,现在爱人就躺在身边,他却没什么睡意。   温虞枕在贺闻宵怀里,蹭着他的下巴说:“你来之前跟我说声啊,我去机场接你。”   贺闻宵在他头上揉了把,笑着说:“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贺闻宵说,“我这戏快拍完了,等杀青就好了,到时候就不忙了。”   温虞摸了摸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下,说:“明天我去送你,快睡吧,不早了。”   贺闻宵“嗯”了声,他来这一趟没觉得疲倦,心理上是满足的。贺闻宵扯了扯被子,把温虞搂进怀里,过了会儿忽然想起件事,跟他说:“你还记得沈泽西吗?”   “我能忘了他?”温虞嗤笑一声。   沈泽西所在的限定男团几个月前刚解散,他没继续走唱跳的路子,又接了部古装戏,他先是靠着剧透炒作一阵,等剧一播出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小制作的网剧,造型跟服装都跟不上,他那演技也拿不出手,拍出来的效果相当雷人。   这些温虞都在微博上看到过,平心而论,沈泽西一个新人演员能做到这程度也算不错。   但人红不红都是要看机遇的,以后沈泽西会发展成什么样不好说,但现在来看,他心浮气躁,总想着靠炒作出圈,这样只会引起网友的反感。   温虞不太想听见这个人的名字,说:“好端端提他做什么?”   贺闻宵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和他说:“就是听说他背后的金主找着更好的床伴了,不捧他了。”   “不捧了?”温虞一愣。   贺闻宵点头:“我也是听韦铭说的,说是跟金主吵翻了,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不过估计他以后的路就很难走了。”   在圈里得罪金主,这就跟断送前途没什么区别。沈泽西失了这一个靠山,基本就跟好资源说拜拜了。   他当初能进《殊途》全凭金主帮他撘线,现在没了庇佑,他只能接一些不入流的小网剧。   温虞有些唏嘘:“跟我当年挺像。”   贺闻宵说:“他哪能比得上你。”   这话温虞很受用,当初因为沈泽西跟贺闻宵走得近,温虞心里还不太舒服,现在想起这些只觉得想笑。他弯着嘴角,闭上眼说:“不说他了,我困了,你也快睡,看谁能梦见谁。”   “睡吧,我肯定能梦见你。”贺闻宵垂眸看了他一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么想温虞,梦里一定会遇见的。 第51章   两人和好后每天都是平静的,日子仿佛被摁下了减速键,两人各自拍戏,有空就视频或者见面,贺闻宵杀青后更是有了大把空闲时间。   他不需要靠频繁接戏维持热度,贺闻宵不缺剧本,但要找一个好剧本并不容易,他也不着急,工作上不忙,谈恋爱倒是挺起劲。   微博上没再出现关于两人恋情的爆料,这事好像被压下去了,温虞没怎么管这事,经纪人都说了让他放心,他也就真放下心。   半个月后《殊途》定档,电影进入宣传期,剧组主创都得跟着跑。   既然是宣传电影,就少不了主演之间的互动,这也是观众喜欢看的。提问环节一个观众说了句:“问一个很多人都很关心的问题,小虞跟贺老师拍吻戏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很大胆,话音刚落台下观众就沸腾了。   采访环节的问题都是提前设计好的,私下都对过词,不至于出岔子,但提问环节可就说不准了,观众往往语出惊人。   温虞先是低头一笑,然后看了眼贺闻宵,说:“感觉吧……挺复杂的,这段戏并不好拍,情绪酝酿不到位周导就不让过,私下做了很多功夫,贺老师也很敬业,希望这段戏大家会喜欢。”   他的话重点不在于“吻”,而在于“戏”,滴水不漏,巧妙地避开了会引起舆论的部分。   整场下来温虞丝毫不怯场,跟刚入圈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他之前面对镜头都不敢抬眼,现在处理问题游刃有余。   这样的温虞很耀眼,贺闻宵并不觉得陌生。   分手期间贺闻宵一直关注着温虞在圈内的活动,看了他每一部戏跟每一次采访,温虞的成长是显而易见的,他本就是颗钻石,之前自甘为自己蒙上尘埃,经过两年打磨,他早已绽放出本有的光芒。   宣传期间两人经常在微博上营业,那天剧组发了几张拍摄时的照片,都是演员们相处时的温馨场景,其中两张是温虞骑摩托车出事后躺在医院的画面。   当初被人肆意猜测的“医院拥抱图”如今被光明正大地摆出来,两人亲密的动作放在这样一组图片里却显得很自然,本就在剧中饰演一对情侣,拍摄期间暧昧点又怎么了。真要是贺闻宵冷着脸站在一边,那才叫不正常。   主意是许鸢出的,这其实就是在自爆,有风险,但也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关于亲密照的事被彻底解决,至于多年前那张旧照片,贺闻宵究竟靠在谁的肩上,这事人云亦云,就算增加曝光率说那人神似温虞,也不会被所有人接受,毕竟只是眉眼像,圈里眉眼清秀的男演员多得是,怎么不说是别人?   宣传期一过又到了年底,快过年了,温虞也没再接戏,跟贺闻宵每天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比之前更加踏实舒坦,心里都不藏事,对彼此都是坦诚的。   家里比任何地方都舒服,待久了骨头都懒了,温虞有时候出去拍个杂志,回来就喊冷喊累,他其实没那么娇气,但在贺闻宵面前,偶尔装装弱也没什么不好。   冬天一到他手上的旧伤就又疼又痒,整只手使不上什么劲,还总想挠它。   贺闻宵不让温虞挠,每天按时给他抹药,一段时间下来,温虞那手还真舒服了不少。   不拍戏的日子别提多幸福了,贺闻宵兴致一上来还把家里收拾一番,之前给温虞抓的娃娃都好好保留在卧室,现在拿出来摆在客厅,电视旁边摆一个,沙发上放两个,阳台上跟洗衣机上都放了玩偶,看着挺童趣的。   贺闻宵弯弯嘴角,问温虞:“满意不?”   温虞笑着看他忙活,走过去往他嘴边递了个草莓,说:“满意,没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的生活了。”   贺闻宵吃着草莓,笑着说了句:“说实话,我都不想出去拍戏了,一辈子住这也挺好。”   温虞看着窗外的冬日暖阳,脸上笑意柔和,“我也这样想过,怕跟你说了你会不高兴。”   贺闻宵本想问“我为什么会不高兴”,下一秒猛地反应过来,心里一动,伸手揽过温虞说:“不会不高兴,现在跟过去不一样,现在要是让你彻底放弃拍戏,你还会答应吗?”   温虞笑了下,而后说:“不会。”   他进入演艺圈确实是为了追随贺闻宵的脚步,对拍戏的初心并不纯粹,但经过这么多年沉淀,贺闻宵的梦早已成为了他的梦。   每年的年尾时间都过得很快,临近年关,家里要贴春联。贺教授跟沈教授还专程来帮忙,一家人在一起就是热闹,就是幸福。   除夕那天两人去了父母家,一起包个饺子,吃团圆饭,今年没再出幺蛾子,贺闻宵包的饺子也比之前好看多了。   挺圆满的一年,回头想想,好像没什么遗憾,连过去的缺失都被填满了。   《殊途》在春节档上映,对于电影人来说,春节档竞争压力极大。前期宣传到位,《殊途》首映当天票房很高,但没拿下第一,毕竟是春节,人们都喜欢跟家人一起看电影,这种同性片在题材上并不占优势。   同期的一档喜剧片票房遥遥领先,周导在群里说:兄弟们沉住气,咱们能行!   周荏平的目标很高,他拍的电影就没有烂片,捧出一个又一个影帝,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人下。   温虞拿起手机看了眼实时票房,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贺闻宵倒是没什么波动,懒洋洋道:“这才刚开始,急什么,再等等。”   急也没什么用,只能等。   《殊途》虽然没一鸣惊人,但评价比其他电影高多了,但凡看过,就没人说它是烂片。   好评虽然多,但也不是没有吐槽的,有的人批评温虞表现力不够,在贺闻宵面前存在感稍弱,也有人说贺闻宵情绪把握得不到位,过犹不及。总之褒贬不一,但总体上好评占大多数。   这也就为接下来几天的票房打下了基础。   贺闻宵说得半点没错,上映四天后,《殊途》成功超越排名第一的喜剧片,暂居春节档票房排行榜榜首。 第52章   初五那天温虞跟贺闻宵买了深夜的电影票,又把《殊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周荏平之前给他们发过成片,但在家里看电影跟在电影院看根本不是一种感觉。温虞还担心影院人多被认出来,特地选了个深夜场,结果人还是很多。   《殊途》票房遥遥领先,几乎座无虚席。   温虞跟贺闻宵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帽子跟口罩遮住了面容,交握的手被掩盖在黑暗里。   四周一片漆黑,荧幕上光影交错,温虞静静地看着,时不时能听见周围人或大笑或唏嘘的声音,等到电影播到最后,很多人都红了眼眶。   明明荧幕里的人就是自己,可现在以观众的身份去看,温虞依旧会为里面的故事动容。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了,两人这几天在家过年过得相当滋润,反正第二天也没什么事,索性在大街上散了会步。   过年期间的夜晚很热闹,这个点了路上仍有行人,温虞没往人堆里凑,拉着贺闻宵专挑安静偏僻的小路走。   路边都挂上了红通通的灯笼,映得石路也泛着朦胧的光,两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牵着手慢慢走,很悠闲,也很心动。   春节档结束后,《殊途》成了当之无愧的票房第一,温虞也因此名气大增,他的星途才刚刚启程,前途大好,如果说《风暴》是他的成名作,那成就他的就是《殊途》。   这部片子热度持续高涨,很长一段时间内,温虞跟贺闻宵就没从热搜上下来过,那段时间两人干什么都会引起广泛注意。   按照惯例,两个主演拍完同性片就不应该频繁同台,最好私下里也别有任何联系,毕竟演了那么长时间的恋人,真因戏生情可就耽误人家了。这些导演都会提醒,周荏平本来也想说来着,后来听到一些消息,再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所以压根没提这回事。   年后两人又开始忙碌起来,温虞正当红,关键时期不能掉链子,公司捧他捧得也毫不客气,好资源拿到手软。   贺闻宵倒没他那么忙,不过也不轻松,他得参加一个电视台的元宵节晚会,光是彩排就来了三遍。   这半年两人没那么多时间聚在一起,但心是连着的,每天打个电话或者通个视频,实在累极了也会给对方发个消息,偶尔忙里偷闲见上一面,日子充实又踏实。   那天温虞拍完戏,导演跟他闲聊,问了句:“过几天就是金马奖颁奖典礼了,紧张不?”   温虞笑着说:“当然紧张,第一次被提名这么大的奖,不紧张才怪。”   导演哈哈大笑,说:“那你觉得你跟贺闻宵谁胜算更大一些?”   温虞跟贺闻宵同时被提名金马奖影帝,注定有一个人会落选。温虞紧张归紧张,但一想到竞争对手是贺闻宵,他就觉得这是皆大欢喜的事,不过这些他没说,只是淡笑着摇摇头:“不好说。”   《殊途》共获得六项提名,这事早就上了热搜,网友眼巴巴地盼望着,终于在一周之后,颁奖典礼如期举行。   温虞是跟周荏平一起过去的,贺闻宵提前一天飞了过去,剧组先在酒店安顿下来,大家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面话匣子就关不住。   聊天的时候周荏平问起来:“你俩明天的获奖感言都准备好了吧?”   贺闻宵挑眉:“这还用准备?随便说两句不就行了。”   周荏平瞪他一眼:“你敢。”   贺闻宵笑了两声:“不敢不敢。”   比起贺闻宵的漫不经心,温虞可就紧张多了,他一个初露头角的新人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容易,光是提名就够他开心的了,真要是拿了影帝,温虞估计会激动到说不出话。   第二天《殊途》剧组乘车前往现场,一下车就是疯狂闪烁的闪光灯,温虞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场景,眼都不眨,面带笑意朝镜头挥手致意,在红毯上稍作停留,而后进了会场。   贺闻宵一直走在温虞旁边,原本两人应该稍稍错开,但贺闻宵故意慢了半步,跟温虞并肩而行。   今天两人都穿了黑色西装,领带是一大早互相为对方系上的,温虞还特地换了个发型,刘海都梳了上去,跟贺闻宵站在一起也不输气势。   参加颁奖典礼的大部分都是熟人,落座后先跟周围人打了一圈招呼,然后就是坐着等。   温虞精神头很好,贺闻宵坐了会说有点困,眯眼打了个盹。   大厅人声鼎沸,过了会四周突然一暗,主持人在掌声和灯光中缓缓登场,和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先是一番开场白,接着就开始公布各项奖项。   最先公布的是最佳视觉效果奖,这个《殊途》也获得了提名,一番悬念过后,大屏幕上陡然出现周荏平的脸,全场掌声雷动,第一个奖被周荏平笑容满面地领回。   周荏平最想要的是最佳导演奖,这个奖排在后面,等了好一阵才等到。   “让我们恭喜——”主持人的音调骤然拔高,宣布道:“恭喜周荏平导演!恭喜你获得本届金马奖的最佳导演奖!”   周荏平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难掩激动。   温虞跟贺闻宵挨个跟他抱了下,这个奖来之不易,周荏平值得。   一系列的奖项公布完毕,终于来到了最佳男主奖。   获得提名的共有四位,除了温虞跟贺闻宵,其余两位皆是圈内德高望重的前辈,其中一个已到了花甲之年,满头白发笑容和蔼。   主持人在念词的时候温虞忍不住喝了好几次水,贺闻宵低笑一声,靠近他说:“少喝点,万一上台领奖的时候想上厕所怎么办?”   饶是他这么说,温虞心里还是忐忑,视线始终紧锁在主持人身上。   “本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   主持人往这边看过来,温虞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了。   大屏幕上随即出现四位候选人的脸,贺闻宵面上笑容不改,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用腿碰了碰温虞,   让他别那么紧张。   主持人留够了悬念,接着扬声道:“——温虞!让我们恭喜演员温虞捧回金马奖影帝!”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这段时间三次元太忙了,写得匆忙,一直不想草草完结这个故事,但也确实没什么情节可写了,贺闻宵跟温虞的故事就到这吧,感谢大家的陪伴!   番外会有的!等我调整好自己,慢慢写番外。   感谢!鞠躬!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http://www.qisuwang.com